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今日宜杀伐
听到陈初始如此桀骜的话语，老者只觉得火气不断地升腾，他呵呵阴沉笑了起来：“有胆量是一件好事，但你也要为你的胆量付出代价！我何家村能在这片土地上存在几百年之久，不是没有底牌的……”阑
陈初始也笑了：“老人家说的是，不过在交手之前，贫道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解惑一下。”
老者戏谑说道：“哦，死到临头有点遗愿也无不可，说说看，只要我何阿水能办到的，帮帮你也无妨……”
陈初始一字一句保证谈吐清晰，问道：“在三十年前，你是否拐了一堆孩子卖给一个叫蝙蝠法师的人？”
何阿水愣了一下：“三十年前的事情，蝙蝠法师？”
陈初始皱眉，不会找错人了吧，他补充道：“就是一个胸口顶着太极图，身穿红黑道袍，手握拂尘，圆脸，披头散发的道人！说话总喜欢呵呵呵的笑，说不定还说过天大地大我最大之类的话语……”
何阿水顿时眼睛滚圆，他下意识道：“原来是那个法师！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儿，他要跟我买些许孩子，我没卖而是送给他！很简单，我跟他要了一门法术用来防身……”
陈初始问道：“你送出的这些孩子，被蝙蝠法师塞入酒坛用邪法炼制，死得只剩下一个。”阑
何阿水点头：“这事情我知道，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我帮忙塞的孩子呢，死就死了，我特地多准备了好几个孩子……”
陈初始眉心浮现出电弧的纹理，红得简直要滴出血。
他问道：“最后活下来的孩子，名字叫张二狗，请问……他的家在哪里，父母是谁？”
何阿水露出古怪的神色，哈哈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为了那个怪物而来，罢了罢了，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的很好，若是何家村其他人做了这个事情，恐怕早已忘记。
但我不同……我不仅跟法师学了吸血夺魄大法，还学会记录每个重要的事情，法师是这样说的……这些都是辉煌的战绩，闲来无聊翻阅一下也能陶冶情操。”
他从衣领子里抽出一本册子，跟蝙蝠法师那本还是同款，得意地在手上拍了拍：“东西就在我手里面，你拿到了，保证能找到那什么二狗三狗的家！但前提是你能活下来，在我精心布置的何家村千童魂嗜大阵面前……”
话音落下。阑
那些手持镰刀锄头的村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手一松，所有利器都落在地上。
他们纷纷转身进了房屋，再次出来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尊巴掌大小的黑色泥娃娃，造型是双腿盘坐的孩童，只是在眼睛的位置蒙上了一层红布。
何阿水哈哈狂笑起来：“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学人出来行侠仗义，告诉你，这世间只有强权没有天理，我的拳头大，我就是理……好了，大家杀了他！”
村民们把泥娃娃放在地上，齐刷刷抽去它们眼睛上面的红布，逃命一样回到房间里，大门紧闭……
何阿水也退回门框里，伸手在门的左右贴上一道黑色的符纸。
“哇……”
“爹……娘……救救我！”阑
“放我回家，放我回家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快饿死了……”
“不，不要砍我的手，啊，好痛啊……好痛！”
“爹……我不能走路了，腿没有了，也不能吃饭了，手也没有了……”
“哥哥，哥哥你的身体好冷，我好怕，抱抱我，哥哥你说话呀……”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和我一样惨，一样惨呀！”
“哈哈啊，哈哈哈，我还在家里对吧，爹娘叫我回家了，要早点回去，不然会生气的。”阑
“我真的会听话……”
“哇哇……”
“是不是我把别的孩子带过来，就有饭吃了？”
“你们……都要死，都要死！死掉！死死死！”
黑色泥娃娃被扯掉红布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里透着红光，无数孩子的哭声，尖叫，低语，求饶，诅咒狂涌而来！
怨气冲天。
村子像瞬间沦为鬼域！阑
操！
你！
妈！
陈初始的手在发抖。
不是这些怨气有多强烈，而是他内心有多悲哀……
仅仅一个村子就如此丧心病狂，这片大地，还存在多少这种村子……
车厢里杜十娘在第一时间就被怨气冲晕过去。阑
旁边的张二狗手持纸刀，酒坛子在发抖，他苍白的脸上挂满泪水，这些孩子的声音，勾起他最深处的痛苦！他的纸刀只能对付实体，无法对付鬼魂，就算可以，他有勇气把刀挥向这些跟他一样遭遇的孩童魂魄吗？
陈初始摸出三清大洞印章，放在车厢里面，结印念咒，车厢便被一层柔光笼罩……
他说道：“你看好杜十娘，我就忙一会儿。”
那些村民丢在地上的锄头镰刀柴刀在颤抖，浮空，落在一个个灰色的小手里，那是身高大小不一的孩童虚影。
它们眼冒红光，手持利器，怨气不断滋生。
村民们的门上都贴着符纸，遮蔽了自身，孩童们的目光落在场上“唯一”的活人陈初始身上。
陈初始心有悲怆，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该越理性，鲁莽不仅会害了自己，也同样会害了这些魂魄……阑
福生……无量天尊。
虽然成了道士，但陈初始很少念这句道士必备的祝福。
无数丝线从手中弥漫出去，陈初始踩在丝线上面随风飘荡，他处于无重力状态，丝线随心，想在哪里就往哪里去……
丝线缠绕马车，把马车也缓缓抬到了空中。
何阿水：“……”
陈初始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我……龙虎山天师府三山一脉弟子，陈初始，今日替天行道，灭……恶村！双手将沾染大量血液，请祖师爷……请师父师伯见谅……”
他掏出五雷令牌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在上面，面容肃穆。阑
“天雷隐隐，龙虎交横，太华太极，雷电飞奔，飞砂走石，倒海倾云，能晴能雨，收魄收魂，蓬来之部，风雨上卿，霹雳大斧，皓翁灵尊，祛邪伐恶，木郎震云，电母瞰吼，雷公前奔，风轮雷震，万丈高真，将军霹雳，破魔伏神。急急如律令。”
黄道吉日。
今日。
宜……杀伐！
第26章 当由贫道持刀
黑云在何家村的上空涌动，闪电在云层里穿梭，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瞬间就黑下来，好似世界末日在此刻降临……
何阿水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他看一眼躺在地上老太婆的无头尸体，这个混账，究竟把什么东西带到村里来了？
何家村几经风雨，依然屹立不倒，喊着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人不少，但他们的尸体早已被黄河的鱼虾啃食一空，只剩骸骨埋在深深的河床里。但今日，何阿水心中有一丝不甘，恐怕何家村走到头了……
他怒目圆睁，凶狠盯着高空之上踩着丝线随风晃动犹如神明的陈初始，歇斯底里地吼道：“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我何阿水做过的事情自然会认，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停下法术，我愿意立刻自裁！”
何家村的村民们躲在房屋里瑟瑟发抖。
他们各家各户释放出温养的怨童，本以为能像以前那样弄死这些所谓的法师，却没想到天雷压顶，死亡贴得如此之近！
他们双手合十朝着各种神灵祈祷。
闷雷响动，陈初始依然能听到村民们的祈祷，他双臂张开，双手十指打开，黑云里顿时落下两道雪白的闪电在他手中汇聚，宛若两颗球形雷电。陈初始俯视着何阿水说道：“这份罪孽你一个人无法承担，何家村……人人有份……”
何阿水闻言，哈哈笑了，宛若疯癫：“是吗！那你杀呀，这么多怨童，都是无辜的孩子，听听他们死前各种祈祷的声音，真的太美妙了，仙乐呀！你雷电落下，杀村民同时也要杀掉这些孩子……不够吗，我这里还有个大的！”
他回到屋子里抱出一个黑色大瓮用力扔在地上，哗啦，黑色怨气冲天而起，汇聚成一个三米多高的胖娃娃！
胖娃娃没有脑袋，但身体上却有十几张脸，痛苦，癫狂，悲伤，哀嚎。
胖娃娃犹如喝醉一样，东倒西歪，两只手乱拍，看到天上飘浮的陈初始，它眼眸里闪着凶光，把旁边一棵树拔起来，掷标枪一样，扔了出去！
小树犹如离弦之箭，飞射向陈初始。
无数丝线形成网状，把小树切割成无数块，从天上落下，有一块碎屑擦破陈初始的面颊，血液从伤口里渗出来。
胖娃娃是个畸形魂魄，被人用几十个魂魄强行融合制造出来的怪胎……
陈初始手中的球形闪电形态变化莫测，他看着大量的怨童，这份仇恨理应让它们亲自报回来，但它们不能增加杀业……
这份杀业，他可以担！
双手推出。
两颗球形闪电朝着何阿水的屋子缓缓飞过去，边飞边融合成一个大雷球，大量的电弧从雷球里闪烁出来，疯狂鞭打村子里的一切，电弧打中的地方，石碑破碎，房屋倒塌，树木起火
他双手朝着两边撑开，雷球悬浮在何阿水头顶上空，大量电弧辐射状飞出去，犹如一个大碗把村子扣在其中……
陈初始眼球里有血丝蔓延，雷法霸道，但也不是无穷无尽随即汲取的，有点消耗很正常……
电弧点燃了何家村，四处火光摇曳，火焰四处蔓延，如果说怨童出来的时候，宛若鬼域，那么现在就是炼狱了！
陈初始落在地上，双腿盘膝，结印。
大声诵念《太上洞玄救苦灵宝妙经》，道经通过他诵读，以他为中心不断朝四周震荡，充满暴戾凶煞的怨童们，在此刻都安静下来，眼眸里的红光消散，恢复一丝生前的灵智，它们慌乱扔掉手里的利器。
此时有神智恢复较多的魂魄看何家村的村民，它尖叫起来：“是害死我的人，我不能跟爹娘在一起，就让害死我的人偿命！啊啊啊！”
有人带头，怨童们脑海里浮现出大量被残害的经历，瞳孔里红光一闪一闪的。
何家村的村民们，在火光中乱窜，哭爹喊娘，有人想要逃出去却被碗罩一样的电弧当场化作灰烬……
他们跪下来朝着陈初始磕头：“大师救命大恩大德，不敢忘记。”
陈初始目光扫过怨童们，说道：“你们不可以杀人，杀人有杀业。”
村民们大喜，疯狂道谢。
陈初始说道：“我杀最合适，业多不愁。”
村民们：“啊？”
陈初始继续超度怨童，甚至割破手掌在地上画了一道血符，不是通幽，度魂符，等怨童们都汇聚过来的时候。
他微笑：“小孩子不可以看，都闭上眼睛！”
右手抽出锋利的黄金长剑，随手掷出，贯穿刚刚朝他磕头的村民：“你害死六条人命，该死！”
孟杰海绵汇聚成丝缠绕住剑柄，随心而动，因为太过于细小，在村民眼里是陈初始凭空操控长剑在杀戮……
他们疯狂逃窜起来。
有人不信邪，捡起镰刀飞扑过来：“妖道，我杀了你！”
黄金长剑划过，锋利的剑刃轻易将他腰斩，这人手里握着镰刀上半身一点点爬过来，他口中溢出鲜血吼道：“你，妖道，妖道，妖道……”
陈初始回答道：“我，正道，正道，正道！”
本来还能撑两口气，听到这话，村民直接气得提前断气……
躲是没有用的，雷球闪烁出来的电弧越来越多，只要能躲的地方，全都一击之下化为齑粉……
陈初始踩着丝线在村中游走，黄金剑早已血迹斑斑，甚至还挂着一点点零件，残垣断壁火光摇曳，地面黏黏糊糊，血液成泊……
半个时辰过后。
陈初始回到村子中央，何家村上百户人家，称得上是大村。
但此刻目之所及，只剩火光和唯一还活着的何阿水。
他犹如木雕一动不动……
陈初始走到面前，拉开他的衣领，用黏糊糊的手拿出那本让何阿水引以为傲的日记本，在手里翻阅了几页，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持印朝着雷球一指：“焚村尽尸，以绝瘟疫！”
