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金库
天色暗了,老舅母指挥壮丁们把火药桶滚到后院。
小满听着上面的动静,被从未有过的恐惧笼罩,大小姐也终于一改往日的平静。
“老舅母不是自家人,她才不会守护祖坟呢。”小满轻喊。
大小姐眉头紧蹙不说话,小满当即吓哭,“家里和老舅母家也有恩怨对不对,老舅母想趁机报仇。”
几桶火药倒进深井。老舅母远远和蛤蟆婆子打灯笼看着。
“老太太,这回动真格了。”蛤蟆婆子说。
“哼…见了棺材也不落泪,那就成全她们。”
壮丁都是之前的来后院企图开金库的强盗。如今干起来活来熟门熟路。不仅把火药倒了进去,还下到深井里把火药往里堆了堆。
并且用枯草编做的大饼子盖住井口。
“还得是自家人做主才行啊。到时候引线一点,再坚固的堡垒也土崩瓦解了。哈哈……”
“可不,等金子炸的满天飞的时候,怎么也能捡两块吧。”
外面的动静终于停了大小姐转进里屋。
“里面有通往外面的暗道!”小满急迫喊住大小姐。
“我会回来的。”
“怎么信你!”
大小姐扭过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热络,“放心吧。”
小满冲过来揪住大小姐袖子,“我再也不信任何人说的任何话,你要出去就带上我一起。”
“好。”
里屋也有妇人探头的石雕画。大小姐在石画的铆钉门上点了几下,门开了。
里屋像藏书楼,石架子上放着一排一排的石盒。
“哎呀…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金库……”小满喃喃道。
“就算外面下火药,轻易也是毁不了的。”
“啊哈……”小满的心好似宽了一厘。目光在石架子石盒子上流连的时候,大小姐打开了另一道门。
一股亮光射出,门后面是宽敞的通道。高处有一排油灯,每一盏油灯上都有一个大铁缸,门开之后,便有油从铁缸里滴落。
“只要门开油灯就会被点着,轻易不会干枯。”
“啊……”小满站在明亮的通道里垫脚探头。
“快走!”
“哦……”
大小姐走地飞快,小满快步跟上,通道前方的油灯不断被点亮,身后的油灯不断熄灭,小满新奇极了,一下回头,一下往前看。像在未知的古老时光中穿梭。
“小心脚下。”大小姐倏然停住。
身后的灯光依次灭下。转过影壁墙,顺着旋转的台阶拾阶而上向上。推开一道门,竟然走出来了。一眼看到星光点点的夜空和藏在乌云里透光的月亮。
“哎呀……哎呀……老祖宗可真智慧。”小满伸展胳膊直抒胸臆。
“这里再往前,就是乱坟岗了。”
小满冷不丁崴了一下脚,居然跑出来这么远了。
“走吧,从正门回大宅。”
小满刚想去老太太的坟前看一下,只得打消念头跟大小姐脚步往回走。
“这么说,咱们不仅不用担心火药,还能立刻逃跑。但是金库怎么办,里面还有那么多宝贝金子。”
……
第254章 账本
小满跟着大小姐一路小跑从荒野碎石地跑到临河的石板路,跑过无有家恢弘的院墙,跑进立石碑的巷子。再看大石头上“无有”不觉感慨万千。
转头看大门,空无一字的牌匾始终挂在房梁下。跨过门槛,老重的大门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老婆子肯定还没睡。”小满似乎在和门说话,对于深夜来访表达抱歉。
宽阔的院子在月光下静谧深邃,跟着大小姐鬼魂一样轻步在院子的中轴线穿行。
到了正堂屋,灯火通明。
“小姐来了。”老舅母在看一本厚书。
“给老舅母请安。”小满上前屈膝。
“哦,小满也来了。”老舅母并未抬头。
蛤蟆婆子出来看茶,大小姐抬眼瞥了说:“省了吧。”
“怎么,瞧不上我翰林家的茶。”
“翰林家的茶早就馊了。”
“哼!”老舅母放下书,“馊了魂仍在,比空无一物强。”
大小姐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放在桌上,“魂是什么,好好瞧瞧。”
老舅母的目光瞬间凶狠起来,“世间万物自有造化,强留留不住的东西违背天道会遭惩罚。”
大小姐打开书,“老舅母有一兄弟在科举考试中徇私舞弊。东窗事发之后,令尊大人来无有家求救企图借出一大笔银子疏通关系减轻量刑……”
“住口!信口雌黄!”
