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画中人
“鄙人……”
凌云霄刚想回答。
姬霄汉紧接着反应过来：“哦，这位就是所谓的高人了吧？”
“什么高人？”凌云霄揣袖问他。
姬霄汉也不怒了，换了副恭敬姿态拱手道：“我父王说，有高人在此，特意叫我上门请教，怕就是你了。”
嚯了一声，凌云霄却是笑了开来：“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名声了？”
“多亏了高人指点！”
姬霄汉默默看着他。
“那么这所谓的高人，是哪一位呢？高人指点你，找到了我这个高人，那我岂不是高高人？”
“是国师！”
凌云霄回头问太子：“国师是哪位？”
“是叫朱玄清。”
嚯！
凌云霄吃了一惊，这不是二长老吗？
好家伙，知道他做过官，没想到还当过国师呢？
推演算卦，二长老也是有一手的。
他一阵兴奋，连忙道：“快带我去见见他！”
太子却流着汗赶忙道：“他这个人经常不见首尾，很难找到他……”
听罢凌云霄点点头，别说他现在这样，以后也是一样。
你找不到啊？我也找不到！
离家出走是二长老的看家本事。
便问这姬霄汉：“你从何处找到他的？又怎么让他给你办事？”
“这个，不必问吧？”
姬霄汉对他道：“我父王特命我来请你这位高人。”
太子闻言一惊，叔父这就要和他抢人了？
凌云霄明白了过来，回头看看柳青依：“那是你们派人来烧我家的？”
姬霄汉略显尴尬：“这个，怎么说呢……”
凌云霄怒喝一声：“那个院子花了我不少心血，用不着烧掉啊！”
姬霄汉无奈道：“原本是想抓这个女子让你追过来。谁想我这群笨手下，抓不到人就恼羞成怒，还说什么抓人哪有不烧家的，不烧不专业。实在多有冒犯，我回去就把他们砍了！”
“你倒是老实啊，给我原样复原一间，有半点不一样我拿你是问！”凌云霄喝道。
“明白，明白！”姬霄汉大喜过望，他这么说，那是有戏了？
太子大惊失色，连忙道：“先生！”
哪里有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挖人的？
“我看你啊，根本没出息，你还是省省吧！”凌云霄回头奚落他一顿。
太子心中一凛，怎么忽然就如此说他？
见凌云霄眉毛一挑，他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想去那边探探虚实啊。
便佯怒起来，喝道：“我堂堂大周太子，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你若不愿意待下去，尽管滚蛋！”
说罢，太子一挥长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凌云霄之所以想过去看看，主要还是因为二长老的缘故，他非常好奇，二长老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二长老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别人，这里边一定是有什么买卖。
这或许是一个信号。
既然大长老知道他，二长老难道就不知道？
这还就必须去了！
姬霄汉当然明白，这两人是演给他看的，不过他也乐得如此，便道：“不知何时可以起身？”
“等我把事办完再说。”修行界一年一度的讲道大会，就在明日。
“恭候大驾！”姬霄汉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凌云霄回头拉起柳青依，正想安慰她几句，忽然自房间中丢出一面铜镜。
“你们也给我滚！”
传来长公主的怒吼声。
凌云霄抬手接过铜镜揣进了怀里：“多谢，刚好缺一面镜子！”
带着柳青依便起身飞走。
长公主屋子里跪坐在地，已是泪流满面。
方才她一直拿着铜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不断质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别人。
终于明白，她是少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从此暗下决心，她也要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又带着柳青依回到了得月楼。
到了晚上，凌云霄又悄悄潜入皇宫。
虽然已经确定皇帝没有驾崩，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这个消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帝本人传出的消息。
来到了朝堂之上，皇帝正端坐在皇位上，形容憔悴。
“朕快死了。”
见到凌云霄的第一句话，皇帝便如此说道。
“我知道。”
按照他的估计，老皇帝驾崩的日子就在近期。
而且还因为王朝叛乱，病困交加，活生生被气死的。
现在这里边又加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被他凌云霄给气死的。
“你真不是朕的儿子？”老皇帝漠然道。
“不是！”他断然拒绝承认。
老皇帝抬手丢下一张画像，落在他的手上。
展开一看，却是个英姿飒爽的女豪侠的画像。
眉目之间，竟与他无比相像。
不用说，他都知道这是谁了。
竟让他一时泪眼。
“数年前，烟云境出现虚空之乱，朕奉天命，携人间大军数十万，更有无数修行者相助，平了此乱，途中就遇到了此画中人。”
凌云霄一言不发。
老皇帝接着道：“她自称是北朝后裔，称自己是始皇帝后人，唤我为南朝天子。”
“当年大秦覆灭时，有部分人躲藏与虚空之中未灭，甚至另立一朝，这近千年的灾祸，有不少是这些人从中作梗。”
“为化解这千年恩怨，朕欲立她为后，她却从此消失，再不见踪影。”
了解了来龙去脉的凌云霄并不言语。
把画藏进储物空间，转身就要去探个究竟。
“去哪？”
“去老赵家。”
他知道始皇后人这一脉，他见过赵长风和赵九州。
“此处离烟云境千万里之遥，要查个究竟，不妨从此处去。”
说着，老皇帝抬手一挥，凌云霄面前的空间出现了一道传送门。
他冷哼一声，迈步进去。
刚一进来，就见到面前又是一幅画像。
这里该是一处禁地。
幽光飘起。
逐渐看清了画像上的人来。
是一个手扶腰间宝剑，身穿一袭黑红相间的朝服，姿态英武的男人。
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只有始皇帝画像。
据传，始皇帝没有留下画像，所以也从未有人知道长什么模样。
此刻倒是让他看了个明白。
始皇帝，几乎和他一模一样，更加英武雄壮，肤色更加黝黑，再加上满脸胡子，更显霸气非凡。
他掏出铜镜来一看自己，别人或许第一眼认不出，他还能认不出吗？
那眉眼，鼻梁，嘴唇，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简直是胡闹！”
他怒喝一声，只觉得遭到了戏弄。
是老皇帝故意弄了这两幅画？
却不料就是这一声喊，让守护禁地的高手发现了他。
“何人在此？”一声怒喝传来。
凌云霄猛地一惊，赶忙从传送门中退了出来。
一个人影从传送门中一剑刺来。
这人赫然就是赵九州！
一剑朝着凌云霄眉心袭来，一剑就锁定了他，让他无法动弹。
可就在这瞬间，赵九州浑身无法动弹。
再一看，只看见皇帝阴沉着脸色，抬起一手来，以圣人之力锁住了他的行动。
这里是，大周朝廷？
赵九州大惊失色。
第三百四十七章 英雄总是相似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来到大周朝廷里边。
他们重重设防的禁地，在圣人的眼里，竟然形同虚设？
收起剑来，赵九州唯有闭目等死。
在大周朝廷眼里，他们这些人，就是前朝欲孽，还有什么话好说？
“是你啊。”
见了他的脸，凌云霄忽然道。
赵九州忽然感觉身边的压制松缓了下来。
“你认识我？”他疑惑道。
“咳……”
凌云霄干咳一声，也不能直接说认识他吧，只能随便扯个谎了。
他灵机一动，负手道：“那你认识我吗？”
迷惑的赵九州皱起了眉，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我这……
他忽然睁大了眼，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却见现在的凌云霄，正是易容打扮之后的模样。
少了些少年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模样大概有三十多岁。
如果不出意外，多年之后的他也大概也会是这个模样。
眉眼间，依旧与始皇帝的画像有几分相似。
赵九州焉能认不出来？
“这不可能……”
他喃喃道。
怎么可能会有人如此神似？
就算有，那也应该是他们这些后人……
赵九州忽然抬剑指向皇帝喝道：“莫非你找到了始皇陵墓？”
老皇帝闭目并不回答他。
倒是凌云霄问他：“为何你会这么觉得？”
赵九州一时不知该如何与这个长相酷似老祖宗的人说话，甚至都不敢直视他。
只是侧眉质问他：“你究竟是何来历？”
“倒不如说说你的猜测？”
赵九州闭目思考片刻，而后道：“你们找到了始皇遗骸，随后以大法力，重现了他的圣躯？”
凌云霄不禁冷汗，老哥你的想法可真玄。
“并不是如此，哥们我天生就长这样，可能优秀的人都长得一样帅。”
这也是他给自己的合理猜测。
“优秀的人都一样？”
赵九州显然并不是很认同这个解释。
“啧！”
瞧对面这不信的样子，凌云霄咋舌一声，干脆道：“行了行了，我摊牌行不行，我承认了，我就是始皇帝，你该叫我祖宗！”
本以为这个离谱的说法会让对方恼羞成怒。
谁想他竟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喂喂喂！不是吧？
你还真信了？非要我占便宜不成？
赵九州惊疑不定起来，难道对面这人真的如此？
因为他们一族有传说，那就是始皇其实没死，一直在人间流转。
又或者是虽然死了，但却埋下了造化，伺机有一天重现人间。
莫非这人真的是？
搞的跟真的一样，他差点就信了！
抬剑又指向凌云霄，喝道：“你一定是假冒的，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企图？”
“切……”凌云霄不屑一笑：“我本来就长这么帅，有意见吗？”
“休要辱没始皇威名了！”说罢赵九州抬剑又要刺来。
却见凌云霄手中抖出一幅画来，惊的他立即停下了手中剑来。
他骇然道：“姐姐？”
姐姐？
凌云霄眉毛一挑，哎哟喂，怎么搞了半天还沾亲带故的？
“你从哪得到这幅画？”赵九州喝道。
他把嘴一努，指的正是闭目养神的老皇帝。
赵九州顿时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了。
立即朝老皇帝单膝跪下，咬牙肃然道：“若是能帮我找回姐姐，我，我愿为天下生民效力！”
老皇帝依旧闭目不言。
该不会是死了吧？
凌云霄立即上前去看。
忽然老皇帝打了个瞌睡似的醒了过来，抬头道：“朕没死，只是累了，退下吧。”
“这……”赵九州睁大了眼。
老皇帝长袖一挥。
周遭改天换地。
两人退到了皇宫之外的街道上。
一时面面相觑。
恼怒的赵九州一把抓住了凌云霄的衣领喝道：“你究竟是谁，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定然……”
“安静安静……”
松开了对方的手，看他道：“你想知道啊，我还想知道呢！”
“快显出你本来面目来，快脱掉你的面具！”
“这就是我本来面目，你怀疑我长得帅是不是？”
“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你的模样……”
两人几乎扭打在了一起。
引起了一阵路人围观。
“他们两个在打架吗？”
“好像是！”
“分明都带着剑，有剑不用，有病啊？”
“可能是熟人吵架。”
“看起来感情好的很呢，散了散了……”
围观人来的快，散的也快。
被对方掐着脸的凌云霄都无语了，我不过就是打扮的岁数大一点吗？
好家伙！
他想起自己在灵霄派和他见面时，对方哪里有现在这般波澜？
合着我年轻点你就认不出来了？
他忍不住喝道：“英雄之间总是相像的，不是只有你家祖宗才是英雄……”
“鬼才信你！”
“你不信啊，你等着吧，以后一定会出现更多，和我长得很像的英雄……”
一炷香后。
两人坐在了路边喝羊肉汤。
放下碗，赵九州又道：“我姐姐到底是你什么人？”
他也开始有些怀疑起来。
一口羊肉汤润喉，温润入腹，凌云霄长出口气，这才缓缓道：“这个，说来你可能不信，她有可能，咳，是我母亲……”
赵九州倒吸口气，又缓缓睁大了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英雄相似的理论，就当我勉强信了。
你这会又开始随口说胡话了？
他拍桌怒喝一声：“我姐姐怎会有个比她年纪还大的儿子？”
都已经说到这了，凌云霄干脆直接都说出来算了。
“那我就给你个答案，我是从未来到现在的，怎么样，你满意了吧，能信了吧？”