雷球轰隆一声炸开，回到黑云里，过了两个呼吸，无数闪电同时落下，照亮一切，精准命中何阿水和每个何家村村民的尸体。
火焰腾空而起，伴随着大量黑烟。
陈初始朝黑云行礼：“陈初始多谢雷部相助！”
黑云缓缓散去，甚至为陈初始吹了一股旋风把黑云撑开，避免他因黑烟晕厥在这片焦土上……
第27章 可解怨念
何家村七百八十二口人，包括养的猫狗，全都化作焦炭……
罪孽深重，妄想一死而解？
贫道不准。
陈初始画了上次请鬼差带走泥鳅老大老二魂魄的符。
黑烟翻滚。
两个如同小小外星人，身穿红色差服的鬼差出现了。
它们从黑烟里走出来：“烦死了，又是什么人召唤我兄弟二人呀……没准备东西，我兄弟可要发飙了！哎？哎是道友，哈哈，我说错话了……请不要往心里去。”
陈初始抱拳行礼说道：“没想到来了这里，还能见到二位，实乃缘分！此次通符地府，只因贫道机缘巧合遇到一堆被坏人所杀的可怜孩童魂魄，想请地府帮忙看情况给他们寻个好去处。
还有……贫道一时没忍住，杀了一些恶人，也想请地府将它们送入十八层地狱……”
头比较大一点的鬼差，差服上多了一圈花边，它转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足足有好几百个充满怨念的孩童魂魄聚集在地面一道符咒里，黑压压一片，饶是它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吓了后退几步，在阳间碰到这么多，是第一次！
它看着腰间地府发放的纳魂袋，摇头说道：“我这魂袋只能容纳十个魂魄，我兄弟的也是，加起来共二十个，你这上百的孩童魂魄，我恐怕要回地府请几个兄弟带更强的法宝上来……”
“且慢！”
陈初始急忙叫住他：“除了这些怨童，还有恶魂呢。”
鬼差回头：“哦？”
陈初始默念法咒，右脚在地上用力一踏，地面上，那些灰烬，人形焦炭里缓缓渗透出一个又一个痛苦扭曲的魂魄，正是何家村村民。
雷部出手，雷电压制，要么当场魂飞魄散，要么被雷电所困，直到……还是魂飞魄散……
痛苦的魂魄一个接一个冒出来，鬼差整个鬼的都不会了，只是粗略数了一下，居然有六七百人之多……
鬼差上下仔细打量着陈初始，这才发现他双手通红，脚下和裤管也是猩红一片，它还以为是特殊颜色装饰，没想到是血，都怪这空气中弥漫着很浓重的烧焦味。
它只是鬼差，无法判断魂魄是否善恶，话在嘴边，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道友，你该不会把这个村子屠了吧……这这这，哪怕贼匪进村，也做不到把整村杀得如此干净……”
陈初始忙摆手解释道：“这冤枉我了，何家村常年有人员进出，我杀的只是大部分，还有少部分在大江南北流窜，仅仅我一人的话，追踪起来有一点困难。”
鬼差：“……”
感情你的“干净”不仅限于村子里呀。
鬼差默默地转身，走进黑烟里，走路的步伐似乎着急了一点……
现场还留下一个鬼差，它是普通鬼差，此刻得知陈初始杀了这么多人，它感觉自己站不是，坐着也不是，好难熬。
能成为鬼差者，多是生前有善心做善事者，死后不着急去投胎，便做了鬼差。
它们穿梭人间和阴间，全靠地府发放的法宝和身份令牌，不然它们脱了这身差服行走人间不用几日就要悄悄消失。
曾有鬼差不信邪，做了这种事情，结果被邪道士抓走炼魂，惨得要命。
如今……人类越来越不怕鬼神，它想起上次送那个朱大肠回魂的事情，身体就是一阵疼痛，妈妈的，柳枝打在身上可真痛！
鬼差和陈初始大眼瞪小眼，氛围有些尴尬……
陈初始率先打破了平静，他问道：“不知地府带走这些孩童魂魄后，会如何处理？”
他拿出一瓶酒几个鸡蛋递过去。
鬼差眼睛一亮，但想到陈初始杀人切菜一样，它很犹豫，纠结半天，还是伸手接过来，把鸡蛋塞进嘴里，再小小的喝一口酒水，面颊上出现一丝红晕。
“你……你说地府如何处理这些孩童……的的的灵魂呀。”
酒量这么差，你就别喝酒了。
鬼差说话有点磕巴，但也放松了很多，他说道：“当然是孽镜台前走一趟了，别以为是孩童就不会有罪孽，在地府里，无论你是几岁稚童还是百岁老头，都没有区别！有罪孽就治罪，没有罪孽就排队去投胎……”
他拿着酒瓶又要往嘴里送，陈初始伸手拦住了：“少喝点，地府等下上来人，不好看。”
鬼差一个激灵，酒劲都散了不少，它把的酒瓶塞进口袋里，既然开了口，就要把话说完，接着上面的话道：“我们鬼差没法看到人的罪孽，只有特殊法宝和特殊的法眼才行！话说回来这些孩童不管有没有罪孽，恐怕都无法第一时间安排投胎。”
陈初始一愣：“为何？”
鬼差指着它们身上：“因为怨气，附怨气而轮回，来世性格必受影响，出生即恶！除非有法力高强的道士或和尚为它们拔出轮回之怨，但这太难了，损修为，损寿命，这里好几百的孩童……有多少和尚道士有命排队拔除怨念？
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有怨气的鬼魂都会放任在阳间游荡一段时间，满足心愿，散了怨气自然有鬼差前来领走……
而有怨气直接进入地府的，也会送入怨鬼间，靠时间慢慢磨去他们的怨气，这个时间通常都非常久，几个月，几年，几十上百！如果怨气始终得不到化解，也有可能化作怨鬼，怨气深种，更加难办呀。”
听完鬼差的话，陈初始心情很复杂。
他灵光一闪，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说道：“贫道有一法可吸人或鬼身上的怨气怨念，还请道友护法……”
鬼差闻言，能吸出怨气也是个法子。
陈初始运转《纳怨转生经》双手朝着聚集在符文上面的孩童魂魄一抓，它们发出痛苦的叫声，眼耳口鼻五官七窍冒出浓浓的怨气！
这本功法吸出的怨气必须纳入体内。
鬼差对怨气极为敏感，它看到孩童眼神逐渐变得清澈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道友你的这个办法真好呀！如果你到了阴曹地府，那怨鬼间等待散怨的鬼魂们就有福气了……”
它激动的时候，没有看到吸纳怨气的陈初始，眼球里血丝越来越多，眉心因为雷法心宫火雷而汇聚出来的红色雷纹，现在因为怨气的不断吸入开始发黑。
陈初始丹田里法力因为雷法消耗快空，现在因为怨气又疯狂地凝练转化补充，越来越多，很快就满了！
丹田装不下法力，怨气无处可去，在浑身筋络里游走，甚至随着血液进入五脏六腑，心脏位置有淡淡白光笼罩，怨气始终无法靠近，但其他位置几乎是怨气的天下……
多写了两百字。。。不敢断，求月票
第28章 黑无常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陈初始一睁眼便陷入这里，他看向自己的双手，身体，全都看不见，统统融入了黑暗……
刚开始的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白蜡石空间里。
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便明白其实不是。
他记得自己正在何家村的废墟里吸收怨童们的怨气，希望化怨童为正常魂魄，没想到吸得太猛都给“断片”了……
怨气过量，走火入魔？
影视剧里的走火入魔，通常都是生活中各种痛苦或恐怖的记忆涌现，在走火入魔者眼里具象化进行心灵攻击……
陈初始心如止水，他看得影视剧多了去，熟知这种套路，只要冷静理性，这火就走不起来，也入不了魔……
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过来，是师父三山子，他冰冷看着陈初始，开口质问道：“初始，我这一生没有收徒弟，到了老了，快死了，好不容易收个徒弟，连祖师爷留下来的三山宫都愿意留给你，你为何还要瞒着我？
穿越诸天世界，享无尽资源，你可考虑过你的师父？
我修道修了一辈子，你为什么这样自私，自私，自私！你根本不配成为三山宫的弟子，我也什么都不会留给你，你也将从天师府的名册里除名……”
……
这走火入魔挺有意思，居然这么针对性。
越恐惧就会越退缩，直面恐惧才是正道！
陈初始直视着三山子师父的眼眸，他双手结印恭敬一礼，无论虚假还是现实，三山子都值得尊敬，当然还有亲爱的师伯……
虽然是虚假心魔，但陈初始还是要回答，他平静地说道：“师父，我从未抱着独吞诸天资源的想法，对您，对师伯，甚至龙虎山上的老天师，我心怀感恩。但诸天很危险，随着我不断深入接受委托任务，发现诸天的水很深！
无论是‘污秽之地’‘神明消失’还是‘初始之地’全都套了一层又一层的谜团！我需要确保安全才能回报你们……
行走诸天世界，我一开始确实奔着如同仙侠小说里的那种目标，成仙作祖，逍遥自在，但慢慢我改变了目标……不怕您笑话，我想试试……试试能否扫平诸天之恶，尽量多救一些人……
说我圣母也好，说我伪善也好。
但这何尝不是我除了‘成仙作祖’外另一个伟大的目标呢。
能不能走到最后，我自己也不清楚，甚至在白蜡石上面留下隐藏委托，朝目标行进的路上不小心身死，它会为我找到愿望继承者，继续走下去……
我虽身死，但吾道永存！”
站在黑暗里的三山子师父沉默了许久，他微微叹了口气：“善念难行，恶念常驻！你总有一天会发现，恶才是万物之处，万物之始，极恶，才是你最终的归宿！神明……哈哈，不过是岸上一群不敢涉水的旱鸭子罢了……
只有你会游泳是没用的，你总有筋疲力尽，被旋涡吞噬的时候……”
三山子师父说到最后的时候，放声大笑，面部五官，身体，不停地变化，九叔、姜老爷、方小怡、茅山明、钟炎火、阿怪……无数人的身形浮现，癫狂，放肆，全都在嘲笑陈初始幼稚的愿望无知的行为……
陈初始原地坐下，双手结印，有什么事情是不苦的吗？
就算做坏人也很累，还不如做个好人，也对得起父母。
他大声诵念《净天地神咒》，所有身影突然消失，笑声也停止，黑暗世界里出现无数白色的裂纹……
……
何家村。
鬼差发现陈初始的异样，他急得焦头烂额：“完蛋了，怨气这种东西果然只能化解而无法吸收……这家伙刚杀完七百多号人，现在恐怕怨气入体要成魔了！”
它干枯漆黑的手摸向腰间挂着的小砍刀，成魔是很恐怖的事情，天赋越好的人成魔就越难对付……
砍刀缓缓出鞘，露出一抹黑色幽光，这是地府给鬼差们每个标配的武器，名为鬼刀，能伤妖魔鬼怪，若是修为足够，能当场把恶鬼劈成两半。
问题就在于，它们的修为非常普通。
这一抹幽光照在陈初始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原本闭上的眼皮，眼球里一片漆黑，看向鬼差缓缓说道：“道友……这是要做什么？”
鬼差愣了一下，走火入魔了还能交流，这算走火入魔吗？
他急忙收起砍刀，就算拔出来也打不过人家，见陈初始有意识，赶紧说道：“道友不要再吸收怨气了，你看你自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陈初始从口袋摸出一面镜子看了看，好家伙，变成反派的样子。
他浑身发冷，如同置身冰窖，说话呼吸都喷着阴寒气息，目光落在符文上面的怨童身上，疯狂吸收怨气，这些可怜的孩童已经恢复了大半。他能感觉到怨气虽然强烈，但心脏位置和脑袋位置始终弥漫着一丝温暖。
事情做一半不是他的风格。
他继续吸收起来，开启了未来视和灵化，这两个技能非常消耗法力！法力被消耗，怨气炼化成法力！他现在的丹田就像一个边充电边使用的充电宝，同时输出和输入……
但很快发现了问题，法力消耗的速度超快，但怨气炼化为法力的速度却差多了，耗电充电宝碰到了慢充充电器。
他有点开始头晕了。
地面黑烟弥漫，先前离开的鬼差率先走出来，它身后还跟出来上百个穿着一模一样差服的鬼差……
这鬼差是个小领队，它看到陈初始这模样吓了一大跳：“这是咋了这是，屠了村子就变成这模样了吗……”
留在这里的那个鬼差，把陈初始试图化解几百号怨童怨气的事情说了一遍。
鬼差小领队听得头皮发麻，如果吸收怨气这么简单的话，地府的怨鬼间早就不复存在了……
哗啦啦。
哗啦啦。
黑色烟雾里传来锁链声音。
黑色的高帽子，上面写着四个白字“正在捉你”，漆黑的面庞，口中吐出一条垂到胸口的血红舌头，黑色的衣袍，双手拿着漆黑的铁链，身材有一米九的高度。鬼差们见状急忙跪在地上齐声喊道：“恭迎阴帅范老爷！”
