“你的志愿填的什么呀？”
校园人工湖边的小路上，少女微微眯眼，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微风轻轻卷起她的长发，就像她的话语一样小心翼翼，又情不自禁。
林顿看着这位把自己约出来交谈的同班同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轻笑道：“怎么，这么想和我上同一所学校吗？”
少女给了他一个娇媚的白眼：“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追求你嘛！想和你上同一所学校怎么了？我还想和你生八个孩子呢！”
“八个......会被罚款罚到破产吧。”
“那就少几个......哎呀！不要转移话题啦！快告诉我，告诉我嘛！”
林顿倚着护栏看向远方，天际线像是水洗画布，上面生动地画着几个撒着面包屑的小情侣与争食的鸟儿。
良久，他不确定地说道：“京大？”
“京大？！”
少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愁苦起来：“你的话肯定没有问题，但是我......虽然我的成绩也还行，但是京大......是不是有点太遥远了？”
她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林顿的衣角，苦兮兮道：“要不你把目标定低一点，我们一起上本地的星大呗......虽然比不上京大，但怎么说也是从几千年前就存在的书院了。”
“但读京大的话，好处太多了。”林顿说，“有了这块敲门砖，以后无论走那条路都是顺风顺水......京大的校友圈，是隐藏价值最高的人脉之一。”
“那倒确实啦，不过读星大也有很多好处啊！”少女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起来，“你看，到时候我可以准时叫你起床，这样你上课就不会迟到；我还可以给你做饭吃，这样又剩下一笔开销；还有监督你学习，还有......好多好多呢！”
林顿哭笑不得，但他还是有些认真地说道：“首先，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这种程度，其次就算成了，这都只是暂时的吧？以后的日子，靠热恋期的吸引是无法坚持的吧，经济始终是第一要素。”
“谁说只是暂时的！”少女很是不满，“我们肯定会一直幸福下去，而且以你的能力，不去京大就不能出头了吗？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和我回去继承家产啊！到时候你就算从现在开始不工作，满世界乱跑跑到八十岁，也够我们生活了！”
“......”
林顿顿时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一时间无言以对。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当天边的云彩逐渐染成炽热的火，他们才互相告别。
回到家里，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餐桌上，坐在主位上的父亲看向林顿，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你们要开始填志愿了？”
“嗯。”
“有想读的学校吗？”
“京大？”林顿把下午给少女的回答又拿了出来。
“京大啊？京大好啊。”
母亲也结束了忙碌，擦着湿漉漉的手在餐桌边坐下：“就是远了点，一年到头可就见不了几次面了。”
林顿犹豫少许，说道：“其实......我也考虑过星大。”
“星大吗？”父亲摸着下巴上杂乱的胡茬，点点头，“星大可以，虽然比不上京大，但分数线要求也低一些，可以更有把握......况且，星大也不差。”
“是啊。”母亲笑了笑，看向林顿，“考星大的话你就不需要那么大压力了，你也能多放松放松，不用一直绷着。”
“我知道了。”
林顿点点头，旋即继续埋头干饭。
回到房间，林顿把自己扔在床上，回想着众人的提议与劝说。
要不......就星大？
他闭上眼，默默定下决心。
.......
“还在工作吗？”
林顿睁开眼。
感受着纤柔的指尖在他的头上轻轻按动，疲惫的精神一下子得到了些许缓解。
“是啊......刚刚毕业，如果不多付出一些，怎么能从那些老油条里抢点汤水出来。”
脸庞轮廓已经不再青涩的女人脸上露出些许心疼之色：“不用那么拼的，你和我从不特别在意物质上的享受，现在我们的经济条件已经足够生活了，再多久真的只是数字，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够呢。”林顿笑笑，“房子，车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开销大的地方还多着呢......远远不够啊......”
“够了。”女人毋庸置疑地说道，“欲望是无法被满足的，现在的状态，对我们来说完全足够。”
她捧着林顿的脸，声音中带着些许幽怨：“这些日子里你把所有精力给了工作，都没时间陪我了。”
“抱歉。”
“所以，先放下手中的事情吧，好好享受属于我们的时间。”
......
“我说，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
“啪——”
“给我回来！！”
林顿正要拧开门把手的动作顿时停滞，回头看去，瓷器碎片上，白炽灯光下的女人满脸泪痕。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要走！”
林顿幽幽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你们，是从我的万千思绪编织出来的，是我心底里最期望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爱呢？”
“你在说什么？”女人颤抖着抱住他，“我们不吵架了，你不要走，好吗？”
林顿没有挣扎，而是抬头看向天花板：“如果真的还是曾经的我，那我肯定愿意永远留在梦里，即便我知道那枚永远不会停止转动的陀螺是虚幻的假象，但现在的我......是死灵术士。”
此时的林顿褪去了社畜的影子，将沉着、冷静等一系列属于死灵术士的光环全部重新披上。
“我是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的探险家，我是行走于真实与虚幻边界的窥探者......这样的我，太容易发现你们的异常了。”
“不愿我离开这座城市，不愿我继续向上奋斗，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居然让我心里生出了不想玩游戏的想法......要知道，我当初可是连死都要死在游戏仓里啊......”
“以亲情与爱情作为枷锁，试图磨灭我的一切棱角，把我永远捆绑在这‘永远幸福’的梦境世界。”
“真是......低劣的伎俩。”
随着话语音调的落下，灯光逐渐变得昏暗，墙壁开始变得透明，窗外重重叠叠的建筑正在崩塌，群星带着璀璨的焰尾从天空坠落，大地正在崩塌为火焰的海洋。
“别走！停下！！”
女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但林顿没有再次回头。
他看着这片世界逐渐崩塌，眼前的门逐渐放大，继而化作一闪古朴、厚重、威严的青铜巨门，试图阻止他继续前进。
林顿站在青铜门下，仿佛仰望巨人的蝼蚁，微不足道，触不可及。
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幅又一幅画面，父亲、母亲、妻子......
一旦他伸出手，一切的美好都将离他而去。
然而......
“这样就想让我停下脚步吗？”
“目标是缥缈的星辰与无垠的大海，意志是钢铁也无法比拟的坚韧不屈，志愿是探寻世界每一个角落的秘密，除了维护与停服，没有其他东西能阻止我们继续前进......这就是我们啊......”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NPC，也不是你们的原住民。”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
“——游戏玩家！！”
林顿一脚踹开青铜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