他不满的道，低头吹口热气，又喝了口汤。
你根本都不相信，还非要问到底，这下傻眼了吧？
“我信了！”赵九州拍桌怒道。
“噗！”
凌云霄一口汤喷了出来。
“信了你的邪！”赵九州缓缓看他：“你以为我会信你？”
“不信就算，不要拦我，我走了……”
“等会！”赵九州咬牙，握紧拳头道：“我就假装是信了吧，那你告诉我，你父亲是谁？”
这可能是他找到姐姐的唯一机会了，捏着鼻子信一回又能如何？
“我要说的，你千万别害怕……”
凌云霄缓缓道。
“呵，我什么风浪没见过，又怎么会怕？说吧大外甥！”
赵九州又喝了口汤。
犹豫片刻，凌云霄终于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这种可能，但有可能是这老皇帝……”
“噗！”
顿时，赵九州陷入了怀疑人生当中。
与此同时。
卖肉汤的小贩还觉得纳闷。
是自己的厨艺不精吗？怎么这两位噗来噗去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服不行
“介不介意老夫也来喝上一口？”
忽然来了个头戴毡帽的长须的中老年人，不由分说坐在了同一桌。
“可以啊，自己给钱。”
放下羊骨，凌云霄感觉这人有些不同寻常。
“阁下是？”
“不错。”
来人一掸袖子，抬眉看他：“严王。”
“哦？”
对方自报来历，倒是直白。
一听这名号，吓得小贩连摊子都不敢收拾就跑了。
“你这名号倒是吓人，莫非是取自阎罗王？”凌云霄冷静看他。
“倒也不是。”
这个自称是严王的人，这时像是个普通人，起身为自己倒了一碗汤。
他缓缓道：“是阎罗王借了我的名号。”
这话叫人心中一惊。
坐下来，严王叹道：“你说奇怪不奇怪？百姓就喜欢神仙鬼怪传说，非要借用我的名号，弄出个阎王来，他们可真是误解我了。”
凌云霄刚想说，一定是你为人不怎么样，这里边肯定没误解。
怎料严王又恨恨的道：“阎罗哪里有我可怕？”
一丝冷汗自赵九州的额头流下。
你还嫌名声不够狠呢？
气氛一时沉重起来。
然而，越是沉重的气氛，凌云霄越是处变不惊，这似乎成了他的被动技能。
成大事者需泰然。
气氛活泼，他更活泼，气氛压抑，他就更坦然。
气场决定一切。
这一个路边小摊，仿佛成了极为正式的平台。
凌云霄波澜不惊，甚至反问他：“那么，严王大人，为何偏要见我？”
“高人指点……”
“朱玄清啊，我认得他，他如何说我？”
“他说你，有经天纬地之大义，有逆转乾坤之手段，我偏要来见一见。”
“这是他原话？”
他心中乐开了花，没想到二长老平时不怎么夸他，背后倒是这么赞赏。
哎呀，你干什么要把实话都说出来，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不是。”
喝下一碗汤，严王擦擦胡子，叹道：“我要他为我所用，他不肯，还说什么，天下自有人才。我问他在哪，他随便指了个地方，说那里就有人才，我就找到你了。”
不是吧，就这么简单？
他很确信，这就是二长老为了脱身而随便应付的话。
严王拱手模仿起了二长老的语气。
“不才，愧得严王谬识。天下有大才者不在此处。王爷要找的人，必有经天纬地之大义，逆转乾坤之手段，方能让王爷施展抱负。”
他笑了起来，指了指凌云霄：“说的就是你啊！”
凌云霄一阵汗颜。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吗？
二长老这是在阴阳怪气呢。
意思是说，你呀，没救了。
就算有经天纬地的才能，逆转乾坤的手段，也不见得能救你。
反正我是救不了。
二长老阴阳怪气起来也是很厉害的，说起话来，甚至让人察觉不到他在阴阳怪气。
说到兴奋处，严王甚至手上比划起来，眯眼掐诀，抬手一指羊肉汤，假装桌上是地图。
“大约就在此处，这人不该存在现世，虚无缥缈，本是无根浮萍，大概名字里有个云字！”
说的像模像样的。
但凌云霄一听就知道这又是在胡诌了。
什么虚无缥缈，无根浮萍，就是说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人，你找了也是白费劲。
还什么名字里有个云字呢。
灵霄派对弟子的命名是有讲究的。
对于来历不清楚的人，名字里都带个云字。
这是下意识的说出了口。
几乎已经是明示，这人就是不存在的。
怎料到，他随手一指，信口胡诌，竟完美的预言到了凌云霄。
而且最巧合的是，两人记忆中同样是灵霄派那一副精细的大地图。
为了防止柳青依被人找到，凌云霄选了个偏僻地方，把整个院子都用储物空间挪移到这里。
而朱玄清也是同样，怕随手一指祸害了百姓，故意也选了这个偏僻角落，以为这里绝不会有人在。
这不就巧了吗？
完美撞车了！
揉着脑袋，凌云霄咬牙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啊，这人的身份，怕是皇帝私生子，始皇帝后人，太子老师，长公主驸马！”
“咳咳咳！”
颤抖着手的凌云霄又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肉汤，呛了一口，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妈耶！
“他还说啊，他会在讲道大会上大放异彩！”
“行了行了行了……”
凌云霄赶忙打住他，再说下去，他感觉自己的人生都要被剧透了。
也不知道二长老是怎么回事。
说他靠谱吧，你瞧瞧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满足这么多条件，哪里有可能是真的？
听了都觉得是在胡说八道。
要说他不靠谱吧，问题是他几乎快说对了。
言出法随了属于是。
知道的是你在胡诌，不知道以为你真的能掐会算。
二长老，也是个神奇的人啊……
如果说大长老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
那二长老就是完全相反，我不整那些虚的，我闭眼瞎算！
我甚至都不用算卦！
人在世间浪，全靠嘴一张。
我把嘴一张，就是人间荒唐。
二长老还有个规矩，夏天从不算卦超过八次，人称夏季八算。
怪不得大家都说二长老这个人邪门呢。
他都打算送个‘金口玉言’的称号给二长老了。
最重要的是，一个敢说，一个还敢信。
竟让这个严王顺着这些线索，成功的找到了他，这就让人特别服气。
二长老还有一个专门用来卜卦的房间，门前还有道对联。
上联：信也罢不信也罢天道莫测。
下联：准也好不准也好缘分使然。
他说一直没想到横批。
凌云霄现在就想给他补上一个横批。
横批：不服不行
赵九州一时觉得自己多余起来，便想要起身，“你们还有事，那我就……”
好不容易能来京城一趟，他想到处去看看。
“不急，严王远道而来，可得好好招待，先陪着喝一杯。”
凌云霄抬手掏出一坛子酒来。
严王轻抚胡须，看着赵九州，皱眉道：“我怎觉得，与你似曾相识？”
赵九州一阵冷汗，忍不住想要按起剑来。
凌云霄给严王倒上一杯酒，“其实啊，我没什么才能的……”
“你没才能，难道这边这位，才是大才？”
严王又看了一眼赵九州。
赵九州猛地一惊。
随后又沉住了气，松开了剑来。
不知为何，他想要撒一个谎。
不同于刀剑对决，他自小就对于朝堂争斗之类的心向往之。
“不才，正是赵某！”
凌云霄一惊，怎么你也扯上谎了？
“哦，是这样？”
严王的脸上似笑似不笑。
转念一想，凌云霄附和道：“是这样，这边这位，才是真正的人才啊！”
“此话怎讲？”严王看两人一眼。
赵九州笑道：“赵某走南闯北，自诩见识无数，只因身份所限，无法得到皇帝赏识，索性，就让他替我办事，毕竟是自家外甥嘛。”
凌云霄站起身道：“三舅，这话能跟他说吗？”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想要，成仙！
“坐下，哪有你说话的份？”
赵九州对他低喝一声。
凌云霄赶忙坐下。
“你们，跟我演戏？”
严王摸着胡须，笑看他们一眼。
这点伎俩一下就被他看穿。
凌云霄失笑道：“知道瞒不过你，不过这位，的确是个人才。”
“那，你们是肯帮我了？”
严王一拢袖子，抬起酒杯。
“不知严王爷要我们帮什么？”
凌云霄锁眉问。
“猜猜？”
品一口酒，严王舒展开眉头。
“你想当皇帝？”
却是赵九州问他。
放下酒杯，严王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抚掌沉默片刻，抬头张望，倒吸口酒气，明知故问道：“附近是皇宫啊，说这个不太好吧？”
“敢来还不敢说吗？”凌云霄嗤笑一声。
严王抬头叹息：“皇帝是非多，当上麻烦，当不上更麻烦……”
赵九州明白了过来：“我懂了，你之前没当上，现在后悔了？”
晃着酒杯，严王眯眼笑道：“不不，当王爷很好，我是见皇帝独掌大权太痛苦，所以想要替他分忧啊。”
这话谁能信？
见两人怀疑的目光，严王这才挑眉正色道：“我想要，成仙！”
“成仙？”两人都感觉惊讶。
“怎么，我不能成仙？”
严王一指自己身板。
他面前的两人都是修行者，深知修行不易。
“怎么忽然就想成仙呢？”
凌云霄双手抱胸看着他。
“还，需要理由吗？”
严王敞开双手失笑，指着他反问他一句：“你有理由吗？”
又抬手问赵九州：“你也有理由吗？”
见两人都答不上来，严王道：“人都是如此，衣食不足想衣食，金银不足惦金银，我想成仙，奇怪吗？”
“虽说不奇怪吧……”凌云霄皱眉道：“可你怎么不早点想？”
一看对方岁数都这么大了，这还修什么仙呐？修棺材板吧。
“想了，可是我想早了。”
严王揉揉脸道：“我早在年轻时就想过。可是当了皇帝就成不了仙，想成仙就当不了皇帝，你们说我怎么选？”
他这么说，凌云霄才明白过来。
赵九州也明白了。
“不错，我早年为了争帝，用尽心机，可还是落败了，皇位没了，修仙梦也碎了。”
严王又抬起酒杯，酒杯中映着明月，忽然心中有感，却死活憋不出半个字来。
忽然问道：“两位可会作诗？”
不巧，他们两个都是会作诗的，可现在都没有心思。
“不会！”凌云霄理直气壮。
“所以你想在晚年夺回皇位，以弥补遗憾？”赵九州不回答他，反而问道。
“我都说了不是！”
严王道：“恰恰相反，我不想当皇帝，当上了我还怎么成仙呐？”
好家伙！
两人都是一惊，这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早年想当皇帝疯了，放弃了修仙。
到了晚年，寿命将近，终于不想当皇帝，想去修仙了。
严王甚至露出痛苦的神情，悲愤的道：“皇帝不久就要驾崩，除了我，还有谁能继承大统？”
他说的底气十足。
也的确只有他才有这个底气。
当今天下，除了皇帝，当属他的势力最大。
什么太子啊，这啊那的，跟他比起来，根本都不算什么。
到了他这个地步，只要老皇帝一驾崩，都不用再多做什么，顺理成章的就会被人架上皇帝位置。
这下两人才算是明白了。
“怎么样，能救我吗？”
他看着凌云霄，又看向赵九州：“还是你能救我？”
凌云霄倒吸一口气，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这好像还真救不了。
“你不当就不当，还有人能强迫你咋的？”
赵九州怒了，他这边是想当还当不上，另一边却有人说出不想当这样的话来。
“有啊！”严王拍腿道：“就是你们！”
凌赵两人对视一眼，恍然了。
所谓‘你们’，就是指他们修行人士。
修行界，需要一个皇帝作为代言人。
严王就是被指定的人选。
“救不了，没戏了，等死吧……”
凌云霄直接是来了个扁鹊三联，直接起身就想要走。
“等会……”
赵九州忽然咬牙道：“不如把道统还给我们大秦？”
“那更没戏！”严王失笑道：“你以为他们能够容许？”
“还真就有这么手眼通天？”凌云霄站在一旁皱眉。
摇了摇头，严王笑道：“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凌云霄直接摇头。
对此赵九州知晓一二。
他开口道：“整个大周的奴隶，都是你在贩卖。”
严王抬手更正：“不是整个，最多小半个。而且我不过是给皇帝背锅的，一旦我当上了皇帝，这口锅就结结实实落在我头上了，千古都洗不掉。”
“可听说，皇帝不是个圣君吗？”
赵九州又皱起眉来。
“哼。”
严王摇头一笑：“他被称为千古圣君，还不是由我这个千古恶名帮他收拾？否则，以他一人之力，断然无法与整个天下抗衡。”
凌云霄懂了。
这整个天下的弊病，并不是靠一个人就能扫清的。
老皇帝最多也只能使大半的天下是朗朗乾坤，而做不到整个天下尽归掌握。
就这，已经可以称为是一代圣君了。
“那这奴隶，卖到哪里去呢？”
他又有了个新的疑问，这么多人，你总得卖到什么地方去吧？
人都去哪了？
“问得好！”
严王答道：“我们都是把人卖到那些名门大派去，赚的都是灵石，怎么，两位想要吗？”
赵九州深吸口气，捂住额头，假装是不胜酒力，避而不答，反而道：“我不会写诗。”
话题又回到诗上了。
知道他是在装傻，严王又看向凌云霄。
“那么他们是怎么用的呢？”
他沉下气来又问。
“这我怎么清楚？怎么用的都有！”
严王瞪大眼直视着他。
凌云霄浑身颤抖起来。
怪不得民间会以严王这个人作为阎罗王的原型呢。
这将会成为深藏于每个人灵魂中的可怕记忆。
同时他也了解了这天下是怎么回事。
天下混乱已久，老皇帝励精图治，把大半个天下的混乱给抹平。