第29章 坚强的男人
来者正是阴曹地府十大阴帅之一，黑白无常里的黑无常。
黑白无常有两位，分别是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救，职责是统帅阴曹地府部分鬼兵，还有到人间去处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例如捉拿行凶作恶的鬼魂，或迎接大善人的魂魄。
黑白无常在一些民间小说家，常常作为龙套一样的角色，是个主角都可以捏一捏，但实际上黑白无常实力很强劲！
两位阴差受陈初始符咒召唤而来，见到陈初始屠村，又见几百近乎上千的孩童魂魄，还见惨死的七百多村民魂魄，不知事情原因，只能赶回地府搬救兵。
正好黑无常从幽冥带兵讨伐回来，听闻此事，便要跟过来看看，究竟人间又出了什么不像话的术士为非作歹……
刚走出通道，就见到一个浑身缠绕怨气的年轻道士坐在地上，面目狰狞，身躯在实体和虚幻之间来回切换！黑无常握紧铁链，就要甩过去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在周围还冒着火光的废墟和烧焦尸体上面。
这……
这些人的尸体，这村子的破坏，都是天雷造成的？
黑无常急忙拉住铁链，缠绕在自己手上，它作为阴帅怎么可能不认识天雷的气息！鬼差说陈初始屠村，仔细一看，血气缠绕，确实杀了人！但为什么……为什么是天雷收尾，还帮他处理了尾巴。
这世间几乎所有种类的雷电都掌握在天庭雷部手里。
近些年来，人间越来越污秽，兵祸四起，死伤无数，冤魂处处可见，地府奈何桥上挤满各种各样的人。
人道污浊。
神道高悬。
鬼道避之。
为了避免被人间污染神魂，那些大神基本上都去了天庭，人间就算有神明也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神灵，还有一些得到大神灵残余在神像里的职责权柄的小妖怪……
阴曹地府位于幽冥，幽冥广阔无边，无数游魂野鬼乱窜，更有恶者举旗呐喊，占据山头自立为王试图开启幽冥兵灾！阴曹地府越来越忙，很难分心去处理人间的事情，就算他黑无常贵为十大阴帅之一，也得领着鬼兵四处打击恶鬼……
黑无常刚到，陈初始就吸收完了怨童身上怨气。
他整个人漆黑无比，甚至比黑无常还要黑两分。
陈初始想站起来行礼，发现双腿生出无数细小黑根扎在地面，站都站不起来……
黑无常做事情非常直接，他上下扫了陈初始一眼，说道：“原来如此，你吸收那些小鬼身上的怨气以求度化，这种效率虽快，但风险很大！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苦修道行功亏一篑，知道吗？”
陈初始笑了一下：“多谢阴帅关心，但贫道有一法能炼化怨气为法力，只需耐心凝练，不用多长时间就能炼好……”
黑无常摇头说道：“不妥，怨气正在侵蚀你的五脏六腑，等炼化好，你也该去地府投胎了。”
他甩开手腕上的铁链，呵呵笑道：“我有一法，可散怨气，名为‘打怨’，顾名思义，以我锁魂链配合秘法，抽打在身上，便能将怨气打出！受此法者，只要毅力坚定，除了受些苦头折磨外不会有真正伤害……”
陈初始看着那大麻花一样的黑色铁链，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这么粗甩一下就得原地飞升……
但！
他深呼吸几下：“那就多谢阴帅了！”
黑无常已经做好陈初始拒绝的准备，听到接受，不由得一愣，人间何时开始出现这么勇猛的道士了？
“好胆魄，无论你是否受得住，都值得本帅一声赞叹！”
他话说得客气，手中已经扬起锁魂链，默念法咒，锁链青光闪烁，喝！青光宛若长鞭，抽在陈初始后背上！
哗啦！
背部衣服直接破碎，锁链在皮肤上留下血红痕迹！
嘶……
陈初始眼睛瞪得滚圆，这一下感觉灵魂都要被抽出来了，疼痛在体内乱窜，实在忍不住，嘴巴张开啊了一声……喷出一口浓重怨气。
黑无常呀黑无常，这就是你说的“一点苦头？”
陈初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黑无常满意地点点头，居然没有惨叫，他经常用此法折磨罪大恶极魂魄，通常第一锁链下去，打得对方鬼哭狼嚎，甚至愿意当场改姓！他扬起锁链问道：“如何，刚才只是第一下，想把怨气全部打出来，需要多次抽打……你可还行？”
陈初始额头都是汗珠：“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你给我可劲地抽，别抽死了就行呀！
黑无常表情也严肃起来，随着一声喝，铁链落在陈初始后背上，啪，金属与血肉的触碰，锁链似乎还带烙铁的功能。
陈初始眼圈都红了……
哗啦！
哗啦！
哗啦！
他口鼻随着锁链落下喷出一道又一道的怨气。
这老黑，下手真猛！
陈初始双手颤抖的结印，净心神咒，在苍白嘴唇一张一合里念出，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黑无常见状，五指不禁握紧了锁链，这才是修道者，抽了这么多下，没喊停！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抽完怨气，打一下休息一下，什么时候才是头，长痛不如短痛……
哗啦啦啦啦！
锁链几乎挥舞出了残影，他突然莫名其妙有种打陀螺的感觉……
随着最后一口怨气喷出。
陈初始倒在地面上浑身被汗水浸湿，人都这样了，还不忘挤出一句：“多谢阴帅相助！”
真是好家伙，黑无常真的在佩服陈初始，如此之硬，恐怕进地狱用业火燃烧，魂飞魄散，躯体消无，恐怕这张嘴也能残留下来……
黑无常向来耐心有，但不多，此刻的他破天荒在旁边石头上坐下来：“不知……道友为了何事屠杀此地村民？为何会有雷部相助？”
陈初始强撑着坐起来，运行《天师内丹经》以法力冲刷浑身筋骨，加快愈合，这次遭遇老黑无常一顿毒打也不是没有收获。他感觉筋络变得更加坚韧，甚至功法运行起来都丝滑了几分。
他把何家村所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
黑无常顿时坐不住，从黑色袖子里拿出一面镜子，背面写着孽，这不是孽镜台的那面镜子，只是拥有其一点类似小功能！上次立功后，阎王给的，能照出该人此生的罪孽……
他对着这些村民魂魄一个个照过去，发现罪业深重，当即锁链挥舞，要绞碎这些垃圾！陈初始急忙阻止，绞碎可以，但不能这么着急，村民们的地狱套餐还没领呢……
第30章 希望
孩童们的魂魄和何家村村民的魂魄，全都被黑无常和鬼差们带走了。
黑无常在离开之前，从锁链上手指一划分离出一条细细的锁链说道：“陈道友，你的坚强值得我喊一声道友，此链乃从锁魂链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它能随使用者心意伸缩自如，也能抽打藏在体内的怨气……
除此之外，最大的效果就是锁魂，锁住魂魄后若想送往阴曹地府，只需你的手握锁链喊三声‘黑无常，黑无常，黑无常’然后将魂魄往地里一甩即可！我不在地府，也会有麾下其他阴差阴官负责接收！”
黑无常走了。
陈初始光着上身，看着手里盘着宛若手链一样的黑色细铁链，随手甩了两下，铁链见风就涨，跟黑无常手里的规格一样，在空气中呼呼作响，果然伸缩自如！他不由得笑了，做善事结善缘，法器又多了一件。
在黄泉路上，鬼差们领着浩浩荡荡的魂魄在赤红彼岸花海里穿行。
领头的鬼差忍不住心中疑惑，开口询问道：“范老爷，锁魂链乃是咱们阴曹地府不可多得的勾魂法器，这分离出一丝给那道人，锁魂链变得残缺，这值得吗？”
黑无常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关闭的人间通道。
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略微复杂的神色，手里的锁魂链晃动一下说道：“你这小鬼好奇心倒是挺紧！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这世间没什么是真正圆满的，就大道也是，其中的残缺既是变数也生机……
跟这些比起来，我的锁魂链残一点又算得上什么呢，陈道友身上，我看到了大毅力，大勇气，结个善缘未尝不可。”
还有一些话语，黑无常不能跟小鬼说。
人间人道污秽，鬼神规则临近崩溃，上延天庭，下潜地府，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浩劫席卷人神鬼三世界。
这种感觉不仅是他，其他阴帅甚至阎罗还有鬼帝都有，浩劫无形，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如何抵御，如何求生，只能不停地调查调查再调查……
所有跟鬼神有关的规则都被无形侵蚀破坏，人间山里无山神，海里无龙王，或许再过一些时间人间也不会再见到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了。
那个叫陈初始的道士。
毁灭何家村还有天庭雷部帮忙收尾。
人间更凶更恶之地都有，也鲜少见到雷部出手，而这次就有点耐人寻味，或许雷部和他一样在陈初始身上感受到一丝变数，一丝出路……
黑无常握紧手里的锁链，望着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彼岸花海，淡淡说道：“苦矣苦矣，人苦，神苦，鬼也苦，或许人神鬼自一开始便沦陷在无穷苦海里，无法自辨，无法超脱，所谓成仙只是从小圈里挣扎爬到稍大的圈罢了。”
何家村。
陈初始收起锁魂链，上了马车。
杜十娘期间醒来几次，见到满地尸体还有上百奇形怪状的鬼差又吓晕过去，再见到陈初始，只觉得这个道士比她这辈子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高森莫测！鬼差，还有那手持铁链的黑无常，那可是在庙里才能看到的存在，还仅是神像。
坛中人张二狗比较冷静一些，他被种入酒坛。
从小到大就跟法术接触，虽然也吓得不轻，但至少还能说两句。
陈初始后背横七竖八十几道血淋淋的伤口，让张二狗眼角不断地抽搐，陈初始会遭受这些苦难的起因都是他呀……
张二狗苍白的手颤抖着伸过去，轻轻触碰一下伤口：“对不起，对不起伱，都是我的错。”
陈初始意识到这些伤口让陈二狗心生内疚，他从口袋抽出一件衣服套上，笑道：“我已经在做答应你的事情，你此刻说自己错了，岂不是在否定我的努力！”
泪水从张二狗眼中溢出，他紧紧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事情，坚定地说道：“陈初始，我支持你，我全都支持你……我不会成为累赘的……”
陈初始：“……”
马车离开了何家村。
何家村存在几百年时间，村子里做的肮脏事情，黄河上下游的村庄多少知道一些，唯恐家里的孩子被拐走，时时刻刻叮嘱不要跟该村庄的人往来。
何家村进行河伯献祭仪式的时候，青天白日，忽然黑云密布，无数雷电宛若下雨把村庄狠狠犁了一遍！
哪怕在几十里地外都能看到那恐怖的闪电。
吓得周边村庄疯狂点香祷告，把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都捋了一遍，磕头认错，希望雷公原谅，不要落雷劈死他们……
有好事者鼓起勇气到何家村去一探究竟，村庄废墟里还有暗火和少许黑烟，现场看特别震撼心灵，当看到满地焦黑的残肢断臂骨头，好事者当场就晕了过去，半夜醒来，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回了村子，把何家村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本来就恐怖的事情，被口口相传，越传越离谱。
到后面何家村废墟直接变成人们口中的“鬼村”，只要进入就会莫名其妙死在里面，变成焦黑的尸体……
除了恐慌。
何家村的毁灭也带来不少好的影响。
