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史小叔又按捺着等了几天，可等忍不住再次主动给堂侄拨电话时，回应他的却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他顿时心生不妙，一脸烦躁地推开凑到他身边想要探听情况的妻子，挂断后重拨了一次。
结果却让他十分失望，依然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怎么了？那小子敢不接你电话？”杨芬却顾不得丈夫此时暴躁的情绪，紧张地追问道。没办法，闺女婚事在即，家里就等着从那只肥羊身上割肉给闺女做脸面呢。亲家有权有势，女婿又没被女儿完全拢在手里，结婚日期都推了好几次了，再不定下来，女儿眼看着年纪大了，婚事黄了可就糟了！她后半辈子都押在女儿身上了，是万万不允许最坏的情况发生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顾忌准女婿家位高权重，史小叔没敢像从前一样给这贪婪无度的老娘们儿一巴掌，只是不耐烦地将手机往桌上一摔，骂道，“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吃相不要太难看。现在好了，人家估计直接撇过我这个亲叔另找门路了，还想要异兽给你女儿添嫁妆？做梦去吧，异兽毛都没有了！”
公捡系统如今也就听着好听，其实根本没什么油水，那点儿工资也就够粗茶淡饭过日子。他倒是想往肥差上调，可问题是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坑都被占了，他一个没背景没人脉的怎么可能挤得进去？也就能收个小礼改善改善生活了。而如今公捡法越来越边缘化，人变得越来越彪悍，一般有什么矛盾都直接私下解决，闹到法院的越来越少，走他关系的人自然也寥寥无几，若不是家里还有些积蓄，估计现在都得吃糠咽菜过日子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史小叔宁愿被妻子女儿娘儿俩压着，也积极想要促成女儿的婚事。跟女婿家搭上了关系，背靠大树好乘凉，日后还有什么可愁的？也让他可怜的儿子多吃几顿肉。
进门的史诗见父母之间气氛沉凝，就知道两人又吵架了。她今天没心情当“和事老”，小心将刚得的名牌包放橱柜里，才对生闷气的父母说：“我今儿从朋友那儿听说，史文奇的房子三天前卖出去了，全款交易。”
“什么！”杨芬顾不得跟丈夫生气，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假的？！不是说被讹上的吗？那乡巴佬咋把房子卖了？”这下子，还真是连根异兽毛也别想指望了！
史诗没理会母亲的废话，绷着脸说：“我让陈鑫帮忙查了下，说是昨天飞往京都的航班，同行的是，史逸辰！”
“啪！”
史小叔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地板上，一声脆响之后，四分五裂。“妈个巴子！里外不分的东西！”亲侄子为了堂侄亲自跑过来帮忙，最后还带去京都了，却连他这个亲叔的门都不进，不声不响就走了，史小叔气得恨不得撕了史逸辰，却也知道这不是啥光彩的事儿，骂了几句就摔门离开去儿子那儿了，省得待会儿那没眼力劲儿的老娘们儿再吵吵着给他添堵。
史小叔走得利索，等杨芬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人影儿了，只能嚎几声大骂几句，连奚落挤兑都找不着人。
“史逸辰那个没良心的东西……”
“行了，人都走了，你再骂又有什么用！”史诗不耐烦地打断母亲的咒骂，想到男朋友陈鑫好几次提到她那个堂弟，这次若不是她机灵，恐怕之前她刻意营造的跟堂弟关系很好的谎言就要被戳破了，心中更是烦躁，忍不住抱怨母亲，“还不都是你，以前那么对大伯二伯他们，不然史逸辰也不可能对咱家这么绝情！”
杨芬听了顿时气短，她哪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她好好的娘家说败就败，以前对她千依百顺的丈夫眨眼间就翻了脸。还有那一群泥腿子，她哪会料到自家会有仰仗他们的一天！
看母亲一脸后悔，史诗心里也不好受。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自家甚至都跟那边联系不上，再多办法也无计可施，只能希望爷爷奶奶还惦记着爸爸。
史逸辰一行大包小包地从机场出来，就看到大伯和爸爸亲自开车过来接人。史文奇一个快三十岁的汉子，见到亲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人没事就好，都赶紧上车，外面冷……”
一路热热闹闹地到了小区，进了楼栋大门，大峰跟他母亲目不暇接地一路看过去，欢喜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史文奇夫妇也暗暗吃惊，真心没想到堂弟在京都过得这么好，这哪是一般的小区啊，分明是豪宅嘛！
等到了9楼，看了他们要住的地方，两家人更是惊喜，这真是比他们想象的好太多了！
“东西先搁屋里，走，去家里吃饭，等吃饱喝足了再收拾，你奶奶伯娘婶娘她们忙活了一上午了，都等着哩……”
莫末晚上下了班回到家，才见到远道而来的亲戚。她听史逸辰说过不少小时候跟史文奇一起调皮捣蛋的趣事，对这个堂哥不算太陌生，见了面后印象更好。对堂嫂也挺有好感，毕竟，温柔和善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
吃了饭，莫末跟史逸辰被老太太拉进屋里，翻出两床厚被子，让他们抱着给堂哥堂嫂和大峰他们母子送去。
“不用了奶奶，我们下午买床垫的时候顺便买了被褥，冻不着。”史文奇连连推拒，他刚卖了房手上不缺钱，下午去超市采购了不少东西。
“超市里卖的哪有咱自个儿弹的厚实暖和？收下吧，算是你弟你弟媳妇的一点心意。”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史文奇没有再推拒，笑着收下了。他原先还担心堂弟媳妇会对他这个拖家带口来投奔的穷亲戚有意见，别再闹得堂弟家里鸡犬不宁。却没想到这弟妹当真跟堂弟说的一样，通情达理，人也率真和善，跟小婶儿和小叔家那位堂妹完全不一样。
莫末跟着去堂哥和大峰家看了看，见日常用品啥的都有，经过一下午的熟悉，他们已经跟曼曼姐、孙媛和柳澄三家都熟悉了，留下陪着聊了一会儿，见他们忙了一天都挺累了，就早早告辞回家了。
史逸辰精力倒是挺旺盛，上午才下飞机，下午又跑前跑后忙活个不停，回到房间竟还有余力做坏事儿！索性好几天没见，莫末也挺想他的，见他有兴致，也没有拒绝，半推半就跟他胡闹了一番。
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莫末见史逸辰也不怎么困，就窝在他怀里说起了自己的发现。“不仅仅沙漠里呢，都有豪华游轮出海了。只是船票贵得很，我没舍得上去看。不过星网上有不少土豪上去了，都说不错，比从前真游轮还好，星主那帮人大概都是尽善尽美的性子，还弄了NPC乐队、歌舞团之类的，特奢华。还有人租了潜水设备下海，跟海里的异兽进行亲密接触，据说海里异兽比陆地上强悍多了，在陆地上人还能过几招，海里一般都是秒杀……”
“看来以后会越来越难吃到海鲜了！”史逸辰幽幽长叹。
“你个吃货！”莫末拍了他一巴掌，这家伙，就只想到吃吗？
“我觉得你猜得挺靠谱。”史逸辰握住爱人的手，温声说，“或许，星主开发这个真是为了帮助人们提高狩猎技巧。平常练得再好，乍一面对凶猛的异兽，发挥失常肯定是常有的，有可靠有经验的队友还好，多出城几次就好了。可那种没队友可以依靠的人就倒霉了，说不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城，一个不小心就因为经验不足丢了性命。戴上虚拟头盔多多练习，效果未必会比亲自出城差。”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亲自试过呢，《狩猎》里异兽普遍要比咱们遇到的凶悍一些，若是在里面能轻松解决一只变异野山鸡，在城外肯定更没问题。”莫末心情激荡地说，“这样良性循环下去，咱们人类会越来越厉害吧？”
“会的。”史逸辰语气笃定，可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愁绪，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史逸辰回来后，又开始亲自开车接送莫末上下班了。莫末觉得没有必要，劝了好几次，可他就是不听。莫末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接受了。
不过有爱人陪着上下班，莫末还是打心底感觉高兴的，似乎每天都有了期待，情绪莫名振奋，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些。
心情好，工作效率也高，莫末查证了不少内部资料，编辑了几篇通俗易懂又符合民众需求的文章发布后，狩猎局官方账号热度增加了不少，还收到不少好评，蔡姐说她去参加部门例会时领导都当场夸奖了呢。
“蔡姐过奖了，还多亏你全力支持呢。”莫末不太会说场面话，不过这句话却是发自内心的。要不是蔡姐放手让她做，还提供方便让她阅览内部资料，这事儿还真不一定能成。
第一五六章
这天，跟蔡姐一起吃了中饭回到办公室，莫末喝了口热茶，正准备好好趁午休时间刷刷星网，就听最近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小李突然开口说：“莫末，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莫末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地反问：“这话怎么说？”
“既然是蔡姐安排下来的工作，你一个人全包了算是怎么回事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配合你这个领导工作呢！”
“蔡姐安排下来的工作该交给你的都交给你了，没人会说你什么。至于其他的，是局里聘请我过来需要完成的任务，跟你没关系。”莫末不等她再找茬，直接不留情面地说，“我之前不是没请你帮忙，结果让你查个资料你说正忙着没时间，我索性都自己做了，省得耽误你做事。”
“你……”
坐位子上喝茶的蔡姐见俩年轻人越说火气越大，终于不再袖手旁观，直接打断小李的话，说：“小李，小莫三次请你帮忙，你都推三阻四说有事儿，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我当时手头上确实有事嘛！”小李不敢跟蔡姐横，强忍着不忿嘟囔了一句。
“那你这个大忙人该干啥还干啥，别掺合别人的事儿！”蔡姐也受够了这认不清形势胡乱耍小姐脾气的娇娇女，语气颇带了些不耐烦。她在宣传部领导层待得好好的为什么主动申请调到这个新分出来的小部门？还不是年纪大了，想要图个清静！偏这小李没一刻消停的，从莫末来就上蹿下跳膈应人。之前她忍着没吭声，不过是想给她留点儿颜面，给她时间，让她认清现实。可换来的结果却是越来越得寸进尺，现在竟然还当着她的面闹起来了，还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横着走的大小姐呢！她可不惯这臭毛病！
小李大概没想到蔡姐会当面训她，不知道是面子上受不了，还是真恼了，当即就猛地站起来摔门离开了。
“不知所谓！”蔡姐大约也习惯了说一不二，见个小辈这么给她甩脸子，心里不痛快，话说得也难听得很。“她家里人都在征府部门工作，从前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三代，性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随便耍小姐脾气，以后有她吃苦受罪的时候！所以说啊，孩子还是要好好教才行，不然养成这幅模样，不连累家里就好了，还指望她搭把手帮衬？做梦去吧……”
莫末安静地听着，她没接触过什么高干家庭，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蔡姐似乎也不在意她接不接，兀自说得开心，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揣着暖手宝靠在椅子上打起盹儿来。
莫末放轻动作，撑着下巴看星网热门。或许冬日不能出城狩猎，大家都太闲了，最近新闻上猛增了不少暴力犯罪事件。看星网热门前几条都跟暴力有关，莫末暗想，原来各国都一样啊，不少人闲着没事儿干开始作死了。
一则标题为“为筹钱去《狩猎》世界享受，一青年策划实施多起抢劫案”的新闻引起了莫末的注意。
看完这则新闻，下面自动索引出不少类似的新闻，几乎所有罪犯实施犯罪的目的，都是为了筹钱在《狩猎》世界肆意享受。点开评论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不少人揪着这一点，全盘否定了星主的功绩，叫嚣着要星主为那些可怜的误入歧途的“孩子”负责，还有些比较激进的，甚至宣扬全面抵制星主。
要是星主隶属于囯家，别国不敢说，在华国肯定是要倒大霉了，说不定还真要被逼得“停业整顿”。可惜，星主不隶属于任何权力部门，毫不夸张的说，它甚至无国界凌驾于国家机器之上，那些言论似乎没被它放在眼里，甚至连官方账号都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莫末本能觉得这股突如其来的抵制浪潮来得蹊跷，像是突然集中爆发一样，似乎所有的暴力事件都是因《狩猎》而起。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末相信自己的直觉。好在除了少数极端分子，大部分人还是挺理智的，甚至有不少人坚定地站在星主这边，奋力为星主辩护。
[真是搞笑，歹徒用刀砍死人，某些人不想着怎么惩处歹徒，反而揪着刀不放，哭着喊着要囯家禁刀，你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儿子十岁，真“孩子”，给他充的钱花完了，他叫上几个小伙伴跑到丛林做圈套去猎野鸡了，说要一起挣钱给爸爸妈妈花呢，也没见他出去抢啊！明明是有些人心不正，愣是怪人家星主开发的产品太逼真，我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些喷子是不是当别人跟他一样没脑子啊！]
[我有个大胆的设想，是不是有人买水军黑星主啊？怎么啥犯罪事件都跟星主扯上关系了，这不是故意往人身上泼脏水吗？]
[人怕出名猪怕壮，估计有人看星主这么炫酷，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
还没等莫末继续看下去，电脑右下角的QQ突然响了一声，她点开一看，是宣传部那边发过来的软文，有关星主一系列产品的深入剖析——主观偏负面。
莫末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大致浏览了一遍，抬头看蔡姐已经醒来，正认真看电脑，忍不住开口说：“蔡姐，王主任新发来的软文你看完了吗？”
“嗯，正看。”
莫末等了一会儿，估计蔡姐应该看完了，才再次开口：“怎么办？要发吗？”
“当然要发啊，上面领导说啥咱做啥，你校对一下发给我看看，尽快发布到官网上。”
