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
其他人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几个瞬息间,飞入湖中,脚尖踏过时湖面泛起层层凌波,动作极快,衣摆翻飞生风。
再见时,岑舟单手拎着张淑凉湿哒哒的衣领,轻松上岸,将人扔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终于看清了他的眉眼,晃过浓重的惊艳之色。
少年像生在远山的画,清淡而薄凉。
“我刚叫你你怎么不出来!”张淑凉崩溃不已,嚎啕大哭。
“我只负责你的命。”岑舟语气漠然。
“你意思是我快死了你才出来吗?!”张淑凉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岑舟点头。
湖中深度不致死,张淑凉又识水性,只不过,他确实没见过自己把自己往死折腾的。
张淑凉:“……”
哇的一声哭出来。
眼泪鼻涕蹭一起。
“呜呜呜你带我回家,我要找父亲告状。”
“我的职责没有带你回家。”岑舟垂着眸,睫毛黑长,嗓音好听却冷淡,“你可以找张府下人。”
“???????”
“哇呜呜呜呜!!!!!!”
张淑凉哭的地动山摇,撕心裂肺,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她绝望道:“岑舟,我都为你拒婚了,你再这样,我再也不爱你了!!”
你永远失去了我的爱!
少年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你礼貌吗?
他侧脸溅了血,轮廓深邃而血腥,鼻梁极挺,薄唇凌冽,三月苍白的阳光下,像是孤狼。
少年剑客并没有过多停留,所有人性命无忧后,再度消失在视野中。
留给所有人印象的,只有一身黑衣,一把剑,清高不可攀的气质。
“岑舟。”苏卿安眯着眸,笑意浅浅,意味不明。
原来他叫岑舟。
那是苏卿安,第一次遇见岑舟。
在三月,在桃林,在山鸟同归。
后来漫长岁月。
谁也别低头。
…
半月后。
夜深了,建安城几乎被初春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雨倾覆,公主府每隔五步挂着的灯盏在风雨夜中剧烈摇晃着,发出沉闷的声响,连灯火也忽明忽灭。
偶有几名侍女低头走过九转曲廊,忍不住多瞧了那庭院最中央的身影,正跪着,倒也不算全跪,只是单膝碰上了地面。
隔的远了,看不清脸,单瞧着轮廓,让人退避三舍。
冷雨尽数砸在了那人的身上,沿着衣摆留下深色痕迹,雨幕中模糊了背影,他依然跪的笔挺,像是一柄永不弯折的剑。
“公主点名要他当暗卫是他的福气,换做别人早就感激涕零了,他倒好,宁愿长跪不起也不愿入公主府,公主早就在内殿歇下了,他就算等一晚上也见不到人啊!”
“可惜了,往后入了府,怕是没好果子吃。”
“他现下见公主能做什么……”
侍女压低后的匆匆议论飘散在呼啸的风雨中,不敢做多停留,离开了。
那人单膝半抵在冰凉地面上,似听到了,却又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殿外阴云蔽月,寒夜暴雨。
殿内幽香阵阵,柔和平缓。
黄花梨软榻上倚靠着道纤瘦的身影,手臂支在榻前,指尖微抵着额角,眉心蹙着,合眼,半昏半醒,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了截凝着霜雪的皓腕,除却白裙,身上还笼了件红色狐狸毛大氅,白的白,红的红,衬着人如画,只是过分瘦了些,还沾染着几分病气。
苏卿安是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惊醒的。
“公主,那人还在外面,从白日到现在,都四个时辰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您可要见上一面?”
低语声缠绕在耳边,恍若昨日,与梦中的厮杀声割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她费劲的睁开沉重眼皮,视野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昏沉淡雅的内殿,还有一张年轻的、布满担忧的面孔。
这天晚上,苏卿安做了个漫长的梦。
分不清前世今生。
“若素?”她怔然的唤出声。
“奴婢在,公主可是口渴了?”若素眉眼温婉,弯腰给她倒了杯茶,轻轻递到苏卿安面前。
苏卿安却没有接那杯茶,而是抬起手来,一寸寸抚摸过若素的面庞,指尖微颤,染血似的冰。
姑娘的体温是如此鲜活,眼神是如此茫然,而非在那尸横遍野的夜里,城墙残破的宫中,绝望喊道内部出了叛徒,让自己快走。
“公主?”若素低低叫了声。
像苏卿安这般菩萨颜容,骨子残暴的人,一步步踏着尸骨争皇位,死后该入地狱的。
“今儿是永临几年?”苏卿安忽觉头痛欲裂,强烈的心悸和熟悉的一切,竟让她想到了荒谬的猜测。
习惯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多年的皇室熏陶,让她即使遇到如此重回旧梦的诡异一幕,面上也没有丝毫慌乱,那双眸是静的,是沉的,指尖稍用了些力,抬起若素的脸,似是随口一问。
“永临三十二年。”苏卿安的脾性贯来琢磨不透,若素并未起疑,温顺回答。
烛火明灭闪烁,生命燃烧到了尽头,耐不住风雨交加的暗夜,发出啪嗒一声。
显得尤为突兀。
苏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若素,良久,倏然笑了。
本该身死的人,在万箭穿心后,回到了一年前!
养生壶观察着苏卿安的变化,终于满意的笑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观察。他说这位宿主灵魂怎么不对劲,原来是已经死过一次,这是她死的前一年,而她自己并不知道。
如果一切都不改变,所有人都会按照着原有轨迹进行,最终走向一场灰色深渊,画上悲剧的结局,无一幸免,无一生还。
祁楼废了很大的劲,才让她重新诈尸,觉醒记忆,只是,由于那么一点失误,貌似丢失了一部分前世临死前的记忆,不过只是一点肯定不重要了,没什么关系的。
不!愧!是!他!
这一世一定要好好活着啦,千万不要再……
祁楼碎碎念,慢慢靠近苏卿安,打个招呼。
苏卿安还沉浸在那场旧梦中。
大梁皇室,朝堂分裂,皇子争位,看似平和的表面下,是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
很短,不虐,日常真香。
坐稳扶好,我们出发,提前祝你们中秋快乐,记得吃月饼。
第67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
“小茉莉。”
“姐姐送你一份礼物吧。”
苏茉欢当时不懂,后来在这场没有退路的厮杀中,她在苏子恒帮助下,亲手搭弓射箭,对准了苏卿安的心口,杀掉了从小把她养到大的姐姐!
“你不和我争,我没想杀你的……”苏茉欢撅嘴嘟哝。
苏子恒忙着安慰苏茉欢。
“一介女流之辈,妄图争夺皇位,死一百遍也不足惜!阿欢心底良善,但也不必为了这种人过意不去,她百般欺瞒防备你,你又何苦顾念姐妹情分?”
“血吓到欢欢了吧,别再看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苏卿安的礼物是什么。
苏茉欢今早食用的银耳羹被下了毒,解药只有苏卿安有。
她活,她则活!
她死,她殉葬!
小傻瓜。
姐姐怎么会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杀机四伏的皇宫里?
你是我养大的,理所应当为我殉葬。
内殿中浅淡的熏香静静燃烧着,烛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苏卿安听着外面的雨声,心脏剧烈跳动着,是还活着的证明。
她仿佛听到了血液因为病态兴奋而沸腾的声响,指尖缓缓抵住了自己的心口。
被利刃生生穿过的疼痛感仍然存在,清醒的提醒着她这一切。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苏卿安不恨任何一个人,只是这一次,她仍要那至尊无上的位置!
手染鲜血也罢,白骨森森也好,苏卿安这一生都在渴望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她不会让步。
雨还在下,潲了几分寒意进来,殿里光线昏黄微暗,宛若旧时画卷的质感,将人也平添几分朦胧。
苏卿安止不住的低低咳嗽起来,明明是阳春三月回暖的天,她却还披着入冬时厚重的狐狸毛大氅,也挡不住苍白的肤色,咳重时,还会带血。
“公主,快喝口银耳雪梨羹润润嗓子。”若素担忧道,想拍拍她的肩,又放下了,对方一向不喜旁人触碰,“这一场雨,您身子又不好受了。”
这都是苏卿安幼时落下的病根了,那是生母早亡,两姐妹在深宫孤苦伶仃,受尽欺辱,是苏卿安带着苏茉欢熬过来的。
挨打辱骂是家常便饭,她比苏茉欢不过大了三岁,便用自己的弱小单薄的身子护住了苏茉欢的赤子之心!
那些拳打脚踢落在苏卿安身上时,苏茉欢会被她藏得很好,不见半分污浊。
苏卿安是苏茉欢的救世主。
苏茉欢未尝不是苏卿安多年阴暗中坚持下来的缘由?
“无妨。”苏卿安弯起眼睛,少有的纯粹,不顾礼节的将冰凉侧脸贴在若素手中,唤她:“素素,我高兴。”
“公主要自称本宫。”若素无奈道,心下柔软。
不顾礼节是只有苏茉欢会做的事情,苏卿安从记事起未曾出过丝毫行差踏错,但若素依稀记得,再小一点的时候,苏卿安也是个会朝人要抱抱的小孩儿。
只是后来要护住另一个人,被迫成长而已。
“容我任性一会儿。”她蹭了蹭若素的手背,又爱不释手的去摸对方的脸。
她爱的人,还活着,真好。
若素轻笑:“所幸阿欢活泼,最依赖您,这么多年算是熬过来了。”
苏卿安眯着眸,料想这时候,她们感情还是很好的:“小茉莉啊……”
声音染着咳嗽后的沙哑,音质温柔的像是深海海浪,密不透风的将人包围,沉迷其中,那张脸在隐约的烛火下,异常漂亮。
世人都说九公主是菩萨转世,长了张貌若天仙的脸,三分笑意便似神邸。
却少有人知,这身漂亮的皮囊下,究竟包藏着怎样的祸心,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公主……您好?”养生壶直接莽冲!
对方是个纯粹的古代人,不知道会不会吓死。
谁料对方只是幽然凝视着他,接受了这一切,很快学会用意念跟她沟通,不轻不重的询问:“我回到过去,是你动的手脚?”
那一眼威压,祁楼差点给跪了,他有点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没错,是我帮你的!”
这可是差点当上千古女帝的人,祁楼不敢小瞧她。
“我帮你重活一次,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珍惜当下,当条咸鱼,呃,最好能养生,就不要再去争啦,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躺平的人生不香吗!”
苏卿安低声道:“不争就会死。”
有些人可以不争,而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
祁楼:“……”
#养生惨遭滑铁卢
“那我们先说第二件事情,我帮你一个忙,你也需要帮我一个忙——”
“救赎岑舟并且消除岑舟的黑化值。”祁楼友善提醒,“岑舟目前黑化值是73,一旦达到满值,将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化学反应哦~”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苏卿安指尖微顿,眼中难得兴起些波澜,转瞬即逝:“我若不呢?”
“你可以重生是因为岑舟,你们的命是一起的,共生死。”祁楼认真道,“一旦岑舟死了,你也会死。”
这命中太多注定的因果,一次又一次的宿命,终将迎来重逢!
苏卿安在意的不是祁楼的存在,而是岑舟这两个字。
是了。
今年是永临三十二年,苏子恒一年前被册封为太子,皇后稳坐中宫之主,如今正是丞相府风光得意时,朝堂上各方势力尚在蛰伏,苏茉欢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公主。
她与岑舟……也该相识不久。
苏卿安倏然抬眸,朝着窗外望去,隔着窗影看不真切,依稀瞧见庭院中有道半跪的轮廓。
她用力打开了窗,雨水悉数席卷而来,若素急切的阻拦声近在咫尺!
