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熟饭
五楼这个地方,看上去有点儿熟悉。这是哪儿呢?是一个院子。
吕林兰正在打量,就听院门拍响,屋里有人问话:“谁呀?”
门外回答:“我、祖萍!”
“哎呀呀,原来是萍姐!瞧我这脑子!萍姐莫急啊,我这就来开门了、马上就来了!”
短短几句问答,摆明了,是屋中人求着门外之人。
称“马上”通常会缓一缓,但因为求人,所以没缓。屋内很快就出来人了。
吕林兰一看,原来是谈慧雅。
十五岁及笄嫁人的社会,生孩子也就十七岁左右。孩子长到十八,那母亲也就三十五。当然,尽管年龄不大,但由于社会生产力不够发达,三十五岁的年纪,跟现代社会四十岁的女人,看上去也差不多了。
谈慧雅出了屋门,径直走向院门。看着就要撞上院中的吕林兰了。
吕林兰明白,这一定不在同一时空。不过,习惯性的,吕林兰还是往旁边让了一下。
待谈慧雅刚刚走到身旁,吕林兰扑地一个扫堂腿击去,果然不在同一时空,没有击中。
之所以这样去试,自然是因为吕林兰看完前情之后,讨厌谈慧雅。
——
开门,谈慧雅媚俗地讨好。门外进来的萍姐,则一脸高傲。
吕林兰瞄了一眼,那个萍姐,居然还打了粉底、画了胭脂、抹了口红。身上的穿戴,自然要比谈慧雅的高级,但也远远达不到陶念母亲那个层次。
吕林兰跟着二人,进了堂屋。
谈慧雅没坐主位,而是跟“萍姐”一样,都坐了客位,以示亲切。
既然主位空着,吕林兰就坐了过去。坐下之后再一看,楼层按钮、计时器什么的,居然又在中堂那个位置。
——
耳听萍姐问:“你们这屋子,南头那间,是杂屋间吧?”
“哎呀,久闻萍姐慧姐如炬,今儿个可算是见识了。不错,南屋就是杂屋间。”谈慧雅说。
“那你这五间屋子,就有点紧啊,”萍姐说,“儿子大了,不能与你共住一屋。就算能,婚后同样不能。两间卧室,一间堂屋、一间厨房,一间杂屋。怎么,你们家连猪都没喂?”
搞了半天,萍姐是在盘谈慧雅的家底。
谈慧雅解释说:“猪啊,其实那个东西,就是个凑零为整,并没什么赚头。因而我这心里琢磨着,还不如接点缝补浆洗的活儿,更能帮补家里。”
“那是不是媳妇进门之后,同样不喂猪呢?”萍姐问。
“啊?呃……这个,反正我是不喂,到时候她喂不喂,看她自己的。我绝不会勉强她就是了。”
“你也不要紧张,”萍姐说,“我嘛,既然做了这一行,就得为两家人负责不是?所以这才盘问于你,你也不要介意,一切照实说便是。嗯,你们家一年的收成,我看也不说多说了。反正你家就靠那几亩地,也没有别的进项,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得出来。”
做了哪一行?
“但是我儿子好啊,”谈慧雅说,“我儿子不仅孔武有力,而且还十分聪明。可惜他爸走得早,如若不然,家境再好点,让他念书的话,还说不定会有什么造化呢!”
原来做的是媒婆!不过看上去,这个萍姐倒是有些职业操守。
萍姐说:“哦?这孔武有力,可以看到。但聪明,却是看不到的。你能说出一两件事情,证明你儿子的聪明吗?”
“呃……这个时间长了,都已经忘了,反正我这做娘的心里有数的。”说着,谈慧雅就拿出个木盒,打开,拿出银钱。
吕林兰瞥了一眼,是铜钱,不是金银。
“我打听过,按例是一贯,”谈慧雅边拿钱边说,“多两百钱,还请萍姐美言几句。”
“这怎么好意思,”萍姐只是口头推辞,手底下一点都没有推让,就接过了钱,并说,“老身一定尽力,谈姐就等着听好信吧!”多给了钱,就喊谈姐了。
看到这儿,吕林兰明白,自己刚才的结论下早了。板着脸的,可能是因为有职业操守,但也可能是想要敲诈。
“妈,张媒婆来了没有?”这时院门口传来声音。
“瞧你儿子急得!”张祖萍说着,起身告辞,“最多两日,便有回音。”
“妈,她就是张媒婆?”陈飞宇冲进了堂屋。这样问话,显得很没礼貌。
“儿子,快跟你张姨见礼!”谈慧雅倒是不敢怠慢了媒婆。
张祖萍明显也没生气。在她的说亲生涯中,见惯了风风火火的后生。
“妈,你是不是多给钱了?”陈飞宇仍然只问谈慧雅,并没有理会张祖萍。
“没有、没有,”谈慧雅忙说,“等着成亲就是了,这不是该你操心的事儿!”
陈飞宇一把夺过张祖萍挂着的布包,伸手就掏。
“住手!你怎敢如此无礼?”谈慧雅怒了。
陈飞宇辩道:“妈,我们只要张媒婆走一趟就行,并不需要她说什么好话。多给她钱,就是浪费!”
“混账东西,你是存心要把你娘气死不成!”谈慧雅知道儿子脾气,所以没跟儿子讲道理,而是直接以母亲的权威进行强压。
“儿子不敢!”陈飞宇果然怂了。
谈慧雅见状,上前两步,抓了儿子的手,把布包扯了下来,递给张祖萍。然后,又掰开儿子的拳头,把拳头握住的一把铜钱抓了过来,双手捧着,递给张祖萍。
掉了两个铜钱。谈慧雅急窜几步,捡起一个,也递给张祖萍;没有注意另一个。赔罪道:“实在是抱歉了。事成之后,另有答谢。”
张祖萍没有说话,一脸肃然,直接往外就走。谈慧雅一路赔笑,将张祖萍送出小院。
谈慧雅返身回来,骂道:“你这个犊子,一辈子就一回的事,也要吝啬?”
“妈,你不知道,要是别人,或许需要哄好媒婆,但儿子不需要,”陈飞宇说,“那陶念不可能嫁给他人,只能嫁给儿子。根本不用媒婆说好话!”
“你这个杀千刀的,知道什么?”谈慧雅说,“就算不说好话也能成就亲事,但成亲那天的仪式,没有煤婆的照应,能成?你就不怕到了那天,媒婆突然给你撂蹶子?”
陈飞宇不吭声了,又怂了。
看过前情的吕林兰,早就认定陈飞宇是个渣男,此时居然又见到莽撞和怂的特点。真是越来越心塞了。
咦,脚边不是刚才掉下来的另一枚铜钱么?
吕林兰立马弯腰,伸手一捡。一捡起,那铜钱就化为星光,落在了左手腕上。
拜拜了,再呆下去,有可能会呕吐。
吕林兰转身就按了六楼的按钮,连计时器的时间都没看。
魔女陶念不在第一时间追击的话,看了时间也没用。
——
六楼的地点没变,仍然是陈家小院。
吕林兰想,看来自己的预见大方向是正确的。此层,应该就是婚后那五年的缩影了。
嗯?陶念跟陈飞宇洞房没有?想想,哦,陶念当时介绍前情时,说的是“新婚燕尔,当我以为我们的感情可以更深一步的时候,仙人却来了。”
那就是已经洞房了。
从“当我以为我们的感情可以更深一步”又可以推论,仙人来的时间,在洞房之后的三个月之内。
吕林兰就纳闷了,小时候的梦想,怎么就能战胜新婚的吸引力呢?
如果说,他们所在的村庄遭遇了什么灾祸,然后仙人出现,使出排山倒海的漂亮法术,力挽狂澜。那么,陈飞宇战胜新婚的吸引力,毅然上山修道,那样还好理解。
但现实是,村庄什么事都没有,仙人来了,也只是口头宣传,并没有做什么表演。
如果陈飞宇是书生,看的书多,间接阅历就多。见多了,必然想得多。那也可以解释。但陈飞宇是个农民,平时面朝黄土背朝天,是个心思简单的人。这种人,突然尝到男女之情,又岂会出家修道?
看来,五楼陈飞宇说“那陶念不可能嫁给他人,只能嫁给儿子”应该另有含义啊。
前面,吕林兰只是朦胧地感觉到,陶念介绍前情时所说的“后来,日子长了,我跟陈飞宇,就结下了情义。他说要娶我,后来他也遵守了承诺,等我及笄,便立即娶了我”,听上去好像有动手动脚的内容。
此时,再联系五楼陈飞宇说的话,陶念明白了,原来在婚前,陈飞宇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因为生米煮成熟饭,所以陈飞宇才笃定陶念不可能另嫁他人。
也因为生米煮成熟饭,使得陈飞宇尝到欢爱滋味的时间大大提前。婚后三月,对陈飞宇来说,很可能是婚后七八个月了。
七八个月了,就可以看淡了嘛。
——
院门开了。是从外面打开的。
吕林兰看到,是陶念进来了。
陶念一进来,院子里二十几只鸡一下子就围了过去。
吕林兰这才发觉,原来院子里有鸡。
陶念继续往前走。吕林兰让开,以免挡着陶念。虽然此时陶念只有十七八岁,但跟二十岁的陶念,已经非常像了。老实说,吕林兰心里已经有点发怵了,生怕她一下子扑过来。
第80章 喂鸡
陶念走到一个地方,蹲了下来。将挂着的篮子放下。捡了几样东西出来。其中有两根像筷子一样的小竹棍。最后拿出来的是一个罐子。那个罐子,想必就是装蚯蚓的罐子。
陶念将罐子放在一个较高的地方。打开封口,用小竹棍夹了一大夹蚯蚓,甩到地上。院里的鸡立马开始了争抢。
陶念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等着。等到那些鸡抢得差不多了,这才又夹出一些蚯蚓。
为什么不把整罐的蚯蚓一下子全部倒出来喂鸡?这个问题,吕林兰自己就知道答案。如果一下子全部倒出来的话,那些鸡很可能会受到惊吓,不吃蚯蚓了。
——
关于这五年的生活,当时陶念是这样介绍的:
“夫君离开之后,婆婆谈慧雅思念成疾,瘫痪在床。为了养好她的身体,我喂了很多鸡,希望能够换些钱,找来大夫治疗婆婆,同时也能给她熬点汤补补身体。家里没有男人,我又得照顾婆婆,粮食收成并不好。担心鸡崽被人偷走,我只能围在院子里养。鸡崽没吃的,家里也没多余的粮食,我就下河边挖蚯蚓。就这样,一过,就是四年。”
吕林兰认为,里面最辛酸的,是“一过,就是四年。”
很多事都是这样,只做一时,哪怕再苦再累,都算不了什么。但天长日久的辛苦,就是真的苦了。
吕林兰前世,电视上常见两种新闻。一是即时性的。譬如某人掉了钱包,另一人捡到,送还失主。这种事,吕林兰觉得没啥了不起。有本事你不还,看看对方会不会告你不当得利?另一种新闻,则带有访问性质。说某孤寡老人,无儿无女不说,还没有手续办低保。然后有个邻居,三十年如一日的照看。那个邻居,吕林兰才认为真是了不起。至少,吕林兰自己是做不到那个程度的。
——
眼下,吕林兰见到的,是陶念喂鸡的一个场景。
从吕林兰的感觉来说,看上去,似乎很有意思。但是,如果从陶念的角度去看的话,很可能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喂鸡这种事,只是每天都要做的、不得不做的寻常事。
不知道此时是五年当中的哪一年。但从陶念的介绍,可以确定,谈慧雅的瘫痪,时间是比较早的。另外,陶念养鸡,时间同校较早。
介绍的时候陶念强调“家里没有男人”。在这样的村庄,没有男人,主要意味着两件事。一是缺乏下地干活的劳力,二是缺乏安全上的保障。
缺劳力,陶念也没有去找邻居老王帮忙,所以“粮食收成并不好”。而没找邻居帮忙,应该不是出自谈慧雅的阻拦,因为谈慧雅已经瘫痪了。没找邻居帮忙,只能是出自陶念的自我意愿,出自陶念的自我修养。
于是乎,当初婚前,陈飞宇的诸多帮忙,甚至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缺乏安全保障,说明陶念养的鸡,曾经被人偷过。陶念的应对措施是,变放养为圈养,只在院里喂鸡,自己则辛苦一点,到河边挖蚯蚓。
五年如一日的,到河边挖蚯蚓,陶念没有遇到骚扰或伏击,说明前面偷鸡的,多半是半大的熊孩子。同时也说明此地民风淳朴,成年人犯罪率极低。
看上去,陶念所做的,并不是什么出大力流大汗的事,就只是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但五年坚持下来,还是非常不容易的。
假如后面不发生杀妻证道一事,陶念还不知要坚持多少年。
——
吕林兰看到,陶念一直是用小竹棍在夹蚯蚓,没有直接用手。推测,陶念也许有点害怕蚯蚓。
正好,有只鸡,因为抢夺,把含着的蚯蚓甩到陶念裤子上了。
吕林兰清楚地看到,陶念抖了一下,是那种全身性的颤抖,是不由自主的颤抖。随后陶念往裤子上一拍,将那条蚯蚓拍到地下。最后被鸡叼走。
陶念果然害怕蚯蚓。
害怕到全身颤抖,都没有惊呼出声,这是非常可贵的品质。但更可贵的是,害怕蚯蚓,但仍然到河边五年如一日地挖蚯蚓喂鸡。
时光似乎突然慢了下来。陶念的动作重复、重复,又重复,非常单调。
但吕林兰却感到这样的日子里面沉浸的无限悲伤。
——
突然,有只公鸡飞到罐子那儿。正好这时,那罐子没有盖好。
前面曾说,蚯蚓太多会吓到鸡。这只公鸡被吓倒没有?没有。因为喂了这么长时间,里面已经没有多少蚯蚓了。
有了带头的,另外几只鸡也飞了上去。这回飞的,还多是母鸡。
陶念往下轰鸡。一时之间,有鸡飞、没狗跳,也没蛋打。
一条蚯蚓,突然往吕林兰的脸部飞了过来。
吕林兰是不怕蚯蚓的。伸了两根手指,一夹。心里却想,不在同一时空,穿过来就是自己脑袋了。因而吕林兰还偏了一下脑袋,以便让过。
结果,夹住了!
当然,刚一夹住,那蚯蚓就化作一道星光,落在吕林兰的左腕。
六颗星了!
——
楼层按钮呢?没看到。吕林兰就往堂屋走,结果堂屋里面并没有。
又去看卧室、厨房,还是没有。出来再找,结果在院门旁边,找到了。
吕林兰按下七楼,居然没有反应。
再一看,原来时间才到三分四十秒。规则说的是:至少得呆四分钟。
好吧,那就休息二十秒。
时间到,吕林兰再伸手去按,按键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三秒。
由于魔女陶念不追,计算时间,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
七楼,从喂鸡开始。就连陶念站立的位置,都跟刚才五楼一样。只是陶念已经二十岁。
很快,陈飞宇驾到,挥出没什么威力的一剑,连鸡都没杀死一只。
然后是陈飞宇的劝说。中心意思就是:你自杀吧。
说了一会儿,然后谈慧雅在卧室喊话。夫妻二人就进去了。
吕林兰自然跟上。
进去之后,没几句话,陶念就被谈慧雅捅死了。
然后,陈飞宇抱了老娘谈慧雅,御飞剑,走了。
——
吕林兰什么也没看出来。正要后悔,听到院中响动,一看,又是陶念喂鸡。原来这回剧情是重复播放的。
陈飞宇来了。刚落地,剑还没拔出来,吕林兰就要放火墙。因为灵力和混沌之力都被封禁,火墙未能成功。
陈飞宇拔剑,吕林兰就去夺剑。
结果,因为不在同一时空,不仅没有夺到剑,就连干扰都没做到。
陈飞宇照例划出一剑,然后开始劝说。
吕林兰不听了,直接往里走。到了谈慧雅的卧室,伸手就去掏枕头下的匕首。结果手直接穿过枕头,根本就拿不到匕首。
吕林兰往谈慧雅脑袋和肚子分别打出一拳,同样穿过,不在同一时空。
吕林兰一咬牙,算了,自己就别想着阻止悲剧了,反正这悲剧早就发生了。还是想想线索吧。
——
已经试过,陈飞宇不是线索,谈慧雅也不是,剩下的,陶念没试。
想到这儿,吕林兰起身往外走。恰好陶念往内走。没撞上,但却穿了过去。好嘛,陶念也不在同一时空。
这一层的线索,肯定不是蚯蚓了。难道是那些鸡?
