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双手交叠,倚在门口,眉头紧锁,那丫头的蛊毒算时间已经发作了,但是不知道她人在哪里,这有点让他着急?
“我的小云云啊,又在为那丫头伤神呢!自从她来了之后,就没看见你的眉头拧开过。有时候真想杀了那丫头。”卿晨着一身青衣从走廊一头慢慢走来,一双丹凤眼眼角带着笑意,领子大敞。
云歇听到这里,迅速朝卿晨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卿晨不怒,反而笑道:“你现在的表情就像一只为保护主人而露出狗牙的.....”却让人听出了话里的酸味。
“给,你的定心丸。”
云歇接过卿晨手中的纸,不忘对卿晨说一声谢谢,随后如同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纸飘于地上,“南璟之于药谷”几个字赫然跃于纸上。
谢谢两个字虽然生分,但听在卿晨耳朵里却格外的开心,就像吃了一颗甜蜜的糖果一样。
两天后,大概由于幸运,云歇在药谷外的草丛里发现昏迷的南璟。他立马掏出将一粒药丸喂进她嘴里,抱起她跃至马上,策马奔回九阙。
卿晨看着云歇抱着她进来,一脸吃醋的表情叹道:“哎,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何曾见你对我如此上过心,可真是伤心呐!”
云歇看了一眼卿晨,走过他旁边时,小声说道:“换作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这话我爱听!”卿晨像是蒙着灰的神色一下子亮了起来,眼睛中弥漫着浓浓的笑意,默默跟了上去,卿晨啊卿晨,你可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别人稍稍说句甜言蜜语,你就魂都没了。
云歇的药十分奏效,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南璟就醒了,她睁开双眼,发现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九阙。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人,静的可怕,越是静,南璟脑子里的思绪就越是停不下来,向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灌满了她的脑海,一下子头便疼了起来。
屋子里有些气闷,她起身走到庭院,发现前面的亭子里,两人正在对弈。
南璟走过去,停在凉亭外,“是你带我回来的?”南璟将目光投向云歇。
“我说你怎么还是对你的主上没大没小的,你蛊毒发作这几天,可把我们云公子担心坏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卿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南璟投向云歇的目光软了一些,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但是看向卿晨的时候依然像一只时刻警戒的小兽,眼睛里满是锐利的目光,因为在她眼前的绝对不是一只小绵羊,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让你防不胜防,那时而温柔的笑容是迷惑人的陷阱。
“你不是在世子府吗?”卿晨问道,语气里带着不满。
“我去南屿了!”南璟默默道,带了些许的紧张,因为护卫是不可以私自行动的。
“怎么回去报仇了?”卿晨语气里带了些玩味。
“看来你把我的身份查得一清二楚了!”南璟不紧不慢道。
“哼。”卿晨冷哼一声,“杀了定国公之子,被全国通缉,这样的人我九阙可不敢留。”卿晨脸上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
“那正好,你放我走,我本来也不想留在这里。”
“放你走,可以啊!”卿晨拍桌而起,掌风直劈南璟面门,南璟一个闪身躲过,因为身体刚刚恢复的原因,有些使不上力气,很快就不敌,连连向后退去。眼看卿晨要欺身而上,手上也下了狠招,云歇上前来,挡开卿晨的杀招,护在南璟面前。
“可以了。”
卿晨停下手来,“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试她,而不是真的想杀她呢?”
“你要是想杀她不必在我面前动手,而且你不是想试她,而是在试我,看我会不会出手护着她。”
“你真是把我看透了。”卿晨笑道,笑意里也带着些无可奈何。
“你不用试了,我一定会阻止你的。”云歇坚定地说道,带着不容任何人反驳的语气。
南璟诧异地望着云歇,但是云歇只顾自己说着,并没有看她一眼。
“苏远不是我杀的,他是你们九阙的人杀的,就是那天那个女子,我碰见她了!”
“樱月?”卿晨疑惑,但是他依旧没有转移话题,他的脸上依然带着莫名的怒气,“这件事暂且不说,就说你私自去南屿这件事情,你知道九阙的规矩,让你去世子府已经是破例了,你还得寸进尺,你知道你一个护卫私自行动,层主管教不严是什么下场吗?”
“卿晨...........”
云歇刚想说什么,被卿晨打断,他突然将棋盘一翻,怒发冲冠道:“云歇,你不要再袒护她了,你再有三头六臂,能再护她几回。她身在九阙,如此行事,迟早是害人害己。”
现在暴跳如雷的卿晨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判若两人,就连云歇也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南璟也着实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突然被卿晨掐住脖子,“南璟,你现在给我听好了,你现在是九阙的一个护卫,九阙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收拾,不要净干些拍拍屁股走人的事。今天就让你知道你每次不听号令随意行动的背后,都是谁在替你收拾烂摊子。”
卿晨一把拉下云歇的衣服,只见背后布满了密密麻麻网状伤痕。
云歇快速将衣服拉上,意味不明地看了南璟一眼,对上南璟惊讶又嵌满愧疚的眼睛,欲想伸手摸摸她的头说句没事,还是将手缩了回来。
卿晨继续教育道:“在九阙,护卫和主人是一体的,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擅自跑到南屿的后果。”
“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以后这样的事我不会再犯。”南璟盯着卿晨的眸子,郑重其事道。
卿晨还想说几句,这时一小斯打断了他的讲话,报告说是八层主有请。
卿晨放开手,将她甩至地上,云歇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本想跟着南璟一起去,却被小斯阻拦道:“八层主只让南璟姑娘一人去,云公子留步。”
“云公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南璟随即跟着小厮离开。
看着南璟离开的背影,云歇眉头紧锁,眼中浮现出一抹惶恐之色。
南璟蒙着眼被带到一处,黑布被拿下时,屋内依旧是一片漆黑,要不是她伸手摸了摸眼睛上已没有黑布,她肯定以为这布还没摘下;虽看不清东西,但是她闻到这间屋子里充斥着一股熟悉的香味,至于为什么熟悉,她又说不上来。
想着云歇背上的伤痕,她心有余悸,吸了几口这股沁人的芬芳,缓了缓紧张的心情。
“南璟!”忽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想起。
随之一道烛光亮起,在墙上投射出一个影子,随着火光明明灭灭,却找不到这影子的主人在哪,像极了鬼魅。
声音不怒而威,南璟赶忙跪下,低着头道了声:“是。”
“定国公之子死亡你可知?”
