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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残心     嫡女重生之一品世子妃txt下载     嫡女重生之一品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苟延残喘的宁煜

    双目圆睁!

    下意识的就要发火,可……她立马就给反应了过来!

    因为她就在一转头之间瞧见了里侧的被窝,里侧的被窝凌乱,而且……她看了看眼前呼吸均匀双眸紧闭的楚离,懊恼的揪着头发……她算是看出来了,分明就是她自己跑到人家的被窝里了啊。

    她只记得梦里梦到了一个大暖炉,下意识的就朝暖炉那里靠过去了,谁知道那暖炉竟然是楚离啊!

    压在喉中的一声叫嚷被她生生的给掐断了!

    脸颊爆红!

    幸好楚离没有醒,要不然她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不过,他身上还真是暖啊,苏慕锦一动不敢动,脸颊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腔均匀的震动声,她屛着呼吸小心的往后退,幸好她只是缩在楚离的怀里,弯着手臂在他的胸怀里,倒是没有多少肢体上的接触,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一边挪一边看楚离的反应,瞧着他眼睑下一片青黑,知道他这两天肯定也是没有休息好,因此就放下了心。

    慢慢的,一点点的缩回了自己的被子里。

    离开温暖的被窝,她丝丝的抽着冷气。

    她的被窝里半点热度都没有,冰凉冰凉的!

    她最是怕冷了,可这会儿也不能还缩回去啊,那她宁可冻着。脸上的潮红一点点的褪了下去,她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屋里一片漆黑,外面的天也还没有亮。

    看来时辰还早……

    苏慕锦也睡不着了,缩着身子在被窝里打量楚离。

    眼睛适应了黑暗就稍稍看清了他的脸……

    她没有见过楚王妃,也不知道她长得是什么模样,不过楚离长得不像楚王爷,这么精致的五官应该是随了楚王妃的吧,想来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她枕着胳膊,瞧着楚离。

    他平时中都带着面具,所以脸颊看上去比平常人更加的白皙,白天的时候他也不摘面具,晚上的时候就是摘了面具她也不好意思就盯着人家的脸不带移动的,这会儿倒是可以放心的看了。

    睡着的楚离比清醒的时候多了几分温和内敛。

    他呼吸均匀,不打鼾也不磨牙,睡觉十分的乖巧,单手枕着手臂,侧着身子就这样和她面对面的躺着。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和不是宁煜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可跟楚离睡在一起她竟然也觉得不是那么的不能接受。

    她肆无忌惮的盯着楚离看。

    可苦了装睡的楚离!

    他在苏慕锦呼吸不对劲的时候就醒了,可是知道那个时候不能睁开眼睛,要不然只能是两个人一起尴尬,所以就只好装睡,他以为苏慕锦醒了之后会有反应的,他也期待着她会有什么反应。

    可没想到,竟然只是从他的怀里退了出去。

    他内心里轻轻的叹口气。

    感觉到怀里的温香软玉消失,他顿时觉得怀中一凉,可几乎是立刻的就感觉到她的视线犹如两只灯笼一般落在他的脸上,明亮的让他都觉得十分尴尬,芒刺在背的感觉……他的呼吸微微错了一拍……

    苏慕锦感觉到了,吓了一跳,以为楚离要醒了。

    楚离心里微微叫苦,只能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呼吸再次均匀起来。

    他闭气的功夫十分厉害,就是装睡也不在话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他头一次发现装睡竟然可以这样难受,自己喜欢的女子这样带着欣赏性的观赏他的脸……让他又激动又有些忐忑,心情都不对了,可呼吸竟然还能保持均匀。

    楚离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也是头一次发觉自己的脸竟然也可以这样有用,心里暗暗欣喜。

    如果能让苏慕锦对他有好感,就是让他用美男计他都是愿意的啊!

    苏慕锦看着楚离没有醒过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再次把目光放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叹息一声。

    “……楚离……对不起……”

    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可是不能回应,所以只能抱歉。

    如果不是上一世遇到了宁煜,如果她先碰到楚离,或许她会爱上他。

    不!她是一定会爱上他!

    “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轻轻呢喃,半晌自己无奈的笑了笑,俯身在他的面颊上轻轻的落下一吻,他的面颊温暖也温软,让她有种不想放开的感觉……可她还是轻轻的退开,身子缓缓的退到了墙角,轻轻的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再不看他一眼。

    空气中留下一声无奈的叹息。

    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楚离睁开了眸子!

    他眼神清亮,半点睡意都无,可呼吸听起来竟然还是那样的均匀!

    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句话根本就不适用在他们的身上,他遇到苏慕锦的时候她明明还是一个黄花姑娘,十三岁的年龄,可怎么就能飘出这样的轻叹呢!

    他也不是木头人,能感觉到苏慕锦对他的信任和依赖……甚至还有点点的喜欢……

    可是她平日中都不会表现出来。

    据他所知,苏慕锦是个十分警惕的女子,可是她就在来到他楚王府的第一夜就能安安稳稳的跟他同睡一床,这样不是信任又是什么?她看上去柔弱,可内心坚韧冰冷,很少有人能入得了她的心,而他能得了她的信任,只说明她已经把他给放在了心上。

    可她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喜欢他……

    楚离眸子渐渐的深邃下去。

    耳边,她的呼吸声又再次均匀起来,他侧过身子看着她,她兴许是怕冷,身子紧紧的蜷缩成虾仁的样子,面对着墙壁,和他离得远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离他太近会心动……

    楚离苦笑,真的是瞎想啊。

    他摸了摸脸颊,她唇的柔软和气息似乎还存留在上面,他无声的笑笑,无奈的再次把她揽到怀里,“笨蛋!”

    既然怕冷,他这个免费的暖炉都送到她跟前了竟然都不知道利用!

    “苏慕锦……”他认真的看着她沉睡的小脸,低声呢喃,“我不管遇到你是不是晚了……你,都注定只能是我的!”

    ……

    等两个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外面柳嬷嬷叫了两声没有听到人应,想着王府里也没有女主子需要让姑娘晨昏定省也就没有再叫了!

    新婚夫妻总是这样的。

    她弯起唇笑笑,去准备早膳了。

    柳嬷嬷叫的时候楚离就醒了,他自己起了身,穿戴整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双手仍旧是粽子模样,他瞧着两只手微微一笑,谁说她心里没有他的,没有他怎么也做不到这样的细心的。

    细心的给她掖好被角,放下了红色的纱帐就推着轮椅出了屋子。

    屋外一阵冷风吹来,楚离皱了皱眉,今年的天冷的真是太快了,怪不得她冻成那个模样。

    墨魇已经等在了外面。

    瞧见楚离出来,他连忙上前给他推轮椅,到了无人的角落中,楚离才沉声问,“事情发展的怎么样了?”

    墨魇一脸的叹服。

    “跟世子爷猜的一样,半点儿不差,林若被徐家的人给软禁起来了,现在就关在柴房里,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为了救她没了!”

    “嗯!”

    楚离重新戴上了黄金面具,声音听不出喜怒。

    “徐傲怎么样了?”

    墨魇一脸的失望,“缓过来了,还真是命大啊,怎么就没死呢!”

    一脸惋惜的样子。

    “没死这出戏才能演下去,呵呵……”他的仇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了解的,徐家的所有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让你给林巡抚带的信带去了没有?”

    “带去了,用了我们的暗哨,应该不出十天林巡抚就能得到消息了。”

    楚离点了点头。

    “世子爷,要不要我们再做点儿什么啊,这么大好的机会!”

    好不容易抓到一次徐家的错处,当初徐傲去番省跟林若求亲的时候闹得动静不小,全京城的人都是知道的,更加知道这个徐傲承诺了除了林若之外就不再有别的女人,那个时候京城中的大家闺秀们真真是听到徐傲这个名字都要眼冒金星的,然后再羡慕嫉妒的讨论林若究竟是哪里哪里好了。

    林若嫁到京城的时候本性未收敛,多少大家闺秀们瞧见了都大失所望,想着徐傲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厌烦了她,可是徐傲竟然真的一点都没有嫌弃这个妻子,不但如此,对这个妻子还非常的温柔体贴,京城里就传也不知道林若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能嫁给徐傲。也正是因为这样重情,所以徐傲才备受京城中人的吹捧,位列京城四杰之二的!

    这个时候如果让人都知道了徐傲的真实面目,知道他在外面偷偷的养女人,不但如此,还让外面的女人怀了身孕,那恐怕所有人都要对着他吐唾沫星子了,这样表面一出背地里一出的伪君子最是让人憎恶的!

    男人可以花心,可以三心二意,但是要敢作敢当,喜欢了就娶回府里呗,哪有让外面的女人怀了身孕的道理,这是往自己的正室妻子脸上大巴掌呢!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了,真的爆出来了,徐傲的脸面就彻底的没了!

    墨魇越想越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世子爷,要不您就让我去插一杠子呗,属下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跟人练练了,手都痒了!”

    楚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不许!”

    “为什么啊?”

    “这件事是皇上一手策划的,他既然出手了就必有后招,不用你动手!”

    这个时候如果他们动了手,万一大乱了宁奕的动作岂不是得不偿失!宁奕是越来越有主意,也越来越有帝王的风范了!他也恨徐家恨得要死,这时候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徐家。他们已经让人通知了林巡抚,已经做了一些小动作了,至于其他的……就看宁奕了。他也想看看这个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的帝王的雷霆手段!

    墨魇被浇了一盆冷水,当即脸就黑了,低低的哼了一声,十分不满。

    楚离原本要推着轮椅离开,可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转头瞧着墨魇,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你不是看宁王府的那个宁璞不顺眼么,找个时间去跟他切磋切磋去!”

    “啊?真的?!”

    墨魇激动了,他看不顺眼那个宁璞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一年多前宁世子主导的那一场刺杀,该死的宁璞竟然能跟他打个平手……他多少年都没有碰到过对手了,不把那个宁璞给打趴下,他就不叫墨魇!

    “真的!”

    墨魇嘿嘿一笑,悄悄凑近了楚离,挤眉弄眼的看上去十分猥琐,“世子爷,要不要让属下顺便打听一下宁王府的状况啊?比如那个对世子妃情深不寿的宁世子?”

    楚离眯了眯眸子。

    “哈,属下说笑的,说笑的,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属下先走了哈,世子爷!”一溜烟人就不见了踪迹。

    楚离的眸子渐渐的深邃下去。

    他大婚当日看到了宁煜,闹洞房的时候也看到了他。

    宁煜非常不对劲,他看出来了。短短一年不见,他消瘦憔悴了很多,脸上带着一股子青灰色的死气,整个人仿佛一闭上眼睛就要归天了!苏慕锦对宁煜的感情他一直摸不准,好像是带着点儿恨,带着点儿怨,十分复杂!可是他知道,所有的恨都是建立在爱上的。

    像他以前就特别特别的恨楚王,可时间长了渐渐的就不恨了,淡然了,当然也不是不恨,只是对他这个人已经失望透顶了,只想着给娘亲报仇,想着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恨跟以前的恨不一样,以前是恨他怎么可以轻易漠视娘亲和哥哥的死,怎么可以漠视他这些年受的苦,可渐渐的他明白过来,那个人是没有心的,就是有心,心也不在他和娘亲哥哥的身上。

    因此,他的恨就转变成了另外一种憎恨!

    再也没有情分可讲的憎恨!

    他隐隐觉得苏慕锦的情绪变化和宁煜有关,他们两个人对视的时候总有种别人看不懂的东西,仿佛是他们两个的世界,谁都没有办法走进去打扰,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

    十分不舒服!

    所以,他一定要搞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墨魇乐呵呵的就跑去宁王府找宁璞决斗了。

    此时的宁璞却愁眉苦脸的坐在宁煜的床榻前!

    床榻上宁煜脸色铁青,呼吸孱弱,胸口处几乎瞧不见起伏点,浑身冰冷的像是千年寒冰一般,他的身上已经盖上了三层厚厚的棉被,可身上还是渗透寒气,那寒气近乎刺骨,若不是宁璞内力高深,恐怕就是坐在他床榻前都要冻个半死的。

    世子爷病成这个样子,已经再也隐瞒不住。

    王妃知道世子爷身体不好之后就开始四处求医,可不管求了多少的大夫和太医,来给世子爷诊脉之后都是眉头紧皱,面色不解。

    “世子爷的脉搏十分正常,半点都没有生病的迹象!”

    所有的大夫仿佛约好了一般,得出来的全都是一样的答案。

    可是眼看着世子爷一天天的消瘦苍白下去,宁璞简直像把那些所谓的神医脑袋割掉,当球踢出去!简直就是放屁!世子爷都成了这个样子,谁敢说他一点病都没有!

    世子爷自从去瞧了苏慕锦和楚离成亲之后一回府就彻底的倒了下来,已经整整两天了!

    王爷和王妃昨天照顾了世子爷整整一夜,王妃一整夜没有合眼,王妃身子柔弱,照顾了世子爷一整夜就倒下了,他一大早上就来接了王爷和王妃的时间,来照看世子爷。

    世子爷已经昏迷了两天……

    宁璞脸色几欲结冰,握住宁煜的手腕给他输入内力,不多时他的脸色就开始发白,宁璞倔强的看着宁煜,“世子爷,您不是放不下么,苏慕锦现如今处境堪忧,如果您不醒过来,不守护她,她恐怕也活不了多久的!”

    现如今他也只有拿苏慕锦作为借口了。

    提到苏慕锦,他诧异的看到世子爷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宁璞急忙扑在床榻上,紧张的看着他,“世子爷,您快醒醒啊!”

    “慕……锦……”

    床上的宁煜眼睛还没有睁开,他的唇色已经不是苍白的颜色,开始发紫,整个人仿佛还陷在梦魇中不可自拔,可是听到苏慕锦的名字还是开始挣扎,他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累!好累!

    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再也不要醒过来。

    可是不行,方才……他好像听到慕锦处境堪忧……

    宁煜艰难的睁开眼睛,他的眸子有些涣散,看人也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轮廓。

    “慕……锦?”

    宁璞心中一酸,昏迷了整整两天的世子爷竟然听到苏慕锦的名字就清醒了过来,他原本心里是憎恨那个女人的,薄情寡义的,可这会儿能救世子爷的好像只有苏慕锦了,他猛的从地上跳起来!

    咬牙道,“世子爷,属下这就去楚王府把苏慕锦给您抢过来!”

    起码要让苏慕锦看到世子爷现如今的情况!

    “别,去!”

    宁煜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之人是宁璞,听到他的话,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反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宁璞只觉得手臂仿若铁钳夹住了一般,怎么也挣不开,他也不敢用力去挣,生怕弄伤了世子爷。

    他的主子他能不知道么?

    昏迷了两天,哪里还有力气,这会儿也就是听到了苏慕锦的名字才稍稍的缓过来了一点。

    宁璞鼻子发酸,只好又转过了身子,蹲在了床榻边。

    “世子爷,您说你为了什么啊?明明那样喜欢苏慕锦,为什么非要把她给推出去……当初只要您坚持,就是皇上都不会怪罪您的,为什么不把她娶回来,非要这样折磨自己……”

    他就不明白了,既然喜欢,那就抢回来,为什么非要所谓的成全她!

    苏慕锦嫁给楚离也未必会幸福吧!

    “你,不懂。”

    宁璞一下子就来气了,从地上跳起来,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对,我是不懂,您懂,狗屁的爱情,有什么不能抢的,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去抢回来,世子爷你太懦弱了,成天就知道这么折磨自己的身体,就是折磨了有谁会为你伤心?还不是王爷和王妃?王爷和王妃这辈子就只有您这么一个孩子,看到你这个样子伤心成了什么样子,您都没有眼睛看到么?前天您从楚王府回来之后就陷入了重昏迷,府上的大夫就差没说要给您准备后事了,王爷和王妃昨儿个守了您整整一夜,后来被您身上的寒气给冻的脸色发白,实在是撑不下去晕倒了王爷才把王妃给带走!世子爷,您看不到这些么?王妃整天为了您以泪洗面,您就是这样回报王妃的?!”

    宁璞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尊卑问题,眼看着世子爷就要死了,这些话再不说,他自己都要憋死了!

    说着说着眼眶已经通红通红的了,他强忍着没有流出眼泪,只冷冷的瞧着世子爷。

    宁煜苦笑。

    他这身子……他也不是想让自己的身体不行的……

    只是……

    这些都是报应啊,报应不爽,是他该偿还给慕锦和睿儿的性命,这一世都是多活的……

    “我这辈子只能注定……注定对不起,父王和母妃了……”

    听着他这样颓废的话,宁璞一急,有些恨自己方才说话说重了。

    他懊恼的揪头发,“世子爷,您不要这样好不好?您心情放松些,我们好好的养着,总会养好的……”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宁煜叹口气,“别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你清楚……”他的时日不多了,所以有些事情一定要好好的安排一下。

    他撑着手肘就要起身。

    宁璞赶紧按住他,“您都这个样子了还想去哪里?世子爷您好好的安生一下好不好?就为了安安王妃的心都是好的。”

    他现在哪里有时间安生!

    动了动肩膀,语气坚定,“宁璞,松开!”

    宁璞没有办法,知道他性子倔强,瞧着他一定要起来,只好扶着他起身,“世子爷,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脸颊染上两抹潮红!

    宁璞赶紧给他顺气。

    心里恨死了那个该死的苏慕锦!都是她,要不是她世子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才多长的时间,世子爷本来玉树临风翩翩风度,可现在……苟延残喘……

    他实在不想把“苟延残喘”四个字用在世子爷的身上,可是现实的情况就是这样。

    世子爷现如今的情况可以说,有今天没明天!

    他都害怕,怕世子爷睡过去第二天就醒不过来了……

    扶起宁煜,抽出他枕着的大迎枕给他靠着,看着他唇角溢出的血色,宁璞难受的别过头去。

    府上不是没想着给世子爷养身子,王妃和王爷收集了多少的人参何首乌百年灵芝那些东西,每顿都给世子爷炖上补身子。世子爷为了让王妃安心,每次送来都不会推,该喝就喝,可是效果并不大,真的不大,完全看不到效果,他第二天该咳血还是咳血,该昏迷还是昏迷。

    王妃这一年多时间每日里都是以泪洗面,几乎没有哪天睡安稳的,就生怕一觉醒来就有人来通知她宁煜没了……

    他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

    一开始只是脑子晕了一下,瞬间就缓过劲儿来。

    渐渐的!

    一盏茶……

    一刻钟……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

    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本来苏慕锦成亲之前的那一天身子就不舒服,王爷王妃不同意让他去参加婚礼,可是他硬是要去,披上了从不换色的紫衣,一个人,不用人搀扶,不用人输内力,竟然真的坚持了大半天。

    等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到府上,在半路的马车里就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宁璞吸吸鼻子,眼眶通红。

    “世子爷,您真的想看着苏慕锦过的好,那就好起来,她的处境并不多好,这一点不用属下说您也该知道的,没有好身体,您怎么守护在她的身边?”

    “我,不会倒下的……”

    起码在确定了苏慕锦的处境之前,他一定不会倒下。

    宁煜从床上起身靠在软枕上,就这么一点点的动作就已经额头渗汗,背心发凉了,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知道真的是大限将至了。

    苦笑,真想……

    一直活着,活在这个有她的地方。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都好啊……

    门外忽然传来了喧闹声,夹杂着女子跋扈的叫嚣。

    宁璞眉头紧皱,是苏云锦!

    他“腾”的起身,满身的煞气,这个时候世子爷身体都不好了,该死的苏云锦还来这里做什么!

    “世子爷,我去把她给打发了!”

    宁煜眉心微凝,没力气说话,只艰难的点点头。

    宁璞带着满身的煞气就冲了出去,冰着一张脸打开了房门,一眼瞧见了门口的两个婆子拦住了苏云锦!

    苏云锦正带着弄墨在门口叫嚣。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听说世子爷身体不适,特意给他炖了汤带来,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世子的妾侍,原本就该伺候世子的,你们这些贱婆子凭什么拦着!”

    苏云锦越说越气,她嫁进府里都快两年了,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宁煜!

    就连新婚之夜,他竟然都让她独守空闺!

    她在王府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没有嫁妆,也没有任何的聘礼,就只靠着每个月的月例过活,可是下人们瞧着她不受宠,竟然连她的月例都敢克扣,她每天连饭都吃不饱,每天想尽了办法和宁煜碰面,可她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来,还怎么去碰到宁煜!

    一年半的时间让她对宁煜的占有欲不降反升!

    她一向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要得到!宁煜不是喜欢苏慕锦吗,那她就偏偏要把他给抢过来,让他的心里从此只有她一个!

    她也是真心的喜欢宁煜的!

    可是这一年半的时间消磨了她的感情,让她对宁煜的心思变得诡异起来,不像以前那样为了他什么都肯做了,现在的她为自己而活,只要能得到他,她什么都可以不顾了!

    今天她好不容易出了院子,掏了自己的首饰给了厨房里的厨娘才能弄来一碗汤,她听说了,说是宁煜危在旦夕,她爱宁煜啊,怎么还能坐得住,当即就拿着汤来看他!她不信宁煜会病倒,他身体一向都很好的啊……

    宁璞打开房门一眼就瞧见了宛若泼妇的苏云锦,他对这个苏云锦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个贱女人一点脸面都不要,为了能让世子爷娶她,真真不要脸皮!

    尤其今天她也许是为了能看到世子爷,竟然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褙子,下面是八幅长裙,脸上也擦了胭脂!大红色妾侍不能穿,所以就穿着一身绯红色!

    想着世子爷铁青的脸色和青紫的嘴唇,再看看这个女人花枝招展的打扮,宁璞当即就来了气。

    铁青着脸色,冷声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妾侍就好,妾侍有什么资格进入正屋来!”

    苏云锦脸色铁青!

    宁璞可不管她的脸色好坏,指着院门口,厉声道。

    “滚!给我滚出去!”

    ------题外话------

    突然感觉宁煜好惨……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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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身死!

    “你一个下人凭什么来命令我!”

    苏云锦当即就怒声指着宁璞的鼻子,“你算是什么东西!就是宁王府的一个下人,是宁煜身边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划脚!我再怎么不是,都是这府上正经儿的主子,你算个什么狗东西!识相的赶紧给我让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苏云锦真的是脑子坏掉了,也是因为一年多竟然从来都没有见过宁煜,所以实在是太急切了,今天她好不容易才从小院里跑出来,好不容易进了宁煜的院子,眼看着就差一个房门就能瞧见宁煜。现如今的情况就好比一个饿了十天半个月的人,忽然瞧见了一块又香又软的肉块,可偏偏就是离得远,怎么也够不到!这怎么能让她甘心!

    她心中急切,生怕这个时候宁璞真的把她给撵出去了,只有耍横了!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斜睨宁璞,还端着以前太傅嫡次女的架子,她到现在都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究竟是如何,竟然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嚣张跋扈!

    宁璞被气乐了,见过不要脸的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从头到脚,从上到下的把她给打量了一遍,眼睛里都是嫌弃,鄙夷道,“你算什么正经的主子,嗯?就凭你是这府里的妾?”他刻意咬紧了“妾”这个字,果然瞧见苏云锦脸色一白,宁璞冷笑不止,“一个妾侍竟然敢妄称是正经的主子,你算哪门子的主子,以为我们府里没有世子妃你就能称霸后院了?你也不睁大眼睛瞧瞧自己什么德行!我警告你苏云锦,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出去,要不然今后要不要试试看么,你在府上能过的多悲惨!”

    这府上的人早就看清了苏云锦在府上的地位,所以丫头都敢欺负她,这些事情世子爷清楚的很,就连王爷和王妃都清楚的很,可是谁会管?她如今承受的一切全都是她罪有应得,她凭什么让人可怜她!

    识相的就该安安分分的在府上孤独终老,王爷和王妃不是恶毒的人,总也能让她吃个饱饭的,不至于克扣她的月例,可她如果不识相,那就别怪别人没有情面了!他敢说,今天他赶出去这个女人,明儿个王府都容不下她!

    以为自己是世子爷的妾侍就了不起了?以为世子爷没有通房没有妻子,她是府里的独一份?去死吧!