“可是，我觉得这稿子写得不客观，有误导人的嫌疑。”莫末终究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咱官方账号好不容易才有点热度，现在发这样明显逻辑不通的软文，不太好吧？”
蔡姐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只是作为一个职场老油条，她不想在这样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上强出头，对纠结的莫末说：“这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发不发咱决定不了，会造成什么影响也不是咱们应该操心的事儿。”
第一五七章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莫末犹豫了半晌，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么一条明显有逻辑硬伤的软文，毁了她这些天好不容易做出的成绩。
蔡姐大概被莫末的纠结劲儿弄烦了，索性放手不管了，让莫末自己跟王主任谈。
莫末想的很简单，觉得她是为了单位着想，还有理有据，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当即也没多想，就在QQ上跟王主任说了自己的想法。
可她等了小半个钟头，王主任的回复才姗姗来迟——来我办公室一趟。
莫末顿时有种学生时代犯了错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挨训的感觉，不过她仔细想了想，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跟蔡姐招呼了一声，就满腹困惑地过去了。
五分钟后，莫末垂着头回到办公室，心中的疑惑未消，又平添不少委屈。她对着电脑发了会儿呆，终究还是没办法释怀，忍不住问蔡姐：“蔡姐，我只是提一个意见而已，还是为了单位好，王主任为啥连提意见的机会都不给我，还警告我不要再越矩？”
“领导见识不会比你少，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会造成什么影响！既然上面已经做了决定，咱就按指示做事。枪打出头鸟知道不？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也别做！”
莫末觉得“噗”地一声，她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单位就是单位，终究跟自家公司不一样。在永安官方账号上，她可以说拥有绝对的自由，只要她觉得对，想发什么发什么，想什么时候发就什么时候发。单位却是不同的，发布任何信息都需要上面一层层审核，就算是这几天她连续上传的几篇软文也一样，若是没有上面那些人的肯定，她做得再认真，也是白搭！
明白归明白，可莫末心里依然很不好受，她甚至生出了干脆辞职离开的心思。可想到她接到入职邀请那天父母开心的脸，想到马上要面临上学问题的孩子们，她终究还是忍下了。就这样吧，就算不指望在这个职位上干出什么大事，至少能抢先得到一些内幕消息。
就像这篇导向性很强的软文，刚刚王主任训她的时候，绝口不提稿件的问题，一直抓着她没有及时完成上级交代的工作这件事不放，显然王主任也清楚那篇稿件的质量，也清楚那篇稿件对狩猎局的影响。避而不谈，肯定是有不得不发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理由呢？甚至让狩猎局拼着名誉受损也要发布！
莫末不由想到刚刚星网上的评论。难道说，征府真要对付星主？
没等莫末继续深想下去，蔡姐那边就催着让她赶紧把刚刚那篇稿件审核校对完传上官网。已经打算认命了，莫末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埋头认真校对起来。
小李一下午不见人影，直到下班都没回办公室，莫末见蔡姐没说什么，她也没有主动提及，像往常一样背着自己的小包出了办公楼。
史逸辰一如既往地在大门口等着，莫末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顾不得跟史逸辰说她的悲催遭遇，倒是先把她猜测的有关征府要对付星主的事讲了出来。
“估计不止咱们国家呢，其他几个大国也一样，没看星网热门榜都已经被占领了吗？”
莫末后来一直在工作，还真没注意到事情已经往这个方向发展了！“咋回事儿？有啥内幕吗？咋突然就不约而同地把枪口对准星主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还能为啥啊，利益呗！”史逸辰嗤笑道。
“星主不会被他们搞垮吧？”毫不夸张地说，与几个大国为敌，无异于与全世界为敌，星主再强悍也只是个神秘组织而已，能对抗得了国家机器？还一下子好几个！她对此表示怀疑。
“暂时看来问题应该不大，至于未来会怎样，就说不准了……”
不知道星主是幸运还是不幸，作为众矢之的被舆论吊打了好几天，就在广大铁粉提心吊胆担心星主顶不住压力封了星网和《狩猎》时，一个更加爆炸性的新闻迅速屠版，一举霸占了世界各国舆论鳌头——白雾，已经接连两天没出现了！
白雾来得突然，就在大家渐渐熟悉了它，习惯它每日午夜准时造访的时候，它竟然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人们既高兴又恐慌，不知道给人类带来厄运的白雾突然消失，究竟是好还是坏。
一时间，有关#白雾消失#的话题成了世界人民百聊不厌的谈资，网上网下都聊得如火如荼。
[真不敢相信啊，邪雾竟然消失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咱们的生活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再也不用像畜生一样缩在窝里不敢出门了？]
[我无数次咒骂过带来厄运的白雾，可如今它突然消失了，我又觉得怅然若失，心慌得不行。真希望是我想多了，没有了那个恶魔，咱们应该很快能像以前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吧？]
[哈哈哈，恶魔消失了，咱们的好日子要来喽！肉肉肉，等生活恢复正常，我一定要吃个痛快！马丹馋死老子了！]
[呜呜，辍学少女难道还要重返学校吗？作为快满二十的女纸，我难道还要重新回去读高三？不要哇！]
[唉，已经适应狩猎团生活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像往常一样朝九晚五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坑爹的白雾，将我的生活弄成一团糟就溜之大吉！]
[说句扫兴的话……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来忠言逆耳，大家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世界已经变了样，还指望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不管怎么说，没了白雾异兽就不会继续进化了，我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哈哈，被嚣张的异兽虐了这么久，终于到咱反攻的时候啦！]
……
史逸辰每晚午夜都会准时起来在白雾中锻炼，因此白雾消失的第一天，他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同样夜夜起来的莫爸他们也不例外，只是他们觉得有些不敢置信，第二天夜里等到凌晨一点多钟依然不见白雾的踪影，才心情复杂的意识到，白雾，或许真的要消失了。
白雾接连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后，人们终于或兴奋，或雀跃，或遗憾，或惆怅地意识到，白雾真的消失了。今年冬天冷得离谱，连号称四季常青的植株都掉光了叶子，高大的树木更是光秃秃的一片，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白雾消失后植物受到了什么影响。不过，人们对自己的身体变化却是一览无遗。
之前无论多冷都坚持每日出门的人一如往常，抗寒能力早在不知不觉间进化到了一定的境界。那些自入冬就躲在暖气房里不出门的就惨了，随着气温的再度骤降，市里又因为能源问题限时供暖，不少人身体受不了生了病，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因此而丧命！
滨湖雅苑小区最近气氛也极为低迷，一次暖气意外中断事故后，小区传出了十几则死讯，遇难者几乎都是在睡梦中被活活冻死的！
即使知道孩子们身体素质不错，听闻了那么多噩耗，莫末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整日提心吊胆，让孩子们跟她和史逸辰一起睡大床，还叮嘱全家人都盖两床厚被子，生怕供暖系统再出事，家人不小心中了招。
事实证明，莫末的小心谨慎并不是杞人忧天。供暖系统果然又陆续出了几次事故，每次出事后都有市民亡故的新闻爆出来，现在供暖部门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人们再痛恶它，却也不得不依靠它。而供暖部门顶着巨大的压力，也想挽回些声誉，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可抗的因素太多太多，他们越想尽善尽美，现实却像是故意跟他们作对似的，事故的发生率也越来越频繁。
发展到后来，人们甚至已经开始尝试没有暖气的生活了。没办法，暖气三不五时断掉，还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且断的频率越来越高，断的时间越来越长，让人无可奈何，只能猛往身上套衣服，就算是呆在室内，也几乎棉袄羽绒服不离身。
一则则冻死人的新闻给临近的新年蒙上了阴影，去年这时候电视台已经喜气洋洋地播放历届春晚优秀小品集锦了，今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新闻主持人穿着暗沉的黑灰色衣服，神色肃穆，一副随时要念悼词的衰样。
狩猎局到腊月二十七才开始放假，莫末提着单位发的年终福利——一袋土豆，回了家。车子一开进小区，莫末隔着车窗都能听到隐隐传来的哭嚎声，因放假而有些雀跃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不用问，肯定又是哪家死了人了，这段时间小区里三不五时办丧事，逝者家人没能力给亲人办个体面的葬礼，只能狠狠哭一场以尽心意。
第一五八章
第一五八章
伴随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嚎哭声，莫末跟史逸辰都没什么说话的兴致，沉默地下了车，相顾无言地进了门。
却没想到，往常空荡荡的一楼大厅今天竟聚了不少人，还没等两人吃力地从乡音很浓重的争吵声中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一群人就又打又骂又拉地闹了起来。
“这是咋了？”莫末被史逸辰护着躲到墙角，见苏焕几个都伸着脖子看热闹，凑过去小声问道。
“听说前几天断暖气的时候二楼刘奶奶不小心感冒了，一直断断续续地没好透，昨夜暖气不是又出问题了吗？今早发现的时候，刘奶奶身子都凉了。穆强叔闹了一上午了，说要不是穆爷爷一家子老抠，给他们住的房子那么简陋，他娘肯定不会被活活冻死，闹着让穆爷爷一家偿命呢……”
莫末听了唏嘘不已。跟广纳贤才的永安不同，穆家狩猎团可以说是纯粹的家族企业，一溜儿的青壮年几乎全姓穆，要么就是穆家几个媳妇的娘家人，都沾亲带故，平常相互间都叔伯哥弟地称呼，要不是有穆爷爷这个长辈坐镇，穆家三个叔叔也都挺有威望，估计真压不住这群亲戚。
平常磕磕绊绊的破事儿就不少，不闹场大的才奇怪呢。
只是，看着往日背着手跟领导巡查一样气定神闲四处转悠的穆老爷子跟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似的，往常挺直的脊背变得有些佝偻，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一手拉拔到今天，却反过来咬他一口，叫嚣着要他偿命的堂侄，干瘪的嘴哆嗦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末看得心酸不已，实在呆不下去了，跟朋友们打了招呼，独自上了楼。
昨天夜里出故障的暖气，到现在还没修好。好在家里有个大壁炉，莫爸之前重操旧业给出租房打家具，又攒了不少边角料，家里倒是不缺柴火。
“妈妈，爷爷烤大红薯了！是不是可香可香呐？”皮皮穿着天蓝色的棉裤棉袄，小家伙本就不瘦，外衣下面还塞着保暖内衣和毛衣线裤，整个人圆滚滚的，煞是萌人！
“嗯，可香。”莫末从口袋里掏出四颗手工奶糖，揭开外皮，小家伙们一人一颗塞嘴里。奶糖是妈妈特意给她做的，怕她在单位吃不好又不敢明目张胆吃零食，就做了好吃又能及时补充能量的奶糖，让她饿的时候偷偷往嘴里塞一块儿。可是她已经适应了食堂粗糙的饭菜，再加上坐在办公室里不怎么动弹，能量消耗不多，渐渐地，倒是没怎么感觉饿了。不过她嘴馋，偶尔还是会偷偷往嘴里塞一颗，省下的则原封不动带回家分给家人吃，当然，小馋猫们的份儿是肯定不会少的。
直到该吃晚饭的时候，史逸辰几个才回家。大约这段时间天天窝家里憋惨了，连向来不爱凑热闹的大伯都做了“围观党”，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聊的话题自然也离不了这些。
“穆老头也真狠得下心，亲侄子呢，说赶走就赶走，这天寒地冻的，不怕人冻死在外面？”老一辈儿比较看重亲戚情分，什么是非对错，都抵不过血缘的牵绊。好像只要有了那层天然的联系，就跟得到了免死金牌似的，再怎么样都是小打小闹，说出再伤人的话也能用一句“在气头上”挽回谅解。
可年轻人却不会这样想。
“听说刘奶奶一直在打地铺，天冷成这样，穆强夫妻俩就给她一床破被子。老人家生病了也不好好照顾，如今人死了倒是挺会迁怒，还想狠狠敲穆家一笔呢！这样不仁不义不孝的东西，不撵走还等着过年啊？再说了，穆家也没做绝，穆强早留着后手买了套房子，穆家把他们连带着行李送到家门口，算是仁至义尽了。”敢当老太太面说这样话的，也只有史逸辰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堂哥一家的到来刺激到了，老太太这些天总爱念叨家里的亲戚，甚至还有些埋怨史逸辰人都到省城了，却连亲叔都不去探望一下。史逸辰被念得烦躁不已，思来想去，还是找了个时间跟两老讲了在省城的事，还把堂哥录下的通话播放给他们听。
老爷子什么都没说，闷头沉默了好几天，这两天才缓过来。不过自那以后，决口不再提小叔的事了。倒是老太太，没等史逸辰把话说完，就嚷嚷着“不可能，你小叔不可能这么干！”等史逸辰将电话录音一放，老太太脸上青青白白了半天，结果还是心有不甘地给小儿子找借口“肯定是杨芬那个丧门星撺掇的，日子不好过，你小叔肯定被闹得没办法了才这样的”……
