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赴约(九)
“钱重，你可有点不厚道哦，说什么从来没跳过，刚刚我在旁边看着，你不是跳得挺好嘛，一点都不像是个新手，当面撒谎可不大好吧？”薛千峰一脸不爽的走了过来质问道，刚刚他们两个跳舞时搂搂抱抱别人没注意，他可是看到了。
“刚学的，爱信不信。”钱重拍了怕手说道。
“哎呀，别说那么多了，我和重哥可是一见如故，刚刚在酒席上也没尽兴，不如我们接着再喝点。”钱重这时才注意到，薛千峰身边的几个男生，手里都拿着酒杯，这是要继续和自己喝酒呢。
“就是就是，我们也想和重哥亲近点，重哥居然认识无常公子，真是了不起啊。”
“一回生二回熟，喝杯酒交个朋友，下次见面就是老朋友喽。”
“重哥好酒量，吃饭的时候喝了一圈跟没事人一样，果然是海量啊，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众人纷纷劝起酒来。
“不要和他们喝，我刚刚在洗手池那里看见，他们弓着腰用手指抠着喉咙把胃里的酒呕了出来，商量着用车轮战灌醉你。”风印心这时候也回来了，走到钱重身边低声对他说道。
“喝个酒还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真是看得起钱某人。还五体投地，你投一个给我看看？”钱重轻蔑的瞥了瞥面前几个男生，淡淡笑道：“老子不喝。”
“哟，装什么清高哟，你说不喝就不喝啊。”
“就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也是看得起你，才来和你喝酒。”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一点都不爽快，喝个酒还这么多废话，推三阻四婆婆妈妈的，真娘！”
“正所谓舍命陪君子，我们当你是君子，所以才舍命相陪，刚刚在席间还没喝过瘾呢，我们接着喝，喝个痛快，喝个高兴。”
钱重看着七嘴八舌拼命劝说的众人微微叹气，瞳孔微微收缩露出淡漠的神色，自己从小就跟着父母在警察署里摸爬滚打，看守所室里写作业，审讯间中玩弹珠，叫过杀人犯叔叔，也吃过江洋大盗给的椰子糖，什么阴险狡诈面目伪善的犯人没见过，什么用心险恶手段残忍的案件没听过，他如何不知对方步步紧逼打压自己，不过是想当众羞辱自己显示对方很优秀罢了，就像雄性动物为了繁衍而在雌性动物面前展示强壮和高贵。
真是够低级的，这些小把戏在虽然看似可笑却还是很有用处的，正如那些看上去粗糙经不起推敲的骗局，总能让骗子一次次得逞，那些被语言洗脑的人会主动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给骗子，即便亲人一遍遍的告诉他这是骗局，他也不会相信。钱重叹着气，吃完饭自己就应该离开的，老老实实夹着脑袋滚蛋，现在说不定已经回到寝室复习起犯罪学来了，怎么还会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他为自己叹气，为那些跃跃欲试脸上青春痘还未褪去的男生们叹气，最后更是为言珺叹气。可叹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深吸一口气猛的一个回旋，反身一记干净利落的侧踢，只听到“嘭”的一声响，雪白的墙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黑不溜秋的脚印。房间里播放着柔和舒缓的伴奏，这一声响倒把众人惊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停下往这边看过来。
“我是个小地方来的粗人，起身于微末，苦读于南楚，出淤泥而一身脏，手段不甚光明磊落，性格极近乖悖违戾，脾气时好时坏飘忽不定，说话做事只求自己随性高兴，从不顾及他人感受，也压根不想跟你们这群娘炮玻璃球喝什么狗屁酒，倒是让大伙儿见笑了。你们要是不服气，就动手打我呗，单挑群殴都行。”钱重假模假样的掸了掸裤子上的灰，抖了抖皮衣笑道，众人见他气势凛然的耍着无赖，都不敢上前接话。
“我虽不是什么聪明人，可遇到你们这些无时无刻都在秀智商下限的，也是无语了。你们没喝够不会相互吹瓶子吗，只是这酒金贵的很，实在喝不下可别勉强，拿手抠出来真的可惜了。还有你，我来是想告诉你，言珺有我这么一号朋友，你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钱重说完又狠狠瞪了薛千峰一眼，然后扒开众人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屋子发蒙的人，耍弄阴谋诡计的卑鄙小人钱重见得多了，这点小伎俩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对付贱人就要比他更凶狠，让他们心存忌惮，才不敢随便招惹你，一旦你退缩软弱，他们就会爬到你头上肆无忌惮的拉屎拉尿。
“重哥，真是对不起，千峰，他平时不是这样的。”言珺追到外门解释道。
“我没事，小珺，是我脾气太臭，扫了你们的兴致，你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了。”钱重看看委屈巴巴的言珺，伸手摸了摸她头上那枚蜘蛛发夹淡然笑道。
“小珺，你放心吧，我送钱重回去。”风印心也跟着出来了。
“印心，你也要走了吗，再玩玩嘛。”言珺挽留道。
“哼，走了，看着那些人就生气。”风印心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说道。
“唉……”言珺叹息着。
“好了啦，你这主人家就别在这唉声叹气了，快进去吧。我们又不是生你的气，现在的确很晚了，再不回去宿舍就关门了，我们学校为了防贼把围墙修得老高，翻起来很麻烦的啦。”风印心拉着她的手笑道。
“翻墙……那好，你们路上当心点。”言珺只得依依惜别。
“快考试了，你也别玩得太晚。”钱重说道。
“嗯。”言珺点点头。
“重哥，你踢的那一脚好帅，我都看傻了。”风印心与钱重并肩走下楼去。
“平时上课经常踢沙袋练习得多，还算凑合吧，可惜啊……”钱重忽然想起了什么，露出惋惜的神色来。
“可惜什么？”风印心问道。
第172章 惊变(一)
“没什么，不过是忽然想起从前的往事来。”钱重苦笑着摇摇头，可惜啊，可惜天让没能看见刚刚踢的那一脚，也许自己也再不能踢出如此完美无瑕的一脚了。
“印心，你先走吧。”钱重停住脚步，按住肚子说道。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风印心见到钱重的样子有些古怪。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犄角旮旯的事情要处理，我觉得这里一阵剧痛……”钱重捂着翻腾起来的肚子说道。
“肚子疼啊，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都叫你少吃些了，要不要陪你去医院？”风印心着急的问道。
“不是，我只是想……”钱重话没说完，腚后已经嗅到了战争的气息，冒出一股浓黑的狼烟来。
“噫，臭死了！你这恶心男！真是懒人屎尿多，那我先走了，反正也不顺路。”风印心捏着鼻子鄙夷的看看他，一脸嫌弃的走了。
真是的，人吃五谷杂粮，散发点硫化氢很正常嘛，难道说你们女生就不放屁吗，屁快要崩出来了也要夹着等没人时再放出来吗！钱重在风印心面前放了屁倒也不觉得丢脸，提着裤子迅速找了个厕所蹲进去，今天他吃的是比平常多了些，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一番排山倒海稀里哗啦后，排毒养颜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心情舒畅的吹着口哨走出厕所，想起今天寻无常和叶返林帮了自己的忙，好歹也去道个别说声谢谢。想着便折身上楼去寻，这薛家府菜馆有好几层，房间极多又尽是弯弯绕绕，他寻了一阵也没找到，只好去问服务员，才得知寻无常他们早就散席离开了。
看来，只有下次遇到再道谢吧，钱重正打算下楼回去，只听到楼下忽然传来嘈杂的惊呼尖叫声，跟着就是一股股浓烟涌了上来，迎面传来烧糊发焦的臭味，不好！这是失火了啊，钱重心里猛然一惊。
浓烟又黑又呛来得极快，不一会儿就充斥了整栋楼，走廊过道里全都弥漫着烟雾，视线完全被遮蔽了，刺鼻的气味直往鼻孔里钻，呛得钱重呼吸困难起来。他娘的，真是走背时运，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也不知小珺走了没有，钱重捂着嘴冲下楼去，可越往下走烟雾越浓，他被熏得眼泪鼻涕直流，脑袋也晕晕沉沉的，身子往前栽下去，这样下去别说找人了，自己都会被熏成腊肉，他赶紧蹲下身子坐在楼梯上，把袜子脱掉拿在手里，岔开腿撒了一泡尿浇在上面，对折了下捂住口鼻这才稍微好了些，周围都是烟雾缭绕，耳边不时的传来嘶喊哭叫的声音，还有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时间难以辨认方向，他只能用背贴着墙壁在浓雾中慢慢寻找着，楼中电灯全灭一片漆黑，只有隐隐火光透上来，楼梯上一片狼藉，餐具、酒瓶、衣服，皮包……无数的杂物被丢弃在地上，他好几次都被绊到，为了尽快下去他索性像以前读书时抢吃饭一样一屁股坐到楼梯扶手上，用袜子捂着口鼻一路滑下去，滑到火势正盛的二楼。
到处都是呛人的浓烟，视野也被遮挡了大半，钱重被熏的头昏脑胀，他用湿袜子捂着鼻子找寻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找到言珺庆生的包厢，他伸手先试探着摸了摸门把手，确定房间里还没着火，这才一脚蹬开房门，里面也是烟雾笼罩目不能视，他只能借着依稀的火光，艰难的寻找着言珺的下落，房间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人，言珺的衣服他自然认得，她被人压在地上。钱重艰难的把不省人事的言珺从人堆中拔出来，双手插在腋下把她倒着拖出房间，此时外面已是一片火海，炙热的火焰将他团团围住，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燃烧爆裂声，烈焰吐着道道火红长舌，肆虐的舔舐摧毁着一切，厚厚的地毯被烧得翻转卷曲散出一股股浓烟，雕饰复杂的木质家具在火中红得接近透明，下去的楼梯已被完全烧断，从正门冲出去是不可能了，想要逃离火海只能另寻他路。
马勒戈壁的，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学校有没有给我们这些倒霉的学生购买意外伤害险啊，我可得小心点，万一这妞的脸蛋被烧坏烫伤可就麻烦了……钱重心里咒骂着，怀里的言珺面色灰青呼吸微弱，四处全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不时有零落的火星爆开落掉身上，花漫天借给他的那件皮衣被烧出了好多小洞，还有的落到脸上，烫得他直咧嘴，可现在已顾不得这些了，炙热的火焰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燃烧的地板被大火烧穿不断坍塌下去，情况非常危险，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下去不得就只能往上走，钱重咬咬牙将言珺横抱起来往楼上奔去。
我的亲娘啊！这妞咋这么重，跳舞时摸着腰还挺细的，没想到这么沉手，出去后得把减肥这事提上日程了。跑了一阵子直把钱重累得满头大汗，他不时的需要停下来用膝盖顶着言珺休息下，跑到顶楼才把言珺放下来，他喘着粗气观察周围，这里烟气没有下面那么浓郁呛人，火势还没蔓延上来。不过这栋楼房是旧式的砖木混建结构，如果大火不能及时被扑灭，迟早也会烧上来。得尽快找到出路离开，不然铁定会被烧死这里了。钱重随意推开一间靠近楼梯的房间，走到窗户边望出去，远处消防车的警笛声呼啸而嘹亮，楼下是堆满杂物的胡同小道，完全没有腾挪缓冲的余地，这么高的落差直接跳下去八成会摔成肉夹馍。
