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自己的告示已经被贴满了南屿的大街小巷,几经打听之后,得知二哥南瑜被人救走了,她心中也算是有了一点点小小的安慰,但这掩盖不了心中巨大的悲伤。南家如今只剩下她这一条知晓真相的漏网之鱼,苏家父子势必要对她斩草除根,她得万事小心才行。
她走到一隐蔽处换了身男装,又把自己的纱帽往下拉了拉,再次走上街去。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被扣上了叛国的罪名,正当她在大街上走着,一辆马车从远处赶来。
是风大将军的马车,对,自己可以找风扬帮忙,她追上去,本来想跟着风大将军的马车到府邸,直接走进去,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已经在南屿露了面,风大将军府邸附近必有苏志的眼线。她必须要在马车停在风大将军门口前见到他,不然可能就没机会了。
这时,马车再一个摊位面前停了下来,车上的马夫下来走到摊位前买了点东西,趁着这个机会南璟溜进马车内。
进入马车内后,南璟看到风行远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似乎早就料到南璟会进来似的,一点都不惊讶。
南璟突然明白过来,说道:“风将军早就认出我了,所以是故意停下来的。”
“是。”风行远摸了摸胡子。
“风将军,我父亲没有叛国。”南璟跪倒在风行远面前叩首,直奔主题。
“起来,先把事情说一说。”风行远扶起南璟。
南璟坐到一旁,将他们在北辰的遭遇全都说了一遍,“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父亲会落得个叛国的罪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你家的一个婢女带着苏志他们在你们的府邸搜出了北辰皇室的玉佩,说那是你父亲通敌叛国的物证。”虽然风行远没有亲眼目睹这件事情,但是也略有耳闻。
“我家从未有过什么北辰皇室的玉佩,还有是我家哪个婢女?”
“这我倒不知。”
“就算我家有北辰皇室的玉佩,婢女又怎么会知道,这纯属栽赃陷害,皇帝就凭这一点就把我家上百口人关入天牢了?”
“本想等你们回来在听一听说辞,但是过了数月,和亲的队伍迟迟未归,这难免让皇帝觉得叛国是真有其事。”
“那不是我们不回来,是有人故意让我们回不来,我想这定跟苏志脱不了干系,我一定要去皇帝说清楚,还我父亲清白!”南璟紧握着拳头。
“万万不可,现在城内到处都是苏志的眼线,怕你还未见到皇上,就已经落入苏志手中,再说就算见到皇帝,你没什么证据,就凭这一番说辞,也难以服众。”
“那我应该怎么办,就任凭我家受这般冤屈,我父亲含冤而亡吗?”南璟红着眼睛道。
“凡是都看证据,如果能找到那个婢女,兴许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可是我家婢女少说也有几十,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呢?”
“我想应该是有些身手的,前几日我听说苏远弄了一个女子回府,但是没过多久那个女子打伤家丁逃出来了,为这事,苏远还在城里搜过。”
听风行远这么一说,南璟恍然想到一个人,怎么会是她?那个如清风一般的女子,那个眼里装着星辰的女子,是攀龙附凤吗,是临死前的挣扎吗,所以即使构陷南家,也要苟且偷生吗?
“我知道了,谢谢风大将军告知实情。”南璟转身往车外走去,风行远急忙叫住道:“你去哪?”
“为我父亲雪耻!”南璟斩钉截铁道。
“无论如何,我相信你父亲绝不会想要你白白送命。”风行远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明白,将军保重,替我问候风扬。”
风行远还欲说些什么,南璟已经远去。
马夫听从风行远的吩咐,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又回到车上,载着风行远慢慢远去。
南璟走在街上,这时,只见不远处走来一群巡逻的侍卫,拦住人对比着他们手中的画像,她立马意识到这群人极有可能是在搜寻她的下落,连忙快步向他们的相反方向走去,却迎面被一边走路边拨弄手中玉石的壮汉撞倒在地。
南璟立马站起身来,道了一声歉后就想赶紧离开,却被马壮汉一把拉住,怒吼道:“撞坏了我的玉石还想跑。”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刚才顾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侍卫,却没发现玉石碎了一地。她既没钱赔偿,同时侍卫也正向这边走来,南璟甩了甩胳膊想逃走,却发现那壮汉异常劲大,一下子没挣脱开,反而被他捏的更紧了。
“我牛大力是这里出了名的力气大,你今天不赔偿我,就别想走了。”
“大哥,我今天着急出来,没带钱,你把你家住址告诉我,我一定把钱给你送去,现在我有急事,要立马走。”南璟语速却来越快。
“钱没给我,倒想套我住哪了,啥事都没我这事急。”牛大力吹胡子瞪眼道。
侍卫越来越近,南璟像热锅上的蚂蚁,身体热气往外冒,另一只手慢慢扣向腰间的剑,准备等下拼个鱼死网破。
千钧一发之际,一袋银子出现在眼前,“这些够不够?”
两人齐刷刷向银子的主人望去,一薄纱蒙面的女子出现在视线里,手中拎着一袋银子。
牛大力拿过银子,同时也放开了南璟,“姑娘,其实这些就够了,其余的都还......”还没等他说完,抬头的时候,两人已不见踪影。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牛大力转过身,看到一侍卫拿着一画像,凶神恶煞地质问着自己:“喂,这人你见过没?”
牛大力仔细辨了辨,纸上写着“丞相府余孽”,这人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侍卫见他愣了神,又提高了几分声音:“问你呢!见过没?”