在这永临三十二年春的夜里,风雨飘摇晦涩,打落了庭院中的桃花花瓣,残花开枝头,落满伶仃。
她再一次见到了岑舟。
谁羡当时年十七,一剑霜寒十四州。
年少剑客,三尺青锋,闯荡于江湖,闻名于天下,是多少人心目中的传奇。
可惜啊,这样的人,落在了她的手里。
苏卿安最擅长做的——从来不是救人。
那人单膝半跪在庭院正中央,仍由风雨猛烈落在身上,背脊没有半分弯折,沉默而冷峻,远远看去,是濒临死亡却仍孤傲的野狼。
他一身的黑,唯有皮肤冷白,雨珠沿着侧脸轮廓滴落,在那不近人情的五官延伸颈项留下斑驳湿痕,该是狼狈的。
路过的侍女来去匆匆,不敢多看他一眼,也就在此时,那双眼睛,毫无预兆的看向窗边的身影!
第67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
“小茉莉。”
“姐姐送你一份礼物吧。”
苏茉欢当时不懂,后来在这场没有退路的厮杀中,她在苏子恒帮助下,亲手搭弓射箭,对准了苏卿安的心口,杀掉了从小把她养到大的姐姐!
“你不和我争,我没想杀你的……”苏茉欢撅嘴嘟哝。
苏子恒忙着安慰苏茉欢。
“一介女流之辈,妄图争夺皇位,死一百遍也不足惜!阿欢心底良善,但也不必为了这种人过意不去,她百般欺瞒防备你,你又何苦顾念姐妹情分?”
“血吓到欢欢了吧,别再看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苏卿安的礼物是什么。
苏茉欢今早食用的银耳羹被下了毒,解药只有苏卿安有。
她活,她则活!
她死,她殉葬!
小傻瓜。
姐姐怎么会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杀机四伏的皇宫里?
你是我养大的,理所应当为我殉葬。
内殿中浅淡的熏香静静燃烧着,烛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苏卿安听着外面的雨声,心脏剧烈跳动着,是还活着的证明。
她仿佛听到了血液因为病态兴奋而沸腾的声响,指尖缓缓抵住了自己的心口。
被利刃生生穿过的疼痛感仍然存在,清醒的提醒着她这一切。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苏卿安不恨任何一个人,只是这一次,她仍要那至尊无上的位置!
手染鲜血也罢,白骨森森也好,苏卿安这一生都在渴望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她不会让步。
雨还在下,潲了几分寒意进来,殿里光线昏黄微暗,宛若旧时画卷的质感,将人也平添几分朦胧。
苏卿安止不住的低低咳嗽起来,明明是阳春三月回暖的天,她却还披着入冬时厚重的狐狸毛大氅,也挡不住苍白的肤色,咳重时,还会带血。
“公主,快喝口银耳雪梨羹润润嗓子。”若素担忧道,想拍拍她的肩,又放下了,对方一向不喜旁人触碰,“这一场雨,您身子又不好受了。”
这都是苏卿安幼时落下的病根了,那是生母早亡,两姐妹在深宫孤苦伶仃,受尽欺辱,是苏卿安带着苏茉欢熬过来的。
挨打辱骂是家常便饭,她比苏茉欢不过大了三岁,便用自己的弱小单薄的身子护住了苏茉欢的赤子之心!
那些拳打脚踢落在苏卿安身上时,苏茉欢会被她藏得很好,不见半分污浊。
苏卿安是苏茉欢的救世主。
苏茉欢未尝不是苏卿安多年阴暗中坚持下来的缘由?
“无妨。”苏卿安弯起眼睛,少有的纯粹,不顾礼节的将冰凉侧脸贴在若素手中,唤她:“素素,我高兴。”
“公主要自称本宫。”若素无奈道,心下柔软。
不顾礼节是只有苏茉欢会做的事情,苏卿安从记事起未曾出过丝毫行差踏错,但若素依稀记得,再小一点的时候,苏卿安也是个会朝人要抱抱的小孩儿。
只是后来要护住另一个人,被迫成长而已。
“容我任性一会儿。”她蹭了蹭若素的手背,又爱不释手的去摸对方的脸。
她爱的人,还活着,真好。
若素轻笑:“所幸阿欢活泼,最依赖您,这么多年算是熬过来了。”
苏卿安眯着眸,料想这时候,她们感情还是很好的:“小茉莉啊……”
声音染着咳嗽后的沙哑,音质温柔的像是深海海浪,密不透风的将人包围,沉迷其中,那张脸在隐约的烛火下,异常漂亮。
世人都说九公主是菩萨转世,长了张貌若天仙的脸,三分笑意便似神邸。
却少有人知,这身漂亮的皮囊下,究竟包藏着怎样的祸心,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公主……您好?”养生壶直接莽冲!
对方是个纯粹的古代人,不知道会不会吓死。
谁料对方只是幽然凝视着他,接受了这一切,很快学会用意念跟她沟通,不轻不重的询问:“我回到过去,是你动的手脚?”
那一眼威压,祁楼差点给跪了,他有点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没错,是我帮你的!”
这可是差点当上千古女帝的人,祁楼不敢小瞧她。
“我帮你重活一次,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珍惜当下,当条咸鱼,呃,最好能养生,就不要再去争啦,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躺平的人生不香吗!”
苏卿安低声道:“不争就会死。”
有些人可以不争,而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
祁楼:“……”
#养生惨遭滑铁卢
“那我们先说第二件事情,我帮你一个忙,你也需要帮我一个忙——”
“救赎岑舟并且消除岑舟的黑化值。”祁楼友善提醒,“岑舟目前黑化值是73,一旦达到满值,将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化学反应哦~”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苏卿安指尖微顿,眼中难得兴起些波澜,转瞬即逝:“我若不呢?”
“你可以重生是因为岑舟,你们的命是一起的,共生死。”祁楼认真道,“一旦岑舟死了,你也会死。”
这命中太多注定的因果,一次又一次的宿命,终将迎来重逢!
苏卿安在意的不是祁楼的存在,而是岑舟这两个字。
是了。
今年是永临三十二年,苏子恒一年前被册封为太子,皇后稳坐中宫之主,如今正是丞相府风光得意时,朝堂上各方势力尚在蛰伏,苏茉欢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公主。
她与岑舟……也该相识不久。
苏卿安倏然抬眸,朝着窗外望去,隔着窗影看不真切,依稀瞧见庭院中有道半跪的轮廓。
她用力打开了窗,雨水悉数席卷而来,若素急切的阻拦声近在咫尺!
在这永临三十二年春的夜里,风雨飘摇晦涩,打落了庭院中的桃花花瓣,残花开枝头,落满伶仃。
她再一次见到了岑舟。
谁羡当时年十七,一剑霜寒十四州。
年少剑客,三尺青锋,闯荡于江湖,闻名于天下,是多少人心目中的传奇。
可惜啊,这样的人,落在了她的手里。
苏卿安最擅长做的——从来不是救人。
那人单膝半跪在庭院正中央,仍由风雨猛烈落在身上,背脊没有半分弯折,沉默而冷峻,远远看去,是濒临死亡却仍孤傲的野狼。
他一身的黑,唯有皮肤冷白,雨珠沿着侧脸轮廓滴落,在那不近人情的五官延伸颈项留下斑驳湿痕,该是狼狈的。
路过的侍女来去匆匆,不敢多看他一眼,也就在此时,那双眼睛,毫无预兆的看向窗边的身影!
第67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
隔着模糊雨幕的对视。
他的眼神冷冰冰,装满了建安深夜的雨,却装不下她。
即使是跪在那里,淋着彻夜寒雨,气势也不落半分下乘。
那样的眼神,仿佛下一秒,他的剑就会划过她的喉咙,刺破她的心脏,让苏卿安感到了久违的热血沸腾,连胸腔都鼓胀起来,品尝到了活着的滋味。
是岑舟啊。
“公主,你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夜里风大,你身体受不了寒……”若素担忧道,欲上前替她关上窗棂。
她陪了苏卿安十多年,苏卿安对她分外宽容,只是轻轻摇了下头,说道:“无碍。”
总归是残破之躯,这么多年也养不好,淋点雨又算什么?
苏卿安的语气极淡,却含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让若素不敢再冒犯,只好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那一圈火红狐狸细软绒毛簇拥着少女露出的纤细颈项,偎贴着苍白到近乎脆弱的皮肤血管,仿佛一折就碎。
许是要睡了的缘故,她并未束发,任由三千青丝在昏黄的烛火下披散在身后,微凉细密的雨丝落在她的身上,偶尔会拂动几缕墨发。
遮住了沉静如海的眼眸。
转而飘然轻轻落下,柔软而温顺。
苏卿安侧倚窗前,白皙指尖支着下巴,含笑望着少年。
对方的视线没有半分躲闪退让,犹如锋利剑刃,穿破愈来愈烈的寒雨,直直看向她。
眼神中不蕴含半分旖旎,那不是情人之间的眼神。
苏卿安看不清岑舟的脸,却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怎么敢忘?
她曾一时兴起断他三尺青锋!曾以公主权势囚他于一寸天地!曾用千般手段让他屈服折骨!
那个孤傲自由的江湖剑客,最终还不是成了公主府唯尊一人的暗卫?
遗憾的是囚了人,却囚不住心。
让她想想,上一世,这双眼睛是怎么看她的。
永远冷淡漠然,无欲无求,不停留半分,也不含半分亵渎情欲。
一年相伴,换不来半分动容,好不过陌生人,却在——同样是个大雨纷飞的夜晚,血流成河的皇宫中……
怎样?
苏卿安忽而发怔,竟觉剧痛难挨,万箭穿心的彻骨疼痛宛若旧梦,缠入骨髓,让人生不如死。
死前一幕幕如走马观灯,在眼前错乱闪过,她仍记得临死前的鲜血和恶意,好似从记忆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黑衣身影,转瞬又觉得可笑。
逼宫那日他分明已经离开,又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岑舟……”
此时此刻,重回到一年前,初遇时,苏卿安侧倚窗前,望着他在大雨中的身影,唇齿间低低呢喃出他的名字。
“岑舟……”
这两个字,经过了鲜血的浇灌和滚烫的心跳,出现在这场雨夜。
雨声淅淅沥沥,枝头残花摇曳。
她一字一顿,声线飘散在空气中。
“三月的桃花开了。”
她回来了!
“公主。”若素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刚好见那跪的笔直的身影,眸中一丝不忍划过,低声道:“那日岑舟也是顾及张小姐性命,既是别家的人,您想要暗卫,不妨从暗营中挑几个出来?”
“张小姐?”苏卿安意味不明的开口。
“那日在桃林中发生的事情,公主莫不是忘了?”若素笑道。
苏卿安仍然记得,上一世,她未曾见他,他在外面跪了彻夜,高烧不醒,就为抗拒她赐下的旨意,不愿入府。
自由自在惯了的剑客,怎么能容忍认他人为主?
可是他却愿意守在张淑凉身边。
叫人费解,直到临死前,苏卿安也不知他这么做的缘由,从未交心,又谈何了结。
她知他姓甚名谁,也仅此而已,从哪里到,何处去,父母是谁,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一无所知,怎么查也查不到。
世上没有凭空出现的人。
空白本身,就是原罪。
“几个时辰了?”