钱重并不死心，又跑到对面房间的窗户边去看，下面空地上堆放的杂物更多，垃圾桶，废旧家具，破坛子烂瓦罐，篱笆围栏等等，这跳下去挂在上面的话，直接就成羊肉串了。他站在窗户边，看着下面一股股巨大的火焰缠着浓烟冲上来，火势极其凶猛，不需多久会烧上来，这么大的火一时间绝难扑灭，等到消防署把火扑灭，估计自己和小珺烧得连渣滓都不剩了，还得自己想办法啊！
第173章 惊变(二)
是不是我现在只是正在做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呢，只要我使劲的掐自己的大腿就会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宿舍的桌子上，只是看书看累了睡着了，出了一身冷汗，旁边的花漫天还会端着水关心的问我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来，喝口水吧……还有云如海的抱怨声，大半夜的还不上床睡觉瞎嚷嚷鬼叫个啥，还能看见水乘舟蹲在地上慢悠悠的测量凳子和桌子的距离……然后钱重使劲掐了一把大腿，啊！除了剧烈的疼痛再无其他，这不是梦啊，这是残酷的现实，别再幻想了，花漫天这家伙才不会给我端水呢。
说起来，钱重这辈子经历的火灾虽不少，小时候就见识过烧穿三道防火墙的青石街大火，也去大火焚虐过后的印刷厂捡铅印，可自己身陷火海还是第一次，青石街是在远处观望，印刷厂是等大火熄灭后，如今要怎么脱困呢？莫非自己和言珺真要死在这里了……钱重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靠在楼梯边昏迷不醒的言珺身边，用湿袜子护住她鼻口，使劲掐人中，好一阵子言珺才悠悠醒转过来。
“重哥，这是哪里……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当时外面一阵骚动，有人开门就见到滚滚浓烟涌进来，人们大喊着起火了，纷纷往外面冲去，混乱中我被人推了一把跌倒在地上……怎么到这来了，是你救了我吗，你拿着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好臭……”言珺声音嘶哑的说道。
“楼里失火了，我们现在在顶楼，下去的楼梯被烧断了……”钱重说道。
“那我的同学们呢，他们都跑出去了吗？”言珺看着钱重问道。
“我冲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几个人，躺在地上……”钱重偏过头去看向别处说道。
“那他们……是不是都死了……”言珺颤抖着薄薄的嘴唇失声问道，她长长的睫毛陡然剧烈的抖动起来，悲伤掩不住的流露出来。
“别说那么多了，到这边来。”钱重也不知怎么回答，心烦意乱的扶着她站起来，踩着滚烫发热的地板穿过重重火海，走到过道尽头的窗户口呼吸新鲜空气，这里火势稍微小些，没那么多浓烟。走廊铺的地毯下不断的有浓烟透出来，中间已经出现大块的明火，这顶楼片刻间也要燃烧起来了。
“重哥……我们，是不是也快死了……”言珺搂着钱重结实的腰身把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问道。
“大概是吧……”钱重擦擦额头的汗回答道，外面虽然下着大雪，可楼里却是热浪翻滚，地板更是无比烫脚，他浑身都被汗湿透了，留在楼里会被烧死，从窗户跳下去会摔死，唉，真是进退两难陷入绝境了啊。
“这样……也好……”言珺缩在钱重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忽然觉得一片心安，她看着窗外，只见一朵朵洁白的雪花，寂静无声的从天上飘下来。
“咦？小珺，你看那边，那边有个天台！”钱重透过窗户望出去，眼睛突然一亮欣喜的喊起来。
“什么，什么天台？”言珺迷迷糊糊的问道，把脑袋抬起来，灰蒙蒙的天空无数朵雪花纷纷扬扬的飞舞着，也没看到钱重说的什么天台。
“在对面楼，离得不算远，如果我们能奋力一搏跳到天台上，还有一线生机，真是天助我也！”钱重振作起精神指着对面说道。
“可……我可害怕，我不敢跳……”言珺往窗外瞧了瞧，腿脚发软的说道。对面是栋低矮的楼房，下面被大火燎的漆黑，两栋楼之间的距离不算窄，可从高处望下去有些眼晕，这夹缝又被叫做天堑煞，能形成极为强烈的劲风，那些下面光秃秃的窗口冒出来的火苗给风一卷能窜出数米高。
“你必须跳，不跳的话会被烧死在这里，你知道人被烧死有多惨吗，浑身漆黑跟碳差不多，皮肉裂开露出粉红的脏器来，全都闷熟了跟锅包肉一样……”钱重掰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重哥，我做不到……我怕高，跳不过去的……与其摔死，还不如就待在这……你是警校生，平时一定训练过，你自个儿跳吧，不要再管我了，呜呜……都是我不好，年纪轻轻的过什么生日，如今连累了大家，那些房间里的人……是我害死了他们，我也不想活了，我若是死了，也就不会再去想那些了，呜呜呜……”言珺情绪激动起来，在火光明灭不定的映照下，表情绝望而哀伤。
“不！你不能死！你还有你的爸爸妈妈，你要死了，他们怎么办？你妈非得哭死，你爸非把我撕碎去不可。答应我！活下去！”钱重见言珺执意不肯跳，心里愈发着急起来，可又不能强来直接推她下去，心里真恨不得打她几个耳光让她清醒下。这时烈火已经烧穿地板涌了上来，走廊中弥漫起大股大股的浓烟，火苗顺着房屋架构攀上了屋顶，干燥的木头被烧得爆裂，不时的从上面砸下来，滚烫的火浪一阵阵的舔舐过来，情况异常的危急起来，钱重被火烤的汗流浃背，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怕两人都会被活活烧死。
“我……我……”言珺看着钱重坚定的眼神，有些茫然失措。
“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也要拼尽全力去争取！死亡是最愚蠢的逃避，活着才能真正解决问题！”钱重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用力扯下窗户上挂着的窗帘，撕成长条打结系在一起，用力绷直扯了扯，然后蹲下身子对言珺说道：“别发愣了，不想变成烤乳猪的话，就爬到我背上来，用手勾住我的脖子。”
“重哥……你是要背我着跳过去吗，我……我不要连累你，你一个人更容易的……”言珺哽咽着说道。
“快点！别废话了，时间不多了，一旦地板烧穿我们都会掉下去葬身火海。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会抛下你独活吗，你想让我良心不安吗，想让你的父母伤心吗，我钱重不打女人，可你要不听话，我只好破例把你打晕了。”钱重厉声催促道，言珺只好咬着嘴唇趴到钱重身上。
第174章 惊变(三)
钱重将用手快速的打着圈把布条绞成麻花状，从言珺腋下绕过去缠了几圈，将她与自己捆在一起，勒紧后打上死结，然后用手扶着墙蹬上窗台，冷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过，他侧过身慢慢攀到外墙，抠住窗户边沿伸手出去试了试风向。外面传来消防车的汽笛声，过往汽车的喇叭声，耀眼刺目的火光下，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路人。
“无疆，这回你薛家只怕是要出血了。”寻无常等人讯问后赶回来就再也走不动了，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他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说道。
“我早就说过，这地方破破烂烂的，需要翻新装修了，电线跟那蜘蛛网似得布得乱七八糟，迟早会出事，那些老头子不肯动啊，说什么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会坏了风水格局，这下可好，哼……”薛无疆冷笑道。
“巷子狭窄，消防车开不进去，这火只怕没那么容易扑灭……咦？那好像是钱重呢。”叶返林打开车顶天窗，趴在那瞧着，他眼睛雪亮一下就瞧见了从顶层窗户处爬出的人。
“他还背着个人，仿佛还是个女人。”寻无常摇下玻璃仔细看了看皱眉说道。
“他疯了吗，看样子是打算背着人跳楼啊。”薛无疆拉开小抽屉，拿出望远镜边看边喊道。
“若是不跳只会被活活被火烧死被烟熏死，找到合适落脚点，孤注一掷冒险跳下来，兴许还是有一线生机。”小七抱着手闭目养神的说道。
“我打赌他不敢跳下来。”薛无疆说道。
“我愿跟你赌一块钱。”小七淡淡说道。
“赌就赌，我才不信。”薛无疆不服气的说道。
“无疆，你这车上怎么还有望远镜啊，哪里弄的？借给看看。”寻无常问道。
“大学城里女生宿舍楼外的地摊上，经常卖断货呢，你小心着点，这个很贵重的。”薛无疆依依不舍把望远镜递给寻无常嘱咐道。
“啧啧，还是带夜视穿透功能的呢。小叶，下次也给我弄一个，以备不时之需。”寻无常羡慕的摸了摸说道。
“堂堂京城四公子，竟猥琐至此……”叶返林翻翻眼皮说道。
“你懂什么，这叫接地气，返璞归真，与民同乐。”薛无疆大咧咧的说道。
钱重发现的小天台并非直接对着窗户，而是略微偏向一侧，需要找到最合适的起跳点，以求获得最佳的效果。窗台下方的外墙有一条平整细长的石沿，极为狭窄仅容一人踩在上面。钱重神色坚毅冷静，控制着呼吸节奏，把肚皮紧紧贴在被大火烧得滚烫的墙壁上，背着言珺用手死死抠住墙壁小心缓慢的挪动着，集中精神做好每一个动作，每往前挪动一寸都要拼尽全力。他走了几步，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整栋楼都微微震动起来，无数的碎石破瓦从上面掉下，砸在他们身上然后落进身边那道黑漆漆的缝隙中。
“啊……”言珺伏在钱重身上死死勾住他的脖子，她已是双脚离地半悬在空中，听到响动心里害怕极了。
“没事没事，只是里面的楼板烧穿塌落了下去。”钱重出言安慰道。
“嗯。”言珺看了一眼那随时会吞噬人命的深渊，直觉得阵阵眩晕，她不想让钱重分神，只是紧紧的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不再吭声。
漫天的雪花，被风卷住又散开，纷纷扬扬的落进火场里，晶莹洁白的雪花在火焰上方舞蹈，旋转，翻飞，凋零，融化，消失不见，只留下瞬间的水烟。钱重又挪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虽然没走到小天台正对面，可这里已是他体能的极限了，他的手指上全是血，再也抠不住墙壁，夹缝中秉烈的风随时会把他们刮下去。
“就在这吧……小珺，你信我吗？”钱重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故作轻松的问道。
“重哥，我信你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们……至少是在一起的……这一次的选择，我不会后悔……不会了……”言珺紧紧贴在钱重身上，眼泪流了下来，神色反而异常的平静。
“我上衣口袋里还有一块饼干，你把它拿出来，我们一人一半。”钱重扶着墙说道，言珺不知其意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掏出一块快要碎成渣的饼干，掰开来塞了半边到他嘴里，自己把剩下的吞了下去。
真甜啊，这便是活着的滋味呢，钱重眯着眼睛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大团金色银色的光亮从楼里爆裂出来，周围全是噼噼啪啪的燃烧声。
“小珺，人终有一死，没什么好伤感的，只要死而无憾也就够了。抓紧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手。”钱重用力把言珺往身上勒了勒，他扭头看了看下面，心里反复的计算着。路线中有扇没关的窗户，在寒风中嘎吱摇动着，大雪天的也不关窗户，不怕感冒吗，等下可要注意避开，如果不起风的话应该是极有希望的，万一途中突然起风，唯有在半空中翻转身形把言珺换到上面，自己垫在下面方能保她一线性命。如果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要死，钱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掉自己。