    “赶紧给我滚出去,瞧见你就觉得恶心!”宁璞这会儿心情本来就不好,偏偏苏云锦非要撞上来,他是半点情面都没有留,脸色阴冷,“如果我是你娘亲,知道生出你这样的孽种,直接就掐死你!明明和苏慕锦是一个爹娘,看上去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啊——混帐东西!”

    苏云锦最讨厌别人把她和苏慕锦放在一起比较,这会儿眼睛都气红了,上前两步扬起手臂就要去打宁璞。

    “你给我够了!”

    宁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都能听到她手腕咯吱咯吱的轻响声,苏云锦疼的脸色煞白,咬紧了牙关,就是倔强的不去呼痛,宁璞用力更甚,一把把她推下了台阶!

    “滚!”

    苏云锦从台阶上掉落下来,摔了个狗啃泥。绯红色的衣裳和白嫩的小脸上都沾了灰!

    她猛的转头,目光阴冷的盯着宁璞。

    “滚!下次再让我瞧见你,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宁璞看都不想看苏云锦一眼,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慌。吩咐两个守在门口的婆子,“给我看好了,除了府里的大夫和王爷王妃,谁也不能让进来,要不然耽搁了世子爷的病情,我打断你们的腿!”

    宁璞是宁煜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婆子哪里敢不听他的话,连忙点头,“奴婢知道的!”

    “顺便吩咐人去后院里,让守门的婆子给我看紧了,正屋是谁都能进的?下次再有身份不明的女人妄想闯进来,直接乱棍打死!”

    两个婆子脸色一白,唯唯诺诺的不敢答应。

    这个苏云锦再怎么说都是府里的妾侍啊,不算是正经的主子,可到底也比她们做奴婢的身份高,她们怎么敢对苏云锦动手?

    “只管打,打死了我负责!”

    “……是!”

    “宁璞,你凭什么!”苏云锦从地上爬起来,现在的她按理说应该比一年前长大一些,五官也要张开了一些,要漂亮一点才对,可是她这一年多过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衣食住行全都不靠谱,所以这一年多身高倒是长高了一些,五官也张开了一些,可是脸色就难看的多了,有些暗黄。王妃也没有心情给这个妾侍添衣裳,因此她穿的还都是一年多前的衣裳,衣裳袖子和裙摆腰身都有些小了,她一爬起来手腕都露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瞧着就让人倒胃口!

    她从地上爬起来,方才跌到了膝盖,她衣裳穿的薄,这会儿膝盖火辣辣的疼,只好扶着弄墨的膝盖起身。

    “宁璞,我相公生病了我凭什么就不能来看看!你不过就是一个侍卫,凭什么替世子爷做主!”

    她这会儿倒是想和人家讲道理了,可是宁璞才不会理会她。

    直接开了门就进了屋,瞧着苏云锦拼命的踮着脚尖往屋里看,他“嘭——”的一声用力把门给关上,“世子爷不想见到你!”

    苏云锦气的脸色涨红,眸子阴鸷。

    两个守门婆子瞧见也知道苏云锦在府上的身份不高,不过她们两个既然是世子爷身边的,人品自然是不错的,就劝她,“苏姨娘,您还是先回去吧,世子爷还睡着呢,您就是进去了也是没用的,等会儿王爷和王妃恐怕还要来瞧世子爷的,若是瞧见了您恐怕不太好!”

    王爷王妃讨厌这个苏姨娘,是宁王府公开的秘密!要叫王妃瞧见了苏姨娘,恐怕还有的闹的。

    苏云锦却没有听出两人的好心劝告,方才因为宁璞一肚子的火气直接撒在两个人的身上,怒瞪两个婆子,尖刻道,“你们算什么东西,这会儿竟然也敢来对我说教!”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得了,既然你不听那就算了!

    两人冷下了脸,“苏姨娘请吧!”

    “我就不走!就要在这里等着,今天不见到世子爷我是不会走的!”

    她索性耍起无赖,干脆就坐在了屋子的台阶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弄墨手里还提着篮子呢,她皱了皱眉,本来还想着今天能见到世子爷呢,看来是没法子了,这一年多来因为苏云锦的关系,她在这府上也受够了气,现在看苏云锦真的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瞧着苏云锦泼妇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就要完蛋了,这一年多来她的容貌越来越出挑了,可是没人欣赏啊,她连见到世子爷的机会都没有,只偶尔能瞧见一两个家丁,家丁们对她倒是不错,大献殷勤。哼,以为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么,她从小娘亲就给她算过命,她这命可是正经儿的贵妃命,虽然没有可能进宫,可到底是大富大贵的命相,总也不可能跟家丁的,将来能有什么指望?!

    今天好不容易想着能瞧见世子爷了,可又再一次失望了。

    她有些着急了,今年她都已经十七岁了,再不成亲到了二十岁还找什么样的啊!

    眼珠子渴望的瞧了瞧屋里,房间的大门紧闭,秋风瑟瑟,她心下微寒,她也不敢再抱什么希望了,一年半的时间足够她看透这个世子爷了,她入府虽然从来都没有瞧见过宁世子,可是下人嘴里也经常会谈论这个世子爷的,都说世子爷性子清淡,没什么欲念,就跟和尚也差不多了。她就是再被猪油蒙了心也知道宁世子不是她可以肖想的人物了。

    因此,这一年多的时间倒是让她慢慢的死了这条心,现在的她不敢奢求太多,宁王府里还是有一些年轻的管事的,她的心思就落在这些管事们的身上了,她想清楚了,凭她的容貌和手腕嫁给一个管事,还不能把他给吃的死死的?谁家里有这么一个美娇娘不给供起来啊,所以她对宁煜是彻底的没了念想了。

    鄙夷的瞧了一眼苏云锦,这个女人她也是佩服的很了,事情发展到这里了,竟然还是擦不亮眼睛,看不透人家的心。

    男人的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除非你住进他心里了,要不然你就是作死闹死,人家都不会施舍给你一个眼神的。

    弄墨瞧着苏云锦不肯走,冷哼一声,勾着手臂上的篮子。

    “苏姨娘,您走不走啊?不走的话奴婢就先走了,院子里还有事儿没有做完呢!”

    “滚!愿意走就给我走的远远的!”

    她们主仆两个一直关系就没有好过,各怀心思的,谁也看不惯谁。

    可偏偏这个苏云锦不懂得看人眼色,也不懂的怎么讨好人,这一年多她和宁王府的丫鬟婆子没有半点儿的交集,可弄墨挺不错的,性子算是沉下来了,也乐意和人家打交道,嘴巴又甜。长得漂亮嘴巴会说就是这点好,让人瞧着都觉得舒心啊。

    所以这个弄墨在宁王府还真的算是认识不少的人,还有些婆子要给她说亲来着。

    别人认识她,自然凡事办事儿就给她一点儿颜面,因此,这一年多来,她这个做丫头的倒是比苏云锦还混的风生水起一些。渐渐的,看苏云锦也越来越不顺眼了,以前苏云锦不知道身边出来了哪些人物,挺厉害的样子,她还忐忑了一阵子,可一年多下来她再也没有瞧见过那些人来找苏云锦!

    哼,想来也是被人给算计了吧。

    她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既然苏姨娘执意不走,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着,真的就不管苏云锦了,扭着腰肢就离开了。

    方才宁璞都说了,让两个婆子把苏云锦给弄出去,这回就算苏云锦不走,她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啊。

    因此两个人对视一眼,走到苏云锦的身边。

    “苏姨娘,您请吧!”

    “我就不走!我就不信你们还敢打我不成!”

    “那倒是不敢的!”两个婆子冷了脸,对视一眼,一人一个搀住苏云锦的胳膊,暗中使劲儿,苏云锦疼的哇哇直叫,“你们要干什么!”两个婆子半点都没有心软,架着苏云锦的胳膊就把她给架到了院子外面,两人同时撒手,一把把她给扔在了地上。

    “你们放肆!”

    一个婆子笑眯眯的说道,“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姨娘您不听劝告我们也没法子!”

    一转头对着看院子的婆子冷声道,“下次不许再放不相干的人进院子,要不然耽搁了世子爷的病情,我瞧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看院子的婆子地位要低一些,听到这样的话,身子一颤,不敢反驳。

    “奴婢们知道了!”

    她们也是受了苏云锦的好处,又想着再怎么样都是主子,所以才没敢拦的啊,哪知道世子爷竟然连见都不愿意见苏姨娘!

    这回算是长了记性,下次再也不能放苏云锦进屋了。

    苏云锦还想闯进去,可是这回再也没有人给她机会了。她还没靠近院门就被婆子给拦住了。

    “苏姨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两人这回脸色冷的很,因为苏云锦挨了骂,心里正不舒服呢。

    苏云锦想硬闯,可是看着人高马大的两个婆子,咬咬牙,终究是没有再废话,冷冷的拂袖而去!

    婆子在后面重重的“呸”了一声,鄙夷道,“什么玩意儿!”

    苏云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没有人,之前弄墨比她先回来,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住的院子靠北,位置不太好,因为是最外围的院子,和别人家的院子交界,别人家的院子盖的高大,就把她这个小院儿的光给遮了个透。大周朝的主院一般要么坐北朝南,要么坐东朝西,整个宁王府,也就苏云锦的院子比较偏僻。

    尤其是到了天冷的季节,院子里什么活物都没有,连花花草草都没有养得活的,看上去就显得十分的萧瑟。

    这里平日中也很少有人过来,又常年不见阳光,就显得有些阴森了。

    安静的连风吹落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敢进屋,一个人在屋里总觉得有人盯着她,她害怕。

    在远离坐着,也不敢进屋。

    “你们不是说要做我的靠山么?为什么我如今这般处境你们都不来帮我!”

    她恨啊!恨这些人!

    先前在苏家的时候有蒙面女子找到她,说是要做她的靠山,可是这一年多的时间她的日子过的多惨,她一分钱的陪嫁都没有,聘礼更没有,唯一剩下的值钱点儿的东西就是以前在苏家的时候打造的一些金银首饰,这一年多以来为了能打听宁煜的动静,早就用的差不多了。

    她的月例被人克扣过,少的可怜,有时候吃完上顿就没下顿了,可就是这样那女子都没有出面帮她一帮!

    她怒视着天空,指天狂骂,“你们这些人都是嘴巴上说的好听,到了关键时刻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说什么帮我,助我,结果呢……哈,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你们的话!全都是骗人的,畜生!禽兽!”

    骂了一阵子觉得心情好一些了才进屋去,却没有进自己的屋,而是进了弄墨的屋。

    肚子饿的发慌,可厨房里弄得吃食全都是糟糠,根本就无法下咽,她也只有弄些银子才能贿赂厨房里的婆子给弄些吃食。弄墨这段时间攒了一些银子,她半点银子都没有了,要想法子给找出来才行!

    宁璞回了房间就瞧见宁煜惨白的脸色。

    他呼吸有些不均,正闭着眼睛喘息。瞧见他进屋,疲惫的睁开双眼,“打发出去了?”

    “嗯!”宁璞脸色还是不好看,对于苏云锦那种女人他真的恨不得掐死才好。

    要不是她……

    该死的!

    宁煜剧烈的喘息几下,吃力的问他,“她身边……可有异动……”

    “没有!”

    宁璞知道世子爷说的是什么事情。

    苏云锦进府之后世子爷就一直让人在暗处守着,就是瞧瞧这个女人有没有暗中跟什么人来往,一年多下来,从来没有一天松懈过,可说来也奇怪,她尽管不安分,竟然真的没有和什么不想干的人接触。

    “我们的人盯得很紧,没见到她和什么人接触!”

    没有?!

    宁煜蹙眉,他记得,前世的时候她明明和太后勾结起来了,难道这一世发生了变故?

    还是太后已经察觉到他的警惕,所以故意没有和苏云锦有交集?!

    他哪里想到,其实太后一直对苏云锦抱着极为大的厚望,就想着她到了宁王府能闹一闹,折腾一下宁王府里的人,就算不能让宁王府大乱,可是让人头疼一下都是好的,可是她哪里想到苏云锦竟然这样不中用,到了宁王府一年半的时间就硬生生的连个屁都没有!

    她从来都不肯养废物,早就放弃了这个废棋了!

    “既然没有……解决掉……”

    他能感觉到他的时日无多了,原本想通过苏云锦抓住太后的把柄,可太后没了动作,他留下苏云锦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这两年在府上受的一切他都瞧见了,还是不够狠,抬眼看宁璞,“用最狠毒的办法……解决……”一句话说完呼吸又乱了几拍。

    “我知道,我知道了!”宁璞赶紧给他顺气,“你别说话了,属下都明白,会给苏云锦一个狠狠的教训的,就是死也不会让她死的太好看的,您只管放心,好好养身体,等身体好了,王爷和王妃也能安心了!”

    宁煜听罢,发紫的唇微微一动,方才说了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现在只觉得眼皮千斤重,累……

    宁璞扶着宁煜躺下来,又给他输了一些内力,细心的掖好被角,瞧着他呼吸渐渐的微弱均匀下去,宁璞的眸色渐渐的深邃下去。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他抿了抿唇,脸上嬉皮笑脸全都不见了,满是深沉。

    他离开房间,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闯进楚王府把苏慕锦给抓过来,现如今能让世子爷精神振奋起来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等世子爷醒来若是责怪……

    不管是责打还是挨骂,他都认了!

    咬咬牙,宁璞飞身离去。

    而在床榻上的宁煜的呼吸却渐渐的微弱了下去……

    这一刻,他的意识竟然无比的清醒,脑海中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一般的旋转了一遍,最后定格在母子两个坠落悬崖的那一幕。他的意识渐渐的飘远,睁开眼睛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年幼的小孩子,一身明亮的锦衣向他扑了过来,口中不住的唤着爹爹。

    “睿……睿儿……”

    他目光定格在孩子唇角明亮的笑容上,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抱住他。

    “爹爹……睿儿来接你了……”

    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握住了那悬空的双手,他的手指冰凉,睿儿的手指仿佛也是凉的,他看不清……

    他这是……要死了吧……

    慕锦……

    再也不能守护了么……

    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他还没能瞧着她幸福……

    就这样了……吗?

    宁煜闭上眼睛,眼帘再也无法掀起,脸色一点点的青了下去,呼吸也渐渐的消散。

    “睿儿……”

    悬在半空的手臂再也撑不住。

    一点点的……坠了下去……

    ------题外话------

    今天脑子晕乎乎的,就写这么多了,看看明天能不能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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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宁煜

    宁煜只觉得浑身一松。

    满身的伤痛都消失不见了,他看到自己的魂魄缓缓的飘离他的身体,看着空气中凝聚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稚嫩的孩童。

    宁煜没有吃惊,微微苦笑,唇角带着一抹无奈的伤痛,“您来了?”

    那白发老人轻轻点点头,他的五官瞧着不如何的真切,只能感觉到整个人都十分慈祥。

    “孩子……你该走了……”

    “爹爹……”

    小小的睿儿对着宁煜伸出了双臂,眸子里全都是孺慕之情。

    宁煜苦笑,上前两步抱起睿儿,轻轻在他的面颊上印下一吻,“睿儿乖……”

    “爹爹,你又死了么?”

    老爷爷跟他说了,他现在是魂魄,爹爹是凡人,凡人是看不到魂魄的,这会儿爹爹瞧见了他,那爹爹是不是也变成魂魄了?睿儿睁大清亮的大眼睛,抓住宁煜的衣襟,“爹爹,娘亲呢?”

    他语气有些惊慌,他不想让娘亲也跟他一样变成魂魄,魂魄是不能见到阳光的,会消失的,他不想让娘亲消失不见了。

    “没事,你娘亲好好的。”宁煜拍了拍睿儿的后背。

    他抱着睿儿,瞧着床榻上那个面色发青,气息全无的人,只觉得心痛难耐,他还不想死……不想,他还没有看到她幸福,还没有看到她脱离危险的处境……

    那白发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摇头道,“你已经逆改过天命一次,不能再改命了!”

    宁煜咬咬牙,一撩衣袍便跪在了地上,他现在是魂魄,身体都有些飘忽,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了他。

    他坚定的看着白发老人,“我现在还不能死,求您成全!”

    那白发老人悲悯的看着他,摇头叹道,“……痴儿!”

    宁煜双手撑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你这样做有什么用处?苏慕锦恨你,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也永远都不会理解你,就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都放不下心结,你这又是何必!”

    “我不奢望她的原谅,更不敢奢望她的理解。”宁煜抬起头瞧着白发老人,背脊挺得笔直,“我只知道如果看不到她幸福,我就是死都闭不上眼睛……”

    那白发老人眸子微微泛红,轻轻的摇头。

    “你上次逆改天命,改的命盘崩裂,许多已经制定了的轨迹被你大乱,你已经把自身的筹码全都用尽了,这一次我也是没办法了。”

    “您一定有法子的,求您成全!”

    那白发老人叹气,他本是就是再厉害,也不能修改天命让他活起来啊。他再次一叹,“你先前清醒的那一刻就该知道,你时日无多。这两年的时间都是多的,你应当明白的……”

    本来他不该回来的,苏慕锦面对的应该是稚嫩无知的那个宁煜,可他非要插进来,硬生生的崩掉了自己的命盘,这些全都是注定的事情。

    “求您成全!”

    宁煜就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知道,只要这人愿意,就一定能帮上他的忙。

    他恳求的看着老人,“宁煜不奢望别的,只要能瞧着她幸福,瞧着她脱离了危险,就自愿归去!”

    白发老人摇头苦笑,这个宁煜……就是吃定了他吧……

    “办法不是没有……”他话刚说到一半就瞧见宁煜猛的抬起头,眸子熠熠生辉的看着他,老人轻轻的吐出胸口的浊气,对着睿儿招招手,睿儿不太愿意跟自己的爹爹分开,不舍的看着宁煜,宁煜就拍了拍他的脑袋,“睿儿乖,你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回来了。”

    “那爹爹呢……”睿儿追问。

    宁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闭嘴,狠狠心把睿儿推给白发老人,说来说去只有那坚定的四个字,“求您成全!”

    “事到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彻底的垮了,要想回去只能做一个死人,我给你意识让你活着,但是你的身体再也感受不到病痛冷热,再也不会流血,不能吃饭也不需要睡觉,甚至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这样……你也愿意?”

    这样的情况根本就算不得是一个人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死去了,他硬生生的把他的魂魄给塞进去也只能给他力量让他支撑起这个身体,可是也就只能用一具死人的身体活在人世间,呼吸心跳全都没有,五感都失去,就是刺他一剑他也不会流血。

    “身体会腐烂吗?”

    宁煜已经听懂了,抬起头来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一个问题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白发老人只觉得眸子酸涩的厉害,本来那样有前程的一个孩子……他舒了一口气,“我可以施法保证你的身体不腐烂。”

    “能支撑多久?”

    “到你放下一切的时候!”

    宁煜给老人磕了一个头,十分郑重的大礼,老人没有闪身,一身黑色的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场。

    “多谢您!”

    老人摇摇头,他也不是想帮他,只是被他这样的人给感动了而已,他多少年情绪都没有过半点儿的波动了,以前也有自己喜欢的女子,也曾经爱的轰轰烈烈要死不活,可是时间真的是最恐怖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或者说自己已经死了多少年……前几十年一直思念他的妻子,后来慢慢的就看的淡了,以至于到现在他甚至连妻子的容颜都记不得了。如果不是瞧见了宁煜,也许他只能像一个死物一般,一直等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吧。

    “不用谢我,我也不是为了你!”

    为的,是他那份坚韧不拔的心。

    睿儿从两个人的对话里似乎明白了什么,惊恐的看着爹爹,“爹爹……你又要离开睿儿了么?”

    宁煜心一痛,抚摸着儿子乌黑的长发。

    “睿儿,你娘亲现在有危险,爹爹必须要守护在她的身边,你明白么?”

    睿儿不太明白,可是也知道这个时候娘亲有危险,他小脸煞白,眼神恐惧。

    “别怕,你很快就能回来看到爹娘了……”

    只是,到时候,他恐怕就认不得他了。

    宁煜爱怜的摸摸他的头,轻轻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

    白发老人轻叹一声,按住宁煜的手腕就要把他往床上的尸体上送,最后一刻,宁煜回过头来,“睿儿,你恨爹爹么?”他看到睿儿睁着澄澈的大眼睛对他摇摇头。宁煜心头的一颗巨石仿佛落下,又仿佛提的更高一些。他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孩子。

    “如果……还能有轮回,睿儿再也不要和爹爹成为父子了……”那样太痛了,太痛了,他什么都没能给他,他的父爱,他的包容和慈爱,他的一切一切……他带给这个孩子的只有伤痛,甚至就是死都不能痛快的死,还有受剜心之苦。

    他一直不敢看孩子的胸口,这一次却转过了头,看向了他的胸口,他的胸口有一个大大的洞,门口的风从他胸口的洞里吹过来,他无端端的觉得浑身发凉。

    “别看了,让一切入正轨吧……”

    ……

    那边宁璞飞身就去楚王府了。

    在半路里碰到了正往宁王府赶的墨魇。

    墨魇瞧见宁璞当即脚下一个止步,身子猛的一转就落在了宁璞的身边。

    “嘿!”

    他上前就要去拍宁璞的肩膀。

    宁璞这一会儿正着急着去找苏慕锦,哪里注意到了墨魇,感觉到有人要拍他,他下意识的就一个手刀砍了过去,那动作凌厉的,幸好墨魇警惕,闪的够快,要不然他这条手臂就废了。他也来气了,本来也没打算见面就打人的,这会儿眉头一竖,怒骂道,“我——靠!宁璞你脑子有病吧,我就要拍你一下,你至于下这样的狠手?!”

    墨魇自认和宁璞也是认识的,奉了世子爷的命令来和宁璞切磋,那真的就是切磋,那肯定是不至于下杀手的,而且宁璞这个人的性子和他虽然见面就吵嘴,可是对于宁璞他还是十分欣赏的,怎么这回跟个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啊!

    当即就没了好脾气,一个闪身就退开了。

    “宁璞,你这是赶着要投胎呢,跑这么快干嘛!?”

    “干你屁事!”

    他没有好脸色,自家的主子就要没命了,他哪有心情在这里和墨魇拌嘴!当即怒声道,“给我滚开,小爷有事!”

    墨魇这个人吧,你跟他好好说他嬉皮笑脸的,反正还会有个好脸色。可是你要跟他冷着脸,他也就没有好脸色了。

    怒声道,“宁璞,你吃火炮了,吼谁呢,今儿个我就不走,我瞧你怎么样!”说着竟然就真的挡在了宁璞的面前,一副耍无赖的样子。

    宁璞满脸煞气,“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长剑,“滚!”

    墨魇也来了脾气,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今儿个我还就和你耗上了!”

    两人一言不合就真的打起来了,幸好这里比较偏僻,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两个人打的那叫一个欢快,其实只有墨魇觉得欢快了!宁璞铁青着脸色,招招狠厉,招招致命!

    简直就是拿命在拼了!只攻不守,眼珠子都是通红通红的!

    他们两个人武功本来就差不多,墨魇却没打算拼命的,因此很快就落于下风,他有些狼狈的躲开宁璞的一记杀招,身形快速的躲闪,墨魇真的是有些狼狈了,身上的黑衣被宁璞的剑风扫的褴褛不堪,一片一片的飘在身前,就跟叫花子也差不多少了。

    墨魇赶紧退开,他可没有打算拼命的啊,怒视宁璞,“你发什么疯呢!”

    宁璞眼珠子通红,杀红了眼,“你给我让不让开。不让开今天小爷就在这里砍了你!”

