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章
第一○九章
一个钟头后……
“小杨，你那儿多少？”女孩儿淡定地蹲在碎肉堆里认真扒拉着，每扒出一根沾着血肉的深灰色细长尾巴，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差三根就四百了，你呢？”旁边的女孩儿也不遑多让，嫌防毒头盔碍事，甚至摘了挂在脖子上。要不是还保留着作为女孩儿的最后一丝矜持，她也要像那些男人一样脱掉手套，徒手在碎肉堆里扒拉了。
“嘿嘿，我比你多，差八根就六百了……”
“……”端着机枪站在不远处的特战队员已经麻木到直接无视这些凶残的男男女女了。
等众人反复翻找过确定没有漏下一根老鼠尾巴，他们才站起身将战利品交给严斌登记备份，然后清理战场。
将碎肉一袋袋装好扔到货车上，史逸辰、严叔叔和秦泽随行，其他人登上了运载护卫队的军卡。至于留下一地的鲜血，听说待会儿就会有专业洒水车过来冲洗路面。
“躲毛躲，嫌弃我们啊！”见护卫队平均身高不低于一米七的大小伙子一个个跟鹌鹑似的，默默往角落里挪啊挪，没一会儿就挤成一团缩在了角落里，几个女队员觉得被赤果果鄙视了，当即就给了他们一个大白眼。
“呵呵……”最外围的几个兵哥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色黑红黑红的，干笑几声后，抱着机枪低头假装在发呆。
今天全城戒严，路上车辆更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畅通无阻地到了狩猎局总部。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归还了防护服及武器装备，进行了任务结束登记后，就出了大厅，站在旁边的空地上等老板们。
“我觉得咱们每人绝对能分到五块电板，说不定还有结余呢，不知道老大会不会兑些粮食，我家的面袋子快见底了……”
“希望吧。要是有结余，老大应该会要粮食的。”
“嘿嘿，这趟没白来，五块电板装上。以后家里负担会轻很多，到时候我再拦着不让我爸去工地，他估计也没话说了。”
虽然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头上因为戴着防毒头盔杀老鼠汗出了一遍又一遍，看上去油哒哒的很是狼狈。众人面色却很轻松，脸上甚至露出了快活的微笑。
“诶？那不是童瑜吗？”
说笑的几人循着一个女孩儿的指点望去，还真是他们的老同事们。只是，相比于他们狼狈中透着精神活力，那些人的样子就有些惨了。
“防护服怎么破成那个样子？”有人小声嘀咕着，看昔日同事步履蹒跚浑身血迹的模样，心里很不好受。当初那几个执意要走，他们还好心相劝来着，可童瑜不知道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劝都不听。甚至还反过来想要策反他们！
“活该，一群见色忘义的混蛋！”虽然嘴上说不过是同事，可到底当了那么久同生共死的队友，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当那几个毫不犹豫地离开，漠视他们好意相劝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不再当他们是朋友了。
没过多久，众人还没等到老板们出来，却见昔日的同事们往这边走来。
不同的立场拉开了双方的距离，大家相互之间不复昔日的熟稔。相处起来十分生疏和尴尬，简单寒暄几句后，就没什么话说了。
“你们收获怎么样？看样子应该不错吧？”冲动离开的人不是不后悔，只是知道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挽回。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还行，你们也还好吧？”
“估计一人勉强能混到一块电板，肯定比不上你们……”
不尴不尬地聊了一会儿，见探不出对方的底细，童瑜一行也没有多呆，很快就离开了。
大概是心有所感。被大家叫“小杨”的年轻女孩儿叹息一声后，坚定地说：“以后只要公司还愿意跟我续签合同，我就赖着不走！”
“希望咱们公司合约是年限递增形式的，一年一年的签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万一被新人挤下去可咋办？”
“我觉得咱们老大不会这么无情，对咱们老员工肯定有相应福利优待……”
直到下午两点多钟，史逸辰几个才办完相关手续。没办法，老鼠尾巴计数也不能只凭他们一面之词，狩猎局相关人员也是需要当场统计的。而他们小队算是完成任务比较早的，刚上任的计数员还没有磨练出钢铁般的心理素质，第一袋老鼠尾巴刚倒出来就捂着嘴跑去卫生间吐了，而且来回跑了好几趟，直到最后实在吐不出任何东西才消停下来。
可吐是吐不出来，几个计数员的精神状态却不怎么好。脸白得跟鬼似的，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一个劲儿抖啊抖，耽误了不少时间。
“老大，你们终于出来啦！”
见几个老板两手空空，众人心中疑惑，却不好意思问出口。
好在，严叔叔明白他们心中所想，笑着说：“这边门儿不方便进车，严斌开着货车走后门儿出去了，走，东西都在车上，咱回公司好好吃一顿就分。”
“去公司吃午饭？老板请客吗？”
“算是公司的庆功宴，庆祝咱们这回没有人受伤加大丰收！”
“嗷嗷，老板万岁！”众人一阵欢呼。
大家说笑着走出狩猎局大院儿，找到在路边等着的小货车后，纷纷上了车。
即使前面有空位子，大伙儿还是争先恐后往后车厢里钻，一个个盯着车厢里堆着的粮食和箱子移不开眼。
看堆了那么多粮食，众人猜测每个人五块电板的指标应该是达到了的，不过还是忍不住向坐在前面的秦泽求证：“秦哥，一个人够分五块电板不？”粮食虽也稀罕，可到底没有电板重要，这可关系着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水平呢！
“一人五块妥妥的……”
秦泽的话还没说完，车厢里就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震得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这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还是让他们先高兴高兴吧！
时隔近半年后，终于又有了收获，还一举来了个开门红，大家怎会不开心？众人热烈地交谈着，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忽略了身上的狼狈，甚至忘记了肚中的饥饿。
车子开到公司门口，见门前的街道上还有未冲刷干净的血迹，大家知道这边街道应该已经是清理完的区域，本就不错的心情更是大好，身体轻盈地跳下车，麻利地扛着袋装大米和面粉进了门。
“都回来了？饭都好了，现在吃还是待会儿吃？”接了电话提前准备好午饭的莫末跟何慧站在二楼窗边问。
“先吃吧，肚子都要饿扁了！”
“对，先吃饭，其他的待会儿再说。”
虽然心里很想立刻将太阳能电板分到手里，可一闻到饭香，刚刚被忽略的胃就迫不及待地抗议了起来，他们实在饿得慌，就决定还是先吃饭，反正东西都在会议室搁着，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待会儿再分也不迟。
如今物价高，食材也不如以往丰富，说是大餐，其实只不过是老太太亲手蒸的大白馒头加上大锅菜而已。不过大锅菜里放了家里仅剩的腊肉，用油也不吝啬，蔬菜都是自家暖房里种的，十分新鲜，大火爆炒出来的，老远就能闻到香味儿。
职员们大多数都好久没见荤腥了，今天上午消耗又大，现在肚子正饿得厉害，看到这样“丰盛”的饭菜哪还挪得动脚？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连平常饭量不怎么大的女孩儿都一下子干掉了两个大馒头。
给大伙儿一人倒了一杯水，趁机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下，见没人受伤，莫末才算真正放了心。见大家都狼吞虎咽，显然是饿坏了，她也有眼色地没有问东问西耽误他们吃饭，就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史逸辰。
史逸辰显然也饿得厉害，成人拳头大的馒头，他几口就下去了一小半，两个馒头下肚后吃饭的速度才渐渐慢下来。
莫末拿手机给这群饿狼拍了几张照片，特意模糊了面容后，挑出一张最好的传到公司官围上，并附文：平安归来！
今天一整天都被要求呆在家中不要轻易出门的人显然没什么事儿做，莫末刚上传，下面立刻多了不少评论。有恭喜英雄们安然归来的，有询问是否有人受伤的，有打听“灭鼠行动”是否顺利的，有求招新求收留的，还有插科打诨日常刷求嫁的……
每当看到热闹的评论区，莫末总会有种世界还一切正常的错觉。这也是为什么公司已经很出名了，她没必要再日常更新笼络粉丝了，可她却依然笔“更”不辍的原因。她想，世界上肯定有很多跟她一样惶恐不安、暂时还无法适应这个新世界的人，如果这儿能成为他们心灵的休憩之所，让他们能够稍稍松口气，而不是时刻紧绷着精神直至实在承受不了，她想，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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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章
第一一○章
大家饭还没吃完，只听“轰隆”一声，没一会儿天就暗了下来。众人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饭盒，狠狠往嘴里扒拉几大口菜，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后，连忙凑到窗边。
几道闪电过后，硕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坠落了下来。
“卧槽，那儿有几只老鼠！”
“那些混蛋咋没清干净，这不是害人嘛！”
男人们顾不得继续吃，放下饭盒，就匆匆下了楼。
莫末几个女孩儿被叮嘱呆在二楼，不要轻易出门，只能紧张地趴在窗边往下张望。不多会儿，史逸辰他们就拎着武器穿着背心冲出了门。
直面血腥的杀戮无疑是让人心情沉重的。毕竟，万物皆有灵，谁都有在这个世上生存的权利，即使被人类喊打喊杀的老鼠也不例外。可在生存面前，所有生物都是自私的，人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如今老鼠已经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甚至已经造成了不少触目惊心的悲剧，杀戮不可避免。
很快，刚被洒水车清洗干净的路面又染上了鲜红，而后又被凶猛的雨水冲刷干净，只留下老鼠残缺不全的尸体遗落在暴雨中。
幸存的老鼠不算多，史逸辰他们刚解决完，巡逻车就在朦朦的雨雾中翩然而至。从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战士跟史逸辰一行简单打了个招呼，干净利落地将尸体清扫干净，随即就快速离开了。
街道上的男士们并没有马上回屋，莫末正打算开窗吼几嗓子问他们愣着干啥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苏磊就拿着一瓶洗发露出来了。一边自己挤一点儿往头上抹，一边将瓶子递给其他人，很快，楼下就多了一群顶着一头白泡泡的搓澡男。
那十来个大老爷们儿竟然淡定地在雨中洗起了澡！
二楼众女：……-_-|||
“要不，咱也下去洗洗？身上味道怪难闻的。”已经扒完饭的女孩儿有些意动，如今不仅电费贵得吓死人，水费也没便宜到哪里去。况且如今环境好雨水又不脏，好好下去洗一洗似乎也不错呢。
“待会儿就这么回去，估计司机都不让咱上车呢！”
“是啊，回家叫我爸妈看见了。又该偷偷回屋抹泪埋怨自己没用拖累我了！”
“去呗，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还有免费洗发露用呢！”
“就是，怕啥，姐妹们走起！”
如今的女人才真叫一个强悍。用雨水洗澡算个啥，她们上午还在碎肉堆里翻找老鼠尾巴呢！
莫末跟何慧目送她们离开，心里歆羡又感慨。在艰难生活的磨砺下，她们因不屈和坚韧而变得愈加的美丽。相比于有亲人撑起一片天，依然活得舒适，也没什么长进的自己，哪种人生更值得羡慕呢？
莫末跟何慧都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不过，她们只知道，至少在此时此刻，她们是幸福的。并享受至亲的爱护。当然，有这些坚强的女孩子做榜样，她们不会沉溺于安逸的生活中自欺欺人，会在珍惜至亲关怀的同时，也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更加适应这个世界！
估计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地“洗澡”了，众人在下面洗了很久，不成调的歌声、欢快的笑声透过水雾弥漫的雨幕传出很远很远，引得躲在店铺及家中不敢出门的人们站在窗边频频观望，最终还是抵抗不了诱惑。纷纷拎着毛巾出了门，在暴雨中冲洗起来。
莫末跟何慧也眼馋的很，不过她们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根本没必要。就站在窗边过过眼瘾，感受着雨中众人的欢乐心情。
只是，不知是憋屈久了，还是情之所至，楼下的鬼哭狼嚎震耳欲聋，没一会儿就被让人无法忽视的嚎啕大哭盖过了。几个人的哭声勾起了旁人的悲痛。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嚎哭的行列，配合着阴沉昏暗的天空和凌厉的暴雨，让人无端感到了悲痛和绝望。
时间一分分过去，绝望的哭号渐渐停止。大家似乎已经将心中积压的消极情绪顺着雨水倾泻了个干干净净，又乐颠颠地用哭哑的破锣嗓子吼起了不成调的歌儿……
“一群蛇精病！”莫末红着眼眶，打开窗户后大雨淋湿了她的手臂，可她依然小心护住手机，坚定地录制着。
“是啊，一群疯癫的蛇精病！”何慧一直高举着纸板，不让雨水打湿莫末的手机，声音哽咽地感叹着。
一直到突然而至的暴雨又猝然而止，还没洗爽的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屋。因为经常在练武房训练，他们的储物柜里都备有换洗衣物，倒不至于无衣可换。
莫末录制的视频也在乌云散去后，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雨后的风景犹如人间仙境一样的美好画面中落幕。
她几乎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她拍过最长的视频传入官围，神经质般地一遍遍刷新评论区，期望有人说些什么，期待大家感受到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激荡心情。
只是，什么都没有。她日常说句“早安”都有人秒回，这次却什么都没有，评论区一片空白。
“也许大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吧。”何慧轻声说，轻轻搂住好友瘦削的肩膀，“给他们些时间，他们会感受到的。”
莫末抬头冲她笑了笑，将手机放到了口袋里。
是她魔怔了，她已经做了自己想做并觉得应该做的，至于结果如何，又何必太过强求？她不是神，也不是英雄，只是万千凡人中的一员罢了，做自己能做的，问心无愧就好。至于大家能不能领会到她的心意，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史逸辰很快就顶着一头湿发上了楼，将剩下的馒头撕一撕在凉了的菜汤里拌一拌三两口吃光，他才老实坐下让莫末给他擦头发。
看后上楼的爸爸小眼神老是往这边飘，莫末心中好笑，给史逸辰擦了个半干，赶紧拿着吸水毛巾去为亲爹服务。
其他人也清清爽爽的模样，跟刚刚的狼狈有天壤之别。大约洗澡也挺消耗体力，刚刚已经吃得差不多的众人似乎又饿了，争抢着将仅剩的几个大馒头瓜分一空，连盛菜的盆子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看上去连洗的必要都没有了。
“都吃完了？走，去楼下会议室分东西！”
一阵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欢呼声后，众人开心地下了楼。
莫末跟何慧没有参与行动，不好意思跟着凑热闹，就借口要收拾锅碗没有跟下去。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大伙儿吃饭用的是家里之前囤着没用的一次性餐具，直接扔垃圾袋里就行。装菜的盆子、盛菜的锅铲勺子等拿去洗手间简单清洗一下，不过五分钟就全部搞定了。