“老舅母最初因为什么来到这座宅子里的?因为……”大小姐往书后面翻了翻,“夫君牵扯进……”
老舅母倏然扑向大小姐,小满一个箭步挡住,“老家伙!你想炸掉金库,顺便抹去你家里的破事对不对!”
“他是被冤枉的!”老舅母凄怆喊。
“您老和我家姑奶奶原本是妯娌。但是后来您撺掇夫君认了我家姑奶奶为义姐。从那以后您理直气壮的要求无有家以对待自家子孙态度对待这位义少爷。那些年,一笔一笔,无有家给这位义少爷花了好多钱呐!”大小姐摔下书。
老舅母伸胳膊企图去够,被小满死死拽着。
“大…小姐…过去的事情早都过去了…无有家没有旧事的啊。”
“您和县衙私下里勾结了什么主意?”大小姐问。
“老舅母,咱们家不好再遭冤孽了。那位京城公子还有芙蓉,凭什么为这些过去烂事搭上自己啊。”小满言辞恳切。
“小鈺还在县衙没回来呢,我家孩子也在呢。”老舅母嘶吼。
小满愣了一下,霎那间认为官府用小鈺做人质威胁了她。情绪缓和的瞬间,老舅母撞开小满,扑向大小姐扔到一边的书。
“账本!算账是么!烧了它!”老舅母双手撕开书,白的…全是空白页……
“哈哈哈…没想到老舅母对于旧账很在意啊。”
“账本呢?账本呢!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还留着账本,你们这些富贵无德的坏家伙!”老舅母奋力嘶吼。
蛤蟆婆子冲出来搀扶住老舅母,“大小姐!翰林府败了多少年了,姑爷全家都被牵连死了。您怎么还留着旧账啊!”
……
第255章 小满身世
“都是你这个天生的讨债鬼害的,把自己家害了不够还把其余的家族也害了!”老舅母指大小姐怒骂。
“你别血口喷人!冤有头债有主,那些账本来就存在!怎么是姐姐害的!”小满反唇相讥。
“你个蠢丫头,养你是为了给她挡灾!”
小满愣住,回头看大小姐依旧一脸淡然,“嗯……我懂你说的,我是什么镇风水的活人质,那又怎么样,我也在这个家里小姐一样生活了十几年啊。”
“你之前的…好日子早就…利滚利…滚利滚利!搭上命你都还不起了。”
老舅母狰狞的眼轮如往日无数个日夜滚动起的漩涡要把小满吸进去。
小满抱头蹲下。
老舅母依旧没停止,“你连自己的出身都不知道,这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也配登上入室做千金小姐。生来轻至贱,连金库的账本里都没记录你分毫。哈哈哈……”
小满伸开抱头的手,看向癫狂的老舅母。
“哈哈哈…野生的小丫头岂配文墨书记和累世高门的故事放在一起。”
“你!住口!”小满扑过去要打老舅母,被蛤蟆婆子一把推开,“反了你了!”
“你胡说!我一直有自己的院子,我一直给自己记事,要不是…要不是…小鈺来了,我还一直好好的呆在阁楼上。”
“你为什么想跑?你跑就是因为不配位!就算天不灭你,自己也会被轻贱的身世反噬!”
“你胡说!你胡说!”小满转向大小姐,“您说句话啊,说句话啊!”