史逸辰以为那个电话录音会是他以绝后患一劳永逸的强有力武器，却没料到，他还是低估了小叔在奶奶心里的地位。事实都这样赤果果地摆放在面前了，她还能找理由否定！好在，老爷子看样子是真的对那一家子死了心。别看老太太平常咋咋呼呼厉害得不行，实际上终究还是个传统女性，大事上还是会听老伴儿的话，只要爷爷心里有数，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好歹让史逸辰有些心理安慰。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常看穆强那两口子乐呵呵的挺会做人，没想到私下里这么狠心，竟然这么对亲娘！”见儿子话落，老太太当即变了脸色，唬得大家都不敢说话了，气氛一时间凝滞不已。史妈心疼儿子，当即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随意地接了一句。
“唉，那家老太太也是个傻的，竟然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要不别说薛家那边，就是咱听了，也不能不管啊……”
今天上级要求做新闻汇总，莫末看了一天糟心的新闻，感觉心里像是绷着一根弦，再遭受一点小小的刺激就会断裂。可网络上，电视上，都时刻在上演着一桩桩悲剧，她无力承受，干脆带着头盔联网进入了“狩猎世界”。
第一五九章
第一五九章
没有什么坎儿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昨天还心情低落到能拧出水来，恨不得直接遁入空门远离尘世间的纷纷扰扰，可一觉醒来，莫末却觉得精神百倍，连开窗后隐隐传入耳中的嚎哭声，都似乎洋溢着生命的活力。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早餐，一起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早餐后是家人每天出门的遛弯儿时间，莫末平时要上班，也只有周末能参加。
在楼道遇到严家人和秦泽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大家活力满满地打了个招呼，聊着天下了楼。冬天大家都没什么事，权威机构又郑重其事地宣传了冬天出门呼吸新鲜空气的好处，再加上最近暖气老是出故障，大家也不乐意在家呆着，因此等莫末他们一行到一楼大厅时，队伍不断扩大，都有好几十口了。
出了大厅，史妈一把拉住想要趁乱溜走的皮皮，拿着毛豆用不着的牵引绳往圆滚滚的小家伙身上利索一套，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看就常这么干。
“哎呦，皮皮奶奶又出门溜孙子呢？”
“哈哈，这小子皮实，眨眼的功夫就见不着人影儿了，拴着省得他乱跑捣蛋。”
“这孩子虎实，脾气也好，整天乐呵呵的，看着心里就舒服。还有乐乐小宝小贝，你们家孩子个顶个儿的壮实，都是享福的命……”
莫末牵着小贝的小手，笑呵呵地看着癫狂程度堪比毛豆小时候的皮皮，就算被牵引绳拴着也不老实，一会儿往这跑，一会儿往那儿蹿，小身子力气还挺大，愣是拖着奶奶扛不住小跑了好几步，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只是，欢乐的气氛十分短暂，没一会儿，又有好几处传来嚎丧的哭声。大家暗暗叹了口气，猜想昨晚没暖气，估计又有人冻死了，不由都收了脸上的笑，沉默地绕着小广场一圈一圈地走。
莫末跟朋友们边聊边走，怕触了哪位心情悲痛的人的霉头，说话的声音尽量放轻，聊到开心的时候，都低头抿嘴无声的笑。不是他们冷血，实在是最近这样的事太多了，多到他们都有些麻木。
“待会儿咱们去草原玩呗，当初我跟慧慧说好了，大学毕业的时候一起去草原旅游，亲眼看一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然后骑骑马，再痛痛快快吃一顿烤全羊。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莫末有些惆怅地说。当初她想得多好哇，毕业前夕，什么都不想，跟爱人好友们一起痛痛快快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多多拍些照片，一张一张保存好。等工作了每年也要空出一段时间，好好跟爱人朋友们出去浪……
“是啊，当初我们连旅行计划都做到十年后了，哪会想到如今竟然连城都不太敢出！”何慧也叹息了一声，不过自怨自艾不是她的性格，“其实到‘狩猎世界’也不错呢，景色比以前美多了，不用劳心劳力长途跋涉，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最优质的服务。”
“哈哈，还不用提前预定食宿，也不用担心被人坑骗，这么说起来，咱们还真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呢！”苏焕短促地笑了一声后，连忙捂住了嘴，压低声音说道。
“星主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们这技术估计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达到的，世界正常的时候守着这么大的宝藏，竟然一丝一毫都没露出来，真是让人佩服啊。”苏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幽幽感叹道。
“可不是吗？网上好多人猜星主是不是啥神秘超能人搞的组织，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星主里肯定有预言家，好多年前就做好了准备，默默无闻地蛰伏到今天，就为了一举称霸世界！”苏磊这个星主脑残粉见莫末她们聊起这个，当即就颠颠地凑了过来。
“是不是超能人组织我不敢确定，但我敢肯定，那里面都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可不会这么牛叉……”
“‘狩猎世界’简直是人类的福音！要是星主不限制在线登陆时间，估计有些人非得成废人不可……”
莫末赞同地点点头。之前她也担心过，连相比来说比较粗糙的网络游戏都有人沉溺其中，甚至达到废寝忘食的程度，像“狩猎”这样给人带来极致感官享受的“异世界”，若是没有人管的话，说不定真有人会直接死在里面。毕竟，在这“异世界”吃东西只是一种感官上的享受，现实中身体并没有因此而摄入能量，万一有人迷迷糊糊混淆了虚拟和现实，以至于酿成惨剧，估计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儿。
好在，星主作为研发者和日常维护者，都出乎意料地靠谱，不少人表示虚拟现实头盔有测量人体机能的功能，一旦发现人的机体出了“故障”，当即就会采取相应措施强制下线。有位心脏不太好的网友说他在“狩猎世界”太激动不小心晕倒后，头盔竟然自动呼叫了120，当时他反锁了房间，要不是那通电话，估计家人发现他出事的时候，他身体早就僵了。
遛了弯儿回到家，莫末拎着自己的头盔去了秦泽家。慧慧他们几个已经到了，几个女孩儿聚到苏琦的房间，在床边地毯上又铺了一层软垫，脱掉外衣外裤往厚被窝里一钻，嬉闹一会儿等被窝里暖和了，大家才各自戴上头盔，挤挤挨挨地躺在一块儿，一起去了“草原”。
现在草原是风吹草“高”不见牛羊，草长得比玉米杆儿还高，别说牛羊了，就是人走进去都看不见人影儿。好在NPC会做生意，特意规整出好大一块儿地方，大个儿的植株都割的割砍的砍，地上只留着绿地毯一样的低矮牧草，马房还有上好的马匹租用。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莫末拉着何慧租了两匹温顺的母马，骑了一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走出马场。她倒是想多骑一会儿，只是NPC奸商太坑人，一个小时的钱都够她痛痛快快吃半只烤全羊了！
几个女孩儿走在铺满绿草的公路上，看着来来往往不同肤色，不同民族的行人，本就不错的心情更是欢畅。
“要是这儿是真的就好了！”莫末忍不住再次感叹。这里若是个真实的世界该多好！管理者是能干又公正的NPC，没有权利倾轧，没有以权谋私，大家都在规则下靠本事生活，只要不去危险区或是主动招惹，也不用怕异兽突然抽疯攻击，多好！
“就是钱难挣了点儿。”看着不远处一群人跟一只凶悍的猞猁对战，没撑过一分钟就纷纷躺倒，不一会儿竟团灭了，何慧忍不住摇了摇头，在哪儿生活都不容易啊！
第一六○章
第一六○章
NPC大厨厨艺相当不错，吃得莫末几个乐不思蜀，不知今夕是何年，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集体被星主系统强制下线了。
头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莫末几个都有些懵。
“呀，天都黑了！”拿掉头盔后，感觉眼前猛地一黑，莫末吓了一大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天黑了。
“怪不得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哎呦脖子好疼！”
几个女孩儿揉着僵硬的脖子面面相觑。竟不知不觉错过了午饭和晚饭，估计是饿过头了，连饥饿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劲儿来，心慌得很。
“糟了！”
莫末赶紧起身穿上外衣，顾不得很有些虚弱的身体，跟朋友们打了个招呼，就圾着棉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难得放了假，不趁机好好陪陪孩子们也就算了，竟连说都不说一声，一天都不见人影，饭点儿都找不着人……莫末已经能想象到老太太那暴脾气会怎样全方位对她进行毫不留情面的“碾压”和抨击了！
“末末回来了，饭在锅里温着，赶紧趁热吃……”
看着态度温和的老太太，不敢置信的莫末微微怔愣了一下，才僵着脸小声应了一声，撒腿窜进了厨房。
烤全羊那销魂的美味已经伴随着闹腾的胃消失在记忆深处，莫末喝了小半碗温温热热的白粥，烧灼感很强的胃才好受一些。
“网瘾少女舍得回来了？”史逸辰嘴上嫌弃，手上却不闲着，拿着小砧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将砧板上的一小块儿酱肉切得碎碎的，倒进莫末碗里。
莫末就着白粥吃了一口香喷喷的肉末，冲爱人撒着小娇：“哎呀，一不小心忘了时间了嘛~”
“哼，下次再这样，我可不帮你在奶奶跟前打圆场了。”史逸辰翻着白眼，傲娇味儿十足。
“知道啦，肯定不会有下次！爱你么么哒~”莫末挺好奇史逸辰咋忽悠老太太的，好奇地问，“你咋说的？奶奶竟然还对我笑！”
“苏琦不是要结婚了吗？说你在6楼帮忙呐。”苏琦跟穆小四原本说好过年结婚，趁着春节的喜庆气氛，好好办一场。可人算不如天算，哪想到好好的暖气会老出事，还连带着冻死那么多人。双方都觉得遇到这样的事挺晦气，干脆推迟了婚期，等过段时间再说。不过，婚期虽然还没确定下来，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的，史逸辰跟老太太说莫末在6楼陪苏琦，这说法倒也合理。
一碗加了酱肉末的白粥，一盘乱炖菜，加上一个大馒头，吃得莫末心满意足。不过这事儿还没完，哄完了大的，还有几个小的撅着小嘴生闷气呢，说好的放假天天在一块儿玩，坏妈妈却一天没见人影，气死宝宝了！
皮皮最好哄，一块糖塞嘴里，大眼睛立马就笑成了月牙。小宝小贝也好搞定，多说两句“妈妈爱你”，再亲上几口，就乐呵呵地抱着妈妈撒娇了。最难缠的就是乐乐了，小家伙板着小脸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小嘴也利索得很，几句话堵得人胸闷。好在再难缠也是个3岁小娃娃，多磨一会儿，最终还是皆大欢喜。
有足不出户也能知天下事的星网，有随时能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狩猎世界”，还有闹腾的熊孩子，就算没新衣不能大鱼大肉痛快享受，莫末这个假期也着实过得不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出了几次故障后，年还没过完，暖气系统就直接罢工了，要不是家里还能时不时开空调取暖，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空调耗电太厉害，家里的燃气早不能用了，做饭啥的都得靠电，太阳能电板光电转换效率再高，也经不住一大家子这么使。因此，每个房间都开空调太不现实，家里人索性按性别暂时分别睡在两个房间。女士们都睡在四个孩子还没正式入住的房间，横竖床再怎么大都睡不下五个大人加四个孩子，索性在铺了发热垫的地板上一层层软垫铺好，在没什么家具的婴儿房弄了个大通铺，女士们带着四个孩子晚上就搁这儿睡。至于男士们，则直接睡在了没咋用过的影音室，都不用铺什么软垫，床单往占了小半个房间的组合沙发上一盖，一人抱床被子就能睡。
都是最亲密的家人，睡在一起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女人们凑在一起话就多，跟天天开卧谈会似的，莫末跟孩子们一样兴奋又激动，都有些乐不思蜀了。倒是史逸辰，晚上没有香香软软的老婆抱着睡，觉得心情不大美好，可又没有办法，竟想出去“狩猎世界”约会尝试下“灵魂相溶”滋味的奇葩主意，气得莫末差点没挠他一脸。
明儿就该上班了，心情很惆怅的莫末啥事儿都不相干，就粘着妈妈跟前跟后，比皮皮乐乐他们还烦人。莫妈嘴上奚落嫌弃闺女，嘴角却忍不住翘啊翘，脚步都比平常轻快了几分。
老太太跟没看见那黏黏糊糊的母女俩似的，唉声叹气地去卫生间洗了手，又唉声叹气地回到了客厅。
“奶奶，咋的了？”莫末忍不住问，暗自却有些提心吊胆，可别又是想起她远在省城“过苦日子”的小儿子了。要是老太太真提这茬儿，她是像史逸辰一样直言纳谏，还是学大伯他们闷不吭声呢？
好在，被老伴儿说了几次的老太太知道这话不好多提了。“那个小青菜啊，以前吃完一茬又一茬，咱小暖房种的就够咱家人吃的了。最近咋回事儿啊？我前儿还补种了两大盒呢，都不够吃！”想着小暖房就能够供应足够全家人吃的菜，多了又没地方卖，等12楼初秋种的那茬菜吃完后，老太太就拦着老伴儿儿子不让再补种，空出来的地都种上了能当粮食填饱肚子的土豆。哪想到最近不知咋的，小暖房的菜长势大不如从前，都快供应不上家里人吃了。
莫末对种菜没啥兴趣，平常也不常去暖房，还真没注意到这些。她有些疑惑地问老太太：“就只有小青菜这样，还是都这样？跟以前差别很大吗？”
“都长得不好，以前一两棵辣椒就够咱家人吃的了，现在暖房里有四棵，没看平常炒菜经常从咸菜坛子里捞吗？”老太太虽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可直觉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心慌得不行，当即就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去了暖房，好好侍弄她的菜去了。