“将近五个时辰了。”
苏卿安吩咐:“取伞来。”
若素微怔,应下。
素白色绣花鞋踏出了内殿,一步步往外走去,踏过门槛,踩在雨水中。
青石板堆积着水洼,雨还在下,远处山鸟如画,夜色沉沉。
那双绣花鞋停在了一个人面前。
少年一袭黑衣沾雨,单膝跪着地面,背脊弧度寸寸绷直,整张脸隐没在昏暗中,雨珠沿着他清晰利落的下颌线滴落。
苏卿安静静站在他身前,仅隔着不到咫尺的距离,身旁的若素为她撑伞,系着的红色斗篷在风中翻飞,而她垂下眸来,从上而下的打量着岑舟的眉目。
他的骨相很冷,有种硬朗的侠气,偏又带了三分疏离的少年气,而今夜色相衬,雨水从黑长眼睫坠落,眉眼如终年不化的冰川,建安城内无人可比,是一眼看去,让人心动又生畏的长相。
以剑闻名,骨相绝佳。
这是外界的传言。
苏卿安知道。
他左耳侧有一道少时打架留下来的疤。
他的心比他的人更冷。
从未变过。
“岑舟。”
苏卿安再一次念他的名字,言辞之间大约是叫的次数多了,语气儒雅慵懒,又蕴含着皇室的矜贵威压。
嗓音落入雨中,是命令的口吻:“抬起头来。”
他无动于衷。
良久的静默。
“公主让你做什么你就——”旁边的若素训斥。
话没说完,就被苏卿安制止了。
细长苍白的手指覆住油纸伞的伞柄,轻轻一用力,逐渐向跪在地上的人倾斜。
雨水落在油纸伞上,又从伞檐滚落,将两人容纳其中,隔绝出另外一片天地。
“你想见本宫?”
温淡的声线从头顶坠落。
雨水不再落在肩上。
岑舟终于抬起眸,看向面前人。
她撑伞立雨夜,雪白裙摆翩然,系着红斗篷,血一般的颜色,身形单薄到不可思议,身后是清冷庄严的公主府,还有檐下左右摇晃的灯盏。
连绵不断的雨雾氤氲着她缱绻颜容,眼瞳是很浅的琉璃色,右眼角有颗朱红泪痣,给神仙似的眉眼,平添一丝说不出的韵味。
“请公主收回成命。”
“为何?”
“公主金枝玉叶,我护不了。”他声音淋了雨,跪久了,变得很哑,音质一丝情感都没有,只是陈述。
第67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
那双黑眸染了雨夜的凉,愈发显得不近人情,倒映着苏卿安的眉眼。
“本宫说你护得了。”苏卿安垂眸看他,语气笃定。
他以前也总用这种语气唤她公主,他做到了。
岑舟还是那句话:“请公主收回成命。”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苏卿安反问,平淡再问,“跪这么久,就为这个?”
“是。”
她笑,嗓音沾染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戏谑:“我们岑舟,还真是惜字如金。”
岑舟不语,眉眼冷淡抗拒。
他总是这副模样。
苏卿安看着他:“取剑来。”
若素不敢多言,让下人取来了苏卿安的佩剑。
苏卿安身子弱,善谋略不善武艺,唯独对剑情有独钟,对一把好剑,更是心悦不已。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那把冰凉长剑,剑锋还收束在剑鞘中,手指用力,叩住剑柄,抽出了寒剑,发出争鸣的声响!
森白剑光划破夜色,斩落雨水。
“剑是好剑……”苏卿安的指腹漫不经心的擦过剑刃,从顶端到尾部,在若素的惊呼声中,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不甚在意,倏然在下一秒毫无预兆的指向岑舟,“跟错了主人。”
岑舟看着她的动作,从拿起剑到出鞘的那几秒,看得出是从不会用剑,露出的破绽可以让他瞬息反杀。
但他也没有动,即使剑尖陡然对准他的心脏隔了三寸距离。
仿佛被剑指着的人不是他,依旧维持着单膝半跪的姿势。
而下一秒,神色却微有愕然。
苏卿安单手持剑,剑刃寸寸上移,划过他的心口、衣襟、喉结,最终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少年抬起头来!
那张精致冷酷的脸映入视线,被雨淋了太久,脸色有些苍白,平添几分不折的凌虐感。
让人想要彻底摧毁他。
雨幕中,两人一站一跪,撑一把伞,一人用剑尖挑着另一个人的下巴。
剑刃贴着冰凉的肌肤,雨丝沿着下巴,凝聚在剑尖上,激起不易察觉的颤栗。
“就这么不愿意跟本宫,那张淑凉呢?”苏卿安居高临下的问,持剑的模样,病弱中也带了几分杀伐气。
“与公主无关。”
岑舟仰眸,眼睫黑长,生了一双很凌厉的眼睛,眼型狭而长,单眼皮,眸光总是清淡,宛若亘古不变的寒潭。
他甚至连个理由都不肯说。
“好一个与本宫无关。”她看着那张被剑尖挑起的脸,看着他单膝半跪的姿态,久违的病态控制欲席卷着神经末梢。
苏卿安的情感是病态而疯狂的,她只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抓到自己想要的,没有人可以纠正这种扭曲的手段。
好比现在,岑舟越是傲,她越是想让他跌落泥潭。
是副什么模样?
锋利的剑尖在岑舟下巴处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公主在雨中俯身,油纸伞朝着那人倾斜的更厉害了些。
在岑舟的目光中,冰凉苍白的指尖,抵在了他的心口处。
指尖下的心跳跟他一样,沉稳的节奏,永远不会打乱,又因为是活生生的人,透出了鲜活的力量感。
他看向她的眼神冷漠。
苏卿安更加用力的抵着他心口,像是把那颗心攥到手心中:“跟了本宫,委屈你了?”
她说话的时候,耐不住寒,低低咳嗽了好几声,眼角一颗泪痣在翘角灯盏的映衬下越发灼艳。
距离很近,是以岑舟能从她身上闻到阵阵女儿家的幽香,是从未接触过的香气,让他避开那阵馥郁幽香,语调平直排斥:“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
苏卿安忽然笑了声。
“咚、咚、咚——”她在少女躲避的动作下,俯身在他耳边,学着他心跳的节奏,用气音发出来,远远看去,一人俯身低语在人耳畔,倒像是暧昧的耳鬓厮磨,“你心跳一直是这样。”
岑舟跪在地面,黑裳被雨淋透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还滴着水,隐隐透出瘦削的身形,眉心微皱,一字一顿:“公主自重!”
气氛没有丝毫回暖,比这春寒料峭的夜雨,还要冷上三分。
她手下的这颗心。
无论前世今生都猜不透。
永远无法掌控。
苏卿安说话时的热气落在他的耳廓,雨又是凉的,温度形成冰火两重天,她直起身,将那把剑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雨水四溅,染上那身血红斗篷。
“本宫点名要你,是皇家天命,你胆敢抗旨,就是找死!”
“想跪就跪罢,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起来。”
若素给她撑着伞,踏上宫殿的台阶。
门合上了。
祁楼:??!
这是完成任务的态度吗!!
这是打开救赎的方式吗?!
他目瞪壶呆:“你在做什么?黑化值都升到80了!!”
“聒噪。”
“?”
苏卿安连重生都可以接受,未必接受不了祁楼口中那些稀奇古怪的词,她理解并且掌控的很快,得出了这个小茶壶除了嘴上功夫再没有其他威胁的结论。
“消除黑化值的办法有很多种,我只是在先抑后扬,你乖乖的,别说话,嗯?”
祁楼:“……”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建安的三月堪堪入春,雨也带着寒意,下了一整夜不见消停。
这一晚,苏卿安伏在桌案前,听着外面的雨声,一抬头能影影绰绰的看到外面还跪着的身影。
她垂眸,看着宣纸上锋利有劲的字。
——丞相府。
如此权势滔天,当今还在龙椅上的帝王怎么想?功高盖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倘若苏子恒再娶了张家女,那前朝后宫这江山,到底是苏家的,还是张家的?
帝王需要一个人,来掣肘张家,而她,有了人选。
翌日,依旧是个阴天。
宫娥鱼贯而入,内殿雕梁画栋,伺候着公主梳洗。
“明日是贵妃生辰,公主可要同阿欢一同入宫?”铜镜清晰倒映着精致颜容,若素为她描眉,低声道。
“不必等她。”苏卿安衣衫淡雅,云鬓别簪,白色织锦腰带束着纤腰楚楚,该是落落大方又宛若谪仙的长相,右眼角的泪痣又平添几分妖冶。
若素觉得,尽是整个建安城的美人加在一起,也不及公主眼下泪痣的。
说起贵妃生辰,苏卿安倒是记起一件事情,明日没那么好过,甚至发生了件让帝王雷霆大怒的事情。
她思忖半晌:“备马车。”
第67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
苏卿安走出内殿,腰间环佩叮当,一眼便看到了还跪在那里的身影。
雨停了,天是阴沉的,乌云未散,远处山鸟与鱼殊途不同路,近处屋檐下落下滴滴答答的雨水,刚探出枝头的桃花经不住风雨,一夜零落成泥碾作尘。
他眼角眉梢该有一抹天生的艳色,却硬生生被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压了下来。
苏卿安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看也没看一眼。
没有苏卿安的吩咐,其他人断然不敢理会岑舟。
公主府外。
她刚要抬脚上了马车,视线微垂,看到了跪伏在马车下的瘦弱身影。
世家子弟,皇家门庭,总有人喜欢踩着奴仆肩背往上走。
苏卿安收回了脚,没踩他的背,直接蹬着马车上去了。
“这是新来的奴仆,不懂规矩。”若素解释了句,转身把那个小少年起来,训斥了两句。
“公主不喜这般,以后不用这么做……勤快点,搬小凳子就够用了。”
新来的小奴仆原本做好了尊严被践踏的准备,却未料如此,忍不住道:“公主人真好,定是菩萨转世!”
若素瞧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她算是陪着苏卿安长大的。
她的公主,没那么好,却也……没那么坏。
醉仙楼,建安城最大的酒楼。
苏卿安约了人,走进去时,刚好碰到几位大家闺秀,她们亲切的打着招呼,言笑晏晏。
“九公主。”
苏卿安微微颔首。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金尊玉贵九公主啊!”
苏卿安打眼看去,一身华服的少女站在那里,深青灰翻底菊花针两窠紬绫百合裙,耳上是冲压白玉之冠耳坠,腰间系着韩枣红留宿网绦,轻挂着绣双喜纹杭缎香囊。
脸蛋美艳,柳眉倒竖,气势盛气凌人。
此时此刻,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嘲讽和恶意揶揄。
“张小姐。”苏卿安眸中兴味一闪而逝,嗓音含笑。
“我可当不起九公主一声张小姐!”
张淑凉想起前些日子里发生的那件事,语气愤恨:“公主都敢直接抢走我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从桃花林踏青回来,她整整发烧了两天才好!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卿安!
其他世家贵女都注意到这边的风头,看着热闹,心想以张淑凉刁钻的性子,这下是真有苏卿安好果子吃。
“错。”苏卿安慢条斯理的提醒她,“他现在是本宫的人了。”
张淑凉目瞪口呆,没想到苏卿安不仅如此气定神闲甚至还如此嚣张!
她不过就是踹死了苏卿安一只兔子,对方就敢对她做出那些事,可见心肠歹毒。
“岑舟是我的侍卫,你就算是公主也没有抢人的道理,你给我等着!明日进宫,姑姑不会放过你的!”
苏卿安顾自点头:“看来张小姐落水之症是好多了。”
一提到这件事,张淑凉脸色微僵。
苏卿安本与丞相府不对付,前些年更是同张淑凉结怨,张淑凉就是看不惯苏卿安那副温柔谪仙的表面,每次见到对方就像是被点了炸药一样,急得跳脚,再加上她心悦岑舟却眼睁睁看着对方被苏卿安抢走,更是仇上加仇。
这口气能咽下去,她就不姓张!