大小姐面不改色,目光清冷。
“哦…对了,我代替的是你的位置,替你挡灾受难!”小满惊叫着跑出去。
一口气到废园。
“就该被炸掉,飞灰湮灭!”小满扯开井口上盖的草饼子,看到里面堆的火药,开始转圈圈找引线和火折子。
“一面号称无有,一面留了一坟墓旧账,虚伪至极!”
“富贵无仁,活该落得家破人亡祖坟无存的下场!”
天将亮未亮,露水落在脸上和汗珠子泪水和在一起湿噗噗的。小满坐在地上不畏冷反倒担心火药不够干燥,威力不足以轰塌墓室。
“小姐……”
小满回过头,老姨奶奶……
“小姐…覆巢之下无完卵,金库在,咱们和咱们以外的人才能安在,你是唯一的小姐,你要做最后的守墓人。”
“哼…哈哈哈,我只是被圈在阁楼上的傀儡罢了。她们连只言片语都不愿意为我记录。我凭什么认她们为祖宗。还守护……”
“金库保存的是天下第一等的冤债,相比之下你有何冤何债。”
“哼……再冤他们也早就死了,我可还活着。”
“你原本是小河边一户穷苦人家的孩子,爹娘养不了把你送到道观里自生自灭,是老道长算了你的八字送到府上来求一个活命。就算全天下人都骂无有家,就算无有家欠全天下人。也独不欠你分毫。”
小满抬起眼皮老姨奶奶的话比老舅母的话更加凄冷沁的人骨头发抖。
……
第256章 真相
午后,小满和老姨奶奶一起去了县衙。
“除夕了,送些东西给少爷。”老姨奶奶对守卫说。
“县衙里哪来什么少爷!快走!”
小满从姨奶奶身后闪出来,“县衙吩咐的事情,家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最后跟少爷交代一下。就要开始干了。”
守卫狐疑了片刻,打量这一老一小放了进去。
没多久接着被呵斥,“什么人在这里闲逛!”
“我来找京城瑞王府的少爷,给他送皇族的私塾玉佩。”小满昂首朗声道。
“什么玉佩我转交就好。”
“你是什么人,万一私自密下呢。”
“小小丫头口气不小。”
“说要紧的事情自会口气大,没有要紧的事情谁会登县衙的门呢。”
对方皱眉打量一老一小,转身带二人往后院走。
小满看落魄的县衙竟比家里还有差上两分。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啊?”
“无姓无名,只被唤做丫头。”
“鸭头的鸭么?”
小满被呛的说不出话,眼前的男子瘦长身材,脸也瘦长,薄薄的眼皮,下巴微有些胡子。
“难道这就是穷酸相…”小满心里嘀咕可惜还是轻轻说出了声。
“什么?”那人转过身。
“我是说…看到您就明白了穷读诗书的气质。穷尽的穷……”
“哼!小丫头,我只是文书副员罢了。你没见过读书人,我这种气质已经让你惊叹以为见到了穷尽时光读书的圣贤君子了。哎呦呦呦……”这人说话时薄薄眼皮不住向鬓角挑,摇头晃脑嘴还歪。
“哈…哈哈…这院子不大啊,到底在哪里啊。”
“喏。”文书副员眼神一瞟,乱石荒草里一扇破门。
“谢谢文书副手大人。”老姨奶奶连连欠身。
小满走上前推门,里面倒比外面宽敞些。”
屋顶缺瓦,窗户破洞,门有缝隙。
小满轻轻咳嗽,示意有人进入。
“谁啊?”
“今天送过饭了啊。”
“难道发善心加了一顿。”
“是我。”小满推开门,眼看小鈺和芙蓉夹润择蜷缩挤在床上。
“小姐!小姐!”芙蓉先扑出来。
小满顾不得和芙蓉叙旧,眼神盯着润择问:“他怎么样!”