莫末也坐直了身子，赶紧登上星网检索相关信息。果然，不少人已经敏锐地发现这个问题了。只是大冬天的植物都基本处于冬眠状态，一时间看不出长势怎样，而一般上网的年轻人对这些又不咋懂，父母长辈念叨的时候就听了那么一耳朵，根本没放进心里。好在，年轻人中也是有园艺爱好者的，觉得不对劲就在网上发问，被同好看到后一起凑在一起讨论了起来，算是在网络上小范围地谈论开了。只是终究只是小众话题，一般人要是不精确检索，还真不一定能看到。
莫末一条条浏览下去，越看心里越沉重。
[我就说白雾消失不是啥好事儿，看吧，这下真要出大事了！]
[不就是植物生长速度减缓吗？没必要这么危言耸听吧！往好处想，咱们种的菜生长速度减缓，不就意味着城外那铺天盖地的恐怖动植物也牛逼到头了吗？到时候还不妥妥都是咱们的口粮！怎么可能闹饥荒！]
[就算动植物都停止进化，也并不意味着它们就任凭咱宰割啊！要是弄得城外打不过惹不起，城里种植基地产粮又供应不足，咱得活活耗死在城里！]
[最可怕的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变成疯子和暴徒，人间炼狱啊我擦，马丹到时候我干脆抱着我家猫主子自杀算了，省得活着受罪！]
[大家都别太悲观了，其实想想，咱们觉得植物生长缓慢，是跟白雾在的时候相比的，其实跟白雾来之前比，不管是成活率还是生长速度都快多了，知足吧。]
[这怎么有可比性！以前有超市有菜市场，想吃啥买啥，暖房种菜只是兴趣，偶尔改善改善生活而已。现在呢，现在可是靠暖房那些东西活命呐！咱没本事猎异兽，又没啥家底，要是连暖房都靠不住了，以后的日子咋过？]
[麦子我是不准备再种了，趁白雾消失时间还不长，赶紧多种些红薯土豆囤起来吧！不管咋说，能不让咱饿肚子，简单处理一下还能长期存放，说不定以后就靠它们救命呢！]
[我已经把菜都拔了，全补种了土豆……]
[我家也是，二室一厅的房子，两个卧室都改成暖房种红薯土豆了，一家老小都在客厅挤着。]
[你们这些魂淡咋都不声不响就留了后手啊，我现在动手应该不算迟吧？不说了，没得耽误时间，我要去种土豆了！]
第一六一章
第一六一章
星网上的用户来自全世界，莫末怕检索出来的信息不太具有代表性，就退出星网，点开国内首屈一指的搜索引擎。
结果，竟然被屏/蔽了！
莫末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好在，星网不在征府的管辖范围内，不用担心“有口难言”。她赶紧跑到房间拿出电脑，十指翻飞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一会儿，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信息综合总结后，又找到刚刚点赞的她认为说法比较有代表性的几个PO主，得到同意后截图粘贴在文字后面发布了。
大过年的，大家果然都挺闲，很快就有不少人回应。拜一如既往的好信誉所赐，粉丝们看到最新推送消息，第一反应不是怀疑真假，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然后急慌慌地询问该怎么办。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去年冬天我家几乎顿顿有新鲜蔬菜吃，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奶奶种了几株番茄，照顾得可精细了，家里没水果吃，整个冬天就全靠那些番茄充当水果解馋了！而今年，番茄都是可着我小侄子吃，我一星期能捞到一两个就算不错了！]
[我家也是，之前觉得天天青菜都吃腻了，如今连青菜都没得吃了，我现在特别怀念，就是白水煮都行！前两天我妈也念叨暖房里的菜长得没以前好了，我以为是肥力不够，完全没放在心上。]
[我爷爷奶奶也念叨了好几回，我还跟他们说可能是一直不停种东西把土里的肥力都耗光了，说让他们歇一歇，等能出城了我狩猎的时候顺便给他们挖些土回来。现在想想，我家暖房这两年多一直都没停过，种完一茬又一茬，也没用什么化肥之类的，要真是跟土壤有关，肥力早该耗尽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啊！]
[我家就除夕晚上丰盛些，冬歇这些天都是咸菜馒头对付着过，有的时候直接用红薯干煮点儿粥了事。我爸妈比较有危机意识，暖房里很少种所谓“中看不中用”的蔬菜，一般都种红薯、土豆这样好养活产量高又能当粮食吃的，我该说两老有先见之明吗？]
[马丹，怪不得超市菜价又涨了！这样下去，再多存款也耗不起啊！唉，啥也不说了，赶紧找建筑队装暖房！]
[发现一只存款多在超市买菜吃的土豪！土豪家缺媳妇吗？长得漂亮，念过大学，会养花会种菜的那种~(*^__^*)~]
[我刚搜了下，竟然被屏/蔽了诶。这事儿八成真大条了！]
[怪不得新闻上连提都没提呢，那些智障咋想的？这事儿是能瞒得住的吗？早知道也好早做准备啊！]
[应该是怕影响社会安定吧？这段时间冻死那么多人，每个城市气氛都紧张到不行，这样让人绝望的消息再爆出来，不是雪上加霜吗？不过话虽这么说，可掩耳盗铃终究不是办法，征府真是出了一招臭棋。]
莫末正对着电脑认真浏览着评论，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见来电显示是蔡姐，怔了一下后隐约猜到了她的来意，面色平静地接通了电话。
果然，蔡姐是代表狩猎局高层，让她把刚发布的信息删掉。莫末知道蔡姐只是个中间人，传话者，没浪费时间跟她据理力争，只语气温和地说发布什么是她的自由，而且那是永安的官方账号，跟狩猎局没有关系，高层无权命令她。
蔡姐大约早猜到了结果，跟莫末简单聊了几句，心平气和地说她会对高层如实反馈她的想法，就挂断了电话。
“你这孩子咋跟领导对着干啊！”一直强忍着等女儿把电话打完的莫妈面色焦急，忍不住略有些埋怨地说，“不过是一条信息，领导让删就删呗，你可好，跟上面的人对着干，人家万一辞退你咋办？进国家单位多不容易啊！”
“妈~”莫末无奈地说，“这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我现在有来自全世界的好几亿粉丝，这条信息说不定会挽救很多人。至于单位那边，我们是签了合同的，我又没有做违约的事，他们凭什么解雇我？放心吧，没事儿的！”莫末说这话只是为了让妈妈放心，对于顶撞上级后会不会被解雇的事儿，她还真不太敢确定！
听闺女这么说，莫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到底悬着，总觉得不踏实，生怕闺女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单位没干几个月，就被赶了出来，再跟女婿一起风里来雨里去搏命打拼！
蔡姐没有再打来电话，莫末心里有些没底。不过，看评论上不少人表示要赶紧多补种些红薯、土豆之类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心里觉得安慰不少。无论如何，她尽自己所能提醒那些信任她的人了，她问心无愧！至于单位的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初八一早，莫末告别穿着舒适却有碍观瞻的珊瑚绒棉袄棉裤，换上高领毛衣、加绒打底裤和羽绒服，把头发利索地盘起来，化了个淡妆，由史逸辰开车送去单位了。
放假这些天莫末一直没出过小区，车子行驶在路上，她往窗外一看，顿时感觉一股子让人心情沉重的萧瑟感扑面而来。之前下了几场雪，一直没有彻底融化干净，旧雪没化，又添新雪，路上又时不时有车子驶过，一遍遍压下去，结了冰的雪灰扑扑的，环卫单位又没有及时清理，弄得路面一塌糊涂。莫末一瞬间有种回到她家所在小县城的感觉，难以想象首都竟有这么脏乱狼狈的时候。
“这见鬼的路况，幸好车不多！”车子不知道多少次打滑后，史逸辰忍不住低咒一声。
莫末死死抓着扶手，神色也有些紧张。就算路上没什么车子，一个不小心撞到什么也糟心的很。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总算是平安到了狩猎局门口。
“晚上别开车来了，咱乘地铁回去，太吓人了。”这么冷的天，莫末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可见刚刚有多惊险。
“行，晚上我坐地铁过来。”史逸辰当即就点头同意了，没办法，路况实在太差了，要不是他被异兽追过无数次练出了一手好车技，估计今儿非得出事故不可！
莫末目送史逸辰离开后，才走进狩猎局大院。却没想到狩猎局里路面不比外面好到哪里去，走在上面打滑得厉害，莫末亲眼看到前面几个穿高跟长靴的女同事摔了个五体投地四仰八叉后，一面小心翼翼地走着，一面暗暗庆幸自己选择穿了平底的雪地靴。
托防滑性能比较好的鞋子的福，莫末就算尽量慢慢走了，也很快就赶上了前面几个似乎摔怕了，几乎用挪的速度龟速前进的女同事。眼看着快到打卡时间了，莫末觉得因为路面原因迟到怪不划算的，向来不善交际，不习惯主动跟陌生人攀谈的她，忍不住主动问：“要不要我扶你们过去？”
“好哇，太谢谢啦！”“谢谢谢谢，刚摔得疼死我了！”……
于是，莫末成了几位女士的共用“拐杖”。左右肩及后背上各扶一个，两手也不闲着，还要搀两个。有了支撑点，几位对高跟鞋的驾驭能力十分强悍的女士总算能正常走路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办公楼大厅。
“你是宣传部网络分部刚来没多久的新同事莫末吧？我可崇拜你了，听说永安官方账号是你在管理，我算是你的老粉丝了，没有星网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你了……”
“我也是你的铁粉，刚入冬那会儿我妈溺爱孩子，说什么都不让我几个小侄子小侄女出门，说怕冻感冒了。我看了你po的文，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就一直磨着让我妈带孩子们多出去走走，还策动我哥哥嫂嫂们。好在哥哥嫂嫂们也信你，一起帮着劝我妈，最后总算是说通了。要不然真不敢想象，我家对门邻居家孩子因为大冬天的老关在家里，第一次暖气出故障的时候就没了，可把我妈吓得不轻，还特意让我给她注册了个星网号，除了我们家人，她就关注了你一个，都快把你的话当圣旨了。”
“我爸妈也是，经常去你们永安首页看，看你写的东西，连评论也认认真真看了，说很受启发呢。”
“我家昨天紧急弄了不少红薯土豆育苗，家里能种的地方都种下了，全家人忙活了一下午才搞定。我相信你的推测，可心里依然希望你这次会猜错……”
“……中午咱们一起吃饭吧，我们去你办公室找你怎么样？我也在二楼，小琴在三楼，到时候咱一起哈……”
莫末之前以为单位的女孩儿都像小李那样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耍心眼儿搞孤立。却没想到，这几个外表时尚，看上去有些眼高于顶的女孩儿竟然还都挺好说话，聊起来后竟然还挺投机，莫末原本有些消沉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笑着答应了她们中午一起吃饭的邀约。
第一六二章
第一六二章
莫末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领导喊她去办公室训话。她觉得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烦躁。所谓早死早托生，上午没动静，岂不是还要提心吊胆一下午？
“末末，吃饭去啦……”
几个女孩果真来找莫末一起去食堂了。莫末连忙起身，叫上蔡姐，跟她们一起出了门。
如今办公室没有暖气，大家都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全靠时不时起身走动和喝口热茶暖身体，倒不用几个女孩等着莫末跟蔡姐穿外套，直接拿着手机和饭卡就出了门。
“你们几个啥时候这么熟悉的呀？”蔡姐是狩猎局一成立就平调过来的，对单位的同事都不陌生，虽跟几个女孩没打过什么交道，但也多少有些了解，没一会儿就聊开了。
听了几个女孩儿叽叽喳喳说起早上的事儿，蔡姐笑呵呵地调侃了女孩们几句，出了一楼大厅，却贴心地主动帮忙搀扶。她穿着防滑的平底鞋，走路慢虽慢了点儿，却十分平稳，跟莫末配合着顺利将在这样的天气还臭美的几个傻姑娘平安护送到了食堂。
“莫末，你说你咋就这么敏锐呢？好多事儿其实一般人都很容易发现，可大多都完全没当回事儿，就是察觉到了不对，也不会深想。这次也多亏你啊，要不然好多人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呢，等到真挨饿的时候，可有的受呢！”蔡姐感叹道，她其实早在大孙子的安利下关注了永安官方账号，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跟莫末说。说实话，她一直觉得，关注那个账号是她近几年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大学学新闻的，可能在这方面比较敏感吧？”莫末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其实这次要谢谢那些无条件授权让我截图的网友，他们才是真正的功臣，好多有建设性的意见都是他们提出的，我只是总结一下而已。”
“那也不错了，”长相明艳照人的汪琴一脸钦佩，“我经常听爷爷奶奶念叨暖房里的菜长势不好，可左耳进右耳出，愣是没往心里去，完全没往深处想。”
“我也是，一般都是听听就算了，根本没有深究的自觉，看来以后啥事儿都得多想想，毕竟这世道，听上去无关紧要的小事，说不定就会影响全家人的生死存亡呢！”
“唉，话说，暖气啥时候能恢复正常啊，我今天上午呆在办公室都快冻僵了。领导又禁止用办公室的电充暖手宝，我戴着手套打字，效率低得吓人，今天都挨骂了呢！”
“嘿嘿，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从家里带了充水的暖手袋，灌了热水能顶一个多小时吧，多去暖水房几趟，就当走动走动暖暖身了。”
“我咋没想到呢？真是脑子都冻木了！不行，明儿就把我家的暖水袋拿来，办公室空调都不给开一下，实在太冷了。还是蔡姐莫末你们办公室好，小小的，不像我们那个大办公室，谁开个门都有穿堂风冷飕飕地吹过来，那叫一个透心凉……”
一直到晚上下班，莫末都没等到找她谈话的领导。她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估计领导也知道局里干涉她的事儿不在理，没立场找她茬呢！
下班后跟汪琴她们一起打卡出了办公楼，将几个女孩儿顺利送出狩猎局大院那冻得无比结实，工作人员在中午最热的时候凿了好半天都没清理干净的天然“溜冰场”，莫末才小跑着奔向不知道等了她多久的史逸辰。
莫末喘着气跑到史逸辰跟前，啥都没说，先拉起史逸辰的手，感觉不算太冰，心想应该没有等太久。“坐地铁来的吗？”
“本来准备坐地铁的，没想到有人卧轨自杀，暂时全线停运了，幸好我出门早，走过来也赶得及。”史逸辰攥着爱人的手揣在兜里，他身体本就不错，走了一路，更是浑身暖洋洋的。
“这大过年的！”莫末叹了口气，有些人走到这一步，估计也是没办法了。她能说什么呢？作为旁观者，她终究没办法切身理解那些人的痛楚。
两人专挑积雪比较多的地方走，虽然比在平地上累，可不用担心一个不小心摔个四仰八叉，累点儿就累点儿吧。
“你说，白雾没了，世界会恢复正常吗？”一路的风景太过晦暗萧瑟，莫末不知道自己是有感而发还是怎样，这个在她心里琢磨了好久的问题突然脱口而出。