    墨魇脑子再粗,也知道宁璞这会儿情绪不对了,他皱皱眉,却没敢再上前了,现在胳膊还疼呢,刚才差点被他给刺了一剑,“宁璞,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璞这回不止是眼珠子红了,就连眼眶都红了起来,他的气息不稳,想着世子爷的发青的脸色他以泄气,整个人就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一个大男人哭的比孩子还惨,手里的长剑也落在了地上。

    用力用袖子擦拭着眼泪,怒视墨魇,他心里恨死了楚离,顺带的就恨上了墨魇,怒骂道,“都是你们这些混蛋,我们家世子爷那么喜欢苏慕锦,你们世子爷为什么要跟我们世子爷去抢!前天我们世子爷从你们世子婚礼上回来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现在都快没命了,我要去楚王府问个清楚,苏慕锦究竟想怎么折磨我们家世子爷,我要让她看看我们世子爷因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看她还会不会心安理得的去做你们家的世子妃!”

    宁璞心里其实知道这些事情怪不得苏慕锦,是自己世子爷喜欢人家苏慕锦,和苏慕锦有什么关系,可是就是因为苏慕锦不喜欢世子爷啊,所以世子爷才设计弄没了大好的姻缘,如果今天世子爷娶了苏慕锦,他肯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只知道世子爷的情绪都是因为苏慕锦才会引动的,所以把宁煜的身体全都给推给了苏慕锦!

    他哪里知道宁煜身体不好,全都是因为逆改了天命的缘故!

    墨魇听得目瞪口呆,差点爆粗口!

    “你家世子爷昏迷了和我们家世子妃有什么关系,你少给我们世子妃身上泼脏水,我今天还非拦着你不可,你家世子爷喜欢我们世子妃,那是我们世子妃有魅力,我们世子妃喜欢的是我们楚世子,和你们宁世子有什么关系?!自己的未婚妻自己都护不住,生生的被人陷害弄得丢了未婚妻,怨谁啊?说来说去都是你们家宁世子自己没本事,凭什么去找我们家世子妃!你去了我们家世子妃能落得什么好?传出去我们世子妃以后还怎么做人!”

    墨魇只想着宁煜身体不好能不好到哪里去?前儿个他还瞧见宁世子参加自家世子的婚礼来着!

    顶多就是瞧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嫁给了别的男人所以心里不甘心,郁结在心才会一病不起呗,宁世子的身体又不弱,又身怀武功,哪里就会跟宁璞说的那样命悬一线了,肯定是夸张的成分占的多。

    “你给我住口!”

    宁璞当即就不愿意了,提着长剑就往墨魇那里冲!“混蛋,你给我闭嘴!”

    他家世子爷都快死了,这人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宁璞提起长剑就刺了过去,可半点章法都没有,还没有到墨魇跟前呢就已经被墨魇给制住了,墨魇皱眉看着他,“你给我冷静点!”

    他家主子都要死了,他怎么冷静!

    宁璞红着眼珠子就吼,“我家世子爷对苏慕锦比你们楚世子好多了,现在我家世子眼看就到了弥留之际,大夫都让准备后事了你竟然还敢这样说!我们世子爷昏迷了两天一直都没办法清醒过来,我就跟他说苏慕锦有危险,他就挣扎着醒了,我说要去找苏慕锦去看他,他都不愿意!他爱苏慕锦哪一点比你们世子爷少了!今天我一定要完成世子爷的心愿,我们世子爷如果不瞧见苏慕锦,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说着说着竟然瘫坐在地上就痛哭了起来,一个大人哭的半点形象都不要了,眼泪鼻涕横流,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墨魇脸色微微凝了凝。

    谁也不可能拿自家主子的性命开玩笑的,瞧着宁璞这个样子,墨魇不禁去回想前天宁煜的脸色,当时瞧着他的确是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不太好,难不成竟然真的要不行了么……

    他去扶宁璞,“你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

    宁璞拍开墨魇的手,“你滚开,别碰我!楚王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得!墨魇还就不碰他了。

    冷嗤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去吧,我可告诉你,楚王府的铁卫森森,三千铁卫你以为是饭桶,别说是去后院去寻我们家世子妃,你能进大门我就佩服你是牛人!”

    这个道理宁璞何尝不知道,可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世子爷死不瞑目,自己什么都不做!

    他抬眼看着墨魇,“你带我进去!”

    说的是理所当然啊。

    把墨魇给气的,语气就有些冲,“我凭什么带你进府啊!”他家世子爷是让他搞破坏的,他这个时候把宁璞给带进府不是找死呢么。

    “你不带我进去,我就在你们府门口大喊,就说你家世子妃和我们世子有染,反正我们世子爷人都要没了,也不在乎什么莫须有的名声了,大不了不要脸了,你们世子妃就不一样了,你们楚王府那一块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听到了这些难道对你们世子妃就没有什么想法!还有你们世子爷稀罕苏慕锦,可不见得你们王爷也喜欢她,让楚王爷听到了这样的风声,你觉得苏慕锦在你们府里还能有好果子吃?!”

    墨魇气的干瞪眼,怒视宁璞,“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

    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个时候,谁怕谁啊!

    墨魇还真就被吃的死死的,可他没办法啊,而且世子爷也不见得希望宁世子死了的,还有世子妃,毕竟是和她有过婚约的,还那么喜欢她,如果人家真的死了想在死之前见她一面,如果她见不着,心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遗憾。

    墨魇脑子乱糟糟的。

    死命的瞪宁璞。

    宁璞先来了硬的,这会儿又来软的。

    “墨魇,你是你们世子爷身边最得力的属下,肯定能有办法让我进去楚王府的,你就帮帮我的忙好不好?看在我们家世子爷时日无多就了却了他一桩心愿,我们世子爷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苏慕锦,你不知道我们家王爷王妃这一年多以来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我们王妃瞧着世子爷身体渐渐的虚弱下去每天以泪洗面,你就行行好,让我们世子爷瞧上一眼苏慕锦,我们世子爷时间不多了,总也不会和你们楚世子去抢苏慕锦的,墨魇,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你不是看我不顺眼么。只要我们世子爷了却了这一桩心事,你要打要杀我绝不说一个不字!”

    墨魇想了想,点点头。

    宁世子要死了,这一点世子爷肯定不知道的。

    现在他也要回府把这条消息告诉世子爷知道才行。

    “跟我走!”

    宁璞顿时一喜,他知道,如果真的凭自己的能力,他肯定是没有办法进入楚王府的!

    从地上跳起来就跟在墨魇的身后,施展轻功往前飞奔,一边催促墨魇,“你快点,我们世子爷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给世子爷输内力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像一个无底洞,他的内力输进去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别说一个浪花,就是一丝波澜的效果都没有。他现在只有赶紧的找到苏慕锦……也许看到了苏慕锦,世子爷能振作起来也说不定。

    墨魇被催促的有些恼火,可一想宁煜这会儿命在旦夕,也就不和宁璞计较了。

    有墨魇带路,两个人自然十分顺畅的就进了楚王府。

    墨魇就进了后院!

    今天的太阳不错,苏慕锦和楚离正一站一坐的在院子里晒太阳。

    一瞧见两人,墨魇还没有动作,宁璞已经飞身过去。

    楚离没有感觉到杀气,瞧见宁璞虽然觉得意外,可也没有动手。

    宁璞直接就握住了苏慕锦的手腕,不顾苏慕锦诧异的面容,拉着她就往外跑!

    “哎,你给我站住!”

    墨魇跺跺脚,这混蛋简直就是过河拆桥,用完自己就立马给扔了!

    楚离一个飞身跃起,只瞧见一个残影就已经落在了宁璞的身前,一双眸子冰冷的落在他拉着苏慕锦手腕的手上,“松开!”

    宁璞这会儿可怜的样子已经没了,紧绷着身体,冷着脸抽出长剑就要动手。

    “混蛋,我好心把你给领进府,你就是这样背信弃义的!”墨魇也反应了过来,飞身就落在了楚离的身边,两个人挡着宁璞的道路,宁璞知道不妙,一个墨魇就够他受的,更别说再加一个楚离,而且一旦动手,楚王府的侍卫难道是摆设不成?!

    宁璞受了长剑,一个转身就跪在了神情错愕的苏慕锦的跟前!

    “苏慕锦,你救救我们家世子爷吧……”

    苏慕锦皱眉,甩开他的手。

    “宁璞,楚王府不是你来的地方!”

    她对宁璞了解很深,前世的时候他就一直跟在宁煜的身边,几乎是宁煜的影子,极少有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她不知道宁璞来找她做什么,可也能猜到和宁煜有关,她现如今是楚世子妃,这个时候不管宁璞来找她做什么,她都不可能出去的,如果真的这样了,那不但是在打楚王府的脸,也是在打楚离的脸!

    “苏慕锦,我们家世子爷如今命悬一线,已经在弥留之际了,我们世子爷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知道,他就是死也肯定想在死之前见你一面,求求您不管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家世子爷,求求您去瞧一眼我们世子爷,哪怕不说话,就瞧一眼就好……”

    苏慕锦身子陡然一僵,她浑身一颤,瞪大眼睛看着宁璞。

    “你说什么?!”

    “我们世子爷……要没了……”宁璞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扯住苏慕锦的裙摆,一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求求您……就去瞧一眼……”

    苏慕锦恨宁煜,是真的恨!

    前世的时候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她恨不得宁煜死了才好,可现在突然告诉她宁煜要没了?

    她控制不住的踉跄退后两步。

    不不不!

    她最恨的那一刻已经消失了,这一世,她大概也能猜到宁煜前世为什么会那样做,所以对他尽管还是恨,可恨里面却有夹杂着另外的一些情绪,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心里的怨恨真的没有以前那样重了。

    她先前还不知道是不是想让宁煜死。

    可是这一刻,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恐慌了……

    在恨一个人的时候,在知道他要死的时候,这个时候脑海里涌现的全都是他的好,她想起她刚刚进入宁王府的时候孤立无援痛失亲人的她被他揽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她想到她每次被噩梦惊醒之后他什么都不说抱着她轻轻安抚,想起他瞧着她眸子里闪烁着的柔情,想起他亲吻她时的小心翼翼,抱着她时的激动振奋……宁煜爱她么?她前世的时候对这个问题表示怀疑,可这一世她明白,尽管他爱的方式不对,尽管他的爱太过极端,可他是真心实意的爱她的……

    苏慕锦脸色煞白,瞳孔失色。

    不!

    她不相信,宁煜的身体明明好好的,怎么可能就要死了!

    她要去看看!她一定要去看看!

    楚离从宁璞开口就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看到她从震惊,恐慌,惊恐,到迷茫一直到现在的急切和迫切,眸子一寸寸的黯淡下去,他苦笑不已,他就知道,她和宁煜之间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简单的。

    不过令他还保持着点点欣慰的是,最起码她的目光里没有痛苦和爱恋。

    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叹息。

    “带我去见他!”

    她不相信宁煜会死掉,不信的!

    可楚离相信,前天他就看出来了,宁煜的身体已经差到了离谱,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样子,而且脸色青白,一看就知道应该不久于人世。

    他不是那么不通情打理的男人,对自己的妻子也保持着信任,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苏慕锦是喜欢他的,一定是!

    他用包成粽子的手握住她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

    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她。

    他也没有那么大方,让自己的妻子去和一个男子见面,尽管那个男子就要没命了……他可以让她去,可是同时要让她知道,她的夫君是他,是楚离!

    苏慕锦诧异的看着楚离,她以为楚离会阻拦的。

    楚离缓缓勾唇,“我是那么小气的男人么?”心里却在泛酸,他就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换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他都没办法容忍。

    可是宁煜不同,他在苏慕锦心里的位置不一样,如果宁煜真的死了,而苏慕锦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那么她一定会后悔的。

    而他,不想让她后悔!

    “走吧!”

    有了楚离领路,府里的侍卫们当然不敢拦着。

    宁璞这一刻是感激楚离的!

    因为没有一个夫君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去见一个男人的,那个男人就算要死了又怎么样,这和他有关系么?就算他不爱苏慕锦他都不可能让苏慕锦去,这关乎到男人的尊严和脸面,没有谁会这么大度的。

    宁璞压根就没想到楚离会同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楚离却连一个眼角都没有给他。

    他可不是为了宁璞的感激才让苏慕锦去的。

    苏慕锦不会武功,为了不耽搁时间,楚离就抱着苏慕锦,让她坐在他的怀里,然后猛的一拍轮椅,施展轻功就往前飞跃而起,他一路借力,要么是树枝,要么是屋檐,双腿不便又带上一个人,速度竟然都不比墨魇和宁璞慢。

    苏慕锦感受到冷风刺在脸上,心里一片混乱。

    楚离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用手臂揽着她,不让厉风刮到她,几个人速度很快,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落在了宁王府的大门口。

    宁璞比谁都着急,看着上门要询问的家丁,一把推了出去。

    “快进来!”

    三人这个时候谁也不去计较宁璞的语气问题,跟着宁璞往院子里走。

    苏慕锦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宁王府了,可却不知道造化弄人,竟然还能进来。

    她心里乱糟糟的,当站在宁煜屋子的门口时,瞧着那紧闭的大门,脚步再也迈不动。

    楚离没有进屋,拦住墨魇,眸子柔和的看着苏慕锦。

    “我就不进去了,你有话好好和宁世子说。”

    苏慕锦愣愣的点点头,瞧着熟悉的房门,就是迈不开步子。

    宁璞看的着急,推开房门就把苏慕锦给推进了屋子。

    苏慕锦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回头,宁璞已经重新关上了房门。

    “苏慕锦,您和世子爷好好说话……”

    苏慕锦抿了抿唇,脚步顿了顿,略微犹豫便向里屋走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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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苏慕锦,我喜欢你

    苏慕锦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进入这个房间。

    闭上眼,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房间里熟悉的帷幔,熟悉的盆栽,熟悉的床榻,甚至连靠窗边放着的那一张小几都熟悉的让她几欲落泪,她一切的悲哀都是从这里开始,可一切的幸福也是从这里开始。

    每每想起她都心痛的厉害,此时眼瞧着前世的一幕幕如此真切的落在她的眼前,她有些受不了。指尖泛白,死死的揪住胸前的衣襟,脸色苍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绕过八扇屏风,一眼瞧见了那熟悉的床榻。

    帷幔被金钩勾起,露出床榻上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床榻上一个人背对着她,盘膝坐在床上。

    房间中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她有些不适应的皱紧了眉头。

    从她这个方向只能瞧见他瘦削的肩头和显得越发修长的脖颈,深秋的季节,他就穿了那么一件薄薄的中衣,有风顺着开启的窗子吹进来,那风吹的他衣裳微微鼓动起来,更显得他身形的瘦削。

    苏慕锦捂住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他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她再也迈不开脚步!

    房间中安静的有些可怕,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苏慕锦强忍住眸子里的酸涩,起身走到窗边关住了窗子。

    从窗口瞧见了静静的坐在院子里榕树下的楚离,他似乎极为警醒,听到声音一眼看了过来,两个人目光相撞,楚离的眸子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复杂,苏慕锦呼吸一顿,刚想去探究就瞧见他扬唇对着她微微一笑,安抚的意味十足。

    苏慕锦心中一酸,落下了窗子。

    心里对楚离却升起了一种愧疚。

    听到动静,宁煜没有转身,他只以为是宁璞,声音十分清淡飘渺,“宁璞,不用关窗子了,透些风进来也好。”

    他的声音已经不像先前那样虚弱,断断续续的,现在听着倒也不觉得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别开了,深秋了总也要照顾一下自己的身子的。”

    他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么。

    宁煜听到声音,浑身一颤,猛的转过身来。

    一眼瞧见一身绯色衣裳的苏慕锦,苏慕锦是新婚这两天穿的都极为喜庆,今天就是一身绯红色的长裙,月白色的褙子套在身上,立领的衣裳为她添了几分端庄大方,她头发已经梳成了妇人样式,头上简简单单的插了一根银色的发簪,她的皮肤本来就好,绯色的衣裳映衬下便多了两分红,看上去面若桃花,十分惊艳。

    一身月白色的褙子到大腿的位置,褙子十分贴身露出纤细的腰肢,两只宽大的长袖里露出她纤纤玉手,她的手指十分干净,不似其他大家闺秀那般染上鲜红色的豆蔻,透明的指甲泛着点点粉嫩,玉一般的光泽。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明明没有了心跳,可却能感觉到心跳如鼓一般,他缓缓抬头看向她的眸子。

    她的眸子和以往一般,氤氲中带着点点水雾,看上去有种让人探究的欲望,此刻她眸子里带着淡淡的悲悯,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

    宁煜试着想露出一丝微笑,可那唇角的弧度还没有扬起来就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

    可仅仅是一瞬间,他的情绪便已经收敛了起来。

    “你来了?”

    他似乎在招呼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神色极为自然,伸手示意苏慕锦,“坐吧。”

    仿佛方才的惊愕震惊和惊喜完全不是他表现出来的一般。

    苏慕锦没有坐下,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宁煜。

    她先前听到宁煜的声音正常清亮,只当是宁璞的话说的太过夸张,可此时瞧着宁煜的脸色,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一张脸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铁青中透着一丝青灰,唇色同样发青,如果他此时不是睁着眼睛在和她说话,她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的?”

    她捂住唇,眸子发红,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上前两步,可又生怕惊动了他一般,在床榻前便已经不敢再上前,用通红的双眼看着他,“怎么会这样,宁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记忆里的他意气风发,内敛深沉,就是再失意再伤痛的时候都不曾见过他这个模样。

    她想去触碰他,可手指刚要落在他的肩头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方才楚离唇角的那一丝笑容,她硬生生的蜷起了指尖,艰难的收回了手臂。

    宁煜已经发现了她的举动,身子一动就轻轻的挪进了床榻的里侧。

    他唇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还是以往那样的温暖,可是他的脸色铁青,她瞧着他的笑实在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生了一点小病,没有什么大碍休养几天也就无碍了,宁璞把你带来的吧,别理会他,他什么话都能说的夸张几分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宁璞把她给带来的。宁煜瞧着她那样的伤痛,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当的,慕锦明明不知道所有的真相,可瞧见他这个模样还是能为他伤心,如此这般,他还奢求什么呢。瞧着她熟悉的装扮,他有些恍惚,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几乎让他沉迷于中不能自拔,可他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安慰的对她笑笑,“别担心,没事的,你回去吧。”

    苏慕锦自重生以来就没有好好的坐下来,放平常心和宁煜说过话。

    她心里隐隐也是明白的,她在逃避。

    宁煜看她的眼神和她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的他还是那样的稚嫩,对着她耍赖,没有道理的时候就用吼的,可是从来也不会伤害她,而此时他的眸子确实包容的,怜惜的,还有理解的……

    她平视他,“你都想起来了,对不对!”

    语气十分肯定,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她觉得有些事情真的很玄妙,也很悬乎。重生……如果是别人给她说,她心里肯定会不以为然的,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她重生了,而他的记忆也活过来了。

    苏慕锦知道他不是重生来的,因为她重生之后第一次瞧见宁煜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他眸子似懂非懂,面对她眼里的恨都是不解和迷茫。

    她咬着唇,执着的看着宁煜,倔强的要他一个答案。

    宁煜苦笑,他就知道他瞒不住,她是何等的聪明,如果前世她要争夺,整个宁王府都是她的,可是她性子好,选择了息事宁人,选择了不闻不问。她以为这样过一辈子能守着睿儿就好了,可没想到她的不作为,让她的睿儿没了性命。这一世的她如此的坚韧,想来已经明白了,只有坚强起来,强大起来才能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轻轻点头,“我都想起来了。”

    “什么时候?”

    “当年念慈寺回府之后。”

    苏慕锦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目光对视,眸子里浮现出同样的悲哀,曾经彼此相爱的人到这般田地竟然相对无言。

    她没有问他当年为什么会那样残忍。

    他也没有问她还恨不恨他。

    这一世的经历让两个人都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心里也清楚,她知道了,可是同样不会选择原谅。

    他轻叹一声,有些疲惫的靠在床里侧的墙上。目光苍凉的看着她。

    “慕锦,对不起!”

    他已经明白了,前世他的所作所为,自认为是保护她,可是却没有想到到底什么才是她想要的,如果他能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他们两个并肩作战,恐怕事情也不会变的那样的糟糕。

    都是他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觉得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就好。

    就是他的偏执,让两个人到今天为止相顾无言。

    对不起?

    苏慕锦摇头,“别跟我说对不起。”

    从头到尾,宁煜都没有对不起过她,他对不起的人是睿儿,从来也没有给过睿儿半点的父爱,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丝的温暖,最后还伤害了他的性命。

    她抬起眸子,“宁煜,刚回来的时候我特别恨你,恨不得让你死,我就想着哪有那样恶毒的父亲,竟然为了一个初生的婴儿都能残害自己已经懂事的儿子,我那时毁灭了宁王府的心都有。可渐渐的,我从前世那样不懂朝政一片空白的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懂得了你当时的选择也懂得了你当时的无奈,我理解你,可是却不能原谅你,因为我的睿儿是我的一切,你懂么?”她含泪看着他,心痛的扭曲,“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我一点一点喂养着长大的孩子,他比我的性命都重要,我是做母亲的,眼睁睁的看着睿儿在我面前被人取了心头血而死,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我有多很么?”

    宁煜的眼睛也红了,他哽了一声。

    他也痛,他对睿儿的爱不比她少,他都懂。

    “我这辈子也同样做不到原谅你,宁煜,你可以恨我心狠,可以怨我无情,怪只怪我们两个有缘无份,只能走到那一步!睿儿的死是我心头永远也没办法抹平的伤痛,我只要瞧见你我就会想起他,就会想起他孤独无助的躺在那里,满身的血。我做梦都没办法忘记,所以我只能远离你。可是宁煜……”她流下泪来,蹲下身子红着眼睛看着他,“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和你再争论孰是孰非,我现在只想为睿儿报仇,只想能亲手手刃了徐太后!我不能原谅你,可是同样的,我也不想看着你死,你……好好保重自己……别让睿儿连死都不能安心,好吗?”

    睿儿对这个父亲是真的尊敬的,心里也很爱他。

    他年纪小兴许不懂得为什么他会被人取了心头血痛成那样,可是她是做娘亲的,她看到了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眸子里只有疼痛只有不解和迷茫,却没有一点点的恨意。

    他不恨他的父亲。

    睿儿爱他。

    就单单是这一点,她也不希望宁煜去死。

    宁煜眼睛通红,却流不出泪来,他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资格,他的心也感觉不到痛,却能感受到灵魂的颤抖。

    “慕锦……”

    “什么都别说了,放下心结好好养着吧,如果你真的心里对睿儿有那么一点的亏欠,那就好好的保重自己,他肯定不希望瞧见你这个样子。”

    他心神剧颤,从未想到,这一世还能有和她心平气和说话的一天。

    可是他的身子……就只能这样了,他能瞧着她幸福就好了。

    转移了话题,含泪带笑的看她,“楚离,对你好么?”

    苏慕锦一愣,抬起头。

    就瞧见他眸子里全都是包容和谅解。

    她心一痛,轻轻的垂下眸子,真诚的道,“他很好,也很细心,但凡是能想到的事情都能为我想到,你不用为我担心。”

    先前他主导的那一场刺杀,看着楚离为了她能挡刀子就知道楚离一定很爱她。

    可他还是希望能从她的嘴里听到。

    楚离待她好。

    那就好……

    “慕锦,你回去吧,你现在是出嫁的女子,不能让自己的夫君挑理,这一次是我没有管住宁璞,下次我不会让他上门去找你了。”

    现在的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再不甘心她也嫁人了,楚离既然对她那么好,那就是上心了的,一个男人也只有在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事事都为她想的妥当了。楚离再大度恐怕都不会让她在这里陪他。而且还有楚王爷,那一府的人,宁璞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把她给带来的,若是让楚王府的人看到,该怎么传?

    楚离又会怎么看她?

    他有些不安,“你快回去吧,别让楚离误会了。”

    苏慕锦摇摇头,对于楚离她是真心感激的,她指指窗外,“楚离在外面。”

    宁煜一愣。

    “宁璞说你身子不好了,让我来看看,楚离他带着我一起来的。”

    宁煜心中五味杂陈,有些酸涩也有些欣慰。

    楚离能做到这个地步,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以前从未把楚离这个人落在眼睛里过,可现在却是有些佩服的,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子去见一个男子,而且还是两个人在房间里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他自认做不到如此大度,可楚离却做到了。

    他在心里微微一叹。

    看来他的决定果然是没错的,也只有楚离这样的男子才能配的上他的慕锦了吧。

    对她笑笑,“回去吧,楚离是个好男人,你好好待他。”他想了想,知道睿儿是她的心结,可有些事情真的没法子透露,只好安抚的道,“放宽心,该是你的一样都不会少的,你心思也重,别把什么都压在心里,对身子也不好,你曾经拥有的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回来?