她一定要揭露苏卿安的真面目!
可恶惹qaq
一提到皇后,张淑凉重重哼了声,底气十足,得意抬起下巴,像是开屏的孔雀:“皇后姑姑可不会惯着你,你就等着被禁足吧!”
苏卿安默然片刻,不知张淑凉是不是丞相亲生的女儿,不该遗传这种智商呀。
明日是贵妃生辰,皇后不会喧宾夺主,更不会挑这种日子惩戒苏卿安。
张淑凉若一再纠缠,只会让皇后难办。
从前世到今,苏卿安对张淑凉只有一个印象——
人美,没脑子,堪称花瓶美人。
丞相为她起名淑凉,是指望她贤良淑德,现在……苏卿安无不遗憾的想,好像长歪了那么亿点点。
“本宫静候佳音。”
落在张淑凉眼底,又成了挑衅。
这个女人瞧不起她!
气死她了啊啊啊!!!
“啧。”嗤笑声落下,一道极为慵懒又嚣张的好嗓音响起,“我倒要看看,多大的威风摆到我家卿卿面前了。”
其他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脸色微变,竟是南宁世子顾飞白!
来者是个相貌翩翩少年郎,一袭红衣,手持折扇,容颜俊美到雌雄莫辨,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嘴角扯开的笑,既撩人又混账。
从头到尾,都散发着纨绔子弟的气息。
苏卿安看向顾飞白,眸中凉薄的笑意真实许些。
“南宁世子来了啊,知道你跟九公主交好,倒也不至于这么不分是非黑白维护苏卿安吧。”
张淑凉皮笑肉不笑。
“在我心中,卿卿千般万般好,劳烦张小姐,把话放干净点。”顾飞白走到苏卿安身边,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顾飞白的父亲战功显赫,可叹十六年前在战场上深陷困境,乃至重伤拖了数天才得到治疗,双腿废了,从此只能坐轮椅,再上不来战场。
那年顾飞白才刚出生,梁帝心痛至极,追封为大梁唯一一位异性王,赐予顾家无上殊荣。
如今顾飞白贵为南宁世子,只可惜这厮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整日流连于花丛之中,今儿不是去赌银子明儿就是去撩姑娘,白瞎了父亲一身战功,也就仗着一张好皮囊而肆无忌惮。
众人都猜测,南宁王府迟早有一天会被顾飞白败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这么护着昭懿公主,是想要娶她呢。”
张淑凉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恶意揣测。
“我倒是想,奈何佳人不愿。”顾飞白故作沉重的叹了口气,深情道,“倘若卿卿愿意,我便是抢亲,也要迎卿卿入顾府!”
“别闹了。”苏卿安说。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顾飞白这么护着苏卿安,张淑凉自讨没趣,怒气冲冲的走了,脑海中晃过少年那张永远冷淡的脸,不甘心的咬住唇。
她一定、一定要把岑舟要回来!
第67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
其他世家子女观察着这一幕,当看到顾飞白时,脸微微红了红。
纨绔又如何,人家长的帅呀!
万物都会迟到,颜狗不会。
更何况对方一张朱唇抹了蜜似的,哄得小姑娘神魂颠倒非他不嫁,又身份显赫,谁不愿意当南宁王府的少夫人?
只是顾飞白明知道苏卿安不喜欢他,却还是痴情苦等,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
恨不得一棒子砸醒顾飞白,咆哮着说你清醒一点!
备胎是没有好下场的。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装作跟苏卿安说话,实际上两人毫无交集,眸光几次三番的偷瞄顾飞白。
苏卿安不喜吵闹,眉心蹙了下。
顾飞白瞧见,赶紧找了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那人虽失落,也不敢再上前,不由想起苏卿安的身世。
苏卿安的生母宫中并不受宠,身份低微早亡,早些年她们确实瞧不起苏卿安,那时候都以欺侮她为乐,将恶劣手段当玩笑。
只是近几年苏卿安一身才华和谋策脱颖而出,风头正盛!半年前南方地域闹的极大,让其民不聊生的旱涝,都是在苏卿安的办法下解决的!
大梁女子亦可参政,地位没那么低下,只是能在政事上一跃而出,备受爱戴的,苏卿安是独一份。
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敢随便看轻她,早些年的欺辱,现下都心照不宣的掠过了。
生而坎坷深陷泥沼的人有很多,但是能爬出来的却寥寥无几。
苏卿安做到了,连带着身后护着的苏茉欢,也备后宠爱。甚至早些年对待她们格外过分的几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建安城,让她们不得不联想到苏卿安,不敢小瞧她的手段。
谁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会不会是自己啊?
两人前后去了预定好的包厢,顾飞白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半点也没正形的从苏卿安手中抢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卿卿,你今日找我什么事?”
“明日贵妃的生辰宴,在没离开皇宫之前,若有人央求着你帮忙往宴会上送盘杏仁酥,你别理会,更别碰到她。”
苏卿安瞥她一眼,重新倒了杯酒,淡淡道。
“啥?”顾飞白一头雾水。
苏卿安看出她满脑袋的问号了,这时候不宜过多解释:“不要碰,直接跑。”
她倒是想过直接让顾飞白别来,但该避的避不开,更何况顾飞白是代表南宁王来的,不可能无故爽约。
明日,是一场好戏。
“好!”顾飞白信她,“你不让我碰我就不碰!”
“少喝点酒,别离我这么近。”
“这又为何?”顾飞白困惑,一脸受伤,“你不爱我了吗?”
“你今日若喝醉,明日建安城的传闻就是南宁世子苦恋昭懿公主无果,独自喝酒买醉了结相思之苦。”
顾飞白打了个寒颤,搓搓手臂:“这届百姓想象力够可以啊,倘若我真是男子,哪轮得到别人娶你?”
顾飞白的真实性别——是女!
当年风云涌动,顾将军送回京城整整昏迷了十五天才醒过来,顾将军与夫人感情甚笃,这么多年来从未纳妾,也只有顾飞白一个孩子。
她出生时正值顾将军昏迷不醒,孤儿寡母处境艰难,顾夫人迫不得已,对外宣称诞下了一名小世子。
只有这样,才能继承爵位,护住顾家。
当时是迫于无奈之举,顾飞白从出生起被迫女扮男装,肩上扛着整个王府的重担,这个秘密,除了王府与苏卿安,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更要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别人,一旦泄露,那可是欺君之罪!
苏卿安没说什么。
顾飞白脸上玩世不恭之色渐渐褪去,精致眉眼间凝聚着薄戾,正色道。
“卿卿,我父亲的事情已有了些眉目。”
她压低嗓音:“我起初以为这件事是皇帝下的手,毕竟功高震主,但这些年我查到了另外一些事情,十六年前跟随我父亲出战的副将,是张丞相的弟弟!”
“当初的战策,也是他提出来的——”
苏卿安微拢指尖,面色平静:“你觉得是张家动的手?”
顾飞白这些年来假作纨绔,就为让幕后人放松警惕,一边维持着表面的游手好闲,一边在暗地里调查当年之事。
她的父亲——顶天立地的男儿,上阵杀敌无数,结果余生沦为一个废人,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如何不恨?
“八九不离十,他们当初拉拢我父亲不成,就想把我父亲搞下台,倘若拿得到证据,我早就把丞相那个老东西搞下去了!”
顾飞白若不手握重权,等太子登基,成了张家天下,那南宁王府的命运,也将走向终点。
“别打草惊蛇。”苏卿安提醒。
“我心中有数,所以这次北境匈奴来犯,来势汹汹,我想请命出征!”更重要的是——她要去边境,调查证据。
“丞相盯你盯的很紧,你若主动请命,只怕会因人猜忌。”
“那该如何?”
“无需你亲自开口,自然有人送给你。”苏卿安语气神秘莫测。
苏卿安忽然想起上一世,顾飞白的结局。
她死了,整个南宁王府不得善终,顾飞白被关进大牢,赐凌迟之刑,是将人的一片片肉硬生生割下来,新帝以此,杀鸡儆猴。
你不争,别人就会争。在皇家,不争就会死。
顾飞白:“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我希望你现在的坐姿可以规矩些。”苏卿安,“等以后有机会,换回女装吧。”
顾飞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讪讪放下了翘着的腿,无所谓的散漫道。
“我都把自己当成男人了,成天还有姑娘泡,拜托,乐不思蜀好不好?”
她握住苏卿安柔弱无骨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揩油:“啧,我们卿卿小手真软。”
看似调笑中,顾飞白俯身靠近她,低声郑重道:“卿卿,别因为这条路,毁了自己。”
她想做什么,她都知道。
顾飞白这条命是苏卿安救的,她会一直支持她,哪怕惊世骇俗。
苏卿安眸中萦绕着深沉暗色,盖过这件事,谈起另一件,“你父亲的腿,或有人可以治好。”
第68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9
这件事明显比她之前模棱两可的话更吸引顾飞白。
“我听闻过一位高人,他在医学上的造诣很高,亦有鬼手之称。”
苏卿安没说的是,前世她对医学之术颇为上心,既为旁人也为自己,意外结识了位长辈,尊他为师习得过七分,曾引荐给南宁王,“我会寻他入京,你若信得过,我便把他引荐给南宁王。”
只可惜医得了别人,却医不了自己。
“有劳卿卿。”
十六年了,换做旁人顾飞白不会信,但苏卿安,她一定信。
过了午时,苏卿安和顾飞白从酒楼中走出来。
这建安城繁华大道,酒馆商铺鳞次栉比,放在苏卿安眼底,恍若隔世。
“卖梨啊!西域进口的好梨!瞧一瞧看一看哟,夫妻恩爱不分离的梨子哟!”
伴随着商贩热情的吆喝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衣衫褴褛,跪在熙熙攘攘的道上,他的面前放着个掉了豁口的泥瓦碗,里面的铜钱零星可数。
单薄的身板在乍暖还寒的三月里蜷缩着,破烂不堪的衣服遮挡不住那双黑曜石般眼眸里的明亮稚气光芒。
嗓音哀求沙哑。
“大爷大娘,可怜可怜我,赏一个铜钱给我口饭吃吧。”
行色匆匆的路人为了生活奔波,停不下来的脚步走不完的路程。
从南边走过来家丁打扮的几个人,为首的尖嘴猴腮,崭新步衣,外八字迈着嚣张的步伐。
原来是丞相府的奴才朱二狗。
朱二狗抱着膀子横晃,一副高高在上的奴才嘴脸,特意拖拽着脚步晃荡荡走到小乞丐跟前,一脚踢开泥瓦碗!
碗快速轱辘到一个路人的腿上,本就历经风吹雨淋,不经磕碰,碎了。
路人回头看一眼,疼得龇牙咧嘴,怒火冲冲的想要算账,结果看到几个地痞流氓的嘴脸,吓得没敢吱声,快步走得远远的。
小乞丐眼眼睁睁看着三五个铜板滚到了路中央,后面那个恶人急急忙忙的弯腰捡起来。
“那是我的铜钱,不要抢我的钱!”
小乞丐有点急了,脸涨红的喊,站起来就要去抢回来。
朱二狗上前一脚踢在小乞丐的肚子上:“小犊子,让你在这里要饭了吗!好狗不挡道你不知道吗?”
弱小的身躯哪里扛得住恶棍的凌空一脚,后退好几步跟踉跄跄跌坐在地上。
小少年手捂着肚子,蜷缩一团,脸色苍白,眼神凌厉转瞬黯淡无力。
他抬头看到恶霸丑陋的嘴脸,痛恨自己年幼弱小,不肯就此罢休,死死咬住朱二狗的腿,被打也不肯松口,哭求叫喊。
“丞相府的官爷可怜可怜我!我家里还有位卧病在床的母亲啊在家中等着我吃饭啊!我知道张丞相最仁慈了,可怜可怜我吧……”
“小犊子,让你哭,闭嘴,别哭丧!你爷爷我活的好好的!”