吕林兰接着又去抓鸡。
其实不用抓。那些鸡,根本看不到吕林兰,根本没躲。
吕林兰试了一只又一只,很快试完所有的鸡,结果都不能触碰。
吕林兰喘了几口粗气:算了,休息一下先!
——
这时,陈飞宇抱了谈慧雅从屋里出来,抛出飞剑,御剑远去。
吕林兰瞄了一眼,大致判断了一下飞剑的速度,也就每小时六十公里左右,并不快。
目光收回,陶念又出现在喂鸡那个位置了。
忽然,吕林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脑袋还没向后转过去,就感觉到黑影逼进后背。
吕林兰吓得一惊,摔倒在地。
由于吕林兰身体正在向后转,这一摔,是侧着摔的。
侧着摔,吕林兰也就看清楚了,来袭的正是魔女陶念!魔女陶念脸色发黑,很好认,很容易与剧情陶念相区别。
魔女陶念并不满足于触碰吕林兰的脚,而是跨上一步,双爪往吕林兰脑袋抓下。
“咦!”出声的,是剧情中的陶念。
魔女陶念的动作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住了。其中一只爪子,指甲离吕林兰的脑袋,不过两寸。
吕林兰自然也没动。起身,上面有爪。往旁边爬,则有可能激怒魔女陶念。
在二人都呆住的这一刻,剧情陶念走了过来,蹲下,往地面一捞,捡起了一块大铁牌。
魔女陶念收爪站立,望向剧情陶念。脸色依然肃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魔女陶念在身旁,吕林兰随时都有可能死亡。但吕林兰还没有注意到楼层按钮在什么地方,想走也是没法。
吕林兰站了起来。就算是等死,也是站着死比躺着死要光荣一些。
那边,剧情陶念认出了大铁牌,乃是自家的丹书铁券;脸色有些激动。
大铁牌没处放,剧情陶念就揣进了怀中,就像吕林兰前面那样。
紧接着陈飞宇到了。
魔女陶念扑了过去。明明抓不到,但魔女陶念还是试了又试,抓了又抓。
直到屋内谈慧雅叫喊,剧情陶念和陈飞宇往屋里走,魔女陶念才放弃了试探,安静地跟在后面。
跟不跟?吕林兰想,跟吧。说不定楼层按钮在屋里。
魔女陶念会瞬移,离得远、离得近,反正都是一样。
第82章 闭关
武堂主瞥了一眼,感觉陶念只是个凡人。一转念又觉不对。自己虽然带了个人,但毕竟是元婴飞行,凡人怎么可能跟得上。
单从凌空飞行去看,陶念就绝对金丹以上了。
看不出陶念的修为,通常有两种情况。一是陶念的修为远高于武堂主,二是陶念修习了某种隐匿功法。到底是哪种,暂时不清楚。是否有必要弄清楚,则取决于陶念是否会对吕林兰不利。
陶念会对吕林兰不利吗?如果会,为何在塔中不动手?
反过来就是,既然陶念没有在塔中对吕林兰出手,那就说明,她一般不会对吕林兰不利。
想到这儿,武堂主说,依然是面对吕林兰说的:“既然如此,她的事,就全权由你安排。如果需要师父帮忙的,不要客气。”
吕林兰点头:“行。”然后抛出飞剑,跃了上去。
接下来,武堂主在前,吕林兰居中,陶念押后,三人往戒律堂所在的黑石峰飞去。
——
到了戒律堂,武堂主另外有事,就与吕林兰分开了。
此时,距离从天周城回来,还不到半月。时间不长,所以吕林兰也没去找呼延向明,而是直接回到自己洞府。
陶念就像影子一样跟着吕林兰,但自出塔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吕林兰说话了:“这儿,就是我的洞府。你可以改扩建,或者在附近另外开辟一个洞府。当然,为免麻烦,事先最好跟我说一声。”
陶念说:“不用了。我就只是发呆,也不修炼,并不需要好环境。你随便指定一个地方我呆着就行了。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否给我身衣裳,普通的就行。我现在这身是极品仙器,不适合在此界出现。”
仙器?还是极品!吕林兰心里乍舌了一下,但脸色却没有变化。只说:“跟我来。”
——
带着陶念往里走,刚一打开禁制,邱书仪就从里面出来了。
看见邱书仪,吕林兰突然有了想法。
当初在极北之地,吕林兰怕死,总是宅起来修炼。到东部之后,吕林兰放开了,逐渐与人交往。近日,来往密切的,除邱书仪之外,还有呼延向明和林瑞。今后,身边一定还会多个陶念。
但是,人与人的相处,还是要分圈子的。
前世,都市最常见的,是两点一线之人。那种人整天的生活,就工作单位和家,两个地点;然后再加上连接这两个地点的交通线路。也就是说,那种人的日常状态,有两个圈子:一是单位同事,二是家人。
从没上班的孩子角度去看,家人还是家人,只是工作单位同事变成了同学。日常状态之下,依然是两个圈子。
然后,到节日了,更多的人,就凑到一块儿来了。其中最基本的,又是两个。一是父亲方面的亲戚,二是母亲方面的亲戚。
人的定义,并不是什么高等动物。高等动物,是人类自己定义的,而不是自然界定义的。就人的动物属性而言,其实真没什么好说的。
人的定义,关键还在于社会属性。在家人圈子里,你是你父母的儿子,是你儿女的父母。在单位圈子里,你是你同事的同事,是你上级的下属。
人总是这样,与外界其他人,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联系,又通常以圈子进行归类。整理清楚之后,最后你才是你。
——
吕林兰跟邱书仪打过招呼,问:“呆会儿你有没有空?”邱书仪说有。吕林兰说:“那我呆会儿找你说点事。”
然后继续往里走,把洞府的情况,向陶念作了介绍。最后,指了待客的那间相对宽敞的所在,给了陶念。
吕林兰一个人到了里面。找到放衣服的储物袋,移了一些到空储物袋里,然后提了,出来交给陶念。
陶念当即就换了。反正洞府里三人性别相同,不需要忌讳。
接下来,陶念自己弄出块蒲团,坐上面发呆了。
吕林兰则回到里面卧室,整理了一下。同时,接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思考。
——
刚才,吕林兰主要是发觉自己交往的人,圈子不对。邱书仪倒是本派弟子,但林瑞是沧浪派弟子,呼延向明无门派。
忽略掉邱书仪的话,其实也可以说明,吕林兰对东元派,仍然持有戒心,或者担心。
上头明明有个师父,而且师父还统领戒律堂,与戒律堂很多人都有事实上的师徒之谊。但吕林兰就没与其中的任何人有过密切交往。
如果仍然拿前世比喻的话,东元派就相当于学校。林瑞和呼延向明二人,则相当于社会上结识的混混。
是啊,吕林兰本来应该做的是,与戒律堂很多人来往。结果并没有。
改正,并不是必须的。
很多事,错了,就要错到底。
吕林兰想得更多的,是有意识地建立圈子。
吕林兰想要建立的,是类似于家人的那种圈子。人选,已经有陶念了。不管陶念对自己是好是坏,总之,是躲不开、也不应该躲开的人。既然要长期在一起相处,那不如让关系近点。
第二人选,就是邱书仪。
邱书仪跟林瑞、呼延向明不同。后两人,战斗力跟吕林兰相当,属于平等交往。邱书仪只有练气七层,没什么发言权,只居于从属地位。
——
随后,吕林兰找到邱书仪,先问“侍从”是正式职业还是临时职业。
邱书仪说,“侍从”可以是长期、乃至终身的。
吕林兰就说,那不如结拜吧。前面跟呼延向明就结拜过。当然,各拜各的,并不等于两人结拜之后,就等于邱书仪也跟呼延向明结拜了。
邱书仪欣然同意,两人就结拜了。
之后,吕林兰说,往后,不要像下属那样客气,偶尔也可以闹个小性子,发点小脾气。
这些话,听在邱书仪耳里,是要打折扣的。邱书仪并不敢当真。但既然吕林兰这么说了,至少代表吕林兰对邱书仪的容忍度提高了。所以对邱书仪来讲,也算是个好消息。
之后,吕林兰就正式闭关了。
——
首先是了解传承信息。也就是吕林兰的神念,去触碰识海里面的那座小岛。
还好,小岛就只是小岛,没有任何隐藏的机关。
主要是信息量太大。吕林兰仅仅是接受信息,就花去了四天。
当然,吕林兰接受信息的速度,也没有加快就是了。
四天之后,信息接收完毕。吕林兰出了洞府,在洞府前面那块地上打了很长时间的太极拳。
——
其后,就要解决一个态度问题。
指的就是学习态度,而不是其它。
其原因,是因为在周德说话的时候,吕林兰曾经心念一动,猜测周德并没有修炼过混沌功法。他所创立的混沌功法,实际上还停留在猜测阶段。
猜测的、未经验证的功法,要不要练呢?
吕林兰犹豫了很久。后来突然想到,自己踏上修炼的道路,一开始的时候,还不就是靠猜嘛!
在修炼方面,自己猜与周德猜,明显后者更加高明。所以那啥,还是学吧。
——
一上来,混沌功法就是一套动作。那动作,与吕林兰当初自编的动作非常相似,但显然更全面、更合理。
这不禁让吕林兰想到,或许,修炼混沌功法的关键,就在这些动作。
前段时间,呼延向明没练这些动作,结果就迟迟不能引气入体。后来,还是自己以混沌之力硬灌的。
对了,不是说,要留下传承的嘛。教他人,肯定得教会;教不会,也就等于没有教。有了呼延向明的例子,吕林兰知道了,真传的,给出这些动作;假传的,还是像呼延向明那样,硬灌。
——
再往下看,吕林兰发现,混沌功法也有五心朝天的打坐方式。
关于这个,吕林兰自己也不是原创,因而并不感到惊奇。
不过,周德在讲述五心朝天打坐要领之后,又特别指出,其实任何功法,都可以采用这种方式打坐。这种打坐方式的缺点,就是打坐时间极短,很难延长。但长处却是受苦。
这不是反话。修士存世,总会有所行为。到底是印证了因果,还是扰乱了秩序,有时候连修士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就是说,只要有行为,就必定会犯错。
很多人、很多时候,都一脸无辜地,相信自己没有犯过错误。殊不料,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自己犯下的错误已经罄竹难书。
用五心朝天方式的打坐,自身遭受的苦难,则在偿还自己以前犯下的罪孽。罪孽少了,雷劫就会减小。
修炼过程中的雷劫,对修士来说,就相当于天敌,绝对是能避则避。
如此说来,五心朝天虽然不是混沌功法的专属,但也是非常宝贵的了。
——
接下来,就看到了正式功法部分。
任督二脉小周天,必然存在。然后,混沌功法也有了自己的运行方式。
记不清到底是在何时何地听说过的了,总之吕林兰记得,小周天是最基本的,各派都有。但是,练通小周天,并不算什么本事。各门各派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奇经八脉的线路不同。
混沌功法里,对将丹田里面的混沌之力进行搬运,路线非常复杂。
吕林兰从来没有修炼过这种。
当即,吕林兰选择了一个简单的,水灵术,强行记忆。
水灵术,指的是手指像自来水管那样,出水。
吕林兰确定记住了,又在心里默想了几扁,然后一睁眼一抬手,一道持续不断的水流就击了出去——混沌之力根本就没有走经脉!
第84章 别与师父试招
混沌法术手法,周德是整理过的,很规律,很系统。
当然,在这个修仙世界,混沌功法是周德创立的。先有周德,然后才有混沌功法。这么去看的话,倒也的确不是整理,而是创建得非常有序。
但不管是什么,现在就当作整理。
为什么要强行当作整理呢?那是因为,吕林兰的“比较研究”,只能说是整理。
两个都是整理,然后才方便进行对比。
——
这两者进行对比。很明显,吕林兰的整理,囊括了多种不同类型的功法、法术、符箓,甚至还包括了炼器和炼丹的手诀在内,数量更大,范围更广。
不过呢,再怎么大怎么广,也还是量变质变规律中的量变层次。
现在,被混沌手法一刺激,质变就产生了——吕林兰突然想到,该不会有那么一套专门向天地规则打招呼的语言吧!
——
于是乎,接下来,吕林兰就往语言的方向,重新进行了研究。
半年之后,吕林兰得到了一套不完善的语言。
该语言的基础表现形式,也就是吕林兰认为最接近本源的表现形式,是手印。
其它的,诸如手法、指诀、符号乃至出言(类似言灵但又不是言灵,而是“言出法随”中的出言。通常起到确认和增强的作用),则是手印的转换形式。
组成该语言的基本单位,并不像汉语那样,是字;而是像英语那样,是词。当然,字母是肯定不存在的。
汉语的总字数,没有权威统计说明,据说大概有十万个。但汉语的常见字,无非就三千个左右。
汉语的常用词有多少个,同样没有权威统计说明。据说,也就五百个左右。
吕林兰研究出来的这套向天地规则打招呼的语言,肯定远远赶不上汉语。当前研究出来的词汇,也不过在一百个上下。
但是,有些内容,是不需要用这套语言去表达的。譬如:吃了吗?
这套语言,主要集中在与修炼相关的事宜上。如:隔断、连通、召唤、隐匿、禁止、恢复、成形、崩溃等等。
因而,这套语言用于日常生活,肯定远远不行;但用于修炼,却也基本够了。
——
实践到理论,理论到实践,是一个完整的过程。
说的是,通过无数的实践,逐渐有了体会,有了感觉。然后把这些体会和感觉进行归纳整理,上升为一种理论。最后再用该理论,却指导下一步的实践。
现在的吕林兰,就是这样。
通过接收混沌传承,激活了以前做过的比较研究。两者参照,就有了感觉。继而归纳整理出一套语言。最后,再把该语言去应该于实践。
是的,接下来,吕林兰要做的,就是“把该语言去应该于实践”。
不再是混沌传承里面规定的手法。
先,明确那种手法要达到什么目的。然后,再用整理出来的语言去描述。描述的手印,动作大了,就翻译为指诀。这样一上一下之后,动作更加精简,效果更加强劲,吕林兰也更加快乐和高兴。
吕林兰结束闭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
先跟陶念打招呼。
这是因为,吕林兰知道,陶念的修为远胜自己。想想吧,她足以保护自己到飞升,岂不相当于即将飞升的自己都打不过她。
不过呢,陶念没什么兴致说话。打招呼就仅限于打招呼了,未能熟络一下关系。
吕林兰想,反正时间还长,拉拢关系不必急在一时。接着就去找邱书仪了。
找邱书仪,不是因为她是侍从,而是因为她是结拜的妹妹。
如果是前世,有人服侍,是比较重要的。今世,不吃不喝,做清洁也有法术了,有没有人服侍,就不重要了。
所以闭关之前,吕林兰有个选择,就是辞退邱书仪。
吕林兰没有选择辞退,而是选择了结拜,从心里讲,是要带上一个拖累的意思。
带上拖累,通常不是好事,但特殊时期,也未必就不能变成好事。
人生于世,修士奋斗于世,都要做事。倘若什么事都很简单,什么事都很顺利,时间一长,就会产生厌倦,感到无聊、没意思等等。
有了拖累,做事就困难些了。克服困难,把事做成,原本没意思的事,就会变得有意思了。
——
找到邱书仪,没说几句话,陶念过来了。
感觉陶念有事,吕林兰这边就告一段落,跟陶念到了别处。
陶念问:“你是否想与你师父试招?”
“没有!啊,我是说,这会儿没有。起码也得明天吧。”吕林兰说。
陶念说:“那你是否有脱离这个门派的打算?”
“这怎么可能!”吕林兰这回没有补充说明。其实是因为,吕林兰对东元派,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如果你不想脱离门派的话,就不要跟你师父试招了。”陶念说。
“为什么呀?”吕林兰问。
“我只是建议。听不听,随你。”这回,陶念说完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吕林兰就纳闷了。
闭关嘛,总是要研究什么。结束闭关,就相当于研究完了。因而出关之后,肯定要把研究成果试验一下的。如此正常的行为,陶念为什么要阻止呢?
唉,想不通,就不想了。
关键还是,自己与陶念不熟。如果熟了,陶念肯定会告诉原因。
——
吕林兰没有再找邱书仪,而是驾飞剑,到了戒律堂,找到呼延向明,随便聊了几句。
感觉呼延向明一副百无聊奈的模样,精神头相当萎靡。
吕林兰猜,肯定是为了修为到了练气四层但却放不出任何法术的事情,伤脑筋。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呼延向明为人古板,客居于戒律堂,没什么朋友。修为上到练气四层,却没有任何人向自己传授法术。
不过,呼延向明在与吕林兰的闲聊时,摆出了一副高兴的模样。根本就没有说出自己的烦恼。
吕林兰想,也好,你不说,我就暂时不问。家人之间的相处,好像就是这样的。
——
从戒律堂出来,吕林兰就去了琴社。
到琴社一问,才得知林瑞已经回沧浪派去了。再准备问点别的,路含诗就找来了。
“吕林兰,你在琴社的学习已经超期,”路含诗说着,拿出一个小储物袋,“这是你放在寝室里面的东西。”
“超期?”吕林兰吃了一惊,“我记得还有三个月吧?”