    她的睿儿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她苦笑,她根本就不抱希望。

    起了身,从床沿边站了起来,从屏风上拿起一件紫色的锦袍递给他,“深秋了,你身子也不好,多穿些衣裳!”

    宁煜笑笑接过来。

    两人指尖相触,他的手冰冷僵硬,透着点点的青黑。

    苏慕锦察觉到了,却只当是他许久没有穿衣裳冻着了的缘故,看着他披上了衣袍,她抿了抿唇,“我走了!”

    “回去吧。”

    他的目光缠绵的落在她的背影上,却瞧见她背脊一僵,停下了脚步。

    苏慕锦停住了脚步,回头最后看他一眼,“有一件事,我一直想知道答案。”

    “你说。”

    “先前……苏云锦产下的孩子……可是你的?”

    宁煜一愣,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个,随即摇头,“不是。”

    他从来都没有碰过苏云锦,一次都没有!

    他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如果他碰了苏云锦,那么他和她一辈子都没有那个可能了。

    果然如此……

    苏慕锦抿了抿唇,眼神复杂的看他一眼,转身便绕过了屏风,出了房门。

    房门打开,屋外的寒气刀子一般的刮在脸上,她只觉得眸子酸涩的厉害,脸上微凉,伸手一摸,满手的泪。

    屋里,宁煜同样的,眼神酸涩。

    两个人,曾经深深相爱过的两个人,曾经为了彼此可以连性命都不要的两个人……面对命运的捉弄,除了无奈的接受,还能做些什么?

    她泪流满面,一眼瞧见了那棵榕树下对着她笑的包容的楚离。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能凭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她张开双臂,飞奔到他身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楚离什么都没问,伸出双臂揽进了她。

    她滚烫的泪水穿透他的衣裳,落在他的胸膛上,一阵阵的疼。

    他心里很难受,不知道宁煜和她究竟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情绪波动的这样厉害,可是这一刻,她愿意在伤痛的时候在他的怀里寻求安慰,这样……他还期盼什么呢。

    楚离抱紧了她。

    苏慕锦起初哭的没有声音,可慢慢的像小兽一般发出阵阵的呜咽,前世今生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混成一团难以解开的乱麻,她心里太乱,除了哭泣竟然什么都做不到。

    “锦儿,人有生老病死,一切看开些……”

    他只当是宁煜身子真的要不行了。

    苏慕锦在他的怀里拼命摇头。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那边宁璞坐不住了,看着苏慕锦泪流满面,他脸都吓白了,却不敢进屋,生怕瞧见了自家世子爷没有呼吸的样子,他眼神颤抖的看着苏慕锦,“苏慕锦,我们世子究竟怎么样了?”她哭的他心里发慌。

    眼神惊恐的往屋里看。

    他伸手就要去把苏慕锦从楚离的怀里拉住来,“你给我说清楚啊,我们世子爷究竟怎么样了?”

    楚离的眼神顿时冷了下去。

    墨魇一看,连忙挡在苏慕锦的身边,伸手去拽宁璞。

    “你们世子爷怎么样了和我们世子妃有什么关系!”墨魇心里也有气,别弄得好像是他们世子妃把宁煜给弄死的!

    宁璞找不到答案,只好恨恨的推开墨魇,跑进了屋里。

    绕过屏风,一眼瞧见打开窗子身形萧瑟的世子爷。

    从打开的窗子可以清晰的看到榕树下那紧紧相抱的两个人,宁璞心中一喜,世子爷竟然可以站起来了?可等他绕过来,瞧见世子爷依旧青黑的脸色,心中顿时一紧,他上前就要关上窗子,“世子,您去床上休息,您的身子还糟践的不够吗?”

    “宁璞!”

    宁璞愤愤然的放下手,他的目光也顺着窗口看过去,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楚离紧紧的抱着苏慕锦,一边还用长袖挡住风口,宁璞就是再瞧不惯楚离,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静静的抱在一起,场景竟然异样的唯美。

    “世子爷,您就好好休息休息行不行!”宁璞今天真的是恼了。

    宁煜却没有看他,目光越过他落在苏慕锦和楚离的身上,他眸子带着一丝淡淡的涩,却倔强的不肯移开眸子。

    楚离发现了宁煜的眸子。

    抱着苏慕锦,凝眉看了过来。

    他目力极好,哪怕是距离的远,也能看到宁煜青灰的脸色,他眉头微微一蹙,和宁煜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宁煜对着他神色十分自然也十分坦然,甚至还对着他轻轻点头,楚离心眼却小的很,如果可以,他宁可一次都不要瞧见宁煜。

    他对他点点头,揽着苏慕锦的腰身,飞跃出去。

    宁煜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两人,直到再也瞧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

    苏慕锦哭的很惨,从来都没有这样放声的大哭过。

    楚离担心柳嬷嬷等人瞧见了不好,就带着她踏进了竹林里,他原本是想把新房给设在这里的,但是机关太多,不太合适,本来也打算今天带着她来这里看看的,这里是他待得最长时间的地方,他希望给她看看。

    墨魇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没有跟过来。

    苏慕锦一路头都埋在他的怀里,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抱着他的腰身就没有松开过。

    天气冷了,楚离穿的也不少。

    可苏慕锦的眼泪更多,已经穿透了他一层层的衣裳,衣裳湿了,黏在胸前,一片片的晕开,还有越晕越大的趋势。他抱紧了她,掌心落在她的背脊,轻轻的抚摸着安慰。

    苏慕锦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整整哭了两个时辰才停下来。

    楚离瞧着她不好意思的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才勾唇一笑,“发大水了呢……”

    苦笑着看着胸前的衣裳,一大片的晕染。

    本来是白色的衣裳,现在被眼泪沾湿都变成灰色了。

    他打趣着道,“脱下来估计都能拧出水来吧。”

    苏慕锦的眼睛都肿了,又红又肿看上去十分可怜,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轻轻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让柳嬷嬷瞧见了估计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不会的。”

    柳嬷嬷才没有那样不讲理。

    苏慕锦这才发现屋里的环境不一样,她错愕,鼻翼间传来青竹的清香,房门没有关,她一眼就瞧见了外面青翠欲滴的青竹,竹子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细,干干净净的不染纤尘,阳光洒下来,青翠的竹叶宛若透明,点点雾气环绕其上,宛若仙境一般。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片青竹,心下震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美的地方。

    “这里……还在楚王府么?”

    “在的。”楚离瞧着她含笑回答,他就知道她会喜欢这里,“我先前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苏慕锦推着他的轮椅出了屋,开始观察几间木屋。

    简简单单的三间木屋,还搭着一个棚子,棚子里用青砖架着两个简单的铁锅,锅子没多大,只有桶口大小,上面盖着用芦苇杆穿起来的锅盖。旁边还放着一个木桶,上面盖着盖子,灶旁边堆着一堆的木柴,墙上拿钉子盯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铲子勺子刀子还有用竹子弄成的篦子。

    苏慕锦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转头看他,“以前都是你自己做饭?”

    原谅她,她实在是想不到楚离推着轮椅一边烧火一边做菜做饭的场景。

    楚离含笑解释,“这林子里有好些机关,府上除了我和墨魇没有人能进得来,我也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有时候把墨魇派出去安排差事就自已一个人解决饭菜,我烧菜烧的还是挺不错的,改天烧给你尝尝。”

    这人!

    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这些,还让她活么?

    苏慕锦瞪了他一眼。

    她眼圈红肿不堪,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这会儿是肯定不能回去的,让柳嬷嬷瞧见了恐怕心里还真会有什么想法。

    她把房间都给看了一个遍。

    房屋都是最简单的木头给堆起来的,可是房间里的物事可没有一点是简单的,沉香木的桌子,梨花木的椅子和柜子,她还注意到寝屋里的四个角落都放着一个青铜雕着的青鸟的架子。架子上的青鸟展翅欲飞,张口欲鸣,栩栩如生,十分漂亮。每只青鸟张开的口中都衔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不但如此,房间的墙上还挂着一些字迹挥毫的字画,一看就知道是名作。她注意到其中有一幅书法竟然是爹爹写的!

    这些字画随便一幅出去恐怕都会被文人雅士们争抢的好东西。

    屋里摆放着一个书架,她一靠近便闻到了淡淡的墨香,随便抽出一本,是一本随手的杂记。

    楚离靠在轮椅上,含笑道,“这一本是先前大儒宋楠的随手杂记,当世仅有一本。”

    宋楠……

    苏慕锦抽气,据说大周朝开国皇帝因为儒家的影响力太深,而且宋楠手下弟子无数,且个个都是十分具有影响力的人物。当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宋楠的徒子徒孙得罪了开国皇帝,他当即下令焚烧儒家的一些书。宋楠的东西自然是重中之重。他的笔墨几乎被烧了个彻底,没想到竟然还能有留下来的东西。她打开就瞧见上面的字迹浑厚有力,最后一页果然盖着宋楠的私人印章。

    她随手又放了回去,爹爹对宋楠十分崇敬,若是被他瞧见了这本书,估计要眼红的。

    她惊叹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小木屋,内里的东西竟然这样不凡。

    她轻轻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楚离太败家了还是要说旁的。

    楚离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含笑牵住她的手,“家里的东西可不止这些,你放心的用。”

    不说楚王府,就单单他个人的好东西就存的不少。

    苏慕锦哭过之后心情就顺畅不少,和宁煜交谈了一番,只觉得心头笼罩的一层层的黑色雾气被阳光照射进来,消散了不少。她心情轻松起来,对着楚离的亲近也没有表现出疏离。

    反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她的手指却冰凉,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擦着温暖她。

    “楚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垂下眸子。

    楚离手指一凝,抬起眸子严肃的看着她。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所以从来都没说过……”他握紧她的手,柔声道。

    “苏慕锦,我喜欢你!”

    ------题外话------

    唔,写上半章揪心的要死,后面又觉得挺温馨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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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怒惩苏云锦

    “苏慕锦,我喜欢你!”

    苏慕锦已经猜到是这个答案,只是还想从他的口中确认一番而已。

    她吸吸鼻子,鼻尖一片酸涩,瞧着楚离的眸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楚离轻笑,“你可别再哭了,要不然等会儿我的衣裳又要遭殃了……”

    她眸子中浮起的泪光,因为这句话立马就消散了,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好像我特别爱哭鼻子一样。”

    她不喜欢流泪,觉得那是软弱的表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流过的眼泪屈指可数,今天这一场眼泪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哭的最悲切的一起,前世的一切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喘息。今天她和宁煜的一番对话,让她的一些心结彻底的放了下去。

    她觉得整个人从未有过的轻松。

    深吸一口气,鼻翼间满满的青竹的清香。

    她打开窗子,木质的窗子发出“吱呀”的轻响,瞧着外面清脆的竹叶,风吹动竹子发出“沙沙”的轻响,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的温柔。

    楚离勾唇一笑,眸子温柔。

    她突然转过身来,笑颜如花的看着他,“楚离,我今天给你烧饭好不好?!”

    他一愣。

    她就那样一身绯色的长裙,罩着一件月白色的褙子静静的站在窗边,身后大片大片的翠竹成了她的背景,细碎的阳光顺着窗子落在她的肩头,刺痛了他的双眼。他迎着阳光,看不清她面上的情绪,却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温柔和轻松。

    他忽然一笑,觉得也许今天带着她去找了宁煜,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他轻声回答。

    “好!”

    然而,想象是十分美好的,但是现实是非常残酷的。

    当楚离在院子里瞧着棚子下直冒黑烟的锅子,对苏慕锦真的半点希望都不报了。

    “咳咳……咳……”

    她被烟熏得眼睛酸疼酸疼的,几乎睁不开,蹲在锅子前小脸被烟熏得灰溜溜的一小片,偏偏她自己也不知道,胡乱的摸了一把,脸上就出现几条黑色的印子,和她雪白的小脸组合在一起莫名的惹人发笑。

    楚离也真的笑了,唇角无声的勾起。

    “咳……这都是什么破锅破灶,咳咳……”她被烟熏的眼睛通红,一根根的柴禾扔进去,可火星子是一点都没瞧见,反倒是黑烟越来越多,她没办法,只好拿着通掉竹节的主子拼命的往里面吹起。小脸一鼓一鼓的,却一点儿作用都没有,火星子还是没起来。她恼羞成怒的扔掉柴禾,愤愤然道,“明明柴禾是干的,可怎么就是点不着!我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就不信我一个大活人还治不了你们!”

    竟然和柴禾较上劲了,拿着火石继续开始打火。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弄,直接就拿着劈好的木柴用火石点火,也不想想,木柴那么大的个头,那么坚硬,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给燃烧起来!

    楚离起先看的还津津有味,瞧见她真的较劲了,推着轮椅上了前。

    他还没来的及动呢,那边苏慕锦就猛地回头喝止他,“你的手不能推轮椅,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怒视楚离。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啊。

    楚离无奈的笑笑,做着投降的姿势,举着双手,“好吧,我不动弹了。”他真的没上前了,靠在轮椅里轻声说道,“你先寻来碎柴禾,旁边的小筐子里不是有麦秸么,那个可以用来引火,等火烧起来了再添柴禾。”

    他就瞧着苏慕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来,瞧着她按照他的动作一点点的点燃起了火,就看到她眸子亮亮的转过头来。

    “真的烧起来了!”

    楚离又是一笑,他发现今天的心情就是特别的好,看着她就忍不住的想笑。

    麦秸烧起来了,她就去添柴禾,一下子添了好些根,直接把火给压灭了。

    他在旁边指挥。

    “用钩子把柴禾挑起来,让火可以有空间燃烧。”

    “好!”

    她照做了,果然柴禾慢慢的一点点的烧了起来,苏慕锦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一层汗,方才她费劲儿的吹竹竿,脸都涨红了,现在还没有褪下颜色。

    偏偏她不信邪,非不要让楚离动手,要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困难。

    苏慕锦不会做什么饭菜,也没打算做什么高难度的,刚好厨房里剩下的有一把韭菜,还有几个鸡蛋,她就打算做韭菜炒鸡蛋,挺家常的小菜。两只锅子,一只炒菜,另外一只锅子在烧米饭。

    韭菜已经洗干净了,鸡蛋也打在了碗里。

    锅子里火烧的通红,苏慕锦瞧着黑烟直冒,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手忙脚乱的打算倒鸡蛋进去。

    “别,先倒油进去!”

    “啊?”

    她手忙脚乱的放下手里已经打好的鸡蛋碗,赶紧就开始找油,可找了半天也没瞧见。

    “在哪里啊?”

    “案板旁边的陶罐子里!”

    他悠闲的瞧着她在棚子里急的团团转,眼睛里全都是笑意。

    “快点倒进去,要不然等会儿锅就烧着了!”

    “我知道了!”

    她掀开陶罐子的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倒进去一些,锅里本来有点水渍,油倒进去之后“啪啪”的响,滚烫的油溅到手背上,她疼的呲牙咧嘴的,赶紧快速的把油罐子给收了回来,因为太着急,也没有盖上盖子,随手就扔在了脚边。

    “油烧热了就倒鸡蛋进去!”

    她已经没有时间问什么了,直接听到他的吩咐就立马开始倒鸡蛋进去。

    “嗤——”

    “呃——”

    一股糊味立马蔓延开来。

    锅底下的火烧的太大了,她的鸡蛋刚进锅里就刺啦一声响,然后就开始冒黑烟,她就瞧见金黄色的鸡蛋一进锅里就立马变成了黑色,鼻翼间闻着那焦糊的味道,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楚离。

    她都按照他说的去做了,怎么还给弄成了这个样子呢?

    她瞪大了眼睛。

    “呵呵……”楚离愉悦的笑出声,实在是这会儿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有趣,瞪大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小脸上还有几道灰色的锅灰。瞧着苏慕锦愣在那里,他好心的指指烧的通红的柴火,提醒道,“火太大了……”

    苏慕锦,“……”

    她怎么就听出了他有些幸灾乐祸呢。

    还不等她细想,发黑的锅子里“蹭”的冒出火光来,她吓了一跳,赶紧避开!

    楚离也笑不出来了,一个飞身就跃到棚子里,动作迅速的拿锅盖把锅子给盖上,又飞快的拿瓢子舀了水泼灭了锅里的大火。

    一股子黑烟冒上来。

    棚子里呛人的厉害。楚离抿着唇忍着笑,把她从棚子里给拉住来。

    这顿饭是不用指望了。

    苏慕锦头一次知道,原来烧饭竟然也有这么多的讲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在里面!她无奈的叹息,本来还以为没有什么难的,还想着给楚离露一手呢,谁知道竟然会弄成这个样子。

    她无奈的看着棚子里黑色的烟雾,无语凝噎。

    “头一次做饭都是这样的。”楚离忍着笑安慰她,“我头一次做的时候比你现在还惨,当时差点把棚子都给点着了。”

    她好像也快把棚子给点着了吧。

    苏慕锦叹口气。

    看来她果然不是做饭的料。

    楚离再次安慰她,“米饭也许会好些。”

    楚离话音刚落就一道黑影从竹林外闪了进来,墨魇惊慌的四处环顾,瞧见楚离和苏慕锦安好才松口气。

    “世子爷,你们吓死我了,还以为这里着火了呢。”他在外面不放心就守在外面,就瞧见浓浓的黑烟从正中间的竹林里往上冒,当即想都不想的冲进来,他也没看什么情况,抱怨道,“奇怪这都深秋了,天也不干燥了,怎么还能着火啊!”

    他这个笨蛋,还以为是不小心起火了。

    苏慕锦脸色立马一黑,也不好解释,只瞪了墨魇一眼。

    墨魇被瞪得挺无辜的,摸摸鼻子,询问的看着楚离,用口型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离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墨魇,你没事就先出去吧,告诉柳嬷嬷和笙箫,就说我们等会儿晚点回去。”

    “哦!”

    墨魇摸摸脑袋,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先前从宁王府回来的时候瞧着苏慕锦的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他这会儿细细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方才苏慕锦瞪他他也没注意,这会儿才注意到苏慕锦的脸色,瞧见她脸上一道一道的黑印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哎呀,世子妃脸上这是咋了?娘啊笑死我了,怎么就涂了那么多灰在脸上,世子妃你这是做什么游戏呢?哈哈,笑死我了!”

    楚离和苏慕锦的脸色同时一黑。

    偏偏墨魇一点都没瞧见,依旧在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太搞笑了,世子妃,您要不要这么搞笑,哈哈……”

    楚离浑身开始释放冷气。

    懒洋洋的靠在轮椅上,声音淡淡的,“很好笑?”

    墨魇背后寒毛直竖,像是沸腾的水猛然放入了千年寒冰,他笑声一点点的收敛起来,尴尬的摸摸脑袋,嘿嘿道,“那个……好像……大概……也许,没有那么好笑……”

    因为一时间收不住脸上的笑,嘴角看上去有些抽搐……

    楚离轻哼一声,怕苏慕锦面上下不来台,笑骂道,“还不滚出去!”

    “立马就走,哈哈,属下立马就闪人!”

    来的时候有多迅速,跑走的时候就有多迅速。

    就差没飞起来了。

    苏慕锦本来还有些尴尬,瞧见墨魇怕楚离怕的要死的样子,也忍不住轻轻一笑,拍拍他的肩头,“墨魇好像很怕你啊。”

    “他天不怕地不怕,再没有个怕的人就要翻天了。”楚离含笑牵住她的手,苏慕锦就接着他的轮椅推着他往前走,楚离就含笑道,“墨魇这性子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小时候倒是沉稳的很,看到陌生人就冷着脸也不说话,后来慢慢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说着还无奈的摇摇头,“你不用理会他!”

    这样也挺好的。

    苏慕锦一直觉得楚离身边能有个这样性格的墨魇是他的福气。

    “墨魇性子跳脱,你性子又太沉了,刚好能互补一下,墨魇真的跟你一样沉闷,那你们两个在一块指不定半天两个人都没有一句话,墨魇这样的性子挺好的,起码能让你身边有点儿人气儿。”

    她头一次见到墨魇就有这样的感觉,楚离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人,无形之中也给他添了许多乐趣。

    闻言,楚离有些错愕,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些。

    感觉到他的变化,她低声问,“怎么了?”

    “没有。”

    他摇摇头,忽然想起墨魇这样的改变好像是那年他得知了那些真相,恨到极致时才发生的……

    这一顿饭当然没有能吃成。

    锅里的米饭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神奇的办法煮出来的,一半焦黑,一半还是生的。

    苏慕锦掀开锅子的那一刻,脸彻底的黑了。

    楚离瞧着那一半黑一半白的米也十分无奈,他头一次煮饭好像也没有弄成这样吧……

    轻咳一声,“让墨魇送一些进来吧。”

    苏慕锦还能说什么,黑着脸点点头。

    他心里是感动的,和苏慕锦认识也快两年的时间了,他这还是头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是一个人,以前的她跟曾经的他像极了,每天沉闷不语,他的沉闷表现在脸上,可以几天几天的不说话,心里一片阴暗。而苏慕锦表现在心里,她面上虽然还是笑着的,可是心里也是一片阴暗,让人感受不到她是个人,有属于人该有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可今天的苏慕锦就让他感受到了,她是个有血有肉,真真切切的人。

    他抿着唇笑笑,她已经在默默的改变了。

    不管这些改变是因为什么,他都觉得高兴。

    苏慕锦今天心里异样的轻松,用完饭,她替他拆掉手上的纱布,他手上的茧子被割掉了,皮有些薄,用的药倒是极好的,所以伤口恢复的很快,已经长出了一层粉嫩的皮肉。

    她瞧着觉得欣慰,“再上几次药应该就能彻底的痊愈了。”

    先前他手上的茧子太厚了,都裂成了两半,中间一条深深的沟壑,一瞧就觉得触目惊心。现在手上的茧子不见了,也生出了皮肉,看上去可比先前好看多了。

    她细心的拿热水给他泡了手,又给他上了些药,用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依旧是两个大大的粽子。

    楚离挥舞着手里的两个大粽子,笑的温软,“这段时间就有劳娘子劳累,多推推轮椅了!”

    他这个手也没办法推。

    苏慕锦点点头,没有随着他嬉皮笑脸,面色一点点的郑重下来。她坐在凳子上,楚离坐在轮椅中,两个人的身子刚好持平,她握住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

    “楚离……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

    宁煜眼看着楚离和苏慕锦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才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宁璞着急的看着他,“世子,您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用!”宁煜摇头,“宁璞,跟我去一个地方!”

    “世子,就您这身子还想去哪里啊!”

    “宁璞!”

    宁璞冷着脸,却没有再说话。

    宁煜叹口气,关上窗子看着他,“宁璞,我现在觉得好多了,你不用为我的身体担心,今后我会好好的养身体,可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做什么!”

    “跟我走!”

    宁煜倒十分感谢,如今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死了,可是也让他彻底的脱离了病痛的折磨,也失去了冷热的触感,他穿好身上的衣袍,紫色的长袍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他裹紧了身子。

    宁璞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深紫色的大裘为他披上。

    他也没有拒绝。

    戴上大裘的帽子就出了门。

    院子里当然没有人敢拦着他,守门的两个婆子瞧见宁煜竟然可以走动,瞪大了眼睛,对视一眼,连忙去向王爷和王妃禀告这个好消息。

    宁煜径直去了最靠北,属于苏云锦的院子。

    起初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要通过宁璞解决掉这个祸害,可现在……他想自己动手!