朱二狗脸色微变,小腿的疼痛让他狠狠踹开小乞丐,上前伸手就狂扇两个嘴巴子。
“住手!”
“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孩子,丞相府的脸面在哪里?”顾飞白几个箭步飞奔过去,寒着脸将小乞丐扯起来,看向朱二狗,眼神厌恶。
张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顾飞白如此憎恨丞相府,更加不会眼睁睁看着丞相府的奴才仗势欺人,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哎哟喂,我当是哪位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来是病秧子的儿子,小病秧子。”
朱二狗仗着自己是丞相府夫人的远方亲戚,眯着三角眼撇嘴,一脸的不屑。
狗仗人势的嘴脸在朱二狗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苏卿安方走过来,听到这么一句话,眸色凝聚着深色。
“砰——!”的一声。
朱二狗竟然硬生生被人踹飞了!
沉重的身体狠狠砸在几米开外贩卖水果的摊子木架上,架子苦苦支撑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下一秒断裂,他的身体也摔在了地上!
摊主惊呆了,反应过来急得不行,满地找梨。
“我的梨啊!我的西域贩商来的梨!”
其他看热闹的都下意识后退,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南宁世子顾飞白,眉眼在阳光下冰冷凌厉,自是少年一派狂,一字一顿皆是寒。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南宁王出言不逊?”
朱二狗躺在地上,惨叫个不停,痛到面色扭曲,他得势惯了,不曾碰到敢反抗的,如今当众挨打没了脸面,立刻就大喊大叫。
“你敢打我!我可是丞相府的人!你南宁王算什么?!早就是个残废了!”
“给我围起来使劲揍,打趴下我兜着!”朱二狗对那几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奴才喊道。
苏卿安站在远处,一袭清冷白色锦服,端的是缱绻矜贵,眉眼平静。
她对顾飞白有信心,区区几个家奴根本不是顾飞白的对手。
被砸了摊子的摊主还哭丧着脸,喊道:“我的梨子啊!你死得好惨啊!!你来世一定要投个好胎啊!!”
一声比一声凄绝。
好像那个唱戏的。
顾飞白觉得这老板有潜质,改行肯定能赚大钱!
太子苏子恒的马车穿越闹市要前往丞相府,前面围着一群人将道堵得水泄不通。
“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不知道给孤让路吗!”
停的太久,苏子恒有些不耐烦的沉声,往日温和眉眼也凝聚着厉色。
侍卫上前打探情况:“报告太子殿下,丞相府的家丁被人打了。”
苏子恒心下狐疑:“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
他急忙掀开帘子下马车。
在侍卫的带路,进入了包围圈。
鼻青脸肿的朱二狗看见太子殿下驾到,马上放弃了抵抗,“噗通”一声跪下,就跟看到了主心骨一样。
“太子殿下,给奴才做主啊,南宁王府的小病秧子把我们打得太严重,都爬不起来了。”
顾飞白冷笑了声,脾气没止住,差点当着苏子恒的面打人。
苏卿安拦住了她的动作。
其他人见苏卿安过来,让开了一条路。
“昭懿。”
昭懿是苏卿安的公主封号。
苏子恒看到她,愣了一下,眼中暗芒闪过,点头打招呼。
第68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0
“皇兄。”苏卿安点头道。
苏子恒在半月前西郊山送给她一份大礼,她当然记忆深刻。
人群中不泛有人偷偷去看昭懿公主,不知为何,不敢直视对方容颜,好像面对这样美好而尊贵的人,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她身上有着皇室的压迫感,不怒而威。
雪衫清冷,墨发披肩,阳光落在侧脸上,眼睫黑而长,琉璃眸,右眼角的朱红泪痣灼灼,给天仙似的眉眼平添三分妖冶的艳气,非但不俗,反而如皑皑雪山明月。
顾飞白脸色到底是缓和了些:“卿卿。”
朱二狗呆呆看着苏卿安,眼中惊艳之色浓重,可惜是公主,再怎么漂亮也不是他能肖想的,要不然那张脸……嘿嘿。
那一瞬间,苏卿安似乎瞥了他一眼,唇畔笑意温柔中有几分诡谲。
朱二狗心头重重跳了下,说不出的不安预兆,还不等仔细辨别这没由来的情绪,对方便同太子说着话,品行清冷的很。
朱二狗揉了揉眼睛,傻了,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背还爬着细碎的鸡皮疙瘩,他暗笑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昭懿公主刚刚颇为古怪吓人!
苏卿安站在顾飞白面前:“皇兄,此人依仗丞相府权势当街殴打平民,南宁世子制止反遭辱……”
话没说完,朱二狗顺口溜出去一句。
“南宁王本来就是病秧子,还不让人说吗!”
太子平时去丞相府,朱二狗都是鞍前马后周到伺候。此刻看到太子犹如来了撑腰人,更加猖狂叫嚣。
“昭懿公主,你也不能因为跟南宁世子交好,就随便轻贱我们这些奴才吧!”
苏卿安唇畔笑意淡了些,在朱二狗以及太子都有些愕然的神色中,平声说。
“既然知道自己轻贱,那就低到尘埃里。不过一个奴才,也敢打断本宫的话?”
朱二狗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面前菩萨颜容的九公主能说出来的话!
他看着苏卿安的表情,再次打了个哆嗦,寒意从脚底板窜起,竟比刚刚顾飞白对他动手还要害怕。
“昭懿,奴才也是人。”苏子恒回过神来,不赞同道。
“不听话的奴才,既不想当人,那就当狗!”
苏卿安淡笑:“皇兄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就差点没说,皇兄还有人话吗?
“卿卿说得对!”顾飞白还鼓了鼓掌,在苏子恒有些难看的脸色下道,“简直让我醍醐灌顶啊!太子可要好好管教下你家的奴才啊,这么不听话,啧啧啧。”
顾飞白表情实在欠揍,帮苏子恒惋惜:“以后可是要欺到主人头上的。”
“世子说笑了。”
苏子恒眉眼不悦,沉沉看了朱二狗一眼:“丞相府的奴才,赏罚自然有丞相府来定,不劳烦你们帮忙教训。”
朱二狗缩了缩脖子,知晓今天不好过了,苦哈哈道。
“太子饶命,奴才冤枉!奴才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谁知道世子突然勃然大怒,把奴才打的身上一块青一块紫。”
“太子你看啊!”朱二狗委屈的撩起袖子。
苏子恒本来想关上门自家解决,谁知道这个狗奴才如此没有眼力见!
“你先当街辱骂南宁王在先,以下犯上,大逆不道!”顾飞白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父亲为黎明百姓征战四方时,你还在建安城作威作福!我父亲的腿也是为了战争断的,你有什么资格诋毁?!”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附和。
“是啊,当初没有南宁王,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想当年南宁王的英姿,整个建安城都敬佩不已!”
“就是,这朱二狗也太不要脸了!”
“皇兄怎地不说话?”在苏子恒察觉到事情太大想要开溜先撤为妙的时候,苏卿安异常贴心的开口,“难道皇兄也这么觉得?觉得南宁王不过如此?”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太子身上。
苏子恒骑虎难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下马车管这闲事,心中更加恼怒朱二狗,面上温和沉稳的解释:“孤怎么会这么想……”
就在这时,一个小身影拿着那破碎的半个碗,叽里咕噜爬过来。
“太子要为草民做主啊!”
伴随着凄厉的声音,苏子恒一个脑袋两个大。
小乞丐瞧见太子,委屈道:“乞丐也是人吧?草民只是在路边乞讨,谁知道那位朱大爷突然勃然大怒,把草民打的身上一块青一块紫!”
“这个坏蛋扇我三个嘴巴子,踢了好几脚,现在肚子疼得厉害啊!求官家大爷做主啊!”
“官家大爷你看!”
小乞丐撩起袖子。
这操作,这话术,怎么这么眼熟呢?
朱二狗目瞪口呆,气抖冷。
这个臭乞丐竟然敢学他说话,抄他作业!!
这是抄袭!
岂有此理!!
顾飞白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子恒一股火憋在心里,面沉如水,能滴出墨来:“不识好歹的狗奴才,统统滚蛋,有多远滚多远,还有你这个乞丐也滚远点!”
“皇兄,这孩子瞧着只有十二三,委实可怜。奴才当街殴打平民,辱骂南宁王父子,即使是丞相府的人也不可如此轻易放走,应当责罚!”
苏卿安慢悠悠的补刀。
顾飞白点头,是苏卿安的小挂件:“就是就是!”
#善解人意
#梅开二度
“太子殿下,老爷下命令,去乡下查看田地租种情况,我们这边还得紧急办理啊!”朱二狗爬到太子脚下,央求。
当今张丞相乃是太子舅舅,苏子恒在朝堂上素来仰仗他帮衬。
所谓是亲三分向,况且南宁王一家老弱病残十几年,根本就不值得高看一眼,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用处,至于苏卿安,女流之辈,何足挂齿?
等他登基,这笔账他会一笔笔算!
“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本太子就不责罚你们,速速离开这里!”苏子恒想明白后,端着太子威严,一锤定音。
话音刚落,朱二狗一伙人爬起来抬腿就跑。
老百姓东瞧西看,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乞丐抬头看看这个太子殿下,有点像坏人!
“皇兄真仁慈。”苏卿安由衷道。
“太子真善良。”顾飞白敬佩道。
苏子恒:“……”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喜欢听这两人说话?
明明是好话但听着怪怪的系列。
这时,突然有道身影挤进包围圈!
第68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1
“太子。”那人悲痛欲绝捧着被砸烂的梨说,“草民的梨没了!”
苏子恒脸色铁青,甩袖离开!
“呜呜呜我可怜的梨子呀,太子也不要管你,你死于非命啊!”
苏卿安顺手从顾飞白腰间摸出来一个装钱的囊袋,掏出碎银,一个扔给了给梨哭丧的摊主,一个扔给了小乞丐。
“收着吧。”
两人皆是大喜。
“我的梨啊!”摊主抑扬顿挫的捧着银子,“你有下葬的钱了,终于瞑目,死得其所了!还不快谢谢昭懿公主,谢谢南宁世子!!”
顾飞白不忍直视,太浮夸,憋半天赞出一句:“你跟你的梨感情真好。”
摊主抹眼泪:“我们相依为命,不容易啊。”
顾飞白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小乞丐笑逐颜开,擦了擦脏兮兮的脸,一双眼睛如黑葡萄般明亮,还闪烁着精光,拍着胸脯保证,声音稚气。
“以后十三的命就是公主世子的了!你们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
“本宫要你的命何用?”苏卿安问,眉眼逆着春寒的光。
小乞丐笑嘻嘻道,一点也不怕:“我虽然是个乞丐,帮不上公主什么大忙,但是这建安城的小道消息,我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公主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我!”