“怎么可能!”路含诗突然转严肃为笑脸,“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那我就解释给你听。
你最后一次离开,是没有请假的。按照规定,没有请假,就不能暂停学习时间。从那个时候算起,到现在,快一年半了吧。你现在仍然认为你还有三个月时间吗?”
“可是,我不是自己无缘无故离开的,是师父抓我走的!”吕林兰辩道。
“既然是师父,怎么能说是抓呢,顶多只能说是带吧,”路含诗说,“同样,在那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你师父没来琴社做过任何说明。如果当时你师父带你出去,事出有因。那么,他就是能够说明但放弃了说明。事出有因,也变成了事出无因。
“行了,你可以走了!”
——
吕林兰没有再说,接过储物袋,离开了琴社。
没有再说,跟路含诗有仇有关,更与路含诗提到武智超有关。
前面陶念说:“如果你不想脱离门派的话,就不要跟你师父试招了。”
往师父即将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去解释,就是假如吕林兰与师父武智超试招,其结果,必将令东元派放弃吕林兰。
那是什么样的试招结果?
客观上,两个人试招的结果有三个。一、甲胜,二、乙胜;三、平手。
而吕林兰与武智超试招的结果,只能是一个:武智超胜。
因为武智超是元婴,还是元婴中期,并且还是战斗力强大的、可胜一般元婴后期的人。
而吕林兰,就只是筑基中期。
得到混沌传承,就算攻击力增强七倍,无非就相当于金丹初期。
闭关后期的语言研究,再让吕林兰战斗力提升了一点。有可能相当于金丹中期。
无论怎么说,吕林兰都是打不过武智超的。
因而,一般结果,在这里不适用。
真正的试招结果,应该是,一、武智超感觉吕林兰没什么进步或只有小进步;二、武智超感觉吕林兰有较大的进步;三、武智超感觉吕林兰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巨大进步。
陶念那么说,应该指的是第三种结果。
——
做师父的,感觉自己徒弟有了出人意料之餐的巨大进步,不是应该喜出望外吗?
但陶念说的却是“脱离门派”。
吕林兰自己并不想脱离门派。因而“脱离门派”的主动方,必然是门派。
但门派之所以主动让吕林兰“脱离门派”,又是因为武智超感觉吕林兰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巨大进步——这个就叫吕林兰有些难受了。
前世,影视剧中,总有一些坏人,想把还没成长起来的主角扼杀在摇篮中。
有出人意料之餐的巨大进步,就相当于主角。但坏人,怎么可能是师父?
吕林兰感觉,师父武智超对自己远比对门派好,不可能因为自己将来有可能威胁到门派,而提前对自己下手。
但是,听到路含诗流露的消息,吕林兰就有些犹豫了。
——
吕林兰直接回到自己洞府,问陶念:“你知不知道,那个混沌传承塔,以往进去的人,生死概率是多少?”
陶念望了吕林兰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准确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大概的情况。要说吗?”
“说吧。”
陶念辩:“大概十九万年,进塔的人总共大概有十万人。除了你,无一生还。”
第85章 将去游历
吕林兰想了一下,问:“你不能确定的,是无一生还?”其实尽管陶念未作说明,但她上一句的话里,已经有所表示。不确定的有两个,一是年份,二是总人数。而这两个因素,又都是不重要的。
陶念见吕林兰追问,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回答了:“这个我能确定。确实无一生还。因为那个混沌传承实际上只有一份。成功就得,不成功就死。如果前面有人成功,就没你什么事了。”
“哦?”吕林兰又问,“只有一份的话,那怎么我们出塔之后,那座塔还在呢?”
“这个问题我刚好知道,”陶念说,“我们出塔之后,传承塔实际上就没有传承了。立在哪儿,就只是做个样子。等到东元派发生一件较大的事情,那座塔就会借机消失。这是为了保护你,以免东元派把传承塔消失的事情算到你的身上。”
“那如果,在发生较大事情之前,又有人进塔了呢?”吕林兰还问。
陶念说:“一般不会有。但如果真的进人的话,一进,就会被传到问天峰山脚下的一个溶洞里。”
吕林兰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也就没有问话了。
吕林兰不问,陶念也就不说话。
这样沉默了一阵,吕林兰说:“我想,我应该出去游历了。同行的,除了邱书仪之外,可能还会有个中年男人。”
陶念说:“要这样的话,最好给我弄把飞剑。不需要什么品质,只要是飞剑就行。这样才可以搭人。”
吕林兰想,不要求品质的话,制式飞剑就是。应该不值钱的。“那好,我去找邱书仪。”
——
找到邱书仪,吕林兰说:“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我这不是结束了闭关嘛,接下来,准备出去游历一下。去向不定,归期不定。你跟还是不跟?”
“当然要跟。”邱书仪答话很快。
“或许一百年都不回来呢?”
“还是要跟。”邱书仪没有一丝犹豫。
“那么好,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我们去把事情了结了,”稍停,吕林兰又补充,“包括你在外门的时候,还包括你进入东元派之前。”
“这个呀,其实是没有的,”邱书仪说,“我当然不是说没有受过欺负,因为这本来就是人吃人的世道。只不过我感觉那些欺负我的人,还不算过分。如此,我就不在意了。”
吕林兰听了,不知道邱书仪是运气太好、没有经历过恶毒之人,还是她心胸太宽,道心坚定。于是就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好勉强了。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我作为你的结义长姐,有些话,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长姐尽管问!”邱书仪立即重复“长姐”二字。心里希望,把这个称呼给落实了。
吕林兰问:“在外门,嗯,就是最后的练气六层吧,你份例是多少?”
邱书仪回答:“聚气丹三瓶,每瓶二十颗;凝气丹一瓶,每瓶十颗;灵石十五块,按季度发放。”
嗯,这跟自己当初在炎龙宗的待遇相比……嗨,一时半会儿的,居然想不起炎龙宗的待遇是多少了。
“是你自己到执事殿领取,还是由执事弟子直接发放到你们手里?”
“是自己到执事殿领取。”
接下来,似乎不需要再问了。这是因为,经济,是一切问题的根源。经济这儿没问题的话,其它的问题肯定大不了。
突然,吕林兰想起邱书仪说自己是戏子的事情,就问:“你父母现在身体如何?”
“我无父无母,当初是戏班在路上捡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寻找自己的父母?”
“没有,”邱书仪说,“长姐不要怪我绝情。我不找他们,不是绝情的表现。假如当初他们是主动遗弃我的,我找他们是为了报恩还是报仇啊。因为遗弃,所以有仇;但因为生育,所以有恩。我想,还是恩怨相抵最好。
“假如当初他们是被动遗弃我的,对于他们来说,遗弃行为,也只是由厌恶,变成了选择。被动,也就是存在某种威胁。假如不遗弃我,将会如何如何;假如遗弃了我,又会如何如何。他们选择了后者。
“也许,他们会因为被动,声称自己是有苦衷的。但选择就是选择,在那一次的选择中,把我当作了牺牲品,却是事实。
“主动遗弃,出自感情上的厌恶;被动遗弃,则出自思想上的权衡。那感情那思想的主体,还是他们。因而我以为,被动遗弃,依然有仇。依然足以抵偿生恩。所以,我没有想过寻找他们。倘若他们反找过来,我也是不认的。”
吕林兰听了,感觉有点佩服。这个邱书仪,年龄不大,但情商很高啊。
——
找到呼延向明的时候,吕林兰的说法又变了:“我将出去游历,可能会走很长时间,所以特地前来告辞。”
与跟邱书仪的说法比较,就是吕林兰没有邀请呼延同行。
倒不是因为彼此关系深浅,而是因为年龄和性别。
邱书仪年龄小,性别女。吕林兰身为“长姐”,可以帮邱书仪作下一定安排。
但呼延年龄大,性别男。吕林兰作为“义妹”,去安排呼延的生活,就乱了规矩了。
当然,如果不是义妹而是关系密切的亲兄妹,也可以不顾忌这些。但可惜并不是。
呼延向明自然感到非常突然,就问:“大概哪天走?”
“呆会找师父辞别。如果今天找到,明天就走。”吕林兰说。
找师父说自己出去游历,相当于找单位领导请长假。找之前,只是个打算;找之后,就变成了决定。
这就是说,吕林兰并不是在尘埃落定之后,才向呼延向明告辞的。同时也意味着,打算,是可以改变的。意味着如果呼延向明想要同行的话,可以提出。
不邀请,而是需要对方先提出,然后再去答应,是跟男权社会挂钩的。在男权明显的社会里,不管做什么事,主动方都只能是男性。女人主动了,就是行为不端。
修仙世界本来不是很在乎男权主权,但呼延向明这个人不同;迄今为止,他都没有真正融入到正常的修仙社会中去。因而他的观念,就依然还是以凡人界的观念为主。吕林兰在呼延面前说话,就需要时时注意凡人界的规矩。
“这么匆忙啊,”呼延向明挠了挠头,“我本想向你请教一下法术的事……”
“这样啊,”吕林兰装着想了一下,“你跟我来。”
出了戒律堂,吕林兰抛出飞剑。带着呼延向明,飞到一处相对荒凉之处,落地。
吕林兰问:“这世界,由五行构成。你希望学习哪种属性的法术?”
“火!”呼延向明只想了两秒。
“练气期火法术主要有两个,一是火球术,二是火墙术。后者,对灵力消耗较大。因而修为不高的时候,主要修用前者。记住我的手诀!”
接着,吕林兰打出了手诀。该手诀,属于混沌传承手法的手诀翻译版。所施法术,会直接调用混沌之力,威力甚大。
呼延向明不愧是剑道高手,很快就学会了手诀。
试着实践了一下,一个火球出去,地面就出现了长达三十丈以上的焦痕。
“好,火墙术就不要试了!”吕林兰及时喊停,“还有几个法术,也得交你。”
接着,吕林兰又教了净尘术、轻身术、门禁术三种常用法术。
这三种小法术,混沌传承里面根本就没有。吕林兰也没有直接在一般小法术的基础上套上调用混沌灵力的‘打招呼”手法,而是直接教的最终语言版。
这样一来,今后呼延向明打出来的手诀,旁人就认不出了。
很快教完。吕林兰说:“义兄,你客居东元派,时间已久。往日我在,还算没事;今后我不在,唯恐有事。更何况就算我在,我也会有倒霉的时候。不能因为我倒霉,你就无辜受连累吧。所以义兄,你需要仔细考虑一下,是否加入东元派,或者加入其它门派,或者干脆做个散修。总之,要有个长远的打算才好。”
其实呼延向明是很想跟着吕林兰一块游历的。但是,他与吕林兰的修为层次不同。外界对吕林兰有用的事物,对他没用;对他有用的事物,对吕林兰没用。因而,如果真的一块游历的话,就算是走是留、走左边还是走右边,都会产生矛盾。
所以呼延向明没有提出一块游历。
此时,听吕林兰的话,呼延向明感觉吕林兰这次游历,似乎要出去很多年。于是说:“不错,我应该好好想想。不过在此之前,你走之后,我想先离开东元派。在外面随便寻个地方住下,然后再慢慢去想。”
呼延向明的意思是,住在东元派里面,必然会受到东元派的影响,觉得东元派处处都好。因而要到外面去想。
吕林兰没有去琢磨这些,就只是把呼延向明又带回戒律堂。
第86章 呼延告辞
到了戒律堂,还没进去,刚好就遇到武智超堂主。武堂主跟吕林兰二人一样,也是从外面回来。
这里稍稍说明一下降落地点的问题。
现代文明社会有交通秩序。修仙世界自然是没有的,但在局部区域,也会有些规矩。最主要的,就是不允许在某些重要建筑的上端飞过。当然这个上端,也仅指千米以下的可见高空。
戒律堂,就是这样的重要建筑。戒律堂的工作人员,就没有练气期的,可以说人人都会飞。如果人人都直接往自己的办公室飞,或者直接从办公室往外飞,那就跟禽类差不多了。
所以只能在戒律堂的外面起降。又根据周围的地形,另几个方向的近处都不方便,因而最终,就只有戒律堂大门外的坝子,最合适起降。
吕林兰带着呼延向明,是在坝子降落的。之后,两人往里走。但吕林兰心中想着辞别,然后转回自己洞府。所以两人走得就有点慢。
武堂主是随后才在坝子降落的。一降落,他就大步往里走,那速度,是正常速度。所以很快,就看见吕林兰了:“哎,徒弟吕林兰,你出关了?”带上名字,才知道叫的是谁。否则的话,有徒弟身份的人就多了。
“哎呀真巧,我正想去找师父您呢,”不管是不是正想去找,都尽量说成是,这样对方才会高兴。然后吕林兰又转头,“那呼延兄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呆会儿从师父那儿出来,我就直接回洞府了。”总算是把辞别的话说出来了。
然而,事物的发展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武堂主你好,”呼延向明上前一步,向武堂主辞行,“自来东元派以来,蒙戒律堂盛情款待,呼延感激万分。然他人金舍再好,宜非长居之地。再加上义妹也要游历去了。我想,不如就此向武堂主告辞。”
无意中,把吕林兰将要外出游历的事情泄露了。
外出游历,对于修仙门派弟子来说,属于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因而呼延向明并不觉得泄露了有什么不好。
吕林兰自然不会指责呼延向明泄密。同时也明白,就算指责了,呼延向明多半也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要走的事情,你知否?”武堂主问吕林兰。
呼延向明,本来算是门派的客人,应该住在大衍宫的。就因为吕林兰的关系,住在了戒律堂。因而呼延向明是走是留,的确应该问问吕林兰的意思。
“我知道,”吕林兰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别人给的都是施舍,自己闯的才是辉煌。摸摸他的脉搏,还在跳动。那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天下闯一闯呢?”
“你这……”武堂主还从来没有领教过中文专业的鸡汤短语,感觉有些切合天道,但又有些似是而非。
呼延向明自然也没领教过。因为吕林兰说的就是自己,所以更加激动。当下用力点头:“谢谢!我收拾东西去了!”说完,即往戒律堂里面走。步伐之大,用奔字比较合适。
“师父,呆会儿我去找你——我去给他送个储物袋!”吕林兰追呼延而去。
这个时候,吕林兰可以离开武堂主的视线,但却不能以送储物储为借口直接离开东元派。因为什么呢?因为元婴期神识和元婴期速度。所以,没撕破脸,就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
——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疑惑:为什么吕林兰不带着陶念一起。
主要是因为吕林兰与陶念的关系还比较陌生。陌生人之间嘛,就不好过多的麻烦对方了。
另外就是,单找呼延向明,是绝对没有危险的。而就算是碰上武堂主,也同样没有危险。所以吕林兰没有带陶念一起。
现在有了危险,只是因为吕林兰对呼延向明说了即将外出游历的事,而后者又把话露给武堂主了。武堂主知道之后,会怎么想,还不能确定。
给呼延向明送储物袋的短暂时间,就是用来思考武堂主有可能会怎么想的。
——
在陶念提示不要跟武堂主试招之前,吕林兰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武堂主的威胁。印象中,似乎武堂主对自己比对门派还好。
后来,得听武堂主没有叫人到琴社办理自己学习延期事宜之后,吕林兰动摇了。
回洞府之后,又向陶念核实了一下进入混沌传承塔的生死概率,吕林兰的心就凉了。
“激情燃烧的岁月”那部电视剧,吕林兰没有看过,但却看过很多类似的现象。因而吕林兰明白,吵吵闹闹,并不等于关系不好。而应该说,是某一个层面的矛盾展示。
以前,武堂主对吕林兰好,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吕林兰是自己的徒弟。
而武堂主对门派不好,则属于吕林兰感觉错误。武堂主并不是对门派不好,而是对元魁真君、玄诚真人等人不好。
吕林兰还知道,武堂主对金虹真君同样不好。
无论武堂主对哪个人不好,那都是在同一个门派之下层次的矛盾展现。
但如果有人将对门派不利,吕林兰相信武堂主一定会跟元魁真君、金虹真君等人团结起来,共同对敌。
这其实就相当于前世的民族矛盾和民族内部矛盾一样。
吕林兰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为对门派不利的人的呢?这个问题,吕林兰已经想到答案了。定然是藤石矿之事,自己玩的手段高明得过火了。
想明答案的同时,吕林兰也想明白了,门派让自己进混沌塔的意思。
还真是奖励,而且是重奖。
如果吕林兰闯塔不成功,死在塔内,也就相当于“自有取死之道”了。
吕林兰相信,门派高层在做出闯塔决定的时候,考虑自己的生死,应该是九死一生。而并不是实际上的十万死而一人生。
那就是说,当时门派高层还是认为自己是可以拉拢的人。
后来,自己闯塔成功了,即相当于拉拢开始了。
假如自己从现在开始,处处表现对门派绝对忠诚,会怎么样呢?