原本有些在村子里偷鸡摸狗，横行霸道者，全都躲在屋子里认错，走出家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无论说话还是其他都客客气气。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尽量不去空旷的地方和大树底下。
哐当哐当……
马车摇摇晃晃，车厢里的张二狗来回摇晃。
杜十娘用枯草编织了一根草绳，把张二狗固定在车厢中央减少颠簸，离开何家村已经两天，这个小姑娘慢慢放开内心，也敢小小的打趣陈初始一下。
陈初始轻轻甩动马鞭，马儿并不吃痛，欢快的蹄子在地上飞奔。
他看着何阿水的“光荣事迹”日志本，深深叹了口气，何阿水这种人得到一点法术就闹成这个样子……
这世界是怎么了。
蝙蝠法师都能混个国师当当。
朗朗乾坤已经被黑云遮蔽了。
他翻着书页，看着跟张二狗相关的信息，张二狗的家在黄河上游，叫河头村也叫张家村，以姓氏或地理位置为名的村庄有很多……
不过使用姓氏为名的村庄，会让村民同族有强烈的家族感，有外人来犯，团结得不行。
第31章 盛世
黄河很长，据说源头只是几个小溪流，但因为太远了还没人能准确找到。
河头村所在的位置，黄河依然奔腾，这里的地势较好，适合种植庄稼，不用那么惧怕洪水之类的灾祸。
陈初始望着黄河想起何家村祭祀时溜走的圆形怪物，现在想起来很可能是个王八，那东西警惕性非常高，他离开的时候又去搜寻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
马车进入河头村，这里的村民虽然几乎都在田里劳作，但个个面黄肌瘦，似乎也不能填饱肚子。
马车这种东西，只有县城才有，在村子里那是高档奢侈品，农户家里有个小板车就很不错。若是有牛车，那得是村子里顶尖的存在，牛能耕作，能拉车，是个宝贝！
有个老头领着几个汉子拦住陈初始的去路，大声问道：“请问贵客来自哪里，来我们这个穷村子是为了什么？”
他们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一天两顿，还得节省着吃，脑瓜子嗡嗡的，没空说那么多废话……
陈初始双手抱拳：“贫道乃云游道士，陈初，游历也是历练，多年前还是孩童时跟随师父路过贵村，近来独自北上，正好再次路过，特来叨扰一番还望老人家见谅。”
车厢里的杜十娘有些紧张，陈初始上一个称呼为老人家的老头，骨灰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陈初始伸手拨动一下刘海，刹那间双瞳闪了一下，笑容温和许多：“老人家，贫道记得贵村人人种田，这地势即便发洪水也淹不到哪里去，为何贫道见村民们个个面黄肌瘦，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老村长欲言又止。
旁边的汉子上下打量陈初始，忍不住说道：“道长是出家人不关心柴米油盐，不知道这些很正常！康熙盛世，吃糠喝稀，县城里的官差天天贴告示说是盛世，反正我们村是没感受到。”
老村长大吃一惊：“不要乱说！”
汉子似乎积怨已久，他指着陈初始说道：“村长，只是道士而已，我们这穷村子还值得派人过来暗访吗？我们大家虽然种田为生，收成也还算可以，但这样也经不住官府年年提升税收，交不起钱就交粮食！
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交上去的粮食竟然还不够抵税，我现在已经欠下官府好几十两银子了。”
村长旁边另外一个汉子也说道：“是呀，无论交多少都喊着不够！官差那用来量米的斗，说一斗，实际上能装很多，甚至两斗两斗半！这谁受得了，再加上量斗的人不停来回摇晃，把米撒在地上，说掉地上的也不算数……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他娘的官差！
每年一次的交粮变成半年一次，我们从未听说皇帝有说交半年税！一斗装二斗米，即使这样还要被层层剥削，到了最后自然就不够了，因此我们村里人人都欠税钱……”
老村长受不了了，他手中的拐杖狠狠抽打在汉子身上“叫你们胡说，胡说，每天说瞎话，我们都过得很好，哪有什么难受的！”转过头来看着陈初始：“这些年轻人不懂事，说的事情都是听故事的。”
两个汉子被村长打，不敢躲避，只能抬手抱住要害。
他们这番表现，陈初始如何不知道事情的真假，老村长这种反应无非怕他是官府的人，偷偷打小报告给他们穿小鞋子罢了。
陈初始没有特意去解释，他只是陌生人而已，有时候越解释越黑。
他笑道：“跟师父来的时候，曾在贵村一户人家门口石头上坐过，得清水两碗，时过境迁，贫道依然记得那户人的名字，却忘了位置在哪里。”
老村长愣了一下，心里的恐慌消退了一点，真的只是普通云游道士？但哪有道士驾驶马车出来游历的，骑马的都没有，反正他见到的道士都是徒步。
“不知道长说的是谁？”
“是张大河和李阿女。”
“啊，他们……”
“怎么了？”
陈初始说的这两个名字，正是何阿水日志里记录的张二狗父母。
老村长面色难看，憋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话：“他们还在，只是年纪大了……身体情况，还有脑袋也不灵光了……算了，我带道长看看。”
陈初始用道具“躯壳”改变了张二狗的容貌，使他恢复正常的肤色和模样，看起来是个挺好看的中年人，只可惜，张二狗身上的酒缸成分复杂，又有秘术影响，躯壳道具无法改变酒缸的形态……
酒缸必须在。
实在没办法。
陈初始把酒缸移动到张二狗后背上，看起来就像背了个大缸一样。他有想过一剑切除，但张二狗五脏六腑都连接着酒缸，切下去，人也没了……
他请老村长上车，介绍了杜十娘和张二狗，杜十娘诚实交代，说是从何家村河伯献祭里救出的小姑娘。而张二狗则谎称其是个酒商，背着好酒四处走动，卖口碑。老村长绝对不会想到有人身上长个酒缸，便信以为真。
前往张大河家的途中，老村长端正地坐在车厢中央，他哪里也不敢碰，因为车厢很精致，坏了什么他都赔不起……
陈初始哭笑不得，也理解他。
没多久，张大河家到了，老村长跳下马车，满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同时对刚才短暂的马车之旅略微怀念，很快收心，老了，人快死了，能有一番新奇体验已经足够了……
马车停的旁边有一间用乱石拼砌出来的房子，顶上铺着自制的泥瓦，粗劣，断裂的痕迹随处可见。
老村长让陈初始稍后一下。
他上前用力敲门喊道：“老张，老张，有人来看你了！”
敲门许久不见人回应。
他有些尴尬地说道：“大河家里三十年前发生一场变故，大河的婆娘已经无法正常干活，只能靠大河一个人撑着三个人税，他已经欠了很多钱，每日都在拼命干活，我想这时候他应该跟他婆娘在田里面吧……”
杜十娘疑惑地问道：“可是，您刚刚说大河的老婆不能干活。”
村长神色黯然地说道：“是呀，但这婆娘必须带在身边，不然大河的时间全用来寻找婆娘在哪里了……”
张二狗突然问道：“这夫妻只有两人，何来三人的税收？”
老村长说道：“官差说，他们失踪的儿子也算，谁知道是不是偷偷藏起来躲避赋税？”
第32章 日思夜想的人
老村长此话一出，众人变了脸色。
张二狗本来就一直强忍着悲伤的情绪，此刻直接转变成怒火，他一脚踩碎地上的石片，眼里几乎要喷出火焰，牙关紧咬问道：“村长，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户人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老村长在张大河门口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用手敲击了几下膝盖，叹了口气说道：“老天爷不长眼，专门作弄我们这些穷人！三十年前张大河有个六七岁的孩子，好像是这般年纪吧，他们夫妻俩下田的时候，有陌生人进入村子卖糖葫芦。
糖葫芦那玩意儿哪里是我们能随便买的，但那人非常慷慨客气，谁家买不起，便摘下一颗送给孩子吃。
他说话有趣，在村子里闲逛，孩子们为了讨要不用钱的糖葫芦，跟在他身边唱歌！村民们刚开始有点在意，后来发现卖糖葫芦的没对孩子们怎么样，又是在自己村子里面，便放松了警惕心……
乡下的孩子都是放养长大的，也没见谁怎么样。
那天太阳落山，下田的村民们回来了，发现有点不对劲，平日里天黑了也在村里瞎胡闹的孩子们少了好几个！询问几个较大的孩子才知道，不见的孩子跟着卖糖葫芦的人去‘取’糖葫芦了……
我们大家心里凉了半截，连忙出村寻找，在黄河边上找到一具摔死石头堆里的大孩子，其他孩子全都消失。报官了，官差将我们赶出来，说野孩子跑个几天不见人影很正常，让我们不要随便报官，免得一堆事情做不完……”
陈初始没有说话。
张二狗的双手在颤抖，他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问道：“那……这户人家。”
老村长看了一下张大河门上风吹雨打多年近乎烂得只剩下一个轮廓的惨白对联，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张大河夫妻两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取了个贱名叫张二狗，希望能好养活点，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天寒生怕冻着，夏天又怕热着。
张二狗跟那群孩子一起失踪，张大河和李阿女夫妻两人发了疯过地沿着黄河寻找，找了七天七夜才回来，张大河才二十多岁，人已经头发斑白，李阿女失魂落魄！乡里乡亲的，我们都很痛心……
谁知过了几天，李阿女也不见了。
张大河出去寻找，在黄河里找到李阿女，不知该说她命大还是命不好，我猜李阿女应该是思念孩子心切，悲伤下跳了河水，落入水中被河水卷走眩晕过去正好被靠近河岸的乱树枝拦下来……
李阿女灌了一肚子的黄河水，张大河压出水来，有了气息后，送往县里的大夫那儿治疗，路途遥远，再加上钱财不够，大夫表示爱莫能助。
张大河抱着李阿女在县城的巷子里哭泣，遭夜里巡逻的官差驱赶，只好出城，经过一处乱葬岗的时候，李阿女醒了，但人也疯了，又哭又笑，逢非说儿子没有死，只是在外面玩，等着她去寻找！
张大河把她带回村庄，李阿女三天两头就往外跑，深山老林，哪里危险往哪里去！村里人都劝张大河把李阿女用绳子绑在家里面，但他舍不得。最严重的一次，李阿女又跑了，张大河找了三天三夜，在一处深山里找到卡在石头缝里快饿死的妻子！
从那时候开始，他便把李阿女时刻带在身边，用一根绳子的两端把两人的手腕相连，寒冬酷暑，始终在一起……”
陈初始沉默。
杜十娘流泪。
张二狗早已忍受不住这份痛楚，他被蝙蝠法师炼制成坛中人的时候，时刻遭受药物折磨，他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爹娘或许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个儿子。
老村长不明所以，为何这个卖酒的这么激动。
可能是性情中人。
张二狗眼含热泪说道：“村长，带我去田里看看他们夫妻两人吧……”
老村长有些迟疑，他重复打量着三个人，用力点头：“那行吧，去往田里的路不好走，恐怕会脏了你们的鞋子裤管。”
这道人、小姑娘和商人基本可以确定不是官差派过来调查他们的，毕竟……官差再如何也不会为他们流一滴眼泪。
三人跟着老村长往村子的另一边走，进了山里，走了两里多的山路。
看到远处的山上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在挥舞着锄头，烈日当空，戴着草帽，皮肤被晒成古铜颜色，干瘦的身体仿佛枯树枝随时会折断一样。
老村长年事已高，拄着拐杖走两里山路下来，居然只是微微有点喘，他看除了道士外，小姑娘和商人累得不行，忍不住打趣道：“县城里的人不常走山路，累是正常的，不像我这把老骨头走了一辈子山路……”