但是这无疑得罪了整个修行界。
必须要留下严王这个口子，来满足整个修行界的胃口。
“都卖给了谁？”
凌云霄气息沉重了起来。
“最多的是玄龙宗吧。”严王缓缓道：“估计是被他们拉去挖矿了。”
果然！
可严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
“又或者，那些奴隶就是矿。”
凌云霄先是一怔，随后睁大了眼睛。
一瞬间，电光火石。
玄龙宗坐拥灵石矿藏……
玄龙宗拥有过去之门……
阴阳可互转，死气可化生。
那么，结合起来，真相就只剩一个。
玄龙宗利用过去之门，把奴隶们化作了灵石矿！
第三百五十章 仗义执剑杀贼寇，只图快意谢恩仇
“怎么，怕了？”
听着严王笑中嘲讽，凌云霄又坐了回来，将面前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何曾怕了？”凌云霄抬眉道：“是你怕了吧？”
“对，我是怕了。”
严王倒是坦然承认：“他们会这样对别人，将来也会这样对我，我不得不防！”
凌云霄眸中光芒一闪：“你是怕自己受到牵连，而不是在乎那些奴隶的死活？”
“不然呢？”
严王敞开怀大笑，眼里甚至笑出了泪：“不会吧，难道你在乎吗？”
凌云霄咬牙沉默。
“难道你指望着让那些奴隶获得自由，真就活的像个人一样，不会吧？”
严王又继续看他。
嘴角逐渐咧开，凌云霄的胸膛起伏，却是笑出了声，含泪跟着笑了起来。
严王更是开怀大笑。
一时气氛活跃了起来。
凌云霄赫然敬酒：“区区奴隶的性命，哪里比得上王爷你的金贵？敬一杯！”
“哈哈哈哈哈！”严王笑的都看不见眼睛了，抖着手指着凌云霄：“就知道你们修行人士上道，来，干！”
赵九州手捂额头，呼吸沉重。
凌云霄他踢了一脚：“三舅，严王的面子，得给！”
一时间，赵九州咬着牙甚至有抬剑杀了严王的冲动。
想他赵九州何许人也？
若非是身份所限，他必然会成为一代豪侠。
仗义执剑杀贼寇，只图快意谢恩仇。
他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严王。
严王抬起酒杯，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眼看着杀机将起。
忽闻惊慌的一声喊。
竟是暗中有黑衣人出现，押着卖汤小贩匐跪在严王面前。
“禀严王，此人鬼鬼祟祟在附近张望！”
小贩惊骇的抬起头来：“不是啊，我是卖肉汤的，不是贼人啊！”
“哦，是你。”
严王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而道：“汤凉了，杀了吧。”
一剑出鞘声。
丝毫没有给凌云霄救人的机会。
鲜血四溅。
剑很快。
快到连赵九州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地步，惊得他猛一眨眼。
鲜血溅了半桌。
三人都不同程度的沾到了血。
凌云霄的一身白衣，衣服上血迹点点。
黑衣人躬身退去。
两人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人的修为不低。
“来来来，吃酒！”
严王又抬起酒杯。
赵九州也抬起酒杯。
骤然间，拔剑出鞘声。
竟是三声并一声同时响起。
再一看。
只见严王端着酒杯。
脖子旁横着三把剑。
一把是赵九州的剑，一把是凌云霄的剑，一把是那黑衣人的剑。
谁先出的剑？
是赵九州。
他曾有一言：
心有豪侠，仗义金不换！安能令我低眉事酒，徒留剑饮恨？
见到此景，如何能惯着！
举杯的瞬间拔剑出鞘。
惊得凌云霄立即拔剑去挡。
那黑衣人的剑后发先至。
一阵狂风吹拂。
吹掉了严王的毡帽，一缕发丝落地，他却波澜不惊。
他放下酒杯，责怪道：“何故要贸然出手，败坏雅兴？”
赵九州依然神色如铁。
却见严王责怪起那黑衣人起来：“知道你们修行人士好胜心重，想比试不能换个日子？”
几人都是一惊。
看起来像是赵九州拔剑砍人。
可换个视角来看。
却像是那黑衣人剑指凌云霄而来，赵九州拔剑去挡，凌云霄被迫应敌。
一句话，破解了场上的尴尬。
“是我鲁莽了！”
黑衣人收起剑来躬身退下，警惕的看了赵九州一眼。
凌云霄两人也放下剑来。
“鲁莽，太鲁莽了！”
严王甚至还在低声责骂，对两人笑道：“两位不要见怪！”
狠，太狠了！
凌云霄心中冷汗。
一句话，扭转乾坤，又恩威并施，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逼得别人又不得不坐下再谈。
凌云霄干脆笑道：“不妨事，将来有的是机会比试。”
严王眉头微皱，看着赵九州道：“你们的心还不纯啊，如何像是个成大事的人？”
纯？如何个纯法？
凌云霄倒是想问了，非要蔑视一切才算得上心纯吗？
“王爷误会了。”
凌云霄看着袖子上的血迹道：“不瞒你说，我们是始皇帝后人。”
“这我知道。”
严王轻捻胡须，看了看手上血迹。
凌云霄接着道：“既然是始皇帝后人，想杀你们也是理所当然。”
“这我也知道。”
严王根本不当回事。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找我们合作？”却是赵九州道。
“这世上……”
严王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想杀我的人何止千万，你们这点仇算的了什么？”
真正的狠人，甚至能与想杀自己的仇敌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两位该不会是真的惦记什么天下苍生吧？”
对此，他倒是又要问一句了。
凌云霄大笑道：“和成仙大计比起来，天下苍生算的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爽快！”严王就喜欢和这样干脆的人说话。
又看向了赵九州：“至于你，好像还有心结，多少能换？”
赵九州依旧是不服气，刚才只差一点，要是再快一点，他的剑就能够诛杀这个恶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速度不会比那黑衣人要慢。
是他手软了吗？
还是他害怕了？
这一份犹豫，令他分外不甘！
“你能出多少？”既然赵九州不答，凌云霄就得接过话茬。
“你想要多少吧。”严王又反问他。
真正精明的人物，从不肯轻易说出自己的底价。
凌云霄就是想探探口风，哪里知道该要多少？
“八十万！”
却是赵九州在旁咬牙道。
“八十万，灵石？”严王皱眉看他。
“极品灵石！”
赵九州开出了自己的价格。
这是他的预估，重建王朝所需要的灵石。
“呵。”
却见严王摇头笑道：“不要说我，就是玄龙宗，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出八十万极品灵石，你这胃口也未免太大。”
听到这话，赵九州反而松了口气。
他一边肩负了王朝复兴的责任，一边又是拯救天下苍生的豪情。
提出这个根本不可能的数字，也是他心里最后的侥幸。
“不过，你们真想要这么多，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好去处。”
严王又道。
两人又是一惊。
难道你真的拿得出来？
“哦？”凌云霄显出一幅贪婪的模样，“请说！”
“我是卖奴隶给玄龙宗的，这个明白吧？”
“明白！”两人点头。
“他们拿奴隶去干什么，你们知道吧？”严王又道。
“拿人命去填矿！”凌云霄道。
“不错！”严王瞪眼道：“可是这条路，断了！”
“断了？”
“怎么断的？”
就连赵九州都严肃起来问。
严王缓缓道：“他们说，有个人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抢了他们的奴隶。”
“哦？还有这事？”凌云霄兴奋起来。
这天下还有这等人物，能跟玄龙宗作对？
可得好好认识认识！
“那这人叫什么名字？”
严王看着他们两个。
一字一句道：“凌，云，霄！”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天地自然有灵韵，人与万物本共生
瞳孔微微一缩。
凌云霄呼吸一窒。
“只要你们有胆子去，不要说八十万，区区灵石，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严王抬眉一个握拳。
“那么这凌云霄，是何等人物？”
凌云霄却要明知故问一番。
这波啊，是我问我自己。
“这人……”
严王刚要回答，见到赵九州心不在焉的模样，又问他：“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是。”
“不是。”
两人的答案完全不一样。
严王笑了起来，“无妨，是不是都一样，都可以听一听。”
“你们谈吧。”
赵九州忽然起身离去，不同于凌云霄听到自己名字的惊讶。
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甚至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个名字淡忘。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作为一个剑客，那一剑成了他心头抹不去的不甘。
我为何要犹豫？
是我的心还不够净吗？
甚至还说出了八十万灵石这样的话来。
他的一句话，这背后要付出多少人的性命？
他的内心颤抖，害怕对方真的能拿出这么多灵石出来。
这意味着他的道义是可以被出卖的，只要付出的足够多。
听到对方的财路断了，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可以不用昧着良心了。
于是，他又开始害怕自己将听到的一切。
路是怎么断的不重要，他怕的是知道怎么把路给连起来。
干脆站在一旁不闻不问。
凌云霄不去理他，只想知道自己的事情：“接着说。”
严王也见怪不怪，对凌云霄高看了一眼：“却是你个当外甥的沉得住气。”
把手一抬，严王缓缓道：“这人横亘在通灵之路上，镇阴阳，逆五行，谁都拿他没办法，若是你们有法子对付他，能得到的，只会多不会少。”
“通灵之路？”
凌云霄听到了个新词。
严王答道：“天地寰宇间有一处，名唤灵界，汇聚诸天神奇，万界通络，造化无穷，天地间所有灵气，皆是从此处诞生。”
凌云霄一时恍然，扼守住通道，没了灵气，可不就没了灵石吗？
“那么所有的灵气，都是从此处获取了？”
“不错。”
他这才有了个大致的框架。
修行者的灵气需要从灵界获取，可能需要人的性命来作为某种特殊的仪式，以获取灵气。
“作为修行者，你应该比我懂，这天地间有万般大道，所谓万般皆有灵，无灵不成气魄。”
凌云霄点头又问：“那么这灵界，是在何处？”
“咱们这，就是灵界！”
严王赫然道。
凌云霄又是呼吸一窒。
“那怎么……”
他竟一时无言。
他所处的世界，就是所谓灵界？
那怎么还会灵气稀少，需要人命来填？
见到凌云霄愕然的样子，严王答道：“灵气充裕，那是古灵界，而非是如今凋敝的天地气象。”
他的目光变得迷离，开始怀忆古今：“传说上古，不要说人了，万物都有其灵性，正是大道万千，万道昌盛。”
“那时，可真叫一个众生平等，诸天万物竟自然，人族不过是万物之一，可有人发现，可以吞万道为己用，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人的灵性逐渐超过其他万物，乾坤尽归掌握，灵界的地位也由此达到巅峰。”
“可惜好景不长，天道变更，人族内乱，直打到灵界崩溃，诸天混乱，就形成了我们今日世界。”
等他语毕。
凌云霄沉默后道：“可还是没说为什么要人命来填？”
“还用说吗？”
严王摊手道：“上古万物都灭亡了，唯有人还活至今日，靠的就是能吞噬万道造化。
万物中，唯有人的灵气最盛。
如今灵气凋敝，不用人命填，用什么填？”
他总算是知道了真相。
归根结底一句话，还是一个卷字。
正所谓：
天地自然有灵韵，人与万物本共生。
人族崛起万物灭，天崩地裂万道终。
天道更替自然乱，人力不能与天争。
本来人可以靠着自己的天赋活下去，等待着天道复苏，重新迎来辉煌。
可无数年过去了，天道丝毫没有复苏的迹象。
就上演了一出人吃人的戏码。
归根结底，凌云霄得出了两个字——环保！
啊不是。
差点变成一部环保大片。
是内卷！
先是卷天地万物，然后卷来卷去，把人自己都给卷进去了。
这片大地上真正的主人，正是那些默默无闻，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平民百姓。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有多么伟大。
他们是最终的胜利者。
赢了天地造化，赢了无数年来的混乱，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一种胜利。
人，作为天地之主，万物之长。
有气吞山河之气魄，有纵横万里之壮志。
可如今，他们有些是平民，有些是奴隶，有些是乞丐。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条贱命的背后，意味着多么伟大的一场胜利。