略一想,吕林兰就知道,不怎么样。那样,太假。违背了自己的习惯,肯定没人相信。
——
好吧,想远了点。拉回来。
现在的问题是,武堂主知道自己即将外出游历。
一般来说,弟子结束闭关之后,会在一两天之内,找师父。
找师父干什么呢?把自己没有想通的疑惑,说给师父听;把自己想通的成果,与师父分享。
吕林兰的疑惑,基本上都是“留待以后研究”;最大的成果,则是那套语言。陶念说不要与师父试招,应该指后者。
那么,武堂主会怎么想呢?
哦,还得回顾一下历史。
说历史,有点严重。应该说,以前的习惯。
以前,尽管吕林兰拜武堂主为师,但修炼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请教过武堂主。吕林兰提出最多的问题,就是“师父,门派负责炼阵的,是哪座峰头啊?”
是的,吕林兰就是问地方,然后打着武堂主弟子的身份,前往藏经阁、丹符器阵各峰及琴社学习。并且在每一项学完之后,也没有向武堂主进行过汇报。
武堂主这边,也没有考较过吕林兰。说放养,跟一般的放养又有点不同。武堂主在放养的同时,还满足了吕林兰的一切需要。
这么一回顾,感觉好像,这次结束闭关,没汇报,也无所谓了。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陶念提示,不要跟武堂主试招。但如果武堂主偏要试招,怎么办?
那就,避开混沌之力吧。
——
时间紧迫,不宜久拖。吕林兰拿了个储物袋给呼延向明之后,就急匆匆地,找武堂主了。
找到武堂主的时候,武堂主正在做事。武堂主让吕林兰在门外等候。
过了一会儿,来找武堂主的三个人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武堂主叫吕林兰进去。
武堂主问:“你这次闭关,虽然时间不长,但对你来说,却是闭关最长的一次。却不知收获咋样?”
吕林兰说:“收获肯定是有的,不过很复杂,不容易说清楚。这样,我还是举例说明吧。”
说着,吕林兰到了屋子中间,切换到传统修炼模式,施了一个火龙术。
“这是闭关以前的。”
然后,吕林兰仍然是传统修炼模式,但却用上了那套语言,以指诀告知天地规则,直接调出了火龙。
“这是闭关以后的。”吕林兰说。
——
“唔,”武堂主默想了一下,“威力增加了将近两成,不过这算不了什么,还不足以越阶挑战。但时间缩短了一半,这个相当不错。打起来,你放两个法术,对方才放一个法术。非常适用!此外,我见你第二次放出来的火龙,似乎非常之小。怎么出来之后,又突然变大了呢?”
“哦,那是天地助之的缘故。”吕林兰说。
武堂主问:“这……有何讲究?”
吕林兰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因而拽文道:“这是因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衅,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第87章 想抹黑历史
师徒关系中,师父是传授方,徒弟是学习方,这是固定不变的。
倘若某个问题,徒弟知道,师父不知道,师父也可以问,徒弟也可以答。但那多半是经验知识,而非道理知识。
经验知识,主要指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那个字读什么音,是什么意思;窗前跑过的小狗是什么颜色,等等。
道理知识,则主要指规律、原理。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添加或减少一个条件,结果将会怎样变化,等等。
因此,武堂主问的“有何讲究”,实际上是逾规了。吕林兰一拽文,武堂主就没办法让其进一步解释了。
——
“很好!”武堂主站了起来,“我另外还有事。你可以到演武厅去。”
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你可以到演武厅去”,当然也可以不去。
到底到哪儿去,等于武堂主并没有指定。
重要的是,武堂主根本就没有询问吕林兰外出游历的事。
吕林兰知道,并不是武堂主当时没听见,或者后来忘记了。而是明明知道,就当作不知道。
看来这个师父,还真对得起师父二字。比林景胜强多了。
——
事不宜迟,吕林兰很快出了戒律堂。
飞到洞府,即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本来应该是吕林兰和邱书仪进行。但事急从权,吕林兰摸了个储物戒指给陶念,让陶念和自己一起收。
是收,而不是收拾。那动作肯定快。
东西收完,出洞府,吕林兰带着邱书仪,陶念仍然凌空追随,往山门方向而去。
跟炎龙宗一样,靠近山门的地方,也有个执事殿。
吕林兰进去,买了把制式飞剑,是给陶念用的。
然后吕林兰拿出身份牌,登记了外出游历。
之后,三人便出了山门。
——
这时正是初春。
沿途,枯枝积雪,再加上星星点点的嫩芽小花,喻示着无限生机。
但吕林兰心情却不怎么好。怎么两个门派,都没能继续呆下去呢?
老实说,离开炎龙宗,吕林兰是没什么感觉的。
当初上炎龙宗,就是被骗上去的,而不是自己要上去的。
离开炎龙宗最大的原因,则是因为自己很有可能没有灵根。没灵根,又修了仙,当时自己也说不清楚道理,所以不得不走。
总而言之,是客观造成的,而不是行事不当造成的。
并且,林景胜还千里追踪,抓住了自己。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温情。
但是,离开东元派,吕林兰就有点难过了。
东元派,是吕林兰自己要加入的。
武堂主这个师父,虽然不是自己要拜的,但总的说来,对自己还可以。至少比林景胜强就是了。
藤石矿一事,除了传承塔,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四百中品灵石,跟邱书仪、呼延向明、林瑞一样多。
储物戒指五个,自己得了两个。多一个储物戒指,对于现在的自己,也不算重要了。
最大的收获,其实就是得到了混沌传承。
但混沌传承,又是带了“自有取死之道”色彩的。
因而最后差点与门派闹翻,完全是因为自己行事不当的原因。
今后,可不能继续这样了。
——
一路上,歇脚多次。但每次歇脚,都只是片刻。看看邱书仪没事,就又上路了。
刚出来的时候,是吕林兰带着邱书仪。后来改由陶念带人了。
前面说过,吕林兰飞剑不错,极速状态下,能飙出接近两百公里的速度。
需知,那个速度,仍然是传统修炼模式下的速度。
现在,吕林兰可以直接调用混沌之力了,没想加速,就超过了时速两百公里,再带着邱书仪,就有点照顾不周了。
所以,才改由陶念带人。
陶念那边,虽然只是制式飞剑,但她修为高啊;吕林兰这边都接近音速了,陶念那边仍然游刃有余。
——
这天,三人在一个名叫归乐的小镇住下。
随便逛了一下,感觉这只是座凡人的镇子。
之前歇脚的时候,已经在修仙城市换过银钱了。所以,此时买吃食住客栈什么的,银钱不缺。
住了一晚。次日早饭之后,问伙计,附近哪儿有风景名胜。
伙计说,西面八里之外,有座寺庙,甚是灵验。再晚十数日,定有游人结队前往。
吕林兰、陶念、邱书仪三人就去朝寺庙而去了。
八里地,自然是徒步前往的。
——
走到野外无人之处,吕林兰问:“邱小妹,接下来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啊?”邱书仪说,“先按部就班的修到筑基再说。”
“快练气八层了吧?”
“快了。”
“丹药缺不缺?”
“聚气丹、凝气丹不缺。清心养身丹不多了。”
“哦,那你记得提醒我们找材料。”
又走了一段路。
“陶念,你今年多少岁?”
“我真不知道。”
“那就算二十岁吧,”吕林兰说,“看上去,你真的就是二十岁。”
“也行。”
“我三十二了,”是三十二吧?吕林兰也记不清了,“那你叫我吕姐,我叫你陶妹。”
陶念停了几秒,然后在吕林兰对其会不会翻脸的担心中,说:“也行。”
“那么陶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没有?”
“没有。”
“有个事,我不得不提前问问,”吕林兰说,“就是,万要打起来了,你会不会帮我们打架?”
“不会,”陶念说,“我这个护卫,跟一般的护卫不同。当时契约的内容,你还记得吧?”
吕林兰点头,表示记得。
陶念说:“共有两条内容。你可能只注意到第一条。不错,因为第一条,所以我会救你,但也仅限于救你。
“其实第二条也是非常重要的。第二条是契约的解除条件。为了尽快解除契约,我要让你尽快提升修为,争取早日解除契约。如果我帮你打架,你得不到锻炼,你的武技,心性,都长不上去。所以不行。”
吕林兰为了引起陶念的重视,停了好几分钟,这才说:“我很庆幸,遇见的是你。因为你会给我说明理由。那么,接下来就这么办了:一般的事情,甚至包括吃喝住店,你都不要出手。”
陶念笑了一下:“你是说,个别时候,还是要叫我帮忙打架?”
“没啊?我这还没说出口……”吕林兰故意装得有点窘迫的模样。
陶念却说:“对你提高修为没有妨碍的,也行。”
——
没话了,三人就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过了很久,邱书仪说话了:“长姐,你刚才问我有什么打算,你咋不说说你呢?”
不愧情商过人。
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要多来往,多说话,多做事。特别声明的是,三个多字,后面都省略了“在一起”三字。
吕林兰说:“我现在正感到迷茫,还没找着方向。”
“是因为什么而迷茫的呢?”邱书仪问。
吕林兰想了想,与东元派差点闹翻的事情,到底跟不跟邱书仪讲。
片刻之后,吕林兰决定还是讲。
于是就把那些事说了。因为藤石矿的事,邱书仪也参与了的,所以,需要说明的事情并不算多。
“真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贡献越大越危险的事!”邱书仪惊叹。
吕林兰说:“假如再来一次的话,我就只做事,不解释了。”
邱书仪说:“你做一丁点事,就取得很大的成果。别人会说,你靠的不是本事,而是运气。”
吕林兰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陶念插言说:“应该说,运气是实力的组成部分,而不能说是一种。任何事,都没有仅凭运气就能成功的道理。还得要加上其它。”
“受教了!”这属于端正认识,对提高心性有好处,所以吕林兰道谢。其实,“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并不是吕林兰的思想表现。吕林兰只是随口借用了这种说话。
不过,回过头来,吕林兰又想,陶念,就是个喂鸡的小媳妇。怎么修为高了,见识也高了。吕林兰曾经反驳过莽天派的巫马,说“总有一些人,以为修为越高、道理就懂得越多”。难道修为越高,道理就懂得越多还真是事实?
转瞬,吕林兰就自己想出了答案。
是因为活的时间长了,所以道理才懂得多的。因果关系,应该这样去挂。另外,还有用心与不用心的增减因素。
——
“哦,我突然想起一事,正好这段时间得闲,我们可以去办了,”吕林兰说,“我上一个门派,在极北之地,名叫炎龙宗。其它没事,就是我筑基的那天,要铸飞剑,路上遇到测灵石,就摸了几下。结果居然没有反应。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没有灵根。没有灵根却能修仙,绝对是奇谈。我担心来自门派的压力,就往南出逃了。”
陶念问:“你这是想回去报仇吗?不会让我出手吧?”
“不是,”吕林兰说,“我是说,不是去报仇。此去,我是想要抹去逃离门派的黑历史。”
“长姐想得可真长远啊!”邱书仪说,“的确也是,待他日,长姐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能的时候,那样的黑历史很可能会被人们拿出来议论。”
邱书仪带了点玩笑的意思,但玩笑的气氛又不是很浓。这就是,往亲密的方向试探着前进。
“我倒没想那么远,”吕林兰说,“我只是感觉,就算别人不知道,但我自己知道,也是不舒服的。”
陶念笑了笑,说:“哪天往北,在于你。我们肯定跟上。”
第88章 结丹
抹去逃离门派的黑历史,并不是件急事。相反,是需要稳妥办理的事。如果不加考虑,就这么冲到炎龙宗去,很可能适得其反。
吕林兰相信令狐天纵没有告密。人品,是一个原因,但主要不是因为相信他的人品。
但凡告密,总是要谋取一点好处。看见自己瞧不顺眼的人倒霉,也是好处的一种。吕林兰相信,令狐天纵没有瞧自己不顺眼。
告密,还得看事情本身。譬如甲与乙在一起,甲说丙的坏话。事后,乙告诉了丙。丙质问甲,甲矢口否认。那时,就需要告密者乙提供进一步证明。假如甲的智商情商都远胜乙的话,最后那个说坏话的人多半会变成乙。
吕林兰的事也是如此。假如令狐天纵告密。不管是告诉掌门,还是自己的峰主,那些掌门峰主第一做的事情,多半是缉拿吕林兰。但如果抓不到呢?他们就会想,吕林兰把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你,你这个知情者肯定还知道更多的情况。于是乎,令狐天纵也会被圈禁起来。
所以,吕林兰可以确定令狐天纵没有告密。
——
离开炎龙宗,总的说来,等于是无假外出。
单看无假外出,甚是轻描淡写。修仙门派又是不纪律部队,请假制度本来就不严格。
只不过,吕林兰走的时候,恰逢三派大比。吕林兰倒是完成了自己的赛程,没有坚持到底的,是赌局的事。可以说,如果不是有赌局的话,说不定吕林兰走了都没人知道。
也就是说,只要无灵根的事情没有揭穿,离开炎龙宗之事,就变得可大可小。
——
最常见的一种情况是,不准杀人,加实力为尊。
在不准杀人的制度下,所有人,包括实力最高的人,都不能随意杀人。
是的,后面要加上“随意”二字。
也就是说,杀,还是可以的;但不能乱杀。
什么是可以杀的情况呢?就是被害者,实力低、无背景,未担任重要职务,等等。
另外,就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
吕林兰自己这事,可大可小。是往大的方向发展,还是往小的方向发展,取决于吕林兰表现出来的潜力。
没办法,吕林兰的背景,早就被林家人查清,不能编造了。
哎,后来加入了东元派,师父是个元婴中期,也还是可以形成另一种背景的。
那么好,剩下的,就是修为了。
——
从离开炎龙宗算起,到现在,具体多少年,吕林兰没有去记。感觉很多年了,可能有十年左右。
十年左右时间,从筑基初期长到筑基中期,自然是一种潜力不大的表现。
潜力不大,炎龙宗的人一见就杀,准备好的说辞,都派不上用场。
所以,要把修为提高一下。
——
在炎龙宗的时候,吕林兰修为上升很快,甚至比单灵根的人都快。到东元派之后,吕林兰修炼得很少,所以修为增长慢了下来。
现在,需要提高修为了,就得正经的修炼了。
以前,吕林兰正经修炼有两种方式。一是五心朝天打坐,二是重意不重形的太极拳。
现在,得到混沌传承。
只可惜,因为百脉俱通的缘故,混沌传承里面的修炼方法不可用。
不过还好,在“打招呼”语言的归纳整理过程中,吕林兰总结出了“开始修炼”和“结束修炼”手印。这个就不用翻译成指诀了。
吕林兰试过,打坐的时候,没有新感觉。但打太极拳的时候,加上那两个手印,效果截然不同。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修为的增长,其势头,就好像下雨之后,长出声音来的空心菜一样。
——
没赶路,也没耽误。
灵石换成银两,数量极丰。就用凡人的方式乘马车前往,体会一把凡人土豪的感觉。
约半个月之后,吕林兰进入筑基后期。
——
吕林兰希望的是结丹。
就这样以凡人的方式慢慢拐向北方。什么时候结丹,什么时候再加速。假如一直不结丹,则一直不过“玛依达那”山口。
事实上很顺利。又过了半个多月,吕林兰进入筑期后期巅峰了。
其后,再一个月之后,筑期后期圆满了。
最后一步,筑基大圆满,多花了两个月时间。
巩固之后,继续修炼。接近玛依达那了,吕林兰提议,找个名叫德安的小镇住下。
这一片都是凡人界。灵气稀薄,几乎没有。但吕林兰修炼时吸收的是混沌之力,反倒是与别处没有差别。
吕林兰准备就在德安镇结丹。
——
租了一个套院。
大院共有四进。吕林兰租下的,是里面两进。
当然有后门。可以不从前面进出。
吕林兰一个人住在最里面,陶念和邱书仪住在第三进。
刚住下第一晚,吕林兰没有准备修炼,想好好睡一觉。
突然有人敲门。
吕林兰打开门一看,只见来人身高不足一米五,是个小个子。
“有什么事?”其实吕林兰还想问的是,你是房东的谁,到底什么身份。忍了,没问。
小个子问:“你可敢与我一战?”