“你叫十三?”苏卿安轻声细语。
小乞丐使劲点头。
“本宫现在不需要你打探消息,拿着银子去买些吃的,换身新衣裳吧。”
她语气很温柔,在刻意收敛威严后,有种让人依赖信服的气质。
十三不由红了脸,局促的挠挠头,心想公主说话真的好好听。
顾飞白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囊,陷入沉思。
好像失去了什么。
苏卿安回府的时候,天色一暗,空中积了一整日的阴云,白光闪过,撕裂夜空,转瞬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又下雨了。”苏卿安呢喃了句。
她一路沿着红木走廊往寝宫去,在庭院中刚看到那抹身影。
雨水沿着少年身骨滴落,凉风吹动花瓣,那动人绯色飘落在他的黑色衣摆上,落花似有情留恋,良久停留着,半边残花颜色艳似姑娘胭脂泪,轻吻着他,却化不尽他身上半分山野间的冷漠孤凛。
跪亦笔直,眉作远山。
该是旖旎的画,越发不近人情了些。
苏卿安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落在那抹残红上。
跪了一天一夜,倒也耐得住,还没晕啊。
那人沉默看着她,脸色没有任何血色,眸光也冷冰冰的荒芜,像是随时都能从她身上狠狠撕咬下一块血肉。
还未屈服。
没关系,苏卿安最喜欢的,便是驯狼。
她轻描淡写的从少年身边经过:“今儿给灰灰喂食了吗?”
若素答:“喂了,它能吃的很。”
声音远去,没有公主的吩咐,其他人低头来去匆匆的走过,都当作没看见。
苏卿安走入内殿时,凉风忽而朝着她吹落着片片桃花,空气的味道是潮湿的,几乎闻不到桃花香。
她蹙眉,拂去了肩上的桃花花瓣,那花瓣却落在她的手心,孤零零、颤颤巍巍。
她微微握紧了那片桃花瓣,复而松开手,静静看着它飘向远方。
苏卿安久病缠绵,又在外奔波一天,若素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沐浴。
“他一天都跪在这么?”那人靠在床榻旁,平淡询问。
若素点头:“倔的很。”
“也是身体好,还没倒呢。”苏卿安往外瞥了眼,在模糊雨幕中瞧见个轮廓,眼前杂乱的画面闪过,血淋林的。
苏卿安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仿佛遗忘的感觉。
但她分明确信重生的那一年,她没有忘记任何事情。
“若素,让暗营找个人。”
“公主请说。”
“鬼手天医。”
苏卿安对师父在外取的名字无力吐槽,神色自若道:“务必找到他。”
若素迟疑:“奴婢倒是听说过鬼手天医的名声,只是他向来行踪莫测,又无人见过真容……”
“取笔墨来。”苏卿安微微一笑,没想到她给师父画的第一张画,便是个通缉令,她一边执起笔,一边悠闲道,“他这人脾气不大好,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你们尽管抓人,直接来硬的,他若敢跑,绑也要绑到京城。”
师父:有你是我的福气!
若素汗颜,被公主惦记上,这位鬼手天医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找师父确实是费劲,不过她倒是可以先以针灸治法为南宁王调理身体。
苏卿安想,看来要找个机会跟南宁王见上一面了。
她将画像交给若素。
苏卿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丹青更是一绝,若素相信自家公主定是京城第一大家闺秀,但更胜于此的,是她的城府和谋策。
她的公主不会困在一方小小天地。
只是……这画的是神马?!
“这——”若素震惊,盯着画像中破破烂烂的糟老头,手中还抓着两大大鸡腿,也不知道是苏卿安画的缘故,还是真人就这样,完全毁了若素对一代鬼医的崇拜印象。
苏卿安面不改色:“他长的比较丑。”
“……”
虽然但是,公主你画的是不是带点私人恩怨?
短暂的安静后,若素去外面吩咐旁人了,苏卿安不喜欢内殿有外人,因此没留任何人在房中伺候,在良久的静谧中,心脏泛起抽搐似的疼。
她蹙起眉梢,面色有些白,不得不想起上一世的一些事情。
苏卿安从不是个好人,因此她想要得到岑舟的时候,用尽了千般手段。
剑客也没有办法抗拒皇命。
最后他还是入了公主府。
而这一时,只是个开始,那些鲜血淋漓的手段并没有使出来。
那这次呢……
苏卿安望向窗外,也许是来源于命运的直觉,头一次有些迟疑。
心脏排山倒海的疼痛让她很烦躁,甚至是抗拒这种没由来的情绪,疯狂的想让她远离什么,连每一滴血液都在为之叫嚣,鼓动而汹涌。
千万!千万不要——
苏卿安忍过那段难捱的头疼欲裂,眉眼在光影缭乱中,没有人看懂她的情绪,混乱开口。
第68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2
“若素。”
“奴婢在。”
“放、他、走!”
这三个字,是苏卿安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在说出的那一刹那,脑海中紧绷的弦仿佛松了下来,一切归于风平浪静。
从此以后,他还是那个一剑定九州的少年剑客,而她是建安城内的昭懿公主。
完全不同的,另一场命运齿轮。
若素诧异不已,疑问的话又咽了下去。
苏卿安从来不是会因为别人受苦而心软的人,那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决定放走岑舟?
若素无法思考,走出了内殿,一直走到岑舟面前,低声道。
“你的请求,公主答应了。”
岑舟抬起头,睫毛滚落雨珠,眸极其黑。
若素微惊,退后半步。
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就像是在狼群中长大的少年。
岑舟收回了目光,拿起放在身侧的剑,缓缓站起身来,风雨交加,跪的太久,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骨骼随着动作发出咔嚓的声响,连脑袋也昏沉,身上的温度分不出冷热。
他踉跄跌了一步,呼吸微沉。
若素刚要伸手去扶,少年以剑撑地,站稳了身形,避开她的手,声音沙而哑,生涩的:“不用。”
防备的姿态。
背脊挺的像是一条直线。
剑鞘重重抵着地面,撑着剑的手指修长森白。
岑舟只给了自己两秒喘息的时间,转身毫不停留的往外走,步伐牵强不稳,背影被雨幕弄的模糊,不属于这人间。
“等等——”
身后缱绻柔和的嗓音响起,宛若弦乐。
岑舟背影顿住。
“今晚留宿西厢房,明日雨停了再走。”苏卿安撑着伞,站在屋檐下,看着少年的背影。
“我现在可以走。”岑舟没回头,喉结滚动,吐出平淡拒绝。
“好。”苏卿安笑,“你今日踏出公主府,明日就留在府里当暗卫吧。”
威胁人这套,苏卿安贯来得心应手。
夜深了。
内殿熏着的沉香好闻,袅袅从青枝缠花香炉中升起。
这个时辰,这个时候,该安眠的苏卿安,此刻脸色阴沉的披着单薄外衣,坐在床头,琉璃眸中凝聚着厉色:“你不说话会死吗?”
养生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类似于菜市场大妈用的大喇叭,在黑夜中散发着莹莹绿光,铿锵有力的喊道:
“爱你孤身去探望!”
“爱你照顾的模样。”
“爱你对持过高烧。”
“不肯哭一场!”
“……”
祁楼猜测苏卿安如果是个现代人,现在一定会想骂国粹,然而对方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现在大概会想把他拖出去斩了。
他的歌声激动而高昂。
“去吗?配吗?这孤寂的深夜!”
“战吗?战啊!以最伟大的爱!”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苏卿安:“……”
我谢谢你。
“嘎吱——”是门被推开的声响。
隐隐的影子落在地面上。
紧接着门被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这是公主府的西厢房,给了岑舟住,屋内没有点烛火,幽幽暗暗。
苏卿安站在门口,她夜里出来,走的急,也没披大氅,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裙摆淋湿了许些,三千墨发披散在身后,几缕贴着白皙肌肤,沾染着潮意。
她拿着伞,眸光在昏暗中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床榻的方向,缓步走过去,跟猫步似的,没有一丁点的声响。
苏卿安并不想一晚上听某个茶壶激情唱着不知何调的歌曲,更不想被折磨一晚上,另一方面,她也很想知道,她的身体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他。
祁楼把自己给唱的热血沸腾,整个人都在发光,悄悄在苏卿安耳边说。
“我都查过了,救赎文标准打开方法——你现在温柔的上前,给他冷敷喂药,最好用嘴喂!为了避免误会,直接在这里守一晚上,绝不能让别人顶替了你的功劳,等到第二天,他就会爱上你,目前黑化值80,一定会掉光光!!”
“啊。”苏卿安,“好天真。”
苏卿安停在了床头,站在阴影里看着床榻上的身影,眸色幽深难辨。
少年睡也睡的板正,跟直尺量过一样,怀里还抱着剑。
苏卿安弯下腰,用手去探他的体温。
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的额头,手腕就陡然被狠重到能捏碎骨头的力道扣住!
紧接着整个人身体踉跄,视线天旋地转,撑着的伞摔在了地上,滚出去好几圈,苏卿安低低闷哼了声,被人压在床上,一把寒剑抵在她的脖子上!
哦。
这可真是份大礼。
祁楼也傻眼了。
岑小舟,有时候警惕性太强也不是件好事,你失去了温柔!
床幔随着剧烈的动作,层层摇晃着,深灰色的纱幔散开,模模糊糊倒映出床上的两个人,姿势暧昧。
“公主来做什么?”岑舟将她抵在床上,在看清楚女子的脸时,眸光凝滞了一瞬间,握着剑的手没松,居高临下审视她,声音从喉咙中滚出,淡淡的,很哑。
苏卿安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滚烫体温,烧的不轻,不同于以往的冰凉,这种烫直接从相贴的身体蔓延到心尖。
对方的状态显然不是那么好,此刻也只是处于本能的警惕用剑抵着她,大概是刚沐完浴,身上有些湿,黑色领口两段锁骨若隐若现,在昏暗中冷冰冰的白,锋利却诱人。
“这又没有第二个人,当然是来看你。”
她不喜欢这种被强行桎梏的感觉,奈何武力一直不是她的强项,因此也没做无用功的挣扎,躺在床上,牵起唇角,对他笑的温和,眉眼有皇室的威严矜贵。
几秒的对持间,呼吸浅浅交融,少年修长滚烫的身躯撑在她上方,眼中的警戒并没有半分褪去的趋势,显然根本不相信她的理由。
“不信啊……”苏卿安舔了下唇,“那怎么办呢?”
她的嗓音低到轻柔,平添痴缠的缠绵感,甚至像是情人间耳鬓厮磨的呢喃,多出隐晦的暧昧。
苏卿安抬起手。
岑舟大脑由于高烧昏昏沉沉,意识也趋于模糊,用尽力气桎梏她,在苏卿安抬起手时,将剑往下压,声音沙哑而命令,是强弩之弓。
“别动。”
第68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3
“别动。”
冰凉剑刃贴着喉咙,毫不怜惜的划出一道口子,青丝铺在身下,女子颈项纤细弧度会异常明显,白皙肌肤上压出浅浅的血痕,争先恐后的从血管冒着血珠!
苏卿安却不在乎,根本没有因为岑舟的动作而停下,指尖颇有些轻佻之意的划过少年的领口,触碰过发烫的锁骨。
岑舟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下颚也凌厉,透着冰冷怒意。
苏卿安知道他根本没有任何力气,甚至是虚张声势,愈发肆无忌惮,在对方的目光中,指腹压在了他的唇上,含笑慵懒道。
“这么不信任我,真的很让人伤心啊,怎么就不能因为你这张脸而过来呢?”
此话不假,至少在这一刻,他眉眼间精致到单薄,生病的脆弱感格外勾人。
眼神因为她的话而起的怔愣,也叫人着迷,想要更多,摧毁更多,那些由她而起,打破规则,意乱情迷的情绪。
捏着腕骨的修长手指更紧了,留下清晰的青紫的指痕。
苏卿安从来没有跟人靠的这么近过,鼻翼都充盈着独属于少年的气息,似雪山之巅纯净的冰川,一丝一缕钻入呼吸,凉的,强烈的,清醒的。
她微微撑起上半身,抬头时忽略了颈项的寒剑,鼻尖几乎撞上少年高挺的鼻梁,然后说:“你身上好烫。”
岑舟近乎狼狈的甩开她,飞快将剑收回了回去,翻身下床,动作快到好似触碰到燎人的火,盯着她,喉中压抑着高烧的咳嗽声,嗓子越来越哑了,竟还有几分性感,很快被怒火取代,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两个字:“出去!”