“看他们那么高兴，这次收获应该不错……”
确实如两人所猜，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热烈，在每人五块电板及相关蓄电设备拿到手后，众人更是乐得眉开眼笑。之后的粮食分发更是意外之喜，有米又有面，一人两大袋子，一家三口能撑好几个月呢！甚至因为这次是狩猎局组织的活动，装备及损耗都由公家负责，“战利品”几乎是平分的，公司只占了相当于一个人的份额而已。
“大家先安静，现在我跟严斌示范如何安装太阳能电板，你们都看清楚，别不小心弄坏了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可不包换啊……”
公司得到的那份儿自然要用在公事上，他们经常过来集训，公司用电量甚至比家里还厉害。等过段时间肉食店开张了，冰柜、保鲜柜之类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常开，用电量更是惊人，如今有条件，自然要在办公室安装新型太阳能设备。为了更好地发挥太阳能的作用，史逸辰几个甚至做主将公司分到的粮食兑换了多余的电板，尽量保证这两层楼的用电。
经过改良和科技突破升级后，如今的太阳能设备不仅更加迷你，安装也更加简单。不用花钱请专业人员，自己也能轻松搞定。
只见史逸辰跟严斌配合着用电钻把墙钻孔，将五块组装起来也不过A4纸大小的电板镶入边框，钉在向阳的墙面上，再在另一头连上同样小巧玲珑的开关及蓄电设备，这传说中效能极高的新型太阳能光电转化器就安装好了。
“……注意一点，这个东西一定要安装在高处，最好是大人和小孩都轻易碰不到的地方。因为没有关闭开关的时候，电板上电压极大，不小心碰触会出人命，救都救不回来。”
“下雨天忘记关咋办？雨水可是导电的，不会连不小心碰到窗户都触电吧？还有那个开关，安全码？”
“不会，只是电板通电，电板的边框和开关设备外壳都是绝缘体，没有触电的危险。”
“我家楼层比较低，会不会被人偷啊？”
“每套设备都有相应编号，小偷就算没有被电着，偷走了也用不了，很快就会被追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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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第一一一章
“‘灭鼠行动’计划大概会持续一周，这几天大家不用到公司来了，有什么急事我们会电话通知大家……”
由于新型太阳能电板太过引人注目，其他物资奖励也让人眼馋，此次报名参加“灭鼠行动”的团体和个人十分之多。而京都市也大得很，为了消除后患，狩猎局特别行动组甚至决定还要来个“二刷”“三刷”，最大限度地消除老鼠繁衍生长的环境，所需要的人和耗费的时间自然也很长。
永安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名狩猎公司，被委以重任，被安排在鼠患最严重的区域打前站。若非如此，他们的收获怎么会这么丰厚？若是一般团体或个人，每人能分到一块电板就算不错了。
究其原因，不过是军方及征府各大势力不想眼睁睁看着民间团体太过壮大，就算知道委托大狩猎团是效率最高的灭鼠方案，却宁愿多耗费各种人力物力财力，先让“大佬”们试试水，然后将任务分散给大大小小的“散户”们。他们表面上倒是挺道貌岸然，说什么为了普及新型太阳能，尽量让更多的人受惠。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避免重要物资被大狩猎团体垄断而想出的借口而已。
当然，采用这种比较耗时耗力的方案确实做到了他们所说的，可关于此方案对于没有什么狩猎经验或者实力不够强的小狩猎团和个人所带来的危机，他们却只字不提，估计就算有人在行动中受伤甚至死亡，他们也会死死瞒着公众。
“哈哈，正好趁这几天休息呆在家里好好陪陪老婆孩子，我们家小姑娘都快不认识亲爹了！”
“我也要好好陪陪我家老爹和老娘，等过段时间天气恢复正常，咱又要成日不着家了……”
手中有粮心不慌。这回大家都满载而归，之前的焦虑一扫而空，都乐颠颠地由秦泽和胡凡开着货车亲自送他们回家了。大伙儿说说笑笑的。甚至难得体味到了久违的放大假的愉悦心情。
长辈们想留在办公室等秦泽和胡凡，几个年轻人呆不住，就先拎着各自分到的太阳能装备回家了。
他们回到小区的时候，像窝棚一样到处搭着的防水布已经拆除。今儿这场暴雨没有伴随大风，或许也跟大家提前搭好了防水布有关系，一棵棵挺拔的麦子竟然都昂首挺胸地挺立着，看着倍儿精神。
路过他们三家的小菜园时，莫末凑上去看了看。不仅个头儿高了，连麦穗子都大不少的小麦绿中泛着黄，眼看着就要熟了，麦秆粗壮麦穗颗粒饱满的样子相当喜人。
“摘几穗儿回去烤着吃呗~”往年这时候，就算她在学校回不了家，爸爸妈妈也会寄一大保鲜盒烤得香喷喷的鲜麦穗给她吃。此时闻着小麦的清香，她又馋了。还有甜丝丝的麦秆儿，清甜中带着小麦独有的清香，如今想起来也是忍不住口中生津啊！
“行，多摘点儿搁咱家壁炉上烤。等晚上咱三家搞个聚会一起吃……”
严斌几个对烤麦穗也不陌生，今天又高兴，很赞同史逸辰的提议，纷纷上前帮忙，不多会儿每人就摘了一大把。
“哎呦，怎么这时候就摘了，还没熟的吧？”不远处拾掇小菜园的大妈扯着嗓门儿问道。
“没呢，就摘几把回去烤着吃。”
“你们这些孩子可真会败坏东西，多好的麦穗儿啊，摘了多可惜……”
几人听着大妈在那儿数落。也不反驳，手上该怎么摘还怎么摘，嘴里还嚼着清甜的麦秆儿。那位大妈是新搬来的，就住在他们这栋三楼。原先住三楼那家听说纨绔子被野猪撞伤后在重症室没挺过去。两夫妻前不久卖了房子搬走了。
这新搬来的一家是个四世同堂的大家族，听说有十好几口人，粮食也是用卡车运来的，响当当的土豪。那位大妈是那家的大儿媳，虽有些自来熟爱说教，人倒是挺不错。听爷爷奶奶说大妈很有些打抱不平的义气，撞见那爱占小便宜顺手在人家小菜园里偷摘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抓着就数落教训。偏她是干惯了农活的，身子骨壮实的很，甚至比很多男人都厉害，手上不老实的就算恼羞成怒想动手，也只有被她压着打的份儿。因为有这么一个爱多管闲事还有钱有闲的“女侠”，最近社区的风气都好了不少，熊孩子都不敢往这边来捣乱了，好几个老太太都说要推举她当社区妇联主任和风纪小组长呢。
“洪阿姨，我们回去了~”
知道她是好意，是心疼庄稼，可一个劲儿的念叨真让这些年轻人受不了，赶紧摘了几大把麦穗就准备溜之大吉。
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撤，洪阿姨的家人们就回来了，老远都能闻到浓重的汗臭味儿和血腥味儿。
打头的是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老头，不过虽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十分强悍，看他一手拎一个大编织袋，看上去却轻轻松松不费什么力气的样子就知道了。老爷子身后跟着几个跟他挺像的汉子，个个皮肤黝黑，虎背熊腰，有扛着摞老高粮食的，有拎编织袋的，还有扛着渗着血的化肥袋子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参加完“灭鼠行动”回来。
双方没什么交情，可到底在一栋楼住着，往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史逸辰几个又对这家人印象不错，当即也顾不得赶紧溜了，笑呵呵地打了招呼，放慢脚步跟他们寒暄着。
“……这袋子里啊，都是老鼠肉，我们家养着猫狗，带回来给它们加餐……”
“怪不得这么大血腥味儿。”莫末恍然大悟。
“狩猎局贼精，咱亲手杀的老鼠，还得花钱跟他们买，好在便宜，这一大袋子才五百块。”
“这年头儿五百块能买啥，让咱家大牛小猴儿痛痛快快吃几顿肉，划算……”
“听说狩猎局那些人还打算把那些肉收拾了当人吃的肉卖，那家伙下水道出来的老鼠谁敢吃啊？万一吃出个毛病可咋办！”
“咋不能啊？好歹也是肉……”
回到家，老太太见摘了那么多麦穗，虽有些心疼，可看到孩子们都平安回来，听说收获还很不错，知道大家想要聚一块儿乐呵乐呵，唠叨的话一句都没说。
史逸辰去安装太阳能电板了，有老爷子忙前忙后地跟着招呼，倒用不着莫末。她提心吊胆了一上午，精神一直紧绷着，刚刚又在办公室忙了那么久，很有些疲累，瘫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见家里人都各自忙活着，莫末没什么事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刚进入围脖客户端，她还没来得及去评论区，就被史无前例的庞大私信数量惊得坐直了身子。大约是私信一直持续增长，而且增长量还很大的缘故，她点了好几次都显示“程序无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能顺利查看私信。
“谢谢你拍这个视频，我也跟着大哭了一场，积压了很久的沉重心情似乎轻松了些，我想是时候直面现实了。”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原本我应该在父母安排好的康庄大道上走下去，顺利考上名牌大学，让他们成为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羡慕的人。可白雾毁了一切，我不知道继续读书还有什么意义，可又惧怕外面残酷的世界，只能懦弱地辍学在家，沉迷在各种英雄小说里，幻想自己有一天会被上天厚爱，从此光宗耀祖，登上人生巅峰。可现实却是像老鼠一样在阴暗的房间里混吃等死，不敢面对父母越来越消瘦的身形，不敢看他们越来越麻木的脸。可是，看了视频后，我明白了，原来大家都害怕，只是外表强悍的他们把恐惧藏在了心里。我也该醒来了，像那些在雨中痛哭的勇士一样，无畏的前行，为父母撑起一片天！”
“每当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总暗暗告诉自己，兴许这只是个噩梦呢，醒来就好了，醒来后还是那个乏味平淡却安逸的世界。可这噩梦持续的时间太长了，总也醒不过来。我有好几次在阳台边徘徊，心里总会想，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能摆脱这个噩梦了，跳下去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可我又不甘心，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享受过甜蜜的爱情，还没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万一跳下去之后却再也醒不来怎么办？看了视频，我想我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噩梦了。谢谢你，在我最惶恐迷茫的时候给我指明了方向，让我没有困死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
“唉，自欺欺人了这么久，该清醒了，就像雨中的勇士们一样，痛哭过后，直面惨淡的未来！”
“刚把视频分享给了我几个堂哥表哥和好朋友们，他们都愿意跟我一起组建狩猎团，我爸妈也不拦着了。或许大家都意识到，世界永远都不会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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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第一一二章
有时候，人的改变真的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契机轻轻推一把。也许是鼓励的眼神，也许是真诚的话语，甚至仅仅是陌生人不经意间伸出的温暖的手。
而在世界巨变最难捱的关头，莫末鬼使神差间录下并上传到网络上的视频，成了无数人改变的契机。他们中有的人在崩溃的边缘挣扎，有的人在虚幻的世界沉沦，有的人甚至不堪煎熬折磨，偏执扭曲到有意效仿新闻播报中那个懦弱又自私的“疯子”，准备自认为明智地拉着朋友、家人甚至是无辜的陌生人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
谁也无法断言这个视频挽救了多少人的生命，让多少走向黑暗的人迷途知返，但从它迅速火遍各网络煤体，甚至以燎原之势席卷世界各个国家，可以轻易看出的分量。
莫末最初有些无所适从。她不觉得随手拍的一个小视频有这样的魔力，承担的起这样的盛名。可认真浏览了一条条情真意切的私信后，她明白了。她的视频确实没有这样的分量，可视频中那些勇敢的人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真实情绪，以及他们跌倒谷底后破茧重生的勇气，无疑是珍贵的精神财富，也是置身于世界转变茫然期的人们，最急切需要的。
他们需要“同病相怜”的人一起走过黑暗，需要榜样给他们带来光明与希望，需要有鼓励自己走下去的明确理由！
而这个在对的时间出现的视频，对于那些迷茫徘徊的人而言，无异于救命稻草。
短短几个小时，永安狩猎公司官围就成了名符其实的“网红”，粉丝量猛增，甚至一举突破了千万大关。
若是之前，莫末可能会觉得压力很大，仿佛背负着粉丝们“精神领袖”的重任。可看过那些句句肺腑的评论，她知道，谁也不能靠着别人的精神鞭子抽着往前走。终究还是要自己想通。就算被人夸大效用的视频，也不过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契机而已。人若是真没有坚强求生的心，别说一个小小的视频了，估计就算给他们拍部大片儿都没有任何用处。
永安更出名了。几家欢笑几家愁。
永安的职员们当然与有荣焉。想到他们还是雨中恸哭和嚎歌的主角之一，又是骄傲又是羞耻，矛盾得不行。不过对于最亲密的家人，他们当然不会瞒着，在第一时间跟家人们分享。他们的家人当然很为他们感到荣耀。可与此同时，也明白了看似坚强，默默挑起家庭重担的他们，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苦痛和绝望。
父母心疼地拥抱着才不过二十出头、却已面容沧桑的孩子，妻子红着眼扑入丈夫的怀中，懂事的孩子用稚嫩的童声说“我长大了要打怪兽给爸爸妈妈吃肉肉！”……一幕幕温馨的场景在不同的小家庭里上演着，让家中的顶梁柱们心里热乎乎的，满腹豪情蓄势待发，恨不得立刻飞奔出城打几只异兽送给最爱的家人。
当然，也有心里很不是滋味的。
不说那几个冲动离开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就是暗暗将永安当做竞争对手的狩猎团，心里也挺不好受。永安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野心，采取的也是很难留住人才的公司制，可那些大狩猎团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们想方设法挖墙脚、搞离间，甚至还似真似假地传一些类似于“永安老板唯利是图无情无义”的流言，可却总没什么效果，大家依然对那儿趋之若鹜，每次看到永安官网下一条条催招新的流言，他们就心塞得不行。
可再心塞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他们依然保持着零伤亡的战绩，只要他们让手下的人丰衣足食。不管他们是把猎人当成职员还是兄弟，总有人会乐意去。
好在，他们一直安分守己，没有插手权势倾轧的迹象。让不少暗中留意他们动向的势力暂时放了心。
“听说，永安管理官网的女人是史逸辰的老婆？”奢华的办公椅后，某狩猎团团长盯着永安的官围看了半响，突然叫了团里后勤负责人过来问话。
“是，听说是华大新闻系的。”
“看看人家这广告打的，没花什么钱。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咱团里谁负责这块儿的，就不会学学？”
“是是，我马上跟小刘说，让她多学习……”
不管这个视频给外界带来了怎样的影响，莫末家中却是温馨一片。
见史逸辰安装好了两套新型太阳能设备，莫末看奶奶妈妈她们都凑过去瞧新鲜，也放下手机溜达了过去。她家参与这次行动的有四人，一共分到四套太阳能转换装备，考虑到家里挺大，用电的地方也多，一下子安装了两套，楼上楼下各一套，剩下两套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东西要是真像人说得那么好，咱家能省老鼻子钱了！”老太太最近虽不方便出门，可偶尔也会跟老姐妹们煲个电话粥，坐电脑前视频着唠唠嗑儿的，小区里的八卦都瞒不住她，比大伯娘她们还消息灵通。