吕林兰一挥手:“去去去,战什么战啊!我出手,都是师出有名的。要想战,找三进那两个吧。”
“真不战?”
“不战!”
“那我改天再来找你。”小个子说完,也不转身,直接往后退。退出五步之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嗯,看样子不是房东家的人。
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仇人。
那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
这一住,就是半年。吕林兰时时感到结丹的契机,但就是不能结丹。
焦躁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吕林兰就去问陶念。
陶念仔细问了一下吕林兰的修炼情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说话的时间比较长。等了许久的邱书仪就过来了。
吕林兰修炼出了问题,陶念不能解决,邱书仪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她也有她的主意:“不若我们出去走走。换个环境,换个心情,说不定一回头,办法就有了呢?”
“好主意!”吕林兰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哇,长姐说的是什么,听上去好扣人心弦!”
吕林兰笑笑,没解释。
——
出门,并出镇。
此地并非名胜古迹,镇外,就是田间地头。时有露天大粪坑,顺风飘香。不过,那气味,并不怎么难闻。
三人走走停停,突然,前面出现过的小个子又冒了出来:“你可敢与我一战?”
吕林兰自然认出来了,感觉非常奇怪,一时没有说话。
陶念的修为,远超此界。也可以说,此界任何人的修为,都远低于陶念。但是,小个子出现,陶念硬是没有寻踪到来处。只是感觉那儿有异常,转眼间人就变出来了。
陶念审视了一下,感觉小个子并无修为,但浑身雷电之力异常充沛。另外,好像没有生机,不是活人。
邱书仪见吕林兰和陶念都没有说话,便上前一步问:“你什么人,是仇人吗?什么时候结的仇啊?”
“练气修士站远点!结丹雷劫,你承受不起!”
——
结丹雷劫?
结个丹而已,还有雷劫?
更何况,雷劫就雷劫吧,怎么是来个人打架呢?
吕林兰望向陶念。
陶念说:“你放手一搏。我把邱书仪带走。”
说到做到,顿时,陶念和邱书仪就不见了。
——
小个子的雷电之力,吕林兰也是感觉到了的。
雷电,是万物的克星。什么东西是雷电的克星?
火吧!
金击,生雷。火克金,应该也能克雷。
“出招了!”吕林兰喊了一声,一道火龙就放了出去。
自然是语言调用的混沌火龙。
使用灵气少,实际威力大,并且持久性也好。
小个子像体操运动员那样连翻几个筋斗,避开了火龙。半边身子,都被烧黑了。
吕林兰一看,有效!那么好,再来两条火龙。
三条火龙,彼此呼应。很快就围住了小个子。
最后火龙往里一缩,小个子全身皆黑。
黑完了,就发光了。
随着光芒的泛起,小个子人形散开。整体变成一张大网,反将吕林兰围在里面。
围住吕林兰之后,光网同样缩小。
吕林兰正待想办法反抗,耳边响起小个子的声音:“雷劫淬体,不要抵抗。”
信,还是不信?
对小个子,吕林兰根本无法信任。但是,自己若死,陶念必亡。相信陶念是关注着自己的。
好吧,信陶念!
吕林兰没有抵抗。
光网紧缩之后,雷电自肌肤而至体内,那酸爽!
——
总算结丹了!
休整了三天,然后就过了玛依达那山口。
再往前,就是那八千里狭窄区域了。
飞得不算快。大约就是每小时三百公里左右的速度。
飞着飞着,就追上了一艘飞船。
飞船的速度,慢不了多少。大约在每小时两百公里左右。
因而可以判定,飞船质量不错,肯定昂贵。
超不超呢?
修仙世界,跟现代社会还是不同的。超车,是有危险的。
于是吕林兰三人就减速。
结果,三人一减速,飞船也跟着减速了。
这是要来事?或者说飞船的人准备找事?
很快,出来人了。声音传了过来:“长路漫漫,孤寂无聊,姑娘何不到船上来坐坐?”
居然是单数。
姑娘,指的是谁?
“不好意思,口误,口误,”那人说,“既然邀请不成,那改口再做邀请。告辞!”
然后那人上船,加速了。
第89章 中盟罗家人
到达炎龙宗山门。
飞船在先,因而率先降落。但飞船降落之地,是下面的空港,因而吕林兰等三人后来居上,反而先到山门。
本派弟子进山门的话,脸熟的直接往里走;脸不熟的则需要出示身份牌。山门值守的,就只是练气弟子,因而查验并不严格。过于严格的话,担心小命不保。
吕林兰算炎龙宗本派弟子吗?算吧。但吕林兰心知,其实也可以不算。
所以,吕林兰在出示身份牌之后,并没有直接往里走:“当初离开门派的时候,有些变故。所以,请两位同门向鹰猎峰玉衡真人,或者向桑掌门通报一声。得到允许,我再进山门。”
玉衡真人,就是林景胜的道号。
一般来说,结丹之后起道号。结丹期叫真人,元婴期叫真君。吕林兰结丹之后,还没有起道号。
两名值守山门的弟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人上前:“前辈容禀,我们没有权力直接向峰主或者掌门报告。我们是执事殿派出来的,最多就只能向执事殿报告。您看行吗?”
这人说的情况,吕林兰知道。当初吕林兰整天泡在执事殿,就是靠近山门的这座。
“行!”吕林兰说,“我知道执事殿不远,你去报告吧。我们三人就在这儿等候。”
那名弟子扬手放了个轻身术,然后顺着石梯,向上跑去。
另一名留下的弟子,感觉吕林兰等三人态度良好,没有找茬的迹象,就问:“三位,我这儿备有条凳。你们远道而来,是否需要坐下休息?”
是的,值守山门的练气期弟子通常都准备了条凳。但是那条凳并不是摆放在显眼之处的。具体去说,那位置已经在山门里面了。
“谢谢,”吕林兰说,“我们还是希望得到允许之后,再进山门。”
——
“怎么,被拦住啦?”
说话的,就是飞船上下来的人。
共有六人。看上去,似乎是一名主子,一名管家,四名家仆的分布。
主子的年纪,看上去不大。也就是十五六七八,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当然喽,修仙世界,面貌是不怎么可靠的。
不过呢,面貌虽然不能直接说明年龄,但却能够直接说明心理。无论那人多少岁,总之,他自认为最美好的年纪,就是现在正在显露出来的年纪。
三十岁以下,显露这种年纪,倒也没什么。但如果八十岁,还显露出嫩绿青葱年纪,那就有问题了。
这是因为,无论办什么事,“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都是存在的。
以上这些,说的只是一般现象。特殊到来人,则要加上身份。
很明显,来人是有家仆的。也就是说,这个主子,从来不办事。有事,都让手下人去办了。于是乎,就算他活了八十年,他也没尝过因为青葱年纪而不让人信任的窘况。
——
主子靠谱,管家肯定能干。主子不靠谱的,管家不能干的话,很快就会殃及主子。
所以通常,管家的素质都是稳定而可靠的。
但如果主子十分张扬,横行无忌,那管家就只能拍马屁了。
不管是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只能拍马屁。
到最后,能干的人,不愿意仅靠拍马屁度日了。因为拍马屁这活,并不轻松。凡界有人说“伴君如伴虎”,挪到蛮横无理的主子这儿,基本适合。所以,能干的人肯定不愿意久干。剩下的,自然就只有不能干的、只会批马屁的管家了。
——
四名家仆,没什么好说的。通常这种角色,就是背景和炮灰。上面喊做什么,做就是了。做完之后,无论是事成还是事败,都不由他们汇报。
其实也可以说,这种人就是混日子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上面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军人的天职是服从的话,那么这种家仆也就相当于军人。
——
具体说话的,自然是那名主子。
修仙的人,记性都好。听声音,与路上说话的,是同一个人。就是那名主子。
“怎么,被拦住啦?”
这句话,还是很有气势的,如果距离不那么远的话。
距离远了,不是叫,就是用上灵力。而一旦用上灵力,声音就会走样。因而这句话,就只是喊了,并没有使用灵力。
喊了,虽然说不上声嘶力竭,但气势就没有了。
吕林兰等三人听了,自然没有理会。
——
不一会儿,那六个人上来了。
“有人说相逢即是有缘,我还不信,”那名主子说,“今儿个居然一天之间,两次见到三位姑娘。要说没缘份,鬼都不相信。”
吕林兰、陶念、邱书仪三人,原来做什么仍然做什么,原来是什么表情仍然是什么表情。那主子的话,就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了无痕;而且注意是微风。
“不理我?有个性!”那名主子赞扬了一声,转而又说,“进不去山门了?别怕,有我啊!就当是我随从,跟着我进去,我看谁敢阻拦!”
留下那名值守山门的练气期弟子忍不住了,问:“你们到底是谁啊?”
那名主子瞥了一眼,将脸扭过一旁。跟练气期弟子搭话,显然有失身份。
旁边的管家连忙走了过来:“劳驾、劳驾,我们是中盟罗家的。曾经投过拜贴。”
——
“中盟罗家?”
值守弟子显然知道有这么回事,忙说:“你们好、你们好。您看,我们这儿通常两个人值守。刚才那三位前辈有事,毛师兄到执事殿报告去了。现在就我一人,实在上脱不开身。您看,要不稍等一会儿。待毛师兄回来,我立马上去禀报。”
值守弟子一边说,那名管事一边点头,看着好像是完全认可的样子。
等值守弟子说完,那名管事扭头望向主子。认不认可,主子说了才算。
“迎接什么?不用了!”那名主子说,“我们直接进去。找不到路的话,随时问人就是。”
本来,有人迎接,感觉会更好。
但是,若等炎龙宗安排好迎接,估计吕林兰等三人都先一步进宗门了。
那名主子不愿意落在吕林兰等三人的后面,所以就不要迎接了。
“三位姑娘,不知我是否有带你们进去的荣幸?”那名主子说。
等了片刻,见三人没有反应。主子说:“走!”直接就往里面走了。
另外五人赶忙跟上。
因为事先有过招呼,值守弟子也没有阻拦。
——
等那六人走远,上去报告的那名值守弟子仍然没有回来。
自然不是距离的问题。
山门到执事殿的距离,吕林兰早就知道。一去一回,只消片刻。
之所以延迟,那就是得到报告的人不能做主,向更上一层报告去了。
也好,这至少说明了两点。
一是执事殿的人对吕林兰仍然熟悉。不熟悉的话,就不知道轻重。熟悉了,才感觉到头大。于是乎,才自认为不能做主;于是才需要向更上面汇报。
二是暂时没有回音,至少说明炎龙宗没有断然拒绝。
刚才那六个人报出家门之后,直接就进去了。那自然是执事殿事先给值守弟子打过招呼的。
而吕林兰这儿,也有可能存在打招呼的情况。
假如宗门认为吕林兰当初离开属于叛逃,非常愤恨,就可以打个招呼,但凡见到吕林兰,要立即戒备、报信、阻拦。
实际上这样的反面招呼并没有。
不是最坏的,那至少就是中等的。
再努把力,说不定就变成上等的了。
——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掌门桑德宇来了。
“拜见掌门!”吕林兰当即按照门内弟子的规矩,十足十的行了个跪拜礼。
陶念没有反应。邱书仪则睁大了眼睛——之前,听吕林兰语气,似乎很可能连山门都进不去的;但如今,不仅有人来接,并且来人居然还是掌门。吕林兰这是怎么搞的?
十足十的门内弟子跪拜礼,比较繁琐。行完礼,大约需要二十多秒。
桑德宇就这么看着,没有阻止吕林兰行礼。
吕林兰心里暗暗高兴。没有阻止,就等于认可我还是炎龙宗弟子。
礼毕。桑德宇喊了一声:“请起!”
吕林兰站了起来。
桑德宇问:“那两位,是你同行么?”
“是,”吕林兰说,“是我义结金兰的妹妹。”
桑德宇望了一眼,一个练气八层,一个凡人。既然修为低,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说:“本来该你师门来人。但中盟罗家的人来了,你师门抽不出人手。故而我越俎代庖,出来接你。嗯,不错,都结丹了。”
吕林兰放过这个话头,问:“中盟罗家,找鹰猎峰做什么?”
“结亲!”桑德宇说,“就是跟那个……原来让你冒充的那个……就是那个林兰!这怎么这么复杂!”
吕林兰也感觉到复杂。
当初,冒充林兰。后来林兰自己又进入宗门了。
林兰进入宗门之后,曾经邀约人手,向吕林兰下手。
在林景胜收吕林兰为徒之后,林兰跟吕林兰就像陌生人一样,关系不好、但也不坏。
一直到现在,都是。
但显然,那个中盟罗家的人,是不肯安分的。
罗家人要招惹吕林兰,吕林兰自然会反击。是否会连带林兰,还真是说不准了。
第90章 你怎么来了
掌门桑德宇,带着吕林兰三人往里走。一路上,桑德宇说了许多闲话。说这么多,无非是想重拾以前的熟络。
桑德宇这个掌门,跟东元派的玄诚掌门略有不同。只从外表看,似乎玄诚掌门更有气派一些。但是,玄诚的上面,有十六名元婴。其中,元魁真君还是玄诚的师父。因此,玄诚真正能够做主的机会并不多。
相反,桑德宇这边,气派的确要差点。但他的上面,就只有一名元婴。那一名元婴,像仅存的硕果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因而实际上,那名元婴就像个吉祥物,长年累月的闭关,不理世事。于是,炎龙宗的大小事务,都是桑德宇真正说了算。
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桑德宇是掌门,吕林兰是门中弟子。桑德宇对待吕林兰,主要是重用与否的问题。
现在,桑德宇还是掌门,但吕林兰不见得仍然是门中弟子。而只要吕林兰与炎龙宗不相干,那么桑德宇这个掌门就管不到吕林兰头上。
因此,桑德宇对于吕林兰仍然声称自己是炎龙宗弟子,是喜闻乐见的。至于当初吕林兰为什么离派,桑德宇就不准备追问了。
——
桑德宇并没有直接把吕林兰带到自己的住处,也没有把吕林兰带到鹰猎峰,而是一路慢慢地走,尽量往人堆里面凑。
首先,就是带到执事殿。很近,不费什么时间。
执事殿里面的执事,有一半多点,都认识吕林兰。桑德宇几句场面话之后,借口暂离,实际上只是到另一间屋里呆着。这边,就让吕林兰跟一众认识的执事打招呼、说话。
认识的同门,也是法侣财地中的侣。放在凡界去说,也就是人情。也许,吕林兰跟某一个人的友情很少,但人多了,加起来,还是很可观的。
聊得差不多了,桑德宇就出来了。然后带吕林兰到当初暂住一年的那个山弯,重游故地。
这个时候,炎龙宗并没招新,那些房舍,大多空着。
房舍没什么看头,但食所,吕林兰的印象深刻。
吕林兰一提食所,自然就转移过去了。
这家食所,主要就是供暂住一年的新弟子所需。没有新弟子,因而食所的人也不多。
“唉!”吕林兰感叹,“想要再次尝尝当初的味道,可惜办不到了。”
“办得到、办得到!我去打声招呼,绝对没有问题!”桑德宇说完,立即一个闪身,就到后厨去了。
那就等吧。
陶念悄声说:“怎么他一个劲儿地讨好于你?到底他是掌门还是你是掌门?”
吕林兰说:“还好。我这个人,提倡共赢。我要捞点好处的话,肯定会给门派带来更大的好处。所以他愿意。”
“那像这么说的话,你所谓的黑历史,也就不存在了。”陶念说。
“掌门这儿,的确是这样。但还有师父林景胜那边,”吕林兰说,“当初,林景胜千里追击,把我擒获,关押在一处禁灵之地。后来,我发现禁灵之地禁不了混沌之力,于是就逃了出来。”
陶念问:“是不是还把那个师父林景胜打了一顿?”
吕林兰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很难说了。”
——
不久,食所后厨就闹出动静了。
桑德宇出来,招呼吕林兰三人,并带到一个地方就座。
不是什么雅间。小间倒是有,但没有雅间。
桑德宇也没有把吕林兰三人带到小间里去,而是直接就在大堂,找了桌位坐下。
要的,就是这种气氛。
刚坐下,一名食所的大娘泡了茶出来,一一斟给四人。
吕林兰浅泯一品,居然是灵茶。
这家食所,提供的都是凡人食物,根本不可能有灵食、灵茶。
想必这茶,是桑德宇的私货了。
吕林兰想,既然桑德宇这么上路,不如就抱紧这条大腿吧。于是说:“掌门,这次我回来,是想重续炎龙宗弟子的身份。不知方不方便?”