不稳的气息,让人探寻。
“你是狼养大的吗?”苏卿安身子弱,大概是刚受了寒这一折腾就受不了,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下手腕,头也不抬的问。
少年站在地上,无动于衷。
“这么警惕。”
苏卿安补上后半句话,发丝和衣裙微有些凌乱,颈项和手腕都因为刚刚粗暴的动作留下了明显磕碰的红痕。
岑舟停了一秒不到,移开目光,眉心微皱,再次加重语气:“出去。”
他一开始以为是刺客,更不会想到堂堂建安城昭懿公主会深夜来一个男子的房间。
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剑拔弩张,对方身上的排斥感不知只针对她,还是所有人都一样。
“你对我动手,又赶我出去,现在江湖的规矩都是这样吗?”苏卿安站起身。
岑舟生硬提醒她:“是您先过来的。”
“本宫过来是忧心你发烧,出于好意,而你以下犯上,是不分尊卑,这是两件事。”苏卿安挑眉走向他,距离逼近,“如何能混为一谈?”
岑舟不习惯跟人靠那么近,退后一步。
“公主到底想如何?”
“说了,补偿本宫。”苏卿安再度往前走。
他再退一步。
苏卿安不肯这么轻易放过,步步紧逼。
少年却没再退,背脊凌厉绷直,侧脸愈发显得肃杀,大脑因为高烧有些昏沉迟缓,连视线也模糊,气势也没落下乘,定定看着苏卿安。
“你这般姿色——”她似是呢喃,“不想当公主府的暗卫,那当面首如何?”
岑舟眼睫猝不及防的一颤,眼神有些破冰的惊愕。
也许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话,苏卿安能感觉到他平静表面下排山倒海的震惊,突然心情大好。
“公主自重。”
两天时间,他说了第二遍。
少年剑客将长剑背在身后,身姿笔挺如青松冬柏,挟裹着山野孤鸿者的气息,一身黑衣一把剑,眉眼写满拒绝疏离。
阴影在高挺鼻梁一侧透落下清冷诱人的弧度,唇很薄,有些红,下颌分明,此刻绷成流畅的线条,有些生病的脆弱感和少年气。
更为致命的是,他在说话时,左侧脸颊会有若隐若现的酒窝。
有些想让苏卿安……把酒窝给挖下来。
只是这种东西,注定是无法占为己有的。
苏卿安不得不承认,她对岑舟所有的兴趣都来源于对方——永远冷漠的态度,永不屈服的眼神,和那张脸。
她漫不经心的将一个白玉药瓶放在了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服两颗,别把自己的命烧死了。”
岑舟侧过折身,让她走,连一句谢谢和眼神都没有。
黑衣随着动作,露出腰间青色玉佩。
苏卿安隐约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同他擦肩而过:“岑舟。”
公主低眸浅笑:“你自由了,别再让我见到你。”
因为自由的期限。
她说了算。
翌日,苏卿安醒来的时候,听说岑舟已经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几时走的,又去了哪里,推开门早就看不到身影,连床铺的温度也是冷的。
唯一证明存在的,是他留在紫檀木桌上的药。
从未动过。
“这药……”若素刚要问,就听苏卿安说。
“扔了吧。”
祁楼:“……”
曾经有一个人。
温柔送到他面前他不要,后来,啧。
…
皇宫。
琉璃瓦,朱红墙。
天下无数英雄竞折腰,埋葬地。
那青石板的缝隙中,还残留着当年的血,怎么擦也擦不掉,血迹斑斑,提醒着一代又一代人。
如今贵妃正风光得宠,深得帝心,又为梁帝诞下了四皇子,加之其父是刑部尚书,在最近一桩案件上立了大功。
就连皇后也要退避一二!
正殿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酒色靡靡。
苏卿安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她生在这,死在这,什么也没带来。
万箭穿心的痛,她又怎能一人独品?
她凝视着正殿最上方的位置,帝王、皇后、还有今晚的寿星都没有来。
“卿卿!”顾飞白打眼看到苏卿安,眼前一亮,立刻越过张淑凉,屁颠屁颠的走了过去。
苏卿安对她点头。
少年郎今日也是一身红,嚣张又恣肆。
这次的生辰,操办的隆重,但凡是在京的皇子公主悉数到了场,还有年轻的世家子弟、年迈的朝臣长辈。
苏卿安猜测梁帝不会只因为喜欢红颜才为此大办生辰宴,她这位父皇并非贪图美色之人,想来,扶持贵妃母家,敲打皇后的意图更多些。
皇后这个位置,也未必多轻松。
张淑凉看到了苏卿安,对她露出了挑衅的笑,然后被后者全盘无视。
“都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端方含笑的声音落下。
所有人屈膝行礼,齐声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卿安眯着眸,看着那道正红色宫装的身影,裙摆上的牡丹活灵活现,发髻别着琉璃步摇,随着走路的动作并未晃动,借着灯火反射出华丽却腐朽的色泽。
第68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4
“姑姑!”张淑凉看到皇后过来,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亲热的走过去,拉耸嘴角委屈道。
皇后面上含笑,实则眼皮子已经开始跳了。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光走来了!
随着张淑凉挽住了自己的手臂,皇后嘴角也开始抽搐,不知这次又有什么幺蛾子。
“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九公主,把我推下河不说,昨日又出言伤我,这是不是看不起丞相府,九公主这架子未免太大了些,姑姑你要为我作主呀!!”
张淑凉心心念念来告状,腹稿都打了一万遍。
乍见岑舟,就被他吸引。能够在丞相府留下来可遇不可求,欢喜不到三日,硬生生的就要被苏卿安掠走。
不可以,她一定要让苏卿安见识到她的厉害!
九公主这三个字让皇后停顿片刻,暂且无暇计较侄女没脑子的告状,朝着苏卿安看过来,视线越过人群与灯火相撞,她在对方那与生母三分肖似的眉眼上停顿片刻,视线定格在那颗泪痣上。
脸上笑意淡了些。
当初那个女人也有一颗泪痣,不过是个短命的。
没了利用价值,又知晓她太多秘密,只能去死。
如今,苏卿安亭亭玉立,才貌双绝,让皇后生出许些不喜,一个奴仆生下的女儿,怎么能有这样的机缘?明明连她的儿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姑姑,你一定要好好惩罚她!最好罚公主府三个月的月供!”
“……”
如果换个时候,皇后就真罚了,她心里骂张淑凉告状也不挑个好日子,这时候算怎么回事?
不过惩戒不了,教训还是要教训的。
苏卿安平静看着皇后,视线晦涩难明。
“卿安最近脾气见长。”
皇后面容端庄,雍容华贵,到底是出身名门,又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威严不用说,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女孩子家家的,跟阿欢一样乖巧亲人才好。”
顾飞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狭长丹凤眼掠过皇后,眸底寒凉一闪而逝。
“皇后娘娘可别听信一方谗言,怪罪我们卿卿算怎么回事。”
“飞白这话是本宫说错了?”皇后挑眉,看向顾飞白的眼神慈爱到像是看着寻常小辈,那样虚伪的眼神让顾飞白想吐,语气关切。
“事情如何,本宫还是清楚的,你在明事理这块,也要多学学你父亲。”
“我做事自有我父亲教导,不由皇后娘娘操心。”她还敢提南宁王!
皇后的视线掠过顾飞白,平和对苏卿安道。
“你是公主,大人有大量,有什么不能好好相处的,更该和睦不是?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淑凉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不过卿安出落的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皇后半含笑,别有深意,“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跟你母亲一样。”
“母后教训的是。”苏卿安温淡道。
皇后不过是在借此敲打苏卿安,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以为是谁呢,句句往人心窝子上戳,原来是皇后娘娘啊。”
娇媚声线几乎是拐了十八个弯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慵懒得不行。
所有人看到了那浅步走来的水红身影,以及身旁的帝王,微惊之下跪在了地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夜晚的建安城繁华如故,灯火通明。
黑衣修挺的身影从灯火阑珊中走来,路过周围一切热闹浮华,都与他无关。肩上落着月色,腰间别剑,霜寒九州。
一家铺子门前。
“想当什么?”当铺的老板瞧见来人,立刻站起身来,腰背因着岁数大了,微微驮着。
“麻烦帮忙看下玉佩。”
冷淡嗓音落下。
岑舟从腰间取下玉佩,放到柜台上。
当铺老板多看了面前的少年好几眼,年纪不大,性情倒沉稳,眉眼生的好看,眼中藏着风霜孤凉,不似寻常人。
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些,带着病气的脆弱感。
“这玉佩……”当铺老板拿起来端详两眼,莹莹碧色,质地上乘,手感冰凉细腻,他皱了下眉,拿出放大镜仔细瞧着,“是上好的和田玉,建安十多年前的成品啊,大户人家,有年头了,嘶……玉佩中间还摔过?有道裂痕啊。”
岑舟视线锁着他:“能看出是京城哪户人家的?”
“这看不出来,挺多达官贵人都买过这种类似的玉佩。”当铺老板下意识的回答,摇摇头,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纳了闷了。
岑舟垂下眸。
“你要当吗?价格好商量!我在建安城都干了几十年了,多少落魄的世家都来我这典当过,绝对不坑人!”
“不当。”岑舟拿起玉佩,“多谢。”
“你以后想卖记得优先考虑我啊!”当铺老板喊道,坐回去,隐隐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又想不起来。
少年走在灯火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指腹摩挲着。
岑舟是个孤儿。
至少他师父是这么跟他说的。
出身不详,父母不详。
硬要说父母的话,应该是狼,他是在深山狼群里长大的。
师父说,当时看见他的时候,少年大概只有七八岁,混迹在狼群中,比同龄人要高上好一截,面容稚嫩又青涩,睫毛是纤软的,那双眼睛却黑到极致,凶戾又冷血,透着兽类狼性的漠然,嘴角残留着撕咬血肉的残忍血迹。
岑舟的师父是个不太靠谱的江湖侠客,一身剑法傍身,已经到了孤独求败的境界,打遍天下无敌手。
寂寞使然,他游历四方,于是捡到了岑舟,本只是偶然,但见小少年打架的狠劲,突然动了心思,教他几招剑招。
没想到一个孩子天赋绝伦。
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便当成自己衣钵的继承人。
事实证明,大侠也不会养孩子,把小少年养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冰块,师父为此骂骂咧咧了不少次。
这块玉佩,是岑舟从出生开始唯一带在身边的东西,也许是,亲生父母唯一的线索。
他之所以来建安,也正因为如此,遗憾的是,人生十七载,再无当年事。
第68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5
皇宫。
大殿金碧辉煌。
伴随着皇帝的到来,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是恭恭敬敬的回音。
“起来罢。”低沉浑厚的声音落下,众人才敢起身。
帝王坐在最上方,气势平静内敛,龙袍上绣着的双龙栩栩如生,透出杀伐气。
苏卿安看着上方的人,掩下眸中深色。
梁帝此人,朝堂礼贤下士,战场开疆拓土,毫无疑问,他是位百姓爱戴的明君。
但少有人知——梁帝的皇位,是踩着前任储君的尸骨走过来的。
历史向来是胜利者谱写!