“待会儿就知道效果了，说明书上说蓄俩小时电再试用，不然可能带不起来大功率的电器。”不知为何，大家都对这传说中的新科技心有疑虑，可史逸辰却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当然，他表现得并不明显，连家人们都没留意到，只有心思特别细腻的莫末无意中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不过，莫末显然已经对自家爱人满身的违和感和隐藏的秘密见怪不怪了，心里疑惑归疑惑，却没有追根究底的心思。她不是不好奇，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而且，她相信，总有一天，史逸辰会对她坦诚一切。
可是，他现在为什么选择隐瞒呢？莫末告诉自己，他或许有无法言明的苦衷，亦或许是为了她好。至于心里隐隐的失落和不安，则被她强硬地忽略过去了。
他们只经历了两年纯纯的校园爱情，脆弱的爱情花蕊甚至还没经历过风吹雨打和岁月的洗礼，意外就接二连三地砸到了他们头上，让他们猝不及防。骤然怀孕后匆匆完婚，紧接着世界变了，为了生存，大家早已脱离了正常生活的轨道。莫末很信任史逸辰这个人，可却对他们没什么根基的感情没有太大的信心。而父母、孩子的晚年和未来，又让她没有“离开这个家老娘日子照样过”的底气，因此她虽看上去爱娇又任性，实际上心里早已给自己竖起了一根警戒线，时时警醒自己不要越界。
而史逸辰的秘密，也是莫末心里的警戒线之一。
等太阳渐渐下了山，在家人们的瞩目下，大伯拉下家里的电闸，同时，史逸辰按下了太阳能转换器的开关。
“哇，电灯都亮了！”
“冰箱、冰柜都没问题，烤箱、微波炉也能开启使用！”
“房间里的电灯电视都没问题，卫生间热水器也正常……”
长辈们都异常兴奋，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这试试那试试，见一切电器都能正常使用，都开心得不行。特别是每月交水电费时心疼不已的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脚步轻盈欢快地像是在跳舞，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飘进了厨房。
五月份白天热得仿佛置身于盛夏，可到了晚上，又像是回到了深秋，若是开着窗，不披一件外套都觉得有些冷。
等莫末回屋穿上外套出来，壁炉里已经引燃了火。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后，莫爸也被激起了创作热情，之前舍不得扔的边角料总算有了用处，不再搁在仓房里吃灰了。得空就窝在工作室做个小木马、小木车、小木剑、全套迷你小桌小椅子啥的，偶尔还会跟老爷子凑在一起玩个木雕，大大充裕了两个小胖子的玩具库。现在要问皮皮乐乐最大最大的英雄是谁，他们保准异口同声地说“姥爷”。
边角料用完之后的碎木屑和更小块儿的边角料也舍不得扔，碎木屑被老爷子拿去做有机肥了，而更小块儿的边角料则被装进了塑料箱里放在壁炉旁，家里人偶尔想吃明火烧烤啥的，就能用上了，好木材熏烤出来的肉串可比烤箱美味多了。
等爸爸烤好一把，莫末立刻迫不及待地接过一根用手搓了起来。只是，跟印象中柔软的触感不同，如今的麦穗外壳格外的坚硬，她搓了一下手心就红了，麦穗却完好无损，只零星掉下几颗青中带黄的麦粒。
“我来吧。”史逸辰连忙接了过去，如今麦穗又大又饱满，搓了好几下才搓出一大把来，细心地吹去麦芒和麦壳，将清香诱人的麦粒放入餐盘里递给爱人。他倒是想亲手喂她来着，可老丈人就在身边，这一把又太多，怕秀恩爱不成反而弄巧成拙挨训，只能暗自遗憾着放弃了调戏老婆的大好机会。
莫末挖了一勺放入口中，嚼一嚼，浓郁的清甜顿时溢满了口中，仿佛回到了村里，连鼻息里都是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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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第一一三章
一直到六月初，诡秘多变的天气才算恢复了正常。
彼时，“灭鼠行动”已经圆满结束，投入巨大人力物力财力的护城河项目也顺利竣工。
说起来，人类真心是一种很可怕的动物，特别是他们下定决心团结起来做某件事的时候，效率真是高的可怕。譬如灭鼠，一个城市阴暗的角落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只老鼠，可人愣是花了一周的时间翻遍了角角落落将它们消灭殆尽！甚至为了将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在灭鼠的同时，还顺便研制出新药将号称“不死”的小强顺便给灭了。当然，蚊子、苍蝇之类的害虫更不必说了，也是从根本上破坏了它们滋生的环境。
效果是否持久还未可知，可至少目前来看，成效还是不错的。
再譬如护城河。进展快到每天晚上新闻播报出现的画面都让人们感觉到不可思议。在工程完全竣工后，航拍到的画面更是让民众们震撼到相信有了环绕着城市而建的护城河，城市就如同坚不可摧的堡垒，住在城里的他们只要不出城，绝对不惧怕任何异兽的威胁。
有鼠患的前车之鉴，这个说法兴许有些水分，可它带给人们的信心，却是无法忽略的。就连整日往返于家和公司之间的莫末，都能感受到原本遭受鼠患打击而迅速萎靡消沉的城市，渐渐焕发出来的生机与活力。
原本在这样的情势下，市内各大大小小的狩猎团应该争先恐后往城外涌去，尽量抢占先机猎取更多的异兽的。可现实却是，大家都有将近半年没有出城，不清楚城外的情况，征府相关部门也没有提供太多有用的信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在暗暗观望着，希望有人先试试水探探情况。
只是，谁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大公无私到免费当人家的试金石。
因着之前参与“灭鼠行动”收获颇丰，后来参与护城河项目建设又小赚一笔，永安的猎人们虽然也有些蠢蠢欲动，可还没到迫不及待的程度。BOSS们不发话，他们也没提出什么异议。横竖家中还有存粮，有了效能极高的新型太阳能设备后，没有了压在肩头上的电费负担，他们日子好过多了。跟大多数人家相比，倒显得不是那么急切。
“明天早八点出城人员的名单贴在告示板上了，大家抽空看一下，如果想回去准备准备，下午就不用来了……”
众人听了哪还呆得住，立刻跑去看告示板了。
他们其实都挺矛盾的，既想在名单上，又有些担心自己无法应对。若是往常，半年多的时间并不算长久，不仅对人。对万物一样，树还是那些树，草还是那些草，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而如今却不能用往日的经验来推测了，半年的时间，可能会发生很多让人始料不及的巨变，人若是轻而视之，可能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从另一方面来看，在这个名单的上的人就代表着公司对他们实力的认可，想要在公司待下去的人。谁不想得到认可呢？更何况，在市里各狩猎团都在观望的时候出城，虽隐藏着巨大的危机，可丰厚的收获也是可以预见的。不管咋说。至少没有其他狩猎团的人抢地盘儿，也不用为了猎取更多的猎物而离城太远。
这样看来，抢先出城的好处还真不少呢！
莫末明知希望不大，等凑在告示板前的人群散去后，还是过去看了下。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名单上没有她。
“咱们没有任何经验。去了也是拖大家后腿，没咱也是理所应当。”何慧也有些小失望，不过也没抱怨什么。
“希望一切顺利……”
联想到之前鼠患爆发时老鼠的强悍和疯狂，大家心里其实都挺担心害怕的。可再担心害怕，也不能永远不出去啊！只能暗自祈祷大家都平平安安了。好在，公司新组建的医疗部招了两个外科医生，身手都挺不错，听说还都有很丰富的外伤处理经验，两人在此次的出城名单上，能不能如他们所想起到应有的作用大家还不敢确定，但想到有医生随行，至少心里踏实一些。
这次是大伯、史逸辰、严叔叔和秦泽带队，奶奶天没亮就起床给他们准备干粮。如今白天天气热的很，饭团油饼之类的估计撑不了多久就该变质了。老太太又觉得烧饼太硬他们吃不好，一大早就忙活着给他们烤酥脆味美的坚果饼干，营养好携带，还特意做了他们喜欢的咸口儿。
莫末在浓郁的香味儿中走下楼，这时，大伯和史逸辰已经率先吃了早餐，换上出城的装备准备出门了。
家人都像往常一样目送他们出门，没有人特意说“一路顺风”“多加小心”之类的话。大家都被老太太带的有些迷信，觉得特意强调“平安”反而可能会带来厄运，每当家里有人出城，大家都表现出寻常的模样，好像这样才能骗过霉神，保家人平安。
将喊着“爸爸”“爷爷”闹腾个不停的俩孩子放进儿童座椅里，莫末耐心哄了好一会儿，见他们不仅一点儿都不收敛，反而越发得寸进尺，竟故意将喂到口里的粥吐了出来，弄得小围嘴脏得一塌糊涂，顿时怒了，当即就放下他们的专用小碗，面无表情地瞪他们。
“妈妈~”俩臭小子明显吃硬不吃软，一看妈妈沉下了脸，顿时老实了。
“好了，皮皮乐乐知道错了是不是？来，姥姥喂，不哭啊……”莫妈见两个外孙垂着小脑袋的可怜样，忍不住上前安抚。
“妈你别老惯着他们，这才多大，就敢故意跟大人对着干了，以后长大了还得了？”莫末知道自己这个亲妈当得很不合格，也没信心能够教育好他们，因此很少对长辈们的教育方式提出什么异议。可刚刚这俩孩子实在是太气人了，人不大点儿，都学会跟长辈耍小心机了，气得她忍不住当着长辈们的面发了火。
“乖宝儿跟妈妈说‘对不起’，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大伯娘也忍不住开口帮俩孩子说话。
两个小滑头当即怯生生地跟妈妈道歉了，弄得莫末心里的火气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没了踪影。她暗暗叹口气，有这么些个长辈护着，她这个亲妈还真拿这俩小家伙没办法。日后这俩臭小子若是犯了熊，只能期待史逸辰能给力点了。
“俩孩子天天关在家里怪可怜的，待会儿带他们去公司那边转转吧。”史爸见儿媳消了气，适时提议道。他也是可怜两个孙子，长到这么大，别说出小区了，连家门都没出过几次。家里再大，天天呆着也没什么新鲜感了，估计俩乖孙也是觉得闷得慌，这才一见大人出门就闹腾。
“行啊，我们也好些天没出去走走了，也跟你们去那边转转，正好能看着俩孩子。”史妈立刻举双手赞成，这些日子天天呆在家里可把她给闷坏了，早想出去走走了。可之前外面不太平，男人们事儿有多，没时间陪她们，只能尽量忍着了。“妈，您跟爸也去吧。”
“行，都去。”老太太心里挂念着出城的儿子孙子，想着呆在家里也是胡思乱想，倒不如出去走走。
今天天气很好，是出门散心的好时候，大家也确实在家里闷坏了，连大伯娘听说要出门都双眼放光，开心的不得了。当然，他们也没忘了喊上另外两家人。
于是，吃了早饭后，三家人约好一起出门，十几口浩浩荡荡下了楼。
黑煤球在阳台上晒太阳，不怎么乐意出门，倒是毛豆，看上去比皮皮乐乐还兴奋，大尾巴摇得跟风扇似的，上蹿下跳别提多快活了。大毛毛小毛毛模样跟亲妈很像，性子却是截然相反，活泼好动又热情，都颠颠地跟出了门，又蹦又跳地跟着毛豆疯跑嬉闹。
“哎呦，咱家枣树都开花了，说不定今年就能吃到鲜枣儿呢！”
“这树长得真快，栽的时候还没擀面杖粗，这都长恁高了~”
“呦，看那棵石榴树长得多好，花开得这么多，今年铁定也是大丰收。那是老杨家的吧？到时候咱用鲜枣跟他们换几个石榴吃……”
白雾对植物的效果十分显著，刚种下才不过一年的果树，竟已经疯长到成年男人手腕粗了，有些已经开了花，有些甚至结了满树的果子。
走在斑驳的树荫下，感受着清爽中带着泥土芬芳的微风拂过身体，莫末突然回忆起每到春暖花开时，她跟史逸辰手拉着手在校园清幽的角落散步的情景。那似乎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可认真算起来，也才不过三年的时间而已。
“感觉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咱们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趟，竟然没发现果树上盛开了这么美丽的花。”身旁的何慧轻声感叹。
“是啊，咱们的脚步太匆忙了，也许应该像这样偶尔欣赏欣赏路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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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第一一四章
“姥姥，花花！”
“树树，爷爷，树树！”
上次出来放风的时候俩小胖子还不会走，估计什么印象都没有。如今都能蹒跚着迈着肥肥的小短腿跑了，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四处看，连石子路上的野花野草都能让他们一阵惊呼，活脱脱没见过世面的小乡巴佬。
大人们看俩孩子这样好奇兴奋，仿佛刚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模样，被逗得哈哈大笑，心里却不由升起一丝悲伤和愧疚。
若是往常，这么大的孩子都能带着去游乐园玩了，哪会像如今一样，连家门都不敢轻易出？这世道，终究还是苦了孩子们！
两个孩子一直兴致不减，看到漂亮的野花要蹲下伸出小手摸摸，走到比较空旷的小广场要疯跑着撒撒欢，甚至看到陌生人都跟看到什么西洋景儿似的，要停下脚步认真看几眼……
这样走走停停，往常十来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一行人愣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小孩子毕竟体力有限，等走到社区大门口时，不止乐乐，连精力特别旺盛的皮皮都累得走不动了，伸着小手撒娇要妈妈抱。
“来，姥爷抱~”别看小外孙还不到两岁，身子可壮实着呢，莫爸心疼闺女，抢先将扭着小身子耍赖的小胖墩儿抱了起来。
相比于硬邦邦的外公，小胖子当然更喜欢香香软软的妈妈，撅着小嘴有些不乐意，不过很快就被街上偶尔驶过的车子吸引了注意力。“车车！”小家伙拍着小手激动了，姥姥的小卡片（识字卡）有这个，他是聪明的孩子，记得可清楚牢靠了！
“对对，皮皮真聪明，那是车车。来跟着姥爷说，小汽车……大卡车……公交车……”
“小鸡车……拉嘎车……弓腰车……”
乐乐的语言天赋比皮皮好，窝在爷爷怀里好奇地四处看的他没等哥哥开口。抢先跟着前面的姥爷念了起来，急得皮皮嗷嗷叫，可小脑袋瓜一下子又记不住这么多字，直接吼出了一大串儿火星语。把大伙儿逗得直笑，连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到了公司，进行日常训练的职员们看到老板们抱着两个胖娃娃进来了，待走近一看，完全是缩小版的老大。顿时猜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双胞胎了，都热情地上前逗弄。
两个小胖子很少见生人，见这么多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围上来，吓得把小脑袋埋进了爷爷和姥爷怀里。不过惧怕只是一时的，没多会儿，人来疯的皮皮就在练武场横冲直撞瞎捣乱了。倒是乐乐，虽不会怕了，可依然不怎么爱搭理围着他搞怪做鬼脸的怪蜀黍怪阿姨们，依偎在妈妈怀里，静静地看着哥哥如同脱缰的小野马一般四处蹦跶。
两个孩子在公司玩了一上午。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还不乐意走，哄了好一会儿才乖乖回家。不过下午午休醒来，见已经没了妈妈、姥爷和爷爷的身影，顿时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怎么哄都没用，直吵得老太太和大伯娘她们耳朵疼。眼看着俩小可怜哭得直打嗝儿，眼睛肿了，嗓子也哑了，可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心疼得不行的女人们没办法。只能给公司那边打电话说了情况后，最后由大伯娘和莫妈抱着抽抽个不停的小胖墩儿去了公司。
“他们精着呢，这次得逞了，保不准下次还用这招。以后得天天跟过来。”莫末看他们眼睛肿成了核桃，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打着嗝儿，也很心疼，可想到以后的麻烦，又头疼得很，忍不住轻拍了拍他们的小屁股。她当然知道小孩子不想被关在家里。想出来玩儿，她也想孩子们天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可问题是现实条件不容许啊！外面并不是绝对的安全，其他长辈也都忙得很，而她还要坚持训练，争取早日出城，不能时时在身边看着。
