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运殿,瞿式耜在内侍的引领下,终于见到了桂王朱由榔。
朱由榔一身朱色蟠龙袍,头戴乌纱善翼冠,腰盘玉带,穿得十分正式。这一身庄严打扮更加显得他气势不凡。
“下官广西巡抚瞿式耜拜见桂王千岁!”瞿式耜叩拜道。
“瞿巡抚请起,不必拘礼。”朱由榔双手上扬,示意瞿式耜起身,然后吩咐一旁的太监,“给瞿大人赐座。”
“谢王爷!”瞿式耜正襟危坐道。
朱由榔对于瞿式这人还是了解一些的,算是南明难得的抗清名臣,温言道:“不知瞿大人所谓何来?”
瞿式耜情知朱由榔对王府外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下官想要知道王爷意欲何为?王爷可知,因为大明日报刊登南京以及皇上的消息,梧州乃至两广已是人心惶惶!”
朱由榔呵呵一笑,摇摇头道:“瞿巡抚这话严重了,本王只不过想要我大明百姓更加了解、关心国家大事而已。”
瞿式耜自是不信,为了印证心中猜想,浑然忘记了礼节,目光如炬直视朱由榔,一字一顿道:“下官想知道皇上被俘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自是真的,怎么?瞿大人以为本王会拿如此军国大事开玩笑吗?若不是确定这是真的,本王如何会命大明日报刊登。”朱由榔沉声道。
瞿式耜一眨不眨盯着朱由榔的眼睛,他想要看看朱由榔有没有欺骗于他。可惜,一番观察下来,朱由榔言之凿凿,眼神也没有半分闪躲,瞿式耜内心不由一沉。
良久之后,瞿式耜深吸了一气,鼓足勇气道:“非是下官信不过王爷,但这件事非同可,下官不得不慎重。在下官得到朝廷的消息前,还请王爷暂停大明日报,以免加剧百姓的恐慌。”
“呵呵!瞿大人又何必要自欺欺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大明百姓有权利了解这些,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这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也是你、我以及大明官员也必须面对的。如今大明局势堪忧,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瞿大人该做决定了。”到了如今,朱由榔已经无需再隐瞒其雄心壮志,是时候摊牌了。
朱由榔的这番话不断回荡在大殿内,听在瞿式耜耳中不下于一场大地震。
瞿式耜完震惊了,瞪圆了眼睛,倒吸了一冷气,桂王这是主动承认他意欲那九五至尊之位,这是在逼他表态吗?
“王爷这是要造反吗?”瞿式耜死死瞪着朱由榔道。
朱由榔哈哈大笑道:“瞿大人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吗?今上被建奴所俘,如今本王乃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何谈造反?”
朱由榔的话确实句句在理,瞿式耜也不得不承认,若一切真如桂王所,就血统而言,朱由榔毫无疑问是皇位第一继承人。可是朱由榔就这样大方出来,瞿式耜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
“如今我大明已失大半江山,建奴步步紧逼,江南各地疆臣守将嚣张跋扈,不停朝廷号令,形势已危如累卵,稍有不慎便有亡国之危。若我大明没有一位雄主领到,你认为何以驱逐鞑虏,恢复大明江山。”朱由榔站在大殿内,豪气干云道。
“王爷的意思是您就是那位雄主?”瞿式耜在大明还真没见过如此自信之人,甚至觉得朱由榔有些狂妄,脱而出道。
朱由榔双眼闪烁着莫名的自信,铿锵有力道:“本王虽没有太祖的的丰功伟绩,也没有成祖的雄韬伟略,然而本王却有与建奴战至一兵一卒的勇气,本王有驱除鞑虏,消灭流寇的决心,瞿巡抚觉得这些够吗?”
朱由榔的话好似一柄重锤击打在瞿式耜的心上,瞿式耜怔怔望着眼前的这个大明王爷。
“本王自问若是登基,绝不会如今上如此昏庸。明明我大明还坐拥江南半壁江山,却对鞑虏奴颜婢膝,委屈求和,裹足不前对内却任用奸臣,不去消弭党争,反而贪图享乐,挥霍无度,不思进取,以致于长江天险竟形同虚实,一触即溃,瞿大人你认为呢?”
瞿式耜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望着朱由榔,他并没有认为朱由榔大逆不道,反而朱由榔的话句句到了他的心坎之上。他就是因为受不了南京的乌烟瘴气,才在钱谦益的保举之下远离京师,巡抚广西。
瞿式耜想不到大明还会有如此真知灼见的藩王,实话瞿式耜的心动摇了。若是如此的话,有此雄心壮志的桂王登基,不定对真能挽救大明于危难之中。
朱由榔双眼直视瞿式耜,好似要看透其内心,道:“瞿巡抚还觉得本王没有这个资格带领大明中兴吗?”
可是,雄心壮志的反面则是野心,瞿式耜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坏,下定不了决心。
瞿式耜沉思良久,还是觉得不妥,下跪道:“若下官从朝廷得到准确消息,诚如王爷所言,下官定当一心一意拥护王爷,然消息一日未到,恕下官不能从命。”
朱由榔没想到瞿式耜这个人这么倔,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差不多皱成了一个川字,道:“你可知多耽搁一日,大明局势就会平添一分变数,没有统一领导,各自为战,你认为会不会再次出现南京福藩、路藩争立之事。”
瞿式耜神情一怔,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咬牙道:“请王爷给下官三天的时间。”
朱由榔深吸了一气,缓缓道:“三天就三天,不过,你必须要立刻去信,联络两广、湖广等地的高级官员,这就是本王的条件。”
“好!”瞿式耜最终还是松了。
待瞿式耜走后,一旁默默看着的陈进忠不解道:“殿下,就算没有他瞿式耜,您也是大明合法继承人,何必一定要争取他的支持呢?”
“你不懂。”朱由榔摇摇头道。
不过朱由榔通过今天与瞿式耜的对话,他也看出了瞿式耜的性格,太过执拗,太过倔强,看来以后用起来,得好生思量,放在什么位置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