可恶！我可不是什么立定跳远的运动员，从没尝试过跳楼这么刺激的事情。他娘的！今天偏要逞强好胜……唉，不管了，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爷收不收这条贱命了……钱重胡乱想了一通后收住心神，深吸一口气，横下一条心，最后确认了下小天台的位置，他快速的转过身来，趁着身子前倾还没摔下去之前，双手撑住墙壁双脚用力瞪起身体，纵身跃了下去。
很好，风力的影响很小，很好，这破窗户没碍事，天台上的雪会有点麻烦，落地时要小心了……钱重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在呼啸的风里注意着任何细小的变化。
“呯”的一声响，钱重带着言珺落到了小阳台上，他的腿触地时发出咔擦咔擦的闷响，双双俱为折断，可他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从跳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计算着落地时间，用折断双腿换来片刻的缓冲后，迅速扭动厚实的身体在雪地上不断滚动，消解高处坠下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即便如此他的内脏仍然被严重震伤，停下滚动后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他背着的言珺略微好些，可也被强烈的下坠力度直接震晕过去。
第175章 惊变(四)
“我的天！他真从那么高的地方，背着人跳了下来。”薛无疆惊讶的说道。
“呵呵，有点意思，我忽然对他有了兴趣，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小叶子，你说我把三妹介绍给他怎么样？”寻无常放下望远镜问道。
“三小姐？介绍给他？什么意思？”叶返林不解的问道。
“自然是牵跟红线成人之美啊。”寻无常双手扣在一起露出诡异的微笑。
“可他刚刚救了那女孩，说不定……”叶返林犹豫道。
“嘿，我就喜欢感情复杂的大场面，要是大打出手自是再好不过了。”寻无常双手合拢笑道。
“说不定这小子已经摔死了，若他独自跳下多半能活命，偏偏要逞强救人……”小七淡淡说道。
“要是死了那就可惜了……”寻无常叹息道。
万籁俱寂，只有无穷无尽的雪花连绵不绝的落下。簌簌簌……簌簌簌……雪花避开了火焰的舔舐，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一片片安静的盖在两人身上，不一会就铺了薄薄一层。钱重背着言珺从楼下跃下，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浑身都被汗湿透，喘着粗气虚脱的瘫在地上，看着雪花纷纷扬扬的黑暗中落下，朵朵晶莹的雪花悄无声息落下，落在脸上转瞬化成冰凉的水，他表情安宁而舒展，吐出一道浊气擦擦了嘴角的血渍笑道：“草他娘的，老子没死，这条命老天不收，哈哈！夜色，真美，活着，真好……”
言珺暂时被震晕，过了一会也悠悠醒转过来，她揉揉脑袋轻轻唤道：“重……重哥……”
“嗳，我在呢……”钱重应道，双腿折断产生的痛疼开始传递出来，剧烈的疼得他眼冒金星差点昏厥过去。
“我们，还活着？”言珺难以置信的问道，她费力的解开捆在身上的布条，慢慢从钱重身上爬起来。
“活着，我们都活着。”钱重龇牙咧嘴的点点头，看看自己完全扭曲的腿，这两条腿只怕是废了，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
“重哥，你的腿……”言珺这时也注意到了钱重双腿的异常，两条腿诡异的向外翻出不可思议的角度，犹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
“没事，落地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扭伤了，只怕会有段时间不能再和你一起跳舞了。”钱重笑了笑，吃力的用手慢慢把身体撑起来，靠在天台的围栏上，不远处火光冲天，映照着他通红的脸。
“你事先一定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一个人跳下来肯定不会受伤对不对！我不值得你这样的，呜呜……”言珺伸出冰冷的手，却不敢去触碰钱重的腿，只是停在半空中颤抖着，想要抓住什么却无所可依，她头上的发夹已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长发被冷风吹散纷乱的舞动，细长秀美的双眼里盈满了泪水，一滴滴落下，落在满是雪屑的地上。
狂风卷着碎雪，如花瓣一般纷纷扰扰的飘落，没有归处，只是向下，或是屋顶瓦间，或是田野荒地，或是街头巷尾，或是枝头沟渠，融化消散在无人察觉的阴暗角落。自己认识眼前这个大男孩有多久了，早已不记得，大概是从有记忆时起。读书时听说他受伤了，便带着期望做了蛋糕带给他，看他狼吞虎咽的吃下，圆嘟嘟的脸蛋，胖乎乎的身体，吃完后还会意犹未尽笑容可掬的看着你，便也觉得开心。可后来，进了大学，遇到了更多的男生，他们笑容温暖，见多识广，帅气潇洒，文质彬彬，那种异样的新鲜感是从未体会过的；而他，变得沉默，生疏，平凡，是世界变了还是自己变了……生命中有多少人曾经默默的爱着你，愿意用性命去守护，可你不懂珍惜，等到错过了才来后悔，等到遍体鳞伤才会幡然醒悟，才会理解爱的真意是什么，简单的道理，却要经历过复杂与辗转才会明白。
“重哥……是我不好……都怪我……呜呜……”言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想通过痛哭来发泄内心积郁的情绪。
“傻丫头，不要哭了，你哭的样子，很难看呢……我从不曾怪过你什么，只要你活得开心，便是最重要的。”钱重看着言珺被火光映得绯红的脸，想起以前的种种，只觉得一阵恍惚，伸出手想要替她把泪水拭去。
“不！不要擦！我要你记着，记着我难看狼狈的样子！”言珺抓住钱重伸过来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白中泛青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嘴唇被牙齿咬出血来，流出来的眼泪被冻在脸颊上，形成一道道浊白的冰痕。
“小珺……”钱重微微一愣，手腕上感受到言珺传来的力量，他看看神色坚定眼神明澈的言珺，幽然说道：“我看那薛千峰，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不过是存了小心思，可能是太在乎你，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自己。今天的情形，换做是他，大概也会想尽办法救你的。真正可怕的人都伪装得极好，不会使用这些幼稚可笑的手段，在到达目的之前，决计不会轻易把险恶内心暴露出来，等你发现时早已身陷虎口……这世上的人，没有谁是完美无缺的，或多或少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面。小珺，不要因为感激而去爱一个人，这样你会很累，你心里只会充斥着感谢，奉献，顺从，屈服和满足，而不是爱。记住，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他背叛了感情伤害到了你，请一定要果断的离开他，纵容不会让情形好转，只会让人更加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你若是受了委屈，可来警校找我，我钱重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可收拾个把富家公子哥的手段还是有。我，永远都是你的重哥……”
“……”言珺却不说话，伸出手擦了擦钱重嘴角残留的血渍，怔怔的看着他，他的圆脸在火光中蕴含了无限的情意。
如果真正的爱上一个人，即便这人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大概也会无可救药的继续去爱他吧，付出了那么多，要如何割舍。爱会让女人变得迟钝，迷失方向深陷其中，爱会让男人变得贪婪，欲求不满难以遏制。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说不清的。钱重微微叹息，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对方，就像从前那般，他们在校园里散步，沉默的踏遍林荫小道花草幽径。
第176章 惊变(五)
细碎的雪花经受不住灼热的风，无声无息的融化，在漆黑的夜空中甚至能看见一丝丝淡淡的水气，那些洁白短暂的生命，来得悄无声息，走的从容不迫，如恋人眼角不易察觉的泪痕，像少年嘴角单纯轻柔的笑意。
消防署发现了跳下来的二人，指挥着人架了临时梯子登上天台，将受伤的钱重放上担架抬到救护车上，几辆停在空地上的救护车上有不少从火场里救出的伤人，场面嘈杂混乱，到处都是匆忙走动的人，医护人员过来检查后给钱重简单处理了下，又去应付别的事了。站在担架前的言珺，呆呆的看着钱重，火势已经弱了下去，石砖外墙隔断了大火蔓延，闪烁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虚幻得犹如纸上剪影，她眼神坚定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用手捞住垂落的发梢俯下身去，深深的吻住钱重，这一吻冰冷而秉烈。
“上一次，不算数……”言珺抬起头来朝他嫣然一笑，她眼中含泪却笑得灿烂，钱重被这一吻弄得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这小妮子心里在想什么，等他回过神来，佳人已经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更叫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别再相见，已是多年之后……
薛家府菜馆的这场大火，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被彻底扑灭，钱重则早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他的脏器受到了震伤，最严重的是双腿，粉碎性的骨折。等到医院联系学院，学院领导闻讯赶来医院时，他被初步处理后已经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昨夜的大火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算是极大的新闻了，学院领导听闻有警校学生在火灾中受伤赶紧前来探望，钱重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说自己去府菜馆参加同学聚会，遭遇大火不得已从楼顶跳下来，把腿给摔断了。学院领导与医院沟通大致了解了钱重的受伤情况，嘱咐他好好休息安心养伤，便陆续离开了，只有纪冥中和杨断留了下来。
“纪老师，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们工作也很忙，先回去吧。”钱重拿起一个苹果边啃边笑嘻嘻的说道。
“也不耽误这点时间，既然来了就多坐会儿。在过去几年，索然不断的有学生……但我真没想到，接到电话时我心里一沉，还以为出事了，没想到你这么勇敢，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纪冥中接到他学生钱重在火灾中受伤的消息时，还回忆了下才想起来是哪个学生。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您的学生在权衡利弊之后，都会有自己的决断。”钱重摇头说道。