“他怕是昨天晚上冻着了,一直抽搐。”芙蓉哭诉。
“文书!文书!文书副员!”
“喊什么喊什么,君子不动大气。”
“人要死了!他可是大贵人,京城来的!”
老姨奶奶示意把润择扶过来一些,一手掐住手腕子诊脉。
“这是受寒了,得喝点姜汤。”
“你听,救人要紧啊。他可是王爷府的十七少。他有个好歹整个江南都兜不住。”
文书副官眉眼歪斜一股看笑话的样子。
“他在墓……”小满倏然转变话锋,“他本来就受了寒气的侵蚀。现在又在炉子里都没有的破屋子。”
“他若真是贵人,肯定不会轻易死去。如果本就是个命贱的骗子。那就不好说了……”
“你…!您是读书的明智君子,君子仁心,不会忍心看……”
“大过年的,我也不跟你逗闷子了。那人从船一靠岸就去查了,根本不是什么王府少爷。喏……”文书副员从袖子抽出一张纸。
“王府无出。”旁边堪堪盖着一方官印。
“哎呦喂喂,你是不知道啊,多少位大老爷亲笔书信,才得到了这四个字的回信。这个几个月王府压根就没人出来。”
“不不不,他娘只是一个舞姬,在王府里不受待见。他他…他…娘有账本记载的!”
文书副员低的薄眼皮斜低瞟了一下,小满跟着他走远了一些。
“既然你知道账本,我就明说了。去京城进王府的那位义女姑奶奶早就死了。”
“是没错,在王府里饱受折磨死了……”
文书副员摆手几乎要打到小满慌慌张张往外吐字的嘴上。瘦长的脑袋贴近小满,“生下一个怪胎死的……”
小满耳边如雷声轰鸣。
“王爷视那女人为不祥之物,下令暗中处死,连带送她入府的人,好多条人命呢。为了给怪胎超度,消解怪胎诞生的冤孽。找个很多个八字相符的孩子做替身养着,这叫活人质……”
……
第257章 润择大闹县衙
一时间天旋地转,耳边似寂寥似轰鸣。怔怔走进破屋看到躺着抽搐,额头上冒汗嘴唇颤抖的润择,猛得伸出双手揪住领子。
“你算什么京城贵人!你凭什么进入金库!你这个骗子!大骗子!你说你说你说……”
“你说!你说…你为什么会进王府!你说你说!你说你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润择努力睁眼两手无力抓着小满的手企图挣脱开。
“你不信,我没有办法。我是王爷的孩子,我娘是…咳咳…”
见润择依旧嘴硬,小满蛮力一拽竟把润择从床上揪下来,对惊愕的三人说:“他根本不是王爷的孩子。无有家送进王府的义女姑奶奶生下怪胎是被赐死的!他!他最多只是一个消除怪胎冤债的活替身罢了!”
“不是!不是!”奄奄一息的润择挣扎起来,“我是王爷的孩子!我娘是小妾……”
小满要揪润择去和文书副员对峙,但是对方已经走了。
“舞姬生下的是怪胎!是怪胎!是怪胎哪来的你!满口谎言!”
润择用力在身上摸索,“账本呢,我娘的账本!账本上白纸黑字字字珠玑!”
小满见状指着两人问,“他有账本,账本去哪了!”
小鈺和芙蓉面面相觑。
小满甩开润择一把再揪住小鈺,“你知道账本!账本在哪!”
小鈺瑟瑟发抖,“小姐,我从来没见过什么账本……”
芙蓉从旁作证,“他进来得时候只有一个人,没有账本。”
润择从地上爬起疯跑出去,“我是王爷的骨肉,我在王府长大!”