在田地里七拐八拐，村民们见到村长到来，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干农活。
老村长用手遮住晒在脸上的阳光，另一只手指着远处两道身影说道：“在那里，那就是张大河夫妻……”
陈初始顺着老村长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山那边的天地里，有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用镰刀不知割着什么东西。老人的右手上有一根绳子绑着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婆，老太婆手里拉着一个一米高的草人儿。
张二狗哭了。
这就是他时时刻刻思念的爹娘。
三十多年呀！
七岁的孩童记忆早已模糊爹娘的面庞，努力想也想不起来，此刻重新见到爹娘。
他感觉脑袋发晕，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才堪堪稳住，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我……我们过去看看……”
老村长走在前面。
陈初始走在后面。
杜十娘能感受到张二狗悲伤的情绪，她小小声地问道：“等下你要跟他们相认吗？”
张二狗心里一疼，杜十娘的话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里搅动，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道：“我看看……看看就好了。”
陈初始听得一清二楚，他已经知道张二狗会怎么选择了，躯壳道具虽然能改变容貌，但那个大酒坛无法改变！若是被蝙蝠法师抓走炼成坛中人的事情暴露……
第33章 三十年的痛
终于见到张二狗的爹娘了。
张大河跟那些劳作的村民一样，很瘦，很黑，五十多岁，看起来起码老了十来岁。
李阿女稍微有点肉，只是眼神呆滞，拉着那个一米左右的草人自说自话。靠近稍微听一下，她在说：“二狗，等你爹干活完，娘给你挖点野菜炖着吃！”
正在干活的张大河没有注意到陈初始四人的到来，似乎早已习惯媳妇这种情况，他头也没抬笑呵呵地说道：“你年纪大了，就别做这些费劲的事情，等你回家，我拿个框子给你们去弄些就好了……”
李阿女露出痴痴呆呆的笑容，她粗糙的手费抚摸着稻草人的脸，笑道：“胡说什么，我们的儿子才七岁，我才二十，你也才二十五，孩子是生晚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变成年纪大了吧。”
张大河附和着：“行行行，你觉得不大就行，反正呀……外出费体力的事情我来做，你跟儿子待在家里就好了，别乱跑……”
李阿女：“我会守着儿子，哪里也不去，哪里也不会去……吃糖葫芦，不，不能吃，除了糖葫芦什么都可以吃……”
这就是张大河的日常生活？
唉……
老村长咳嗽两声，说道：“大河呀，看我带谁来了？”
张大河闻言转身，挺起已经抬不直的腰板，有些疑惑地看着陈初始三人：“这几个人是？我好像谁也不认识呀……”
老村长看陈初始。
陈初始知道到了表演时刻，挥一下手里的拂尘：“张缘主，李缘主，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突然上门打扰，实在冒昧。”
张大河还满脸错愕，陈初始继续说道：“三十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小，跟着师父四处云游，途径贵村，口渴难耐，路过张缘主的家门口讨了两碗水喝。
修道之人最讲因果承负，相遇即是缘分，如今贫道又路过贵村想起张缘主，特地过来看看，顺便问问有什么事情帮忙，好了结当年赠水之恩……”
张大河虽然不怎么出门，天下事所知甚少，但不是傻瓜，他有些狐疑地说道：“赠水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有没有这回事都不清楚。但三十多年前的话，敢问……道长几岁，为何现在只有二十几的样子？”
陈初始：“……”
他心思急转，拂尘往远处一块大石头上一甩，细细的孟杰海绵蔓延过去，把石头抬起来浮在空中……
“贫道今年已经四十有余，学得一点小小法术，因此看起来年轻点。”
“啊这！”
张大河天天在这里干活，那块大石头都看腻了，绝对的货真价实，这道长随手一挥就能让石头漂浮起来，简直神仙一样！他急忙拍打双手的泥土，赶忙说道：“我已经不记得水的事情，事情就算了吧……”
陈初始眼角余光扫过张二狗，他微笑道：“张缘主随便说点事情吧，贫道会尝试做到，实在不行的话会说的。”
好倔强的道士呀。
张大河下意识地问道：“那道长能不能帮我算算，我那儿子张二狗还有没有活着，活着的话又在什么地方？”
儿子，是他一生的痛。
张二狗双拳紧握，他在拼命控制自己……
陈初始见他不愿意暴露，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随意扔在地上，拨弄几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嗯……贫道算了一下，张缘主的张二狗还活着，只是这位置飘忽不定，无法确定方向，可能距离太远了吧。”
儿子还活着？？？
张大河嘴唇颤抖，眼睛瞪得滚圆，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几十年了，他一直以为儿子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呢……
他看一眼还痴痴傻傻的婆娘，鼻尖一酸，说道：“道长，真的没有办法算出位置了吗？真有位置的话，太远我也要带着这傻婆娘去看他一眼……能不能再帮我算算，他过得好吗？”
张二狗被何阿水骗走，卖给蝙蝠法师，经过药水浸泡，秘法折磨，硬生生融合酒坛子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坛中人怪物，他过得好？
“他过得很好，吃饱穿暖。”
陈初始如此说道。
“好，好好好……不管是哪个好心人收养的他，他又跟了谁，只要好好的就行。”
张大河三十年下来，无比坚强，否则早就跟李阿女一起跳河了，此刻听到儿子生活得好，他眼眶的发热，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脸上一层土灰被泪水冲出两条痕迹来……
因为陈初始的到访，张大河提前停止今天的劳作，回到了家里。
他烧了一壶热水，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
给陈初始倒的时候，欲言又止。
陈初始见状：“张缘主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无妨。”
张大河背对着李阿女，他压着声音说道：“三十年过去了，张二狗长大也是个三十七的大男人了……也有自己的家，自己妻儿。我……我就算知道地方也不会去找了，三十年呀，他已经习惯了生活。
突然出现两个糟老头子说是他爹娘，这不是给他的生活添堵吗？
这世道太难了，就算他想给我们养老，我们也不愿意，多两张嘴可不是多两个碗那么简单，税，是按人头算的……罢了罢了。”
他已经看得很开，这把年纪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早点死掉也能保佑儿子。
但在死之前还有一个心愿，他提着水壶把柄的手下意识握紧，问道：“道长神通广大，不知道能不能把我这婆娘变正常……我跟她都时日无多了，她痴傻了三十几年，太苦了，希望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能醒过来，我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他其实已经跟李阿女说了很多，但她总是又哭又笑，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陈初始：“我试试。”
他从口袋里摸出符纸，朱砂笔，快速画下一道符文，走到李阿女身后，迅速贴在她后脑勺上面念动法咒：“天清地明，鬼神分明，上有三魂，下有七魄，显！”随着法咒结束，李阿女身体上多出好几道影子，仿佛好几个李阿女重叠在一起……
陈初始眼眸里风火眼开，数了一下，皱眉：“这……李缘主的地魂不见了，脱离这么久，自身躯壳固化了两魂七魄，地魂回来也进不了躯壳，不过这是小事儿，先找找地魂吧，张缘主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缘主变成这样的？”
第34章 还魂
张大河说了三十年前妻子掉进河里的事情，去县城钱不够又把妻子背回来，路过坟地的时候醒来就变成疯疯癫癫。
陈初始利用张大河门外的树枝编织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灯笼，说道：“李缘主很可能是路过坟地的时候，身体虚弱，魂魄受到阴气所引而留了一魂在那。贫道制作引魂灯一只，取张缘主和李缘主的中指血一滴，融入蜡油，可引李缘主失去的地魂……”
张大河二话不说就滴了鲜血，也偷偷扎了一下李阿女的手指。
陈初始提着灯笼走出大门，向张二狗偷偷要了一滴血液，压低声音说道：“你父母虽是夫妻，但并无血脉关系，你作为儿子，血液同时沟通父和母，可做情感羁绊！我现在要去县城一趟顺便找一下你母亲的地魂，快一天，慢两天，伱好好陪伴他们吧。”
张大河追出来，递给陈初始一个小小的包裹：“道长，这点东西留着路上吃吧，世道不太平，千万小心……”
陈初始打开一看，包裹里放着干巴巴如同牛皮纸一样硬的大饼，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但能吃就对了，他笑着收下：“贫道去去两天就来，我两位朋友就留在这里叨唠张缘主两天了。”
他离开了河头村。
顺着河流继续北上，县城就在上面隔着五十里地。
张大河口中的乱葬岗在县城外面，要进县城大门就一定会从那条路上经过。
陈初始把灯笼担在肩膀上，腿上贴着神行符纸，虽然风步更快，但符纸更节省法力，走了两个时辰，不远处出现两个身穿差服的官差，戴着帽子，不知在说什么，骂骂咧咧……
官差也发现了陈初始，其中高个头的大喊一声：“哪来的野道士，鬼鬼祟祟大白天提个灯笼要到哪里去？”
陈初始微笑：“要去县城。”
高个官差问：“去干嘛呢？”
陈初始回答：“走走看看。”
矮个官差呵呵一声：“我看你行为古怪，恐怕图谋不轨！”
他说着按住腰间的刀走过来：“把身上的东西都放在地上，我要好好查一下！”
陈初始一愣，不等说话，官差已经伸出手往他的口袋里掏，他人都傻了，双瞳一闪扫过两个官差，魂魄泛红，这……
离开北安县后，遇到个坏人魂魄都比泥鳅红，妖怪害人不浅，人害人深不见底。
既然身缠罪孽，陈初始也不客气，右手金光咒缠绕，掐住矮个官差的脖颈低喝一声，甩在高个官差身上，砰的一声，砸和被砸的都起不来……
他们平日里的对手都是平民老百姓，何时见过如此凶悍之人，心里发寒，暗道遇上一个身穿道袍的贼匪了。
早知道不打秋风了。
陈初始身强体壮，修炼的成果越来越显著。
他把灯笼放在地上，左右双手抓住官差的头发：“两位官爷要去哪里，做什么事情？”
头发拉扯吃痛，矮个官差生怕惹恼了陈初始，急忙说道：“我们奉命去收税，已经走了几个村子……接下来是河头村，道爷，我们也没强要银子，没钱的话用粮食抵也可以的！我们都是内心善良的人呀……”
陈初始看了一眼他们的装扮：“你们收税，为何伸手既无袋子也无车子，粮食那么多，你们收得过来吗？”
“道爷冤枉，我们只是负责登记，把册子带回去后，县太爷自然会派人过来按照册子收银。”
“我一路走来，见到的村民无不面黄肌瘦，如此情景，还收粮食岂不是要人性命？”
“道爷，我们当差的也要吃饭，县太爷也要吃饭，上面，上上面的官老爷也要吃饭，不收这些刁民……咳咳，百姓的粮食，拿上面往上交呀？”