“想来就让他们来吧，就让他们在一边玩儿，上午皮皮还跟着大家比划得有模有样呢，就当给他们早点儿打基础了。”莫爸拿湿毛巾给他们擦了擦哭花的小脏脸，倒是看得挺开。
莫末沉默了下，好一会儿才默默点头。她一直下意识回避有关孩子们的未来的问题，有时候她甚至天真地想，他们做长辈的多吃点儿苦积攒些家业，孩子们是不是就不用直面城外的危险了？可她也知道，若真那样做，不是疼爱孩子们，反而会害了他们。
她作为母亲，自然希望孩子们平平安安过一生。可是，如今残酷的现实却不容许她有这样的奢望。
毕竟，多少家业都有消耗完的一天，而他们却不能看顾孩子们一生。等他们老了动不了了，甚至离开了这个世界，孩子们若是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公司五点下班，可这一天，大家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加班”，等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也没有人离开。只是，大家脸上的忧心和焦虑渐渐有些遮不住了，再没了继续训练的心思，开始在大厅转来转去，频频往大门口张望。
“回来了！回来了！”门外传来欢快的喊声。
消沉萎靡的众人精神一震，立刻向门外涌去。莫末跟妈妈也抱着皮皮乐乐迎出了门，俩孩子玩了一上午也累了，正攥着小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神色间还有些昏昏欲睡。
在看到史逸辰的一刹那，莫末顿时就后悔直接抱着孩子出门了。
“哇呜……爸爸！呜呜……”
看到满身血的爸爸，两个孩子吓得大哭了起来。
莫末也惊了一跳，红着眼眶下意识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乐乐不哭，爸爸没事儿~”史逸辰有些意外俩孩子会在这儿，顾不得回应大家的问候，赶紧上前安抚。只是他手上又是泥土又是血迹，脏得很，没办法摸摸小家伙们的脑袋，而且浑身的血腥味儿太重，反而吓得两个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莫末认真地看着爱人，见他虽一身狼狈，精神却很不错的样子，稍稍放了心，终于有心思好好安抚孩子们了。
后续事有史爸莫爸他们领着人处理，史逸辰跟大伯几个出城的人不用忙活。不过怕这幅样子回家会吓到家里人，看上去狼狈不堪的几人就先去公司淋浴室清洗。
史逸辰换上干净衣服出来时，先出来的大伯已经抱着孩子跟大伯娘一起走了，其他人又忙着将处理好的猎物往冷库里搬运，回去的时候只有他跟莫末两人。
“吓坏了吧？我身上的都是异兽血，真没受伤，不信晚上回房间脱光光让你亲眼检查……”感觉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十分冰凉，爱人又低着头一声不吭，史逸辰以为自己狼狈的样子吓坏她了，故意说荤话逗她。
莫末没有像往常一样捶打他，突然停下来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紧紧地抱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史逸辰暗暗叹了口气，托着她的臀部将她抱起来，任由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不紧不慢地继续走着。
等莫末从极度恐慌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们已经到楼栋下了。察觉到自己的状况后，莫末红着脸赶紧下了地，自责地说：“你还好吧？有没有累到？”他狩猎一天已经够累了，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暗伤，自己却赖在他怀里让他抱了一路，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没事儿，一点都不累，抱着你可解乏了~”
莫末拿眼瞪他，却不敢轻易动手。这家伙的话可不能全信，谁知道是不是哄她的？万一身上真有伤，自己没轻没重地捶一下，万一正好捶到伤处可就糟了。
回到家，等奶奶“检查”完拉着唠叨一会儿，一得闲，莫末就趁大家不注意拉着史逸辰进了房间。她反锁了门，扒光他的衣服认真看了下，除了胳膊上新鲜的抓痕和背上的青紫，其他地方都还好，确实没受什么重伤。
“老婆这么心急啊，要不饭前来一发？”史逸辰任由爱人“上下其手”，等到她完全放了心，才贱贱地耍牛氓。
“来你个头，赶紧穿好衣服下楼，好好给孩子们开导开导，别让他们落下了心理阴影。”莫末没好气地躲开他不老实的手。
史逸辰乖乖提上裤子穿好衣裳，跟爱人下楼去开导孩子们。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万一俩孩子被吓出了晕血的毛病，可就要了命了。
他们相信孩子虽小，可理解能力却不差，没有用哄骗的方式安抚，而是选择跟他们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爸爸，打怪兽？”
“对，爸爸去打怪兽了，身上不小心沾了怪兽的血，才会那么吓人，那么难闻……”
“爸爸，大英雄！”
“乖孩子，来让大英雄亲亲~”
“咯咯……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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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第一一五章
史爸莫爸到八点多钟才拎着一只羊腿回来，他们到家的时候饭都已经做好了，老太太就简单片些精肉加葱花、蒜苗和青菜简单打了个汤。
饭桌上，家人们像往常一样边吃饭边聊天。大伯向来寡言，多有趣的话题都能被他干巴巴的说得没有聊下去的兴致。所以，大家有什么想知道的，一般都是问史逸辰。
史逸辰一边吃一边说，应付起大家的提问来游刃有余。
“外面变化挺大的，几乎都看不到干净的路面了，到处都是野草，树又粗又高，遮天蔽日，跟原始森林似的。怪模怪样的花草多了很多，还有很多认不出名字的虫子……我们不敢往森林里走，里面看着阴森森的很吓人。不过荒草地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野草能有人胸脯高，个子小一点儿的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儿，这次跟我们出去的小孙就差点走丢。草丛还硌剌人，那草叶子跟小刀似的，特锋利……”
大家越听心越沉，城外的情形竟然比他们之前预料的还要糟糕！
大约察觉到大伙儿心中所想了，史逸辰话锋一转，说起了让人高兴的消息。“异兽的体型也变大了不少，野鸡野兔有羊那么大，羊都快赶上成猪了……”
“也更难对付了吧？”莫末忍不住问道。
“还好……”
见史逸辰语焉不详，莫末也没追根究底。她想知道可以私底下问，没必要当着长辈的面儿，让长辈们知道太多也没多大好处。毕竟，奶奶她们没什么出城的机会，知道太多除了让她们在家人出城狩猎时更加提心吊胆外，真心没有任何好处。
莫末本想晚上好好问清楚城外的情况，可临睡前，向来乖乖跟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睡的俩熊孩子不知道作什么妖，非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小家伙人不大点儿。却精明的很，大概知道爸爸妈妈可能不乐意“收留”他们，竟趁着父母去浴室洗漱的空隙，偷偷抱着小枕头溜进房间爬上了床。
幸好史逸辰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薄被下藏着的小鼓包。不然一个不小心坐下去，非得把俩小胖墩儿压出个好歹来不可！
莫末回房的时候，史逸辰正坐在床边憋笑。她擦着湿发面带疑惑地上前，弄明白发生什么后，也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这俩臭小子为了防止被爸爸妈妈“遣送”走，竟想了个妙招儿——赖在床上装睡。只是，如小扇子一般浓密纤长的睫毛高频率的颤动着，暴露了他们堪称精湛的演技。
“看这轻车驾熟的，以前没少演戏骗太太、大奶奶、姥姥和奶奶吧？”莫末捏了捏乐乐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见他还一本正经地演着，坏心地挠了挠他的小脚丫。果然，小家伙最受不了挠痒痒，很快就绷不住扭着小身子“嘎嘎”笑了起来。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莫末来了跟孩子们玩闹的兴致。一边挠他咯吱窝一边用大魔王的邪恶口吻问：“还装不装了，嗯？”
“哈哈哈，妈妈，哈哈，窝错了……”乐乐跟蚕宝宝似的，无助地扭动着肥肥的小身子，笑得眼睛都湿了。
小皮皮看弟弟被恶劣的妈妈“欺负”得那么惨，很有兄弟爱的选择支援，小身子一翻猛地窜起来搂住妈妈的脖子，将妈妈压倒在漂亮的小碎花蚕丝被上。
爸爸当然是跟妈妈一边儿的。立刻前去救援，大手直接提着小裤衩把他们拎了起来，两个小胖子很快就跟四脚朝天的乌龟似的，又笑又叫地求饶了。
玩闹了好一阵儿。一家四口横七竖八地躺在大床上缓神儿。
“要不，让他们跟咱睡一晚吧？”史逸辰也是心疼儿子，之前被他吓得哭成那个凄惨样儿，估计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呢，要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要赖着要跟他们睡了。
“行吧，下不为例哦。”看着他们满含期待的湿漉漉的眼神。莫末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出去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就关上门上了床。
自记事起头一次跟爸爸妈妈一起睡，俩胖娃娃兴奋得不行，在大床上滚来滚去，还光着肉嘟嘟的小膀子乱蹦跶，一刻都消停不下来。不过今儿疯玩了一天，他们小小的人儿精力也有限，很快就握着小拳头呼呼大睡了。
莫末跟史逸辰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孩子抱到床边的婴儿床里，轻手轻脚地给他们盖好小被子，才关了灯重新爬上床。
“外面是不是变得更凶险了？”莫末依偎在爱人怀里，轻声问。史逸辰不是第一次出城狩猎，她却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狼狈。
“嗯。”史逸辰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没有再含糊其辞，也没有说谎话骗她。其实，他到现在还有些后怕，差一点，真的是差一点，他可能就见不到妻儿家人了。唉，终究是他大意了，一直以来抢占先机的优越感让他有些飘飘然，低估了外面的凶险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后日子恐怕会越来越难过了。”
“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了吗？”莫末的心跟着沉了沉。
“你们村那边建的粮食生产基地已经荒废，城市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咱们，退无可退了。”
莫末突然感觉有点儿冷，忍不住往史逸辰怀里拱了拱。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祛除几乎渗入骨髓的冷意。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干涩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征府和军方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城外发生那么大的变化，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不可能一无所知。
“对。”
莫末没有问“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没透露给民众知晓”。她当然知道为什么，说到底，不过是担心民众们被吓破了胆，缩在城里坐吃山空，没有人再充当工蚁供养他们优越的生活罢了。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楼下的果树长得那么快，麦子也又高又壮，麦穗比以前大了一倍有余，城外的植物又怎么会没有任何异变呢？”莫末感叹着，大家不是想不到，只是都选择自欺欺人，不敢往坏处想而已。“不过要是植物真以这个趋势进化，就算以后咱们不出城，仅仅利用城里仅有的土地，人也饿不死吧？”
“也许吧。”史逸辰心里知道这想法只是奢望，却不想给爱人泼冷水。他倒是希望她是单纯天真的傻白甜，凡事都往好处想，横竖有他在，总不会让她吃苦。只可惜，他怀里的女人看着娇小柔弱，却长着一颗不屈倔强又敏感细腻的心，洞察力也比一般人强上很多，无论如何，都不会坦然地在他的羽翼下悠然生活。
第二天，莫末很早就起了，捧着笔记本敲敲打打，很快将她从史逸辰那儿听到的见闻略加总结和修饰，发布在永安的官围上。并不是她天生大公无私乐于奉献，将自家人用血的教训得到的“情报”无偿分享给所有人。而是她无比清楚，在异变的动植物以让人恐惧的速度侵占这个星球的形势下，人类的数量就代表着生存下去的希望。既然她有条件帮助人类减少伤亡，为什么不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呢？
况且，分享信息仅仅花费她一些时间和精力而已，而带来的好处，却是无法估量的。
她不单单为了所谓的“人类存亡”“民族大义”，更是为了自己及家人，甚至是为了孩子更美好的未来！独木不成林，只有大家都好好活下去，她的孩子才能拥有更加明朗而充满希望的未来。
史逸辰很支持莫末的做法，甚至在不影响狩猎行动的前提下，会拍摄一些图片作为素材带回来给她用。
莫末昨晚没想到这茬儿，早上史逸辰将手机递给她说“里面有照片”时还愣了下，实在没料到他们都狼狈成那样了，竟然还有工夫拍照片。
照片只有寥寥几张，可数量虽少，却是极为珍贵的。毕竟，再生动形象的文字描述都没有照片来的直观，甚至于震撼！
“老天，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苍天呐，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好恐怖，我第一次发现我竟然有荒草恐惧症，光看图片就心慌气短眼发黑怎么办？！”
“虽然看了之后心情很糟糕，不过还是感谢安安的分享，无论如何，至少让我们知道城外的真实情况。”
永安官围如今是热门头条的常客，几乎每天都能在热门榜上看到它的身影。而其他狩猎团的官围似乎在模仿永安，也经常发布一些出城狩猎注意事项，甚至越来越多的分享信息。这次大胆出城的当然不仅仅永安一个队伍，他们看到永安发布的信息后，也跟着发布了不少，让网友们更直观详尽地了解到了城外的真实情况。
莫末一点儿都不反感这样的跟风，甚至很开心有这么多人学习她，有时候还会挑出一些很有见地的转发。毕竟，如今可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对大家都有益的好事儿，越多人做才越好呢！
第一一六章
第一一六章
没等民众们消化完城外巨变的消息，有关“湖内惊现食人鱼”的新闻就强势抢占了热门。跟离大家生活有些遥远的城外相比，显然市里的湖跟他们更切身相关，关注度自然要更高一些。
事情的起因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不顾警示牌的警告，偷偷跑去湖边春游。大约玩儿累了，又见湖水清澈，就突发奇想跳进了湖里，想要洗个澡顺便游上几圈儿。只是，清澈的湖面下并不像它表面上那么美好，几个小伙子嬉笑着游了没多远，一连几声尖锐短促的惊叫后，就没了那几个小伙子的人影儿。而平静的湖面一阵翻腾后变成了暗红色，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
莫末惊骇地看着视频，吓得心跳加速，这真实到让人毛骨悚然的视频可比导演花大价钱拍摄的恐怖片吓人多了。
“看这视频的角度，拍摄者应该就在不远处的岸边。竟然平平稳稳地拍下来，手连抖都不带抖一下的，也是个狠人啊！”苏冉凑过来看一会儿，幽幽感叹道。他不知道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竟莫名其妙被辞退了。如今不再成天忙活着朝九晚五地上下班，也不想再找工作，索性进了永安，成了狩猎部的一员，这几天跟大家一起来公司集训。