“方便,这太方便了,”桑德宇说,“说实话,你的身份一直都挂在那儿,根本就没有处理。没有中止,也就谈不上接续。你本来就是炎龙宗的弟子,这没有疑问。”
吕林兰说:“按照修仙界的惯例,弟子结丹之后,就算是出师了。按照炎龙宗的惯例呢?只要是金丹,就可以成为峰主;同样是出师了。说这些,是因为当初我跟林景胜师父闹了一点不愉快。”
“这个……”桑德宇迟疑了,想了一会儿,说,“照理说,各峰的峰主,都得以门派大局为重。也就是说,林景胜得听老夫的;以往,林景胜也是这么做的。但是,最近,他门下弟子,也就是那个林兰,靠上了中盟罗家的人。林景胜有了强力支持,不见得会把老夫看在眼里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邱书仪插言问道:“中盟罗家,是什么来头?”
这个插言,其实不算插言。因为这个提问,是水到渠成的提问。
桑德宇说:“我们这块大陆,名叫克拜根波。大陆的形状,当然非方非圆,而是不规则之形。但总的说来,大致分为五个地区。也就是东南西北和中间区域。其中的北方,你已经了解了,完全是凑数。而中间区域,则是修仙的盛地。
“中盟罗家,就在中间区域。中,就是中间;盟,是一些大家族的联盟。中盟,是中间区域最大家族联盟,也是整片大陆最大的家族联盟。
“中盟下面的罗家,元后,就有两位。元中,五位。元初,更有十八位。
“你瞧,厉不厉害?”
——
“哦,我知道了,”吕林兰说,“早年曾经遇到一个人,那人曾经游历过大陆中间区域。据他说,整片中间区域就是‘元婴遍地走,金丹多如狗’。如今听到罗家,似乎正是如此。”
“所以我说,”桑德宇接过话头,“要不,你过段时间再来。或者,我给你个传音符,你来之前给我传个信。什么时候罗景胜老实了,什么时候你再回来。”
桑德宇可谓是想办法想到极致了。
吕林兰说:“其实也许不必。他是我师父,但却要带上‘曾经’二字。我结丹了,也就出师了。再说了,这些年,我又拜了另外的师父。在大陆的东方,我加入了一个名叫东元派的门派。我在那儿的师父,是戒律堂首座,元婴中期,剑修。我想,林景胜定然不敢跟我翻脸。”
“这倒是个好消息!”桑德宇说,“要不这样:呆会儿,我安排你们三人,随便找个隐秘的地方住下。再后,我找机会去探探林景胜的口风。他有罗家,你有东元派。虽然东元派未必强于罗家,但你是直接关系,他是间接关系。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
——
住下了。
所住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随便找的。否则怎么说得上隐秘二字。
但实际上,隐秘到这个程度,应该还是瞒不过林景胜的。
不过吕林兰倒也不紧张。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这次不行,然后按照桑德宇的意思,过段时间再来。总之,叛宗而逃的黑历史,是一定要抹去的。
三人整天干些什么呢?
陶念就不用说了,一站一坐,就可以像木头那样,一直都不动弹。
吕林兰稳重,并讲究谋定而后动。没事的时候,吕林兰的动静也小。
于是乎,整座小院,最活泼的,就是邱书仪了。
——
这天,来了个女性筑基修士。
吕林兰见过这个人,但叫不上来名字,就只是脸熟,知道她是炎龙宗的,而是不别派的。
女筑基修士进来后,说:“现在掌门和鹰猎峰峰主正在饮宴。他二人让我叫你前去。你的二位同行,也可以一并前往。”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都去吧。
女筑基修士带路,一路七拐八弯,很容易迷失方向。
不过吕林兰并没在意。方向什么的,只对凡人有用。这种地形上的阻挠,只消飞上天去,就消失殆尽。
——
到地方了。
既不是掌门的峰头,也不是鹰猎峰。而是一处没有名字的峰头。
进院,穿门过廊,最后进了一座大厅。
吕林兰在门口一站。里面热火朝天的谈话声顿时就消失了。
“咦,你怎么来了?”这是桑德宇的声音。
第91章 好说好散
先说一下大厅里面的情况。
带路的筑基女修说“掌门和鹰猎峰峰主正在饮宴”,这话是没错的。
首先,厅,的确是大厅。也就是面积较大的,约有一百平米的,通常用来议事的大厅,而不是居家式的客厅加餐厅。
饮宴,也不是所有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更不是喜宴那种两席三席若干席,而是一人一席。
“一人一席”的人,虽然也是自然人,但主要指的,并不是自然人,而是有身份的人。
譬如天龙八部里面的段誉,就是一人。渔樵耕读四人,属于家臣,只能站立身后。如果沐婉清同行,因为她也是主子,所以可以陪在段誉身边,共坐一席。
于是这下就明白了,段雀等六个人,只算“一人”,只坐一席。
“一人一席”的席,自然是条案。别的也不过多描述了,重温一下央视版三国演义的饮宴场面,也就知道了。
——
此时,大厅里面正在饮宴。
主人一方,主要有桑德宇和林景胜。客人一方,则是来自中盟罗家的罗立轩。
罗立轩一行六人,跟天龙八部里面的段誉一样,在这种场合里,只等于一人。
按照常理,两主一客,似有不妥。但桑德宇脱离出来,仅作不直接相关的门派掌门人。然后林景胜是主,罗立轩是客,这样就合适了。
也就是说,桑德宇的位置,就像衙门审案一样,坐北朝南,面对大门。
而林景胜和罗立轩,则坐在侧面。
右面为尊,同时也是主位。因而林景胜居右,罗立轩居左。
这个左右,是从门口望过去的。右方,就是东方。
——
桑德宇的背后,是一座大屏风。屏风后面有人。因而桑德宇的身后,没有侍立的弟子。
罗立轩一行六人,另外五人的身份,较高的,就是那个管家。在这种场合,管家也算家臣,只能侍立在罗立轩身后。而其他四人,则连厅都没进,由炎龙宗弟子在另一个地方款待。
林景胜这边,林兰不在场,站立在林景胜身后服侍的,是二弟子方浩宇。
——
林景胜门下弟子林兰,用桑德宇的话讲,是“靠上了中腽罗家的人”。实际上,还不能算“靠”,而是结缘。
因为“靠”字,表示林兰单方向主动。而“结缘”,则是双方都存在主动。
只能说,桑德宇不喜欢此事,用了贬义词。
这倒是能够理解的。门派,没因为这事得到一丝好处,反而对林景胜有些指挥不动了,存在一些坏处了。
事实上,从罗立轩来这一趟就可以看出,林兰与罗立轩,并非无媒苟合。他们是要过明路的。
为什么要过明路?或者说,过了明路有什么好处?
对于林兰、对于林家、对于林景胜来说,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需要解释。
而对于罗立轩,对于中盟罗家来说,好处则是联系上极北宗门,可以借机开发北地资源。
所以,是利益的结合,而不是色授魂与。
罗立轩来了,是带着家族的任务来的。他心里,喜不喜欢林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要他结下这门亲,他就得照办。
实际上,罗立轩是喜欢林兰的。他不仅喜欢林兰,而且还喜欢所有姿色过得去的年轻女人。
罗立轩对结亲的态度是,最好不结;倘若一定要结亲,眼前这门亲事,倒还中意。因为对方,无论是炎龙宗、林家,还是林兰本人,在自己面前都说不起硬话。相信婚后,自己依然可以无拘无束,没人敢管自己。
——
吕林兰来了。
最先,是筑基女修前面带路,吕林兰、邱书仪、陶念在后。
即将走到门边,那名筑基女修往旁边一让,并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样,吕林兰就站在了门口。
邱书仪和陶念,则一左一右的站在吕林兰身后。
——
饮宴的时候,正门是不进人的。上菜什么的,都走侧门或后门。正常情况下,如果有人走正门,那肯定是发生了紧急情况,赶来报告。
因而吕林兰一出现在门口,厅内谈话声就停下了。所有人,包括侍立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吕林兰身上。
最先说话的,是桑德宇。说的就是“咦,你怎么来了?”
这倒不是因为桑德宇反应奇快,而是因为他知道吕林兰在门内。这几天,时不时的,他都会思考让吕林兰重回炎龙宗的办法。所以,桑德宇最多怔了两秒,就说话出声了。
——
第二个出声的,则是林景胜。
尽管桑德宇说话了,但他没提吕林兰的名字。要知道来人是谁,还得自己去认。
林景胜自然是认得吕林兰的。但是,久年不见,他没想到吕林兰会出现在眼前,一时没有想到,因而就迟疑了更长时间。
不过,林景胜出声的话语则是:“吕林兰,你还敢来?!”
“你还敢来”,等于“你居然敢来”。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吕林兰应该不敢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不敢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这里有林景胜。
实际上,准确翻译林景胜的话语,则是“劣徒!打了为师,跑了也就是了;居然还敢回来?!”
当然不能这样去说。被徒弟打了,还是很丢脸的。
——
第三个出声的,却是罗立轩。
这儿有罗立轩什么事?
本来的确与罗立轩无关,因为“现在掌门和鹰猎峰峰主……他二人让我叫你前去。”
但是,
桑德宇惊呼“咦,你怎么来了?”
林景胜怒斥“吕林兰,你还敢来?!”
由此可证,带路的筑基女修所说的话,全都是谎言。
既然筑基女修说的是是谎言,那么,或许就与罗立轩有关了。
——
罗立轩朗声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桑掌门、林峰主,请不要见外。这位,吕道龙,是在下使人,假托二位的名义,召唤过来的。”
说着,罗立轩转头向门:“来,吕道友,请这边坐!”
说“请这边坐”的同时,还做了个手势。
那手势,指示的位置,正是罗立轩身旁的位置。也就是沐婉清陪段誉所从的那个位置。
但,段誉跟沐婉清是兄妹,并且有情有义。
罗立轩跟吕林兰,则哪跟哪呀!
——
罗立轩这话,首先刺激到的,并不是吕林兰,而是林景胜。
罗立轩是来干嘛的,是来结亲的。
他召唤吕林兰过来,是不是要喝花酒?
花酒嘛,随时都可以喝。
求亲的时候喝花酒,就太不成话了。
但是,林景胜不敢指责罗立轩。
因为中盟罗家势大,炎龙宗及林家均属势微。
只有尽心拍马,哪敢放胆说话的。
——
罗立轩的话,刺激到桑德宇没有?
没有。
桑德宇看法是有的,但由于事不关己,也就没有切肤之痛。
点火可以,烧得猛也可以。桑德宇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大火,殃及门派。
——
那么,刺激到吕林兰没有?
这问题问得太莫名其妙了。
女人嘛,心中有情的时候,才会被刺激到。心中无情之时,尽是海阔天空。
吕林兰出手了!
是在罗立轩说“稍安勿躁”的时候出手的。
“稍安勿躁”四字,自然不能说明问题。但罗立轩说出这四字,就等于他在劝架。
架?哪里打架?或者哪里吵架?
尽管没有吵架或打架,但林景胜脸色剧变,咬牙切齿地喝出“吕林兰,你还敢来?!”也是事实。如果吕林兰忍气吞声,则林景胜单方面吵吕林兰,也有可能吵着吵着再打几下。如果吕林兰反抗,岂不就打起来了?
因为罗立轩劝架,所以吕林兰出手。
吕林兰出手,针对的人,并不是罗立轩,而是旁边带路的筑基女修。
其实就是一闪念,吕林兰意识到筑基女修前面说的谎言,实际上,她收取了罗立轩的好处,这才假传“圣指”,把吕林兰哄来。
——
林景胜说:“嗯,这个,贤侄可能还不知道,来的这个人,曾经也是……”
听到这儿,桑德宇咳了一声。
曾经是徒弟,等于现在已经不是。逐出师门,不是好事。所以桑德宇要终止。
正好林景胜说话吞吞吐吐的,可以打断。
并且,林景胜之所以吞吞吐吐,实际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桑德宇一打断,在林景胜听来,就相当于桑德宇有话要说。
于是林景胜就住口不言了,转头就望向桑德宇。
——
其实桑德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说。
嘴一张,桑德宇正待开口,就被门口的吕林兰打断了。
“启禀掌门,事实已经证明,这名筑基女修,身为炎龙宗弟了,却收受了门外闲汉的好处,假托掌门和鹰猎峰峰主二人的名义,将我带到此处。
“她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吃里扒外!
“要怎么处理她,请掌门示下!”
——
这种事情,桑德宇处理起来就得心应手了。
于是他说:“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啊。既然事实明确,那么……”
罗立轩立即插话。
开玩笑,如果不插话,眼看着那名筑基女修就要被处罚了。
那名筑基女修算不了什么。但她唯一的身份,就是为自己做了事。
为自己做了事,因而受到处罚,自己如果不闻不问的话,那今后还有谁愿意为自己做事?
“掌门且慢!”罗立轩说,“其实这个,那个筑基女修嘛,其实在下并没有给她法宝灵石。在下只是诉说了心中苦闷。她闻者动情,义之所向,这才帮在下做了这么一件小事。掌门你看……”
桑德宇说:“给没给法宝灵石,是另外的问题。我们并没有就这些并不确定的事情加以追究。刚才吕林兰说的是,她吃里扒外。她是炎龙宗的人,吕林兰也是炎龙宗的人。但是他却为了你这么个不是炎龙宗的人,欺骗吕林兰。就算是义之所向,也改不了吃里扒外的罪名。
“除非,吕林兰能够原谅她!”
怎么严重怎么说,但最后,却能留下一个回旋余地。这话,极富领导意味。
——
打嘴皮官司,桑德宇自是行家里手。
林景胜的嘴皮子就不怎么利索了。
而罗立轩,则更是没办法。
于是罗立轩转身,对吕林兰说话:“姑娘天姿卓越,目下无尘,也许看不惯凡尘的杂事。但凡尘自有凡尘的道理。故而还望姑娘宽以待人,原谅她才是。”
——
“如果我不原谅她,就是我不宽以待人了?”吕林兰向前走了几步,面向桑德宇,一指罗立轩,“启禀掌门,这人对我无礼。我身为炎龙宗弟子,不方便反抗。所以,希望掌门,”转身面向林景胜,“还有鹰猎峰林峰主,
“希望二位行个方便,把以前的事情,做个好的了结。然后我们好说好散,我会在山门之外,等候这位中盟罗家的人。
“不知行否?”
第92章 充分理由
“简直是岂有此理!”林景胜骂道。
曾经有人统计过,“岂有此理”是TVB电视剧使用得最多的台词。这些年是否发生改变,还未可知。
“林峰主莫急!”桑德宇当即喝住林景胜,门派内部矛盾,不宜在外人面前清算。转而又道,“不过你的要求似乎并没有十足的理由,恕本座不能办理。”
平时自称“我”,涉及到办事,就自称“本座”了。这是习惯使然,并非单独针对吕林兰。
——
“好,那我就来说说理由,”吕林兰再上前两步,“炎龙宗,以及炎龙宗门内的鹰猎峰,都惹不起中腽罗家对不对?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很明显,你们是惹不起的。因此,中盟罗家来的这人,无论他怎么无理、无论他怎么过分,你们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
“咳,那是……差不多的。”桑德宇道。
“那么,现在来看看这位中盟罗家的来人,到底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说到这儿,吕林兰一个转身面向罗立轩。转身时间只花了半秒!
半秒转身,对于修仙世界的人来说,是算不了什么的。就算是练气期弟子,也能办到。只是,一般人都没有把身法用于增强说话气势上来。
“‘来,吕道友,请这边坐!’这是刚才这位中盟罗家来人说过的原话,”吕林兰说,“在场的人应该看得很清楚,他在说这话时候,还做了个手势。那个手势,解释了‘这边坐’的‘这边’到底是什么位置。不错,就是他身边的位置!”
吕林兰朝着罗立轩上前三步:“请问,你是要找女人陪酒么?”
——
罗立轩,家族势大,平素仗势欺人惯了。但如果别人不把“势”当作一回事,他便没有什么主事。
此时,面对吕林兰的质问,罗立轩未能回答。
“放肆!岂敢对我家主子无礼!”罗立轩身后的管家绕到罗立轩前方,护住主子。
吕林兰笑了:“家臣仆从,站在主子前方,你是要做什么呢?