“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你出了这样的情况，我会去帮你申请期末免考，取班上的平均成绩。”纪冥中说道。
“纪老师，这件事请暂时不要告诉我家里，我不想叫我妈担心。”钱重犹豫了下说道。
“可以，你的伤势也没危及到生命，要不要通知家里由你自己决定。”纪冥中点点头说道。
“至于期末考试，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在医院参加的，就坐在病床上答题，我学习了一个学期，也想检验下自己。”钱重说道。
“这样也行，不是什么大事，我跟院里申请下。”纪冥中点点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思想着期末考试？”杨断拿着一叠厚厚的诊断单皱着眉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老杨？”纪冥中愕然问道。
“我刚刚跟医院沟通了下，你的内脏有轻微震伤，腿伤比较严重，骨头快碎成渣了，这里的条件只能对你进行保守治疗。最佳的治疗方案应该是动手术，植入钢板固定辅助恢复，要不然这辈子你就别想再当警察了。”杨断看着钱重冷冷说道。
“哦，实在不行的话，就在办公室做点力所能及的文职工作吧，我读中学时作文写得还行，给领导撺掇个讲话稿发言材料什么的，应该是没问题。”钱重脸上倒没什么惊讶的表情，神色淡然的看着两位老师。
“那怎么行，我们必须把你转去更好的医院。”纪冥中激动的说道。
“我在红门大学附属医院有个熟人，可以帮你联系下，他们那的骨科在全国算比较好的，不过费用这一块可能会比较高。”杨断沉吟着说道。
“先别管钱不钱的了，先把腿治好再说。”纪冥中说道。
“学校在你们入学之初就购买了保险，医药费是可以报销一部分的，自费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杨断拎了一张椅子坐在钱重身边来，看着他问道：“在来医院之前，我特意去火灾现场转了一圈，那胡同周围到处是杂物，你能找到合适位置跳下来，无疑是很正确的选择，可事情大不对劲。”杨断说道。
“怎么了，老杨？”纪冥中奇怪的问道。
“你说你从楼顶跳下，最后的落地点在哪里？”杨断盯着钱重问道。
“这个，是在，对面的一个小天台。”钱重没想到杨断观察如此细致，被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瞧得有些心虚起来。
“你一个人？”杨断冷冷问道。
“是……”钱重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撒谎！我亲自攀上天台看过，那里落差虽大，可只要落地时姿势正确缓冲得力，绝不可能受这么重的伤。我杨断对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有信心，我若是看错了，情愿把自己这对眼睛剜出来。”杨断盯着钱重语气坚定的说道。
“老杨，你这是？”纪冥中与杨断配合了一个学期，觉得他为人还算比较好相处，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里没有外人，说吧，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断没有理会纪冥中的疑惑，继续问道。
“杨老师，当时我跳下来时，身上还背着一个人。”钱重犹豫了下说道。
“是谁？说清楚点。”杨断说到。
“是我一个同乡，我就是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钱重只得把那晚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果然不出我意料。”杨断一边听一边用铅笔在纸上快速的画出线稿，不时的打断他问些细节，钱重也不隐瞒，杨断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第177章 休养(一)
“你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可知道，学院曾收到一面感谢你和叶轻衣的锦旗。”纪冥中在旁边默默听着，等他说完才出声说道。
“我不知道。”钱重摇摇头说道，可他能猜出是谁送来的。
“学院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学生做了好事不愿声张，学院收到锦旗表彰信之类的，一般也不会宣扬，所以也就没有通知你了。”纪冥中说道。
“但这不代表学院不知道你的事，只要是核实无误的光荣事迹，都会做个备案，至少老师们都会知晓。”杨断说道。
“备案了有什么好处？”钱重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好处。”杨断淡淡说道。
“哦。”钱重点点头。
“这件事，我和杨老师回去后会写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看能不能再给你减免一部分医药费，毕竟你是为了救人才受重伤的。你不想家里人知道，是怕他们担心，可如果耽误治病影响到你以后的生活，只怕会更伤家里人的心，不是么？”纪冥中说道。
“保守治疗的效果要差很多，而且就算是选择保守治疗，前期也要进行局部微创手术，我觉得最好还是去大医院，你自己考虑下吧。”杨断说道。
“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考虑下静雅医院。”几人正说着话，叶返林与寻无常等人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寻无常微微笑了笑。
“静雅医院的确是京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可费用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而且还不能报销。”杨断并不认识这几人，皱着眉头说道。
“说起来，你受伤也是我们薛家的责任，费用方面就无需操心了。”薛无疆解释道。
“薛家的好意我钱重心领了，我以前也跌断过手，接个骨头而已，邀不了几个钱的。”钱重婉拒道。
“几个钱？呵呵，你以为是接马腿？你的两条腿要想恢复如初，各项费用加起来，至少超过十万块钱。”杨断冷笑道。
“十……十万块……”钱重惊呆了。
“这位老师说的对，首先要通过各种检查做出最佳治疗方案，将断裂的骨头复位后用订制的特殊材料在内部固定住，再用石膏将双腿包裹起来，防止二次错位，如果体格强健运气够好，经过两三个月的恢复就拆掉石膏进行恢复性训练重新学习走路，依据骨头生长闭合情况逐步去除腿内辅助材料，最终完全恢复正常，中间各个环节出现什么纰漏都可能影响到双腿的机能，留下难以逆转的后遗症。”叶返林说道。
“你们是谁？”杨断皱眉问道。
“两位老师，说起来我们都是钱重的朋友，我叫叶返林，这位寻无常，是巽无间的哥哥，这位是薛家的薛无疆。”叶返林介绍道。
“倒是有些耳熟。”杨断点了点头。
“静雅医院有最优秀的海外骨科医院，医疗设备齐全，药品检验严格。如果你嫌麻烦的话，可以只在那里做手术，术后恢复可以转到其他医院，我记得中央警事大学校医院的骨科也比较有名。”叶返林观察着众人的表情说道。
“对啊，到时候可以转回校医院恢复，这样费用可以减少很多，我怎么把这点给忘记了。”纪冥中拍拍脑袋说道。
“这样比较稳妥，住在学院里，也方便我们照看。”杨断点点头说道。
“那好吧。”钱重见两位老师同意，也不再多说什么。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帮你联系病房。”叶返林见他们同意，赶紧出去打电话了。
“这一回算我欠你们的了。”钱重对寻无常说道，他知道这事寻无常应该是帮了忙的。
“谈不上，要不是当时我多事，你可能就回去了，而且我也有件事要找你帮忙的。”寻无常说道。
“什么事情？”钱重问道。
“等你病好了再说吧，也不着急。”寻无常说道，这时候叶返林已经打完电话了，走到寻无常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寻无常点了点头。
“我跟静雅医院的院长说了，病房和医院会尽快安排好，晚点那边会派救护车过来接人。”叶返林简明扼要的说道。
“行。”杨断与纪冥中对视后点点头。
“对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吃任何东西，可以喝点水。过去后会先做个全方位的检查，再讨论合适的治疗方案。”叶返林看看钱重吃得大半的苹果说道。
“好吧。”钱重只好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苹果。
“办理转院手续，有些手续也请两位老师帮忙协助下。”叶返林说道。
“理所当然。”纪冥中点点头。
“你不用太担心，以前家里有人滑雪时摔坏了背，伤势很严重，可躺了一年后也是什么事也没有的出去了，如今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叶返林笑道，他的办事效率极高，等到钱重略微收拾妥当，救护车已经开过来了，其实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在转院资料上签字后做了交接，便被送上了车。
静雅医院的医护条件自然好不少，其装修风格有点类似于高档酒店，干净整洁通风良好，空气中也没有消毒水之类的味道，钱重躺在病床上，辗转于多个检查室，等全部做完已是夜里了。
“我给你带了些换洗衣服来。”两位老师白天跟着做了一天检查，没想到杨断晚上又来了。
“谢谢杨老师了。”钱重感激的说道。
“我家人熬了些骨头汤，趁热喝些。”杨断说着拿出保温壶，舀了些出来端给他。
“好香。”钱重喝了几口赞道，虽然医院也供应营养餐，可老师的一番好意他不能拒绝。
“我嘱咐了你的室友，说你在火灾中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叫他们先准备考试，等考完了再来看你，顺便交代他们，万一你家里有人打电话来，只说你去教室看书了。”杨断说道。
“还是老师考虑周全。”钱重点点头，他最担心的就是怕老妈知道他受伤的事情后会难过伤心，没想到平时看上去粗犷严厉的杨断，也有温柔细致的一面，自己这次寒假肯定是回不去了，得想个说辞才行。
第178章 休养(二)
“你就安心治疗安心养病吧，注意休息，会好起来的。”杨断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出言安慰道。
是啊，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转起来，却不知小珺现在怎么样了，唉……钱重拿着空碗微微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杨断接过钱重的碗收了起来。
“哦，没什么，杨老师，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钱重看了看杨断说道。
“什么疑问？”杨断在钱重身边坐下问道
“我总觉得，杨老师对我好像格外关照呢。”钱重笑了笑说道。
“关照？这个词的意思值得推敲，你嫌我管着你？”杨断说道。
“不不不，是那种近乎亲人的关照。”钱重双手握拢说道。
“哦？”杨断说道。
“虽然很严厉，可严厉中又带着谆谆教诲与耐心指引，让我变得更加优秀。”钱重想了想说道。
“真的？”杨断问道。
“真的。”钱重点点头。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可知道，其实我跟你父亲是认识的……”杨断笑着说道。