不知是否是手段过于残忍的报应,他后宫子嗣稀少,绝大多数都死于非命,至今只有四名皇子,和三位公主。
太子苏子恒是嫡长子,品行端方,二皇子夭折,三皇子暴毙,四皇子是贵妃娘娘诞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唯一让皇帝的欣慰的,大概就是健康。
五公主死于天花,六公主是章贵嫔的女儿,章贵嫔性情温柔小意,不太起眼,公主继承了母亲的性格,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
七、八皇子公主是对龙凤胎,七皇子长大成人,性情平庸木讷,并不讨喜,八公主生下之后即夭折。苏卿安是九公主,然后是她的亲生妹妹,十公主苏茉欢。
十一皇子四岁时落水身亡,再就是十二皇子,媛妃所生,在历经那么多公主皇子夭折,可谓所有人都对十二皇子保佑厚望,只可惜,十二皇子生下来,天生哮喘,体弱多病,让梁帝大为失望。
公主当然不可能继承皇位,那么太子就只能从四位皇子中出,四皇子只有蛮力没有脑力,七皇子过于平庸,十二皇子又先天体弱,于情于理,苏子恒贵为嫡长子,又品行良好,都该是未来储君。
苏卿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饮了口酒,压下喉中的咳声。
报应又如何?短命又怎样?她不怕噩梦缠身不得解脱,也不怕一生无后半世短命,更不怕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哪怕只活短短二十载,她也要踏着森森白骨和血流成河,掌江山主沉浮。
跟在梁帝走过来的正是今晚寿宴的主角——贵妃,南婉儿。
正红色只有正宫皇后才可以穿,而南婉儿将那身水红色裙装穿的妩媚多姿,娇艳万分,从相貌上来看,竟是将皇后都比了去。
皇后看着皇帝竟是和贵妃一起来的,脸上笑容僵了片刻,落座在皇帝身边,看着南婉儿那张年轻的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皱纹,转瞬又想。
南婉儿才得宠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越不过自己这个正宫?皇帝再宠着贵妃也要敬重她这个中宫,只要她谨慎,没有人能把她从皇后的位置拉下来,南婉儿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坐在太子的宝座!
“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也只是同卿安说了两句话。”
“哟。”南婉儿挑眉,“可不是吗,句句为人着想,你可真照顾卿安。”
她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向苏卿安:“不过我瞧着,卿安长的跟皇上更像些。”
“够了。”帝王淡淡出声,因着贵妃的话,多看了苏卿安两眼,黑眸深沉,摩挲着玉扳指,冷漠眉眼有稍许松动。
贵妃这话不假,苏卿安这张脸除了一颗泪痣,是十成十的随了皇帝,从眉眼到下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色举止也像,只是较男性的硬朗,平添许些柔和。
皇后眼中不喜一闪而逝,面上不动声色的对苏卿安道:“本宫说你两句,是让你多跟别人好好相处,你还委屈了?”
皇帝在这,再争论这些到底是上不得台面。
帝王不喜,苏卿安也该懂。
“没关系的。”苏卿安声音温柔,“我明白母后是为了儿臣好,才会说不想让儿臣像母亲一样,只是这么一说,儿臣颇有些遏制不住思念之情,儿臣会管理好自己的心绪,不关皇后娘娘的事。”
皇后微顿,话是这么说,但怎么……怪怪的?
苏卿安继而道:“卿安自知生母身份低微,比不上旁人。当初母亲还在的时候与母后颇为要好,卿安仍然记得母亲伺候您伺候的尽心尽力,日后儿臣也会像母亲一样孝敬您。”
皇后:“……”
她说了倒也没有完全说。
苏卿安的意思大概是:虽然我很伤心但是没有关系,母后说的都是对的,我会体恤母后,母后也不必过多放在心上。
#茶里茶气
#以茶制敌
帝王动作凝滞,再次看向苏卿安。
苏卿安含笑对上梁帝的眼神,善解人意:“儿臣一定谨遵母后的话,也会孝敬父皇,儿臣明白父皇非常心疼儿女,但您日理万机,不要为这种小事动怒,只要心中牵挂,卿安就觉得满足了。”
梁帝沉默,这话说的他不想管都不行,一个个高帽子给他扣的,苏卿安以前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梁帝放下了筷子,扭头看向皇后:“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皇后察觉到梁帝的不悦,嘴角抽动了两下,竟不知从何解释,牵强道:“是卿安想太多了,我没……”
“你不说她也不会这么想,还是说有人乱嚼舌根?”梁帝不喜宫中争论这些,“以后不要随便说,你位居中宫,该知道什么能说。”
本来想训斥苏卿安两句,结果转头就被梁帝给说了,皇后还不敢反驳,心底憋了一肚子的火,咬碎银牙,说好。
贵妃娘娘捂住了嘴,笑的欢,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偏生有副黄莺般的嗓子,即使是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也像是撒娇般黏糊:“卿安年纪小就这么懂事,知道体贴母后,皇后娘娘可不能不分是非呀。”
皇后攥紧了手,皮笑肉不笑:“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不说这些了罢。”
她心想苏卿安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弄死那个女人的时候,就应该连带着苏卿安一起弄死,好在苏茉欢性情软讨喜,容易掌控!
苏卿安低低咳嗽了好几声,一声比一声羸弱,眉眼间病气缠绵,很是感动的道。
第68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6
“父皇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事说母后,儿臣受委屈没关系,只盼着父皇母后相敬如宾。”
梁帝今天忍不住第三次看了苏卿安很多次,对上那张和自己极为相像的脸,也生不起什么气,当她闹闹小脾气。
“行了,你身子不大好,别在那站着,坐下吧。”
“谢父皇关怀。”
这、这就完了?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张淑凉瞠目结舌,开了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被皇后狠狠瞪了一眼,也不敢说话了。
皇后平白无故被梁帝说了,还要看着梁帝跟贵妃恩恩爱爱,心里能好受?转头看向坐在下方的大儿子,心情才勉强好转了些。
她的子恒天资聪颖,风光霁月,定是一个好储君。
谁也别想把她的孩子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
“飞白。”梁帝的目光巡视了一圈,落在顾飞白身上,“长高了。”
顾飞白挺了挺胸膛:“我现在都能上阵杀敌了!”
张淑凉噗嗤一笑,撇撇嘴,心想怕是刚到战场,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一声笑,在全场寂静,有些突兀。
当张淑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皇后一脸阴沉的盯着她,其他人眼神古怪,皇帝也是一脸淡淡。
她心底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时候笑,干巴巴解释:“臣女刚刚想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时情难自禁。”
梁帝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心想,朕看你像个笑话!
皇后自知侄女在皇帝面前讨了嫌,有些急,她还指望着张淑凉成为太子妃,自然是要过皇帝的眼,连忙想为其解释,梁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继续和颜悦色的跟顾飞白交谈。
“你父亲怎么没来?”
顾飞白流露出黯然神色:“父亲有病在身,心力交瘁,不能来为贵妃娘娘祝寿,特意让微臣前来。”
梁帝叹了口气,眼中有些缅怀遗憾之色,几分真,几分假:“可惜了。”
众人本以为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梁帝突然问了一句——
“你也想跟你父亲一样上战场?”
南宁王当年战功赫赫,若不是双腿被废,只怕现在还能威震一方。
“是。”顾飞白心神一紧,摸不清帝王的心思,大着胆子应下,语气铿锵有力,“臣也想为皇上分忧,开疆拓土,不辱没顾家门楣!”
梁帝没在第一时间说话。
皇后眼皮微跳,心中有不大好的预感,当年丞相府费尽心思除了南宁王,倘若顾飞白再起来,对他们可不是好事。
她急着岔开话题。
“那好。”梁帝眉眼间有道很浅的褶子,是经常皱眉留下来的,冷硬而俊美,蕴含着帝王的威严,嗓音不辨情绪,“这次与北部匈奴一战,朕命你为副将,跟随张将军一同前往边境,你可领命?”
现场骤然掀起波澜,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不同的错愕情绪,有人惊讶,有人打探,也有人……惊慌。
匈奴凶狠,二月突然突袭西梁北部边境,国土被进犯,帝王如何能忍?
朝堂为此争论不休,目前还没有出战领兵的人选。
“皇上,万万不可!”丞相摸了摸白胡子,站起身来阻拦,他年逾七十,一把老骨头,身上是常年堆积的威亚,眉眼布满褶皱的深沉,那双精光的眼睛不似其他老者般浑浊,“此事非同小可,顾飞白一个黄毛小儿——”
“你可领命?”梁帝无视了所有人,眼神锋利,紧锁着顾飞白。
顾飞白惊喜不已,直接跪下:“微臣愿意!”
她正愁该如何绕过皇后一族的阻拦,重振南宁王府,打瞌睡的时候帝王就送来了枕头,无论这是不是陷阱,顾飞白都得跳,尽力一博!
“那就这么定了。”梁帝眉眼舒展。
张丞相不赞同道:“皇上,南宁世子从未上过战场,这一战又过于凶险,应为黎民百姓负责,派出合适的人选,更何况世子万一伤着,伤心的可是南宁王!”
口口声声,都是为百姓和顾飞白着想。
可是顾飞白知道,他们只是怕自己立了军功,查出当年父亲在战场被害的证据,报复丞相府。
她低着头,遮住眼中恨意,悄然看向苏卿安,嘴角又流露出点笑意来,跟对方眨眨眼睛。
这画面放到别人眼底,便是,南宁世子又又又对昭宁公主情根深种了!
梁帝坐在高台上,闻言瞥了张丞相一眼:“爱卿忘记飞白的父亲是谁了?”
“虎父无犬子。”梁帝,“顾飞白,朕要你令击溃匈奴,你必须做到!”
顾飞白沉着道:“微臣愿立下军令状,一年之内,让匈奴再不敢靠近西梁国土半步!”
“子恒,你怎么看?”梁帝话锋一转,毫无预兆指向太子。
一面是舅舅,一面是父皇。
皇后脸色微变,心中为苏子恒掐了把汗,皇帝一直忌讳一家独大,这种事回答不好,恐生嫌隙。
苏子恒顿了顿,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余光瞥了张丞相一眼。
张丞相对他微微摇头。
苏子恒抿了下唇,垂下眸,恭敬对父皇说:“父皇亲口点将,定能让西梁大获全胜!”
暗中看向顾飞白和苏卿安的眼神却有些冰冷。
梁帝对这句话,也没表现出什么愉悦的情绪。
此话一出,直接拦死了其他人的话,梁帝也无意停留在这个话题,眉眼始终高深莫测。
皇后看着帝王的侧脸,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无论是哪种,都让她觉得心寒,暗中给哥哥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以后再说。
张丞相做罢,深深看了一眼顾飞白。
贵妃娘娘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脸上笑意真切了些,总之皇后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来,姐姐,今儿是我的生辰,陪妹妹喝杯酒吧。”
皇后勉强喝下。
贵妃心里愉悦的哼着歌,转瞬看到自己那个坐在下面威武雄壮胡吃海塞的大块头儿子,再看看皇后家里修长伟岸的太子,顿时笑意消失,已经想好回去改怎么收拾这个不争气的逆子了。
四皇子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悄悄看了看母妃。
啊!
好可怕!
他连忙奖励了一个大鸭腿安慰自己,吃的满嘴溜油,不忘想——这鸭腿真好吃,一定要给母妃和卿安妹妹一人留一个。
贵妃看他还在吃,气抖冷。
吃吃吃,吃不死你!!
“对了,今天没看到苏茉欢啊,你那个妹妹。”顾飞白想到什么。
“她生病了,没有来。”苏卿安语气平淡。
顾飞白皱了下眉,欲言又止,中途离开了大殿,出去溜达醒酒,结果还真碰到一个宫女,央求她把杏仁酥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