“我觉得悬。”史逸辰侧头看了爱人一眼，知道她心里希冀着肯定的答案，却依然照实说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明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何必掩耳盗铃呢？“那些变异的动植物，不可能因为白雾没了就变成以前的样子。莫说它们，咱们人类也一样，我觉得变异是不可逆的，就算没有白雾，生物也会照着这个方向进化下去，至于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没办法预料。”
“那，咱们永远要过这样的生活吗？”莫末突然被巨大的不安淹没。长辈们早晚有年老体弱的一天，到时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在狩猎局上班，史逸辰岂不是要以一己之力养全家十多口人！再往远处想，等她跟史逸辰也老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孩子们为了生存出城搏命？而且，她的后半生，就这么担惊受怕地呆在牢笼似的城市，哪里都去不得，甚至连上个班都得有人护送，生怕倒霉遇到被生活逼疯的暴徒，被连累丢了性命！越想，莫末越觉得消沉，感觉未来没有丝毫光明和希望。甚至有一瞬间，她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自杀了。
绝望让人太过痛苦，唯有离开才能解脱。
史逸辰当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莫末的不对劲，只是，这样的心理历程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需要她自己想通，挺过这一关才行。若是借助外力的话，这一刻她被劝服了，可终究存下了隐患，不定什么时候她又受到了刺激，钻进了牛角尖。到时候身边若没有人及时劝解，恐怕后果会更加严重。
莫末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了，在这样残酷的世界苟活下去，有什么意思？可突然，她脑海里显现出了父母喜笑颜开抱着孩子们说笑的情景。那么温馨，那么幸福，每当想起，她都忍不住嘴角上翘。
莫末忍不住对着自己的脑袋瓜拍了一下。真是的，上有老人要赡养，下有孩子要养育，她怎么能生出那样消极的想法呢？而且，家里相比一般人家，条件已经好很多了，就算以后不能出去打猎，12楼种下的粮食，也足够他们一家填饱肚子了。至于孩子们，他们没在安逸的年代生活过，或许，不会觉得这世道有什么不对吧？
“想通了？”史逸辰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的女孩一直很坚强，再艰难的境况，都无法阻挡她积极向上的心。
“嗯。”莫末点点头，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貌似，不管是一时激起的厌世情绪，还是重新找回生活下去的动力，史逸辰都排在父母和孩子们后面。她有些心虚地瞄了他一眼，见他眼中满是柔情和赞赏，更是羞愧，连忙低下了头。
“说实话，我觉得咱们算是幸运的一代，能够亲眼目睹旧世界蜕变为新世界的过程，并亲身经历其中，甚至在巨变中贡献力量，占据一席之地。想想，这不比庸庸碌碌平平凡凡一辈子精彩多吗？”史逸辰嘴角含笑，眼神晦暗不明地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幽幽说道。
“要是能选的话，我会选择庸庸碌碌平平凡凡一辈子。不过显然，过什么样的生活不是咱们渺小的人类能够决定的，用这个借口安慰自己，也挺不错的。”听史逸辰这么说，莫末心里也不由期待起来。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在与自然的抗争中，人类会走到哪一步？往近处想，春暖花开后，没有白雾的世界，城外会变成什么模样？
果然，人有了期待，生活也多彩起来了。
春天并没有在莫末的期待中如期而至，甚至于，三四月间，京都还罕见地下了几场大雪。
天寒地冻的寒冬景象一直持续到五月底，到六月初，积攒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冰雪才开始融化。就在大家以为今年的夏天会推迟到八/九月份才开始的时候，进入六月没几天，气温一下子从零下上升到三十多度，漫天的冰雪很快化成了水，不少低洼的地方都被淹了。
如今水费不便宜，不少人趁着融化了的雪水还没褪去，全家拿着桶子盆子齐上阵，一盆盆往家里端，一桶桶往家里提，就算有些心里膈应的不愿意做饮用水，也能存起来浇浇粮食洗洗衣服啥的，如今生活不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莫末家位于顶楼那个大水箱也终于又发挥了作用，楼顶的积雪融化之后都流入了水箱，足够十二楼免费浇灌好些天，能省不少水费呢，喜得老太太好几天没合拢嘴。
第一六三章
第一六三章
短短几日，气温骤升，光秃秃的树木似乎也在一夜之间生出了嫩绿的新芽。
冬天长得让人绝望，虽然隐约觉得这样冬夏瞬间转换的反常天气不太对劲，可看着复苏的万物，人们依然忍不住开心兴奋。特别是对于靠出城狩猎生活的人，猫冬这么久，天天粗茶淡饭、饥一顿饱一顿地吃着，他们想死城外肉质鲜嫩肥美的异兽了！
不过，有往年惨烈的前车之鉴，就算心里再激动，绝大多数人也选择默默观望，等有人出城探明情况，再从长计议。毕竟，有关白雾消失后对城外生物链的影响，人们只是主观猜测，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这时候贸然出去，万一一个不小心遭了秧，除了用自己惨痛的教训免费给别人提醒，能有啥好处？傻子才去当那出头鸟呢！
况且，从不小心随着融化的雪水涌入城市的变异鱼虾比往常强悍不少的战斗力来看，白雾消失后，城外的形势似乎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般每况愈下，甚至于，可能恰恰相反！
“啊啊啊卧槽！”苏磊不小心被变异鱼的尾巴扫了一下，猫了一冬捂得白白嫩嫩的胳膊顿时出现了一道骇人的青紫，没一会儿就肿起来了。他疼得甩着胳膊嗷嗷叫，好在被打到的是左手臂，右手没事儿，气极的他超水平发挥，咬着牙一顿猛敲，很快就将那条凶悍的变异鱼敲得晕头转向，秦泽趁机一鱼叉下去，终于搞定了这条大家伙！
其他捉鱼的人也都被力气贼大的变异鱼打得鼻青脸肿，可好些天没怎么见荤腥了，众人馋得眼睛发红，要不是还存着些理智，估计都要直接扑上去下嘴啃了，哪会在乎那点儿皮肉伤？
今天正值周末，莫末原本也想下水去凑热闹。可被妈妈死死看着，无论怎么撒娇都不让出门，只能怏怏围观了一会儿，跟着去了12楼。家里最新一茬红薯土豆到收获的时候了，她得过去帮忙。
进了12楼，看着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史爸史妈和爸爸他们拿着铁锨、挥着锄头挖红薯、土豆，莫末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以前她跟爸爸妈妈在农忙的时候，也是这样在田里一边说笑一边干农活，累并快乐着。
“哎呦，小宝小贝皮皮乐乐也会帮着干活了？真能干！”莫末见四个孩子拿着小铲子小锄头似模似样地在长辈们屁股后面寻找漏网之鱼，笑着狠狠表扬了一番。
“妈妈，我找到四个大土豆！”皮皮抹了一把小胖脸上的薄汗，白嫩的小脸顿时成了脏兮兮的小花脸。
“皮皮吹牛，他找到的土豆可小了，都没有太奶的拳头大，我挖到的红薯一个顶他仨！”乐乐不服气了，吃力地抱着自己的“战利品”跟妈妈显摆。
莫末摸着他们刚剃的小光头又狠狠表扬了一番，见小宝小贝期待地看着她，也伸手扑棱了几下，问道：“小宝小贝挖了多少啊？”
“好多哩，多得乐乐都数不清！”小贝仰着红扑扑的小脸，一脸骄傲地说。在她小小的心灵里，乐乐是她认识的小朋友中最厉害的，连乐乐都数不清，那肯定是很多很多了。
莫末忍着笑看了看旁边装着土豆的篮子，大概估算了下，估计最多也就二十多个。乐乐聪明归聪明，到底还小，最多数到二十小脑袋瓜就糊了，也就小贝当他是无所不能的偶像。
莫末原本打算趁今天休息好好帮忙的，可长辈们完全不给她机会，让她陪孩子坐在一边玩。农具就那么多，她不能去长辈们手里抢锄头铁锨，又不能徒手挖，只能跟孩子们一样，拿着小铲子在长辈们翻过的地上挖啊挖，看有没有漏下的。
“都过来，吃块甜瓜歇歇。”
这甜瓜是去年自家留的种，长势还算不错，结出的瓜个头虽没去年大，可跟从前比，已经算是优良品种了，还十分香甜，家里大人小孩都很喜欢。
“辰儿弄那鸡蛋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孵出小鸡，都有半个月了吧？咋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史妈出生在县城，嫁给史爸后也没真正在农村生活过，对孵小鸡不怎么懂，只是心疼儿子为了搞到那十来枚受精蛋花掉的上百斤红薯。上百斤呢，够他们一大家子吃好些天了，就换了十几枚鸡蛋！
“最少也得二十多天，我昨儿刚看过，没一个坏蛋，都已经成型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孵出来了……”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知道啥时候跑到保温箱那边去的皮皮激动地大呼小叫了起来。“小怪物出来啦！太奶，好多小怪物！”
好不容易弄到受精蛋，长辈们怕孩子们没个轻重祸害了，甜瓜都顾不得吃了，赶紧起身走向保温箱。
莫末探头一看，怪不得皮皮嚷嚷着小怪物，刚出壳的小鸡身上稀少的绒毛贴在身上，湿漉漉的，看上去特别丑。不过听到它们弱弱的唧唧声，莫末却觉得十分悦耳，想到日后或许每天都有鸡蛋吃，更是馋得差点儿没直接吞口水。唉，也不怪她这么嘴馋，最近青黄不接，日子不好过，单位食堂已经一点肉末都没有了，甚至水煮萝卜白菜也成了“豪华套餐”，一般人还真舍不得天天吃！家里也是，老太太天天看新闻，危机感特别强，现在炒菜都不舍得放油，有时候甚至直接蒸一锅红薯凑合一顿，吃得她痛不欲生，做梦都想肉，昨天晚上还抱着史逸辰的胳膊啃了一夜呢！
“乖啊不怕，那不是小怪物，是漂亮的小鸡，待会儿小家伙们身上的毛干了就好了，很可爱呢……”
总共十五枚蛋，存活率挺高，没一会儿就陆陆续续孵化了。只有一只黑色的身体弱些，它的兄弟姐妹们都唧唧叫着扇着小翅膀抢食儿了，那只却还半死不活地躺在锯末里，站都站不起来。它的兄弟姐妹们也没什么怜惜弱小的同情心，一只只在它身上踩来踩去，还没有任何缘由地啄它，看得向来绷得住的乐乐都急得快哭了。
爷爷估计也觉得那只小黑活不了，在乐乐带着哭腔求他把那只可怜的小家伙拿出来照顾时，他怕孩子伤心，还哄乐乐说小黑舍不得哥哥姐姐们。可乐乐不像皮皮那么好骗，不哭不闹，就那么红着眼盯着，拉都拉不走，爷爷没办法，只得将那只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的小东西从保温箱里拿了出来。
“既然你决定要照顾小黑，就不能半途而废，以后得喂它吃饭喝水，还要负责清理它的粑粑，你能做到吗？”莫末看乐乐小心翼翼地捧着身上还没干透的小东西，怕它冷，还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小手绢给它当被子，别提多用心了，可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嗯，我能做到！”乐乐认真地点头。
“我，我会帮乐乐弟弟的！”小贝小手里攥着刚泡的小米，小心凑到小黑跟前，见小黑虚弱无力地啄了两下，乐得咧嘴直笑，小乳牙都出来了。
看小黑都快断气了，还能扭着头吃小米，莫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孩子们早晚要面对生死，可作为母亲，她不希望她的孩子这么早经历这样的沉重。
或许小黑生命力顽强，命不该绝，亦或许是孩子们照顾得好，没过几天，小黑就迈着小细腿颠颠地跟着乐乐四处溜达了。当然，在长辈们的约法三章下，不能让外人看到小黑。乐乐闹了几次见长辈们不为所动，连爸爸妈妈都不站在他那边，只得老老实实遵守约定，白天跟小黑在12楼玩，晚上把小黑关在笼子里偷偷运下楼，陪他一起睡觉。
长辈们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是为了为难孩子。如今鸡蛋都是稀罕物，更何况他们家成功孵出了小鸡？楼栋住户好几家都有孩子，谁不想自家孩子吃好一点？不用多猜，若是让人知道家里孵出小鸡仔的事儿，铁定有人讨要。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呢？而且从私心里想，作为房东，他们当然不希望租户在房子里养鸡，弄得屋子一塌糊涂。若不是有12楼那么大场地，还有秧苗做食物，他们也不会生出养鸡的心思。与其浪费口舌还得罪人，倒不如干脆瞒着！
积水渐渐退去，天气也越来越热，几个傻大胆狩猎队按捺不住出城，却从此杳无音信后，原先有些蠢蠢欲动的猎人们都消停了，继续观望。只是，没人愿意当出头鸟，谁也不想用自己的命冒险，都憋着劲儿进行无声的较量，看谁先沉不住气。
这样僵持了半个月，眼看着日子越来越难过，手下们都拉下脸面哭诉家里没饭吃了，各狩猎团头头顿时没了之前的沉稳劲儿，开始隔空试探，最终联合起来，向狩猎局请愿。
狩猎局最初没怎么当回事儿，毕竟那不算他们的分内工作，再怎么样也怪不到他们身上。可随着民众的谴责声越来越响亮，领导层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第一六五章
第一六五章
吃晚饭的时候，史逸辰突然说：“爷爷奶奶，最近有没有发现谁在12楼附近徘徊？”
“怎么了？”两老脸上轻松的笑容顿时一扫而空，神色凝重地问，“有人打咱家主意？”大孙子不会平白无故提这些，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果然，“我听人说最近有个别家属心思不正，似乎撺掇着要‘打土豪，分田地’呢。”
莫末突然想到刚刚在楼道里巧遇王哥老婆时，她神色慌张的脸，忍不住问：“是王哥老婆吗？”
“你碰到了？”整栋楼的安保措施都是经由史逸辰的手亲自操办的，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并不担心打歪心思的占了便宜去。再加上信任王哥的秉性，原本并不打算说出是谁，省得家里人心里不得劲儿，再搞僵了关系。却没想到他不过随口那么一提，老婆竟然正中红心，当即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索性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算是吧，我今天跟孩子们一起走楼道去12楼，正好碰见她，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用太放在心上，咱家和12楼都装了报警器，想打咱歪主意没那么容易……”
即使史逸辰这么说了，家里人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常言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身边有这么个不确定因素，如今整个社会又人心惶惶的，谁能真放心？