他们的确是赢了，可有人比他们更赢，都赢麻了。
站在他们的头上，现在还想成仙成神，成为超越一切的超然存在。
修行者……
凌云霄陷入沉默。
修仙，究竟修的叫个什么仙？
分明有更强的能力，不去想着怎么改变这片天地，却偏偏要吃尽众生血肉。
“醒醒，醒醒！”
见凌云霄陷入沉默。
严王一声怒喝把他唤了回来。
“哦，你接着说。”
他从失神中醒了过来。
“都说完了，现在要听听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
他心头有无边的怒火，不知如何释放。
恍惚间，他见到了一个人的背影。
横亘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所有人。
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这条路不通。
如此一来，整个修行界都会视他为敌，他会被所有人质疑和误解。
看似是要掐死通道。
实际上，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用行动告诉世人，要想活，就不能再彼此戕害，唯有去改变天地。
但很明显。
现在的凌云霄出现，就意味着一件事——他已经失败了。
他含着泪自语：“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为什么要这么孤独寂寞，为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默默承受着一切。
“什么，你说我这个人傻？”
严王见他喃喃自语，皱起眉来。
凌云霄忽然反应过来，又自语道：“不对，你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激动了起来，自己不是在这吗？
一个人完不成的事情，那就来两个人！
“你说我不是人？”
严王恼怒起来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加钱！
“你当然不是人，你不是要成仙吗？”凌云霄反应过来问他。
“哦，也对。”严王点头。
“那你说说，你要怎么成仙？”凌云霄指着他：“就凭你手指都不用动一根，光站着就能原地升仙了？”
“哼。”
严王冷笑一声：“我不会，总有人会，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所谓人才。”
反正背地里准没什么好勾当，凌云霄心里猜测，嘴上道：“既然，这凌云霄这么难对付，这么多人都拿他没办法，为何会找到我？”
“你们不是始皇帝后人吗，传说中拥有底蕴无边，总该有点办法吧？”
倒吸一口凉气，凌云霄故作为难道：“照这么说，这人可真是造化无尽，深不可测呀，得加钱！”
严王大笑起来，竖起拇指：“好胆魄！”
敢跟他提加钱，算是世间少有。
“你可知，这世间主要有几种交易，分别是灵石，奴隶，法宝功法，珍奇异兽。这些个珍奇异兽，灵韵也是不低。”
凌云霄闻言一惊。
严王叹道：“前不久，我刚得到一批珍奇异兽，本以为能绕过去，谁想到还是被劫了。”
听的凌云霄一阵冷汗，他体内不就有无数的珍奇异兽吗？
你的货可能在我这！
“搞得我现在，穷得只剩下奴隶，每天一睁眼，不知多少人要吃饭，你说都当奴隶了，还吃什么饭呢？就不知道给我省点吗？”
好家伙！
凌云霄神情微微一动，强行压制着怒火。
你都已经要别人的命了，竟连一点饭都舍不得给人吃？
他唯有咬着牙说反话：“你说这些人干嘛要长一张嘴呢？这不是要把王爷你吃空吗？”
严王更是恼怒喝道：“我要是有你们的手段，一定把他们嘴巴给变没，不止要吃饭，还他妈聒噪！不过，我毕竟也不是什么大恶人，几颗米粒还是吃得起的。”
“王爷可真是心怀慈善呐！”
凌云霄拱手表示‘敬佩’。
“小事，小事。”
严王摆手叹息一声：“哎呀，要是这么多奴隶被放出去，这整个大周岂不是乱了套？还好有我呀！”
“那这整片天地都得谢谢你呀！”
凌云霄已经是咬牙切齿。
“哎，不过分内之事，不值一提，说回正事。”
严王一摆手，正色道：“不止是我，整个修行界，不知损失多少。”
“只要你们能剿灭这凌云霄，他所获不义之财，又何止灵石千万？到时就都是你们的了！”
“不要说重建一个王朝，就是重建十个八个，也绰绰有余！”
说到重建王朝，赵九州的耳朵似乎又长了回来，回身道：“你说的这人，什么修为？”
凌云霄心中一惊，直呼不好。
这家伙动心思了!
可不对呀，在灵霄派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正在此时，赵九州传音过来：“不管你是谁，我都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无论事情成功与否，都帮我去掉记忆。”
凌云霄顿时恍然。
不得不说，这里边的诱惑对赵九州实在是太大了。
一边是他所坚持的道义，一边是他背负的责任。
无论最终是什么结果，他唯有去选择一试。
“这人，搞不好已经成仙了。”严王摸着胡须道。
“那你这是叫我们去送死？”
赵九州持剑拍案。
开什么玩笑？
叫我们去对付一个已经成仙的人？
严王淡然道：“发财的路子已经指给你们了，要怪，就怪你们没本事，怨不得我。”
“不过……”
他又话锋一转，凌赵两人抬起头来。
“还有一条路，就问你们敢不敢试？”
“什么路？”两人同时问。
凑近了过来，严王悄悄道：“坑五大门派的钱！”
凌云霄和赵九州两人睁大了眼睛，战术后仰起来。
对此，凌云霄是肃然起敬，赵九州是惊叹于对方的胆大妄为。
赵九州正要呵斥一番。
“好啊！”凌云霄惊喜的伸出大拇指来：“哎，这个好啊，我最喜欢坑的就是这些所谓大门派的钱了！要怎么坑？”
赵九州傻了眼，别人说大话也就罢了，怎么你也不知轻重？
跟五大门派的底蕴比起来，那还不如去杀一个真仙呢，你怎么想的这是？
严王凑近道：“自从出了这么个人挡住去路，我们和五大门派就有协议，必须同进退，共患难，任何一方出多少，其他的必须跟上。”
“而且不止是他们，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势力，都必须齐头跟进！”
严王咬牙弄眉，恶狠狠的道。
“我懂了！”
赵九州深吸口气，点头道：“你是要把他们的钱收入囊中啊！”
这是要黑吃黑？
“等会！”
凌云霄抬手打住，皱眉道：“那你怎么保证，其他人不是这么想？”
“这个不用担心。”严王淡然的道：“都是这么想的。”
都是这么想的？
好家伙！
凌云霄又是一个战术后仰。
这也就是说，没有人是奔着对付强敌去的，而是从一开始就打算黑吃黑。
毫无疑问，作为凡俗势力，严王本是作为最弱的，是要被吃的一方，现在要开始拉拢强援了。
严王赫然拍案：“我敢赌，你们敢吗？”
凌云霄犹豫皱眉：“你不是要成仙吗？怎么又……”
严王斜眉看他：“那也得先保住基本，否则我后路一断，就是任人予取予夺，即使我当上皇帝，一旦百年归去，还有谁人能救？”
嘭！
沉思片刻，赵九州拍案喝道：“我赌了！”
“好！”
严王大笑起来，今日果然有所收获，竟然能得到始皇帝后人支持，成仙大计，已是指日可待！
“且慢！”凌云霄忽然咬牙道：“咱们不能赌！”
严王眸中光芒一闪：“为何不能？”
凌云霄呵呵一笑：“不就是个小小的凌云霄吗？竟敢挡住咱们去路，平了他！不就都有去处了吗？”
“真有魄力！”严王直视着他：“五大门派都不一定有把握，你竟敢说有把握？”
“呵呵。”
凌云霄微微一笑：“两位想过没？说不定这人只是一个幌子，就是为引起恐慌而编撰出的人物，只为有个黑吃黑的机会。”
“此事断不可能！”严王神情凝重的瞅着他：“你又有何证据？”
凌云霄悄悄凑近了他们两个，似笑非笑，低声道：“我，就是凌云霄！”
第三百五十三章 苍天点墨
他话音落下。
严王和赵九州两人惊异的对视一眼，各自后仰。
严王是个沉得住气的人，短暂的惊讶过后，眼睛又眯了起来：“哈哈哈，你就是？”
“不错，我真的是！”凌云霄抬眉笑了起来。
两人笑中对视。
逐渐的，严王和凌云霄两人越笑越开。
“胡闹！”赵九州忽然喝道：“你怎么可能是？”
两人的笑逐渐停了下来，凌云霄甚至笑出了泪：“可我真的是啊。”
严王捧腹，缓过来道：“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你意思是说，你可以是，那么别人也可以是，对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凌云霄点头，他也没办法，实话往往没人信。
他都已经自报身份，可没人信他。
严王身体前倾，靠在案上：“照你所说，这凌云霄，不过是他们虚构的人物，吓唬人的？”
凌云霄道：“就像一些妖魔鬼怪，是修行者编撰出来吓唬百姓的，背后是为了攫取利益。”
他说得淡然，但这是他经过长期提心吊胆的观察而得出的结论。
来到这世上后，他每一天都在观察，每一天都在害怕。
他害怕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
人总是这样，会对一些意识之外，远超控制的事物感到恐惧。
他怕冷不丁会窜出什么妖魔来把他吃掉。
人在面对黑暗和未知时，心里总是会出现深深的恐惧。
灵霄派就有这样一个地方，名叫无量渊，堪称是灵霄派最黑暗的地方。
无边的黑暗攀附在一块岩石上，见到这黑暗，仿佛意识都会被吸走，是个用来锻炼意志的好地方。
人人对这地方避之不及，唯有他隔三差五的来。
他以为这是什么传送门，只要穿过去就能结束噩梦，回归现实。
结果愣是没有一次敢迈开脚步。
人人都感觉惊异，真不愧是大师兄，连这么可怕的地方都敢来。
他怕来怕去，就什么都不怕了。
后来才知道，是他想多了。
这就是二长老无意间甩落的一滴墨水。
这就让已经题诗一首的他分外难堪。
“苍天一点墨，滴落人世间。”
“惊伤别惧怕，骇然恐心慌。”
如此糗事不胜枚举。
若是都汇总起来，他觉得能搞出个节目出来。
深更半夜的山谷为何传出惨叫，长老弟子们的东西为何频频失窃？
造成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人是鬼？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欢迎收看《走近灵霄》系列节目，带你揭开不为人知的幕后真相！
让人害怕的一切，背后竟还是人。
这让他无所畏惧。
你是人，我也是人。
那我凭什么怕你？
直至今日。
他方才明白。
我不该怕你们……
是你们该怕我！
从见到什么都怕，到现在和人人都怕的活阎王谈笑风生，甚至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他的内心已经成长到一种令人恐怖的地步。
“你说得过于蹊跷，我保留意见。”
严王并不想透露自己看法。
凌云霄笑道：“你信或不信，都不重要。因为总有人信，也总有人不信。”
严王皱眉。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种可能。
第一，真的有凌云霄这个人挡住了所有人去路。
第二，并不存在凌云霄这个人，不过是搬出来吓唬人用的。
倒是一旁的赵九州先出声：“可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是有什么暗喻吗？”
老赵是个文化人，对于名字里边的学问很有研究。
“我知道。”
却是严王抚须念诗一首：
“欲展乾坤翼，先降雷霆恩。唯显金刚翅，方可凌云霄。”
赵九州接着道：“说的是一种叫‘苍穹紫电羽金雕’的异种灵兽。”
“怎么了吗？”凌云霄微微皱眉。
“问题在于，是谁写的这首诗？”
赵九州接着道。
他闻言一怔，这还真没想过。
严王神情一动，抬眸道：“是朱玄清。”
我去？
又是二长老？
凌云霄闻言一惊。
他怎么什么正经事都不干？
好吧，这或许就是他的正经事。
他的正经事，就是一天到晚的照顾灵兽，根本不让别人管。
整天看他手里抱个册子。
哦，原来是为了记录用的。
还以为他像个算账先生呢。
原来还是个伟大的生物学家。
二长老也是个文化人，遇到了什么灵兽，除了画下来研究习性之外，指不定还要顺手题诗一首。
他的一些诗篇也随之传唱了出去。
若是能把他的手稿都整理成书，估计能整理出一本‘灵兽图鉴’出来。
很多人都见过他那册子上写得什么，上面四个字，叫‘玄清梦笔’。
不过这样一来，可能会把二长老推到风口浪尖，凌云霄觉得不能让二长老来背锅。
他笑道：“不过是个普通的名字而已，当不得真，我这也有诗一首，你们看看怎么样？”
“哦？”
听到有诗，赵九州来了兴趣。
站起身来，凌云霄缓缓道：
“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
“清风无闲时，潇洒终日夕。”
“阴生古苔绿，色染秋烟碧。”
“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
严王首先鼓掌起来：“好诗啊！”
赵九州神情一变，细细品味起来，长久后才道：“果然好诗！你作的？”
“可不敢！”