“如果打起来了,你站在主子前方,还可以说是中心护主。
“但是,打起来没有呢?没有。
“现在只是讲道理。
“讲道理的时候,你一个家臣仆从,站在主子前方,是想要剥夺你主子说话的权力?
“你一个家臣仆从,抢在主子发话之前,对我大声指责。注意,你的指责,特点是大声,而不是有道理。
“如此外强而中干、色厉而内茬,你是想要证明,你的主子根本就没有道理,只能恼差成怒,强行压制,是吗?”
——
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管家。罗立轩不擅辩论,管家更是不行。管家呵斥了两小句,便遭来狂风怒潮般的反击。管家不敢再说,生怕多说多错,回头主子找自己算账。于是乎管家怂了,低头,不转身地碎步退后,又回到了罗立轩的身后。
管家让开,则吕林兰与罗立轩面对面。有道是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所以吕林兰抢先说话了:
“好了,你的家臣仆从退开了。但是,他刚才的呵斥,声犹在耳,却不能当作全然没有发生。在此,请你明确答复,你的家臣仆从刚才的呵斥,是你的意思,还是不是你的意思?”
罗立轩只好回答:“姑娘,何必那么大火气呢……好吧,他是他、我是我。他刚才的呵斥,不是我的意思。”
——
吕林兰准备先捧一对方一句,缓和一下自己刚才的气势。便说:“很好,身为主子的你,还是明白一此事理的。难怪长得人模狗样的!”
最后一句,是夸长相的。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对罗立轩这种草包,夸他明白事理,真不如夸他长相。
“说什么呢吕林兰!”林景胜拍案而起,“老实说,打你进来老夫就一直忍着。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越发猖狂,我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哟!这位背后说人的,是谁呀?”吕林兰面对罗立轩,自然就背对林景胜了,于是就飞了一顶“背后说人”帽子过去。
说着话,吕林兰慢慢转身过来。刚才转得快,这回转得慢,一疾一徐,有张有弛。
“这不是占着师父名头的林峰主嘛!”吕林兰说,“林峰主前面能忍,后面为何不能忍?是不是以为我骂了中盟罗家的来人?”
林景胜当即接口:“你还知道啊!”
吕林兰说:“刚才我说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占着师父名义的林峰主莫非以为,带了狗字,就是在骂人?”
林景胜说:“难道不是吗?”
吕林兰说:“到底是不是,本来应该由学问渊博之人说了算。此时事争从权,就让中盟罗家来人说了算吧。反正我说的是他,他应该感受得到,我是夸还是骂。有请,一言而决。”
——
罗立轩当即说道:“我叫罗立轩,轩,是文轩的轩。在罗家,都是姓罗的,只有这个轩字,是我独一份。姑娘如果感觉顺口,就叫我阿轩,或者叫我小轩吧!”
吕林兰再说:“刚才我说你人模狗样。到底是夸是骂,请小轩,一言而决。”
“那当然,当然是夸了,”罗立轩说,“只不过,是在夸人的话里面,最难听的一句。”
“好,我们呆会儿再说,”吕林兰转身过去,“林峰主听清了吧。
“林峰主真是好样的。前面能忍,前面有什么?前面我曾经打过你!曾经打过你,我又站在你的面前,你依然能忍,没有发作。不得不说,你真是很有涵养。
“后面你不能忍,是因为误会我骂了中盟来人。中盟,就是你的寄托、你的前程,志高山峰矮,路从脚下伸。你真是志向高远之人。
“至于,今日是不是我的死期,可惜你说了不算。这么久了,没发现我结丹了么?”
“哼!结丹初期而已。”林景胜悻悻坐下。乌龙发作,反被指责,丢了面子。
——
“打岔太多了,我们言归正传,”通常,说什么,就不是什么。说马上,也就还要等很久。吕林兰说言归正传,实际上呢?
“刚才那名家臣仆从的呵斥,并不是中盟罗家的小轩的意思。
“‘岂敢对我家主子无礼’?家臣都知道是‘我家主子’了,等于也知道对面的我,是别人家的。
“至于‘主子’,那只是自个家关起门来的称呼。对外,所谓的‘主人’只是一个人,而‘主子’下面的家臣,则连人都不是。
“譬如:重要场合,是上不了席面的。
“至于,对某个特定的人无礼,也就是对小轩无礼,那其实也是大有人在的。
“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的祖父母,他的外祖父母,有没有对他无礼过?
“那自然是有过的。
“容得下那个,却容不下这个,所区别的,并不是有礼无礼。而是具体事情,要具体分析。要把具体的道理讲出来才行。”
这番,声称言归正传,但实际上并没有言归正传的话,属于“宜将剩勇追穷寇”。
其作用,是可以预期的。
有了这番话,相信那个管家,再也不敢乱说乱动了。
——
“好了掌门,刚才中盟罗家的小轩,提出的要求,是要我陪酒,”吕林兰说,“陪酒,是什么人做的事想必大家都很清楚,那些声色场所,就算没有去过,也肯定是听说过的。
“小轩的要求,炎龙宗敢不敢拒绝?不敢。
“炎龙宗不敢拒绝,作为炎龙宗弟子的我,自然也不敢拒绝。
“但是,我堂堂修士,焉能坠落为陪酒卖笑之人!
“我的心,要拒绝;我炎龙宗弟子的身份,又让我不能拒绝。
“所以,我只有辞去炎龙宗弟子的身份,我才敢正式拒绝。
“我还没说完,后面还有。
“我拒绝,自然是断然拒绝,而不会给对方留有纠缠余地。
“因此,我的拒绝,有可能,会引发更大的事。
“如果我保留炎龙宗弟子的身份,我的事,就是炎龙宗的事,恐怕会殃及宗门。
“只有辞去炎龙宗弟子的身份,炎龙宗才能置身事外。
“我的理由,够充分了吧?”
——
“我注意听了,”林景胜说,“关于你辞去炎龙宗弟子的事,你的理由的确充分。但是,你凭什么要求把以前的事情做个好的了断?对于后面这点,你可是只字未提呀!”
吕林兰说:“我不用提。如果以前事情了断得让我不满意,那么我就不辞去炎龙宗弟子的身份。我就带着炎龙宗弟子的身份拒绝,还有可能打死打伤除小轩之外的另外五个人。林峰主以为如何?”
林景胜怒喝:“你这是要挟!”
“是要挟,但拿什么要挟,我还是选择了一下的,”吕林兰说,“我没有拿林兰的性命进行要挟,也没拿其他炎龙宗门人的性命进行要挟。因而我以为,我还是留有余地的。”
如果吕林兰说打得过林景胜,林景胜断然不信。但吕林兰打得过林兰,却是无需证实的。
林景胜明白,结丹初期的吕林兰,应该还打不过自己。但自己若想杀她,多半也办不到。这样一来,自己那些徒弟就惨了。
林景胜想了想说:“我要求,今后,如果我方没有主动加害于你,你不得找我方麻烦。”
“这没问题,”吕林兰转身,“掌门呢?”
第93章 脱离炎龙宗
“当我考虑考虑。”桑德宇说。
出乎林景胜、罗立轩等人意料,桑德宇并没立即答应。
但事情往往是这样:越是强硬的人,越是容易改变立场;越是好脾气的人,越是矢志不移。
——
“言重了、言重了,”罗立轩站了起来,“我以为坐在一块儿喝喝酒,只是小事。未知还涉及到大事大非。这位吕道友完全有理由拒绝,完全应该拒绝。是我唐突了,在下陪个不是,”说着,抱了抱拳,“依我看,不若专门为吕道友再添一席。堂堂炎龙宗,肯定是添得起的。就不知道炎龙宗是否认为吕道友有资格享用添席。”
这话说得,就像“老虎不吃饭”一样。
完整的儿歌是这样的: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饭,专吃大坏蛋。
这首儿歌,自然是和平年代才得以诞生的。
在和平年代,老虎,就只是关在动物园铁笼子里面供游客观赏的、非常漂亮的动物。与“吃人”二字根本就联系不到一起。
把时间倒推到老虎要吃要的年代,老虎就变成凶狠残暴的代名词。这样的儿歌,就不可能存在了。
现代一些自然主义者认为,老虎吃人,其动机,就只是为了裹腹。老虎是食肉动物,觅食是天性。吃了人,并不是为了害人,更不是因为有仇恨。
其实也不用了解那么多。总之,处在老虎要吃人的坏境,就得防备老虎。处在和平年代,一般居民则不需要对老虎防备了。
——
为什么说罗立轩道歉的话,就像“老虎不吃饭”一样呢?
是不是罗立轩没有诚意?
不是。罗立轩有十足诚意。
罗立轩不想看到剑拔弩张的场面,希望看到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场面。
呃,说宾主尽欢,似乎并不恰当。因为罗立轩心中,对于“主”,即炎龙宗各位,并没有尊重之意。
因而宾主尽欢,其重点,是想吕林兰与自己尽欢。嗯,如果跟吕林兰同来的、站在门外的两位小妹也一并进来尽欢,那就更妙了。
这样说,似乎带有一定偏见;因为,怎见得罗立轩就是吃人之虎?
好吧,“在下陪个不是”之前的话语,的确得不出这样的结论。
但之后,就不一样了。
“再添一席”,主人可说,主人的侍从也可以说,但却不能由客人来说。客人说了,就是喧宾夺主。
罗立轩并没有喧宾夺主之意,他只是有喧宾夺主的习惯。
“堂堂炎龙宗,肯定是添得起的”,则是为“再添一席”的提议,增加分量。炎龙宗不接受,就等于贫穷。
最奇妙的,是“就不知道炎龙宗是否认为吕道友有资格享用添席”。
说实话,本次饮宴,相当于提亲,或者相当于未来女婿见女方家长。吕林兰与此事全然无关,自然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罗立轩遣人假传桑德宇林景胜的意思,才把吕林兰骗过来的。
但罗立轩此时说起来,似乎如果炎龙宗让吕林兰退下,就等于炎龙宗认为吕林兰没有资格享用添席。这个资格,是派中资格,不再是家事资格。
所以,罗立轩诚意拳拳,站起来道歉。但由于他本性所致,道歉的同时,总是会伤害他人。
吃人的老虎道歉,说刚才那一口咬错了;但道歉的同时,还在继续咬人——这儿的道歉,就是“老虎不吃饭”。
对比一下,罗立轩的道歉是不是跟“老虎不吃饭”很像。
——
桑德宇见到罗立轩道歉,但心吕林兰万一挑刺,因而接口便说:“吕林兰,近前来!”
先拦住吕林兰,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至于自己没有理会罗立轩“再添一席”的提议,呆会随便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更何况,在此之前,据桑德宇所知,吕林兰是一门心思想要保留炎龙宗弟子身份的。如今吕林兰突然改口,只是要求做个好的了结,这莫非正是因为罗立轩?
“近前来”三字,乃凡人做派,但此时同样适用。
为什么呢?因为桑德宇仍然只有金丹中期。他布下的隔音禁制,不见得能够禁得住。
吕林兰听桑德宇唤自己近身,也想到这点。
——
一边走,一边就往罗立轩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是用观气术察看对方修为。
总有人以为,修仙世界的人,一打照面,对方的修为,就看得清清楚楚。其实当然不是,当然要留神去看,才能得得清楚。
修为并不直接是战力。但修为是战力的重要依据。
坐一百人商议事情,先不说话,看修为,谁的修为高,谁就说了算,这样行否?
——
此前,吕林兰一直没有注意过罗立轩一行人的修为。
这时,吕林兰看到,罗立轩金丹后期。身后的管家,应该携带了隐匿修为的法宝,没有显露出修为。不过,既然那管事曾经呵斥自己,并露出保护主子的姿态,其修为就不应该低于金丹后期。
吕林兰想,那名管家的修为,最大的可能,是元婴初期。
元婴出马,才显示出中腽罗家的强大。
元婴出马,才能给炎龙宗带来极强的压力。
那又为什么不给元婴设个座位呢?嗯,可能设了,但被他们拒绝了:瞧,你们炎龙宗宝贝得不得了的元婴,在我们中盟罗家,连座位都没有。
——
吕林兰走近桑德宇,桑德宇打下隔音禁制。
桑德宇问:“吕林兰,你不是想回炎龙宗的嘛,怎么今天又要离开炎龙宗了?”
吕林兰说:“这个罗立轩,辱我太甚,我势必向其出手。所以,炎龙宗弟子的身份,就不合适了。”
桑德宇再问:“你准备伤人,还是准备打死几个人?是真的只伤除了小轩之外的另外五人?”
听见此问,吕林兰记得刚才自己说过“还有可能打死打伤除小轩之外的另外五个人”。
就说:“那罗立轩,看上去金丹后期。相信其战力,应该比不上筑基。所以打他没意思,把他弄成残废较好。我比较中意挑战他身后那名管家。如果能打死,尽可能打死。”
桑德宇又问:“那管家的修为,你心里可有底?”
“应该是元婴初期吧!”吕林兰说,“我试试,打得过就打,杀得死就杀。实在不行,就逃逃之夭夭。”
“好,我取消隔音禁制了。”桑德宇事先打个招呼。
——
“好了,”桑德宇朗声对所有人说话,“刚才林峰主提议,今后,倘若我炎龙宗弟子,以及林家子弟,没有主动加害于吕林兰,那么吕林兰不得找我炎龙宗弟子,以及林家子弟的麻烦。我这边,亦赞同林峰主这样的提议。
“吕林兰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不愧曾经是炎龙宗弟子,不愧曾经担当过林家子弟身份。
“吕林兰约二十年前入宗,在本宗修炼十年,最后达到筑基。其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做事很有效率,对门派贡献极大。
“同时,吕林兰在鹰猎峰中,敬重师长,爱护后进,兄友弟恭,睦邻友好。当时连续好几年,鹰猎峰的师门任务完成得最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因为鹰猎峰有了吕林兰的缘故。
“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十年前,吕林兰因为突发事件,离宗南下。转而拜入大陆东方的大派东元派,并拜该派戒律堂元中大修士武智超为师。
“在此,我做证:自此刻起,吕林兰脱离炎龙宗弟子身份。”
——
前面罗立轩道歉,是站起身来的。
之所以站起身来,自然是为了吸引他人的注意。
结果,自己所说的话,被所有人当作带了异味的气体。全都置之不理。
但是自己又没有办法。因为桑德宇那边打的是隔音禁制,根本就没法对话。
待到桑德宇取消禁制,罗立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被桑德宇抢去了机会。
这一大席话,桑德宇说起来都不带大喘气的。
中间一大段,都是夸奖吕林兰。罗立轩不方便打断。因为罗立轩正对吕林兰感兴趣,要讨好吕林兰。
其实这样说并不准确。
罗立轩感兴趣的,并不一定是谁,而是女子。
当时听管家说飞船后面有人,罗立轩就出来喊姑娘。所谓兴趣,就是这种并不针对具体某个人的兴趣。
喊了之后,这才发现是三个姑娘。当即暂退。
后来山门再见,罗立轩几番出言,都没有得到回音。
到那个时候为止,罗立轩的兴趣,还没有具体指向吕林兰。
直到买通筑基女修,这才知道三人的身份,是吕林兰及其结义妹妹。三人之中,说话做事,都是吕林兰出面的。所以,罗立轩的兴趣这才指向吕林兰。
——
好吧,不打断桑德宇对吕林兰的好评。
但桑德宇说到最后,居然就让吕林兰脱离门派了!
这简直,简直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
罗立轩当即怒道:“怎么就让她离开门派了?你这个掌门是怎么当的!那什么,说好的再添一席呢?说好的坐下一块喝酒呢?”
第94章 离开炎龙宗
罗立轩的愤怒,冲掌门桑德宇而发。
刚过完春节不久。春节那天,肯定也有人发怒。发怒者的家人或者朋友,免不了心里嘀咕,怎么这人连“老大初一”(正月初一的意思)都忍不住?