可王哥毕竟是最先进永安狩猎部的职员，人又老实憨厚，就算是看在他的情分上，也不好真挑明了说。
可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有天上午，莫末竟听到王哥那个不省心的老婆套皮皮的话！
好在孩子们都还小，去12楼的时候都有大人陪同的，既没有录入指纹，也不知道门锁密码，那女人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可即使如此，也惹怒了莫末。甚至想起来，她还有些后怕。只是单纯套话还好，万一起了歹心伤害孩子们怎么办？幼儿园老师警惕心再强，也不会防着这栋楼的住户，万一真被人钻了空子出什么事儿，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莫末当即就把这事儿告诉史逸辰了。
史逸辰大概也没想到他明里暗里提醒了好几次，王哥竟然还没管住他媳妇，听莫末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都打着颤音，当即也恼了，不再顾忌什么情分，去找严叔叔了。
莫末没有跟着去凑热闹，不过有何慧给她现场直播，倒是让她免费看了场缠绵悱恻的狗血“苦情”大戏。
原来，严叔叔考虑到王哥的面子，也采取了比较含蓄的方法，以商量事的借口请了王哥到家，说起这事儿。可王哥的反应完全出乎大家预料，他没有羞愧、愤怒，而是板着脸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能”，他说他妻子知书达理，温柔善良，不可能做出那样没品的事儿，肯定是搞错了。
史逸辰几个都有点儿懵，不过想着那夫妻俩感情好，平时那位嫂子看上去也确实端庄文静，不像是做那龌龊事的人。只是想到她都开始悄悄套孩子的话了，再不制止事情可能会更加严重，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糟了，于是就调出了监控录像，怀着愧疚的心情让王哥亲眼看到了他妻子好几次在12楼门口徘徊及鬼鬼祟祟将皮皮拉到角落里套话的画面。
然而，史逸辰几个脸上的愧疚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王哥的表现再次把他们搞懵了。
“你们竟然安装了摄像头！我们是租了你们家的房子，可也是给了租金的，你们有什么资格监视我们！”没错，王哥看了之后突然暴跳如雷，怒气冲冲地指责房东侵犯了他跟妻子的隐私。至于他妻子做的事？人家愣是没看见似的，提都没提！
“……”严斌不敢置信地看了王哥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说，“租房合同明确说明了我们在楼道安装了摄像头，当初你们搬进来之前，我妈也反复说过。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回去看合同。王哥，你这个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大家对他一致印象是憨厚老实的王哥，在严叔叔家吵闹了起来，跟听不懂人话似的，就揪着“侵犯隐私侮辱人格”这点死咬着不放了，甚至摆出了“没理也要咬出三分理”的架势来胡搅蛮缠，弄得严叔叔一家十分崩溃。
结果也显而易见，双方闹崩了，甚至没等严叔叔先说出请他们搬走的话，王哥就不顾妻子泫然欲泣的阻拦，直接收拾行李搬回之前的家了。甚至在临走前，还当着不少人的面指责严叔叔一家“仗势欺人”，看样子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结果，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莫末问史逸辰王哥是装疯卖傻借题发挥，还真是脑子不清楚时，向来仿佛万事成竹在胸的史逸辰竟罕见地露出了不确定的神色，说“不敢确定”！
奇葩的战斗力果然强悍，竟连“智多星”都给难倒了。
不过不论如何，让人如鲠在喉的不确定因素离开了，莫末一家紧绷的心放松了不少。不过经此一事，大家也无奈地发现，即使在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楼栋，也不是真正的绝对安全，也得多个心眼儿才行。而孩子们，似乎有些太过单纯了，得加强安全教育……
在风雨欲来的气氛中过了几日，狩猎局终于撑不住了，在各方压力下分别向军方、征府安全系统及各大狩猎团抛出了橄榄枝，公开发出了“主动承担社会责任”的倡议书。
首先响应的是军方，派出了好几架直升机出城航拍。可遗憾的是，城外树木太过高大茂盛，遮天蔽日的，外面的世界像是覆着一层厚厚的屏障，连高清摄像头都无法透过那密密匝匝的枝叶拍摄到野外的真实景象。而且鸟类突增，在空中横冲直撞，有些甚至能够无视飞机上的驱鸟设备，差点儿酿成惨剧。于是，军方行动——以失败告终。
之后是征府，据说用直升机往野外投递了不少带摄像头的机器人。结果也不如人意，那小型无人摄像机往往刚撑着小降落伞落地，就被敏锐的异兽“捕杀”，有些沦为异兽的玩具，更多的则在好几只异兽抢夺混战时被“五马分尸”，落得个七零八落的下场。
初战未捷，原本就不怎么热情，又没什么严格纪律性的各狩猎团顿时不干了。他们可没军方和征府那财力装备，连那两大巨头都不行，他们岂不更是羊入虎口？
可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在狩猎局的“撮合”下，三方势力共同协作，临时组建一个不到二十人的中小型狩猎团，配上豪华装备，选了个黄道吉日，浩浩荡荡地出城了。
永安只有史逸辰和秦泽两人参与了这次行动。
“千万小心，安全第一……”即使知道史逸辰不是第一次出城，可莫末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嘱咐。
“嗯，放心，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一行在民众的欢呼声中出城后，一连三天，杳无音讯。
往常猎人都是在外城周边行动，一般都是早晨出城，下午回城，就算拼着空手而归，也绝对不冒险在城外过夜。永安也不例外，近两年来组织了那么多狩猎行动，就从来没在城外过过夜。
然而，在如今这样微妙的形势下，由各方精英组成的狩猎团，竟然连着三天没有任何音信！
即使大多数人保持了最基本的良知，没有火上浇油，可他们心里也几乎认定了，那些人，恐怕已经遇难了。
莫末已经恢复正常上下班，即使她一直表现得气定神闲，似乎笃定爱人会平安归来，可面对同事们或真或假的同情目光，她依然忍得很辛苦，好几次差点憋不住破口大骂甚至是出手揍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走出大门看来接自己的爸爸脸色似乎不太好，莫末心里咯噔一下，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声音晦涩地问：“爸爸，是不是出啥事了？”
“今儿几波人来咱公司和楼栋找茬，2楼有人跟被赶走的那个穆强里应外合，差点打进楼栋，幸好穆老爷子当时在值班室里，按响了全楼警报……”
莫末暗暗松了口气，跟史逸辰无关就好。“都还好吧？”
“还好，就孩子们受了点儿惊吓。”
其实大家早就提高了警惕，毕竟，史逸辰是永安明面上的头头，在一般人看来，史逸辰生死不明，永安肯定是群龙无首乱成一团，是他们能趁此机会吞下的肥肉，有人打歪主意倒也不意外。只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穆家竟出了乱子！
“穆家二叔和大哥也去了吧？”
“嗯，估计穆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这什么鬼亲戚，竟然下这狠手！”莫末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虽然对穆家了解不多，可就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真心觉得穆家人算是厚道的，特别是穆老爷子，对亲戚们十分关照，比亲儿子也不差什么了。可结果呢？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背后捅刀！
第一六六章
第一六六章
走到单元楼大门口，看着台阶前空地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莫末心中一颤——恐怕事情不像爸爸口中轻描淡写的“找茬”那么简单！
刷卡按指纹进了大厅，听到隐约传来的说话声，莫末跟爸爸循着声音进了训练室。
“聚会呐？”
莫末大致看了下，几乎整个楼栋的住户都集中在训练室里，包括孩子们。
“开会呢。”何慧小声跟莫末咬耳朵，“二楼跟穆强串通的那个穆杰一家被赶出去了，穆家其他亲戚闹腾了一下午，说穆爷爷无情。估计穆爷爷彻底寒心了，又接连赶出去两家，打骂得可厉害了，咱们几户人家帮忙才震住那些泼皮无赖。穆老爷子刚请了我爷爷、爸爸还有你家爷爷、大伯他们，也不知道商量了什么，把我们喊过来说要开会。这才开始没一会儿，穆爷爷又是感谢又是道歉的，还没进入正题呢……”
穆爷爷就这些天因他家的事给整栋楼的住户带来的麻烦真诚地道了歉，又对大伙儿的帮助表示了感谢，才开始进入正题。
“……我原本想着，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无论怎么闹，总不会太过分。可结果让我很寒心，有些人坏起来，真是六亲不认。我也是看清楚了，咱们老穆家往上数八代都是农民，身子壮实，种田咱行，也有一把子力气，可终归不是干大事业的料。我厚着脸皮跟永安的几位提了，几位给我面子，同意穆家狩猎团并入他们。”
见下面的人有的神色错愕，有的满脸不乐意，还有的双眼放光高兴得不行却强压着欣喜，穆老爷子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惆怅的同时，也生出了如释重负的解脱感。他家三个儿子四个孙子，都不是管事儿的料，就算是看着最聪明的三小子，也只有点儿小聪明，这一摊子要是交到他手里，绝对撑不了半年就被人算计得家破人亡！他今年七十多了，还能活几年？亲戚们又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为了让儿孙们平安活下去，他只能来个“绝处逢生”了。
“先听我把话说完，”穆老爷子见有人忍不住想闹，摆摆手示意先安静，接着说，“这次请大家过来的意思，是想大伙儿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一是想征求下永安众位的意见，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咱以后都是自己人，别因为误会有了心结；二是原穆家狩猎团的，愿意加入永安，并保证服从管理，按永安的经营模式签合同进入狩猎部，可以来跟我登记。不情愿的，只能请你另谋高就了……”
穆老爷子的话刚落，安静的训练室就立刻喧闹了起来，还是大伯出面维持纪律，让大伙儿一个一个发问，好好的会议现场才没有秒变菜市场。
莫末安静地听着大家提问。永安这边关心的，无外乎穆家那么多人进入永安，会不会对他们的薪酬福利等产生影响，听史爸保证一切照旧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至于穆家人，情绪就激烈多了。之前在穆家狩猎团，虽然明面上看穆老爷子一家是领导，可因为大家是亲戚关系，狩猎团又是团体模式经营，其实表面上看着是没什么实权的普通团员，实际上却享受着跟穆老爷子一家同样的待遇，有时候甚至仗着家中负担重等原因，在收入欠佳的时候，分到的东西比穆老爷子一家还多！不用担责任操闲心，却享受着丰厚的福利，穆家那些亲戚被养大了胃口，哪里甘心一夜回到解放前？
只是，以前穆老爷子看重亲戚情分，他们闹一场多半能得偿所愿。可如今，穆老爷子是真的被接连几个狼心狗肺的子侄伤透了心，他们再如何哭闹，穆老爷子都坚决不松口，他们见事情没了转机，只能不情不愿地表示愿意加入永安。
然而，一直默默看他们闹的永安众人却不愿意这样拎不清的人当队友，怕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更怕被他们连累丢了小命，坚决表示不接受他们。
“穆叔，您看……”严叔叔一脸无奈地看着穆老爷子。他看中的是穆家一家子强悍的实力和他们在这栋楼的地位，看样子穆家没有卖房搬走的可能，就算稍微有些麻烦，他也想尽量将这一家拉入自己的队伍，保证大后方的安全。当然，永安其他几位也是这个想法。至于穆家那些拖后腿的亲戚，除了三两个特别能干的，其他的他们根本没打算要。刚他们几个还商量怎么开这个口呢，没想到自家职员竟先闹起来了，他就顺势表了态。
穆老爷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厚道，他本想豁出面子求永安全盘接收。却没料到子侄们这么不争气，他话还没说出口就闹腾了起来，看永安那些人的态度，他再厚的脸皮也开不了那个口啊！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强笑着说：“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他们能选择要不要加入永安，你们当然也能选择要不要他们，我理解，都理解……”
整个训练室闹哄哄的，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莫末跟奶奶他们回到家后，忙活着把晚饭都做好了，大伯史爸和莫爸还没回来。今天晚饭本就迟了，孩子们早嚷嚷着饿了，莫爸又来电话让他们先吃，大家只好先开动了。
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餐桌，如今却寂静无声，大家都默默低头吃饭，谁都没开口说话，连孩子们都蔫头耷脑的，看着没什么精神。
这是史逸辰出城的第四天，家里已经没人白费唇舌去劝慰老太太了。因为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老太太开怀。甚至于，提起史逸辰，老太太就控制不住抹泪，大家索性避而不谈，还悄悄叮嘱了孩子们，告诉他们不可以在太奶跟前提爸爸。
莫末吃了晚饭就早早上了楼，带着孩子们洗漱完睡下了。她坚信史逸辰能平安归来，可看到网络上个别人满是恶意的话语，依然觉得很不舒服，索性除了工作之外，完全隔离了网络。不看不听，甚至尽量不去胡思乱想，日子就不会觉得太过煎熬。
“妈，你不用陪我，没事儿的。”见妈妈没一会儿就进了房间，默默假咳了一声，不让妈妈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才笑着撒娇说。
“少臭美了，我是来陪咱家四个可爱的小天使呢。”知女莫若母，莫妈哪会看不出女儿脸上的勉强？只是，女婿一天没回来，女儿就注定不会开怀，她除了在身边陪着，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在妈妈温柔的安抚中，心累身体也累的莫末很快就入睡了。只是，就算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皱着，看得莫妈暗暗红了眼眶。
第二天一早，莫末在闹哄哄的争吵哭闹中被爸爸护着出了门。