凌云霄笑道：“是个叫李太白的先生教我的。我有我的小诗，他有他的千古。可不敢以此自居！”
如此一来，几人就都对这个名字没什么疑问了。
既然这名字会出现在不同的诗里，那就无法从这里边作文章了。
不过，凌云霄倒是有了自己的猜测。
这就是第三种可能。
其实一开始，其实并不存在‘凌云霄’这人。
不过恰好需要那么一个人的出现，好成为某些人打劫的借口。
所以，‘凌云霄’的名先于人出现。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导致‘凌云霄’这个人真的出现了！
狼来了属于是。
“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天色渐晚，严王咳嗽一声，身子骨有些吃不消的样子。
赵九州拱手道：“赵禹，字九州！”
严王亦是拱手：“姬商，字仲彦。”
两人都看向了凌云霄。
凌云霄一阵冷汗，你们这些个文雅人都搞什么表字，我哪里有字哦？
我不是已经和你们说了吗？
你们都不信嘛！
他咬了咬牙，赫然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我就是李云龙！”
第三百五十四章 日月同辉耀千古，此刻人间尽团圆
严王听了点头。
“云龙么，果然仪表堂堂，你真是有个好外甥。”
“见笑了。”
凌云霄傻眼，喂喂，我随便说的呀？
报上真名不信，报上假名字倒是信了？
我可不会使炮啊！
见到天上明月，严王叹道：“又是一年中秋。明日便是所谓的讲道大会了，你们打算去吗？”
赵九州摇头：“我不去，没有兴趣。”
“你们必须得去。”
严王眼里含笑：“真以为就是讲道这么简单？”
“哦？那不然呢？”凌云霄问他。
“明面上，看似是在讲道，背地里却是一场分赃，能明白吧？”
严王又看他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凌云霄心中了然。
表面上是为讲道争吵，实际上是在为利益翻脸。
既然如此，那就更得去了。
他冷静的想了想，对严王道：“明日，我想在讲道大会上宣布新的修行体系，你对此有何看法？”
这话一出，可让严王和赵九州两人都吃了一惊。
见到赵九州吃惊的模样，严王看着手上酒杯：“怎么，这么大的事，他没和你商量吗？”
“没有。”赵九州摇头。
“这事很大吗？能有多大？”凌云霄笑问。
把玩着手上酒杯，望着月色下酒杯上的光环，严王缓缓道：“往小了说，可能毫无波澜。可往大了说，能把天捅个窟窿。”
“有，这么神奇？”
凌云霄一下来了精神。
放下酒杯，严王微微一笑。
他不是个修行者，却能做到让无数凡人，甚至许多修行者胆寒。
他是个集阴谋权势及多种造化于一身的人。
以一介凡人之躯，做到了许多修行者都做不到的事。
可以说，除了不会修行，一切有关修行的事他都知道。
“知道为何，修行的路子，永远是那几套，亘古未曾变过？”
严王反问他们两个。
两人摇头表示不知。
赵九州更是道：“除了有时候境界换些名字，其他的，基本都是换汤不换药。”
“当然是这里边有利可图啊，不然呢？”严王睁大眼道。
凌云霄恍然大悟！
“固定的规则不会轻易更改，如果有人能在这里边获得利益，那就更不会改，我只能说到这里。”
严王话尽于此。
倒是引起了凌云霄无限遐想。
的确呀，修行者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演变，到头来还是那一套。
叫什么筑基金丹元婴。
厌烦了，大不了又换个名字。
随便取某个字，后边加上什么尊王圣宗神仙皇帝。
照这么说，他都可以自创一套出来了。
什么云者，云宗，云圣，云尊，云王，云皇，云帝，云仙，云神，取名到头了，我再来个云计算。
听起来多么不得了，可背后还是那一套。
改过不啦？
换汤不换药啊，毕竟要恰饭的嘛！
他一下就明白了修行背后的道理。
经过无数年发展，明知道修行中有许多疏漏，知道有更好的方法，但就是不改。
有疏漏才有利益嘛！
不然叫那些个修行界的前辈怎么做人？那些个古老势力怎么建立优势？
你什么都会了，我还怎么教你们？
我还怎么拥有优势地位？
教了，但只教一半。
剩下的一半靠你自己机缘去摸索。
这就是这套古老的修行系统。
也许古老，但有用。
也许陈旧，但稳定。
这其中，最浅显的一个漏洞是什么？
那就是在修行过程中灵气的溢散。
谁也挡不了这个。
这部分可是个可观的利益。
只要能想办法搜集起来，数目不少呢。
这还仅是最基础的修行方法，还不涉及到更往后的深度修行。
更往后，消耗更大。
谁知道这里边被动了什么手脚？
于是修行体系就成了个可大可小的问题。
往小了说，不过是换个姿势打坐，换个方式打架。
往大了说，可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事，是话语权的争夺。
猛然间，凌云霄好像知道了什么，他咬牙道：“这背后，最大的利益获得者是……”
严王惊奇的凑近看他。
“仙界！”凌云霄赫然道。
顿时，严王的眸子里露出赞赏的目光，忍不住摇头拍手赞叹：“实在太聪明了，不过几句话，你就自己猜出来了。”
凌云霄大彻大悟。
怪不得每个人都想成仙呢！
你说要是都这样，那谁不想成仙呐？
好家伙！
这世间的修行者，每个人都在不断的往上爬，爬的越高的人，得到的也就越多。
爬到最高处，也就成了仙，从此就可以俯瞰天地众生了。
后边的人还在前赴后继，每个人努力修仙，都会给已经成仙的人再添一把助力。
这就成了一个金字塔结构。
仙界，竟是这么个仙界？
凌云霄偏偏要冷笑一声：“什么仙界，依我看，像是养老院！”
一旦成了仙就混吃等死可还行？
关键是成了仙还不一定死得了！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还等着成仙呢！”严王笑一声。
凌云霄脸色凝重的道：“也就是说，我若要去改，就等于得罪了整个修行界，甚至得罪了仙界？”
“你还会得罪我，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想去改。”
严王微笑中，似乎是在威胁他。
“若是我，偏要去改呢？”
凌云霄毫不示弱，笑着靠近。
严王闭目深吸口气，站起身淡然道：“不过也无所谓，每年都会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愣头青，你的一家之言，不会有人当真，我走了。”
“不接着谈了吗？”
凌云霄也随着站起身来。
严王收起袖子：“就先到这吧，我且看看，明日你如何给我答复。”
赵九州连忙站起身道：“为何非要等到明日？”
“有实力的又不止你们一家，做生意也得货比三家是不是？”
严王挥袖长笑一声，转身没入了黑暗中。
赵九州无奈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才愿意放下姿态，谁想到在对方眼里，还只是其中一种选择。
正是赔钱的生意没人做，昧良心的生意有的是人干。
回头一看，只见凌云霄抬起头来，月光洒在脸上。
凌云霄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月光滋润着大地，也洗涤着他的心灵。
直到此刻，他才深深的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
他此时的心境，正有一诗好比：
八月十五中秋夜，星幽咫尺照空冥。
日月同辉耀千古，此刻人间尽团圆。
万道绰约映己身，独恨此生不能圆。
他睁开了眼。
原来，我还得罪了仙界吗？
那索性……
得罪到底！
第三百五十五章 修炼什么的
日月同辉。
太阳和月亮不一样，却有着相同的光芒，都能照亮大地。
此时的他与影子相伴，倒显得不那么孤寂了。
赵九州也沉默不言，转而望着地上的尸首发呆。
望着月亮的凌云霄回过身来，见到他扛起了尸体。
什么都不用说了。
英雄弹剑引歌去，剑锋快意消心弦。
英雄之间，用剑就能沟通，剑就是最好的语言。
凌云霄迈步离去，去准备明日的大事。
赵九州去处理无辜小贩的后事。
彼此都不再追问。
已经是同一路人。
凌云霄缓步疾行如风。
恍惚间，赵九州好像看到，他的身边出现了一道残影。
两个影子重合为一，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中。
回到得月楼。
靠在窗边的柳青依正在等他回来，已经是昏昏欲睡，视线正朦胧。
忽然一阵风袭来。
知道是凌云霄回来了，惊喜的睁眼一瞧，正见到他的一袭白衣染上了半身血迹。
“啊，这……”
她先是一惊，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先是以为他受伤了，又见他没有任何伤口，这才放心下来。
随后含着眼泪，猜测是他去了什么凶险的地方。
她抿着嘴唇，稳住心神，哽咽着道：“衣服脏了，我拿去洗洗……”
“不用，这不脏。”
说着，凌云霄抬手掐诀。
一道火光自他的身边燃起，转眼环绕全身。
那一道道血迹，也在眨眼间化作了永不褪色的红色印记，刻在了他的衣服上，也刻进了他的心里，化作了一件崭新的战衣，永远的为他所铭记。
同时他心中发誓，再也没有人能够在他的面前残杀无辜的人。
他的神情中充满了肃杀正气。
见到他的模样，柳青依忍不住抽泣起来。
“怎么哭了？”凌云霄忽然一楞。
“我，我没事……”
柳青依忙擦着眼泪摇头。
“有什么委屈就说吧，在我这不必隐瞒。”凌云霄直接说道。
“我，我见到你这样，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柳青依抬头含泪看他。
“这样啊。”
凌云霄微微一笑，原来是不让她做事情，她觉得自己没用而自责。
他张开手道：“帮我把衣服脱了挂上吧，我累了，得好好睡一觉。”
闻言，柳青依含泪笑着点头，褪去了他身上衣物，挂在了架子上。
深夜。
清风携来寂静无边。
身穿汉白色敞衫的凌云霄靠在床头，看着他挂在窗前，笼罩在月色下的衣服。
半身纯白半身红。
映照在月光下，鲜红化作暗红。
似乎化作了阴阳二气。
他长叹口气，躺了下来。
身边是睁大了眼睛，侧过身去，又不敢睡的柳青依。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留下来。
在给凌云霄宽衣之后，她正想低头去偏厢，谁想到竟被叫了回来。
这可把她吓得不轻，一瞬间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而后更是迷迷糊糊的红着脸，自觉钻进了被窝里。
现在凌云霄躺在她身边，她也依旧迷糊。
说实话，不止是她，身边的凌云霄也是内心复杂。
英雄果然难过美人关。
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让她走，那不体面。
不让她走，更不体面。
害的他的心中直骂。
如果世上真的有月老，这月老怎么瞎牵线呢？
放手吧，好像放不掉。
不想放手吧，又的确不好放手。
这是他的一个难题。
作为男人，要有责任。
但当责任重合，甚至冲突了，又该如何抉择？
一个男人从青涩迈向成熟的标志，就是该懂得如何取舍。
全都要，那不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只有小孩子才什么都想要，大人都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他忽然懂了。
这是一场历练，他心境的一场历练。
唯有迈过这道关，他才能一往无前。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场孽缘呢？
成也缘分，败也缘分。
难道，我纵横天地无所畏惧的凌云霄，就要栽在美人这道关过不去了吗？
不！一定有办法！
孽缘，孽缘，罪在一个孽字。
对付孽缘，唯有机缘造化！
对！
一场造化！
一场更大的造化！
“有了！”凌云霄忽然坐起身来。
吓了一旁的柳青依浑身一颤，还以为凌云霄是要动手了。
她也坐起身来，惊慌道：“什么有了？”
“我有了！”
凌云霄欣喜若狂。
“你，你有了？”
柳青依的脑袋里一团雾水。
什，什么有了？
男人也可以怀孕吗？用不着我？
她一时脑袋里如浆糊，抱着枕头靠在一边。
却见凌云霄赫然道：“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哎？什，什么东西？”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慌张。
“说说你最想要什么？”
凌云霄打定了主意，只要是这世上有的，他一定会找过来给她。
“我没什么想要的……”
柳青依瑟瑟发抖中。
“你好好想想，总该是有的！”
凌云霄双手抱胸自信一笑。
“那……”
想了一会，柳青依低头道：“那我想要个孩子……”
凌云霄差点以头撞地。
他挠着脑袋笑道：“这，这个恐怕我不能给你……”
知道是凌云霄会错了意，柳青依羞红了脸道：“我，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
她这才肯把难堪的事说出来。
原来她自幼艰难，差点染病早夭。
长大过程中身体也不是很好，直到长公主府上后身体才好过来。