陈初始沉默片刻：“此事确实不能全怪你们……”
官差连忙点头称是。
陈初始手腕上缠绕的细铁链垂下来，随手一甩，化作又黑又粗的铁链：“你们恶业缠身，我送你们的魂魄进阴曹地府，如何处置全看下面，若有幸回来当好好做人，若不幸的话，下辈子注意点……”
黑色铁链抽在两人身上，打出魂魄，捆住，往地上一摔，嘭一下就消失了。
县太爷……
当官的……
继续赶路。
过没多久。
他果然看到一片乱葬岗。
这里各种粗劣的墓碑都有，有木桩，木牌，甚至墓碑都没有，挖个坑埋了，甚至还有裹着草席扔在土堆上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乱葬岗这种地方还有人盗墓，薄薄的棺材被挖出来，碎裂，里面的尸骨就那样暴露着……
他提着灯笼在乱葬岗里行走着，呼唤李阿女的名字。
看到地上有铁锹，不知是谁的，见到有尸骨暴露在外的，便挖个坑埋了，半个时辰不知埋葬了多少尸骨……
随着他又一声呼唤，阴暗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声音：“是谁在呼唤我，有看见我的儿子吗，我在找我的儿子……”
陈初始大喜，提起灯笼朝着声音来源处照去，默念法咒，轻轻晃动起来：“李阿女，你的儿子张二狗已经回来了，你地魂在外漂泊多年，该回身体里去了。”
有一道幽魂晃晃悠悠出现，正是李阿女，但外表却只有二十的模样，她的身体近乎透明，随时都要消散。她急切地问：“我的儿子，你找到我儿子了吗？”
陈初始急行两步抓住她往灯笼里塞进去，这才慢慢解释起来。
地魂主人的意识，陈初始隐瞒了张二狗悲惨的遭遇，谎称张二狗已经过上了好日子，同时跟她说了张大河的事情。
李阿女泣不成声：“我的儿子……大河，我对不住你，这些年苦了你了……回家，快带我回家，我想回去了。”
陈初始让李阿女稍安毋躁。
随后，入夜，他潜入县城，如同在北安县那样，找上了县太爷，入梦，吓唬，进行一整套的思想教育……
县太爷还不能随便杀死，这个大环境下，下一个来的谁能保证是好的？
是非功过，他已经记录在黄纸上烧给了地府。
所谓大鬼好挡，小鬼难缠，县太爷的目的很简单，要钱，要钱，还是要钱，而手底下的官差目的就没那么单纯了，仗着有点权力，肆意欺压百姓，比县太爷都要凶残，甚至还有几个做着跟何家村一样的勾当……
他没忍住，锁魂链挥舞，送了好几个下去……
第35章 入酆都城
陈初始对于恶人处理的手法简单起来，太恶了，杀，送地府。
像县太爷这种暂时不能动，来了新的若是也贪，恐怕上任就会开始新一轮的鱼肉百姓，那就真致百姓于死地……
因为上次黑无常的出现，还送了法器，陈初始召唤来的阴差说话非常客气。陈初始委托他们帮忙盯着县太爷，若是执迷不悟，便向地府申请提前结束其寿命，作恶是会折寿的！若是他的思想沟通有效，开始为百姓做事，那便观察着，日后死了到地府，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好了。
来的鬼差听陈初始不放心的样子，不由得笑道：“道长多虑了，幽冥虽然也不太平，但阴曹地府做事完全可以放心！”
陈初始回到大河村……
他把灯笼里李阿女的地魂放出来，用龙虎山秘法送其回归身体，过了十二个时辰，李阿女醒来第一时间事是口渴，灌了一碗清水下去，眼神变得不再呆滞。
李阿女地魂离开的时候，张大河二十出头，如今回来，她只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眼睛闭上再睁开，曾经年轻英俊的枕边人，如今变得苍老无比，脸上皱纹深得让她心疼……
她伸手抚摸着老丈夫粗糙的脸，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三十年的苦，千言万语能安慰几分？
李阿女猛地抱住苍老的张大河，泪水朦胧，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大河，苦了你，真是苦了你……”
张大河流着眼泪却一直在傻笑。
陈初始见不得这种场面，转身在屋子里乱转，留杜十娘和张二狗两人去慢慢陪着哭。
他看到厨房的米缸，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放着的哪有米呀，都是糠和一些晒干的东西。
想了一会儿。
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旁边，他写了一张纸条扔到口袋里，过了一会儿，把衣服脱下来，口袋对着大缸，沙沙沙，倒出大量白花花的米粒。
口袋连接休息室仓库，休息室普通的东西是无限的，想要什么有什么，陈初始得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跟鸡腿仔说过。
若有其他需要，就会写一张纸条扔过去，按照纸条所写让休息室仓库生成对应东西就行了。
倒了一会儿才满，这个大缸起码装了两百斤的米。
陈初始抽出符纸，把灯笼拆了，蜡烛油滴在符纸上，画符，贴在大缸的内部，因为蜡烛油有张大河和李阿女的血液，因此只有他们打开大缸才能看见大米所在，这样也就避免了“财富”外漏引起麻烦。
老村长不知何时也来了。
他见张大河的妻子终于恢复正常，跟着在旁边老泪纵横。
陈初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布袋说道：“村长，贫道这里有高人改良过的水稻种子，你将这些东西发给村民，找个适合种植水稻的地方种下，等收获的时候一定会有惊喜！
不过贫道不懂庄稼种植，这水稻的土地要求也不知，因此村长种植的时候，若也不知，便多寻几块地分开种……”
老村长错愕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是颗粒饱满的水稻种子，跟他见过的不太一样：“这似乎……不平常呀，敢问是何人所改？”
陈初始笑道：“老村长不必多问，那人做这一切也是为了百姓。”
他原本也想给老村长钱财和大米，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河头村苦哈哈的，突然变得吃饱喝足起来难免不会引来麻烦……
过了两天。
陈初始坐在黄河边上看着波涛汹涌。
张二狗来了，这几天下来，他情绪也冷静了很多。
他也跟着陈初始看着黄河水：“道长，伱说这黄河的水什么时候才会变得清澈？”
陈初始：“等所有泥沙沉入河底结成一块的时候，水带不动，便清澈了……”
张二狗呆呆地看着河面说道：“这一路真是辛苦道长了，但道长有所不知，我杀过的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双手沾满了鲜血。
我并非无辜人。
虽是蝙蝠法师的命令，但顶着这副古怪的身躯，长时间窝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我内心也疯狂过一段时间，杀人是最大的快乐……”
说到这里。
张二狗跪在地上，朝着陈初始用力磕头三下，大声的说道：“道长是真正的有道之士，不远千里助我寻找爹娘，如今张二狗心愿已了，还请道长斩下我的头颅，祭奠曾经死在我手中的无辜性命……”
将功补过？
陈初始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功过是两回事，怎么能相互抵消？
铿锵！！！
长剑出鞘！
张二狗已经解了蝙蝠法师的药物折磨和控制，但奇门悄悄跟陈初始说，解了药物，但身体受到的损坏已经无法逆转，恐怕命不久矣……
“到了地府赎完这辈子的罪，无论被判下辈子成为什么，我都会为你念一篇道经，算是对你心有悔意的认可。”
长剑划过脖颈。
头颅离开身体的瞬间重新变回原样。
陈初始取回道具“躯壳”，张二狗没有了头颅，身体不断地颤抖，他捡起头颅，后退几步，脚下一滑跌入滚滚黄河水里，酒坛子起伏了几下，便消失了……
黄金长剑在滴血。
他在河边吹了会儿风，便带着杜十娘离开河头村。
虽然在这世界没多久，陈初始却有种待好久的感觉，他算了一下时间，酆都城天师大会就要开始了……
他没有回北安县，启程直接前往酆都城。
酆都城。
在黄河南面的一个盆地里。
传说中，酆都鬼城住人也住鬼，白天的时候，是人的世界，到了晚上就是鬼的世界。
理解起来，就是酆都城相当于人间和阴间人城鬼城两个空间叠在一起，虽然能偶尔感知彼此的存在，但很难接触，除了……一些特殊之人，比如道士和尚术士等。
日夜兼程。
白天地面。
夜晚空中。
终于赶在天师大会开启的前一天，赶到了酆都城。
这座古城，只是刚穿过大门便有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住在这里的老百姓似乎已经习惯了，人来人往，甚至有些热闹。
阴阳折叠。
来到这里的人都比较注意自己的行为。
因此作奸犯科的人特别少，官差也特别老实，别的地方不知道，但这个地方真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呀……
第36章 太极脸
酆都城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陈初始离开河头村突然又进入这样的地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张大河所想像的太平盛世，这里恐怕就是极限了吧。
街的两边有大量商铺和小摊，陈初始随便找了个面摊坐下，老板屁颠跑过来笑道：“两位要点什么，我这有素面，青菜面，猪肚面，猪心面，油泼面，小面，打卤面，盖浇面，拌面，无论本地还是外地，您不怕等的话，都可以做出来。”
陈初始笑道：“你该不会是家传做面的吧，会得还挺多。”
面摊老板嘿嘿一笑：“不愧是道爷，一眼就看出我的底蕴，不错，我家从太爷爷那一代开始研究各种面，汤面，干面，油面，我和我爹我爷爷都是吃面长大的！这么样，道爷想要什么面呢……”
陈初始看了一眼杜十娘，小丫头进城后显得有些胆怯，不敢四处乱看，也不敢说话，此时听到问话，便说什么都行。
哈哈哈。
这小丫头若是放到现实世界，来一句什么都行，恐怕会让不少人崩溃。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那行，给我来两份卤面。”
老板：“好嘞，卤面稍微有点费时间，不过绝对正宗，我跟闽地的师傅学过好长一段时间。”
见老板离开了，杜十娘趴在桌子上压着声音悄悄说道：“道长道长，这里就是大清最繁华的地方吗，这里的人说话都很客气……”
陈初始笑了笑：“等你长大到处走走，自己去找答案。”
人心叵测，尔虞我诈，酆都城很特殊，正因为它的特殊性，才外地人敢放心进来。可是……全靠鬼神镇压下来的安宁，是真的太平吗？这里仿佛是个安全区，在城里是人，出了这座城人就会变成恶鬼……
过了一会，卤面上来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杜十娘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陈初始没动筷子，她也没动，懂事得让人不由得叹息。
陈初始拿起筷子卷了一
卤面这东西，他在现实世界的闽地吃过，怎么说呢，同样的名字，在闽地居然有十种以上不同的做法……
陈初始修炼《天师内丹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精气神越来越好。
师伯告诉他，道教中对修炼是分等级的，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合道就是成仙了……
道经中对这几个境界的解释，炼精化气还好点，后面的境界一个比一个离谱，就算没有羽化飞升也相当于半个神仙一般。
炼精化气是炼制内丹的第一步，有小周天或者百目关之名，主要是固精守本，重复凝练自身朝着孩童婴儿时期前进，也就是触碰先天。炼到这一步，会逐渐忘却自我身体的感受，转而感受周围的一切，天地之变，修到最后，突破，才能进入第二流程。