“啊？”钱重心里想过很多种理由，却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当年你父亲来警校参加过脱产培训，和我住在一个寝室，我记得那时正值雨季，外面总是下大雨，我们俩下课后也没事做，就窝在寝室里下围棋。培训结束后，别的都不记得了，棋艺倒是进步了不少，呵呵……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他很像，后来一查档案资料，果然是的……”杨断露出慈祥的目光，看着故人之子，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父亲房里倒是放了围棋，不过我也不大记得他是不是有下过，那时我还很小，而后来……”钱重不确定杨断是不是知晓他父亲过世的消息。
“这我知道，那时我们关系很好，后来一直都有书信来往，直到出事前我还接到他给我写的信。只可惜，那些信全部丢失了……”杨断悠悠说道。
“我父亲，他是个怎样的人？”钱重不禁问道。
“他啊，学习非常认真，虽然只是短期培训，可他做了厚厚的一本笔记。平日里也很健谈，看问题很准，分析思路清晰，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警察。培训结束后我们各奔东西，他回去继续做警察，而我征召入伍被投入到北疆战场，当我收到他出事的消息时，正在战地医院里养伤，没能赶去见他最后一面……”杨断回忆道。
“可是十余年前那场与夜莺公国的横川战役？”钱重问道。
“是啊，那场战役虽然准备充分，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兵败如山倒，一处失利引发其连锁反应，战线逐渐崩溃，实在是太惨烈了，好多战友都牺牲了，整条多叶河都被染成了红色，一眼望过去，连河里的石头都是红色的，所谓以内线抵御外线的战略思想因为指挥上的分歧与混乱，导致在执行过程中扭曲变形，可惜啊……”杨断痛苦的说道，这次横川战役彻底改变了北疆的情势走向，夜莺帝国依靠着在这次战役中确立的战略优势基本实际控制了冰谷、离雪二省。冰、离二省的战略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万星帝国失去了大片战略缓冲区域，整条北方防线硬生生被打出一道缺口来，将北方诸多重要城镇彻底暴露了出来。虽然战争结束后两国签订了停火协议，可这只是为夜莺公国赢得更多的消化时间，让万星帝国重新夺回二省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
“原来杨老师以前当过兵。”钱重坐在床上说道。
“我和你父亲是故交，私下你就叫我杨叔叔吧。”杨断说道。
“好的，杨叔叔。”钱重说道。
“我若是有孩子，大概也跟你差不多大了……”杨断微微颔首，看着钱重说道。
“为什么不……”钱重话刚出口便觉后悔，没再问下去。
“我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只怕是啊，呵呵……对了，我曾在北域战场上带回来一个孩子，论起来跟你年岁相仿。”杨断苦笑着看向窗外，这时候大雪早已经停了，四下里一片白茫茫的寂静，玻璃窗上因寒冷凝结的冰霜，在灯光下变幻着色泽，若隐若现闪着奇异的光。
“那时战事已进入到尾声，我被流弹射中住进了医院，在撤退时拖到了最后。暮秋的北域一直被大雨笼罩，冰冷刺骨的冻雨一场接着一场，不分昼夜的向广袤无垠的荒原泼泻下来，直到我离开时才有收住的态势。蜿蜒曲折的多叶河河水暴涨，渡口泥泞的空地上乱糟糟的挤满了拖家带口逃难远迁的人，要走的人实在太多了，接送的救援船只根本不够用，人们哭喊吵闹着争先恐后的爬上船去，有的人被挤入河水中很快就被冲走了，有的人苦苦哀求着救援人员带他们走。当时乱七八糟的坏消息四处传播着，大家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在纷乱躁动的人群中，有个很年轻的母亲，手里抱着个婴儿，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无助，她站在河岸边眼睁睁的看着救援船一只只的开走，可她挤不过那些强壮的人，最后只得狠下心来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婴儿往河里的救援船抛去，那孩子划过一道弧线朝我飞了过来，我眼疾手快像接篮球一样接住了。那个粉嫩可爱的孩子还在啼哭，可他的母亲被人挤倒，不见了踪影……当时我身上有伤，又是个粗手粗脚的军汉子，担心照顾不好那孩子，就把他寄养在北疆一所孤儿院。后来我随部队换防辗转了几年，等再回来寻时，发现他已不知去向。”杨断说道。
“有名字吗？”钱重问道。
“在他襁褓中有个布条，写了刺一刀三个字，大概就是他的名字，我曾经托人在警察总署的内部系统中查找过，一无所获，可能他早就换名字了。再回来，我从部队转业进警事大学当了老师，又结了婚，算是彻底安顿了下来。说了半天都是在说我，你也给我说说你父亲，他是怎么出事的？只可惜他写给我的那些信，在撤离时没能带出来，都遗失在了北疆。”杨断叹息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得从我家乡风唐白言四家之间的恩怨说起……”钱重整理下思路娓娓道来，长夜漫漫，两人就这样聊到了深夜。
第179章 休养(三)
“下面播报早间新闻：近期天气恶劣，失踪人口加剧，警察署加大了巡查力度，相关部门在这里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切勿独自前往具有潜在危险的地区……”
“某武姓男子，业余登山爱好者，设计院工程师，于两月前在古长城附近露营时失踪，警方多方搜寻仍然毫无结果，现场没有可疑痕迹，警方暂时排除了谋杀的可能性……”
“一支在神龙山进行科研的队伍集体失踪，据当地山民回忆，科研队一行六人，由四名辞职下海的中学教师和两名当地向导组成，救援队沿着痕迹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救，目前没有任何发现……”
“国家考古队某单姓工作人员，在进行文物挖掘清理工作时意外失踪，据考古现场一同失踪的文物分析，这可能和多起盗墓案件有关……”
“某特种部队项姓战士，在执行任务时不幸以身殉职，享年二十岁……”
“据音速社区当地居民称，某文姓男子称在自家厕所里发现了能回到古代的虫洞，消息一经发布吸引了大量社会闲散人员关注，约有近五百人组团准备一起回到过去改变历史，目前这批人员已经顺利抵达南海某地，蓄势待发准备租借旧货船进入虫洞……海警署发文提示风险，请广大群众谨慎小心防范不法分子，怀疑这批人员编造谎言进行大规模非法偷渡出境，他们的行为已经涉嫌非法偷越国边境……另据工商署有关工作人员称，不排除这是一种新型的传销组织，旨在召集迫切想发财想改变现状的人群，在海上货轮上进行集体洗脑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请民众们擦亮双眼辨别是非不要轻信陌生人，不要随便相信什么发现虫洞之类的小道消息……”
“某地大龄张姓青年，在郊区捡到淡绿色瓷瓶，参加鉴宝栏目时，专家从瓷瓶造型和釉色上判断，可能出自汝窑，建议上交给文物保护部门……”
“警察署联合相关部门开展专项行动，捣毁在洛水附近盘踞多年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听雨楼，该团伙首要分子萧某因肺痨晚期保外就医被关押在老百姓大医院，目前此案还在进一步侦办当中……”
“某地精神病疗养院因经费短缺无力维持，设备陈旧服务下降，长期拖欠医护人员工资，部分精神病人因饿走失涌入居民社区中，他们大多患有人格分裂，自称是荆小轲、嬴小政、李小师，刘小邦、项小羽……请广大市民遇到可疑人员拨打当地卫生署电话进行举报，有萧姓居民称自己就是受害者，家里来了许多怪人自称从古代来……”
“某大型网络游戏《零》进入内测阶段，该游戏研发公司称加大防沉迷机制的研发投入，设置严格的注册条件，防止未成年人进入……”
“某省文科状元林姓青年近期岗位调整，离开工作多年的司法系统，任北域某地戍边部分团级军官……”
“某周姓男子声称发现人间界的缝隙可以通往地仙界，并在家中大肆囤积方便面八宝粥和卫生纸，造成周围人群恐慌纷纷哄抢物资，导致周围自选商场销售量暴增不得不由小规模纳税人变更为一般纳税人，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目前警察署正在前往他家调查的途中，本台将继续关注此事为您带来的后续的报道……”
“某外贸公司市场部经理林姓男子携款潜逃，税务署赶到公司查账后发现巨额短款，该公司职员称失踪前未发现该男子有异常，做事勤快口才极好，除了有点好色外没什么缺点……”
“某民间武术学校王姓学生，失手打死了一名在公交车上持械抢劫的歹徒，因拒绝配合调查逃走，被初步认定为涉嫌故意杀人，此事引起法学界的广发热议，温和改良派和传统学院派在学术期刊上阐述各自观点，结果无价值与行为无价值爆发激烈交锋，正当防卫的边界在哪，怎样理解防卫现实紧迫性，偶然防卫和假想防卫如何适用，本台稍后将就此事连线法学名宿……”
“精彩节目预告：端庄大方美丽善良的女一号是某豪门大族的千金大小姐，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出身贫寒努力奋斗的青年才俊男一号，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了他，没想到男一号外表光鲜干练上进，内心却极度自卑和懦弱，他的母亲更是一个浅薄粗俗刻薄挑剔的妇人，儿子赚钱后她整天没别的事情做，想出各种办法来折磨儿媳妇，可是女一号深深的挨着男一号，为了爱情忍气吞声默默承受，于是一切不合逻辑的剧情都变得合理起来，她放下养尊处优的小姐架子，无怨无悔的干着家里各种粗活脏活累活。而男一号毫无意外的开始劈腿，原来他一直有个自己深爱的女人，那就是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美得冷艳无双倾国倾城可城府极深心肠歹毒的女二号，当时男一号觊觎女一号家里的财产和权势，才不得已抛弃她，如今地位稳固后又起了回头吃嫩草的心思，与这个冷如冰山毒似蛇蝎带着致命性感与诱惑的女二号纠缠不清，当两人的丑事被女一号当床揭穿，她父亲又羞又怒无法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心脏病发作昏死过去，整个家族的生意在女二号的阴谋泄密下如雪崩一般塌陷，股票被海外游资盯上强行做空，股价一泻千里十几个跌停板彻底击穿了半年线，女一号的妈妈也气得一病不起没钱治疗只能躺在家里靠廉价止疼片度日，哥哥被人诬陷锒铛入狱，弟弟发挥失常没考上重点中学，妹妹被垃圾短信骗走了所剩不多的零花钱，姐姐贪慕虚荣遭遇杀猪盘，而女一号被则被男一号和女二号联手骗到山上从悬崖边推下了深渊，好在一棵松树救了她，大难不死的她失去了一切也明白了一切，并在一只白毛大猿猴的肚子里发现一本奇书，看女主如何一步步复仇，逆乾坤碎寰宇，斩三尸证因果，威震四海名动八荒，成为宇宙之王……敬请关注本台每晚黄金时段，演员阵容强大，情节跌宕起伏，导演大胆启用新人，更有退隐老戏骨倾情客串，不狗血不脑残，陪你度过每一个难眠的夜晚……”
第180章 休养(四)
“好戏抢鲜看：一个普通的小镇，一夜之间突然多了许多拥有奇异能力的超人，他们想干什么，会干什么，能干什么，有没有携带身份证明，会不会随地大小便，一切谜团等你来揭开，锁定本地卫视频道八点强档，每晚三集连播，更有大礼送上，超人集中营，看超人是如何炼成的……”
“真是操蛋的节目……”钱重摁下遥控器，把挂在墙上的电视给关了。
“嗨！关了干嘛，为什么不看啊，我都好久没看电视了，今天的节目很丰富的。”寝室里第一个赶来的人是水乘舟，他考完后直接就赶过来了，坐在床边津津有味的看电视。
“无聊，啊呵……你要看的话自己开吧。”钱重躺在床上打了个呵欠，把遥控器扔了过去，医院的伙食极好饭菜正合胃口，他每天吃饱了犯困，睡累了就爬起来吃。