“刘奶奶哭天喊地的，不会是真没地方住吧？”莫末听了一耳朵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跟开车送她的爸爸求证了一番，听他说永安不愿接收的那几户今儿一早就得搬走，虽然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还是不由有些同情。现在虽不是寒冬腊月，可白天热死个人，要是一时找不到落脚地，真挺惨的。
“都装可怜呢。”莫爸摇了摇头，“他们当初来京都的时候都有不少存粮，穆家男人又个个勇猛，当初出城狩猎可没少捞，都有房产呢，有的还不止一套。那些人就是赖，那个陆涛知道不？就穆林他堂姐夫，昨儿想一把火烧了咱们整栋楼，幸好一有火光自动灭火系统就启动了。还有穆三媳妇娘家兄弟，拿着菜刀要砍地板砸空调……一个个都坏透了，不赶紧赶出去，谁知道那些心黑手狠的会干出啥缺德事儿？”
“……一个个咋恁坏！”莫末惊得目瞪口呆，多大仇多大怨，这哪是亲戚，分明是仇人嘛！
“升米恩斗米仇，都养大了胃口惯坏了心肝……”
听了爸爸的话，莫末本就不大明朗的心情更是阴云密布。下了车后见还有假借“示威抗议者”身份，实则心怀鬼胎的人前来骚扰，当即就忍不住爆发了，对着找茬的流氓一顿暴揍，要不是爸爸及时上前阻止，她估计手上那一板砖拍下去，不等史逸辰回来，她就得被拷上手铐关进牢里。估计等他回来，两人就得隔着铁窗见面了。
“今儿请假一天，走，咱回家。”看女儿发狂的样子，莫爸心疼得不行，拉着就想带她回家。
“没事儿爸，我现在好多了。”莫末已经恢复了冷静，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暗怪自己太冲动，竟差点为了几个不入流的小流氓将自己搭进去。不过见爸爸又是担心又是自责的脸，顾不得多想，先将爸爸劝回车里，对他挥了挥手，就目不斜视地走过在地上呻吟哀嚎的流氓，进了大院儿。
路上认识不认识的同事都跟见了鬼似的，纷纷避让，不敢跟那个发起狂来把人往死里打的凶神太靠近，生怕不小心遭了秧。
第一六七章
第一六七章
不知道是不是从哪听说了莫末早上的“壮举”，这几天在办公室话特别多，情绪异于平常的亢奋，好几次烦得莫末差点儿没发脾气的小李竟然安静了一整天，除了工作相关的事儿，竟没有说些讨人嫌的话。
莫末乐得清静。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时间倒也不难熬。
下班回到家，明显感觉整个楼栋的气氛不一样了。原先住二楼的很有几个调皮的熊孩子，一般进了一楼大厅就能听到他们很有穿透力的嬉闹声。如今乍一安静下来，还真有些不习惯，心里也隐隐有些失落和怅然。大人们怎样，都跟孩子们没关系，这一下子走了好几个，估计其他孩子会挺伤心吧？
回家一看，果然，孩子们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妈妈，康康哥哥搬走了！”皮皮跟那几个小捣蛋鬼玩得最好，他们一搬走，他也最伤心。
莫末无言以对，现在跟小家伙讲什么“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也听不懂啊！好在对儿童心理学颇有涉猎的大伯娘前来解围，抱着皮皮好一顿安抚，小家伙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妈妈，小宝哥哥和小贝姐姐有一天也会离开我们吗？”一直表现得十分平静的乐乐突然问道。
“当然不会啦，小宝小贝是咱家的孩子，咱要是搬家，他们肯定也要跟着走。咱们是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乐乐小大人似的大大松了口气，脸上凝重的小表情顿时变得轻松了很多。
这天夜里，睡得不大安稳的莫末突然被楼下的动静惊醒，她猛地坐起身，不小心吵醒了同样浅眠的妈妈，母女俩对视一眼，莫末随手拎起挂在门边的大砍刀，光着脚小心开了门。
见客厅的吊灯大亮，莫末暗暗松了口气，小偷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是提着刀下了楼。
“爸，你们大半夜的都坐客厅干啥呢？”莫末隐约闻见了血腥味儿，不过见爷爷大伯和爸爸他们都喜笑颜开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吵醒你了？逸辰回来了！”
“人在哪儿呢？”莫末手中的大砍刀“哐当”一声落了地，她顾不得捡起来，急急问道。
“在浴室洗……”
没等爸爸把话说完，莫末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浴室。
“哎呦，媳妇儿你轻着点儿……”史逸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炮弹似的莫末冲过去抱住了腰，他接连三四天没踏踏实实睡个觉了，身体疲累又虚弱，被这么一撞差点没滑倒。
“你咋才回来啊！呜呜……”憋了几天的莫末终于哭了出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不哭了啊……”
小两口一个哭一个哄，在淋浴头喷洒的温水下相拥，忘情地感受着彼此，几乎忘记了所有的一切。直到等不及的老太太在外面高声催促，才惊醒沉浸在小世界的两人。
“喝口汤，别噎着了。”见大孙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老太太又欢喜又心疼，怕汤太热烫着，还特地拿两个小碗儿倒腾，见温度差不多了，才递到大孙子手里。
史逸辰一口气喝了小半碗，又是一阵狼吞虎咽。这几天在野外不敢生火做饭，压缩干粮又带的不多，头两天还能啃个半饱，后两天，尤其是昨天，大伙儿只能顺手捡个野猴子啃了一口随手扔掉的酸果子垫垫，过得别提多凄惨了。如今有了香喷喷的饭菜，他哪里慢得下来？
在长辈们和爱人关爱的目光下填饱了肚子，史逸辰就开始犯困，困得几乎眼睛都睁不开了，大伯他们见状，心里有再多的问题也顾不得问了，赶紧催着他上楼休息，有啥事等明儿再说。
史逸辰强撑着亲了亲熟睡的孩子们，扑到床上一句话没说，就沉沉睡去了。
莫末在昏黄的床头灯下看了他许久，才轻手轻脚地躺下，抱着他的胳膊闭上了眼。
明明半夜折腾起来了，莫末这一觉却睡得比早早睡下的前几晚都踏实，一觉睡到八点多钟，才被生龙活虎的捣蛋鬼们吵醒。
“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见史逸辰正跟孩子们玩闹，莫末以为他也是被小捣蛋们吵醒的，怕他没说够，不由问道。
“不用了，睡得挺好，精神着呢。”史逸辰身上挂着三个只穿小裤衩的胖娃娃和一个穿着小睡裙的小公主，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看精神头，确实不错。“今天周六吧？”
“嗯，不用上班。”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莫末也精神得很，见父子五个玩得热闹，索性将床让给他们疯，自己下去整理房间。这几天她情绪低落，干啥都没劲，要不是妈妈过来陪她的时候顺手帮忙收拾收拾，估计都乱成垃圾场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莫末拉开窗帘，任由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室内。这擦擦那整整，将孩子们到处乱扔的玩具放进收纳篮里……在家务小能手的整理下，不过小半个小时，乱糟糟的房间就焕然一新了，恢复了以往的井然有序。
“……我估摸着跟今年冬天那几场大雪有关，城外的树木都粗壮了不少，各公路马路旁的尤其明显，树根龙蟠虬结，因为树木之间间距挺近，都纠结到一块儿了。公路马路裂得不成样子，车子根本没办法过，乡间窄路甚至路两旁的树木都连起来了，爆出来的树根蛇似的，特渗人……我们走了不少弯路，后来探测机器没了信号，还有好多异兽追杀我们，搞得特狼狈……”
“秦哥和穆二叔、穆大哥他们都没事儿吧？”莫末忙完了，坐在床边抱着小贝，一脸担心地问。
第一六八章
第一六八章
莫末盘腿坐在床边小沙发上，趁精神头正好，将史逸辰刚刚说的见闻整理总结后录入文档。有哪里不明白的，或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史逸辰总能给她完美的答案。
“哎你说，白雾都消失了，城外的树木植株为啥还长得那么快？甚至比有白雾的时候还夸张？”莫末实在想不通这一点，按理说，白雾消失了，生物的进化源就没有了，应该停止进化才对啊！
“量变引起质变，你还记得咱入冬前出城那几次不？国道都裂得不成样子，一般的小道能好到哪里去？柏油、水泥路面一毁，旁边树木埋在下面的根还不马上就爆出来？”
“可暖房的蔬菜粮食都减缓了生长速度，城外那些明显不合常理啊！”莫末看着史逸辰忙里偷闲拍的照片，简直比现实版侏罗纪公园还吓人，比去年夸张多了。
“倒也是。”史逸辰捏着乐乐的小胖爪子低头玩儿了一会儿，突然说，“会不会跟土壤有关？白雾来得快去得也快，会不会不小心渗入土壤中了？”
“土壤？……很有可能！”莫末连连点头，“野草的生存离不开土地，白雾出现后最先变异的不就是野草吗？”
“要是白雾真有渗入性，那日积月累之下，受益最大的可不就是植物吗？”
“是啊，城市到处都是钢筋水泥，阴错阳差地阻隔了白雾的渗入，怪不得城里的花草树木普遍没有城外长得好，连结的果子都不如城外甜！”莫末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想到白雾没消失前那几场一冬天都没化完的雪，更是脑洞大开，猜测道，“说不定那些融化的雪水也是大功臣，就比方说咱12楼，将近八个月的冬天总共才收了两茬，可自从雪水融化填满了水箱，咱用水箱里的雪水浇灌以来，长势可好了！爷爷奶奶大伯他们说是天气暖了庄稼长得快，可我觉得雪水肯定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史逸辰点头赞同。
得到了爱人的肯定，莫末更是灵感迸发，埋头对着电脑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两人配合默契，莫末很快就编辑出一篇逻辑清晰的文章，读给史逸辰听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发布在永安星网账号上。
接连四五天没冒泡，除了极少数心理阴暗的喷子锲而不舍地用恶毒的语言各种谩骂及幸灾乐祸外，绝大多数粉丝甚至是路人，都用友善的语言发布着一条条暖心的话语——管理永安官方账号的小编是永安团长的爱人，很多人都知道，并不算是秘密。
此时，见消失了好几天的小编突然冒出来了，还带来了英雄们平安归来的好消息，评论区顿时沸腾了。
[恭喜安大大！就知道团长大人不会有事哒！]
[喷子们就是嫉妒你受欢迎，还有个好老公，别理他们，以后要更加幸福呦，气死那些疯狗！]
[我特意出门观察了下，小区里的树是粗壮了不少，只是平常天天看，一时间没察觉到。所以说，冬天那几场雪才是白雾馈赠给地球的最后一份礼物？天哪！自诩脑洞大的我怎么没早早想到这一点啊！现在上哪儿吃雪去啊啊啊！]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无论花多少钱，我都要买一粒，回到过去打死那个矫情的我。呜呜，冬天那会儿我妈为了省水费，提了好几次说要化雪水，可我愣是嫌脏，拦着不要去。后来融化的雪水泛滥的时候，我妈又提了这事儿，我还发脾气跟她吵来着，马丹那雪水都洗衣服、冲马桶、浇粮食了~~~~(>_<)~~~~]
[现在留下的眼泪，就是我当初脑子里进的水！]
[呵呵，我刚刚已经狠狠打了自己两耳光。用珍贵的雪水洗脸、洗衣服，就是瞎讲究不让家里人喝，上天恩赐的最后一次进化的机会就被我亲手葬送了吗？]
[顶锅盖来嘚瑟下，我家穷，整个冬天都靠雪水过的，省了不少水费呢呵呵~]
[热门顶锅盖点赞三万多那小婊砸别跑，我保证不打死你们！]
[艾玛，头一次觉得穷抠不是坏事呢O(∩_∩)O哈哈~]
[天哪，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我的抠门儿妈妈，多亏她一双铁掌无情镇压，不然家里的大好形势肯定要被我那矫情劲儿破坏辣~]
[哼，没有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不过是一个不靠谱的主观猜测而已，竟然这么多傻逼信，真当你们主子是上帝了？脑残粉真可怕！]
[就是，反正我是不信，就算现在还有雪水，我死也不会喝，谁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有啥脏东西？]
[我说，你们是不是傻？自来水厂的水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啊？水库又不是封闭的，肯定也融进了雪，跟雪水有什么区别？]
[是哦！哎呀我的心不痛了，感觉世界依然美妙！]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比不上纯雪水的效果吧？]
[有总比没有强吧？别太贪心，刚刚要不是那位仁兄提醒，我估计得好几天缓不过来。亲手放过难得的机遇什么的，简直太虐了！]
[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除了自我安慰，还能干啥？以后啊，还是多听听长辈们的话吧，别总觉得自己多牛逼，现在知道啥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吗？]
[小编也真是的，以前干什么吃的？到现在才发这个，有个屁用！]
[妈的智障，人家老公失联四五天得来的消息，不要你一分钱，免费分享还不怨人家说晚了，你TM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关键是现在说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啊，除了让错过的人心塞。这不是故意给人添堵吗？已经取消关注了，玛德晦气死了，老子宁愿永远不知道。]
[你想自欺欺人是你自己的事，就算知道已经迟了，我也想要知道真相。吃一堑长一智，要是真稀里糊涂错过了，以后岂不是还要稀里糊涂地重蹈覆辙？那才叫亏呢！]
[大大不要被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影响到哦，我们永远支持你，会永远记住你的好，以后有什么新发现拜托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爱你么么哒~]
……
莫末看了评论，才想到自家的情况。只是她没怎么做过饭，还真不清楚家里用的什么水。
“顶楼水箱跟家里有直通管道，奶奶经常偷偷用水箱里的水做饭，大伯他们也知道，就瞒着大伯娘、妈妈还有你，怕你们穷讲究不让用。”史逸辰神色有些不自在，说起来，他也算是帮凶。
“大伯娘和妈妈是医护工作者，有洁癖挺正常。我妈呢，确实也挺讲究。可奶奶为啥连我都瞒啊，就算知道我也不会有啥意见的啊！”莫末有点儿想不通，“我平常也没多讲究啊！”
“怕你说漏嘴吧~”才怪！史逸辰当然清楚原因。当初抢购潮兴起那会儿，媳妇儿到处搜罗纸尿裤，几乎堆了小半个仓库。当时奶奶就颇有微词了，在老一辈人看来，用一次就扔，还贵得要死的纸尿裤哪有尿布好用？就算孙媳妇讲究，觉得用旧衣服改的尿布不干净，买新布做总行吧？可向来软乎的莫末当时愣是挺着不同意，就算跟她爸妈要钱也要买纸尿裤，气得老太太没少在自个儿面前念叨抱怨。