陈初始现在的感觉，白天没什么，在夜间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空洞，似乎体内什么也没有，魂魄，血肉，骨骼，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醒来的时候身躯感觉回归，他顿时有一种“沉重”的感觉，就好比在泳池游了很久，突然上岸，没有水托着身体，自然就会觉得沉重。
此刻是夜间，随着夜色加深，酆都城陆续来了更多奇装异服的法师，杜十娘有些害怕，她小声地问道：“人好像比刚才更多了，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呢？”
陈初始道：“酆都城有十年一度的天师大会，大江南北各地的法师都会尝试过来一较高下，奖品是代表法师最高荣誉的五雷天师令！”
杜十娘听出了意思：“所以道长您也是来参加天师大会的吗？危不危险呀？”
陈初始微微一笑道：“什么事情都有风险，不过我有把握保护自己，杜十娘，你放心，这次来参加天师大会的还有我一个朋友，他虽为人性格跳脱，但人品不错，我若有事便会委托他帮忙照看一下你的。”
杜十娘面色有些发白，她张了张嘴，想劝阻陈初始不要参加天师大会。
她是什么人，只是被爹娘贱卖给怡红院半路又卖给别人献祭给河神的农家女罢了，这天师大会看起来对法师们都很重要。杜十娘右手紧紧按着筷子，声音有些哽咽：“道长，您法力高强，无论您安排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听您的话，我会等你的！”
唉。
陈初始点点头。
内心念了净心神咒，带走李红衣和鸡腿仔已经是无奈，不能再为自己增加“软肋”了。
诸天世界沉默在黑暗里，他已经默默立志要在这片黑暗里点起灯塔的光芒，让诸天世界重新恢复光明……
其实离开河头村，他的内心一直无法平静。
作为现实世界里稍微有点成功的成功人士，他见得比别人多一点，听得比别人多一点，没有这次河头村来得感受强烈。
在网络的圈子里流行着一句话，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哪怕没有经历这个时代的网友们，只是从历史的车轮印里窥得一丝半点便已如此反感，更何况是他呢……
揭竿而起，高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不行，领兵打仗，管理军队，城池，都没经验，还不如他疯狂修炼，手持长剑杀他个七进七出来的实在呢……
但皇族太多了，七大姑八大姨，就算现在冲到宫里去把康熙活刮了，其实这就跟杀了县太爷的同样道理，后面登位的人只会更加残暴！为了不被杀，为了自己的小命，恐怕一纸圣旨下来全天下就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哈哈，来参加天师大会还带个小姑娘，虽说火居道士不禁娶妻生子，但天师大会都带着小相好过来，未免太胆大了吧。”
陈初始：“？”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隔壁摊位上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色道袍，脸部的嘴和双眼都纹着个太极图，脑袋后扎了个小辫子的干瘦道士，说话挤眉弄眼，看着非常古怪……
陈初始巡视一圈，有些不太确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友是在说我？”
第37章 双瞳之人
小太极脸发出更加尖锐的笑声，他拍打着桌面：“当然是说你了，你这种被女色所困的家伙难不成还怕被人说嘛？”
杜十娘憋红了脸，她已经十四岁了，村里好几个都已经嫁人了，哪里还听不出什么意思……
陈初始皱眉：“道友，修道修心也修口，你不分青红皂白出口伤人，贫道就算了，但你让小姑娘往后还怎么见人？”这个时代的名声很重要，若是被人毁了清白，哪怕是名义上的清白都很容易弄死一个人。
小太极脸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怎么，不高兴了，想动手？”
陈初始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认真打量小太极脸的模样，突然想起来，电影里天师大会过纸桥那一关，就有他的戏份，好像是以分身术过纸桥，可惜被人破了法，摔在蛇坑里不知死活……
他双手抱拳：“酆都城天师大会，严禁法师私下斗法，贫道陈初，等再过两个时辰午夜到来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开，大会开始！贫道会特地寻道友讨教一二，希望道友多多留心。”
说完。
陈初始在桌子上放了一小块碎银：“十娘，我们走吧。”
小太极脸顿时不爽起来，拍着桌子喊道：“你这小道士，居然敢威胁老子，信不信用我的阴阳斧头把你切成十块八块？”
闻言。
陈初始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瞳孔一分为二旋转两圈又合二为一，然后转身又走了……
小太极脸眼神很好，清晰地看到陈初始瞳孔的变化，他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站起来的身体踉跄坐回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颤颤巍巍往嘴里送，不料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了嘴唇，疼得哎呀一声……
“哈哈哈哈！”
熟悉的情节。
小太极脸转头一看，只见桌子旁边不知何时坐下来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胖老头，脸胖肚子也胖，眉毛很长把眼睛都盖住了。
声音正是这胖老头发出来的，他用手抬起盖住眼睛的长眉毛嬉笑道：“百斩教的人也有吃瘪的时候，上呀，被人看一眼就怕了，拿你的阴阳斧头去砍人家，我在这里你给掠阵！”
妈的呀！
哪里蹦出来的屁！
小太极图手掌用力拍在桌子上：“你懂个屁，这世上还有我周昆害怕的事情吗，我只怕两种东西！”
“这也怕那也怕？”
“去你娘的，老子说正经的！”
“说说说。”
小太极图往陈初始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地说道：“那个小道士恐怕来历不凡，因为他有双瞳……”
“双瞳？”
胖老头眼睛一瞪，按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小太极图眼疾手快，把他按了回去说道：“对，我双眼视力如鹰眼般，绝对不会看错！古往今来，拥有双瞳者都是影响巨大的能人，到了黄裳那里，据说改了黄初平留下来的五狱成仙法，把双瞳的效果发挥到极致，真的成仙了……”
双瞳！
修道之人，很少有不知道双瞳的。
只是双瞳这东西，极其稀有，纵观历史，也不过一掌之数。
如今酆都城天师大会居然碰上了！
胖老头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一把抓住小太极的手腕：“你快发誓，刚才确实看到的双瞳，而不是你弄出来忽悠我的！若是真的，再发誓，绝不把此事告知给别人！”说着，往桌子上放下一袋碎银。
小太极图如何看不出胖老头的想法。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老子堂堂百斩教的大弟子，稀罕这点钱吗？那就是真的双瞳，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就自己去找他吧，老子要回去了……”
起身，甩袖子就走。
胖老头见状大喊道：“五雷天师令不要了吗？”
小太极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相比五雷天师令，老子更在乎自己的性命！”离开的步伐更快，他现在，立刻，马上，得离开酆都城逃回百斩教去，那小道士起初看似平平无奇，露个双瞳后，越回想越令他胆寒……
别是来天师大会扮猪吃老虎！
老子不想当猪，也不想当虎！
茶摊。
胖老头坐在那里陷入沉思，历史上的双瞳持有者确实有过人之处，但除了黄裳成仙了，其他人还是肉体凡胎……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用力一饮而尽：“双瞳，好东西，该是老夫成仙的捷径！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老夫从小就胆大！”
说完匆匆离开。
酆都城客栈里。
陈初始给杜十娘开了一间中等房，他进去在房间里设置了多道符纸，站在门口交代道：“我现在要去参加天师大会，你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若是贴在门板上的符纸自燃，即使在睡觉你也会被惊醒！
这时候不要慌，抱着被子蹲在床尾，把被子从头套到脚上就行了，不要动，不要说话，等我回来就行……”
杜十娘扒着门看着陈初始下楼的身影，她有种要哭出来的感觉：“你要回来呀！”
她不想再被人丢弃了。
至少丢弃前，说一声。
不对，道长从未说接纳她，又哪来的丢弃呢？
杜十娘突然想起小小的时候去个小庙烧香，里面的和尚突然说了一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就快到子时了。
酆都城街道上的百姓，包括摊贩，都迅速回家关了门窗。
此刻还在街道上行走的，不是无知无畏者，就是他们这种法师，随着子时一到，浓烈的阴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陈初始来到城北门口，这里变得阴森无比。
成百上千的法师汇聚于此，现场叽叽喳喳堪比菜市场一样。
突然一声“肃静！”
酆都城的大门自动关上，自动又打开，翻滚出浓烈的白烟，只见一个头戴黑色乌纱帽，身穿大红袍，黑脸鬼，坐在一群青面獠牙秃角的小鬼身上，排场极大，缓缓出现在法师们面前。
他漆黑的大眼扫视一圈，摇头晃脑，发出自带混响效果的笑声：“哈哈哈哈，好好好，再次到了天师大会，我喜欢！”
这红袍黑脸鬼跳下来，身边的小鬼纷纷到处翻滚，给他当座椅。
他大手一挥，大声地说道：“十年一次天师会，酆都城内鬼门开，大小法师依时来，各凭法力显神通，判官坐镇秉公正，有违法旨不容情！”
第38章 你算计他我算计你
判官这个造型实在像传说中的钟馗，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影视剧里的地府判官基本上都是粗犷的造型，膀大腰圆，孔武有力，有种大将军提笔写诗文的感觉。
在场地府小鬼众多，青面獠牙，很符合古代人对地府鬼怪的描写。
判官坐在一个小鬼的后背上，伸出三根手指：“各位道友，想获取五雷天师令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过三关，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就可以！”
有个小鬼抱着一个纸扎的白色兔子走过来，放在地上，在其脖颈上挂一把钥匙。
判官右手捏了个法诀，朝着众人一指，无数镣铐出现在他们面前，说道：“第一关，油锅取匙，还请道友们带上镣铐吧。”
见众人戴上镣铐。
判官微微一笑，扯过来一个小鬼，抓住它鼓鼓的脑袋用力挤压，小鬼仿佛一个鼓风机，口中呼呼作响，突然喷出一团火焰在纸兔子身上！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敲锣声，判官摇晃着退到酆都城大门内：“开始！”