“我先研究下今天的节目单：早间新闻后面是整点报时，之后是天气预报，下雨还是天晴，气温多少度，穿不穿棉裤，刮几级风，脚上要不要栓煤气罐……跟着就是田老师的长篇评书《四海之内皆兄弟》，可好听呢，以前我晚上经常和小草儿缩在被窝里听重播；评书完了就是每周一歌，可以用电话点歌哩，然后是海外译制片、儿童节目动画片汇播、国际少儿书信写作比赛、少年英雄事迹巡讲……哦哦，有我最喜欢看的动画片鸭子侦探呢……”水乘舟拿着广播电视报絮絮叨叨的念着，钱重只觉得那些细碎的话简直就是致命的催眠曲，眼皮子重如千斤直压下来，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了。
“水水，你这小子真不讲义气，说好一起来，还没考完你就提前交卷溜了，我还想趁着交卷时的混乱场面跟你对对选择题的答案呢，最后我只得凭借自己满腔的正气和朴素的价值观艰难完成了答题……”花漫天开门进来气愤的说道。
“现在也可以对嘛，我把答案抄在草稿纸上带了出来。”水乘舟说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
“考完了谁还稀罕和你对啊，我所说的‘对答案’是打了引号的，是有引申含义的。”花漫天说着把手指放在耳朵边弯了弯说道。
“做题不语真君子，交卷不悔大丈夫，考都考完了，你叽叽歪歪有什么用，是骡子是马得了成绩单自会见分晓。”云如海说道。
“内弟们，俺的姐特们，218寝室并肩携手来看望大家了……”罗克敌笑着与其余三人走了进来，狭小的病室涌入这么多人顿时变得拥挤，大家你言我语的讨论着刚刚的考试。
“你们说话小声点，胖子还在睡觉呢。”水乘舟看看躺在床上的钱重提醒道。
“你们这多人像是来这里赶集，就差点鸡叫鸭叫的声音了，我还能睡得着吗？漫天，你的皮衣，原物奉还。”钱重听到动静坐了起来，打着呵欠指了指衣帽架说道。
“呜……我的胖哥哥啊，都是我的错啊，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叫你独自去赴约……你这衰仔，把我的泡妞神器穿垮了，我真的好后悔……”花漫天搂着那件千疮百孔毫无质感的皮衣放声痛哭起来。
“嚎个鸡鸡，吵死了！泡妞靠件破衣裳就能行吗？”云如海叼着烟推开窗户骂道。
“就是，得看个人综合素质，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如果考得好对你泡妞有加分噢！”罗克敌拍拍泪眼婆娑的花漫天。
“考试跟泡妞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约会前还要先互相交换下考试成绩单么，就像那什么……两个国家签订条约时的情景？”王启年挠挠头不解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我们的长相仪表已经注定，所以只能着力提升软实力，学习成绩就是极为重要的风向指标，光长得帅成绩不好，别人说你是花瓶是摆设，是踢脚线是包装盒，是只会吃软饭的小白脸……这考试成绩嘛，不说是全校第一，至少也是名列前茅，还得带点才艺特长的加分项，跳舞，唱歌，绘画，乐器，雕塑，写作什么的，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各方面都优秀的男生，成绩优秀的话进学生会也容易些，如果能打入学生会高层的话，嘿嘿，那对于谈恋爱来说绝逼是个大杀器……”罗克敌不禁露出向往的神情来。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奋斗的目标。”云如海看看罗克敌捏着烟淡淡问道。
“呵呵，这可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一条血路，锻炼自我建立人脉，不管是恋爱还是就业，都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这个学期我就在学生会里打杂做苦力，阿谀奉承端屎端尿挨骂受训背锅吃瘪，等老一辈的退下去就是我建功立业大展宏图的机会了，下学期混个一官半职应该不成问题，慢慢把资历熬起来争取明年竞选学生会主席。”罗克敌笑着说道。
“哦，那就先恭喜了。”云如海总觉得这家伙笑容虚假做事功利性太强，不大喜欢他。
“我是没希望了，考试前，我还在心里默默祈祷，天灵灵地灵灵，天上的文曲星快显灵……”花漫天说道。
“结果呢？”钱重好奇的问道。
“结果监考老师走了过来，盯着我看了五分钟。”花漫天丧气的说道。
“他大概觉得你是个神经病，要仔细看看。”钱重笑道。
“哼，文曲星要是真被你召唤出来，看见你这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干啥啥不行喊娘第一名的怂包，非得被你给活活气死。”云如海冷笑道。
“这不能怪我啊，第一题，签到题，虎躯一震拿三分走人，第二题，仙人掌，女装大佬持宠而娇，不敢碰，第三题，绝对是其他学校派来害人的老师出的，想得到基础分至少写断两支笔，直接放弃，第四题，挂科套路题，没吃过五个千层饼还在得意傻笑的学生肯定上当，建议跳过，第五题，入门级的智商测试题，不是傻子都会做，我他娘的当时却懵逼了，第六题，怀疑人生心态崩溃始作俑者，妈见打系列作品，试卷粉碎者，龙卷风制造商，第七题，一边做题笑嘻嘻，一边暗骂出题是煞笔，第八题，来过，活过，爱过，第九题，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抢救一下，第十题，我发现在三个座位之外有个漂亮的小姐姐……虽然我还不知道考试成绩，但就过程我就能吹一辈子……”花漫天拍拍胸口说道。
第181章 休养(五)
“妈的，老子在场上梦游了九十分钟后听到了裁判吹响终场结束的哨音才如梦初醒……”云如海站在窗户边弹了弹烟灰骂道。
“有些题是好难，我记得有一道律法题超变态，问霉鬼甲到朋友乙家里去玩，牵着朋友丙从狗主丁那带来的狗狗在阳台上看风景，隔壁邻居老王搞装修惊吓到了狗，狗子跳过栏杆从楼上落下去来了一个天降大狗，把路过的行人戊给砸死了，请问众人要如何分配责任……当时我使劲揪着头发，脑海全是狗的叫声，汪汪汪汪……”王启年挠了挠头说道。
“这道题是容易叫人混淆，我好像也是乱写了一通。”罗克敌耸耸肩说道。
“你以为出题老师在平流层，结果人家在对流层，你以为他在散逸层，结果人家在日冕层，哈哈……”花漫天笑道。
“天打雷劈的，考完就别再说这些烦心事了。”云如海说道。
“胖子，还好吧？”陈一坨走过来问道，他手上打了石膏用绷带吊在脖子上。
“还好，你的手怎么了？”钱重看看他的模样诧异的问道。
“不碍事，昨天玩雪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家乡时很少见到有这么大的雪，一时间忘形了。”陈一坨笑了笑说道。
“坨娃子昨天那一跤跌的可惨了，差点把骨头摔裂，当时我就在附近，看得我心惊胆战目眦欲裂！”花漫天说道。
“是吗，怎么搞的？”钱重问道。
“昨天雪还没停，他非要和招妹仔下楼去玩雪，他们都是南域温床中长大的，哪里知道北地雪天的厉害，那地面被风一刮就结了冰，滑不溜秋的，他们俩却浑然不觉玩的起劲，也没注意脚下，我当时就站在中央阳台前听雪落的声音，感受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美好祝愿，只听到咕咚一声巨响，吓得我呀赶紧捂住耳朵，还以为是森林的怪物咕咚来了，定睛这么仔细一看，哈哈，我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白里透红粉嫩光滑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宇宙黑洞般的可爱小酒窝，原来是我的好朋友坨娃子摔倒在了雪地里，好在他也是个练家子，外表裹着厚实的肌肉并未受伤，他使出玄天腰力乾坤罡气踩住离合器稳住了底盘，只是硬生生坐了个结实的腚墩，把冻得坚硬如铁的泥地坐出个巨坑来，可说时迟那时快，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梦幻与无常，他刚要站起来，只听到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一声啪唧，他还没站稳就又摔了一个狗吃屎，真是可怜呀，他还只是个刚上大一的孩子，为什么要在雪地里遭受这样的罪，直看得人蛋疼。我正要大声高呼不要再站起来了，却见他倔强的咬紧牙关，支撑着残躯病体坚强的站了起来，露出一副要和无情命运斗争到底的表情，那一刻我受惊了，被他的精神感动，被他的行为震撼，呆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可现实实在太残酷太无情，真正印证了那句谶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君子不器当自强不息，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唉呀妈呀，只见他刚站起来就打了个踉跄，像是醉汉耍酒疯，又似猪八戒踩到西瓜皮，嗖的一下蹿了出去，来了个极度华丽又不失体面的老太太钻被窝，干脆利落一头扎进了小朋友堆好的雪人里，半边脑壳卡在雪人肚子里，呜咽呜咽的喊救命，那情景要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连一向刻薄寡恩不苟言笑的我都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花漫天绘声绘色的说着当时的情况。
“哼！我觉得你能考上大学，作文肯定是得了满分，这一点毋容置疑，谁要敢反驳我就揍他。”陈一坨冷冷说道。
“嘻嘻，你才知道他丧心病狂么？”张招妹脑袋上顶着个冰袋挤了进来。
“你这又是闹哪般呢？”钱重问道。
“昨天玩雪，雪水湿了衣服也没太注意，有点感冒了，头脑发热，阿嚏……”张招妹说道。
“你能不能弄只口罩带着，别把你的感冒传染给我们这些生龙活虎的健康人士。”花漫天说道。
“我需要吃两颗贴床倒的感冒丸，水水，听说你那有存货，请帮帮我。”张招妹说道。
“拿走不谢！”水乘舟从腰带里拿出药丸递给张招妹。
“好嘞，可惜啊胖子，听你说救的那个妞有男朋友了，不然啊，嘿嘿……”张招妹装进口袋里，拿衣袖子擦了擦鼻子笑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以后见人家妹子遇到危险，先要问问是不是单身，如果不是的话就往地上一扔：走你！妹子！自求多福咧……”陈一坨冷笑问道。
“没错，如果遇到不法之事还要思前想后权衡利弊，而不是临危不惧挺身而出，那我们这些年读的书岂不是白读了？”云如海赞同的点点头。
“呵呵，我只是觉得吧，要是没有男朋友，不就能成就一段浪漫唯美佳话吗，英雄救美成双成对。比起现在大学里那些庸俗酸臭的爱情要有趣得多，看见心仪的妹子就跑到人家宿舍楼下摆蜡烛摆玫瑰摆钞票弹吉他翻跟头年转呼啦圈唱歌跳舞朗诵诗歌表演才艺……我的老天爷，我每次看到有男的拉住女生强行表白都觉得好尴尬，简直比我当年懵懂无知少不更事看了的两女一杯视频还要辣眼睛，炒鸡恶心！”张招妹瘪瘪嘴说道。
“小子，你倒知道不少嘛，有机会咱俩私底下交流下？”花漫天笑嘻嘻的说道。
“那是，我可玩过不少英雄救美探险刷怪的阿劈鸡游戏，勇士挥舞着长剑一路上披星戴月翻山越岭跨河渡江披荆斩棘，历经万险九死一生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凭着叫人心疼的娴熟操作终于打败了恐怖大魔王，救下被抓走的公主……”张招妹说道。
“可那美丽高贵的公主又怎么会倾心于你这粗俗不堪的卑贱武夫，你能救她的命却救不了自己的爱情，别白日做梦了，我猜现实中的公主只会歪着脑袋微笑对你说，谢谢，你是个好人，然后欢欣雀跃的去找住在城堡里等着继承巨额财富的高富帅白马王子了……”花漫天笑道。
第182章 休养(六)
“没错，跟着你有什么好的，反正怪物被打死，她也没有危险了，你除了在新手村里有一口破箱子，放着些破铜烂铁的装备和制作药剂的古怪材料，还有什么？英雄救美不过是童话故事的美好幻想，中二少年快醒醒吧！”陈一坨跟着补刀。
“我勒个去，真是哔了狗，那我还不如救一条狗呢，她要敢给我发好人卡，我肯定当场翻脸叫二营长端出尘封多年的意大利炮，想办法打他娘的一炮……”张招妹恨恨说道。
“别在那开黄腔了，胖子，你什么时候动手术？”陈一坨问道。
“初步定在两天后，有些特殊的植入零件还要订做。”钱重说道。