    宁璞瞧着世子爷冰冷的双眸,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要他来说,早就该弄死苏云锦这个祸害了,可是世子爷一直想通过苏云锦去找她背后的靠山,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到了宁王府一年多以来,世子爷口中所谓苏云锦的靠山竟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

    苏云锦的院落十分的简单,看上去还有些破旧,院子很小,只有简简单单的三间房子,一间是苏云锦的,一间是弄墨的,还有一间是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婆子的。

    本来弄墨应该住在下人房的,可是下人房比这里可舒服多了,也没有这里偏僻,他一合计就让她们主仆全都住在这里了。

    进了院子,一个人都没有瞧见。

    树枝光秃秃的,平添了几分萧瑟。

    苏云锦这会儿正在弄墨的屋子里翻翻找找,边翻被子边骂道,“贱蹄子,把银子给藏到哪里去了?!竟然找不到!我就不信了,就不信我找不到!”

    她肚子饿的要死,她在苏家的所有的首饰全都变卖掉换成吃食了,可是还不够,厨房里的人看她都不顺眼,她就算掏出了首饰依旧不给她吃,她稍稍好一些的衣物也全都变卖掉了,现如今手里连一文钱都没有了。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所以今天才会孤注一掷把身上的压箱底都给拿了出来,贿赂了厨房里的人,去给宁煜炖了一盅汤,她原本想着只要瞧见了宁煜,她好好的表现,表现的楚楚可怜一些,他肯定会心软的。

    可是,谁曾想她竟然连宁煜的人影都没有瞧见,就被人给撵出来了!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她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她多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菜了。方才弄墨先走了,竟然还带走了她给宁煜弄得汤,她饿啊,饿的快要死了,可那个贱丫头跑哪里去了?!她一定是找了个角落偷偷的把汤给喝掉了!

    “贱蹄子!你就不怕遭报应!”

    她骂骂咧咧的摔打着屋里的东西,弄墨作为小丫头,房间里还真的没有什么好摔的东西,她屋里就简简单单的一张桌子一张床,可她把能翻的地方全都给翻了一遍,就是没有瞧见半点银子,甚至连一个铜钱都没有瞧见,别说是银钱,就连任何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该死的,别让我抓到,要不然我杀了你!”她脸色阴沉,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脸色发黄,下巴尖尖的,脸颊上都凹了进去,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大的惊人,配上她阴鸷的眼神,让人瞧上一眼就觉得诡异到令人惊悚!

    宁煜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耗尽了力气,捂着肚子坐在地面上,饿的发虚汗。听到声音她目光阴森的射过来,她本来以为是弄墨那个贱丫头,可没想到竟然是宁煜。

    她瞪大了眼睛。

    眼圈渐渐的红了。

    起身就要靠近他,“相公……相公,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那样对我……”

    她只当是方才被撵出来都是宁璞的主意,要不然为什么这会儿宁煜竟然会亲自来找她!她惊喜张开双臂就要扑上来。

    宁煜一个闪身躲开。

    对于这个女人,他连看一眼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睛,更别说是身体的碰触!

    苏云锦受伤的站在原地,眸子里浮起了泪花。

    “相公,你不要这样对我……”

    宁璞听得一阵阵恶寒,“你给我闭嘴!”

    苏云锦这才瞧见他,眉眼顿时一凝,指着宁璞,对着宁煜愤然道,“相公,都是他!都是他这个贱奴才!我听说你生病了特意去看你,就是这个人硬生生的给我拦住了,相公,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宁璞气的直笑。

    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真的是脑子有病吧。

    难道看不出来世子爷是来整治她的?

    还敢跟世子爷告状?世子爷如果真的把她放在眼里过,难道会任由她住在这么一个偏僻的犄角旮旯里?会在皇上的面前说只让她为妾?会半点聘礼都不给就那么一顶小轿子抬回来?会让她独守空闺一年多都不闻不问?

    她怎么就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样子,就她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什么样的自信让她觉得世子爷会对她情有独钟?!

    “别一口一个相公的叫着!”宁璞冷笑,“只有我们正经的世子妃才有资格这样叫世子爷!”

    苏云锦脸色一青,怨恨的眼神几乎要把宁璞给吞噬掉。

    宁璞丝毫不惧,冷笑不止!

    苏云锦饿的心里发慌,也没闲心回瞪宁璞,她扯着宁煜的袖子,凄凄楚楚的道,“相公,府里的奴才们一个个都欺压到我头上来了,我好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相公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宁煜眸子一闪,“好久没吃饭了?!”

    苏云锦只当是关心她,猛的点头,“相公,我好饿啊!”

    她觉得心慌,如果再不吃饭,她真的要饿死了。

    这样的感觉很强烈!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就快要撑不住了,她现在身上只剩下骨头了,手指头都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节,那皮还十分的松散,看上去宛若八十岁老人的手指。

    宁煜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微微一凝。

    他忽然一笑,吩咐宁璞,“宁璞,让厨房做一些好吃的来!”

    苏云锦的眼睛里直冒绿光。

    这一刻,食物在她眼里的吸引力,比宁煜还要强大。

    宁璞看了看宁煜,又看了看苏云锦,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我这就去!”

    宁煜青紫的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一直想用最残忍的办法解决掉苏云锦,可是又不知道什么方法对她来说是最残忍的。

    她这样的女人谁都不爱,只爱自己。

    他本来是想毁了她的脸,用铜镜做成屋子把她关进去,让她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瞧见自己凄惨的模样,可如今……他觉得有更好的办法。

    她现在比起容貌更看重的应该是食物吧。

    那他就用食物做引子,来诱惑她。

    苏云锦抓住宁煜大裘的下摆,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相公,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爱我的,只是前段时间你生病了所以才一直顾及不到我,我不恨你,真的,我一点都不恨你!”

    现在只要有人能给她弄来一点吃的,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什么脸面,什么通通都不要了,都行。

    宁煜冷笑着抽出自己的大裘,任由她跪在地上祈求。

    宁璞动作很快,不到半刻钟就端来了一个托盘进屋。

    期间,苏云锦冒着绿光的眼睛一直盯着大门,瞧见宁璞端着托盘进屋,她饿的发软的身体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对着桌子扑了过去。

    “给我!给我吃!”

    宁璞动作更快,笑嘻嘻的把托盘移开了位置,他打开上面覆盖着的银色盖子,三菜一汤立马就显露出来,每一道菜都冒着氤氲的热气,在这深秋的季节就是不饿的人都想喝点儿汤暖暖身子,更别说已经饿的眼珠子发绿的苏云锦了。

    她几乎恶狠狠的就扑了过去。

    宁璞知道宁煜的心思,当然不会让苏云锦触碰到这些食物,他手腕一个反转,托盘就已经移开了位置。

    乐呵呵的看着眸子已经变色的苏云锦。

    讥讽道,“呦,这是谁啊,竟然给饿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太可怜了啊。”他嘴上说着可怜,可却毫不犹豫的从其中的一个盘子上撕下了一个鸡腿,慢悠悠的放在嘴巴里啃着,边啃一边还嗅了嗅香味,闭上眼睛陶醉道,“香,真是太香了!”说着又狠狠的撕下一块肉放在嘴巴里。

    苏云锦整个人都变了。

    恶狠狠的怒瞪宁璞,“给我!”

    “凭什么给你啊,你以为你是谁?当初你进了宁王府的时候就该预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呵呵!”宁璞瞧着苏云锦扑过来,十分悠闲的一个翻转,手中的托盘再次移了位置,离苏云锦远远的,他故意逗她一般,眸子转了一圈,手腕猛的一抖。手中的托盘就落在了房间的最角落位置,他动作凌厉,可是托盘却稳稳当当的落在角落里,中间的汤都没有溅出来一滴。他啃着鸡腿,指着那托盘,“喏,给你喽,你自己去拿吧!”

    苏云锦这会儿顾不上和宁璞计较,怒瞪了宁璞一眼,就踉跄着身子向食物的方向奔去!

    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艰难的爬着向托盘伸出手去。

    就差那么一点点。

    眼看着就差那么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就要够到了托盘,她的眼珠子里爆出难以控制的喜色。

    可也就那么一瞬间。

    宁璞手掌一动,那托盘蓦然腾空而起,硬生生的躲开了苏云锦的手指,转瞬间就落在了宁璞的手掌里,他笑眯眯的瞧着狼狈的趴在地上的苏云锦,呵呵的笑道,“苏家嫡出的二姑娘竟然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真是令人惋惜啊!”

    嘴巴里说着惋惜,可手上却再一次毫不犹豫的拔掉另外一只鸡腿。

    泛着油光的鸡腿鸡皮酥脆,他咬了一口,赞道,“真好吃,厨房里厨娘的厨艺渐长啊!”

    苏云锦浑身都在颤抖,怒声道,“宁璞!”

    “我在这里呢,苏姨娘有何指示?!”

    “给我!”

    “凭什么!”

    “相公……”苏云锦忽然可怜巴巴的看向宁煜。

    宁煜唇角残忍的勾起。

    “把她捆起来!”

    ------题外话------

    这人完蛋了。上上章写宁煜五感全失有点不对劲,所以给改了,五感还是有的,就是身体感受不到冰冷疼痛了,依旧修改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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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咬死你

    弄墨的房间里有一根巨大的柱子,是用来支撑房间的重量的。

    就在房间的最中央处。

    宁璞很快就寻来了铁链子,链子很粗,足足有小孩手腕粗细,宁璞瞧着房间中的柱子,无声的冷笑。

    “你别过来,别过来!”

    苏云锦这才知道害怕,那链子在细微的光亮中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她光是瞧上一眼就止不住的打颤,不住的后退,声音尖细,“别过来!”眼瞧着宁璞一步步的靠近,她心里的防线一点点的被攻破,她向着宁煜的方向嘶吼,“宁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又凭什么不可以这样对她?!

    他静静的立在原地,身体上再也没有任何的痛楚,可心里却一阵冰冷。

    前世的时候她就一次次的陷害慕锦,这一世更甚,不但要害慕锦,就连自己的嫡亲弟弟都要陷害,为的就只是让慕锦伤心难过,她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心,既然不能通过她顺藤摸瓜的去找太后的把柄,那么当然再也不能留着她祸害人间!

    她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刺在最深的地方,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让他疼的不能忍受。他早就想拔出这根毒刺,早就想了!

    可笑她竟然以为他会对她产生感情!

    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自信!

    “苏云锦,你能活到今天,已经是我的宽容了!”

    他早就应该在她刚刚进府的那一天就彻底解决了她!留在府上简直就是污染,污染了宁王府那样好的气氛,也污了父王和母妃的眼睛!

    活到今天?!

    苏云锦惊骇的瞪大眼睛,“你要杀我?!”

    宁煜已经不想再看她一眼,他对宁璞点点头,宁璞立马狞笑着抓着链子靠近苏云锦。

    “啊——你别过来,你们都是魔鬼,都是魔鬼!”

    “魔鬼?”宁璞嗤笑一声,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就是要欣赏苏云锦眼睛里的惊慌和恐惧,他鄙夷的瞧着她浑身颤抖的样子,冷笑道,“若是要论魔鬼,你苏云锦应该当仁不让才对啊!小小年纪心思歹毒,自以为是太傅府的嫡女就目中无人,骄横跋扈,你以为旁人都欠你的?都该对你好?未免也太可笑了!”他说着已经欣赏完她脸上的恐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苏云锦不住的挣扎,人在疯狂之际力气是非常大的,宁璞险些抓不住她,不过很快就调整了姿势,一个扭胳膊,就把她两只手反剪在身后,任凭她怎么挣扎尖叫都没有用,用链子死死的拴住她的四肢,把她牢牢的捆在了屋里的柱子上。

    不止是四肢,就连脖子上都用链子给捆起来了。

    宁璞拍拍手,瞧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冰凉的链子捆在脖子上,一阵阵的寒气往身体里窜,苏云锦双手抓着脖子上的链子,尖叫着用力去扯。

    “可笑!”

    被这么粗的链子给拴着,就是他都没有把握能逃出去,更别说苏云锦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宁璞拴好了链子,用大锁给锁起来,含笑把钥匙在苏云锦的面前晃了晃,苏云锦立马就红着眼睛要伸手抢,宁璞的动作却更快,一个晃动就躲开她抢钥匙的举动,顺手就把钥匙扔出了窗外。

    “呵呵,苏云锦,你好好享受这样的日子吧!”

    宁璞笑嘻嘻的把方才放在桌子上的托盘给放在地上,位置不远不近,刚刚好就是苏云锦没办法够到的距离。

    “松开我!你们松开我!”

    “松开了还怎么跟你玩儿啊。”宁璞笑呵呵的看着她,面上看着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可眼睛里全都是冰冷,他轻轻的退开两步,笑吟吟的道,“苏云锦啊,你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今天会落到这个田地吧!”

    她当然没有想到,她曾经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名门闺秀,是一品太傅的嫡出女儿,是府里老太太和爹爹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是多少人都上门求亲的苏云锦!可今天,她怎么就会落到这个田地?

    她眼眶通红的看向宁煜,瞧着他依旧是一身紫色的长袍,身上披着一件大裘,长身而立风度翩然,身份高贵,清雅高远。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苏慕锦,所以她要报复,而他是苏慕锦的未婚夫,对苏慕锦那样重视,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给府上送东西,知道她身子不适的时候还会送一些贴心的小东西,她看在眼里恨在心头。

    苏慕锦那个贱人,凭什么能被他这样对待!

    她是府上最受宠的女儿,这些东西明明都应该是她的,都应该奉在她的脚下。

    所以,她争她抢,她拼了命的去夺。

    她就是要看着苏慕锦失去一切的时候那痛不欲生的样子!

    她成功了,她也同样的失败了。

    得到了宁煜,却失去了她所有的一切。

    她恨!凭什么所有人都站在苏慕锦的那一侧,所有人都看着她是不是受伤,看着她是不是难过?她从小就备受楚柔那个女人的宠爱,为什么长大了还是一样被家里人喜欢!爹爹一开始不喜欢她,因为楚柔死了,她恨上了爹爹,她瞧着别提有多高兴了!她恨不得所有人都离苏慕锦远远的,可是为什么?只要她给爹爹一个笑容,爹爹立马就觉得亏欠了她,立马就开始补偿她!

    凭什么!

    她努力了那么久才得到爹爹的喜欢,可就是她,挑拨了短短的时间,爹爹就彻底的疏远了她!

    凭什么!

    她恨死了那个虚伪的女人!

    不过……她残忍的笑笑,扫了一眼宁煜,讥讽道,“哈哈,你喜欢苏慕锦是不是?你爱她对不对?可是怎么办呢,她嫁给了一个残废啊,那个残废据说脾气还特别的乖张,你说苏慕锦能活几天?她在楚王府有没有立足的机会?算算日子苏慕锦嫁给楚离也有两天了吧,哈哈,也不知道她死了没,听说楚世子折磨起人来,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吧,哈哈……去死吧,统统去死吧!”

    苏慕锦早就该死了,她如果一出生就死了,那爹娘还会把她给送到云州去吗?肯定不会的!

    所以啊,她早就该死!

    “恐怕你的愿望要落空了。”宁煜原本没打算再和这个疯子说话,可事关苏慕锦,他却想刺激她一下,她不是最看不得慕锦幸福嘛,那他就把慕锦的幸福说给她听!打蛇打七寸,对付苏云锦,就应该也从最痛的地方下手。他轻笑一声,坐在屋里的凳子上看着她,“苏慕锦现在过的很幸福,楚离对她言听计从呵护备至,楚王爷对她更是十分满意,她的婚礼在京城中少有的盛大,光是红毯子就从楚王府的大门口一直扑到了苏家的大门口,上万的百姓围观,她的嫁妆和聘礼从苏家抬到楚王府,头一抬嫁妆刚刚进楚王府,最后一抬嫁妆还在苏家没有抬出去!长公主亲自给她挽发,送着她出了苏家大门,楚离也没有踢轿门,他说她的妻子不需要他的下马威!她刚刚进楚王府就立马接管了楚王府的中馈,楚离还在圣上面前承诺只娶她一人!就差把她捧在手心里了。”宁煜的声音微微一顿,满意的看到苏云锦眸子里的疯狂之色和惨白的脸,他轻笑,“如今……你还觉得她过的不好吗?”

    “不可能!你骗我!”

    她不相信,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苏慕锦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受别人的排斥,会被人所不容!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天底下的好事儿全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都是为什么!

    “啊——”她抱着头尖叫,宛若疯癫,“我不信!我不信!”

    “你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便罢!”

    然而,宁煜越是这样淡然处之,苏云锦就越是歇斯底里。

    她抱着头疯狂的大喊大叫,带动的身上的铁链子叮叮作响。

    宁煜给宁璞使了个眼色。

    宁璞十分有眼力见儿的退了出去。

    主仆二人就打算这样离开了。

    “站住!你们站住!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她惊恐的大叫,“我是苏青云的女儿,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这是谋杀!谋杀!让我爹爹知道了,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宁璞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嗤笑道,“真是可笑,难道你忘了,苏太傅早就公开了把你从族谱上除名的事情了?这个时候想起来你是苏青云的女儿了,早干嘛去了!”

    “除名了我也是他的女儿,让他知道你们要谋杀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只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宁煜抿了抿唇,抬步就迈出了房间。

    “宁煜,你别走,我是苏慕锦的妹妹,我是她妹妹啊,你不是喜欢她吗,让她知道你这样对我,她心里会怎么想你!”

    她这个时候只能拿苏慕锦做借口了。

    她不想死,可是她知道如果今天宁煜跨出了这道门,她就完了!

    宁煜果然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声音冷漠,“无药可救!”

    她不是口口声声恨慕锦么,那就拿出一个恨的姿态来,现在把慕锦拉住来当挡剑招牌,这种行为让他极度不耻!

    他轻哼一声,关上门,吩咐宁璞,“找人看着,不管她怎么闹,都不许让人进来。等里面没动静了再通知我!”

    “好!”

    ……

    林若是被疼醒的。

    她睁开眼睛,屋子里依旧昏暗,鼻翼间全都是发霉潮湿的味道。她艰难的抬起头颅,屋里的门没有开,只能瞧见屋外已经大亮了。

    “天亮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嗓子又干又涩。

    “咳咳……”

    她身体不弱,可是在深秋的季节在潮湿的房间中呆一夜,她还是得了风寒,再加上昨天晚上被刺的那一剑……她垂着眼睛看着腰侧的伤口,衣裳被血浸湿了一大片,不过所幸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胳膊一阵阵的酸疼。

    她是被反剪着绑在屋里的柱子上的,石柱冰冷,她的背脊寒气直冒,身子已经僵了。

    两条腿也被牢牢的捆在一起。

    头很疼……她知道自己是发烧了,不禁咬紧了牙关。昨天她还防备着徐傲不要发热,可今天她就给发热了,果然是……想起徐傲的背叛,她一阵阵的咬牙切齿,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徐家一家人竟然都是这样卑鄙无耻背信弃义的畜生!

    她的阿默……

    咬住唇强忍住眸子的酸涩,她侧目打量这个屋子,果然是柴房,房间里空荡荡的放着的全都是劈好的干柴,因为屋子里没有动静,几只老鼠也不怕声音,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来回的窜动。

    兴许是嗅到了血腥味,几只老鼠都向着她的方向窜了过来,落在她的腰侧就去咬她的伤口。

    “嘶——”

    她没想到老鼠胆子竟然这样大,被咬个正着,不过幸好她只是双手被反剪住了,腰部还是可以移动的,猛的抬起腰身重重的落下,当然没有压到老鼠们,它们察觉到动静立马就蹿到柴堆里消失不见了。

    嘴唇干裂开来,她嗓子因为缺水干的厉害。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过,而她的狼狈全都是因为徐傲。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她在番省的大街上策马狂奔的时候瞧见他的那一幕,那时候他还带着几分稚气,不过眉宇间都是出身高贵的人才特有的傲气,她一眼就瞧见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番省,又怎么会刚刚好就选在她出门的时候待在了那一条大街,又为什么刚刚好的动了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其中究竟有多少她不知道的阴谋!她的一见钟情竟然全都是被人刻意算计的!

    她握紧了拳头!

    “阿默……”

    她一转头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胳膊,想起她那样惨死在她的怀里,想起她那未尽之言……她后悔!后悔了当初怎么就没有听阿默的话,非要执意嫁进京城!她恨她的天真,恨她的不自量力!

    爹爹曾经劝告过她,男人都是一样的,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再绝色,再才华横溢……都不行!只要新鲜感过后,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的,所以爹爹劝告她不要她来京城。只要她在番省找一个好亲事,有爹爹和几个哥哥护着,谁都不敢欺负她!可是她不信,她认为她和徐傲两情相悦,当时谁劝也不管用,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

    爹爹无奈,只能给了她丰厚的嫁妆,给了她护卫,给了她暗卫跟她一起来了京城,为的就是不让她受委屈!

    可是她仅仅是因为徐傲看那些护卫皱皱眉头,她就遣散了他们,让他们回了番省老家!只有阿默,阿默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没有姐妹,一直把阿默当成自己的姐妹来看待,阿默对她也十分忠心,她哪怕是做错了,阿默也不会反对,只要她高兴就好,永远站在她的背后支持她……

    可是……就是因为她的愚蠢,才会害的阿默死的那样凄惨!

    她仰起头,遏制住眼睛里即将奔涌而出的晶莹。

    现在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可笑,以为杜绝他身边出现美丽的女子就能捆住他的心,让他一颗心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以为弄死他两个通房他没有计较,就以为他也早就看两个通房不顺眼了,以为……以为以为,一切都是她以为!她的自以为是让她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她怪得了谁?!

    恨只恨徐傲那个卑鄙小人,竟然用感情做引子来欺骗一个女子!

    双拳紧握!

    阿默,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了这个仇!

    徐傲!你最好是杀了我,要不然,我一定十倍百倍的把这痛都还给你!

    徐傲!徐傲!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林若立马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柱子上,保持最后的清醒!

    她很明白,因为她的身份,不是到了最后关头,徐家的人肯定不会对她下杀手!所以她要支撑着自己,要尽量的拖延时间!她几乎每半个月都会给爹爹寄上一封书信,她的字迹是爹爹亲手教出来的,爹爹知道她的字迹,长时间收不到她的信件,爹爹肯定会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的!

    然而,林若却不知道。

    她先前传给林巡抚的信件全都被徐家的人给拦了下来,徐国舅看过一遍瞧着是对自己有利的才会发出去,而其他的信件全都被他扣下了!所以她的信件根本就不是有规律的寄出去的,就算她半年不寄信件出去,恐怕林巡抚都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妥。

    脚步声渐渐的逼近。

    她是习武之人,这点耳力还是有的,听出来这熟悉的脚步声是徐夫人的!

    果然。

    她就听到徐夫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开门!”

    “是!”

    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外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她的眼睛被刺的生疼,只能闭上眼睛不去接触那过分耀眼的阳光。

    她仰着头,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就瞧见她先前所谓的婆婆逆着阳光一步步的靠近她。

    她脸上的表情她看不真切。

    却能明显的感受到她身上压抑的怒气。

    林若在心里惋惜的叹息,这个时候徐夫人能有功夫来这里寻她,那只能代表徐傲已经脱离危险了。

    他……怎么就没死呢!

    房间的门打开之后再次合上。

    她睁开眼睛就瞧见徐夫人正怒视着她。

    她竟然还有心情咧开嘴笑了一下,就瞧见徐夫人脸上的怒火更甚。

    “贱人!”

    徐夫人瞧见她竟然还有心情笑,怒上心头,上前两步一个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

    她呵呵一笑,讥讽的瞧着徐夫人。

    “真是可惜,徐傲看来是没死成啊,我那一鞭子打的真的是太轻了!”

    “贱人,果然是你打的!”

    徐夫人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恨。

    她昨天晚上瞧见傲儿就发现了他身上那一道鞭痕,他先前身上的鞭痕已经被包扎起来了,可最后那一道痕迹分明就是刚刚打上去的,纱布上都显现出一道血痕来!她当时就怀疑是林若动的手,谁不知道她是使鞭子的好手!昨天她那样怒气冲冲的往外跑,分明就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才会这样,依她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傲儿的。

    只是当时傲儿还在危险中,她没有时间抽出来来教训林若,只能等着傲儿身上的烧退下去,傲儿的身体已经稳定了,她心里的火气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直接就来到了柴房!