那自然不是没忍住,而是根本就没有去忍。在骂人者看来,被骂者都是蝼蚁,又何需要忍。哪怕被骂者就是骂人者的配偶或者子女或者父母,都是一样。
此时罗立轩的发怒,也就是这样的情况。
以常人去揣度,一个人发怒,心情该是如何的糟糕。但罗立轩这样的发怒,并不是。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围绕着自己运转。稍有不如意,辱骂责打都是家常便饭。
炎龙宗又如何?从机构上看,倒是颇具规模。但修为最高的,就元婴初期,并且还只有一人。中盟罗家分分钟就能把炎龙宗给灭了。
所以,除了自家人,在场其他所有人都是蝼蚁。罗立轩尽管发怒,尽管谩骂,都没有问题。
——
没有骂吕林兰,原因同前。另外还得加上,罗立轩感觉还有希望把吕林兰搞到手。倘若他感觉没有希望的话,就不是这样的表现了。
没有骂林景胜,则是因为林兰。
对于罗立轩来说,林兰并不是女人,而且连人都不是。林兰就是一个符号,娶林兰是家族安排的、必须完成的任务。因为林兰,所以连带着,罗立轩就有点忌惮林景胜了。
——
罗立轩这样的怒骂或者说谩骂,桑德宇是很容易化解的。
但吕林兰却想快刀斩乱麻,先顾自己。
于是,罗立轩刚一骂完,吕林兰就取了一个储物袋:“掌门,以后要叫桑掌门了。这里面,有我以前的身分令牌,还有一些丹符器阵方面的零碎东西。这就还给炎龙宗了。”说罢着势欲扔。
“不用给我,你直接拿到执事殿去。这个传音符,里面录了刚才我说的话,你一并拿去。”桑德宇对于吕林兰的打岔,感觉也还满意。别的不说,拖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时间一长,罗立轩的怒火可能就熄灭了。
传音符,到是可以改为留音符。刚才储物袋准备用扔,现在传音符就不能让对方扔了。吕林兰当即打出一个手印,调用混沌之气,一步就到了桑德宇身前。
桑德宇怔了一下,还是把传音符给了。他主要是奇怪吕林兰如此迅捷的身手,怎么居然没有灵力波动。
“谢了!今后有缘再会。”吕林兰说完,又一步,就到了林景胜面前。抱了一下拳:“最后称你一声师父。从今往后,我出师了,该叫你林道友了。”
自从听到吕林兰已然结丹开始,林景胜就不断在心中评估吕林兰的战力。吕林兰一步越三丈,并且还没有调用灵力,让林景胜大受震撼。因为林景胜自己,在调用灵力的情况下,起势也要稍慢几分。
对于吕林兰的逼近,林景胜非常警惕。但听到后面,吕林兰居然说的并不是恩断义绝,不是断绝师徒关系,而只是“出师”——实在是让林景胜太意外了。
懵懂之间,听到吕林兰重音强调的“林道友”三字,林景胜回道:“吕道友,善自尊重!”
眼睛一眨,吕林兰就出现在门外,并且正好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抛出来的飞剑上面。飞剑一沉,然后迅速升起,须臾不见踪影。
这是从林景胜的角度看的。
——
桑德宇正对大门,眼睛,再加上神识,看到的情况更多。
桑德宇看见陶念滞后一步扔出飞剑。吕林兰落上飞剑的时候,陶念正好挽上邱书仪。吕林兰飞剑向下一觉的时候,陶念则带着邱书仪站上了飞剑。最后,陶念的飞剑竟然先吕林兰的飞剑一步,升空远去。
“这……吕林兰的身手就已经罕见了,她那个妹妹,更是了得。”
桑德宇清楚自己是旁观者身份,所以心中会这样感叹。倘若与吕林兰有利害冲突,肯定会变得如坐针毡。
——
桑德宇重新举杯:“来来来,诸位满饮此杯。不要再让门中杂事败坏了酒兴。”
所谓门中杂事,都已经办完了,桑德宇这才说出漂亮话。就好像那不是自己要办的,而是在座的其他人勉强自己办的一样。
罗立轩,就只是熊孩子的智商,怎么对付得了桑德宇这种才狐狸。
罗立轩感觉十分不对,但似乎又骂不出什么。瞧人家掌门,都是顺着自己说话的。
不过,蛇有蛇路、鳖有鳖道,简单的人有简单的处事方法。
罗立轩没有追究,举杯喝了。
然后罗立轩身子后仰,后面管家模样的家臣俯身低头。罗立轩说:“你看,能不能送送那三位姑娘?”
送,是“送你上路”的意思。其中的“路”,则是通往西方极乐世界的路。
家臣回道:“炎龙宗范围内,不方便行事。”
说的是范围内,其实也包括了一定距离的范围之外。只不过,那些复杂的事情,就用不着跟主子细说了。
——
吕林兰走的时候,突然显露出来的身手,并不是为了威慑林景胜,而是为了刺激那位管家模样的人。
吕林兰相信,如果对方真是元婴的话,无论自己怎么做,都超过不了。反而是自己越是显示,就越是会引来追袭。
当然,如果那位名管家模样的人真的出来追袭,吕林兰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与之交手。得飞远点,才行。吕林兰对自己的飞剑速度很有信心。
但可惜,那名管家模样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吕林兰做的那些动作——相当于跳舞给瞎子看了。
管家模样的人,一般是什么心理?
问的并不是所有管家模样的人,问的就只是林立轩身后的那位。
指向具体之后,答案也就出来了。那就是自卑加自傲,他的心理,时不时的,就在自卑与自傲的两极间跳动。
上一刻,他以为吕林兰会冲罗立轩出手。修仙世界,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自然是常事。
结果吕林兰没有。
他是被吕林兰的那个带有强烈气势的转身,给刺激到了。
于是他自傲了。
他冲了出来,并呵护吕林兰。
其实他认为,不仅是吕林兰,就连桑德宇和林景胜,他都可以随意呵斥。
哪知,天不遂人愿。
呵斥两小句,才十几个字,就遭到了吕林兰的大篇幅反击,把自己说得无地自容。
于是,管家模样的人自卑了。
不管他的修为是不是元婴,只要他自卑了,他就注意不到身边的任何动作。
后来,面对罗立轩的问话,他说的是:“炎龙宗范围内,不方便行事。”
其实就是怂了。
——
吕林兰飞出去之后,并没有飞行多远,就在高田坝执事殿落下了。
高田坝执事殿的人,吕林兰并不怎么熟悉。但来此办理,也还是可以的。从前,吕林兰就经常来此办事,没有受过刁难。
吕林兰让跟随而来的陶念、邱书仪在外面等候,自己一个人进去。
走到里面柜台边,有工作人员上来问讯。吕林兰说了自己要办的事,并且把桑德宇给的传音符出示了。
出示传音符,并不只是拿出来看一下,而是要放出声音来的。
但这种传音符的声音,就只能放出一次。
因此,吕林兰先只是拿出来展示了一下,并没有播放声音。紧接着吕林兰用灵石,直接在此购买了制符材料,当场制作了一张留音符。
最后,吕林兰播放了传音符的声音。声音放完,那张传音符也跟吕林兰留下的东西一起,留在了执事殿。
吕林兰当场制作的那张留音符,肯定是自己留用了。万一,今后有人就炎龙宗之事造谣什么的,这就是证据。
——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事了。
吕林兰、陶念、邱书仪三人直接出了炎龙宗。
到了炎龙宗外,吕林兰飞到很高的高空,观察了一下地形。
然后问陶念:“你看我们如果在那一带,应该可以截住那个罗立轩一伙人吧?”
陶念说:“可以。”
其实对于陶念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可以”。
然后三人往下飞,到了吕林兰看好的那片区域,寻找适合暂住的地方。
邱书仪问:“哎长姐,要我说,那个罗立轩十分可恶。可是你怎么说是不杀他,单单只杀他的随从呢?”
吕林兰说:“我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不过呢,做事,有通用的方法,也有特殊的方法。通常来说,对方作恶的,是罗立轩。我们作为受害者或者说是被殃及的无辜者,想要报仇的话,自然应该找罗立轩。
“但是,那个罗立轩据说是什么中盟罗家的人。我听说那种大型家族里面有种秘术,可能是一种法宝,或者是一种印记,他们将法宝或者印记赐予或者铭刻在核心后辈身上。如果后辈身遭横死,那件法宝或者那个印记,就能将后辈临死之时的最后影像,传回家族。
“所以,如果我们杀了罗立轩,就等于惹上了中盟罗家。为了避免反复遭到劫杀,所以我说,要杀他随从。注意,我并没有说过不杀他。”
第95章 善待
陶念不同意吕林兰的说法:“其实我认为你已经够强了。如果你只与同阶修士打交道,你的战斗能力将很难提高。照我看,惹了中盟罗家正好。惹了他们,他们就会不断的派人出来给你练手。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生死之间,也有大机缘。”
“你的话很有道理,但可惜你做不到,”吕林兰说,“我的生死,跟你的生死联系在一起了,你会放心让我真正的经历生死?就算是再怎么像,我心里也十分清楚,那都是假相。如此,又怎么经历大恐怖,又怎么获得大机缘呢?”
陶念说:“你且说说,你想不想获取大机缘吧。”
吕林兰说:“你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前提,那自然是人人都想获取的。但实际上这个问题是有前提的。人的精力,就只那么多。这边多注意一点,那边就会忽略一些。这是平衡。”
“奇怪了,修仙世界人人都想提高修为,怎么到你这儿变了?”陶念有点吃惊了。
“提高修为?那要提高到什么样的修为,才为高呢?”吕林兰说,“别的、远的,我不了解的,暂且不提。就只说练气、筑基、金丹和元婴。一名练气修士,提高修为,修到筑基,照样有人压着他打;他再刻苦、再努力、再进一步,修到金丹,上面仍然有人压着他打。那么,修到元婴,应该就可以了。因为在我这个假设范围,元婴就是最高的。
“但是,现实中元婴绝不可能是最高的。我相信你的修为远胜元婴,也相信周德周明义,他的修为一定远比你高。但就是他,在他那样修为的前提下,还创造了混沌功法,想着再进一步。你们累不累呀?人生苦短,就算修为高了,寿命再长,也有尽头。难道说,生命的意义就是拿来闭关的?”
陶念说:“你别给我整这么长的篇幅。”
“不给你整巨长篇幅,又怎么能够说服你呢?”吕林兰反问。
陶念说:“靠说,是说不服的。除非你用事实来证明。”
“好吧,改天有机会我们试试。”
——
给出前面说过的、那个跟随在罗立轩身边的、管家模样的家伙的名字:潘奇水。
说管家模样,是因为某种标准配置。电影刘三姐里面,地主老财莫老爷出巡,旁边就跟个管家,另外就是一些家丁。
这是一种三级标配。最高的,自然是地主老财。最低的,当然是连名字都没有的家丁。中间的,则是管家。
这种三级标配一经问世,很得广大人民认同。
时间长了,很多时候,一伙人并不是地主加管家加家丁的身份,但人们还是习惯性的那样去理解。
潘奇水自然不是管家。
这倒不是说,元婴修士不能当管家。嗯,没错,潘奇水正是元婴修士。
在极北之地,炎龙宗这片区域,元婴修士非常高贵。而在大陆中间区域,元婴修士就算不了什么了。
既然算不了什么,那么,当管家,也是可以的了。
只不过,潘奇水刚好不是管家而已。
——
罗立轩,也不是中盟罗家主家的嫡子。
假如有人去猜,不需要吕林兰去猜,说不定邱书仪都能猜出结果。
这是因为,如果罗立轩是罗家主家的嫡子,那么他不可能用来与极北之地联姻。
是联姻。但联姻也有很多种。极北之地,约等于贫苦之地。资源匮乏,贫山恶水,几乎没有价值。
罗家与炎龙宗联姻,与其说,是为了谋取极北之地有可能存在的资源,倒不如说,他们是在给不成器的罗立轩找个合适的去处。
于是可知,罗立轩,在罗家,也是得到某些长辈看重的,也不是绝然无足轻重之人。
身份不高,但也不低;不是绝顶重要,也不是全然不重要。这,就是罗立轩的概况。
根据这样的概况,罗立轩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
修仙世界,扯到遥远的年代,说不定是好几十万年。
因而远的,就不提了,只提近的。
近的,也就是近一千年,罗家由某一系当家作主。
这个某系,自然不是物理系、化学系。而是从生理角度去解释的,香烟传承的某一系。
当家作主时间长了,那一系自然会得到许多反馈。
是些什么样的反馈呢?穷举,显然是困难的。此时此地,就只能举例说明了。
话说现代社会里,一辆价格六百万元的宾利开到某家正规星级酒店门口停下。司机下车,绕到后面,开门,并用手护着车框,迎下了男主人。
那个男主人是世家出身,还是暴发户出身呢?
想知道这个问题,别看穿着,别看行头。因为穿着行头,世家和暴发户都买得起。
看什么呢?看长相。
为什么看长相就能知道那个人属于世家还是暴发户?
这是因为,世家和暴发户的区别在于,世家,指的是很多代以来,至少得是两百年以来,这个家族都有钱有势。暴发户,往上数三代,至少第三代就是穷人。
人,长成什么样子,不管是父母还是自己,都是做不了主的。但是,人,长到什么层次,就可以做主了。
长相上乘的父母,生下来的孩子,不可能丑到哪里去。长相下乘的父母,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可能好看多少。这,只是一代的情况。
很显然,有钱有势的人家,娶进来的媳妇,多是美女。假设这家某个人长相评分为五,娶了个媳妇长相评分为八,生下来的孩子,多半就会在六、七之间。满分为十。
于是,一代之后,平均长相为五的某豪门,平均长相提高为六到七。
平均长相为六到七的人,再娶长相评分为八的媳妇,生下来的孩子,长相就能达到七到八了。
于是乎,有钱有势的人家,每一代,都在改良着基因。其它方面的改良,或许不明显,但长相的改良,绝对立午见影,世人可见。
若干代之后,那户有钱有势的人家,就也称得上世家了。而那户人家的子女,或许人品不咋样,但长相嘛,绝对金玉其外,人模狗样。
罗立轩就长得人模狗样。
当然,前面吕林兰说的是罗立轩的气质。不仅指长相,而且还包括了穿戴和作派。
举例完成。说的是中盟罗家,千年以来,由某一系当家作主。那一系的子女非常容易辨认。无他,长得漂亮呗。
这,就是身份贵重的原因。
当然,还有使其身份不贵重的原因。
——
因为某件大事,使其身份不贵重了。
那么,那件大事,必然与当家作主有关。
也就是这一代,其实是罗立轩往上第四代了。说这一代,指的是这一代的当家人。并且,是出了问题的那个当家人。
修仙世界嘛,人人长寿,几百岁了,仍然掌权,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代,中盟罗家的当家人,也就是罗立轩的嫡系长辈的那个人,出了问题。
到底是什么问题,在此忽略。只说,权力的转移,是和平过渡的。
然后,家庭权力,就由另一系的人掌握了。
罗立轩是原来掌权的那一系后辈,并不是现在掌权的这一系后辈。
所以,对罗立轩,要妥善安置,但不可能给他安排到真正有大好前景的位置。
机缘巧合之下,中盟罗家与炎龙宗搭上了关系。
选定鹰猎峰弟子林兰,让罗立轩与其结亲。
并许诺,成亲之后,极北之地,上万里广袤地域,都由罗立轩打理。
罗立轩很看嫡系长辈失势,正自焦急。得知这样的安排,欣喜若狂。收拾收拾,立即着手执行。
殊不知,对罗立轩的“善待”,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就算是和平转移的家族政权,也会有被颠覆回去的可能。
为了让政权持久平稳,这才有了一系列的“善待”措施。
其中,元婴修士潘奇水,就是这样,派到了罗立轩名下。
——
中盟罗家里面,自家的元婴修士本来就不少,但由于大陆中间区域元婴修士本来就多,因而也招聘了一些“名誉长老”。潘奇水,就是这样的名誉长老。
在此之前,罗立轩都不知道有潘奇水这个人。
不止罗立轩,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潘奇水。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潘奇水非常低调的缘故了。
不过,潘奇水的低调,那是真正的低调,而不是扮猪吃老虎。
有人说,能修到元婴,除开资质,他本人也一定是下过苦功的。
这话,要看在哪里说了。如果在极北之地,或者在大陆东方,这话都可以成立。
但是,在大陆中间区域,这话就不一定能够成立了。
大陆中间区域,吸口空气,就相当于在极北之地吃了丹药。真正资质好的人,在这片区域里,修到元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
潘奇水就是这样,没下过什么苦功,也没有什么毅力。
就算他是元婴修为,在大陆中间区域,时不时的还是会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如果是这样,也还罢了。
关键是,换一个场合,他居然多次被人们捧为上宾。
这样的履历,形成并加重了他自卑、自傲的性格。
只不过,跟一般熊孩子不同的是,两种性格切换的周期会长点。通常,得有触发机制。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原因的话,潘奇水通常会沿续既有的性格做事。
前面,潘奇水因为吕林兰的长篇数落,被驳斥得体无完肤,性格跌到自卑。
因面这会儿,潘奇子就是自卑的性格。
这时,罗立轩找来了。
罗立轩说:“老潘,你赶快趁着那什么吕道友三个姑娘还没走远,追去一程。如果抓回来,本少爷定有重赏。如果抓不回来,哪怕是打死了,少爷我仍然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