“那我和招妹儿就不能陪你了，我们买了今晚的火车票。”陈一坨说道。
“怎么走的这么急？现在离过年还早得很嘛。”花漫天问道。
“是啊，我们学校算放假得早的，很多学校要下周才考试。”云如海说道。
“你们不知道，一坨他他摊上事了。”张招妹笑道。
“摊上事？摊上什么事情了？”钱重问道。
“嘿嘿，一点小事啦。”陈一坨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
“前段时间他看书看烦了，就想着打打游戏放松下，在宿舍楼门口贴了一张寻找星际高手跪求一败的小广告，广邀警校各方高手前来挑战，规则就是十块钱一盘，注明来者请带足现金，暂不接受刷卡业务，这可是一块大石头扔进公共厕所，激起了公愤，响者如云啊！坨娃子到底赢了多少钱现在是算不清了，反正那段时间我们过得挺潇洒的，吃喝拉撒他全包了，甚至还救助了两名特困老乡……”张招妹说道。
“可恶！这种好事为什么不知会一下我呢，我也属于特困待救济的呀！”花漫天气愤的说道。
“算了吧，吃你们几块巧克力都叽叽哇哇，可见我们两个寝室在很多地方还没有达成共识……”陈一坨撇撇嘴说道。
“别打岔，后来呢？”云如海问道。
“总之，那时我们对一坨提出了各种连我们自己都觉得很过分的要求，一坨哥，我的饭卡没钱了，一坨哥，我的袜子开线了，一坨哥，老赵米粉店卤菜上新了……一坨都是二话没说一一满足了。”张招妹说道。
“好哥们，讲义气！”连王启年都伸出大拇指赞道。
“嘿，哥的人生信条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千金散去还复来。”陈一坨笑道。
“哈哈，我的信条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有仇不报非君子……”花漫天笑道。
“我的信条是廋死的骆驼比马肥，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但可以烤着吃……”钱重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招妹说。”云如海说道。
“不过这种幸福生活没持续多久，学院很快知道了这事，专门派人来调查，幸亏一坨娃收到道上兄弟的报信，提前躲出去了，我们则来了个小学生上大学，一问三不知，那些输了钱的人也闻讯来想要退钱，我们寝室也是统一口径，一口咬定好几年都没见到陈一坨了，我们还领着那些不信的人去看床铺，只见一坨的床上落着厚厚的一层灰，仿佛有几百年没人睡过一般，那是我连夜去锅炉房铲来的灰，用吹风机洒在他床上的，那些人闹不出什么，只得悻然离开了……”张招妹继续说道。
“说的还挺玄乎的，真有那么夸张吗？”花漫天摸摸下巴问道。
“一点水分没有，现实只会比我说的更加残酷。”张招妹说道。
“别他瞎说了，其实我们也不想这么早走，只是春运快开始了，现在回去还能买到座位票，再晚点就只能站着了。”陈一坨说道。
“这点我倒是深有体会，有一回我寒假出去玩，被挤得开始怀疑人生。”花漫天点点头道。
“京城那么多大学，那么多学生，还有务工大军，都要坐车回家，很恐怖的。我看新闻说每年买票都要排几条长街的队，我们还算运气好，没去排队就在学校里买到了票。”陈一坨说道。
“在学校里能买到票？”花漫天不解的问道。
“是找沈小奎联系的，他找专门的人去排队，你在学校里等着就行了，每张票加收一点服务费。”陈一坨解释道。
“那家伙没少到我们寝室来蹭吃蹭喝呢。”张招妹说道。
“启年，你呢？”钱重扭头问道。
“我今年不回去了。”王启年说道。
“怎么了？”钱重问道。
“我家人都回镇上老家过年去了，那边下大雪把路封了，我等放暑假再回去。”王启年说道。
“那正好，我今年也不回去，可以一起陪胖子。”云如海说道。
“你家也被大雪埋了？”花漫天问道。
“你家才被大雪埋了，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捡块雪塞你脖子里去？我那神不隆冬的妹妹带着我妈出去度假旅行去了，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还不如就待在学校里。”云如海说道。
“也好，到时候来我家过年，我妈一定很高兴，她每年都会操持一大桌子的饭菜。”花漫天开心的邀请道。
“到时候再说吧，要是生活费用完了，少不得会到府上叨唠。”云如海说道。
“对的对的，见面后我们还会说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伯母你好，打搅了，我们是漫天的同学，平日里得他照顾，今番又要麻烦伯母，实在是抱歉得很云云……”钱重笑道。
“没事，我妈很好客的”花漫天摆摆手说道。
“克敌，你家不是也在北疆吗，能赶回去吗？”钱重问道。
“我不回去，我有个叔叔就住在京城郊区，他喜欢收集啤酒瓶盖子和方便面里面的卡片，我到时就去他那里过年。”罗克敌说道。
“你应该带你叔叔去沈小奎他们家附近转转。”花漫天说道。
“什么？”罗克敌不明白的问道。
“啊，没什么，我是说那也很不错，说不定会有所收获。”花漫天笑道。
“一坨，招妹，你们是晚上几点的火车？”钱重问道。
“晚上十点，我们那可远着哩，要坐两天两夜的火车。”陈一坨拿出火车票来看了看说道。
第183章 休养(七)
“我看这样吧，这里离火车站不算远，你们回学校去把行李带过来，我们在这里搞个小型聚餐，你们吃了饭可以直接去坐车。”钱重说道。
“医院的饭菜只怕不怎么好吧。”陈一坨看看张招妹露出询问的眼神来。
“这你就放心吧，瞧瞧这里的装修，这里的护士姐姐，伙食能差么？你再瞧瞧胖子，啧啧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士别三日胖了一圈。”花漫天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那行，反正我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个提包。”陈一坨点点头。
“水水，你什么时候回去？”钱重看看缩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水乘舟问道。
“我不回去，准备在京城里找份兼职。”水乘舟说道。
“哦，我养的那只小蜘蛛得空你帮我投点食物，虽然大冬天它不怎么吃东西。”钱重说道。
“行，我衣柜里经常能抓到蟑螂，到时候我给它弄点。”水乘舟说道。
“啊……胖子，阿海，我，水水，启年，仔细一算不回去的人居然还占多数呢。”花漫天扳着手指头数了数说道。
“唉，我想回去啊……”钱重叹了口气，他情况稍好后给家里老妈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寒假不回去，母亲虽然也多问什么，只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可语气中还是透露出失望来。
“暑假回去就是，要是方便的话，我倒是想去你那玩玩呢。”花漫天说道。
“行啊，欢迎大家去玩，全程包吃包住其他娱乐费用自理。”钱重笑道，他打了呵欠眼皮子又搭怂了下来。
“好了，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云如海见钱重露出了疲惫之色。
“嗯，是该回去了，不打扰胖子休息养膘了。”花漫天说道。
“我们晚上再来。”众人说着一起离开了。
“进来吧，他们都走了。”钱重对着房门口说道。
“你眼睛倒是尖呢。”风印心推门进来，原来她早就来了，只是看见一屋子的男生，探进来半个小脑袋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我是嗅到了你的味道。”钱重笑嘻嘻的说道。
“净说胡话，我身上哪里有什么味道，你怕是把脑袋摔傻了吧，怎么样了？”风印心看看钱重被固定住的双腿问道。
“还好吧，就是上厕所不大方便，幸好你来了，能帮个忙吗？”钱重问道。
“你……你要我帮你接屎接尿……”风印心瞬时羞红了脸，吃惊的问道。
“怎么？不愿意？”钱重带着恶趣味问道。
“咦，鬼才愿意呢！不会是真的吧？你真要方便？盆盆在哪里？”风印心犹豫的问道。
“嘿嘿，谁叫你给我接屎接尿了？我只是想叫你帮我顺一下管子，刚刚不知被哪个家伙给坐了一下，拧住了。”钱重笑道。
“你这家伙……又故意捉弄人，那你上大号怎么办？”风印心涨红了脸窘迫的问道。
“自然是拿盆子了……喏，就在那边墙角……”钱重说道。
“哼！你再骗人，我……我就走了……”风印心扭头瞧过去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什么盆子，气恼的说道。
“你害羞红脸的样子还挺好看的。”钱重说道。
“要你管，好看也不给你看。”风印心板起脸来。
“放心吧，这里的设备先进得很，我只要摁一下按钮，床中间的挡板就会自动缩进去露出个洞来，我只要把屁股对准那个洞使劲，就能躺在床上……”钱重还没说完就被风印心打断了。
“好了好了，这种事不麻烦你老人家介绍得那么详细……”风印心摆摆手嫌弃的说道。
“呵呵。”钱重看着风印心笑了笑。
“你说这些还蛮有精神的，看来是没什么事，什么时候动手术？”风印心坐下来问道。
“明天的明天。”钱重说道。
“那我可能来不了了。”风印心说道。
“你们都要回去了，是吧？”钱重问道。
“我是明天下午的车，小珺她昨天就回去了。”风印心听到钱重话里的你们二字，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她那放假倒是早。”钱重点点头说道。
“没，她们学校下周才考试，她接到家里电话，说她父亲病危，她急着赶回去了。”风印心说道。
“病危？上回来京城不是治好了吗？”钱重听了吃惊的问道。
“说是治好了，结果回去后不久就反复了，靠着药物维持，眼见着是不行了，才着急要她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风印心说道。
“唉，我该陪她回去一趟的，她一个人回去的吗？”钱重说道。
“她跟那姓薛的分手了，我去看了她几回，精神憔悴的很，廋的都脱形了，情绪低落沮丧，稍微说起点什么就流眼泪，如今家里又出了这事，还真不知她能不能挨得过去。”风印心也是重重的叹气。
“你回去了多陪陪她，叫她不要胡思乱想。”钱重心里就烦躁起来，只恨自己双腿受伤不能赶去陪她。
“这个还用你说吗，我们可是从小玩到打的好朋友，我能不了解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浑不在意，其实心思细腻的很。”风印心点点头说道。
“要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钱重说道。
“你又不在寝室里，打电话有什么用。”风印心说道。
“我在这做完手术后会转到校医院疗养，我们寝室有人不回去，你打电话过来自然会有人转告给我的。”钱重解释道。
“那好，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去了。”风印心站起来说道。
“对了，我们寝室晚上在这聚餐，你要不要来？”钱重问道。
“你们男生瞎胡闹我一个女生掺和什么，你给我注意点，不许喝酒，小珺虽然走得匆忙，可她心里还是记挂你的。”风印心说道。
“知道了，我都这样了还能喝酒么，我答应你们，保证乖乖的。”钱重咧嘴笑道。
“知道就好，那我走了。”风印心说着理了理钱重的头发，又给他掖了掖被子，冲他微微一笑然后离开了。
“……”钱重看着风印心的背影发起愣来。
第184章 休养(八)
静雅医院不愧是顶尖的私立医院，配套设施齐全，不但准备了丰富的自助餐，还配备了豪华的音响设备，等到云如海赶来时，张招妹正搂着陈一坨的肩膀在那里唱歌，罗克敌抱着肩膀笑吟吟的在旁边瞧着，王启年则在认真观察那些磁盘银碟中美味佳肴，时不时拿筷子夹起一点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大哥，你家乡有四百斤鸭梨卖吗？是白拿白拿吗……”陈一坨虽然手臂受伤，可唱歌的热情丝毫不减，拿着麦克风深情演绎，唱到情深处还会出现战术摇头和死亡凝视。
“是咧是咧，是咧是咧干干，卖咧卖咧，卖咧妹妹……你全买了笨死哒，疯了你就买买……”张招妹更是渐入佳境手舞足蹈，跳起自编自导不忍直视的尬舞。