“仇人吧这是？简直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去死啊！”正常人就算没有见义勇为的魄力，也会高喊声救命或是直接拨打报警电话，哪会像这位拍摄者一样不仅冷眼旁观，还有心思拍摄视频。
众人对让人细思恐极的拍摄者讨论了一番，才抓住事件的重点——湖中食人鱼。
想到前不久去滨湖凿冰的时候湖中鱼的凶悍，莫末觉得虽未经证实，可有关食人鱼的推测，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连湖中长大的鱼都开始吃人了啊！”有人轻声感叹。
练武场的气氛更消沉了，连湖鱼都开始吃人了，城外异兽的凶悍程度恐怕只会更甚吧？估计哪天听说野鸡野兔啥的都吃人了。他们也不会太震惊。
不，不用等以后了，他们的队友们前两天不就遭受了那些往常看上去十分无害的小型异兽的猛烈攻击吗？没有被吃掉，只是因为队友们的实力够强。反而将攻击的异兽一一击杀的缘故吧？
想到这儿，大家心里更消沉绝望了。
外面再危险，他们也不能真缩在城里哪也不去，总不能带着老人孩子喝西北风啊！可城外那么危险，万一回不来怎么办？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还能咋办，尽量变强，努力活着回来呗！”见几个大男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发癔症一样地念叨着，苏磊不耐烦地踢了他们一脚，喝道。他天性豪爽讲义气，可到底是没爹没娘从小一路靠自己摸爬滚打长大的，自然不会糊涂到给人不切实际的承诺。当然，他也给不起。他知道这些人是真的发愁绝望，可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也未必不是给他们看。
这些人终究是打错主意了。永安是公司经营模式，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负责养着他们的家人。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拼命提升自己的能力，努力在愈加严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一时间，偌大的练武场针落可闻。他们当然知道那些奢望有些不切实际，只是绝望之下，将公司当成了救命稻草，不管咋样都想试试。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如今别说咱一个小公司了，就是国家也没那个魄力敢轻易承诺。”见气氛有些僵。脸上还留着清晰抓痕的秦泽幽幽说道，“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让你们生龙活虎地过去，再全须全尾地回来。至于别的，只能说抱歉了，我们无能为力。”
叹气声此起彼伏，僵硬的气氛却消失无踪。大家知道苏磊跟秦泽说得都没错，只是刚刚有些下不来台罢了。
食人鱼事件给本就不明朗的未来抹上了更沉重的阴影，一时间。很多狩猎团都取消了之前制定好的出城计划，有些一意孤行不信邪非要迎难而上的，也迎来了大批次的猎人退团/辞职潮，宁愿违约赔偿，都不愿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永安也调整了出城计划，延长了每次出城的周期。年前一周至少要出城三次，而如今，每周只有一次机会。
莫末虽自知出城之日遥遥无期，可依然没有放弃训练，甚至比以前更卖力。卖力到连史逸辰都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还开玩笑般地问她受了什么刺激。
莫末确实受了刺激，虽然连史逸辰跟爸爸妈妈都没有察觉到。
这事儿说来，也跟两个越来越调皮的熊孩子有关。
自带皮皮乐乐去了公司一趟后，两个小家伙大概懵懂地意识到原来世界不是只有自家、严叔叔家和秦伯伯家那么大，外面还有广阔的世界亟待他们去探索。而发现只要哭得惨就能出门后，他们对这一技巧运用得愈加纯熟，甚至还玩儿出了花样，演出了境界！
那天一早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史逸辰跟莫末板着脸警告过俩熊孩子，说让他们老实在家呆着，再哭闹就打屁屁，谁拦都不行。
却没想到俩孩子记吃不记打，父母刚离开没多久，就仗着太太、大奶奶、奶奶和姥姥对他们下不了手，哭嚎得离老远都能听到，连毛豆跟黑煤球都用爪子捂着耳朵离他们远远的。
几个溺爱孩子的长辈还真拿他们没辙儿，不多会儿就被闹得束手就擒了。而且，最先心软的就是之前信誓旦旦跟孙子保证过的老太太。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也知道看不住两个生龙活虎的小炮弹，就让莫妈和史妈带俩孩子去公司。
俩小胖墩平生第一次真正置身于簌簌落落的雨水中，惊奇极了，又是伸小手碰触又是挣扎着闹着要下地，不让奶奶跟姥姥抱着。莫妈跟史妈一手撑伞一手抱着沉甸甸的小胖子，本就有些手忙脚乱，俩孩子又闹腾得厉害，没办法，只能放他们下地了。
小孩子可不讲什么信用不信用，说得好好的要让奶奶姥姥牵着小手走，可史妈莫妈一个没注意，俩臭小子就挣脱开她们的手，跟毛豆似的欢脱地跑进了雨幕之中，任由她们连哄带威胁怎么喊都不停下，等终于追着逮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浑身湿透的小落汤鸡了。
怕他们淋一身湿会生病，史妈和莫妈不顾俩臭小子的抗议，直接揪着小背带裤将他们拎回了家。
看到心肝宝贝儿淋成这幅样子，老太太顿时就炸了。老人家舍不得骂她的心肝肉儿，就将怒气发泄在了着急又自责的史妈和莫妈身上了。
而莫末听说两个孩子淋了雨赶回家时，恰好看到妈妈低着头给刚洗完澡光着小身子的乐乐擦头发，老太太站在一边叉着腰对她一个劲儿数落的情景。
莫末当即脸色就变了，她妈被爸爸小心呵护了几十年，从未被人这样奚落过，老太太凭啥这样对她妈妈！她知道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也知道或许是心疼担心俩孩子才这么口不择言的，可她心里就是很不舒服，要不是妈妈及时发现了她情绪不对给她使眼色，她估计会当场跟老太太吵起来。
被妈妈拉进房间，听妈妈苦口婆心地说“你奶奶没有坏心，她就是这样的人，爱唠叨爱数落，没有恶意的。也不单单我，你婆婆被骂得才凶呢，她那么个暴脾气，不是也当什么都没听见，直接抱着皮皮去一边玩儿去了吗？你是晚辈，可不能这么小心眼儿，跟长辈吵起来多难看，别让逸辰难做……”
莫末只感觉无力又愧疚。妈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面上没有一丝的委屈和难过，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数落才磨练出来的心志啊！她以为大家都和和睦睦的啥矛盾都没有，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没矛盾，只是她的父母为了不让她担心，都独自承担了啊！
都是她没用！若不是她没本事，要让史逸辰养活，还一意孤行地非得让爸爸妈妈搬过来住进史逸辰花钱购置的房子里，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会这么委曲求全？！妈妈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在丝毫没有错的情况下，又怎么会低着头仍由老太太责骂？！
莫末甚至脑洞大开思维发散着想，老太太这么无所顾忌，是不是觉得他们一家三口离了史家就活不下去？甚至心里觉得这是他们家的房子，她儿子孙子们一个个都是能人，自己的爸爸妈妈是沾了他们的光才过上这样的好日子的？
莫末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可这关系到她最爱的父母，由不得她不多想。
可偏偏她没有跟史家人撕破脸还能让爸爸妈妈过上安稳日子的底气，这让她尤为难受。所以，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跟史逸辰算账，只是更加卖力地操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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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第一一七章
“老大，一起去围观呗~”
“是啊老大，咱连续高强度训练好几天了，就当放松一下，劳逸结合嘛。”
“对的对的，咱就待一会儿，看看变异鱼的战斗力……”
“咱们都好几个月没到那边去了，也不知道变异鱼已经进化成啥模样了！”
听说今天上午，军方要在滨湖实施“灭鱼行动”，将湖中潜在的威胁扼杀。近段时间来一直勤勤恳恳训练的众人坐不住了，纷纷表示要去围观。
莫末也一脸希冀地望着史逸辰，她自觉进步很大，可依然没争取到出城的机会，最近着实有些泄气。她有些怀疑是不是史逸辰“假公济私”或者刻意夸大了城外的危险程度而糊弄她，可空口白话的，又不能仅凭猜测质问他。所以，她也想亲眼看看变异鱼的威力，至少有个参照物不是？
史逸辰跟今天值班的严叔叔他们商量了一下，考虑到这些人心早飞了，强留在公司训练效率也不会高，就松口答应了。
大伙儿一阵欢呼之后，一起出了门。有些顾家的还琢磨着要不要回家一趟带上父母妻儿，可想到之前看到的恐怖视频，万一变异鱼凶悍到连兵哥都控制不了，家人不小心被伤到咋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算了吧，到时候多拍几张照片，等回去给他们瞧瞧。”
“没错，小心无大错，那些变异鱼可不是善茬儿。”
“估计今天会有不少人过去围观，场面一旦混乱起来，万一发生踩踏事故就糟了，大家都小心点儿……”
自新型太阳能光电转换设备量产并普及后，车子也陆陆续续进行了更新换代，相比于之前，现在路上的车子多了不少。
滨湖离公司不算太远，大伙儿嫌麻烦。索性列队小跑着过去，就当是今天的日常训练了。
呼吸着清新中仿佛夹杂着一丝香甜的空气，莫末有节奏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浑身的细胞随着不急不缓的奔跑沸腾了起来。
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史逸辰。莫末想起她跟史逸辰热恋期，想尽办法挤出更多的时间跟对方黏在一起的情景。他们去食堂吃了晚饭后还会去大操场走一走跑一跑，在操场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从夕阳西下到夜深人静，甚至在大雨磅礴的时候都不会暂停。两人挤在不大的伞下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却甜蜜幸福得仿佛置身于天堂。
史逸辰几乎在莫末侧头看他的同时，也转过了头。他似乎也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了，咧嘴呲着一口大白牙冲莫末傻笑。
莫末回以同样傻乎乎的笑容，这些日子自个儿胡思乱想钻牛角尖带来的沉重消散了一些。无论如何，妈妈被奶奶责骂的事儿都怪不到史逸辰身上，她单方面冷战生闷气折腾他的行为，是挺没道理的。唉，世人都有“柿子挑软的捏”的劣根性。谁让这个家她只敢对他无理取闹呢！
滨湖边果然人山人海，前来围观的人多不胜数，连湖边的大树上都挂满了人。
莫末他们到得有点儿晚了，挤都挤不进去。好在不远处有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大约因为不好爬又离得比较远的缘故，上面只零星挂着几个人。
“远是远了点儿，不过站得高看得远，兄弟姐妹们，上！”
可惜，身手好并不代表爬树的本领也高。他们一行将近二十个人，最后只爬上了不到十个。其中还有莫末跟何慧俩作弊的，直接趴在各自男人背上被驮了上去。
莫末紧挨着史逸辰坐在粗壮的树杈上，视线并没有想象中开阔。一是捕鱼中心围得人太多。二则是大树枝叶太过茂盛，遮挡了视线。
“啊啊，上来了上来了！”
乍一看到网中翻腾的一条条肥鱼，最近缺肉缺得厉害的围观人群一阵骚动，乱哄哄地往湖边挤，要不是荷枪实弹的兵哥们鸣枪警告。估计都要跨过警戒线一涌而上下水去抢鱼了。
“都后退！不许过警戒线！”
“哇啊啊，好多鱼，哥们儿这鱼卖不卖啊？”
“滨湖可不是你们军部管辖的，凭啥你们说网就网，你们没权利带走！”
“对对，滨湖是大家伙儿的，你们没权利带走！”
“分鱼分鱼！见者有份儿！”
“嗷嗷，分鱼！”
……
眼看着一场骚乱就要爆发，突然，在网中翻滚的鱼像是缓过了神，一跃老高，下饺子一样跳进了远离湖边的水域。还有的性子比较拗，竟咬破渔网，冲着闹哄哄的人群飞来。
“啊啊啊……”
鱼尾一甩将凑得最近的一群人拍得直接晕死过去，本就混乱的人群更是乱成了一团，惊叫声、惨叫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吓得坐在树杈上的莫末差点儿不小心跌下去。
外围的人群一听出事儿了就赶紧扭头跑，如今人身体素质都不错，连过来凑热闹的老头老太太都跑得贼快。可人太多，人群中也是男女老少都有，疯狂推挤中不少人都倒下了，被急着逃命的人踩在脚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莫末看着树下犹如人间地狱一样的场景，吓得面色发白，紧紧攥着史逸辰的手不敢松开。在生死面前，人都是自私的，在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她不希望爱人下去冒险。
也许在城外跟异兽厮杀时早磨得一颗心坚硬似铁，也许自知无能无力，在树上的众人都僵着身子没动。
大概没料到变异鱼已经强悍到离了水在岸上蹦跶起来都这么厉害的程度，军部只派出了不到五十人的队伍前来执行任务，此时应付一条条跳上岸的凶悍变异鱼已经颇为吃力，逃跑的人群又陷入了慌乱和疯狂，无论他们怎么鸣枪示警都控制不住场面。
莫末觉着她从未觉得时间过着这么慢过，接受了十几年科学教育的她甚至双手合十，不住地祈求神灵结束眼前的一切，可树下的惨烈依然在继续着。
“闭上眼，别看了。”见爱人吓得浑身哆嗦，双眼通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史逸辰强硬地将她按在了怀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下面。
他“记忆”中没有这惨烈的事故，是蝴蝶效应的影响，还是曾经也发生了，只是消息被严密封锁，致使他无从得知？他不得而知，只是心里不住地后悔，后悔带了末末过来，后悔让她看到这样残酷的一幕。
莫末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快要承受不住了，下面才渐渐停息，只是那些或悲痛或绝望或痛苦的嚎哭和呻吟声依然格外的清晰，争先恐后地往她耳朵里钻，任由她如何驱赶都没有任何办法。
“乖，别怕，咱们回家。”
下了树之后，史逸辰依然保持着强硬将莫末的脑袋按在怀里的动作，让她无法有机会看到脚下流淌的鲜血和横七竖八的残破尸体。
只是，却挡住不她呼吸。血腥味儿太浓郁了，熏得莫末恶心犯呕。
“你们这些混蛋，怎么不死在树上，还下来干什么……”
莫末还没搞清楚这尖利的咒骂声源自何处，又为何而来，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咒骂的声音消失了。她缩在爱人怀里什么也看不到，可是能感受到史逸辰的动作，她猜想，那个咒骂的人大概是冲他们而来，又因为史逸辰一脚踹开而戛然而止。
我们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救你？我们幸运，在树上逃过一劫，就该承受你无礼的谩骂吗？莫末想大声质问回去，可终究还是缩在史逸辰怀里没动。何必呢？何必跟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争论！“我想回家。”
“我们这就回家。”
走了好久，史逸辰才放下莫末。
莫末不敢回头，拉着史逸辰快步走着，急切地想要回到让她打心底觉得安全的家，也急切地想要远离这人间地狱。
“其他人都没事吧？”莫末脚步一顿，突然想到此行可不仅仅只有她跟史逸辰。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见亲人朋友们都在身后不远出，猛地绷紧的心才算放松下来。
“马丹，幸好没回家接老人孩子过来凑热闹！”后怕的人暗自庆幸。
“城里也不是绝对安全啊！”深谋远虑的人忧心忡忡。
“唉，看个热闹都能丢了小命，这个世界越来越危险了。”多愁善感的人哀叹连连。