“知。”
“我也知道不是你做的,所以我这次让你来是另有任务给你,若是成功,则免除你不听号令之责罚;若是失败,不仅你,还有云歇都得死!”
最后一个死字在南璟的耳朵里格外突兀,她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是。”
南璟出来时,碰到守在门外的云歇。
“我没事。”
“是不是给你任务了。”云歇所了解的八层主像一个商人,总喜欢通过不同的交易,来获取他最想要和最大的利益。
南璟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之前谢谢你,不过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如此待我。”她一直盯着云歇,想从他神情里找出一丝线索。
“你......非常像我的.....一位故人。”
南璟发现云歇讲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情,原来即使再冷的杀手内心深处也始终为某个人留着一片没有冰冷的世外桃源。
入了夜,南璟心中依旧还是过意不去,突然想起药王谷的药身上还带有一些,于是走到云歇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层主,你在里面吗?”
“进来吧。”
南璟进去后,只见云歇坐在圆桌前望着她,“这么晚前来,何事?”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这是药王谷的药,擦在身上会好的快些。还有谢谢你屡次三番的救我,我看的出来,你对我很好,但同时让我很惊慌,因为我知道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好的事情,我也不会这么幸运。”
“惊慌什么?”
“你的目的?”
“我没有目的。”
“人都是有目的的。”
“那你就当我是在做善事,积德。”
南璟知道问不出什么,问候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连着好几日,卿晨都没有和云歇讲话了,好像一个闹变扭的小媳妇一样,终日在树下喝着闷酒。
云歇和平常无两样,只是不知卿晨为何跟他反着来,自己往东他就往西,有意避开自己似的,他估摸着就是因为那天自己和他因为南璟的事情心里变扭。
一日,卿晨兴许是喝醉了,不巧路过的南璟便遭了殃,被他一把拉过陪他喝酒。
南璟一听喝酒,如临大敌,想着如何脱身,偷偷瞄了他几眼,见他脸也没红,估计还能记事认人,要是自己跑了被他记仇,那就不好了。
看到南璟坐在对面不动,“怎么,嫌我酒难喝,怎么会呢?”说完,卿晨又倒了一口,辨了辨嘴里的味道后,颠颠道:“好像是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咋有点酸酸的呢!”
南璟无语,不过心中有些惊喜,卿晨喝醉了,现在跑正好,却被他一脚踩住裙摆,一个猝不及防,一个酒瓶子塞到了自己嘴边,只听着他道:“不管,喝!”
南璟只好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果然这座金钱堆起来的宫殿,连里面的酒都比外面的好喝。
“再喝。”卿晨醉醺醺地说道。
在卿晨的威严之下,她拿起酒瓶子直往嘴里倒。这样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很快她就满脸通红,趴在石桌上,嘴里喋喋不休地反复念叨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真么快就不行了!”卿晨依旧自顾自地喝着。
等到云歇过来时,两人都已趴倒在桌上。他叹了一口气后,先将南璟抱回房间,然后又折回来,看着趴在那的卿晨,“怎么,还要抱你回去啊!”
卿晨抬起头来,煞有介事地道:“怎么就不能了?我也喝醉了,而且走不了路了,你抱她,为什么不抱我?你欺负我...........”卿晨孩子气般的撒起娇来。
看到卿晨如同孩童般耍赖,云歇眼里浮起笑意,心里暗暗骂道,“就你戏多!”
卿晨的酒量就像海水,不可斗量,哪那么容易醉!
“不行,不抱也行,那你得背我回去!”卿晨见云歇迟迟没有动作,退了一步说道。
云歇走过去背起满身酒气的他,听见他趴在背上喃喃道:“喝醉是假的,但是我.....想吐是真的。”说完,只听见哗啦一声,云歇被吐的满身都是,一直从背部流到了前颈。
“你故意的吧。”云歇的语气听不出半分的怒意。
“嘿嘿,故意的怎么样,你打我呀?”
云歇不去理睬他,只是将卿晨拖到澡堂,扔进水里,却见卿晨沉了下去,以为是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也没管,半晌之后,也没见他浮起来,有些着急,唤了两声后,跳入水中,将他捞起,难道真的醉了吗?
看着紧闭双眼的卿晨,他身上和自己身上又被吐得乌七八糟,云歇一时手忙脚乱,想来想去之后,决定将卿晨绑在汤池里,一是为了防止他滑下去,二是可以顺道把身上的污渍洗掉。
绑完卿晨,云歇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什么反应,解开衣服在一旁洗了起来。
刚放下衣服,卿晨就睁开了眼睛,脸色通红地盯着云歇乐呵呵地笑,像极了采花大盗。
云歇一惊,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了过来,刚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突然跌了一跤,栽倒在水中,像只刚下水的旱鸭子似的,在书面上扑腾着。
云歇无奈地摇了摇头,待洗完后将泡干净的卿晨捞起,换掉他的湿衣服后,又将一件干净的给他穿上,然后将他抱回床上,看着不省人事的卿晨叹道:今天是喝了多少酒啊,你可是千杯不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