    瞧着林若脸上露出的笑容,她心里怒火中烧!瞧见她腰侧的伤口,她想都不想一脚就踹了上去,“贱人,我傲儿的身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让你偿命!”

    “嗯……”

    林若疼的闷哼一声。

    原本已经不流血的伤口被徐夫人一脚踹上来,伤口再次裂开,她能嗅到鲜红的血再次溢了出来!

    她轻轻的抽着气,却依旧没有服软。

    讥诮的瞧着满脸怒色的徐夫人,苍白的唇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来。

    像是被逼到绝望的小兽,眼神里都是阴鸷,满满的都是黑暗。那样的黑,只要让她寻到一点希望,她就会翻身而起,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所承受的一切全都给报复回来!

    徐夫人被她那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抖,心底里不知怎的就冒出一丝凉气来。

    “你瞪什么瞪!你把我家傲儿害成那样,你竟然还敢瞪我!”

    “嗤——”她冷笑,苍白的额头冒出一层的冷汗,“这一巴掌还有一脚你都给我记着,只要我不死,这些……迟早还给你!”

    徐夫人面色一白。

    因为林若的语气虽然轻飘飘的,可不知怎的就让人无端端的害怕!

    可一瞧见林若此时双手双脚的被捆在柱子上,一点反抗的能耐都没有,她心里的那一口气又松了下来,鄙夷道,“说这些大话可不是明智之选!林若,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吧。我家傲儿不就是在外面有了女人吗,京城中哪个有点能耐有点身份的男人没有几个红颜知己?就算外面的女人怀了身子是我们家里理亏,可你也不该开口就提休夫!林若,这些年你进了徐家,一些改变我也瞧在眼里,你心里喜欢傲儿我都明白,事情闹到这一步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要不然这样,你呢,继续做你的徐少夫人,我对外就说是你怀了身子,将来那女人生了孩子就放在你的名下养着,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你说可好?!”

    她倒不是要来讨好林若。

    而是徐家没有分家的先例!徐家是个特别注重家族团结的家族,不管这个团结是真心的还是表面上的都必须要团结!而且徐家是个十分尊崇长辈话语的家族,先前公公去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只有嫡出的长子长孙才有资格继承家业!不止是公公说过,徐家的家谱上也是这样的规矩。

    徐家一脉,现在除了他们这一脉比较繁荣,其他的基本上都处于京城的中上流,只是他们其他的人大多都经商,只有他们这一脉是从政的,其实就是他们这一脉以前都是经商的,也就是徐兮之进宫之后才慢慢的开始从政的,但是就算如此,徐家的家族也是不能让人忽视的,家族里的长老平日中看着都是摆设,可真的他们触及了族规,那就算他们是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误!

    所以现如今他们大房和三房才会那么努力的想生出府上的嫡长孙出来!

    他们大房二房三房都是住在一个院落里的,平日中明争暗斗肯定少不了,而且爹娘都不在人世了,也没有人约束,斗得当然更厉害。三房的三叔也就是一个小破官,竟然想着要争徐家的家业,这一点别说她不允许,就是老爷都不可能同意的!

    这可不是这么一点点家业的问题,他们三房都知道将来这个大周朝有可能改名换姓的!

    他们大房出力最多,凭什么让三房坐享其成?!

    所以只有让傲儿赶紧生个儿子出来!

    可问题就在这里,傲儿当初和林若求亲的时候曾经发誓不纳妾不娶平妻,而这个林若就是不能生,这让她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休了林若更不行,傲儿的脸面放在哪里?没了百姓的拥护,将来就算是坐上了那个位置,百姓们能信服?

    肯定不行的,为了傲儿的名声他们造了多少的势,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她想了半天,还是要从林若的身上下手,这也是她和老爷还有傲儿一起商量的结果。

    林若是一定要冒充怀孕的,可是三房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不管怎么样,到时候消息一旦公布出去,二房和三房的人肯定要来探望的,把林若给关起来不是长久之计,三房的人也会起疑心,所以如果林若能够配合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徐夫人瞧着林若,不太相信她会拒绝,毕竟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大好的事情,有了孩子不但可以榜身,最起码可以解了她现在的困境,不需要继续被关在柴房里了!

    “你方才还恨不得我死,这会儿就来跟我说这个话,不觉得可笑吗?”

    “你是怪我方才动手了?”徐夫人听着心中顿时一松,如果是为了这个,她可以暂时服软的,她蹲下身子和林若平视,怜惜的抚摸她的脸颊,和方才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她低声道,“若儿啊,你也知道的,我就只有傲儿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心疼他,你生气我能够理解,可是再生气也不能对自己的夫君动手啊,你说我这个当娘亲的瞧着傲儿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我心里多难受?你理解我这个做娘亲的心情吧,哎,我方才也是一时气急了,你就别和我计较好不好?!”

    她也是个演戏的好手,方才还阴狠的眼神立马变得柔情似水了,从怀中掏出手帕给她擦拭脸颊,昨天阿默的血溅在她脸上一些,徐夫人轻柔的把那血迹擦去,柔声道,“我就只有青枝和粉黛两个女儿,青枝进宫早,我这个当娘亲的也不能京城去探望,粉黛那丫头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平日中我就跟你话多一些,其实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了,若儿,娘亲瞧见你这个样子真的是心疼的紧……”

    她说着竟然眼眶真的红了起来,仿佛真的十分怜惜林若一般。

    林若这会儿能相信她的鬼话!

    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会不顾她性命的让侍卫下杀手!把她当亲生女儿会不问由来先进来给她一巴掌,再踹她一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会……把她最亲近的阿默乱刀刺死?!

    骗鬼去吧!

    想起死不瞑目的阿默,她眼眸中浮起一丝沉痛的恨意!

    趁徐夫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中不可自拔,她猛的一偏头,狠狠的咬住徐夫人的手指,徐夫人也注意着林若的举动,也怕她动手,所以一直防备着,可是她的手离她的脸太近了,一时间竟然没有撤离出去,左手的小拇指被林若咬在嘴里,她是半点没有留情,恶狠狠的就拼命的动嘴。

    “啊——”

    徐夫人疼的本来是假哭这回变成真哭了,她拼命摇晃着手臂想把林若给甩出去,可她咬的太用力,她竟然甩不掉,只能又踢又踹的往她身上招呼,一边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林若是有多狠,多恨!

    在奴婢们冲进来之前竟然生生的咬掉了徐夫人的小拇指。

    她满嘴的血,“呸——”的一口吐出手里染血的手指头,耳边全都是徐夫人痛苦的惨叫和哀嚎声,她竟然还有心情笑笑,“恶人的血都泛着一股子恶心的味道,我呸——”

    “啊啊啊——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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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老太太病重

    “杀了她,杀了她!”

    徐夫人疯狂的大喊大叫,她疼的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尖叫着让冲进屋里的奴仆们,“给我杀了她!”

    林若目光仿佛结了冰,瞧着徐夫人像是在看一直跳梁小丑,眼神讥诮。

    “啊——”

    她左手上血色蔓延,整个手都被染成了红色,她冷汗淋漓的看着空缺的小手指,再看看地上被林若吐出来的指头,尖叫不已!“我的手!我的手啊!”

    “夫人,您怎么样了……”徐夫人的贴身嬷嬷李嬷嬷瞧见她染血的手,顾不上别的,赶紧从怀中掏出手帕来包住她的手指头,瞧着外面愣住的守门婆子,厉声道,“都给我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夫人请大夫!”

    守门婆子如梦初醒一般,赶紧点点头,“奴……奴婢这就去!”

    “疼——好疼!”徐夫人目光疯狂的盯着林若,瞧见她讥诮含笑的目光,这一刻什么大计,什么计划她全都不管了,连踢带踹的就去招呼林若,“贱人!贱人!你该死!”

    李嬷嬷瞧着疯狂的徐夫人也没敢阻拦,瞧着林若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粗重,这才赶紧拉住了徐夫人。

    “夫人,您冷静一些!以大局为重啊!”

    “贱人,不杀她难解我心头只恨!”

    十指连心,她疼的惨嚎,这一刻哪里还管那么多,徐夫人咬着牙冒着冷汗看了一圈柴房,没有利器,她瞧着劈好的干柴,忍着手上的疼痛,用右手顺手抓过一根干柴,想也不想就往林若的身上去砸。

    “贱人,你去死吧!”

    “嗯……”

    徐夫人用尽全力的一棍子直直的敲在林若的头上,她本来就发了高烧,这会儿瞧着人都是双层的影子,想躲都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棍子落在头上,一阵剧痛从头顶传来,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李嬷嬷大吃一惊,赶紧抓住了徐夫人的手臂,让她第二棍子没办法落下去。

    她瞧着已经濒临疯狂的徐夫人,厉喝道,“夫人,您赶紧住手,就是不想着别的,也要想想少爷,如果少夫人死了,对少爷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徐夫人这一棍子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李嬷嬷连忙蹲下身子去看林若的情况,她指尖落在林若的鼻翼上,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鼻尖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李嬷嬷瞧着她腰侧血流不止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简单的撕下身上的中衣,为她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你管她做什么,要死就让她死去!”

    “夫人,您说什么气话!我知道您生气,恨不得杀了少夫人,可是少夫人的身份能杀么,少夫人真的没了以后林巡抚问起来该怎么办?林巡抚知道我们的计划,而且知道的还不是一点两点,现如今少爷身体不适,京城中对少爷的流言传的多难听,这个时候少夫人没了,少爷的名声怎么办?”

    徐夫人瞧着自己失去的手指,咬牙切齿的怒视着陷入昏迷的林若,心里涌起阵阵的不甘。

    “难道我的手就这样白白的失去了么?”

    “夫人您先稍安勿躁……”李嬷嬷把林若的伤口包扎妥当,这才起了身,劝慰道,“我的好夫人,少夫人听到少爷在外面有了女人,而且还怀了身孕,她一时之间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多的举动,说起来还不是心里太爱我们少爷了,所以才会这样失去理智?现如今少爷正处于最困难的时候,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动林若的,您就为了少爷忍一忍,等少爷能下床了,让少爷好好来抚慰一下少夫人。少夫人最爱的人就是少爷,到时候少爷软声温语的道歉,少夫人难道不会心软?”

    瞧着夫人面色微动,李嬷嬷扎扎眼睛,握住徐夫人手上的伤口,简单的也给她做了一个包扎,“等以后少爷大业能成,事情全都稳定了之后到时候你还不是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何必非要逞一时之快?少夫人再能耐也只是个女人,大业成了之后还需要她作甚?到时候别说是要杀她,就是要大卸八块五马分尸,还不都是夫人您说了算?!”

    徐夫人咬咬牙,心里仍旧不甘,“我就这样白白的失去一根手指了吗?”

    “当然不能!”李嬷嬷冷哼一声,目光微凉的瞧着昏迷的林若,“夫人,要害她来暗的就行,只要不让人抓住把柄,不要了她的性命,老爷和少爷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您就当作是为了少爷吧,稍作忍耐,这两天先暂时不要来管她!”

    徐夫人浑身冷汗,眼神阴鸷。

    可到底是忍了下来。

    李嬷嬷瞧着她平静了下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夫人,我们不能在柴房久待,您还是赶紧回正屋去包扎伤口吧,二房和三房的人到底都不是吃素的,现如今虽然我们不在一个院子里生活,用膳也都不在一起,可是到底是在一个府邸的,也就隔了一道墙的距离,二夫人还好说,没有脑子不用放在眼里,可是三夫人您可要小心一些,三夫人的儿子这两年长大了,三夫人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了,您可不能掉以轻心。现如今少爷在危难之时,二夫人和三夫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前来探望,指不定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大房二房和三房哪里没有其余房里的眼线?这个时候您的行踪恐怕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徐夫人顿被李嬷嬷这么一提醒,身子一凛。

    她正了正脸色,想起二房和三房心里就升起一股子怒火来。

    “有些事情都是大房出力,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瞧着他们来坐收渔人之利!”

    “那夫人,我们就赶紧先离开吧!”

    徐夫人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林若,捂着失去小指头的左手,白着脸离开了房间。

    李嬷嬷就吩咐另外一个看守柴房的婆子,“不准让任何人知道少夫人被关在里面,守好了房间,不能放任何人进来,尤其是二房的和三房的!”

    “奴婢明白!”

    李嬷嬷这才扶着徐夫人离开柴房。

    刚到正屋里,就有大夫来到了正屋,给徐夫人包扎伤口,瞧见她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手指头,那大夫生生的抽了一口冷气,却不敢多问,咬着牙给徐夫人上了药,包扎妥当就赶紧退了出去。

    徐夫人不放心儿子,包扎好伤口就去了徐傲的房间。

    徐傲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眼神都恢复了清明,只是身上的伤口太多,有些皮肉翻飞,不能动弹,此时正静静的躺在床上。

    徐夫人进来的时候徐傲就警醒的睁开了眼睛。

    “傲儿……”

    “娘。”徐傲低低的应了一声,歪过头来刚想问徐夫人她的收获如何,一眼就瞧见了她被包扎起来的左手,他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

    徐夫人咬着牙关,没说话。

    李嬷嬷低叹一声,轻声道,“方才夫人去探望少夫人,一个不防备被少夫人咬掉了小拇指……”

    李嬷嬷心里有些寒气,到底是有多恨,才能生生的能把人家的手指给咬掉,她轻轻打了个寒颤。

    “贱人!”徐傲闻言怒骂,眉宇间闪过一丝煞气,这会儿他若不是不能动弹,肯定要去教训那个贱女人一番!她胆子真的是大了,竟然连他的娘亲都敢下手!以前看着她对着他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看来这些全都是她装出来的!该死的!

    一想到这些年被这个贱人压着没办法随心所欲,他心里的恨就一点点的冒了上来。

    他当初如果知道这个贱人竟然是这样的女人,打死他他都不可能把她给娶回来!

    简直就是煞星!

    从她进了府邸,徐府就没有平静过!

    可是他现在能做什么?只能忍着!

    谁让这个该死的林若对他还有用处……

    他愧疚的看着坐在床边绣凳上的徐夫人,想动动身子,可还没有动就已经浑身发疼,冷汗直流。

    “别动别动!你好好养伤,娘亲这点小伤没有大碍的。”

    “娘,孩儿不孝,您都这个样子了,孩儿竟然都没办法替您报仇,还要让您忍气吞声……娘,您暂且忍着,等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之后,孩儿一定绑着那贱人到您面前,随您处置!”

    徐傲的脸色恶狠狠的。

    “傻孩子,你放心吧,就是为了你娘也会忍耐住的。”

    “委屈您了……”

    徐夫人摇摇头,刚要说话忽然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母子两个连忙止住了话题。

    外面有小丫头掀了帘子进来禀报,“夫人,少爷,二夫人和三夫人来探望少爷了……”

    徐夫人和徐傲对视一眼,眸子见都闪过一丝警惕。

    徐傲对着徐夫人点点头。

    徐夫人瞧着那小丫头道,“让二夫人和三夫人进来!”

    “是!”

    “李嬷嬷,奉茶!”

    “是!”

    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起进了屋,二夫人是一个身体十分圆润的中年女子,可以说圆润的有些过了头,脸蛋圆圆,腰肢圆圆,肚子也是圆圆滚滚的,因为太胖了,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眼睛就显得格外的小,只有一条缝的样子,让人担心她会不会看不到人影。二夫人也不怎么会打扮收拾自己,明明肥胖的要死,偏偏还要穿紧身的衣裳,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裙子,外面罩着一件滚兔毛的白色褙子。清淡的素色她穿着十分的难看,腰间的赘肉一层覆盖着一层,十分明显。

    徐夫人瞧着二夫人,眸子里闪过一丝鄙夷。

    怨不得二弟瞧不上她,长的跟肥猪一般,是个男人瞧见了都会倒尽胃口!

    二夫人她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因为不得二老爷的喜欢,这个二夫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子嗣,不过二老爷小妾众多,光是姨娘都抬了十八个,还不算那些没有名分的通房之类的,姨娘们的孩子倒是挺多的,但是她可没放在眼里,都是庶出怕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三夫人的身上。

    三夫人是个十分苗条的女子。

    脸上长长挂着一抹慈爱的笑容,看着就是个老好人的样子,不过了解的人都知道,她这笑都是虚伪的。她今天穿了一身莹绿色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鼠灰色的褙子,褙子上滚着雪白的兔毛,腰身紧束,那灰色的褙子衬得脸色面若桃花,十分好看。

    她本来就苗条,又是这样的打扮,就显得越发的瘦,尤其是和二夫人并肩站在一起,在二夫人小山一般粗壮的身体的映衬下,她便似那出水芙蓉一般清新的让人心折。

    徐夫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警醒。

    这个三夫人可不简单。

    两个人进了屋,没有带丫鬟,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几个包裹,是用灰色的粗纸包起来的物事。

    徐夫人眸子一闪,连忙起了身,含笑招呼两个人,“二弟妹三弟妹来了?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东西……”

    二夫人这人不怎么聪明,要不然也不可能由着小妾们一个个的生下孩子,她还都给养在名下了。听了她的话,她微微的笑,她脸上的五官本来就挤在一起,这一笑就显得有些扭曲了。

    “大嫂这是说什么话!”三夫人瞧着二夫人没说话就嗔怪的看了徐夫人一眼,她目光怜惜的瞧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徐傲,轻叹道,“大嫂和我们也太见外了,傲儿受了这么重的伤您竟然都不通知我们,真真是让我们伤心。”三夫人低叹一声,把手里的纸包放在了桌子上,柔声道,“这是当年太后娘娘赏赐的百年灵芝,我们三房里好东西也不多,就拿来给傲儿补补身子……”

    徐夫人面色一僵。

    明明知道傲儿身上的伤是徐兮之那个女人给打出来的,竟然还送徐兮之赏赐的东西,这不是膈应她是什么?!

    三夫人却仿佛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徐夫人的脸色,说着缓步上了前,坐在了床沿边,目光慈爱的瞧着徐傲,轻轻的握住他的手,眸子里泛起一丝的晶莹,“傲儿啊,三婶子来瞧你了,瞧瞧这浑身的伤,三婶子瞧了真是难受……傲儿啊,你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啊,你姑母一向最疼爱你,怎么会在你受伤了的时候还鞭打了你……”

    徐傲眸子一闪,不着痕迹的避开三夫人的碰触。

    他是个聪明的,知道三夫人想挑拨他们大房和姑母的关系,当然不肯上当,他轻叹道,“三婶子不要这样说,这一次是傲儿做事不经脑子,惹恼了姑母,姑母这才惩治了我,至于是什么事情……哎,说起来傲儿自己都觉得羞愧的慌,三婶子还是不要再问了。”

    三夫人眸子一闪。

    徐傲都这样说了,她作为关心人的长辈自然是不能再问下去了。

    她心里有些酸涩,这个徐傲能成为太后最喜欢的侄儿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偏偏这个孩子不是她家的。她想了想自家那个不争气成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儿子,不由得怒上心头,当然她不会傻傻的表现出来。

    抚了抚徐傲的头发,她低叹道,“你这孩子啊,就是太稳重了,不过你也别责怪你姑母,她对你的期望很大,所以才瞧不得你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妥当的!”

    三夫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徐傲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太后给鞭打的,不过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的样子。

    她眸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疑惑道,“咦?若儿那丫头呢?那丫头不是最心疼你的吗?怎么没在跟前伺候?”

    徐傲和徐夫人眸子都是一凛。

    正题来了!

    昨天晚上大房里弄出那么大的阵仗,二房和三房不可能完全没有听到半点风声的。

    徐夫人眸子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来遮掩。

    这时候李嬷嬷已经端了热茶进了屋,给二夫人和三夫人每个人倒了一杯,屋里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的和缓了一些。

    一瞬间,徐傲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瞧着目光带着点点探寻的三夫人,面上显出一丝柔光来,“三婶子您不知道,昨儿个娘子还在我跟前伺候的,她啊,待了一整夜,累的都给晕了过去,娘亲赶紧让大夫来瞧瞧,一诊脉竟然发现她怀了身孕。”说着他眉宇间露出几分责怪来,“娘子她也真是的,自己个儿的身子是什么样,自己竟然都不知道,不过也不怪她,她也没有怀过身孕,身边也没有有经验的嬷嬷,所以这才不知道这个。我今儿个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昨儿个半夜就让她先回房去休息了,大夫也说了,娘子她动了胎气,这两天让好好的静养,我也不敢打扰了她……”

    三夫人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锐利。

    怀孕?!

    林若竟然怀了身孕?!

    她咬咬牙,心里恨的厉害,那个丫头嫁到府里都多少年了都没有怀过身孕,怎么就等到她的长子要成亲了就冒出这么一茬?!她目光探究的瞧着徐傲,却只瞧见他眸子里泛起的点点温柔和即将要做父亲的激动。三夫人长袖下的手指奋力蜷起,努力的挤出一抹笑来。

    “若儿还真的是粗心大意,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啊,我们徐家还没有出来孙子辈的孩子呢,若儿真的生下了孩子,那可是我们徐家的头一份儿呢,到时候我就要做三奶奶了呢。”三夫人抿着唇笑笑,随即露出担忧的表情来,“傲儿你说若儿动了胎气?那可不行,这孩子太粗心大意了,等会儿我可要去训训她,这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以后可不能跟以前似的,成天的胡闹了!”

    徐夫人也反应了过来,听到三夫人的话赶紧接话道,“三弟妹,你可不能再去训我家的儿媳妇了,哈哈,我家若儿现在可是大功臣呢,今后生下了男孩子就是我们府里的嫡长孙,大夫也说了,那孩子这两天要静养,三弟妹要看的话还是稍稍过两天吧。”

    徐夫人半真半假的说道。

    二夫人对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兴趣,坐在桌子边的凳子上,随手就拿起桌子中间摆着的糕点开吃。

    她嘴巴里鼓鼓的动着,边吃边道,“三弟妹,那我们还是改天再去看侄媳妇吧,要不然惊动了胎气就不太好了。”

    三夫人的脸色有些僵硬,却只能笑笑。

    “那是当然,现如今若儿养胎是最重要的事儿!”

    二夫人可不管这些,一边吃糕点,一边喝着热茶,别提有多享受了。

    她吃完了就拍拍自己的手,一不小心却瞧见了徐夫人包扎的手指,她从凳子上起身,惊讶的“咦”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她就指着徐夫人的左手讶然道,“大嫂,你的手是怎么了?还给包扎了起来?”

    三夫人一看也是一惊,不过她比二夫人想的要多。

    她在大房安插的有人手,也一直让人关注着徐夫人的举动,知道她方才是从柴房里出来的,当然也知道她在柴房里的那一声惨叫。

    她眸子闪了闪。

    连忙起了身,上手就去看大夫人的伤势,当瞧见大夫人只剩下四根手指的左手,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这回二夫人也瞧见了,连忙也凑了过来。

    “阿弥陀佛,大嫂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儿?老天,这府里谁敢伤了您啊?”

    大夫人眸子急转,瞬间已经想好了对策。

    她怒道,“还不是阿默那个小蹄子!”

    “阿默?”二夫人惊讶,“她不是若儿身边的贴身丫头吗?”

    “就是她!”

    徐夫人咬牙切齿道,“昨儿个若儿晕倒了,被查出怀了身子,她身为贴身丫鬟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不但如此,我说了她两句她竟然还敢跟我顶嘴!我一怒之下就把她给关到柴房里了,方才我去瞧她,原本是想放她出来的,毕竟是若儿身边贴身伺候的。可是她竟然仗着若儿坏了身孕,自以为了不起,目中无人,我不过说了她两句,竟然逮到我就咬,硬生生的把我的指头给咬掉了!这样的贱丫头,不知轻重,留在若儿身边早晚是个祸害,我已经下令让人把她弄死了!”

    三夫人眸子一闪,“那阿默好大的胆子,也不知道大嫂和她说了什么,竟然怒的咬了大嫂!”