当然，就算知道原因，史逸辰也不会挑明。当初他费了多少劲儿才熄了两边的小火苗，事情过去都过去了，再提起有啥意思，不是没事找事吗？
听说自家吃用也是雪水，莫末心里暗暗高兴。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自家人赶上白雾消失前最后一次进化了？孩子从出生开始，每天夜里都准时接受白雾的洗礼，小宝小贝更是在野外生活了很久，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长辈们再拼命，攒再多的家底儿，孩子没本事保住也是白搭。如今莫末最大的愿望，就是四个孩子至少有一个能成为强者，即使他们相继离去，也能守望相助，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俩人带着四个孩子下楼时，都快九点了。好在昨晚半夜起来折腾，今天又是周末，大家都起得挺晚，这会儿早饭还没好呢。
“好香哇，奶奶，大锅里煮的啥啊？”
“土豆炖鸡，辰儿辛苦了几天，好好给他补补……”
莫末踮脚伸长脖子瞅了一眼，老太太今儿真是想开了，打眼一看锅里都是肉，真是难得！要知道，以前她老人家做土豆炖鸡，一人能捞一块鸡肉就不错了，锅里都是土豆，全靠汤尝味儿呢！
孩子们听说今天吃肉肉，一个个都兴奋坏了，跟小尾巴似的粘着掌厨的太奶奶和姥姥，眼巴巴地等着，馋得直流口水。
这顿早餐，大家都吃得很尽兴。虽然是只放了简单调味料的土豆炖鸡加大白馒头，爱吃辣的再挖一勺辣酱，一个个依然吃得满面红光，欢声笑语又重新回到了家里的餐桌上。
第一六九章
第一六九章
美美吃了顿丰盛的早饭，莫末有些过度亢奋的脑子终于渐渐清醒了。等拉着史逸辰问个没完的奶奶她们去厨房给孩子们做卤肉了，才迫不及待地对史逸辰说：“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才想起来！给我说实话，城外还有哪些变化？仅仅是树木变得高大，植物生长更加旺盛，不可能把你们这些高手困在城外近五天！”刚刚她被有关冬天那几场雪的猜测吸引了全部注意，竟不小心把这明显反常的疑点给忽略了！
啃黄瓜的史逸辰面上一僵，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自家洞察力满分的爱人！他原本不想说那些扫兴的事影响今天家里欢乐的气氛，可见莫末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大伯、岳父和亲爹也都盯着他不放，又想到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估计研究所过不了多久就该公布了，家里人早晚都要知道的，于是，踌躇不决的史逸辰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变异动物实力显著增长，还有，变异植物进化出了毒素……我们找到了之前出城猎人的，尸体，很大一部分都死于植物神经毒素……”
没等目瞪口呆的莫末反应过来，史逸辰继续说道：“其实有关动植物进一步变异的事，军方、征府方面早就察觉到了，甚至在冬天的时候，就暗中派了侦察队去取样，研究所一直在努力研制抗毒疫苗。只是，一直没出成果。上面怕引起恐慌，没敢公布……”
“那你们这次……”史逸辰不是说这次行动没有折损一人吗？
“我们一出城就在车里换上了防护服，从头包到脚，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下车。”史逸辰面上有些尴尬，他之前说这次行动是打酱油，实际上一点儿都没夸张，他们跟坐在封闭游览车里的游客一样，只有采集样本或是车子卡到沟里时才会下车。防护服都是用好材料做的，防护性好，透气性却不怎么样，他们中有两个刚出城没多久就活活热晕过去了。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迷失在了大变样的野外，无头苍蝇似的兜兜转转了近五天才狼狈归来，说起来真叫窝囊！
“所以，你们这次行动，其实就是为公布研究报告找个借口？”
“嗯，可以这么说。”
莫末无言以对。她理解上面那些人小心呵护民众们脆弱小心脏的初衷，却无法苟同。世界骤变已三年，说句不好听的，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大多数都自我了断去极乐世界享福了，完全没必要太过小心翼翼。而且，抗毒疫苗哪能是这么容易就研制成功的？老老实实承认失败不好吗？为什么非得九曲十八弯似的拐那么多弯？况且，要是早早开诚布公，将知道的一切告诉民众，哪会有那么多人死在野外？若是民众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怎么可能会有人大热天的堵着狩猎局大门抗议示威？而那些浑水摸鱼的又怎么会有光明正大打砸抢的机会，还连累许多无辜的职员！
一步错，步步错。这大概就是各方势力僵持的恶果吧？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谁也不想给人抹黑的机会，你不做，我也不做，大家索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事态实在控制不住了再说！
果然，没过两天，异兽研究所就公布了研究报告，顿时在社会上引起一片哗然。不过因为研究所若有所指地公开感谢这次由狩猎局牵头，军方、征府和各狩猎团体的大力支持，民众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份报告是根据这次行动采集到的样本而研究出来的。大家都陷入了关于“植物进化出毒素”和“暂时还没有成功研制出相关疫苗”的恐慌中，倒没人去深究。
莫末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公众提供有用的信息，却没兴趣做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事儿精”。若是她早早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公布出去，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上面又依计划进行着，她自然不会为了那点儿关注而从中搅局。最重要的是，永安终究只是一个民间狩猎团体而已，他们想要安稳生活，就得拿捏住分寸，不能做挑战当权者底线的事儿。
民众们花了好几天时间才从恐慌中回过神来，可没有疫苗，就意味着可能在自己意识不到的时候死在植物的毒素下，惜命的人更不敢轻易出城了。可不出城，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如今城内植物生长速度不比从前，粮食价格一直在上涨，大多数家里又没条件自给自足，日子过得渐渐窘迫起来。于是，刚安生没多久的市民们又开始暴躁了，只不过这次主要矛头指向了异兽研究所。
然而，科学研究不是说催逼得紧就能取得成功的，有多少科研工作者将一生耗费在某一个科研项目上，可直到退休，也依然没有任何突破？
道理人们都懂，可心中的焦躁让他们不愿理解，只一味地将异兽研究所当成发泄自身内心深处惶恐无力情绪的对象。
看史逸辰巧妙躲过了最近几天遇到的第五个碰瓷的，莫末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开车上下班确实挺扎眼。可她试过乘坐地铁公交，然而如今的人普遍比较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当时要不是史逸辰一看不对拉着她躲到了拐角处，说不定真被疯狂躲避的人群踩在脚下！至于步行，不说如今天气越来越炎热，人走到单位出一身汗狼狈到不行，就是一路上从小巷子里杀出来的好几拨抢劫的，也让人心塞不已。莫末那次特意早早出了门，预计最迟半个小时就能到单位，可人算不如天算，解决了四拨打劫的，她头发乱了，身上汗津津的简直没法儿看，等一路疾跑到单位时，甚至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各种方式都尝试过了，莫末最终觉得，开车虽扎眼，却是最合适的，史逸辰又练成了绝佳的躲碰瓷技巧，每天上下班还算顺利。
第一七○章
第一七○章
到了单位，见同事们一个个跟幽灵似的，眼神空洞呆滞，面无表情地来来往往，这么热的天儿愣是渗得人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末更觉心塞，打了卡之后赶紧奔向办公室。
小小的办公室里也没好到哪里去。局里要裁减人员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蔡姐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就算她儿子位高权重，这回也多半呆不下去了；至于小李，看最近她身上散发的越来越压抑的气息，估计关系没走顺，心里还悬着。
而莫末自己，她本就对这份儿工作没什么期待，一直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更何况，就算想要留下，她也没那个门路去找人托关系啊！与其浪费粮食浪费精力做无用功，倒不如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种种压力之下，最近网民们也闹得挺凶，狩猎局好不容易把自己摘出去，可不敢再搅合进那泥潭似的乱局里。因此，往日就算不太忙，也不会干闲着的宣传部在领导们的一声令下都谨言慎行，莫末她们这个宣传部网络分部自然也成了没人管的放牛娃。
闲着也是闲着，大家又都没兴趣聊天，莫末也不自找没趣，像前几天一样，默默打开电脑刷星网浏览新闻，及时掌握最新动态。
只是，这天却没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地过去。十点钟的时候，群里通知大家去大会议室开会，全体职员一个都不能少，都得去。
很容易就猜到这次会议的主题可能跟裁员有关，因此大家一个个都跟去刑场似的，满面忧虑，满身愁绪，看得人忍不住叹气。
莫末跟蔡姐小李找了个不起眼的后排角落坐下，没一会儿，宽敞的阶梯大会议室就填满了人。只是，大家都没心情闲聊，发呆的发呆，玩手机的玩手机，还有有气无力趴在桌上睡觉的，偌大的会议室竟没什么声响。
进单位这么久了，莫末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局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她知道有许多经常在外面活动的外派职工，却完全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以前狩猎局能养活这么多人，着实了不起。只是，如今形势不妙，再勇武的猎人也不敢轻易出城，与之息息相关的狩猎局没了供养，做出裁减人员的决定，倒也无可厚非。
往日总是姗姗来迟的领导们这回倒挺准时，没一会儿就全部到位了。估计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一个个都看着有些灰头土脸。
领导们磨叽的作风倒是没怎么改变，一个接一个说，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进入正题。果然不出众人所料，这次开会确实是为了人员裁减的事儿。
预想跟真正面对，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个公开的秘密还是秘密的时候，大家担惊受怕，可也会心存侥幸，万一这事儿只是谣传呢？可如今真亲耳听到了这个消息，或许是压抑太久了，亦或是这么多人起哄无形中壮了胆，往日唯唯诺诺的职员们纷纷暴起，安静又压抑的会议室顿时成了人间炼狱。
阶梯会议室很大，却经不住这么多失去理智发疯的人闹腾。最糟糕的是，阶梯会议室没有后门，只有讲台旁两个前门。
而倒霉的莫末，恰恰不凑巧选择了后排！
从第一个人突然暴起大骂，莫末就感觉不对劲了。只是，事情发展得太快，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会议室就乱起来了。机灵的领导们见势不妙，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发疯的人没了目标就开始攻击身边的人。或是曾经有些过节的同事，或是受过欺压的办公室小领导，甚至只是没有什么交情的陌生人……这时候，有没有仇恨对他们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们现在要的只是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怒和惶恐，发泄对这见鬼世界的不满。
莫末在第一时间护着蔡姐躲到了墙角，好在她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口袋，为了方便带手机、钱包，她直接背着小背包过来了。而小背包里，装着一瓶没怎么用过的防狼喷雾。
“啊啊啊啊！”
莫末这防狼喷雾是史逸辰特意给她准备的，效果特别好，只轻轻对着人脸那么一喷，就弄得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同事捂着眼睛哀嚎不已。莫末趁机拉着蔡姐贴墙往前门处跑。
“啊啊！蔡姐救我！”小李一直紧紧攥着蔡姐的手不松开，被莫末带着顺利跑到了前面。可她穿着细高跟，奔跑起来本就不方便，又不小心被绊着崴了脚。原本忍忍痛借着莫末拉着蔡姐奔跑的力道顺利跑出会议室就好了，可她偏偏娇气的很，竟捂着脚踝坐在了地上，还硬拉着蔡姐不放。
蔡姐到底年纪大了，哪有力气拖着一个将近一百斤的年轻女孩儿跑？可她嗓子都喊哑了，小李就是不站起来，还连累莫末跑不动，只能一只手被她拉着，一只手对付前来找茬的疯子。
“你他娘的到底起不起来！”
回应她的是小李呜呜的哭声。蔡姐一怒之下，一脚踹向小李，小李慌忙松手挡脸，而蔡姐趁机摆脱她，催着莫末别恋战，赶紧往前跑。
跑出会议室后，两人并没有停下，径直往大门口跑去。现在狩猎局已经不安全了，谁知道哪个又突然发了疯！办公室是绝对不能回的！
“呼呼，蔡，蔡姐，那是警，警察吧？”莫末又是打斗又是奔跑，饶是她身体素质好，也不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咱，咳咳，咱得救了！”
看全副武装的警察们训练有素地往会议室奔去，两人心中稍安，当即就放缓了脚步。
“妈，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一个有点儿狼狈的中年男人满脸焦急地迎了过来。
“没事儿，有小莫护着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莫末猜，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蔡姐那个位高权重的儿子。只是，他要是真像表面上表现得这样担心亲妈，为啥第一时间逃出了会议室，还在有警察保护的安全范围内安心待着，却没有尝试回去救人呢？
当然，这是人家娘儿俩的事，她一个外人，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