虽经御医诊治已无大碍，却又被诊出宫寒，这辈子无法育有一儿半女。
这成了她心中暗藏的失落。
“啊这……”凌云霄挠着脑袋。
我不懂妇科啊！
这本该是女子心中最难以启齿之事。
就算听到了，没有什么好笑或者好羞耻的。
她肯对自己说出口，也是她对自己的绝对信任了。
可这事……
他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办不到就分外让人难堪。
至于“要么你换一件事……”
这样的话，他也没敢再问。
她肯把这个愿望说出口，就说明这的确是她最希望的事。
再问就不妙了。
他也不是个糊涂的人。
忖了半晌，他才恍然大悟。
找到了事情的解决办法。
自己对于她的愧疚，源自于她是一个普通凡人。
她什么都没有，除了这条命，甚至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
正是对这样的一无所有，他才更怀愧疚。
那就让她不是一无所有好了！
在凌云霄深思的片刻，柳青依心怀忐忑，怀里抱着枕头。
夜已经深了，空气也逐渐变凉。
她的肩膀正感觉到一丝凉意，她无奈觉得，自己也就这样了吧。
正是心灰意冷之际，忽然肩膀上传来温暖，却是凌云霄兴奋的搂住了她。
她猛地一惊，抬起头，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去看他，一时心如虎跳。
只见凌云霄兴奋的握拳道：“那我就让你成为一个修行者，只要拥有了强大的身体，不管什么病，总会好的！”
“额，哎？”
柳青依睁大了眼睛，成为修行者？
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一件事。
“要修炼，首先就是要查明体魄，来，让我给你检查身体！”
要是说起修行，他这可不困了。
“哎？”
柳青依更是惊恐的往后退。
她怕的不是凌云霄，怕的是根本不懂的什么修行。
退一万步说，他要真动手动脚就算了，修行是什么？
她觉得莫名可怕，修炼什么的，好像会很痛的样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 身心命脉，神魂体魄
半个时辰后，凌云霄长叹一口气。
不行啊，完全就不适合修炼。
也是他想的太理所当然。
都怪他身边的人都是修行者，都自带天赋，害的他以为只要是个人就适合修炼。
这世上大部分人，根本就没天赋。
要么是这里不行，要么就不知道哪里缺了一部分。
普通人的身体要维持生机已是不易，更不要妄谈修炼了。
修炼对人的要求极高，就好像一道严谨的算数，想要得出结果，少了哪一部分都不行。
修行者有几大基本结构，对应着四重变化，分别是神魂体魄。
主管行动的身体，是人的意志载体，和在天地间行动的实体，也即我身。
主管意志的精神，是一个人的核心思想所在，也即我心。
主管天命的命魂，是一个人沟通天地的天赋所在，也即我命。
三者相辅相成。
为使这三者不互相冲突，还需主管协调运作的运魄，用来综合处理信息，也即是我脉。
我身，我心，我命，我脉。
身心命脉对应神魂体魄，缺一不可。
四种基本属性互相交融，就衍生出数也数不清的变化来。
身心交融则无命。
身命交融则无心。
心命交融则无身。
无身，无心，无命，则万般交融。
说的是谁？
说的就是他凌云霄。
就连这套理论，也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
换个人或许有不同的说法，但万道总是相通。
这是独属于他的一套理论。
是他长期无法正常修炼所得出的理论。
或许这一切开始就注定了，为的就是让他夯实基础。
以至于现在的他，拥有了最为夯实的基础。
试问谁有过这样的经历？
就好像从九天之上，每时每刻都在坠落。
从最巅峰坠落的过程，让他看清楚了一切。
就好像有个人在不断问他：“记住了吗？”
“不记得！”
“很好！”
一件事只有被忘记了，才能被真正记住。
每一件事总有因果，你忘了，但天地会记住。
直到它悄然间成了你意志的一部分。
记忆，也就成为了意志。
造就了现在的他。
柳青依含羞又扯起衣物盖在身上：“我，我是不是没救了？”
“哦，不是没救，应该说多少还有救。”凌云霄赶忙道。
什么叫高情商回答？
“那还是没救嘛。”
柳青依失落的道。
“你的命魂缺了一道，脉络也不稳，神魂也不能说特别坚定，不过还是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的身体很好，准能活到死！”凌云霄高兴的道。
柳青依更失落了。
“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哪位神医出手治的你？照理来说，你应该活不了的……”
凌云霄挠着脑袋道。
柳青依也很迷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记得，那位御医很和蔼的样子，长公主求了好久才肯从宫里出来。”
“竟还有这等神医？”
凌云霄挠着下巴，有这等手段的人，就是给修行者医治都够了。
可以说，修行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能给人治病的。
连他灵霄派能拥有正经治疗手段的都没几个。
能治凡人的病已经可被称为神医，能治修行者的病那就更了不得。
最主要还是因为难治，从来都是打人容易救人难。
因为修行者的强大体魄，要么就不得病，要么就是神仙难治。
而从一个门派培养人才的性价比来说，还是多培养几个能打人的吧。
因为都知道对面也没什么能救人的手段。
门派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能一波推平就不考虑打磨磨蹭蹭的消耗战。
站在门派的角度，向来是如此无情。
人没了还可以培养，要是底蕴空了，那就救不回来了。
想到这，他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能不能把皇宫里的这个神医给绑了？
整个灵霄派面临着生死局面，少一个人他都觉得心痛。
要是能针对修行界的这个弱点，拥有一支强大的医疗队伍，极大的减少己方损失呢？
或者，再想的大胆一点，自己这边人能够全都不死呢？
那不是直接拥有一支不死铁军？
从他来之前就可以知道，无数迹象表明，敌人是想要与他们速战速决。
所有人都认为，一个小小的灵霄派，只需要一波碾压就够了。
如果我偏不让呢？
我偏偏要把所有人拖入泥浆，陷入无止境的消耗战！
这就又有了一个新问题，这无止境的消耗要从哪里得来呢？
要拿整个修行界的底蕴来和灵霄派耗，根本耗不起啊……
怀着忧虑，凌云霄又躺了下来。
一旁的柳青依心思复杂，到底要不要靠过去呢？
一时琢磨不透了。
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是真的要我侍寝吗？
可他分明又不想的样子。
不想又为何要我在他身边？
“有了！”凌云霄又坐了起来。
他来到了这里，这么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了，就表示还有更多的地方是他可以去的。
既然那五大门派有深厚的底蕴，那我只需要知道他们的底蕴从何而来就行了！
你们可以有的，我也可以有。
打！
打嘛！
打得就是消耗战！
打得越久越好！
正在此时，柳青依咬了咬牙，似乎作下了决定。
见到他愁眉苦脸，似乎在为什么大事担忧。
但她又没什么能力，不能帮到他什么。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刚才又借口查什么天赋，到现在没了下文，他到底在想什么？
自己只是个奴婢而已……
她好像想明白了。
既然他要做正人君子，那么她就要主动出击，行事必须干脆。
他好像不想选择。
他好像，是在等自己做出决定。
她抿起嘴唇。
她本身就是个侍候主人的奴婢而已，现在换了个主人，当然得觉察到主人的心思。
便不由分说，搂住了他。
忽而一阵香风袭来。
凌云霄整个人都僵硬了，脑袋一时懵了：“不是，你怎么……”
柳青依轻声在他耳边，哽咽着道：“奴婢，想替您分忧……”
闻言，他微微一笑，双手握住她肩膀，看着她道：“你不必自称奴婢，也无需为我分忧，我只是……”
柳青依泪流了下来，轻声道：“那又何必把我抓来，长公主为我这么多，我想回到她身边……”
“听着。”
见她这么说，凌云霄认真道：“我不是抓你，我是想解救你。你不仅仅代表你自己，你还代表着你背后无数尚待解救的人。”
柳青依含泪愣住。
“我想要你回到你该有的位置。你可以去找长公主，但不是以奴婢的身份，你可以去找她做朋友，但绝不是以卑微的姿态，明白了吗？”
柳青依依旧愣住。
这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把她从长公主身边掳走，却说是救了她。
就算是救了她，却什么也不图。
这到底是为什么？
知道她不能理解，凌云霄唯有叹口气又躺下：“不懂就算了，没指望你懂。”
柳青依却是笑了出来，跟着躺了下去，靠在了他的胳膊上，眼睛变得雪亮，亮晶晶中带着崇拜。
那一副表情，好像是说：“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却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事实上，对于一件事情的好恶，每个人都会有最基本的是非判断。
虽然不太懂，却隐约明白，这总该是好的。
笑看她一眼，见到柳青依泪中带笑道：“我知道了，只要我在你身边就够了对不对？”
深吸口气，凌云霄露出欣慰的笑来：“对。”
他含泪闭上了眼睛。
归根结底，他只希望有人能够懂他。
就算不懂也没关系。
只要不是孤身一人。
他想要的，只是身边有人。
存在，本身也是一种支持。
第三百五十七章 热闹非凡
清晨，悠悠钟声作响。
一行飞鸟自皇宫上空飞过。
庄严肃穆，全城戒严。
凌云霄张开双手，柳青依替他更衣。
系上腰带，他一抖长袖，阳光照耀下，神情肃穆，正气浩然。
剑眉横锋，鼻翼下八字短须，下巴上一撮山羊尖，更显英气非凡。
头戴褐冠，左手白玉简，右手扶腰佩剑，半身白衣，左纹龙，右染血。
龙纹浴血，霸气凛然。
他的身上，同时有两种气质。
左手玉竹简，一股读书人的文雅。
右手腰佩剑，一股不讲理的杀气。
正所谓：士不可以不弘毅。
为士之道，应当如是。
你要讲理，就跟你讲理。
你要不讲理，我也有跟你不讲理的手段。
他低眉一瞧，正见到柳青依眼里含笑，捂嘴看着他。
这样英武的男人，谁能不爱？
害得她心花怒放。
凌云霄还有些不习惯头上戴冠，问她：“这是哪里来的？”
柳青依却觉得理所当然：“去正式的地方，当然是得戴冠了，我悄悄问这里的姐妹借来的。”
他这才明白，去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礼仪。
作为一个世外的修行者，倒是他不修边幅惯了。
不管在什么时代，一身好行头是很重要的。
他点点头，转身离去：“我去也！”
柳青依忽然紧张的道：“等一下！”
“怎么？”他回过头来。
“你还会回来吗？”
她总是心怀担忧，害怕他一出去就不会再回来。
这话听起来像是马上要面临生离死别。
微叹一口气，凌云霄笑道：“知道你是担心我……”
他又抬手一指：“可我就在隔壁啊！”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从另一边的窗户往外望去。
赫然只见得月楼的旁边，连夜起了一间硕大的道场。
站在这个角度望下去，恰好能一窥全貌。
整个皇城里，也就皇宫脚下还有些空地。
柳青依挠头一吐舌头：“我就是想这么说说看，你去吧，我会看着你的。”
凌云霄也没心情慢慢走过去了，直接从窗户翻过去，一瞬就落到了道场里边。
眨眼间，尺地寸天。
身边的空间不断扩大。
不愧是修行者手段，总是能暗藏玄机。
看似只能容纳几百人的场地，等他进来，周围一下子变得能容纳成千上万人，只有中间的道台尺寸不变。
等他扶冠站稳，身后一只手已经按上了他的肩膀：“介位仙友。”
可把他给吓一跳。
“仙友？”
看清来人，只看到个身宽体胖，圆脸细眉，小眼歪胡，嗓音尖哑，甚至说话还有口音……
一个特征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记起的男人。
这人似笑似不笑的道：“大家都想成仙，当然是仙友。”
他又抬手指天：“我见你出场不凡，从天而降，器宇轩昂，如此英姿……”
趁着凌云霄抬头看天的瞬间，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盒丹药来：“怎么能不来一颗龙凤大补丸呢？”
卖药的？！
凌云霄猛地一惊，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从天而降就得来一颗大补丸？
这都挨得上吗？
果然，不管任何的场合，只要人一多，总会出现这样的人物。
微微一笑，他一点都不慌。
先下手为强！
他一把接过了盒子，叹道：“哎呀，我早有耳闻，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凤大补丸吗？”