    言语中有种探究的意味。

    徐夫人冷哼道,“我不过就多说了若儿进府时间不短了,好不容易怀上了身子,让她小心着伺候,她就非要说我瞧不起她家的姑娘……这贱婢简直是不知死活!”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半点疑点都没有。

    不但如此,还解释了阿默身死的事情,就算今后林若从柴房给出来了,身边没有跟着阿默恐怕也不会再有人有疑问了。

    徐傲听到徐夫人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

    三夫人也找不出疑点,只好低声道,“阿默毕竟是若儿贴身伺候的,大嫂您处置了她恐怕若儿心里会不舒坦的!”

    “一个贱婢连我都敢伤害,若儿有什么好说的!”

    三夫人想想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来,又安慰了徐夫人几句就和徐夫人告辞。

    “既然如此,那我改天再去瞧若儿,也传授点儿注意身子的法子。”

    “那就有劳三弟妹了。”

    “说什么有劳没劳的。”三夫人嗔怪的瞪了徐夫人一眼,和二夫人一起告退了,“那我们两个就不打扰傲儿休息了。”

    徐夫人送着两人出了房间,等两个人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才彻底的落了下来。

    转身回屋。

    床上的徐傲也沉着一张脸,瞧见徐夫人进了屋,他眉宇凝重道,“娘,三婶子不是那么好骗的,现在是没有找出破绽,可她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恐怕就会找出不对的地方,所以……”他抬起头郑重的看着徐夫人,“娘,要委屈您尽快把林若给接回来了!”

    ……

    翌日。

    这一日是苏慕锦回门的日子。

    楚王府早就备好了回门的礼品,这一天苏慕锦和楚离也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回门。

    两个人简单的用过早膳就准备出发了。

    紫罗和紫玉没有跟着,苏慕锦让笙箫和秋月跟着一起回去,秋月毕竟是苏家的家生子,爹娘老子兄长都在苏家,她也是这么长时间头一次离开家里这么久,不让她回去也有些不太合适。而紫罗和紫玉是孤儿,她们两个倒是在楚王府和在苏家都一样。

    而且紫罗是个有主意的,想着尽快熟悉了楚王府,和楚王府的人打好关系,这样对姑娘以后在楚王府立足也有帮助。紫玉和紫罗关系好,也跟着紫罗。

    所以两个人对苏慕锦的安排并无异议。

    苏慕锦和楚离一辆马车,笙箫和秋月跟着马车而行,赶车的是墨魇。

    后面跟着几辆随苏慕锦回门的一些马车,马车里全都是楚王爷亲自准备的回门礼。

    坐在马车里,苏慕锦归心似箭。

    楚离也瞧出来了,他坐在轮椅里,正在拿油纸包,包着小桌子上瓷盘子里的绿豆糕,这糕点是他特意让墨魇去怡然居打包回来的,要说聪儿对绿豆糕的钟爱到如今都没有一点降低的意思。他这个做姐夫的就给他弄了点过来。

    “聪儿是大孩子了,你以后少给他带这些。”反倒是苏慕锦不太赞同的瞧着绿豆糕,聪儿都快六岁了,马上就要去书院里念书了,还成天不离糕点像个什么样子,她摇摇头,“下次不要给他准备了,有心的话就给他弄一些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他之后也用的到。”

    “我这个做姐夫的头一次上门当然要准备他喜欢的东西。”楚离轻笑,包好纸包放到桌子上,“你别担心了,聪儿聪明着呢,不会玩物丧志的,更何况只是一点口腹之欲!我下次再给他准备笔墨纸砚。”

    “……”苏慕锦。

    她怎么从他的话语里就听到了那么点儿讨好的味道呢。

    失笑着摇摇头。

    楚离是个很细心的人,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打赏丫头和小厮的银裸子,还给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儿,甚至连二婶家的那个小宝宝都给准备了礼物,二婶家的孩子取名时照着聪儿的名字取的,大名叫苏智,私底下大家都换小智儿。

    是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孩子,继承了二叔的儒雅和二婶的灵秀。

    那孩子现在也有九个多月了,已经会扶着桌子边沿慢悠悠的走动了,正是最讨人喜欢的时候,性子也好,见到谁都会咧着小嘴巴露着小牙齿笑的开怀,这个孩子的到来让苏家都变得热闹了起来,谁有事儿没事儿的时候都喜欢去逗逗他。

    因为苏智的出生,二叔是彻底的远离了外面的世界,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照顾妻儿,只要没有特殊的情况坚决不出府,老人常说抱孙不抱儿,可二叔对他这个儿子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了,每天不见上一次都不安心。

    聪儿对这个弟弟也极为喜爱,每天都逗着玩儿。

    想起聪儿,苏慕锦面上的笑容微微敛了敛。

    她想尽办法让聪儿疏远她,聪儿现如今对二婶子的确十分亲近,和亲生母子几乎也没区别,虽然有了亲生儿子,可是二夫人对聪儿这个孩子也是疼到骨子里的,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定是准备两份,就连聪儿的衣裳她都亲手去做……

    她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失落。

    “想什么呢?”楚离敏锐的感觉到她情绪的滴落。

    “没什么。”

    她摇摇头,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该让自己后悔。

    马车慢悠悠的晃着走,马车外都是人群的喧闹声。

    苏慕锦掀开车帘,瞧着热闹的大街,耳边听着大街上的叫卖声,她眸子里闪过一丝艳羡,低声道,“还是做男子好,可以随意进出一些场合。”

    楚离忽然就想到了她先前女扮男装去紫气东来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马车晃悠悠的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苏家的大门口。

    苏慕锦扶着笙箫的手臂下了马车,门口竟然没有一个迎接的人,她微微一愣。

    要说,爹爹应当知道她今天回门的,为了迎接新姑爷也会在门口等着的。

    楚离也瞧出了不对劲,他什么都没说。

    门口守卫的小厮瞧见了苏慕锦,连忙迎了上来。

    “大姑奶奶……”

    “我爹爹呢?”

    小厮面色焦急,急声道。

    “老太太突发急症,正在救治,老爷吩咐大姑奶奶如果入了府赶紧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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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弥留之际

    “老太太突发急症,正在救治,老爷吩咐大姑奶奶如果入了府赶紧去瞧瞧!”

    苏慕锦一愣。

    老太太病重了?

    她皱了皱眉,老太太自从中风之后就淡出了她的视线里,有宋嬷嬷等人照顾她的病情控制的倒也十分稳妥,而且府上还有医术精湛的东方大夫,她这一年多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没想到在她回门之际老太太竟然病重了!

    是巧合?

    不管怎么样,老太太都是她名义上的祖母,这个时候老太太病重了,她怎么也要带着新姑爷去看望一番的。略作思考便看向楚离。

    “我们一起去看看?”

    询问的口气,如果楚离不想去瞧的话那也就不去了。

    反正她和老太太闹得僵的很,这个事情府里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她毕竟是新婚,老太太病重了去染了晦气也不太好,就是不去也没有人敢挑理的。

    “去看看吧。”

    楚离靠在轮椅上,他知道老太太不是苏慕锦的亲生祖母,不过毕竟是晚辈,如果不在府上也就罢了,他们刚好给赶上了,再怎么也不能不去的。如果不去没有人在明面上议论,可肯定也在心里骂苏慕锦不孝的。

    他侧过头看着苏慕锦,“她毕竟养了你爹爹一场……”

    她心里微动,轻轻一叹。

    推着他的轮椅就往春晖园走,楚离说的没错,老太太有再多的不是,可到底都养了爹爹一场,她就是不看别的,也要给爹爹留一些颜面。二叔和三叔心里也不喜欢老太太,可是那是他们的娘亲,真的老太太到了弥留之际,最心疼难受的还是他们。

    “走吧。”

    也不用人带路,苏慕锦就推着楚离往前走去,一路上小厮丫鬟们都在悄悄的打量新姑爷,瞧着新姑爷带着面具坐着轮椅,再瞧瞧自家姑娘脱俗的容貌,一个个虽然没说话,可都在心里叹息。

    对于那些若有似无的眼神,苏慕锦就当作没瞧见。

    秋月被笙箫打发去看父母了,苏慕锦身后就跟着笙箫和墨魇。毕竟是在苏府,墨魇很给面子的相当的老实,目不斜视仰首挺胸的往前走,气势十足。反倒是他身边和他并肩而行的笙箫头一次瞧见这样规规矩矩的墨魇,有些不习惯,暗暗的瞥他好几眼。墨魇感觉到她的眼神,在没人的时候冲她咧嘴一笑。

    笙箫当即别过头去。

    她就说嘛,狗改不了吃屎,这个墨魇就不可能是个安分的主儿。

    苏慕锦走的不快,她对老太太的死活半点都不上心,慢悠悠的往前走,苏家楚离来的次数不少了,不过每一次都是偷偷摸摸的,这一次难得的光明正大的欣赏苏家的风景。

    “你们府里挺好的。”

    “嗯?”苏慕锦低头看向楚离,因为他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她疑惑道,“好?”

    比起楚王府,她们苏家真的算是十分的清寒了。

    “嗯。”楚离指着府邸里碰到的小厮道,“府里的人很有人气儿。”

    人气儿?!

    苏慕锦忍不住回头看去,只瞧见两个小厮聚在一起说话,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两个人笑的很是开心,她忍不住皱眉,两个小厮感受到她的视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连忙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楚离也看了过去,低声道,“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真实!”

    她顿时默然。

    她在楚王府只待了三天,三天之中基本都是和楚离在一起,偶尔出去碰到了丫鬟和小厮,他们也都远远的行礼,她倒是没有发现这些有什么不同,不过楚王府的人真的很少,就给人一种特别寂静的感觉,说说笑笑的时候还不觉得,等人都沉默了下来就会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摇摇头,甩掉脑子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春晖园。春晖园是苏家顶好的院子了,不过因为老太太中风之后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们都被调动了一番,现如今倒没有几个伺候的人,苏慕锦推着楚离到了正屋门口,屋门口候着好些个婆子和丫鬟。苏管家也在门口不安的站着。

    瞧见苏慕锦和楚离过来,苏管家赶紧上来打招呼。

    “大姑奶奶和姑爷来了?今儿个实在有些招呼不周,还请大姑奶奶不要怪罪!”这话说的有些见外了,说起来他说这话也不是为了给苏慕锦听的,而是为了给楚离听的,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个楚世子是最难伺候的,他当然不敢轻怠,今儿个一大早老爷就和他一起在大门口等着了,不止是老爷,还有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都等在了大门口,就等着大姑奶奶回门呢,可谁也想不到这个时候老太太突然发了病,宋嬷嬷一去通知,所有人就全都来了。

    老太太的身体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府里也早就给老太太准备好了棺木,不过老太太毕竟是府里辈分最高的人,突然出了事情,大家都担心这人突然没了,所以就赶紧的开始安排后事,忙的都有些乱套了。

    “苏管家说这话就太见外了,都是一家人迎不迎接有什么关系!”楚离在苏慕锦开口之前就先表态,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放轻了声音,“老太太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今年的天冷的太早了,现在才九月底就似往年寒冬一般,天气冷了老人的身子骨就吃不消了。这会儿东方大夫正在屋里给老太太看诊,姑爷和大姑奶奶一起进去瞧瞧吧。”

    “有劳苏管家了。”

    苏管家摇摇头,把房门推开了一条缝,不过却有些担心的瞧着苏慕锦。

    因为苏家的正屋都是修了台阶的,楚离坐着轮椅要进屋里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苏管家有些后悔方才怎么就说出让他们一起进屋看看了,他懊恼的皱眉,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姑爷先回去歇歇?”

    他话音刚落就瞧见轮椅“腾”的一下腾空而起,直直的落在了台阶上方。

    “老太太是长辈,楚离于情于理都要看望的。”

    苏管家掩饰住眸子里的惊讶,平静的点点头。

    笙箫和墨魇没有跟着几进屋,苏慕锦推着楚离进了房间。

    房间之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进屋就一股子热浪迎面扑来,不止如此,还有一股子异样的气息,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低头去看楚离,却见他唇角的弧度连变化都没有变化一下,微微放下了心。

    听到开门声,所有人都往这边看来,瞧见是苏慕锦和楚离,大家谁也没有功夫来招待,都只是对他们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挑这些礼节。

    只是房间中实在是太过闷热,她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她一转头就瞧见房间的角落里都放着火盆,里面的炭火烧的正红,一丝丝青烟从火盆里升起,她注意到房间里的窗子竟然一点都没有打开,连房门都紧紧的关闭着。

    此时东方大夫正在给老太太诊脉,床榻上的帷幔用金丝勾起,显现出老太太的面容来。一年多没有瞧见老太太,她比先前老了很多,花白的头发已经全都成了寸寸银丝,面颊消瘦,深深的凹了进去,皮肤蜡黄,眼窝深陷,一看就知道要不好了。屋子里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就等着洞房大夫诊脉,因此老太太的痛苦的呻吟声就显得越发的清晰。

    她挑挑眉,没想到老太太一年多不见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她凝眉看向宋嬷嬷。

    宋嬷嬷正静静的立在主子们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正紧张的瞧着东方大夫,感受到苏慕锦的视线,她也不敢正眼看过来,目光躲闪,有些心虚。

    苏慕锦心下了然。

    屋子里一股子的臭味,再加上老太太这个样子,苏慕锦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宋嬷嬷没有伺候好人。

    她心里也没有多少诧异,老太太中风之后,两条腿就瘫痪了,而且还失禁,春晖园的人又都被她给遣走,只剩下一个宋嬷嬷和一个负责浆洗的粗使婆子,宋嬷嬷本来人就势力,瞧着老太太失势了当然不会用心照顾。

    一个念头闪过,那边东方大夫已经收回了把脉的手。

    众人希翼的瞧着他,苏慕锦就瞧着东方大夫摇了摇头。

    二老爷和三老爷一见之下红着眼圈别过头去。二夫人和三夫人毕竟只是儿媳妇,远远没有二老爷和三老爷来的那样伤心。

    “不能医了吗?”苏青云压低了声音,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他也不担心老太太会听到。

    东方大夫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太傅大人开始着手准备后事吧。”

    苏青云沉痛的闭上眼睛。

    东方大夫摇摇头,背着药箱离开。

    苏青云和二老爷三老爷一起跪在了床沿,苏青云握住老太太的手,瞧着老太太浑浊的眸子张开又合上,心里难受的厉害,老太太对他的确不够好,可那毕竟是他认定了的母亲啊……苏青云眼圈渐渐红了,“母亲……”

    老太太睁开眼睛,瞧清楚是苏青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苏青云眉眼瞬间黯然下来,自嘲的笑笑,退开了位置,让二老爷和三老爷上了前。

    二老爷和三老爷这个时候也不好安慰苏青云,因此也没说什么。苏慕锦缓步上了前,握住了父亲的手,她刚刚握住就觉得一股更大的力道把她的手给反握住。她皱眉看着老太太,这个老太婆到今天都仍旧不肯给爹爹一个好脸色……

    老太太握住二老爷的手。

    “青白……”

    “母亲,孩儿在……”

    老太太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她这两天已经吃不下饭了,也知道就这两天的事情了,人到了年纪大了就特别的喜欢小孩子,她握紧了苏青白的手,“智儿呢?把智儿抱过来……给我……瞧瞧……”

    她吃力的说道。

    二夫人的表情当即冷了下来。

    智儿才九个多月,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万一老太太真的死在了智儿的跟前,冲撞了智儿怎么办?!她揪着心,生怕二老爷同意了。

    二老爷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老太太病重的消息一传出去,府里的主子们都赶过来了,苏青云刻意让聪儿避了,二夫人当然也不可能抱着孩子过来,就让聪儿在逗智儿玩。大周朝对于鬼怪奇谈十分相信,二老爷以前在云州老家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如果老人死的时候瞧着小辈们不安心,魂魄就没办法真的离开,而十二岁之前的小孩子眼神清澈,是可以瞧见一些大人们瞧不见的东西的。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母亲和儿子两相对比,他还是选择了儿子,他的儿子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不能出任何的事情,哪怕就是一点儿可能都不行!他摇摇头,抓住老太太的手道,“母亲,智儿这两天染了风寒,大夫说了不能见风,没法子抱过来……”

    二夫人提着的心立马放了下去。

    不是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孝,现在的天儿冷的厉害,老太太的屋里又不通风,孩子来了能有什么好?万一孩子真的生了病,撞了邪,到时候谁能负责的了?!

    因此瞧着老太太看过来的希翼眼神,二夫人捏着手帕垂下了眸子。

    老太太不明白吗?她心里明镜着呢,知道儿子儿媳这是不想让她瞧孩子。老太太想想这纠结的一生,忍不住老泪纵横。

    “母亲……”

    三老爷瞧着有些不忍心。

    “老三……”

    “母亲,我在这里!”

    “云儿呢?云儿……我要见云儿……”这个时候特别想念她一手带大的苏云锦。

    三老爷也忍不住皱眉。

    苏云锦从嫁到宁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他们苏家的孩子了,而且她是去宁王府做妾的,一个妾室怎么可能随意出府?这个时候要见苏云锦,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不过三老爷知道她是真心心疼苏云锦的。

    老太太嘴巴上说疼在二哥的孩子智儿,可是真的付出了做多的心血的还是苏云锦,不过那个孩子已经被养坏了,还被逐出了族谱,这个时候大哥怎么都不可能让苏云锦再踏入苏家大门半步的。

    而且老太太不知道苏云锦被逐出了族谱,如果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闹呢,这件事大家都刻意的瞒住了老太太,尤其是老太太都到了弥留之际,这个时候谁也不可能再刺激她的。

    他有些着急,一回头就瞧见了苏慕锦。

    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早就花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法子了,只能一把拉过苏慕锦,把苏慕锦的手放到老太太的手里,“母亲,云丫头在这里!”说着眼神希翼的瞧着苏慕锦,他不是不知道锦丫头和老太太不和,可是都到了生死关头,他只希望锦丫头能放下成见。

    这个时候苏慕锦是肯定不能把手给抽回来的。

    她握住老太太的手,放柔了声音,“祖母,我是云儿……”

    “云丫头?”老太太摸索着她的手,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竟然真的没有认出来,她握紧了苏慕锦的手,喘着气嘱咐,“丫头……祖母,祖母……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防备着你那……姐姐,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喘着气重重的咳了两声,“那丫头心毒着……毒着呢,你爹爹被她三言两语就迷惑了……今后肯定……不会和你亲近……”老太太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来,“……祖母走了之后就没人心疼……你了,你要好好的……”

    苏慕锦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屋里的人大气都没有喘,谁也想不到老太太临了临了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三老爷的表情更是尴尬,脸都憋红了,小心的看了苏慕锦一眼,瞧着她没有生气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怒瞪了老太太一眼,这个老太太如今是越发的胡言乱语了,知道她不喜欢锦丫头,可也不能这样给锦丫头抹黑啊!楚离还在屋子里呢,让新姑爷听了这样的话该怎么想锦丫头?!

    三老爷真的是后悔了,真的不该让锦丫头去安老太太的心的。

    他起先瞧见老太太这么可怜真的心软了,可是老太太这个人就真的不是能心疼的,你敬她一尺,她能顺带把你给踩到地底下去!

    苏慕锦却没有生气的样子,笑吟吟的握住老太太的手,柔声道,“祖母尽管放心就好!”

    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苏慕锦却不想再听,笑笑就放开了老太太的手,退了出去。

    二夫人担忧的看着她,握了握她的手,苏慕锦报以一笑。

    老太太说了一番话,累的昏睡了过去。

    众人一起松了一口气。

    这个老太太着实不让人省心,再说话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来。

    苏慕锦带着新姑爷回门了,怎么也不可能就在春晖园里待着的。众人瞧着老太太昏睡了过去对视一眼,退着出了门。

    苏青云嘱咐宋嬷嬷。

    “好生照顾着老太太,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不能出事情!”

    今儿个是锦儿的回门礼,老太太若是归了天,有些人恐怕会顺势传出有些对他们不好的流言来。

    “奴婢明白。”

    众人退出了房间,打开门外面的冷风迎面吹来,顿时觉得精神一阵。

    二夫人掌管府中的中馈,这会儿瞧着新姑爷来了连忙吩咐身边的丫头,“让厨房开始准备午膳,别耽搁了。”

    出了春晖园,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落在楚离的身上。

    二老爷夫妇,三老爷夫妇以前都只是听说过楚离,却没有见过人,这会儿虽然他脸上戴着面具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却能瞧见他弯起的唇角,还有不经意间抬头凝视锦丫头眸子里带着的深情,两个人视线相交,一股子柔情甜蜜就毫不掩饰的散发了出来。这样一看二老爷夫妇三老爷夫妇都微微放下了心。

    这个楚离看来和传言也不是那么相符的啊。

    到了垂花门,墨魇主动推着轮椅和苏青云和二老爷三老爷一起去了前院,而苏慕锦和二夫人三夫人她们则是一起去了青松院。

    “聪儿和智儿都在青松院里玩儿呢。”

    锦园和青松院只有一墙之隔,苏慕锦以前一直想打通了的,可一直也没有动手。

    刚进院子就瞧见了小小的聪儿正小心的搀着智儿的腋窝,在后面扶着他走路,几个婆子和丫鬟们紧紧的跟在后面,生怕别摔到了两个少爷。智儿九个多月,走路还不太稳当,他咧着小嘴,露出雪白的小牙齿,笑的见牙不见眼,十分可爱。

    远远的瞧见二夫人,智儿更是高兴的挥舞着双臂就要跑上去。

    “哎呦,娘亲的宝贝儿子……”二夫人瞧着他小小的模样,心都融化了,快步上前几步就把智儿给抱在了怀里,“吧唧”一声在智儿白嫩的小脸上印下一吻,瞧着儿子咧嘴咯咯的笑,她才含笑把智儿递给了一边站着的奶娘,蹲下身子掏出怀里的帕子给聪儿擦拭额头的汗,“聪儿真乖啊,知道让弟弟学走路了呢。”

    聪儿对着二夫人甜甜一笑,“聪儿是哥哥啊,当然要照顾弟弟的。”

    二夫人心中一软,笑的越发的温柔。

    苏慕锦瞧着两人处的如同亲母子也放下了心。

    三夫人却受不得这样的场景,她依旧没能怀上身子,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了,二夫人这里两个孩子绕膝,可她每次回到房间里面对的总是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就觉得失落的紧。她最近想好了,她要想法子给三老爷纳妾才行,将来孩子养在她的名下,她亲自教养,肯定也会像二嫂和聪儿这样亲近的。

    “二嫂,锦儿,你们在这里先玩儿吧,我等会儿用膳的时候再过来。”

    苏慕锦一愣。

    二夫人已经含笑摆摆手,“去吧,等会儿我让丫头去唤你。”

    三夫人黯然的离去。

    “怎么了这是?”

    “你三叔最近经常在外面……”

    苏慕锦一点就通,了然的点点头。

    二夫人摇头叹息,“你三叔也不容易,先前瞧着二房和三房都没有子嗣心里还不那么着急,现在智儿都已经九个多月会走会唤爹娘了,你三叔心里当然不舒服,前段时间在外面碰到了一个良家女子,不过一直碍于你三婶子没有带回来。”

    “养在外面了?”

    “没有!”二夫人摇头,“只是瞧对了眼,还没有动手呢,这还是我从你二叔那里听到的,你二叔去打听了一番,是个贤惠的女子,你三婶子也察觉到了,她先前心里还不得劲儿,可是三房不能一直没有子嗣,又瞧着那女子是个老实本分的,就想着把她给抬回来,既能让那女子心怀感激,又能让你三叔心里觉得亏欠了她……而且毕竟是个姨娘,将来再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到她的头上,生下孩子也可以给她做依靠,这样也挺好的。”

    苏慕锦没想到她不过是一问,二夫人就把话说的这般的透彻,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二夫人拉着苏慕锦到了个偏僻的角落,这才怜惜道。

    “锦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有些时候做事儿太过刚烈,过刚易折,你自幼丧母,有些事情大嫂没有教给你,我这个做婶子的今天就多一句嘴,你愿意听就听进去,不愿意听就当二婶子什么都没说!”