场中出现一口烧着滚油的大铁锅。
铁锅底下是一个厚实无比的灶台，里面火焰熊熊燃烧却不知燃烧的什么东西。
同时判官旁边还有插着一支香的香炉用作计时。
纸兔子在地上闪电般飞奔起来，法师们疯狂哄抢乱成一团，陈初始暂避这开局时的混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在混乱的法师们当中，他看到树根果然如剧情一样来了，来的还有蝙蝠法师，这家伙装扮得像个反派，黑袍，长发遮脸，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地咆哮，生怕别人以为他是正道人士……
陈初始参加天师大会，为了五雷天师令也为了蝙蝠法师。
坛中人张二狗的身世之谜，还要让祸害他的人付出代价，自然包括了的蝙蝠法师。陈初始来到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有了改变，他担心原剧中假死的遁甲老师妹假死变真死，因此离开北安县的前天夜里，偷偷跟遁甲说了蝙蝠法师的事情，让她最好随时脱身的准备。
奇门那边自然也交代一番……
蝙蝠法师来不来天师大会都无所谓，陈初始都会去找他的。
树根此时被法师们来回冲撞的七荤八素，突然有一道人影出现在面前，他定睛一看，顿时喜笑开颜道：“原来是陈道友，我就知道你也会来参加这场大会！”
陈初始笑问道：“这最高荣誉太吸引人了，不得不来。不是说，遁甲道友要来参加吗，怎么换作你过来了？”
说到这个，树根面色黯然下去：“老师姐她……她脑袋中了蝙蝠法师的夺命陀螺，已经仙去，我参加这个大会也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
陈初始问：“奇门呢？”
树根重重叹口气：“老师兄见到老师姐死的时候，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该吃吃该喝喝，日子似乎过得更好了，我问他为什么师姐死了，还能如此开心？他笑呵呵地说道，现在有多痛苦到时候就有多狼狈，想痛苦的话，让我自己痛苦好了……
我很生气，收拾一下行李，离开北安县，坐了很多天的马车才来到酆都城。”
真是个性情中人呀……
陈初始：“我对五雷令牌挺感兴趣的。”
树根笑了：“来这里的人，哪个对令牌不感兴趣，陈道友无需考虑我的感受，大家公平竞争出来才是最大的尊重！”
这时，在场上乱跑的兔子炸开，钥匙落入滚烫的油锅里面，众人傻眼，围在油锅旁边想办法。
法师有聪明的自然也有缺根筋的，只见一个中年人跳到灶台上，脱下鞋子口念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布鞋变鲤鱼！”布鞋化作一条会说话的鲤鱼，中年人命令它下油锅把钥匙捞上来。
鲤鱼吓了一跳，它还没死呢，这就要下油锅了吗？
它疯狂拒绝说不行。
中年人根本不听劝，把鲤鱼扔进油锅里，鲤鱼坚持了两秒就浮上来说了句“我死给你看了，老板。”便彻底死去……
陈初始：“……”
看来这个世界修炼法术的门槛很低。
蝙蝠法师没见过陈初始的长相，他根本不会想到，站在旁边白白嫩嫩清秀的道士居然会是两次闯入他房子里捣乱，打了他一枪，而且还掳走酒坛人的黑衣人。
树根佩戴小贝勒的玉佩，他辛辛苦苦借国运之力，强行在其脚底板点下北斗七星，为的就是扶树根登上高位，共同掌控大清！谁知树根油盐不进，非要跟他作对，不死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比树根更该死的是那黑衣人，胸口中了一枪，即使隔着钢板现在也隐隐作痛……
想起黑衣人，蝙蝠法师不由自主捏紧拳头，关节咯咯作响，火气越来越大，他见到站在对面的树根，实在没忍住，被黑发遮住的面庞里射出一根银针直奔树根！先弄死一个，等拿到五雷天师令后，再让天下法师帮忙找黑衣人。
银针在空中被一根丝线打偏轨迹，落在旁边的墙壁上，噗嗤一声，出现一个小小的坑洞……
树根身手不错，脑袋机灵，但不够阴险只适合打正面战，陈初始只得操控孟杰海绵丝线稍微帮助一下……
蝙蝠法师见一击无效，往旁边走了两步融入人群，他在思考怎么弄死树根的时候，却不知身后的陈初始在考虑怎么弄他。
按照剧情走向，蝙蝠法师不适合太正面的斗法，最后会被树根揍个半死，然后被天师令旁边的狮子口中八卦镜一下照死。
蝙蝠法师可以死，但暂时不能死在这里，死了，任务也就完成了。
陈初始对于怎么搞这大清朝已经有了眉目，前提必须保证蝙蝠法师不死，控制手段很简单，像当初卡《校墓处》任务一样，弄得半死不活，卡任务的BUG就行。不过这第一关就对蝙蝠法师下黑手，当着判官的面有点不合适，第二关有蛇坑，那里好点。
油锅里的钥匙被取出，是树根用奇门的手段，以法力驱动神龙罩吸水弄上来的！
陈初始踩着风步上去，抢先打开手里的镣铐，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蝙蝠法师，来到守着酆都大门的判官面前展示双手，表示镣铐已经解开。
判官大声道：“过关！”
陈初始道了一声谢谢，穿门而过。
判官似乎感应到什么，目光犀利地扫过陈初始的手腕，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回头看了一眼，暗道：“居然是黑无常的锁魂链，这锁魂链也叫索魂链，是件妙用无穷的灵器，黑无常居然舍得将灵器分离出来赠给一个人间道士？”
第39章 贫道欲挑
人间污秽，虽然十年一度的天师大会还在进行，但获得天师令者一次不如一次，地府和人间这些教派的祖师爷商讨还有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判官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拍旁边小鬼的脑袋，压着声音说道：“去地府找一下阴帅范无救，问他是否有将灵器分离给一个道士？若是没有的话，我便按照偷盗灵器罪，把这道士押到孽镜台前去查一番。”
小鬼应了一声，翻滚着离开。
第一关油锅取匙已经到了尾声，有个身披黑袍，长发遮面的法师跳到面前展示双手。
过关！
黑袍人大摇大摆走进门里。
判官眉头一皱，这法师的气息不同寻常，拥有很强烈的恶意，同时浑身还缠绕着人间王朝的国运……
第二关，过纸桥！
这里有蛇坑，蛇坑上面架着两座用竹条和纸糊成的桥。要求也简单，从纸桥上过去到达对面就算过关……
电影里经典的画面，是一个脸上印着几个小太极的红衣法师，用大斧头斩下自己的双腿，让双腿单独上桥，而身体在后面慢慢跟着。谁知半路杀出个胖法师，吸气膨胀自己，过桥就过桥还要踩着人家的脑袋过去，两者争斗，全都掉进蛇坑……
小太极脸正是在面摊边上嘲讽过陈初始的那位。
陈初始已经来回找了两遍，没有见到其身影，为何不见了人影？他已经用双瞳扫过小太极脸的魂魄，有小恶无大恶，稍微教训一下出言不逊就好了，谈不上打生打死的地步。
先过桥。
这纸桥不是很大，也就七八米长的样子。
助力跑几步也就过去了，但是预防万一，他手掌一翻，大量的丝线缠绕纸桥的竹条骨骼，重新进行加固……
他抬脚踩在纸桥的竹条上，顿时脑袋一空，只觉得有大量无形之力把他往下拖拽。纸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友，你这过纸桥的方式太朴素了吧！”陈初始回头，是个胖老道，剧里在这一关跟小太极冲突的就是他。
胖老道拿出一个瓷瓶子，里面装满清澈的水，他嘿嘿笑了一声：“看看老夫我的本事吧，只表演一次，好好看着！”
他疯狂吸气，身躯逐渐鼓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机，口中顿时喷出大量黑烟直奔陈初始！
呼！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初始第一时间也喷出大量的气流。
黑烟逆风，全都落在他自己脸上，也不知是什么毒素，胖老道的脸在迅速腐烂，甚至能看见里面的脸骨。
“我的脸，脸呀！”
胖老道痛苦不堪，疼得要死，双手却不敢触碰面庞，他扔掉瓷瓶子，在身上慌忙摸索出一瓶药丸往嘴里倒，只可惜黑烟腐蚀性太强，腮帮子血肉都没了，药丸从骨头缝隙里漏出来。他东倒西歪不小心踩空落入蛇坑里，无数毒蛇包裹……
“我不能死，不能死，还没有成仙，把……把你的眼睛……眼睛……给我。”
“嗯？”
陈初始有点莫名其妙。
他重新走上纸桥，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步一步走到对面，安全下桥。
原来如此，纸桥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桥上被施加了因果业力，造孽越多的人过桥，就会因为种种原因落桥。
第一关油锅取匙，考验的是机缘和法力。
第二关过纸桥考验的是自身业力……
陈初始从第一个世界开始，杀鬼杀人，他自己都忘记了杀多少数量，这个世界杀的人肯定远超前面所有世界击杀鬼怪的总量，按道理说，杀业缠身，这纸桥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但偏偏就过去了……
坐在小鬼身上的判官直立起身体，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候，出去的小鬼回来了，它附耳在判官旁边说：“问过范老爷了，他说确有此事，此人或许会是变数……是生机！”
小鬼只负责传话，其他的什么也不懂，但判官一下子听明白了。
鬼神浩劫，这种事情在高层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无论他们如何筹备自救计划，但依然毫无头绪。黑无常突然说这个道士是个变数，甚至用上了生机两个字，莫非他看过什么了？
此刻的陈初始不会想到，才第一次见面的判官居然对他有这么多想法。
他站在纸桥旁边没有急着去第三关领取天师令，而是静静看着终于斗起来的蝙蝠法师和树根。
树根没有认出长发遮脸的是蝙蝠法师，只以为是个卑鄙下流阴险的路人法师，将其推入蛇坑，靠着纸桥剩下的木桩子勉勉强强跳到蛇坑边上。
时机到了！
陈初始心念一动，过桥时缠绕在桥身上的孟杰海绵丝线全部潜入蛇坑里面，就等着蝙蝠法师掉下来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十公分长的钢针，咬破手指，鲜血涂抹上去，口念法咒：“谨请荧惑星君，火铃将，火铃神，火铃童子，火铃兵，火铃大将军宋无忌，驱火雷，撼火铃，摄丙丁，腾火云，上下八方，罩定邪神，内无出，外无入，敢有违者，炎火为尘，急急如律令！”
银针的针头火红一片，如烙铁。
蛇坑里的孟杰海绵丝线瞬间缠绕住蝙蝠法师的手脚，甚至每一根手指都拉开，防止他结印做法……
蝙蝠法师蒙圈了，手脚不能动弹，手指也不行，内心发慌，大吼一声，身上黑袍爆开，露出原本的面目！但孟杰海绵断开的瞬间又重新连接上去，缠绕更多……
他看到蛇坑边上站着那个年轻道人，再迟钝也猜到怎么回事了，吼道：“小孽畜，你竟然敢暗算本座，可知道本座是谁吗！本座是大清朝国师，蝙蝠法师！天大地大，本座最大，你收回小伎俩，本座还可以留你全尸！”
好家伙，这家伙的嘴比自己硬呀！
陈初始投掷出附加了火铃治邪咒的钢针，共有二十多根，分别刺入蝙蝠法师各大要穴，压制恶意，驱散邪念，同时也锁了生机……
蝙蝠法师的法力被封锁。
锁魂链甩在身上一缠绕，把魂魄绑了出来，陈初始折叠出一个三角符纸把魂魄装了进去……
躯壳还有生机，魂魄完整，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没受伤，根本不算完成任务的条件！他把魂魄收起来，没有看到白蜡石任务完成的提醒，心情大好，康熙呀，说你劳苦功高，付出无数努力才打造出这盛世！
这么辛苦。
贫道很不忍心，帮你一把……
这么早更新，求个月票鼓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