老姨奶奶握住小满的手腕子,“莫慌,在县衙,一切都会清楚。”
润择疯跑出来被文书吆喝的吏兵用板子押住。
“账本!给我…我娘的账本!”润择额头青筋暴跳。
“给你!已经誊抄好了,这就给你!”文书远远甩袖。
在县衙一间一张桌子宽的小屋里,文书从抽屉里拿出册子,“这是原件,这是誊抄件。你要怀疑就好好看看。”说罢拿出笔纸,“哎呦喂,可得赶紧把今日的事情记下,过今晚就是来年了。”
润择拿过薄薄的册子,细细密密的字主要记录的是每日的琐事,伤春悲秋哀怨忧伤的情绪。关于孩子,关于什么小满说的怪胎只字未提。
“她为什么不写,她为什么不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写。愚蠢的乡下娘们!”
“哎哎…掌嘴!不孝不义。”文书抬头说。
押着润择的官吏巴掌抡圆了一击猛抽。
润择经过这番折腾,发了一身汗,风寒竟像立刻去了精神抖擞,八尺身高,一个反手胳膊勒住吏兵脖子,“你敢打老子。”另一拳不由分说直砸到脸上。枯瘦的吏官脸上顿时挂彩。
文书一边往里欠身躲避一边不停笔记录,“暴戾非常殴打官吏至口鼻喷血……”
润择两胳膊锁着官吏的脖子走出去大喊:“县官呢,出来!给老子出来。”
文书副官,慌忙写下,“以官吏性命威胁县老爷……”
……
第258章 尘埃落定
“升…堂…”
“威…武…”
惊堂木敲击桌面,“胆大包天!敢在县衙内行凶!真当此地没有王法了不成!来人啊!先打二十大板!”
令签刹时间从桌案飞落。
“你无权审判皇族!”润择双脚叉开站的笔直。
“如何证明你属于皇族!单凭信口胡说么!”
润择斜眼瞟了身旁的小满一眼冷笑一声,“那你如何证明我不是。我若不是能被无有家当作少爷收留了几个月,还能进入无有家藏在枯井下的金库!还能从金库拿出了老账本!”
县令沉默片刻呵问小满,“他所说属实么!”
小满低垂双眼,“大人,小女确实在深宅里见过他,但是这个人,远到而来,口音也不熟络。小女不能确认他说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胡诌的。”
“你!”润择扑过去企图抓住小满。
“大胆!反了!”两边的官吏第一时间用板子锁住润择。
文书副员把记录的纸双手呈给县令,“当街殴打妇女致死,大闹县衙暴力挟持官吏,无视wanhfa大闹公堂,数罪并罚,该当死罪!先押入死牢,年后问斩!”
一时间天地寂静,从桌案上飞下来的令签如同千军万马射过来的飞箭。身中数箭,小满要晕死过去,恍惚间看到小鈺和芙蓉也像身中数箭歪倒在地。小满想去救她们两个,谁知脚下发软咫尺距离不仅走不过去而且越来越远,又觉得被身子被撕扯,老姨奶奶捏住她手腕,不知要把她拖到哪去。
润择拼命嘶吼,“我罪名里没有冒充皇族,你定罪啊,你不敢!我要是死了,你也不会好过!你会诛灭九族满门抄斩!”
文员副官停下笔看县令。
县令再扔下令签,“数罪并罚关入死牢!”
“你不怕杀的真是瑞王爷的孩子!文书你记啊,一字一句的记啊!我记住你了!你把孽债记下,老子变成厉鬼索你的命!”
文书被吓住了,提着笔不敢落下一字。
“押下去押下去!”
又一令签飞落!