这俩家伙唱歌就唱歌嘛，表情这么凶残狰狞，拿着麦克风好像要吃人似的，边上的王启年听到动静，吓得手里的酸奶都掉到地上去了。
“你们在这里鬼哭狼嚎，不怕吵到其他病房的人休息吗？”云如海把门关好问道。
“没事，整栋楼也就他一个病人。”叶返林听说钱重想要搞个聚餐，过来帮忙布置下。
“你是说，这里就胖子一个病人？医院条件蛮好的，怎么会没生意呢？”云如海不认识这人，只觉得他像个管事的。
“收费高呗，一般人哪里住得起。”叶返林解释道。
“……”云如海无语了，心想着医院装修豪华跟个五星酒店一样，运营一天得多少成本啊，老板还不得亏成马。
“真要谢谢你家公子了，总是麻烦你们，他人呢？”钱重问道。
“跟薛家公子在楼顶天台上看风景呢……”叶返林正说着，花漫天推门冲了进来。
“各位同学兄逮好哥们小伙伴、浪荡室友花心爷们、吃瓜喝水啃鸡腿不明真相的无知群众、耿直铁血不苟言笑的注孤生、混吃等死苟且偷生的小米虫、用可乐泡饭爱吃软食的奶油小生、忘恩负义背后捅刀的白眼狼、仗势欺人不嫌家贫的狗腿子……这是我们这辈子最伟大最高光的时刻，最快捷最疯狂的发财机会就摆在面前了，现在奖池里奖金已经累积到十个亿了，虽然组织背后的大老板狄阿波罗会按照传统让内部人士通过替身使者发动技能单注一万倍悄悄提走九个亿，可我们还有一个亿的奖金可以赢取，一个亿摆在面前你能不动心吗，不会突发心脏病脑膜炎吗，换成毛票能绕地球好几圈呢，时不我待机不可失……”花漫天扬着手里的彩票奋力喊道。
“呜噜拜来戳气的很……日脓儿！”
“疯天扩地买买滴伞……憨包仔！”花漫天吵到张招妹和陈一坨唱歌，惹得两人很不高兴破口大骂起来。
“他们说什么呢，感谢好像不是很赞同我耶。”花漫天愕然问道。
“我哪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你鬼喊鬼叫什么，发什么财？跟着你发财只会越发越穷。”云如海说道。
“我想筹集些原始启动资金干一票大的，参与这项声势浩大席卷世界的全民致富过程，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水水不可貌相胖子不能拿称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穷人暴富就买彩票，我翻看了修订后的高等数学和内参版的概率原理，通读了近几年非流通渠道发行的犯罪心理学，数清了彩票店打票妹子脸上的雀斑，观察了开奖摇号工作人员的面部表情，设计了这个万无一失的复式购买方案：一注主要八块八，八块八呀八块八，买不了飞机买不了大炮买不了带奶油的蛋糕；不要犹豫不要徘徊，犹豫徘徊发不了横财，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赶紧借钱来捧场，人活在天地之间如那白驹过隙，改变命运的机会稍纵即逝，得珍惜啊！年轻人！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不鼓起勇气表白就要痛失心爱了……”花漫天卖力的吆喝着。
“没钱，我活得潇洒穷得坦诚，理直气壮！”钱重摊摊手说道。
“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闲钱玩这些奇技淫巧的玩意。”云如海说道。
“唉，咱们寝室的注定是穷鬼附身悲催到底了……克敌，启年，你们呢，心动了吗，机会难得啊！”217寝室的贫穷是具有历史悠久的传统，花漫天对他们心知肚明早就放弃治疗了。
“我觉得这是骗人的，有回我路过校门口那个毫不起眼濒临倒闭的彩票店，风韵犹存满身带香的老板娘硬拉着我进店里去玩……”王启年说道。
“还有这样的好事，哪家店子，多少钱一个钟？”罗克敌问道。
“不是，是进店里玩刮刮乐彩票，说什么中奖率百分之百不中奖十倍退钱，我拗不过她只好进去了，花光了身上的钱后，拿着几个气球和一袋周住牌洗衣粉带着生无可恋了无牵挂的表情出来了，一路上哼唱着：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王启年回忆起痛苦的往事来。
“哎，克敌，我就剩下你这么个相依为命的知心好友了。你不会也没钱吧，世上绝没这么巧的事，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穷酸味，只有你鹤立鸡群傲然于世穿得最洋气，身上还喷了厕所除臭剂一样味道的古龙水，一看就是地主家里的傻儿子。”花漫天带着绝望的语气问道，这是最后一根稻草了，他搂着罗克敌的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放手啊，快放手，我罗克敌干净帅气可不搞基，只喜欢大眼萌妹和成熟少妇。”罗克敌被他搂着喘不过气来。
“你只说，你这一辈子有没有爱过我……不是，说错了，不是这句台词，你只说你身上有没有钱？可不要骗我，你说的话，人家都信……”花漫天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旋儿随时会掉下来。
“我要是说没钱那就是昧着良心撒谎了，做人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虽然我没有那玩意还经常让节操碎了一地，可我一般不对男人撒谎，因为没有必要还浪费时间。老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所以我得留点钱，一旦没钱就做不成坏男人了，而男人不坏女人就不爱……对不起，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关于男人之间的那些事，我都没什么兴趣，真的，不骗人，骗人是小狗……”罗克敌用力甩开他汗津津的手说道。
第185章 休养(九)
“呜呜呜……可恨啊！棋输一子功亏一篑问答题少写了个答字……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花漫天哀嚎起来。
“别哭了，改天我请你喝开塞露。”罗克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开塞露？”花漫天不明白那是什么，罗克敌冲他眨眨眼，带着蜜汁微笑走开了。
“你自己买一注不就得了，嚎什么嚎，要是万一中了也能得不少钱。”云如海说道。
“这个嘛……资金上还差了毫厘……”花漫天不好意思的说道。
“一注不是才八块八吗，差多少？”云如海问道。
“差八块七……”花漫天泪眼婆娑的说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抽鞋垫出来抽你吹弹可破的脸蛋？”云如海揪住他的衣服问道。
“我信，你说的话，人家都信。”花漫天坚定的点点头说道。
“哼……”云如海丢下他点歌去了，完全不想再理这家伙。
“漫天，敢情你跑这里来空手套白狼啊，拿一分钱出来和我们这些穷光蛋苦哈哈逗闷子玩呢？”钱重捧腹笑骂道。
“你这复式选号方案是沈小奎推荐给你的吧？”一曲终了后张招妹丢下麦克风走了过来。
“你咋知道的？”花漫天问道。
“我咋不知道，这家伙是最不靠谱的。上回他在学校里兜售考试答案的差事办砸了，上头女装大佬怪罪下来，他吃了不少教训，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正到处筹钱呢。“张招妹恨恨的说道。
“是么，当初我差点就信了他，怎么？出什么岔子了？”花漫天吃惊的问道。
“卖假答案呗！据说是找的学霸枪手中有内鬼，考试中故意泄露出错误答案，许多买了答案的学生也不再看书坐等其成，结果抄了错误答案考试全都挂了，学校这次可是大赚了一笔重修费呢。还好交卷时教室里狼烟四起一片混乱，我抓住时机跟启年对了下答案这才保住节操，算是浪子回头亡羊补牢，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不然可就被他给坑惨了……他现在挨了不少黑拳一脑袋的包，好多人堵在寝室门口找他退钱，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张招妹想到这也是一阵后怕。
“你这算个屁的迷途知返，只不过走了点狗屎运。”花漫天说道。
“啧啧啧，有点意思，这内鬼只怕就是学校安插进去的吧，这操作风骚得很哩……”云如海赞赏的笑道。
“这世上的成功本就没有捷径，那些买了答案的人也是活该，居然还有脸去退钱，得个教训吧。”罗克敌冷笑道。
“我有点好奇，这位英勇的学霸是谁呢？”钱重摸摸下巴问道。
“甭管他是谁了，胖子，你作为今天趴体的主角，我和一坨特意为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不要在晚会结束后就扔进垃圾桶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这是什么垃圾玩意。”陈一坨说道。
“我钱重怎么会是那么没素质的人，就算要扔怎么着也会等到明天吧。”钱重拍拍胸脯说道。
“那我们就放心了，这是校门口老赵粉馆的优惠券，消费满五百块钱的牛肉干拌面后立减五元，并且额外赠送一勺子酸豆角，这是我注册最高等级会员满一百天后老赵亲自送给我的，背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当时他刚刚做完肉臊子没洗手，有点油渍，但并不影响使用。祝你早点康复，我们一起欢乐二喂二。”陈一坨说道。
“谢谢。”钱重拿手指夹着拿着油腻腻的小纸片违心的笑道。
“这是学校后门成人商店的代金券，除了部分女性特用商品外，其他都可以代替现金使用，是我昨天在第七教学楼五楼的男厕所门口的捡到的，你放心，已经不湿了，我把它放在王启年枕头下面捂干了。”张招妹递过来一张软趴趴的卡片。
“呃……有心了，你把它搁在我的床头柜上吧。”钱重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哦，对了，我还特意在上厕所时从地上的报纸中缝广告上摘抄了一些暖心的话来安慰你，虽然你身负重伤，可看上去气色不错，并且你现在有足够的理由不去上那该死的、叫人讨厌的体能训练课了……”张招妹说道。
“说的也是，就胖子这架势至少得到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要是恢复得不好，所不定我们拍毕业照时，还得找人帮忙把他架起来……”花漫天说道。
“你给我闭嘴，你这乌鸦嘴，净爱说些叫人烦躁的话。”钱重不耐烦的说道。
“噢噢，胖子，快看看我的，这是小奎送我的海外进口牛肉卷，来自于刚刚读幼儿园的小牛犊子屁股上挨打次数最多的部位，一直存放在后勤中心无人看管的冰柜里，我一直都舍不得的吃，现在就我借花献佛把它转赠给你吧。小奎说，食用之前最好让它在通风环境下自然解冻二十四小时，肉的臭气会淡很多，口感也会更佳，我是为了某个特殊的日子才保存着，只可惜我的生命一直很平凡，没什么值得庆祝的时候，一直没机会用它。”王启年拿出一盒冒着冷气的冻牛肉说道。
“好吧，今天的确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钱重扶额说道。
“你们送的都是些什么啊，太没创意了。胖子，情深言浅话不多说，这是我最近搜集的附近学校部分女生宿舍的座机号码，假如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可以试着拨打上面的号码，说不定电话线的那一端，也有一颗与你同样火热同样寂寞的心，你们拿着话筒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安静的聆听对方均匀的呼吸，就能感受到那份情真意切的浓浓爱意……”罗克敌说道。
“克敌，你不能按照女孩子长相特征给她们取外号，这太不礼貌了：法学院大波妹，女院翘臀妞，师大八十分美女，红门双娇纯情姐妹花，经贸大眼长腿学生妹，喜欢多人运动的异国金发交换生，长着可爱虎牙的飞机场，廋得可以飞起来柴禾妞，控制欲超强的蜂腰御姐……咦，这是号码我熟，不是小叶么，无法被融化的冰山美女，呵，我真的无语了……”钱重翻了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