说着打开盒子，拿起丹药握在手上观察，只见这颗丹药晶莹透亮。
那人一瞧有戏，连忙道：“不错，这丹药啊，只需服下，就能……”
“但要说功效斐然……”凌云霄接过话题，在他眼前把丹药送回盒子里，同时抬头瞧另一个方向，“还得是我刚刚在那边买的……”
趁那人的视线移动，又光速把盒子里的丹药拿出来，把盒子送回他的手上。
“这颗……十全玉露丸！”
等那人回头，他假装往怀里一掏，手上出现了一枚几乎一样的丹药。
那人握着盒子看他：“哦？不知你这丹药是多少买的？看起来和我这差不多，我这才八十灵币一颗呢。”
“哎呀，你说我是不是亏了？”凌云霄故作上当姿态，叫骂道：“这颗花了我一百灵币呢！”
见他已经被坑过了，这人以怜悯的目光看他，但没做成生意又不痛快，心里就起了贪便宜的心思：“年轻人，你这颗是假的，最多只值二十灵币。”
凌云霄显得分外懊恼，咬牙跺脚：“哎呀，这下亏大了！怎么办，嘶，算了，我不买什么丹药了，这颗二十卖给你，就当我认亏！”
见到计策成功，那人眉头一挑：“最多十八！”
凌云霄咬了咬牙：“成交！”
不到片刻。
他手上就多出了十八个灵币。
“想坑我？哼！”凌云霄心中轻哼一声。
他刚找了个席位坐下。
“这位仙友，我可是都看到了。”
他猛地一惊，竟有人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
旁边的人好心提醒他：“那颗丹药，实际上值五十灵币，你卖亏了！”
“是吗？哎呀！”他又显出一幅上当的表情，原来能卖五十啊？
不过他根本没当回事，反正也是没本的买卖，这不白得了十八灵币吗？
“算了算了，就当涨涨记性，但还是多谢提醒，不知阁下是？”
他拱手问身边这位。
这人拱手回道：“不才，人称惠缘道长。”
“幸会幸会，额，鄙人南轩子！”
他灵机一动，随意起了个号。
这年头，要想混迹修行界，总得有个叫的开的称号。
他又接着问：“刚才那个胖头鱼似的人叫什么？”
“他呀，呵，你说他像胖头鱼，我倒觉得像个鲶鱼精。
他人称不笑道人，专门干的就是这些勾当，被他坑过一次就算了，不需太过计较。”
惠缘道长抚须笑道。
凌云霄微笑点头，表示接受教诲。
正在此时，却见另一边热闹了起来。
竟是那不笑道人讹上了个愣头青。
交易完毕，愣头青打开盒子一看，发现没了丹药。
两方各执一词，都说对方讹人。
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众所周知，讲道大会是一个以道会友的平台。
只见两个人扭打着，从台下一直打到了台上去，引起一阵叫好声。
有小道童奉上茶来。
凌云霄喝着茶水，感叹一声。
今天又是修行界平凡的一天呢。
打斗中震开了道台上挂着的两道条幅。
却见道台上垂下两行大字，正是：
买卖不成仁义在，道义无情人有情！
惊的凌云霄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是讲道大会吗？这标语起的！
正如在开始热闹之前，总有个开场预热。
就在这一片热闹非凡夹杂着叫好声中，许多人陆陆续续开始落座。
第三百五十八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一人落座在旁。
正是赵九州，一言不发，只是看了他一眼，也端起了茶来。
“就你一人来吗？”
凌云霄笑问一句。
“我带了侄儿来。”
赵长风淡淡道。
两人说话的样子像是探子接头。
哦，那赵长风也来了啊。
环顾身边，赵九州放下茶一愣：“我侄儿呢？”
闻言，凌云霄也一阵张望，忽然反应过来，手指台上：“是不是上边那个？”
赵九州抬眼一看，正见到他侄儿在台上和人扭打。
他倒吸一口气，顿时只觉得丢脸，唯有低头捂脸。
怎么一上来就丢人现眼！
凌云霄心说怪不得眼熟，原来那个愣头青就是赵长风。
这时候他年纪不大，一幅少年模样，扭打半天才和人分开，喝道：“分明是你欺人在先，又怎会赖在我头上？”
不笑道人亦是不饶他：“分明是你吞了我的货！”
赵长风从怀里掏出一堆灵币抛在台上：“小爷我是贪你这点东西吗？爷有的是钱，就是想要个公道！”
不笑道人喊：“我看你是趁我不注意把丹药给吞了，有钱算什么，有本事破开肚子看！”
周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破开看！”
“破开看！”
“看！”
“看就看！”
听着周围起哄，赵长风不甘的喝道，掏出匕首来就要往肚子里捅。
却见赵九州身形一闪，站在台上，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叔父？”
赵长风这才回过神来。
只听啪的一声，赵九州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随后，赵九州手中剑光一闪，划过赵长风胸膛。
赵长风一个愣神，震惊的看着自己胸膛，四处摸了个遍，毫无痛楚，也不见伤痕。
赵九州朝着四周拱手：“诸位也都看到了，他肚子里并没有丹药！”
说罢拉着赵长风就下了台。
“没砍到？”
这就是一般人没见识了。
但凡修为高深点的却识得这一剑。
传说，剑技高超之人，能够做到一剑万物生的境界。
剑斩万物如流水不断。
一剑破开身体，却又留下生机，在破开的瞬间又被剑给修复了。
甚至就连外边的衣服都没有破开。
看台旁，立即就有人过来道歉：“是我等照顾未周，还请见谅！”
“哼！”
赵九州轻哼一声，将赵长风甩到了后边坐席。
唯有赵长风挠着脑袋，还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但他知道，要不是叔父出手，他多半是要血洒台上的。
“真的黑呀……”
凌云霄皱眉叹道。
赵长风不敢去问暴怒中的叔父，见到前边凌云霄说话，拱手道：“敢问，这是不是在针对我？”
“不是针对你。”
凌云霄手里握着十八枚灵币，微微眯眼：“是这台上需要一个愣头青。”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局，谁中招了不重要，但总会有人中招。
不流血怎么挑动情绪？
到处都有人在卖所谓灵丹妙药，就是在试探别人的态度。
接受了没事，不接受就有麻烦，甚至会被人请出去。
他偷取丹药的这一招，造成了一个空盒子的出现。
有两种可能。
一个可能是，他被人看到，并且被利用了，到时候就可以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来。
另一个可能是，本来就有那么一个空盒子来让不知情的人中招。
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了属于是。
然后矛盾激化，闹剧上演。
不然不可能打起来还没人管。
等于是他的行为加速了这一进度。
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制造不平等，逼别人接受秩序。
在潜意识里种下了因，使人更容易接受最终不公平的果。
赵九州阴沉着脸，他这一出手，就成了众矢之的。
暗中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他。
都怪他的侄儿，在这较什么真呢？
那些话是你配讲的？
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明面上讲的人最容易被中伤。
种种迹象表明，这场讲道大会的主旨只有四个字——
不许较真！
待闹剧结束，真正的大佬们终于登场。
一道道的传送门展开，五道大门展开，与此同时，轰隆隆的声音作响。
整个场地在不断的扩张。
眨眼间，整座道场都变得宽阔无比。
凌云霄等人的位置也由前排变为了后排。
随着一道道大旗的展开，从传送门中迈出了一队队人来。
正是那底蕴最为深厚的五大门派。
还没完。
与此同时，虚空撕裂了开来。
抬头望去，只见五个方向的虚空都撕裂了，一只大手伸了出来，又一只大脚迈了出来。
从中迈出了五道巨大的虚影，引起一阵惊呼。
正是五方的圣人虚影！
一道道虚影状若神魔，纷纷抬手掐诀，眨眼化作了五尊雕塑镇守此处。
与此同时，皇城上空，更大的数道虚影从天而降。
此异象，一曰圣躯，二曰仙魂。
顿时，天地变得阴暗。
笼罩了整座皇城，云雾沸腾，通天彻地的五大圣人虚影再次出现，彻底控制了五个方向。
圣躯镇大地，仙魂锁苍穹。
这，就是圣人之伟力！
竟是五方圣人同时出场，排面不可谓不宏大。
“嚯！”凌云霄仰头惊叹一声：“至于吗？”
一旁的惠缘道长笑道：“当然至于，这人间皇帝就在旁边，谁敢怠慢？”
他却是一愣，没想到这皇帝给人的压迫力还挺大的，居然需要五大圣人同时出马才行？
偌大的皇宫中，须发皆白的老皇帝站在宫门处，负手望去。
只见到天边云雾激荡，朝阳如血。
一人落在道台上，是个精瘦长须男子，他容光焕发，拱手朗声道：“此次讲道大会，由我玄龙宗主持，我乃玄龙宗宗主秦太虚，在此谢过诸位赏脸！”
凌云霄忽然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
竟然是在场的成千上万人同时抬起了手中酒杯，以示尊敬。
不知何时，每个人的茶杯都变成了酒盏，里边都换成了美酒。
凌云霄慢了半拍，见其他人都举起酒杯，就连赵九州都不情不愿的举起酒杯。
“请！”
“请！”
又是整齐划一的声浪，众人纷纷饮酒作罢。
握着酒杯，凌云霄微微皱眉。
一旁的惠缘道长悄声道：“喝了吧，你看这场面，就算里边是马尿，你也得喝了。”
闻言，他一口酒饮入腹中，且看看接下来什么把戏。
秦太虚朗声笑道：“好，多谢诸位给我脸面，接下来照例，开始拍卖！”
什么呀！怎么就开始拍卖了？不是讲道吗？
他忽然注意到那两幅条幅，忽然懂了。
哦，原来是分为上下半场。
现在是‘买卖不成仁义在’环节。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不小心给吃了！
他转头问一旁的惠缘道长：“每年都有这个环节吗？”
惠缘道长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边的一人却替他解答：“当然有了，可以借此巩固他们灵石的地位，如此大好机会，又怎么能不安排一手？”
说这话的声音有些耳熟。
定睛一看，这是谁？
正是灵霄派掌门人林有全，林公让。
惊的凌云霄瞳孔一缩。
林掌门朝着他拱手：“鄙人……”
“灵霄派掌门人，早有耳闻，幸会幸会！”凌云霄拱手致意，又左右瞧去：“敢问掌门，是只身一人前来的？”
既然林掌门在这，那是不是说，小时候的他也在？
林掌门微微一笑，正想说话，只听周围一阵惊呼。
云雾涌现，一个巨大的牢笼缓缓在道台上浮现。
秦太虚朗声道：“诸位请看！正是依靠着大家的通力协作，我们才从逆古战场抓获了此旷世之妖邪，天地之异数……”
随着云雾散去，赫然只见到，牢笼中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惊得林掌门和凌云霄两人都站了起来。
赫然只见，牢笼中正是小时候的凌云霄。
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丧心病狂的林掌门把他给卖了？第一个要卖的竟是他自己？
却见林掌门的表情比他还要震惊，低声叫骂：“你怎么跑那去了！”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了。
就连秦太虚也没料到这个场面，睁大了眼睛，忙问身边人：“灵兽呢？这么大一只灵兽呢？”
拍卖的第一件东西必须能镇得住场，本该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吊晶白额猛虎，结果第一步就乱了套！
“这谁家破孩子，哪来的？”
玄龙宗的人都崩溃了。
看客一时议论纷纷。
“这是要卖人吗？”
“什么来路？”
“终于开始明目张胆的卖人了？”
“哦，我懂了，兴许是什么灵兽化形成了人！”
听到别人议论的秦太虚灵机一动，忙喊：“不错！正是灵兽化形，诸位可知，这是四象之一的白虎神兽，其一缕分身的人间化形！”
他还搁这扯上了！
但还真就有人信，无他，五大门派之一的宗主本人说话，哪里有不信的？
顿时引起阵阵惊呼声。
“厉害呀！”
“这都能抓到？”
“这可不得了！”
“这对研究天地变化可大有好处！”
立即就有人蠢蠢欲动。
“必须买！”
“这肯定得争一争！”
却也有明眼人不屑一笑：“争什么呀？这等好东西，哪里轮得到我们，肯定是他们五大门派内定好了的，谁争谁就死！”
这话就让很多人被泼了冷水，的确是这个道理，试问哪一年不是这样？
激动的情绪一下全消下去了。
趁着场上情绪平复，秦太虚咬着牙过来，抓着牢笼问：“灵兽呢？你怎么会在这？你家大人呢？”
小凌云霄眨眨眼，挠着脑袋笑道：“我不小心给吃了！”
给吃了？
是你被吃了吧？
秦太虚心怀疑虑，心说这玩意难抓又擅遁，当初花了不少力气，怕是一时没注意，什么时候融入虚空给跑了，这才留下了这个小鬼。
他铁青着脸，四处望去，正见到林掌门跑过来，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这孩子老是乱跑……”