莫末听着大家低沉无奈的话语，也跟着苦笑。天地悠悠，却危机四伏，要是连城里都不是绝对安全的了，哪里还能让人安心呢？人啊，若是沦落到连睡个觉都要时时警惕的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湖边绿草如茵，微风拂柳，美景如画。可此时，却没有人驻足欣赏，甚至匆匆走在湖岸边的人都尽量往路的另一边走，生怕离湖近了，会突然从水里冒出一条凶悍的变异鱼，眨眼间要了他们的小命。
第一一八章
第一一八章
刚经历过炼狱般的黑暗，一下子又感受到丰收的喜悦，一点儿过渡缓冲都没有，莫末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有种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恍惚感。
虽经受过一次次突如其来的暴雨的洗礼，社区里小块儿土地上种植的小麦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并提前丰收。即使每家只分到巴掌大点儿的土地，即使就算小麦经过变异后比以前高产了一倍有余，可每家收到的依然很有限，能供一个三口之家吃一两个月就算不错了，更何况收获的麦子还要脱粒、磨成面粉，一般人家自个儿还真弄不了，总不能为了这点儿麦子买一台机器吧？费钱又费力，根本不划算！
好在征府有先见之明，早早下发了通知，说粮食署会拿成品面粉、大米等跟各个社区兑换。兑换比率是不怎么高，可省了市民们不少功夫，大多数市民都挺情愿，麦子割了之后没经过任何处理就卖给粮食署了，连麦秆儿麦茬都没留。
莫末家人多，又都对农活熟悉，早早就收好了麦子兑换了粮食，连地都翻好了，正在栽种花生、黄豆和玉米。
蔬菜之类的家里暖房和阳台种的够吃了，楼下人来人往的又总有那不自觉的摘根儿黄瓜摸个番茄，说不值当说，为了那么点儿东西吵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可老太太又不是个能吃亏的，心里堵得慌，索性不在楼下种菜了，省得麻烦。
莫末蹲在三家小菜园的栅栏边儿，安静地看着家人朋友们忙活。没一会儿老太太和妈妈也带着两个孩子下楼了，俩小胖墩儿又是疯跑嬉闹又是欢笑尖叫，还时不时“偷袭”一下妈妈，猛地往她背上蹿，闹得莫末哪还有闲工夫忧郁？很快就撵在他们屁股后面到处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史逸辰没有像以往般选择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将滨湖发生的事儿跟大家说了。
“再厉害也是鱼。离了水就活不长，咱不招惹应该没啥事儿吧？”老太太想得简单，没怎么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虽然，她挺心疼可能吃不上鱼肉的心肝宝贝儿们。
“怕就怕那些鱼破坏输水管道。咱们以后用水说不定要依靠市里这些河湖，不趁现在还有余力赶紧清除了，恐怕日后更麻烦，到时候连水都取用困难，咱日子不是更不好过？”史爸倒是想得长远。可有心无力，普通老百姓没什么话语权，只能希望上面那些人能防患于未然。
因为上午受到了惊吓，还有人受了轻伤，原本说下午的训练取消，大家可以在家里休息。可等莫末跟史逸辰到公司的时候，却看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按时到了。她心想，恐怕大家都跟她一样，上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越发感觉到了自己实力的不足。也更加真切地预想到了日后生活的艰难，想要靠身体的疲累和实力的增长，来驱赶心中的恐慌和不安吧？
“什么？这次有我！”正在进行睡前拉筋的莫末一脸惊讶，顾不得未完成的动作，猛地起身扑到史逸辰面前，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道：“真的吗？不是哄我吧？”
“真的！”史逸辰顺势托着她的小****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扶着她的腰认真看着她满是惊喜的眼睛，说，“你最近很努力，硬实力是没问题。可缺乏跟异兽的对战经验，到时候紧跟在我身边，多看多学习，不要为了所谓的面子冲动逞强伤到自己。否则明天是你第一次也是你最后一次出城，以后再不带你了。”
“嗯嗯！”莫末猛点头，她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家里还有妈妈和两个胖小子等着她呢，怎么可能为了那些虚的东西冒险？“放心，一切听你指挥！”
“明儿毛豆也跟咱一起去。它最听你的话，到时候一定看好了不要让它乱跑……”毛豆不是猎狗，没经过专业训练，这家伙又是个人来疯，不太好控制，其实史逸辰内心很不想带它。可他担心出意外，在莫末遇到危险而他又没办法及时相助的时候，有毛豆在，多少会帮他们争取到一些时间。
第二天一早，莫末天还没亮就醒了，跟爸爸和史逸辰在家里的健身室打了几套拳出了一身汗热热身，去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就换上出城装备一起去餐厅吃了奶奶跟妈妈一大早准备的早餐。
莫末躲开妈妈频频投射过来的哀求眼神，努力让自己忽略她的着急和欲言又止。她知道，妈妈不想她出城，在她出城的这一天，肯定会茶饭不思，坐立难安，经受痛苦的煎熬。可她没有因此而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也没有说什么安抚劝慰的话。
她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知道母亲在此情此景中的心情。也正是了解，她才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得多好听多在理，妈妈都不会因此而心安。
“妈，我想吃凉皮了，晚上给我做呗~”莫末穿着合身的迷彩服和短靴，背包里装着常备伤药、坚果饼干、瓶装水和她使着最顺手的武器——砍刀，临出门前，还不忘笑嘻嘻地点餐。
“嗯，妈待会儿就做，凉皮蒸好了在冰箱里冷藏一下味道更好，干辣椒也拿出来再晒一晒给你炸红油辣酱……”莫妈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落泪，扯着嘴角强笑着说，生怕悲伤不吉利给孩子带来厄运。
莫末牵着毛豆跟着爸爸和史逸辰走到楼下时，严叔叔和秦泽、苏冉也下楼了，又恰好碰到穆家父子爷孙几个出门。看他们那身儿装备，也知道是要出城狩猎，双方都没有兴致多聊，问了句“早”就各自分开了。
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其他人不像莫末这个初次出城的菜鸟这么兴奋激动，都还睡意朦胧的，不过看到雄纠纠气昂昂的毛豆，瞌睡劲儿顿时被吓走了个干干净净。
“哎呦，老大你们家还养着狗呢！这家伙长得真好，啥品种的？”
“土狗串串，不是啥名犬，不过倒是挺聪明，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唉，要是所有狗都跟毛豆似的忠心护主就好了，我家养了几年的金毛，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自己穷得吃泡面都得省钱给它买牛肉干吃买玩具玩儿，谁知道不声不响就没影儿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没良心的家伙！”
“我还经常喂公司附近的流浪狗呢，忠犬报恩这样的好事儿咋就没落在我身上？”
“也不能怪它们，估计有灵性的都是少数，它们凭着本能活着，能抗拒暴戾没反过来攻击你们，已经不错了。要是它们也跟那些变异老鼠似的见人就咬，咱还有啥活路？”
“可不是？现在还有人控制不住逞凶斗狠呢，那时候猫猫狗狗的能忍住，只是悄悄离开，已经很不错了……”
车子在大家感慨的聊天声中抵达了城门。
莫末曾在新闻中看到过建成及多次改善后城墙城门的模样，可都没有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这可真是史无前例的雄伟城墙啊，那么高，高到车子停在放行道上，人抬头都看不到太阳。而且城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墙，它呈坡度很大的三角形稳稳圈住人口众多的城市，外墙的斜面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看上去夯实又溜滑，估计连只蚊子都没办法在上面落脚，更别提之前她隐隐担心的城外异兽爬墙而入了。
“墙内有狙击手二十四小时执勤呢，别的不敢说，至少当初野猪冲进城的事儿是不可能再发生了……”在等待验证出城的时间，同行的女孩儿嘀嘀咕咕跟莫末说她知道的小道消息。
车子经过重重关卡效率极高地出了城之后，莫末顾不得回头看阳光下城墙的巍峨壮阔，就被眼前的护城河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掘出来的，护城河跟莫末昔日旅游时所见自然形成的河流没什么两样，十分宽阔雄壮。河岸斜坡似乎用了城墙相同的建筑材料，掩映在茂盛的野草间。
莫末趴在车窗边专注地看着外面，第一次，她心中生出了人类能够战胜一切困难的信心。真的，以往不管如何自我安慰，她内心深处都有着对未来前景的不确定，有时候甚至不由自主地想，或许她会“有幸”见证在这个星球耀武扬威了这么长时间的人类的灭亡过程。可看到那仿佛坚不可摧的城墙和护城河，看到人类团结起来所创造的奇迹，她心中的那点儿不确定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和必胜的信念。
“来，擦驱虫药，脸、脖子、手都要擦，别嫌味儿难闻，在野外被虫子叮咬到可不是小事儿……”车子还没有开过横跨护城河的大桥，莫爸就拉着女儿做准备了。他跟妻子一样不希望女儿涉险，可看她平时训练那么努力，他不忍心让她的希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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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第一一九章
莫末在爸爸的指导下涂好驱虫药水，戴上轻便的头盔和护目镜，才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武器，用软布一遍遍擦拭着。
她这把砍刀是史逸辰送的，看着十分威武霸气，可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笨重。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末总觉得这砍刀在她手里越来越轻，有时候练得太过专注，她甚至会忘记它的存在，感觉它如同自己的手指一样自然，使起来特别得心应手。
狩猎部不少人觉得她这刀特霸气，问她能不能试试手感。莫末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让他们小心点儿。于是，奇怪的事发生了，竟然连虎背熊腰一看就力气巨大的大威提起来都有些吃力，更别提耍一耍了！
自那以后，大伙儿看向莫末的目光就多了些慎重和信任。心里都暗暗嘀咕着，没想到老板娘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怪不得老大连童瑜那样的大美女都不看一眼，淡定的简直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原来根由在这儿呢！家有身怀巨力的悍妻，就算是为了小命着想，也不敢轻易犯错误啊！况且，人家老板娘不仅力气大，也是个难得的大美女呢！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得知这次出城名单上有莫末时，同行的队友们才没有提出异议。
“跟紧我和逸辰，不要乱跑，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莫末在爸爸的叮嘱声中下了车，一路趴在车窗边看了很久，对铺天盖地的绿意算是有了些许免疫，不过内心还是止不住地震撼。不过一年没出城，外面的变化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记忆中一片片育苗的小树林变成了一棵棵参天巨树直插云霄的茂密森林；昔日爸爸开车载自己回家一遍遍驶过的乡间公路几乎看不到路面，被绿意盎然的野草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有路旁笔直粗壮的杨树做向导，大家非得在这个绿色的海洋中迷路不可！
毛豆却兴奋不已，大尾巴摇得格外欢快。不过它很懂事，即使已经被解了牵引绳。也没有四处乱跑，摇着尾巴四处张望的同时还不忘警戒四周，而且始终呆在莫末身边，就连不远处有好几只野兔肥硕的身影在飞窜。它都无动于衷。
“好样的！”莫爸揉了揉毛豆的头，赞赏它的良好表现。
一边的史逸辰也稍稍松了口气，毛豆比他想象中表现得还要好，让他放心了很多。
莫末紧跟着史逸辰和爸爸，紧握着自己的砍刀。照大伙儿的样子警惕地行进着。
“呜……”
走着走着，毛豆突然咬住了莫末的裤腿，还伏低身体夹着尾巴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莫末行进的脚步下意识停滞一下，望向史逸辰。
“暂停！”
队伍训练有素地停了下来，以史逸辰为中心靠拢。
没一会儿，果然听到了隐隐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撤！”
大家没问为什么，迅速跟着队长往车的方向跑，各个身手麻利地上了车后，最熟悉这片儿的莫爸立马启动了车子。
“真晦气。一下车就遇到了大家伙。”众人虽不知道是什么，可既然老大听了脚步声就果断让他们撤走，不用多想，肯定难缠的大家伙。
“草，竟然是牛群，幸好咱跑得快！”后面车厢传来几人的惊呼声。原来，他们透过车厢后门的通气孔看到了正在穿路而过的一头头体型健壮的变异牛！
“牛本性温顺，不会主动攻击人，没想到有人贪心，竟打起了它们的主意。听说那个狩猎队偷袭了一头牛犊。惹怒了牛群，那个狩猎队损失惨重也就罢了，还连累咱们所有出城狩猎的人。也不知道牛群咋这么记仇，听说现在看了人和车子就撞。非得把车子撞翻人撞死踩死才罢休，可凶残了，是这咱这儿一霸……”一紧张就话唠的小杨又开始给莫末科普了。
“它们不是都在陈家村那边活动吗？奇怪，咋跑这边来了？”他们又不是嫌命大，那些变异牛不仅体型壮硕，还皮糙肉厚。听说一刀砍下去毛都掉不了几根，力气还贼大，随便撞一下车子就是一个坑，大家往常都是避开陈家村的，省得跟那群记仇的牛正面冲突。
“大概是在那边呆腻了，过来这片儿散散心换换口味的？”
开车的莫爸认真想了下，开口说：“我记得那边是小王淀，他们村的地都承包给人种西瓜了，现在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牛群应该是去吃西瓜了吧？”
“这些家伙日子过得忒滋润，我都有一年没吃过西瓜了，唉，现在连虫子都比咱人过得好！”
“西瓜啊西瓜，现在想想都流口水，咱待会儿多瞅瞅，说不定能找到西瓜地呢……”
“但愿吧，还有香瓜、毛桃、甜杏儿……以前我妈水果给我削好递到手里我都不爱吃，现在想吃都木得了，真想抽以前的我一巴掌，太不惜福了！”
跟异兽打交道的机会越多，人们的世界观冲击得就越厉害。原先要是有人跟他们这么说，他们肯定不信，可如今，见识过牛群为报仇雪恨狙杀狩猎团，共同占领村子的狗群和羊群为了争地盘儿干仗打群架，野鸡和野兔联手攻击找茬的大白鹅……就算告诉他们异兽会说话了，他们估计也愿意相信。
“爸，前面路口停。”
这是个十字路口，除了路旁一棵棵高大笔直的杨树外，是一望无际的荒草地。当然，到成人胸脯高的野草间还夹杂着顽强生存的零星庄稼。
这样的荒草地很危险，不说别的，被来无影去无踪的变异蛇咬一口就够呛，更别提肯定还有其他食草性动物在里面。可费心割草开路吧，又不划算。毕竟如今的野草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一般镰刀很难割，电动的又会发出很大的噪音，怕引来危险的异兽。于是，大家一般会弄出点儿动静来引出藏在荒草地的食草异兽，然后合力攻击，猎到就赶紧跑。
第一二○章
第一二○章
乡间公路是近几年才修的，路面平整，虽说已经被野草攻陷了，可毕竟是水泥造的，跟肥沃的田地没法儿比，野草都是贴着地皮长的，跟苔藓似的，又短又厚，人走在上面像是踩在地毯上，很舒服，也不影响行动。
莫末站在史逸辰和爸爸身边，紧握着武器，安静地看着他统筹团队，下发一道道指令。
很快，荒草地里蹿出来几只比毛豆小不了多少的野兔，擅长弓弩的队友有条不紊地按指令锁定目标发射，其他人配合补刀围堵……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车上放着冰袋的泡沫箱就填满了好几个。