又不是聋子,牛大力不满地嘀咕着,转而说道:“没有。”
随之,侍卫便匆匆离开了。
丞相府余孽?画像上之人到底像谁呢?突然牛大力脑子一个灵光,是刚刚撞倒的那个人,竟然是个姑娘!怪不得刚刚捏着她手腕时,似女子般纤细。
南璟和女子窜入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她抬头望向那人,“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虽然眼前的女子刚刚救她脱险,南璟仍十分警戒地盯着她。
“这你没必要知道!”女子出口就冷意十足。
既然救了我,必然不会杀我。南璟如此想,便便使出一招猴子偷桃,去揭女子的面纱,女子往后一移,速度之快,南璟手停在女子所站远处,而女子早已闪至一边。
“奉劝你一句,蛊已入脏,现在回北辰还来得及。”
“你是九阙的人?”
女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一个东西丢给了她,“这是人皮面具,想必对你有帮助。”说完,女子就消失在巷子里。
知道她身中蛊毒,一定是九阙的人,但是她在九阙之中好似从没有见到过她,不对,她忽然想起那日自己在九阙之中打翻盘子的事情,有一个女子带着一阵异香从她身边经过,看着身形,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带着疑惑,南璟立马跟了上去。南屿的街道南璟再熟悉不过,一眼便瞧出她此刻前往的方向是苏府。
她去那干什么,难道她是苏府的人,那说不通,她武功在我之上,既是苏府的人,应当将我拿下才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南璟更进几步,只见那女子走到门口,刷刷两道剑风,门口家丁尽数倒下。这时,苏远正从里面出来,看到来人,惊恐地喊到:“是你!来人啊来人啊!”便连滚带爬地往里跑去。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要你狗命。”女子长剑直劈苏远面门,却被他躲过,另外一手手拿暗器,朝他扔去,暗器直插在他腿上,疼得苏远直呼救命,一跳一跳地向里面逃去。
“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女子道。
这时,里面的侍卫尽数将苏远围起来,护在中心。
“快,快,给我杀了这个女人!”
侍卫齐刷刷地将女子包围起来,刀剑如密密匝匝的冰雹,向女子拍去。女子单手长剑抵住进攻,另一只手腾出来,从腰间抽出软剑,身子一个飞转,一招制敌,内圈侍卫全部破膛而死。
侍卫们看到如此阵仗,全部有些害怕,不敢冒然上前。
“给我上,一个女人怕什么!”
苏远的话激怒了女子,她慢慢走向苏远,这时一黑影不知从哪冒出,女子想抵挡之时,一掌已拍在女子胸前,女子连连退了几步,呕出一口鲜血。
“卑鄙!”
是那人!那天南府埋伏自己的时候,他也在,南璟伏在屋檐上看得真切,还好那日自己未贸然动手,苏志也是个怕死的人,居然在外面请了些江湖高手来保护自己。
黑影弯刀向女子甩去,女子长剑一挡,弯刀又落回男子手中,男子又提刀向女子砍去,刀光剑影迷人眼,两旁侍卫不敢上前,怕成为刀下亡魂,围在边上,准备伺机而动。
几回合下来,,女子开始有些败下阵来,由于刚才受了伤,不久之后,她的左臂被弯刀割伤,鲜血染红了整个袖子,顺着修长的手指往下淌。
这时,坐在一旁的苏远颇为得意,嘴里说着污言秽语,“我看你又是找我来回味了吧!”
听到这句话,女子握紧双拳,手背青筋凸显,指节泛白,“今天就算我死在这,我也要拉你下去陪葬。”
苏远吓得往后一缩,眼睛里满时恐惧。
女子不顾一切地朝苏远砍去,两旁侍卫这时纷纷上前向女子刺去,女子左一刀右一刀,拥上来的侍卫纷纷倒下,黑影跃至女子面前,护在苏远身前,挡去女子所有的招式。
眼见弯刀向女子脖颈勾去,而女子此时的长剑也直逼苏远心口。
不好,她没他的刀快。南璟将手中剑一丢,将男子手中的弯刀打偏,而女子的剑则直插苏远胸口。
苏远瞪大着双眼,未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便睁着眼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发出凄惨的笑声,随即抽出剑。
黑影神色突变,握着弯刀的手有些颤抖,他突然扬起弯刀,自刎而死。南璟被这一幕吓得有些愣了神,难道这个人是那种任务失败就必须死的杀手。
顾不上死去的黑影,她更为好奇的是那个杀了苏远的女子,只见她拖着带血的长剑向外走去,脸上不是杀人后的快意,而是带着一种凄厉、痛苦的神色。
“你已经跟了我很久了。人情你也已经还了!”南璟从她走出苏府就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他?”南璟追问着。
她轻哼一声,不知是对苏远的不屑,还是对她问题的不屑,“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顺便也帮你报了仇!”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这么多事?”既是九阙的人,又知晓她家的事,南璟想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她慢慢向远处走去,南璟看她走远的方向,并不是出城之路,虽有万般疑问,这时身体剧烈地疼痛起来,无多想,戴上面具,买了匹马,便匆匆出了城。她这时候不能就这样死了,事情还没查清楚,她得先回九阙。
奈何蛊毒发作得猛烈,她疼得从马上滚落下来,在地上翻来翻去,蛊虫像是要破肚而出般,不停地在她的身体里游走和撕咬,她最终忍不住,痛晕在地。
就在此时,北边也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的声。马上骑着一个少年,他寻了大半个北辰,但依旧苦寻无果,一脸落寞地策马奔来。
南边这时候也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有一人从马车上走下来,停在南璟晕倒的地方,踯躅了一会儿,将晕倒在地上的南璟抱上马车,向着不远处的药谷驶去。
而北边的少年看了一眼疾驰而过的马车后,转头望向前方,林子里只有簌簌落地的黄叶和那不安定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