“你！”
秦太虚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作为五大门派的话事人之一，天地间最隐秘的事情自然是都知道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灵霄派算是五大门派一手扶持起来的。
这掌门人他当然也认识。
堪称是历年来最不靠谱的一个。
他有一个谁也学不来的能力，那就是他总能凭本事坏事。
灵霄派的背后伴随着各方势力的暗中较量，最终却是他当上掌门。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靠向哪边，哪边就倒。
最后依靠的全倒了，就剩他一个，于是顺理成章的当上掌门。
这就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一个人蠢得恰到好处，你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的菜。
事后有人分析，他到底是故意这么做，还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推算，得出结论——
他就是真的菜！
是真正的凭‘能力’当上掌门的人。
于是，灵霄派这档子事就暂时被人遗忘了，任由他去好了，反正这么多年了也没闹出什么花样。
等什么时候想起来，找个理由把掌门人换了，再重新开始计划。
可以说，灵霄派已经处于被战略放弃的边缘。
但就在这时，你居然又出现在我面前丢人现眼来了？
“乱跑就完了？”
怒不可遏的秦太虚手指牢笼：“你看我今天不把他卖出去！”
既然灵兽已经没了，但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假不假的无所谓，干脆当真的卖！
反正没人怀疑。
“啊这！”
林掌门大惊失色，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秦太虚环顾四周，他今天就要来个指人为兽，不能卖也得卖。
他抬头怒道：“有人出价吗？”
这可把不少人吓得不轻。
这是……
他代表玄龙宗放话了？
按照惯例，但凡有什么别人不好拍的东西，都是会有暗示的，示意你们不许拍，只允许我们五大门派的人买。
所谓买卖嘛，就是这样。
只有我答应，你才允许买。
但凡我想要，你不能不卖！
这才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句话的真正解读。
买卖成不成全得看我！
仁义在不在我说了算！
在秦太虚的死亡环视下，没有人敢多说半句话。
“没有人出价吗？”
他又高喊一声。
林掌门心中焦急万分，忙喊：“我灵霄派买了行不行？”
秦太虚抬眉怒视：“闭嘴，你们有多少底蕴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真以为区区灵霄派能养活这么多人？
灵霄派的敛财能力真叫一个差劲，能维持自身运转已是不易。
更何况，暗中还背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吸引别人过去卧底，还得经常搞活动。
譬如什么满减大促销……
啊不是。
而是诸如：卧底有惊喜，幸运大转盘，谜窟大冒险，签到打卡，排位抽奖……
其中奖励，包括但不限于功法秘籍，兵器宝物，异兽灵石，保不齐还会出现什么白胡子老爷爷专门一对一指导。
不然怎么会吸引别人来？
这里边有很大一部分的消耗，是玄龙宗出的补贴，你一个灵霄派怎么给得起？
林掌门开始慌了：“有钱，有钱，我们有钱的！”
什么你的钱？那是我的钱！
要是他灵霄派出钱，那不等于是花自己的钱吗？
“滚！”
秦太虚低喝一声，与此同时暗中凝聚掌劲，只要没人出价，他就第一时间消灭拍卖物。
这也是惯例，没人拍就是没价值，干脆直接消灭这个小鬼结束闹剧。
拍卖拍卖，拍死不卖。
其余的四大门派也没收到消息，暂时也没有轻举妄动。
林掌门一时陷入绝望之中，睁大了眼，望着牢笼中的小凌，他自以为是个堂堂掌门人，到头来，谁都保不住？
如此一来，成千上万人，竟鸦雀无声了下来。
“我出价！”
忽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正是大人模样的凌云霄站了起来！
有人不懂事！
秦太虚微微合眼，气氛却已经到这了，毕竟是场拍卖，他唯有高声喊：“说！”
“十八灵币！”
只听他赫然道。
气氛一时凝固了。
所有人都蒙了，你说多少？
就连秦太虚都不敢相信的又问一遍：“多少？”
“十八！”
凌云霄怒喝一声，声音回荡。
“你再说一遍！”
秦太虚已是怒不可遏，胡须都震颤了起来。
“你聋吗！”凌云霄毫不示弱的怒喝一声：“十八灵币！”
第三百六十章 绝对无敌
全场雅雀无声。
一个个都吓得瞪大了眼。
还有人敢这么和玄龙宗说话？
尤其是这秦太虚还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年轻人死定了。
说不定下一刻，秦太虚身形一闪，一掌就将他消灭了。
却不料秦太虚朗声笑起来：“好，成交！”
所有人更不敢信了，不是吧？
这都行？
难道他不计较？
却见秦太虚长袖一挥，牢笼中小小的身影消失，出现在了凌云霄身前。
他猜得果然不错，谅他是玄龙宗宗主，也不至于在这么大的场面上，一开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当然是能嘲讽就多嘲讽几句，他甚至还嫌不过瘾。
低下头。
一大一小两人看向了对方。
这种感觉非常神奇。
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一时，好似有太极阴阳鱼儿旋转。
离了谁都不完整，只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才是整体。
两人的眼里有阴阳之气旋转。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闪烁，一瞬来到了两人前边，正是秦太虚，朝着两人一掌拍出！
一阵惊呼。
小凌云霄回过身来，眸光一闪。
霎时间，电闪雷鸣，出现了一道太极图将两人护住。
秦太虚的掌心处涌出汹涌的光芒，瞬间炸裂开来。
这一掌可是有开山之力！
轰！
阴阳流转，狂风吹拂。
待光芒散去。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完好的站在原地。
秦太虚一惊，竟还是个高人？
刚才那一掌，轻轻松松就被卸了力，怪不得敢这么跟他说话！
众人心中惊呼一声，这老秦果然还是暴脾气。
一掌已气消。
秦太虚不想再生事端，挥袖转身，朗声道：“私仇不破买卖！侮辱我，就是侮辱玄龙宗，这一掌是给你的教训，此事作罢！”
不少人长出一口气。
我卖给你，是遵守规矩。
给你一掌，是让你吸取教训。
这一手倒是高明。
这都没把人弄死，高风亮节了属于是。
实际上，那短暂的接触中，只有秦太虚本人知道，他是真的没能打穿，什么手下留情？不存在的！
他可不会心生多余的怜悯。
林掌门擦着冷汗过来拱手谢过：“多谢壮士相救，这其实是我从小带大的孩子，不过是一时贪玩……”
“我知道，你带回去吧。”
凌云霄微微一笑。
林掌门更是如蒙大赦，赶忙道：“壮士如此大恩，必然百倍，不，千倍相报！”
他知道，在那样一种绝望的环境里，有一个肯发声的人是多么重要。
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救一条命。
“不必不必！”
“这怎么能行呢？要么，要么……”
林掌门忽然灵机一动：“就叫这孩子认你为干爹好了！”
凌云霄猛地一惊！
好家伙？
这波是我认我自己？
“不，不用了吧……”
“哎，必须要的！”
林掌门却执意要这么做，低头对小云霄道：“云霄啊，快去磕一个！”
见此，凌云霄赶忙道：“不必，我认了行了吧？”
他想了片刻，无奈道：“我姓李，那我就赐他一个义名，就叫……”
“李天然！”
他赫然道。
“好好好！”
林掌门乐的不行，他刚才可是看到了，敢正面硬刚秦太虚的人，又岂是善茬？
这算是给他这个弟子找了个好靠山了。
一旁的惠缘道长见了，主动让出座位来：“来，小友，坐我这位置上吧，我和你家掌门是旧识，我和你换一换。”
小云霄毫不犹豫坐上了位置。
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两边。
场面一时玄奇。
两人的动作近乎一致，都是默默看着场上，双手抱胸，一言不发。
不少人的目光注视向了这边，纷纷感到不明所以。
这个人到底是谁？没见过啊。
他旁边的孩子真是灵兽化身吗？
有些古怪啊。
有些人甚至升起了想打劫的意图。
不过见到一旁的灵霄派掌门人，也都明白了。
不管是不是，都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
变相朝灵霄派输送利益了属于是。
莫非是暗示我们加大力度，往灵霄派安排更多卧底？
这事也就等于不了了之。
除了他白吞一个灵兽。
又有道童奉上茶水来。
两人的动作出奇一致，拿起茶杯，轻尝一口，吐出口气，放下茶杯静看。
要是不说，以两人相似的模样，还真以为是父子关系。
忽然听见有人打了个饱嗝。
只见到小云霄轻抚胸口，一幅吃撑了的模样。
“云霄啊……”
“你不觉得这样喊自己很奇怪吗？”
额，好像是有点奇怪。
两人走路上一瞧：“哟，云霄！”
“哎，云霄！”
这也太不像话。
“要么我叫你哥，你叫我爸，咱俩各论各？”
“你说呢？”
“好吧，我叫你李天然。”
凌云霄双手抱胸，故意笑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见他从小这幅漠视一切的模样，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从小就知晓一切。
“想把我带走。”
李天然又打了个嗝。
“真聪明！”
他忍不住想知道，若是玄灵妃等人见到小时候的他，会是怎样一个场面。
从小就这么天才，还有近乎全知的智慧，要是能带走，能不能直接解决一切问题？
“没用的，我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不然要你干嘛？”
他感觉惊奇：“你还真能预见一切吗？”
“不多，绝大部分吧。”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道台上的秦太虚。
他们绝不会想到，真正决定整个修行界命运的，正在这大小两个人的交谈中。
轻声交谈中，对于外界的一切都不在意，对于场上的一切就好像在看一场电影。
“一定很痛苦吧。”他轻叹一声。
从小就拥有过人的智慧，近乎知晓一切，以至于根本就没有童年。
闻言，李天然显出一幅厌恶的表情来：“尤其是还要装可爱，可难受死我了！”
“哈哈哈……”
这算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接触，却像是在说家常闲话。
“就不能告诉我更多吗？”
身上藏着的秘密实在太多，他想求一波剧透。
“我都还没经历过，又怎么告诉你？”
“那已经发生的事总可以告诉我吧？比如这幅身体……”
“先天道缘之体！”
“这我知道，还有吗？”
沉默片刻，李天然才道：“这幅身体不是我的。”
一阵失神，随后是石破天惊。
一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这身体总该有个原装正品吧？结果你也不是？
你猜怎么着？
这不巧了吗？我也不是哎！
这就很荒唐了，那到底谁才是？
“是谁，很重要吗？”
李天然笑道。
这哪里能不重要呢？同一副身体？
这么先进的吗？
这不共享道身了吗？
他忽然明白过来。
身体，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都共用一个名字——
凌云霄！
最关键的在于，他是否配得上这个名字。
一瞬间，电光火石。
他体内的各种秘境，还有他种种神奇的能力。
灵霄派……
各路天才齐聚……
先天道缘之体……
大一统……
瞬间，他明白了！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凌云霄这个人。
这个人的出现，只有一个原因——
天地间无数年来，陨落的天才无数，他们本该是一方天地的主角，却总因为各种事情，唯有含恨无穷。
留下的机缘造化无穷，齐聚灵霄派，终化为一人！
所以，他不仅仅是一个人……
他更可以是每一个人。
他是这一股意志的集合体。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都有一个共同的志向，一个共同的愿望——
活出一世无敌！
本该逍遥随风去，不肯凌云上九霄！
他的名字，就是绝对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