……
小满再醒过来时躺在闺阁的床上,看到打开的窗棂外的枯枝海棠树。
小满下床,依稀记得,有一枝几乎伸进窗里,抓着它跳下去丝毫没有摔伤。
桌案上有笔挂,砚台,桌角的多层小匣子,顶层是能滑动的镜子。拉开下面的小铜环,第一层放着一把雕花的木梳和两朵绒花。第二层是没见过的一对缠着红丝线的金镯子。第三层竟然有一枚石刻章。
转身打开衣柜,摞着彩绸衣服,扯一件出来,袖口和下摆绣的蝴蝶花草纹样栩栩如生,不似记忆里的素净。正欣赏忽听背后熟悉的声音。
“小姐,换新衣吧,老太太等您吃年夜饭拜年呢。”
蓦然转过身,站在楼梯边的小鈺,大抵方才就一直站在那里。
“你下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是,小姐。”
小满听着动静待下楼声停了,换衣服,打开妆镜匣梳头,两边先各梳一条辫子,盘成圆髻。各簪上一朵绒花,带上金镯子。这才注意到脚上的绣花鞋也是新的,合脚极了,脚底软软的第一时间竟没觉得是新鞋。
……
第259章 终章
小满走在前,小鈺在后,去正堂屋请安拜年。
老舅母和老姨奶奶分坐两边。
“给……老太太和老姨太太拜年,祝二老福寿安康。”小满曲腿行礼。
“好,快省了吧。”老舅母慈笑,“后厨今天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咱们且尝尝。”
蛤蟆婆子大喊一声,“除夕开席!”
后厨的婆子端盘子鱼馆而入,小满不敢抬眼看她们。
“好多年没有张罗这些好菜了,手艺都生疏了。”一婆子怯生生说。
“秋妈以后是后厨的主管了,过去应付事的菜看不到了吧。”老舅母问。
“承蒙老太太抬举,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一丝懈怠。”秋妈妈行礼。
老舅母动了一筷子,老姨奶奶动了一筷子,小满拿起筷子,一桌佳肴不知如何下手。迟疑着伸向最近的鱼豆腐羹。
“小姐…”小鈺轻唤阻止小满下筷子,拿起鱼羹盆里的勺子舀了一小碗放在小满跟前。另一金小勺子轻轻没进粥米。
小满把勺子拿出来放进嘴里,金子是有味道的。
……
芙蓉在码头的渔船上跟船夫一家人四口吃年夜饭。
“托姑娘的福,不然今年哪能吃到这些精巧的配茶点心。”船夫说。
“是我托您一家子福,要不然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无处去呢。”
“姑娘一个人去京城干什么啊。”船娘子问。
“京城有各种各样的贵人,各种各样好吃好玩的,谁不想去京城见识见识呢。”
“我也想去京城!”船家的小儿子跳着附和。
船家眼神示意儿子住嘴别闹,“姑娘在京城可有人投靠?”
芙蓉脸上的苦涩一划而过,把瞬间涌上来的苦咽下去,笑盈盈说话是从小就会的真功夫。
“有位贵人。走南闯北,做漕运生意。”
船夫和媳妇对视哈哈笑起来,“那就好,我就说嘛,哪有姑娘家一个人敢闯去京城的。”
……
除夕夜,废园上空烟花璀璨。
嗖……铛……
嗖……铛……
“好多年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烟花了。”老舅母说。
“是呢,也该热闹热闹去去腐气了。”老姨奶奶说。
小满看着接连不停在天空绽放的烟火,终于哭了出来。
“小姐怎么哭了。”小鈺问。
“我是高兴的,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烟花呢。”
“托小姐的福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烟花足足放了半个时辰,阿波坐在屋顶一边喝酒一边看烟花。
“无有家到底还是阔气啊。”娘子说。
“无有家只会在过渡重大劫难时放烟花。这回是刚巧赶上过年了。”
“哼……”娘子噘嘴满脸俏皮,“我懂…又有什么外来好事者敲门了,然后把人打发走了。也算什么不得了事,需要这么浪费。”
“哈…哈哈…”阿波笑出了泪,“你哪知人家灿烂背后的辛苦。”举起酒瓶子站起来,对着烟花绽放的方向,“敬东家!敬……”
最后一个烟花绽放,夜空倏然黑暗寂静。
阿波举着的手僵在半空,轻轻喘息,闭上眼睛,“敬金库,敬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