从大家瞬间进入状态大杀四方起，莫末就一直处于呆滞状态，她只是下意识砍死了一只身上插着箭头冲向这边的凶悍野兔，甚至等冷静下来回想的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挥刀的都记不得，完全是长期练刀的本能机械行为。
“不管咋说，第一次出城就亲手猎到了异兽，已经很不错了。”莫爸拍拍女儿的肩膀，笑着鼓励。
莫末僵着脸笑了笑，接过史逸辰递过来的瓶子抿了口水，等急速跳动的心渐渐平缓下来，才蹲下身小心给毛豆喂水。
又接连用同样的方法猎到两只野兔和三只野鸡，在不断的锻炼磨合中，莫末终于算是上了手，即使史逸辰不开口提醒，她也知道该怎么跟队友们配合了。
“我的老天爷，那是西瓜吧？我没眼花吧？真是西瓜？”
“好像是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福祸相依！果然倒霉之后马上就有好运！”
看到荒草丛中隐隐约约让人望之心喜的黄绿相间的花西瓜皮，大家伙儿一阵兴奋。可到底不是第一次出城，不会惊喜到丧失了理智，直接傻愣愣地冲入荒草地里。
可让他们因为潜在的危险而放弃这难得的好运，大家又不甘心，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试一试。就算不为了小赚一笔，能弄到一个解解馋也行哇！
要知道，市里能用来种植的土地那么少。大家都可着能填饱肚子的粮食种，连蔬菜都尽量在家用盆栽的方法养，哪会奢侈地种西瓜？超市倒是有，只是贵的吓人。可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末末，你去砍野草试试。”见爱人跃跃欲试又强忍着不吭声的模样，原本想让她趁机好好歇会儿的史逸辰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主动提出让她试试。
结果如大家所料，莫末那砍刀可不止样子看着威风。实用性也是一等一的，一刀挥过去野草能倒一片，比镰刀都强。
于是，莫末成了人肉割草小能手，被众人保护着向西瓜地行进。
西瓜地里野草也不少，只是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密。可每摘一个比冬瓜还大的大西瓜，就得清除周围的荒草，然后才能继续寻找下一个“下手对象”。
人都是贪婪的，再理智的人也不例外。原本大家说好的能摘到一个就算是赚了，可连摘了四五个都没遇到危险。众人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大胆，谁也没提见好就收的事儿，恨不得将车厢填满才罢休。
“汪汪……”
“撤！赶紧撤！”
毛豆急促又尖利的吠叫声吓了大家一跳，还是史逸辰先反应过来，让大伙儿赶紧撤回去。
大家早已习惯没有任何迟疑地依照指令行事，只是，有两个抱着大西瓜的年轻人不舍得将到手的东西扔了，竟抱着跑，很快就落到了众人后面。
眼观六路的史逸辰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吊车尾的俩人。气得骂了句脏话，急匆匆交代岳父好好看顾爱人，就掉头回去救那几乎被膘肥体壮的野猪咬到屁股的俩人了。
“毛豆，去帮忙！”
莫末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跟着回去添乱，而是一面死命跑，一面叫毛豆去帮把手。
毛豆很听话也很聪明，立刻就掉头跟着男主人去了。
莫末很快被爸爸拉着扯上了车，喘着气趴在车窗边紧张地盯着外面，祈祷大家都平安归来。
没一会儿。被落下的两人和史逸辰也跑到了公路上，有凶悍的毛豆助攻，史逸辰还不算太狼狈。另外两人就不行了，一个腿明显受了伤，一瘸一拐的根本跑不快，幸好有人拉着跑，还有史逸辰和毛豆时不时回头攻击一下紧追不舍的野猪，给他们争取了逃跑时间。
当然，已经上了车的众人也没闲着。特别是擅使弓弩的，一箭箭射过去骚扰野猪的行动。只可惜野猪皮糙肉厚，箭并不能给它们带来致命的伤害，只能起到阻挠它们行动和激怒它们，使它们更暴戾凶狠而已。
“上来了上来了！莫叔赶紧踩油门儿加速！”
被激怒的野猪群追着车子跑了将近半个小时，若不是莫爸对这片儿极为熟悉，开车技术也高超，最重要的是临危不惧，一直十分镇定从容，不然的话，别说他们的车子了，估计他们人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问题。
“小廖怎么样？伤得厉害吗？”这时候，莫末才松开紧抓着前座座椅的手，问问后车厢的情况。没办法，刚刚爸爸把货车当成飞机开，还各种抄小路，她没吓出心脏病都是心理素质强悍。
“还好，小罗已经包扎过了，没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史逸辰揉了揉蔫蔫趴在自己怀里的毛豆，笑着说，“我跟毛豆都没事儿，毛豆只是有点儿晕车，暂时还没缓过来。”
车子没有再停下，匆匆向城里赶去。如今就算是再自负的人，也不敢在野外留宿，一般狩猎队不管有没有收获，收获怎样，过了中午之后就不会多呆，立刻赶回城，万一耽误了回城时间，再想要活着回去，可就难了。
回程途中倒是一切顺利，只是市里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走到特别繁华的地带，还会堵会儿车，等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妈妈，我回来了！”大老远就看到妈妈在门前徘徊张望的身影，莫末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酸涩，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都还顺利吧？”莫妈看女儿精气神不错，虽然看着挺狼狈，可到底没什么血迹，总算是放下了悬了一整天的心。
“嗯，挺好的，大家都挺照顾我，还有毛豆贴身保护呢……”
后续事有大伯他们几个没出城的处理，莫末就跟爸爸妈妈和史逸辰一起先回家了。说实话，这一天虽然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打酱油，可也真的很累，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而且这么热的天，她穿着迷彩服、短靴，戴着头盔闷了一天，感觉身上湿哒哒的，难受极了，自己都有点儿受不了身上的汗臭味，难为妈妈刚才还抱着自己好一会儿不撒手呢，也不怕熏得慌。
“妈妈，臭臭！”
“臭妈妈！”
好吧，亲妈没嫌弃，两个小崽子倒是先嫌弃上了，肥肥的小爪子还捏着鼻子，看着特气人。
“哼，竟然嫌弃妈妈臭，妈妈生气了，不理你们了！”
“妈妈……”到底一天没见了，俩小胖子刚刚还喊着妈妈哭了一阵儿呢，见妈妈要转身走，立刻紧张地迈着小短腿跟了上来，抱着妈妈的腿不松手，也不嫌臭了。
“乖，跟姥姥玩一会儿哈，妈妈去洗个澡，待会儿出来跟皮皮乐乐玩儿~”
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小胖子，等莫末到浴室的时候，史逸辰已经在淋浴冲洗干净，泡在浴缸里解乏了。莫末赶紧跑去小隔间简单冲了个战斗澡，没一会儿就围着浴巾出来挤进了浴缸里。
“唔，好舒服啊！”莫末长舒一口气，感觉酸痛的肌肉在浅绿色热水的抚慰下渐渐放松了下来，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史逸辰一手搂着她，一手摸索着给她按摩，看她一脸享受的小模样，忍不住低头啃了一口，笑着打趣说：“知道累了吧，下次还敢不敢去？”
“当然要去啦！”莫末哼哼着撒娇，“我今儿可没给你和爸爸丢人~”
“天生劳碌命，不好好在家享福，非得跟着去受苦！”史逸辰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再不说劝她好好呆在家里陪孩子的话了。
两人相拥着在浴缸里假寐，莫末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缓起来，大约因为太过疲累的缘故，还打起了小呼噜。
这轻轻浅浅的小呼噜，却勾起了史逸辰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回忆。
那时的她，还剃着标志性的小光头，每回出城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抱着她那把宝贝菜刀窝在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呼噜打得震天响。每到这时，岳母总是一面唠叨她越来越不像个女孩子了，一面红着眼眶帮她解开衣服，小心地用湿毛巾为她擦洗一身臭汗和狼狈。
那时的他总是想，自己要是再强一些就好了，让她跟那些养尊处优的女孩儿一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为了养家出生入死，也不用为了家人，像个男人一样摸爬滚打。可他无论再怎么努力，都被人死死压制着，没有出头的机会，甚至一度要靠怀中的女人养活！
第一二一章
第一二一章
不知道是加了料的洗澡水有奇效，还是几分钟的小憩起了作用，等莫末擦干身体换上家居服走出浴室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大变样，一下子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
大伯跟史爸都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跟童言童语的皮皮乐乐唠嗑儿。
莫末好久没吃西瓜了，想起也是暗暗吞口水，很想知道自家分到了多少，可又不好意思问，就悄悄用手指戳史逸辰，使眼色让他询问。
“大伯，爸，咱家分到多少西瓜啊？”史逸辰暗怪自己粗心，竟没发现媳妇儿这么馋西瓜。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出城多弄一些，弄不到也要花钱去超市买，让媳妇儿想吃多少吃多少，嘴上却很自然地问大伯他们情况。
“三个，在冰柜里冰着呢，待会儿吃了晚饭再吃。”
“这么多啊？”莫末不记得具体数目，可也知道他们这次出城带回来的不会多于十个，自家竟然能分到三个，着实有些出乎预料。
“那几个出任务的孩子都没要太多，将大半份额都转卖给了店里。除了今儿没出任务那几个年轻人各买了些，剩下的咱家都包圆了。”
怪不得，莫末恍然大悟，认真想想也觉得情有可原。西瓜又不顶饱，拿回去一点儿给老人孩子尝尝鲜就行了，估计没人舍得一次吃个痛快。况且今儿没大收获，就几只野兔和野鸡，每个人分到的想必不会太多，大家当然更倾向于用西瓜换肉了！毕竟，肉不仅能填饱肚子滋养身体，存放的时间也长，省着点儿吃能撑好些天呢，不像西瓜，根本存不住，可一下子吃完又心疼！
这一晚。莫末吃上了她早上临出门前跟妈妈念叨的凉皮。面皮晶莹柔韧，切得细细的黄瓜丝爽脆可口，配上现炸的辣油、香醋和香油，味道那叫一个好。莫末连吃了两大碗，要不是妈妈拦着说吃多了不好消化，她觉得自己还能干掉一碗。
晚饭结束后，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西瓜。
皮皮和乐乐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家伙，最初还以为是爸爸妈妈给他们带回家的玩具。兄弟俩争着抢着往上面蹦跶，还扯着小嗓门“驾驾”地嗷嗷叫，看样子是把大西瓜当马骑了。
“乖宝儿赶紧下来，让大爷爷杀瓜吃~”
等老太太把两个小胖墩儿哄下来，洗好刀的大伯拿干净抹布略擦了擦，利索地手起刀落，大西瓜裂了个缝，刀卡在西瓜上了o(╯□╰)o
大家都一脸惊讶。要知道，大伯的力气可不小，又几乎使了七八成的劲儿。西瓜竟然只裂了个缝儿，忒让人难以置信了！
“看来这西瓜不仅个头儿变大了，皮也变厚实了。”
“怪不得荒地上那么多异兽跑来跑去，竟然没糟蹋得西瓜地‘尸横遍野’，果然是它们的抗打击能力也变强了吧？”
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大伯再次挥刀，不过这次用了十足的力气，只听“咔嚓”一声响，大西瓜变成了两半儿。
“瓜瓜，吃瓜瓜！”
俩小胖子被瞬间弥漫整个餐厅的西瓜清香馋得直流口水。当即就要冲上去啃，还好史逸辰反应快，一手一个拎着小背带裤给拽了回来，板着脸教训道：“爸爸妈妈以前怎么教你们的？好孩子要懂礼貌。要尊重长辈，太爷爷太奶奶、大爷爷大奶奶、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都没吃呢，你们就冲上去啃，像什么样子！让长辈吃你们的口水吗？”
没等被训的泫然欲泣的俩胖墩儿开口认错，老太太先心疼上了，“唉。孩子可怜，长这么大还没尝过西瓜啥味儿，难免有些激动。俩孩子都乖着呢，今天上午还帮我洗衣服来着。辰儿啊，别老是凶他们……”
史逸辰这次没有像以往般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轻拿轻放，他其实早看不惯被长辈们宠坏的俩臭小子了，只是一直忙，也没有发作的好时机。好不容碰见这么个好机会，他哪能轻易放过？
只见他认真地看着老太太，郑重地说：“奶奶，不是我严厉，是这俩孩子太不像样子了。咱家没缺过他们吃少过他们穿，不知道咋养成这小气的性子。前几天末末说要把爸爸给他们做的摇篮送给严家宝宝用，他俩现在的个头也躺不进去，搁咱家闲着也是闲着，怪浪费的。结果呢，你们看到他俩那德行了吧？又是撒泼打滚儿又是哭闹，愣是不让送人！俩没良心的臭小子，忘记严叔叔何阿姨多疼你们了？”
史逸辰板着脸瞪了低头站在他身边不敢动的俩孩子一眼，继续说，“还有平常，大人说话的时候随便插嘴吵闹，饭刚出锅就哼哼唧唧要吃，没一点儿眼力劲儿，奶奶您说，这样下去不管教，他们会长成啥样？”
老太太没吭声，在她看来，自家一对曾孙就算是撒泼哭闹也是最可爱的，可也知道乖孙现在正在气头上，她说得多了受罪的还是她的俩心肝儿宝贝蛋儿，索性闭嘴不言。
“皮皮乐乐，跟爸爸说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掉坏习惯，做个懂礼貌尊敬长辈的好孩子。”莫末也早想好好教训俩孩子一顿，因为顾忌护崽的老太太一直没有行动。可如今史逸辰找着机会开训了，她又心疼得不行。孩子也是有自尊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挨训，别说爱面子的乐乐了，就是没心没肺的皮皮估计心里也不好受，见史逸辰的训话告一段落了，她连忙笑着打圆场。
“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掉坏习惯，做个懂礼貌尊敬长辈的好孩子。”皮皮和乐乐低着头一齐说。难得记性不太好的皮皮照妈妈说的话背了一遍，竟没忘词儿。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都过来吃西瓜……”长辈们也笑着缓和气氛。他们虽不像老太太宠孩子宠得那么厉害，可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他们比老太太理智，知道史逸辰这么做是为了孩子们好，都尽量配合。
俩小胖子也是精怪，不用人提醒，竟然自个儿捧着一片片西瓜先递到长辈们手里，等大家伙儿手里都有了，才接过大爷爷特地给他们切的迷你型号西瓜片，捧着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老太太吃着曾孙亲手送上的西瓜片，感动得眼睛都红了，觉得跟吃了蜜似的，连心口都是甜的。
“乖，黑籽儿要吐出来……”莫末耐心地教着孩子们，见两只瞬间点亮了吃西瓜技能的白胖团子小嘴一吐一个准儿，跟之前吃鱼似的，都不用人教太多，自个儿很快就能掌握技巧，面色更是柔和，乐呵呵地问，“好不好吃？”
“好次，可甜！”皮皮吃得小嘴一圈儿都红红的，心大的小家伙已经忘了刚刚才被爸爸训过了，调皮地亲了爸爸的脸颊一口，见爸爸干净的脸上立刻多了个红印子，乐得“嘎嘎”笑了起来，特别没心没肺。
倒是乐乐，自尊心有点儿强，窝在妈妈怀里小口啃着，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
“乐乐，甜不甜？”莫末笑着逗他，学着皮皮的样子在他白嫩的小脸蛋儿上盖了个章儿。
“甜~”小家伙绷不住了，大眼睛笑出了月牙儿。
“甜就多吃点儿，西瓜籽儿都收着，让太爷爷给咱家宝贝儿种大西瓜吃……”老太太原本想将自个儿的份儿省出来给孩子们吃，可见儿孙们孝顺，一个劲儿地劝，她怕自己不答应弄得孩子们都吃不好，只好也跟着吃。只是吃的速度很慢，好半天才咬一口，都还没皮皮乐乐两个小嘴巴吃得快。
一大家子加上俩小的有十二口人，个个吃得肚子溜儿圆，都没将一个大西瓜消灭干净。不过有毛豆和黑煤球两个大胃王在，完全不用担心会剩下吃的。特别是毛豆，今天也是大功臣，跟着大家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
几个主妇甚至连西瓜皮都不放过，削了最外面那层皮后，切成片淘洗干净放在冰箱里，准备明天炒着吃。
吃饱喝足，莫末早早回了房间，坐在书房里的书桌前，认真回忆了一天的见闻后，将所见所闻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记录下来。她今天手忙脚乱的没有时间拍照，史逸辰一直要看着她，也没那个闲工夫，所以她只能尽量用文字描述，让没出过城的人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外面的世界。
“我真是疯了，竟然感觉大老远跑去吃西瓜的变异牛群有点儿萌(⊙o⊙)！”
“热门觉得萌的那个，萌点也太奇怪了，难道不觉得大了好几号的变异牛很恐怖吗？”
“我只想问，被野猪追着跑时还牢牢抱着西瓜不撒手的是小廖和小魏吧？本人一直觉得这俩人长了一张吃货脸，典型的要吃不要命╮(╯▽╰)╭”
“我压一根黄瓜，俩吃货中里肯定有个是小廖！当初直播的时候，那家伙可是被突然跳出来的变异野山鸡追着啄的时候噎得翻白眼，都不愿吐掉嘴里烤肉的存在啊！”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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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第一二二章
莫末看这些永远抓不住重点的迷糊虫们兴致勃勃地在评论区八卦，心里有点儿小无奈，可也忍不住跟着傻乐。
每每这时，莫末总会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一切，像实际不太久远，但仿佛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的曾经一样，被素不相识自带逗比属性的网友逗得笑成神经病。
“话说，自从关注了安安小公举，我觉得我好想越来越对异兽恨不起来了，有时候甚至有种就算是死在异兽的利爪下都值了的感觉，你们说我是不是有病？”
“我也有这种感觉诶，怎么说呢，好像越了解它们，越对它们恨不起来╮(╯▽╰)╭”
“也许是在安安的，它们变得越来越有‘人味儿’的原因吧？”
“不止安安这样写，我关注了好多大狩猎团的官围，在那些小编的，异兽也似乎离‘凭本能生存’的野兽越来越遥远，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了。”
“我大胆设想一下，兴许不是小编们心思柔软细腻，也许，我是说也许，异兽身体进化的同时，智商也跟着进化了？”
莫末看到这里，猛地一怔。她之前就隐隐约约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敢深想下去，如今见有人提了出来，原本有些模糊的想法顿时清晰了起来。
若说变异牛群因为牛犊被杀害而敌视所有人类的行为可能是动物族群爱护幼崽的本能，可在面对强敌变异鹅的时候，变异野山鸡和野兔联合起来，再说是本能就有些牵强了吧？变异野山鸡和野兔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啊！再回想长辈朋友们闲聊时说到的稀奇古怪的见闻和趣事，莫末越发觉得有关“异兽变得越来越人性化”的观点很有道理。
可问题是，这样的发展趋势对人类而言，是福，还是祸呢？
莫末突然有些心思烦乱，原本打算早早休息的她也不急着睡了，打电话给何慧说一声。下楼拉上在客厅陪长辈们看电视的史逸辰出了门，直奔六楼。
秦泽家都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一般不到十一二点不会乖乖休息，现在才不过九点多。大伙儿果然都还没睡，正横七竖八地窝在客厅聊天看电视。莫末跟史逸辰刚到，严斌跟何慧也紧接着到了。
“听秦哥和大哥说你这次出城表现很不错，恭喜你出师了！”苏焕苏琦上来打趣莫末。
“嘿嘿，同喜同喜……”莫末没说什么客气话。实际上她也暗暗为自己今天的表现点赞。不管咋说，至少没像之前担心的那样，吓得直打哆嗦不是？而且，爸爸飙车的时候她也忍着没吐呢！
“严斌说我下周说不定就有机会跟着出城了，争取像你一样早日出师！”何慧挺羡慕好友，不过想到严斌悄悄跟她透露的消息，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摩拳擦掌着要效仿好友呢。
聊了一会儿，莫末才拿出自己的小平板将评论念给大家听。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最近城外的异兽确实越来越精怪了。就是咱家小毛毛也比以前聪明多了，我有时候甚至感觉到它听得懂我在说什么。”苏琦第一个表示赞同。家里哥哥姐姐们经常不在家，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呆着，可偶尔还是会孤独的。大哥从莫末家抱了小毛毛送给她养，她觉得从那以后，生活立刻变得绚丽多彩起来。她画画的时候，小毛毛就安静地窝在她身边；她画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小毛毛又似乎突然变得活泼好动起来，跟着趁机收拾家务的她走来走去，乖巧又可爱。让人爱得不行。
“就是，小毛毛从来不随便在家里大小便。”苏焕也连连点头，她跟小毛毛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可老是听苏琦夸小毛毛多么聪明可爱。偶尔也会下意识多留意小家伙的举动。就这么偶尔留意之下，她很快就发现了小毛毛的聪明之处。
“记得有次咱不小心惹到了变异羊群，跑了好远都没甩掉，无奈之下慌不择路进了荒村。你们都没忘吧？那些羊在村口‘咩咩’叫了好一会儿都没进村！现在想想，有没有可能是那些异兽都各自占了地盘儿，荒村不是那个变异羊群的地盘儿。它们不敢越界，所以才在村口徘徊了好一会儿都不敢进去的？”当时他们只觉得奇怪，事后也讨论过羊群在村口徘徊而不轻易进入的原因，可怎么猜都觉得不太合理，如今灵光一闪，似乎找到真相了！
“很有可能啊，可问题是，若荒村真有让变异羊群惧怕的存在，咱们进去晃了一圈儿，怎么啥都没见着？”
“兴许占了荒村的家伙出去捕猎了，咱运气好，正好逃过一劫？”
大家越说越觉得这个猜想有道理，甚至以这个思路想下去，以前很多迷惑不解的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咱以前见的变异野猪都是成群结队的吧？偶尔有落单的也是孤零零一只，今天在西瓜地竟然碰到了三只小分队！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那西瓜地会不会是那三只野猪所在的变异野猪群的地盘儿，它们仨是被派出来巡逻的？”
“对哦，怪不得它们追着咱们咬的时候还叫得那么吓人，我当时耳朵都快被震聋了，它们果断是喊援兵的吧？”
莫末认真回想一下，她当时急着跑，没想太多，可对变异野猪恐怖的叫声依然记忆犹新，现在想想，确实疑点丛丛！
低头看了下即时弹幕，不少人分享支持这个论点的论据，让她更确定这个猜测不是胡思乱想了。
是的，莫末大晚上的拉着史逸辰到六楼来，还叫上严斌和何慧，可不仅仅是为了跟朋友们闲聊而已。她出门前就在官围上发布了直播公告。只是这个直播跟一般意义上的直播可能不太一样，大家都不露脸，屏幕黑乎乎的一片，大家只用声音跟在线的网友交流。也许是网友们对这个话题太感兴趣，亦或许是永安的名气太大，即使这次直播有些另类和简陋，依然吸引了不少人在线聆听和参与讨论。
可当莫末问以这样的进化趋势来看，对人类而言是福是祸时，大家的意见却发生了分歧。
苏焕苏琦几个表示持乐观态度，觉得若是动物变得智商越来越高，甚至分地盘儿各自为政，未来能组建动植物王国也不一定，到时候咱们人类跟他们建交往来，大家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和和气气的当好邻居……“多美好的前景啊，果然艺术都是来源于生活的，什么羊村长虎大王的，说不定哪天真会成为现实呢！”
“……”大家一脸懵逼地望着满脸梦幻的苏琦，心想这姑娘好像刚接了儿童连环画的活儿，是不是最近赶稿赶疯了？脑洞咋恁大？
莫末虽也倾向于乐观，可也觉得苏琦有些异想天开。恐怕只有童话世界里，才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儿吧？低头看了眼几乎覆盖了整个电脑黑屏的弹幕，果然，一个个“妹子，别做梦了！”“妹子，赶紧醒醒啊！”“好天真的妹子啊！”“这姑娘是不是傻？”“姑娘是不是忘记吃药了！”等留言快速地滚动着，赤果果地表示着大家对苏小妹这个说法的不赞同。
“……那些变异兽本身就比咱们人类强悍，要是智商也变高了，懂得策略和战术了，咱们人类还有什么活路？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它们不仅智商变高了，也像人一样有了野心，万一纠结军队攻城咋办？到时候咱可是连最基本的安身之处都没了！”
秦泽的话落，不仅客厅一片安静，欢快发弹幕的在线网友们也好半天没了动静。是啊，现实终究不是童话，就算真像那个天真的妹子说得那样，异兽进化出超高智商，甚至建立了动物王国，到时候作为弱势群体的人类，才应该更担心吧？动物的侵略性可比人类强多了，奢望它们像孩子们看的动画片一样傻白甜？呵呵，别做白日梦了！
“都只是猜测而已，就算真会往那个方向进化，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年呢，咱别瞎操心了，不是杞人忧天嘛！”
“就是啊！而且咱人类也是动物，大家都进化，总不会单单避开咱们吧？到时候它们进化咱也进化，谁也不会比谁差！”
“对对，咱们人类团结起来是无敌的，怕个鸟！就算到了最坏的情况，之前不是有报道说火星能被开发为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吗？咱们大不了集体移民去火星！”
“可不是？太阳能光电转化器那么快就研制出来了，能源问题都解决了，宇宙飞船还会远？只希望船票不要太贵，我家上有老下有下，好十几口人呢！”
“所以咱们现在要努力攒船票钱了吗？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
看着弹幕一下子歪楼成相互鼓励着努力奋斗攒船票钱了，莫末无奈苦笑。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大家还能胡侃，说明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强悍，倒不用她想辙给他们做心理疏导了。
PS：
感谢梅舒的月票，感谢旖旎之江的打赏，(づ￣3￣)づ
第一二三章
第一二三章
莫末以为她慌乱冲动之下一手促成的直播，会像一朵毫不起眼的小浪花，在舆论的汪洋大海中小小翻腾一下，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很快就会消失无踪。
可让她惊讶的是，第二天囯家台早间新闻竟然提及了这个话题，还简单截取了朋友们发言的音频和在线网友发的弹幕截图作为素材，在新闻上播出了！
“这个，算不算侵犯咱们版权？”莫末被惊得差点打翻粥碗，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嘀咕道。
“咱家辰儿上电视了？”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一脸惊喜的老太太先乐颠颠地开口了。
莫末心里翻白眼，连个脸都没露，声音也听上去有些失真，没见人家旁白都以“某网友”代替吗？这算啥上电视！
这早间新闻简单的提及似乎是个信号，很快，拥有各种头衔的专家就开始在电视节目上各种解析辩论了。当然，大概总结一下，专家们所持的观点跟莫末他们直播时的分歧差不多，有认为异兽的进化趋势对人类有害的，有人为对人类有益，当然，更多的还是持谨慎观望态度，在没有更多实证支持之前，无法妄下结论。
虽然讨论来争论去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提出什么可行性的预防方案，可到底消除了民众因为城外危险升级而加剧的人心惶惶，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倒也不算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莫末自第一次出城顺利归来并得到队友们的普遍好评后，排班渐渐规律了起来，几乎每半个月出城一回，在史逸辰手把手的教导下，已经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了。
转眼间到了盛夏。
却不知从何时起，京都的雨变得越来越多，几乎到了三天一小场五天一大场的程度了！
最近几天，大家被喜怒无常捉摸不定的暴雨弄的心烦意乱。
“咱都快三个星期没出城了吧？”何慧脖子上挂着一个湿毛巾，在训练休息的间隙。也忍不住拿着往脸上扑棱。没办法，天气太热了，而且是闷热闷热的，人就是躺着不动都能出一身汗。更别提他们还是以不小的强度进行长时间的训练了。
“嗯。”莫末看着窗外又哗啦啦突然下起的雨，也有些愁眉不展。“前天的雨水还没干呢，这咋又下起来了？咱们今儿回家估计得蹚着水走了！”
“唉，这几天一直阴沉沉的，家里太阳能根本不够用。我都好些天没睡过好觉了。这湿哒哒阴沉沉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小杨也愁眉苦脸地抱怨，她最近看着确实憔悴多了，连因之前灭鼠行动结识了个兵哥，暗暗勾搭了好久，最近低调结婚的喜气都被这该死的天气给消磨没了。唉，家里日子不好过，带着父母嫁过去的新媳妇乐呵不起来啊！
“你家婆婆又给你爸妈脸色看了？”苏焕跟小杨关系不错，小杨是个爱唠的，好事坏事儿都爱跟她说。
“那倒不至于。只是大概之前甜头吃多了，见我这么长时间出不了城，有些失望呗~”小杨倒是不怎么在乎婆婆对她略冷淡的态度。就是以前世界没变的时候，全职家庭主妇还会被婆家人嫌弃呢，更何况如今这缺吃少穿的时候？而且，自从她结了婚，老公还是现在备受推崇的军人，她家日子好过多了，再也没有人敢打他们家歪心思了。最让她动容的，却是爸爸妈妈打心底散发的安心从容。用她爸的话说，“以后就是我们死了，也能瞑目了”！就仅凭这一点，她愿意迁就婆婆偶尔不太严重的“小脾气”。她不求别的。能让她辛苦了一生的父母过个安心的晚年，就足够了！
公司不少养家的顶梁柱比小杨的压力大，只是他们再着急，也不敢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冒险，万一不小心丢了小命，家里老的小的可咋办？
晚上下班回家途中。莫末一行果然都是蹚着水回家的。他们这片儿地势高，排水做得也不算差，可雨水都漫到膝盖了，其他地方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
连下水道都漫出来了，也别指望水有多干净，史逸辰见莫末皱起了小眉头，二话没说就伏低身子，说要背她回家。莫末觉得青天白日的秀恩爱不太好，可看着里面不知道蕴藏着多少不明物体的雨水，到底还是下不去脚，又见何慧坦然地趴在了严斌的背上，也有些小难为情地上了史逸辰的背。
说实话，被爱人背着走在雨水中，其实没想象中那么浪漫。没办法，史逸辰也训练了一天了，训练服一直就没干过，不知道积了多少汗水。还有湿哒哒的头发，流了一天汗都臭了好嘛~
一回到家，莫末赶紧去浴室冲凉，搓洗了好一阵儿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咋了？出啥事儿了吗？”莫末看大家都神色凝重地盯着电视看，不由问道。
“新闻报道说有人被雨水中的变异鱼咬伤了……”
莫末连忙凑到史逸辰身边坐下，没看一会儿，就知道大家的神色为什么这么凝重了。这哪是“有人”啊，分明是“很多人”！特别是市内河湖附近，很多蹚着雨水走的人不小心着了道，被不知道咋混到街上的变异鱼变异水蛇之类的袭击了！
“之前不是说变异鱼都灭干净了吗？咋还有这么多！”被大伯他们带的越来越爱看新闻的奶奶惊呼。
“河湖这么大，哪能除得干净？不是说异兽智商也进化了吗？这些变异鱼是不是来寻仇的？”史爸看新闻画面中一个走得好好的人像是被水鬼猛地拽下水一样，突然就倒下了，没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鲜红的血水中隐约能看到黑影一闪而过，不由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将心中的猜想说出了口。
莫末死死盯着电视屏幕，很想劝服自己说是史爸脑洞太大瞎猜的，可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心底却越发觉得这个说法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