    苏慕锦心里隐约知道了二夫人要说什么,做出倾听的姿态。

    “二婶子瞧得出来你和楚世子的感情很好,新婚夫妻都是这样的,蜜里调油恨不得一步都不要离开对方才好,可是锦丫头啊,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新婚燕尔,可过了新鲜劲儿就不成了,所以女儿家最重要的还是要贤惠大度,这样才能让夫君对你哪怕没了爱也可以敬重,你……明白二婶子的话吗?”

    二夫人仔细的瞧着她。

    苏慕锦笑,抬起眸子,她的睫毛纤细卷翘,一眨眼之间便是一种风情,她笑吟吟的握住二夫人的手,低声道,“二婶子,您放心,我知道您的意思!”

    无非是让告诉她和夫君的一些相处之道,不能恃宠而骄,要保持正室该有的大度从容。

    她知道二婶子是为了她好。

    大周朝所有的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她却不能苟同,如果她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那么她从此之后就只能和他陌路了,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男子和别的女子双宿双栖恩爱缠绵……她真的做不到。

    不过这些她肯定不会和二婶子说的,对着她轻轻点头。

    “放心吧,锦儿自有分寸!”

    那就好。

    二夫人拍拍她的手背,“你去和聪儿说说话吧,他这两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好。”

    苏慕锦刚从僻静的地方出去,一道墨色的影子就已经冲进了她的怀里。

    “姐姐……”

    苏慕锦被撞得一个踉跄,聪儿已经不是四岁了啊,快六岁了,个头也拔高了许多,现在撞过来她还真有点吃不消。一侧首就瞧见二夫人怜惜的眸子,二夫人对她笑笑,体贴的给姐弟两个留下时间让他们说话聊天。

    “聪儿乖,姐姐应了你的,会准时来看你,没有说谎哦。”

    聪儿搂着她的腰肢,就是不肯动手。

    隐隐听到他的抽泣声。

    她心里微酸,拍着他的肩头细声安慰,“外面天好冷,我们进屋去好不好?”

    “嗯……”

    聪儿在她的怀里依旧没有抬起头来,还有一点儿鼻音。她无奈的抱起聪儿,拍着他的小屁股,取笑他,“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只有智儿那么大的孩子才哭鼻子的。”

    聪儿在她的怀里蹭啊蹭的,半晌才郁闷的抬起头来,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眼泪,只是眼眶红红的。

    他趴在苏慕锦的肩头,郁闷道,“姐姐,你太坏了……”

    苏慕锦轻笑。

    从院子里走到屋里,苏慕锦就累的两个胳膊发疼,聪儿越来越重了,现在的她已经抱不起他了。进了屋,一股暖暖的气息就包围了过来,苏慕锦抬眼看过去,聪儿的房间里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房间的花瓶里还插着几只桂花,叶子上甚至还晕着水珠,应当是一大早摘下来的。房间里燃烧着一只火盆,窗子大开着,倒不觉得闷。她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二婶子真的费心照顾了的,要不然怎么样也收拾不了这么好。

    她含笑把聪儿放在迎窗的大炕上,炕上热乎乎的,她诧异,“已经开始烧炕了吗?”

    “嗯,二婶说我年纪小怕夜里睡着会染上风寒,先前变天的时候就给我烧上了。”

    二婶竟然这么细心……

    苏慕锦彻底放下了心,她摸摸聪儿的头发,十分欣慰。方才在马车里还抱怨楚离太宠溺他了,可这会儿瞧着聪儿澄澈的大眼睛,她是恨不得把天底下的好东西都捧在他的面前才好。

    姐弟两个说了些悄悄话,不多时二夫人就派了小丫头来让他们姐弟两个去前厅用膳,苏慕锦牵着聪儿一起去,刚出门竟然就碰到了李姨娘。

    李姨娘显然是等了一会儿的,脸色有些着急。

    “李姨娘?”

    正在原地踱步的李姨娘听到苏慕锦的声音猛然回头,瞧见苏慕锦她眼圈陡然一红,不顾小丫头的劝阻一下子就扑了过来,跪倒在了苏慕锦的脚边。

    “大姑奶奶……求您救救苏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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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文文更新了就满八十万字了,文文里有两个举人了啊,觉得好快,转眼间文文连载到今天也已经快五个月了,这五个月的时间谢谢亲们的支持,因为一路有你们,某心才能坚持到现在,在这样的日子里特意跟大家说一声谢谢。

    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谢谢……

    爱你们!

    恭喜摎jiu升级成文文的第二个举人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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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挫骨扬灰

    “大姑奶奶,求您救救苏才人吧。”

    苏慕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李姨娘在唤她,她连忙弯下身子去扶她,“姨娘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李姨娘是个聪明人,平日中极少打扰苏慕锦,也没有什么来巴结的意思,她极有分寸,什么事情都处理的滴水不漏,是个十分少见的聪慧女子。可这一次不一样,她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要,却不能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不闻不问。

    她倔强的跪在青石板上,泪眼朦胧,仰着头看着苏慕锦,“大姑奶奶,求您救救苏才人……”

    苏慕锦心中一紧。

    难不成三妹妹在皇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她给笙箫使了个眼色,笙箫和她一起动手扶起了李姨娘,几人走到锦园门口的一个假山后面坐着,苏慕锦让笙箫在那里守着不让人进来,她安抚李姨娘坐在石头上,凝眉问她。

    “姨娘,三妹妹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按理说不应该的,三妹妹如果出了事情,爹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才对。

    “我也不知道……”李姨娘手足无措,泪流满面,把苏慕锦当成救命稻草一般抓的紧紧的,哀求的看着她,“大姑奶奶,妾身的直觉一直很准,尤其是事关韵儿的时候,这两天妾身一直心神不宁,一定是韵儿在皇宫里出了事情……她年纪还小,什么事情都不懂,又身在皇宫那个大漩涡里,就是出了事情消息也没有办法传过来,而且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就算是生了病受了委屈又有谁会放在眼里?大姑奶奶,妾身身份卑贱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宫的,可是您身份不一样,楚王府的情况妾身也是知道的,妾身只求求您,想法子进宫去瞧瞧韵儿……”

    苏慕锦握紧了她的手,“爹爹可知道这件事儿?”

    李姨娘摇头,“你爹爹很少进后院,我根本就见不到他,就算是见到了他也不可能会听我的话……”

    的确。

    苏慕锦了然的点点头,李姨娘只说是直觉感觉到了三妹妹出了事情,可是这话说出来爹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爹爹对三妹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多好,平日中父女两个人见了面也跟陌生人似的,三妹妹在府里的时候他顶多也就是给一口吃的和穿的,根本不会去关心这个所谓的女儿,现如今她都已经嫁人了,而且去的还是皇宫。

    爹爹就更加不可能去管这些事情了。

    就算真的是三妹妹在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估计爹爹也只会觉得她失了规矩才会如此。

    “大姑奶奶,妾身真的是没有法子了才会来求您的,妾身夜里做梦都是梦到韵儿浑身是血的样子……妾身真的怕……好怕她一个人在宫里会撑不住……”李姨娘说着已经再次痛哭出声。

    苏慕锦心里微微一刺。

    她是能明白李姨娘的心情的,这就是做母亲的心思,瞧不见她的安全,她是肯定不会放心的。

    皇宫……她暂时肯定是不能进去的,也进不去。

    宁浅雪跟她的关系还不错,但是她也不经常出宫,她还是那天和楚离成亲的时候瞧见了她,本来那一天要问问她三妹妹的情况的,只是她那一日也没有机会去问。

    楚离……他应该在皇宫里安排了暗桩什么的吧。

    等会儿她回去问问楚离。

    迎着李姨娘希翼的眼神,苏慕锦点点头,“姨娘放心吧,三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她如果出了事情我不会看着不理会的!”

    李姨娘顿时泪如雨下,感激的握紧了她的手。

    “大姑奶奶,谢谢……谢谢您……”

    苏慕锦摇摇头,“姨娘回去吧,我得到消息了会尽快通知你的。”

    李姨娘咬咬唇,最后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假山。

    苏慕锦带着笙箫也离开了假山,向前厅走去。

    午膳的时候气氛十分的轻松,楚离脸色冷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马上就到了冬天,可他真的笑起来的时候也会让人无沐春风,他也会说话,更会投其所好,把一屋子的长辈逗得都挺高兴的,还把给长辈们的礼物都送了出去。楚离送的东西当然不是凡品,而且他东西也特别会送,苏慕锦就注意到她昨儿个在竹林的小木屋里瞧见的那个大儒留下的杂记就被他送给了爹爹。

    苏青云高兴的就差没把那书当场给供起来了。

    给二老爷的是一块砚台,三老爷的是一根通透碧玉的长笛,二夫人的是一匹上好的云锦布料,三夫人的则是一套黄金头面,给聪儿的是绿豆糕外加一柄小小长剑,是小孩子用的大小,看上去十分可爱。而给小小的智儿则是准备了一块护身的玉符。

    二夫人十分高兴,因为那玉符也不是简单的玉符,是护国寺的主持给开过光的。

    苏家也不是破落小户,对于一些东西看重的还是心意,瞧着楚离送的东西都是有寓意的,心里也知道他是用了心的,对他就多了几分喜欢。

    当然,屋里的长辈们都是这个心态。

    聪儿和楚离更是腻歪的不得了,瞧见了楚离两个人就偷偷的躲到一个小角落里说悄悄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不过从神情动作也能瞧得出来楚离对聪儿十分关怀。

    苏慕锦不觉得心酸,反而觉得十分高兴。

    聪儿能得到楚离的喜欢是一件好事情,将来也许还能得到楚离的庇佑也说不定。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用过了午膳,又坐了好一会儿说说话这才离开。

    苏青云带着二老爷夫妇三老爷夫妇送她们夫妻离开。

    到了大门口,苏青云嘱咐苏慕锦,“得空了去你外祖母家里坐坐,她老人家也该想念你了。”

    “锦儿知道。”

    爹爹不说她也是有这个打算的,这一年多以来她和外祖母家里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偶尔还会在外祖母家里小住一番,舅舅和舅母们对她简直是疼到了骨子里,还有几个表哥表弟们。

    想到表哥,她不禁想起她成亲那一日宁浅雪非楚君韬不嫁的话语来,不禁微微一笑,这两天刚好有时间就要去楚家去探探大哥的口风。

    坐在马车里,开着车帘,瞧着大门口渐渐缩小的影子,她怅然的叹息。

    “只要你高兴,什么时候都能回来看看。”楚离放下手中的书卷,搁在膝上,“成亲了只是多一个人疼爱你,不意味着你要失去你的亲人,楚王府也不是牢笼,你还是自由的。”

    “我知道。”她放下车帘,轻轻的靠在窗柩上。

    道理她都明白。

    只是毕竟是成亲了,哪有可能天天往娘家跑?也不像个样子。

    心终究是被束缚了的。

    在这一点上就显现出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来,楚离也确实理解不了苏慕锦的怅然,他不是个控制欲强大的男人,只要苏慕锦能开开心心的,在哪里生活他一点意见都没有,他也清楚她不是个能被人控制的女子,所以更多的时候还是想让她多去接触一些人,这样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回到了楚王府,刚刚走到主屋里,就瞧见紫罗快步迎了上来。

    “出事儿了?”

    “没有!”紫罗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苏慕锦,是一个烫金的红色帖子,“今儿个楚管家送来的,说是长公主府里发出来的帖子,让各位小姐夫人们去府里热闹热闹。”

    苏慕锦挑眉,打开了帖子果然瞧见了长公主熟悉的字迹。

    时间竟然就是明天。

    长公主设宴她身为义女怎么也不可能缺席的。长公主经常设宴,因为长公主府就长公主一个主子,她在公主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也难免会觉得孤单,因此经常设宴请京城的夫人小姐们去府里听听戏,聊聊天,也能解解闷。

    “长公主待你倒是挺好的。”

    苏慕锦把手里的帖子塞到长袖里,推着楚离的轮椅继续往前走,柔声道,“长公主年纪毕竟不小了,当然会喜欢热闹。”不过长公主待她的确是没得说的,什么好事儿都会想到她。苏慕锦对长公主也是真心的敬重的。

    屋里没有点火盆,进了屋也是觉得冷飕飕的,苏慕锦赶紧给关上了门。

    “我们屋里要不要开始点火盆了?”

    苏慕锦是觉得现在时间还太早,这才九月底呢,还没有真正到冷的时候,这个时候点火盆也就有些夸张了,可是每每从外面回来,感受着冰凉凉的房间还是觉得冷的慌。

    楚离眼睛一闪,“现在才哪到哪?还是再等等吧。这会儿就点火盆到天再冷一些该怎么办?而且炭火有味道,对身体也不好,还是再缓缓吧。”

    这些当然是原因,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来自于他的私心。

    这两天苏慕锦夜里睡觉,每到半夜里都会无意识的钻进他的被窝里,她身子凉,他身子热乎,每每那个时候他都觉得幸福的很,还能顺手占占便宜,当然不能让这个福利就这么消失了。

    他笑道,“你身子太弱了,给你点了火盆估计以后出门都觉得冷了,更不愿意出门了。”

    苏慕锦想想也是这样,也就点点头,不再继续说了。不过她心里还真的是嫉妒楚离,偷偷的瞥他一眼,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一件白色的中衣,外面就套着一件白色的锦袍,白色的袍子还是她上次给他的,就是那一件绣着青竹图案的长袍,她以前从来没有瞧见过楚离两天穿同一件衣裳,可这一件他好像特别喜欢的样子,已经连续穿了三天了……

    她唇角抽了抽,虽然白衫依旧纤尘不染,可她瞧着还是觉得别扭。

    “楚离,你衣衫今儿个给换了吧,让笙箫拿去浣洗院里洗一洗……”苏慕锦也怕楚离尴尬,赶紧走到衣柜的旁边,又拿出一件白衫出来,这也是她亲自做出来的衣裳,是她待字闺中的时候给楚离做的秋衫。只是瞧着天冷了才没有拿出来,谁知道楚离竟然不换衣衫?

    楚离眸子一闪。

    推着轮椅上了前,“你给我做的还有衣服啊?”

    “嗯,我先前不是说了吗,没有时间给你做春夏秋冬各两件,不过也抽出时间给你做了两身秋衫。”

    楚离接了过来,笑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一件衣裳和他身上穿的不太一样,也有相似之处,都是白色的锦缎制成的衣裳,只是这一件衣衫上的刺绣更加精湛一些,绣着的是蜿蜒曲折,枝干纠结的红梅树。以衣摆为根部,慢慢的往上延伸开来,枝干错开,一朵朵红色的梅花或含苞待放,或摇曳生辉,他惊讶的抚上那一朵朵的红梅,心里十分喜欢。这红梅衬着雪白的衣衫,像是雪地里的一颗梅树,迎着雪不屈的开放。

    每一朵梅花都栩栩如生,甚至连枝干都真实的厉害,真的从远处看过来,恐怕不小心还真的以为平地生出了一棵梅树呢。

    “喜欢吗?”

    苏慕锦担心他不喜欢,因为平日中楚离穿的白衫都是很少有修饰的,顶多就是在领口襟口袖口那里镶上祥云,要么就是用其他颜色晕染开,总之还是以白色为主,可是这一件衣裳却多了粗壮的黑色枝干,还有点点的红梅……

    她瞧不清楚离的面色,只能瞧着他呆呆的瞧着衣裳,也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

    苏慕锦心想,肯定是不喜欢,估计是不好伤她的颜面所以才踌躇着不肯说话吧。

    她摇摇头。

    “不喜欢就别面前。”她去拿他膝盖上的衣裳,“先前做的时候想着一片白色有些不太合适,就给绣上了梅树……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式的,下次我按照你喜欢的样式做吧。”

    “谁说我不喜欢的!”

    楚离紧紧的护住膝盖上的衣裳,握的紧紧的,生怕苏慕锦会抢走一样。

    他展开衣裳,眯着眼睛看着上面的红色梅花,咧嘴道,“我喜欢,很喜欢!”

    他就算再不懂女红都知道,要绣上这样一棵梅树有多么的困难,更别说还绣的这样栩栩如生,那肯定是废了心思在里面的,他认真的看了,光是一朵梅花用了都不低于四种颜色的锦线。这衣衫上绣的梅花可不止一朵,可想而知,是废了多少功夫才弄好的。

    “我很喜欢!”他再次给她肯定,郑重的点点头,竟然当场就要脱掉自己身上的白衫换上这一件。

    “哎!你别!”苏慕锦赶紧阻止他,“这么冷的天,屋里也没有点火盆,你就这样换衣裳,万一染上了风寒怎么办?还是明天再换上吧。”

    “不行!我身上这一件都穿了三天了,再不换下去就要臭了……”

    楚慕锦忍不住唇角一抽。

    心想,你也知道你这一件穿了三天了啊?!

    楚离迫不及待的把身上的衣衫给换了下来,快速的把身上的衣衫给穿好,伸开双臂面对着苏慕锦,“好看吗?”

    “……”苏慕锦。

    她怎么没发现,楚离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这一身衣衫穿在他的身上的确很好看,点点的红梅落在身上,淡雅中带着清冷,那一点点的红,又为白色添上了一点儿暖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看。

    楚慕锦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夸赞,“很好看。”

    男子如果不是身材特别好,这一件衣衫是穿不出去的。

    苏慕锦以前觉得楚离看上去太瘦了,可最近几天每天和他同吃同睡,也看出了他的身材,他是那种看上去很瘦,但是身上有肉的那种,十足的好身材,肩膀宽阔,腰身窄窄,这样的身材,不管穿什么衣衫都不会难看的。

    毫不夸张的说,就是披块树皮在身上都是好看的。

    楚离得到夸奖唇角的弧度越发的上扬,手里换掉的衣衫仔细的叠好,放在床头边。

    瞧着他特别珍爱的样子,苏慕锦心头忽然浮起一点奇异的感受。

    “你……不会打算就来来回回穿这两件衣裳吧?”

    楚离眯起了眼睛,心想,总算看出来了,也不亏了他这两天一直没有换衣裳。

    他轻笑,没有正面回答,“我先前的衣衫都没有了……”

    借口!

    苏慕锦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他堂堂楚王府唯一的世子爷,要什么衣衫不容易?竟然说自己没衣衫!这不是骗人呢吗!

    “府里没有女眷,我以前的衣衫都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府里没有针线房……”他故意说的可怜兮兮的。

    苏慕锦的心一下子软了。

    “那……我以后给你做吧……”

    楚离眸子里精光一闪,却犹豫着看她,“你……有时间吗?做衣衫好像挺麻烦的!”

    时间?!

    想到这里苏慕锦就真的要感谢楚离,要不是楚离估计她现在都接管了楚王府的中馈了,要真的那般的话恐怕她这两天忙的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挺亏欠他的。点点头道,“我有时间,没事儿的,一件衣裳做起来也不多麻烦。”

    楚离心愿得逞,满意的勾起唇角。

    苏慕锦就趁机把苏韵锦的事情给他说了,让他多上上心。苏慕锦既然开口了,楚离当然不会不同意,更何况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我等会儿就让墨魇去打听打听消息。”

    ……

    徐府

    长公主府里也给徐府下了帖子。

    徐夫人拿着手里的帖子眼神所有所思。

    “怎么了?”

    徐国舅瞧着呆愣的徐夫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徐夫人摇摇头,瞧着徐国舅去衣柜旁边拿了一件衣衫出来,她连忙起了身,给徐国舅更衣,“这是要出门吗?”

    “嗯!”徐国舅点点头,披上一件灰色的披风,徐夫人给他系好披风的带子,“我朝中事忙,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三弟妹那边你好好的盯着,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徐国舅瞧着徐夫人失去的小手指,眼睛里闪过一丝煞气,他忍不住握住徐夫人的手,“夫人,委屈你了!你稍作忍耐,等我们大计成功之后,所有的委屈都要找回来!”

    徐夫人心里一软,面上闪过一丝柔色来。

    她放轻了声音,倚在徐国舅的肩头,“老爷您放心吧,我一切都有分寸的,不会坏您的事情的。”

    徐国舅轻轻点头,温柔的拍拍她的肩头。

    “快起来,一大把年纪了,让孩子看到成何体统?!”

    徐夫人轻叹一声,这个人啊就是这么不解风情,她推开徐国舅嗔怪的瞪他一眼,一垂头就瞧见手里的烫金帖子,她微微拧眉,“这么冷的天儿长公主非要举办什么宴会,也不嫌冷的慌,真不想去,可又不能不去!”

    提到这一茬,徐国舅正了正脸色,他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怎么了?”

    “宴会是在明儿个举办?”

    徐夫人点点头,“是的。”

    徐国舅皱紧了眉头,“那你明天之前一定要把林若从柴房给接出来!”

    徐夫人回过味来,“老爷是担心明天我不在府里,三弟妹会趁机去‘探望’林若?”

    “三弟妹是个精明的人物,不可小觑。你总是要防着点的,现如今傲儿在床榻上不能起身,我也不能一整天都待在府里,如果你也不在府里,恐怕三弟妹真的会硬闯的,她心里有疑虑不解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也不在府里,她又是主子,谁也拦不住她!”徐国舅又道,“一直把林若给关在柴房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大院里人多嘴杂,一个弄不好就会暴露出来。”

    徐夫人面色一凛,“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去把林若给弄出来。”她有些恼恨,“可是就是弄出来也不顶用啊,林若只要一天不配合我们,三弟妹去了还不是一样的露馅!”

    “你去告诉她,如果她不乖乖的配合,我直接把阿默的尸体挫骨扬灰!”徐国舅面色当即一冷。

    “有用吗?”

    徐夫人疑惑,阿默人都死了,难不成林若还会在意她的尸体?!

    “你只管这样告诉她。”

    挫骨扬灰是大周朝对犯人最严厉的惩罚,因为传说被挫骨扬灰的人永远都没办法投胎,就连魂魄都会散掉。

    徐夫人点点头,这会儿林若那个小贱人脾气正是最怪的时候,不管是软的硬的都不怕,好像死了心似的,现在也只能这样威胁威胁她了。

    “明天的宴会让粉黛跟着你一起去!”

    “什么?!”徐夫人惊愕的瞪大眼睛,快不上前抓住徐国舅的胳膊,“老爷,你现在要动粉黛?!”

    “那丫头都十四岁了,这个时候再不动用要等到什么时候?”徐国舅面色一沉,“她是个聪明的,我现在最大的期望都放在她的身上了,只希望她不会辜负我的厚望。”

    “可是……”

    “夫人!”徐国舅厉声打断她,“我知道你是心疼粉黛,可是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青枝入宫这么多年到现在都没有诞下子嗣,我们再不行动就真的要被宁奕给慢慢的蚕食了!我用了十多年的心血培养粉黛,为的就是这一天,她现在该学的东西都已经学的透彻了,也是时候亮出来了!”

    “那青枝……”

    “别跟我提青枝那个蠢货!进宫都多少年了,期间还有太后的帮衬,宠爱也一直没有断过,可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能诞下皇子,简直就是一个废物!先前皇上选妃,这段时间他的心思都在新入宫的女子身上,青枝最起先进宫的那两年都没有能生下皇子,你以为她还有其他的指望?!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你无须再多言!”

    徐国舅面色坚定!

    徐夫人咬咬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青枝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只有她会心疼啊。

    她忍不住红了眼圈,“也不全都是青枝的原因吧,太后娘娘就真的尽心尽力了?我看不一定,她心里巴不得怎么想呢,我们徐家真的成功了,我估计她还会哭一场呢,谁不知道她跟那个楚王……”

    “够了!住嘴!”徐国舅厉声打断她,“妇道人家乱说什么!”

    “我是不是乱说老爷您心里比我清楚。你这个妹妹心里打什么主意谁都猜不准呢,虽然这一切都是她提议的,可是她真的就真心实意的帮我们了?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当年父亲活着的时候她有多很父亲拆散了她的好姻缘?心里对我们家肯定是恨着的,所以老爷您真的要防着点儿她!”一想起徐兮之那个贱人竟然把她的儿子打成那个样子,她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她恨声道,“如果心里不是恨死了我们家,又怎么会对傲儿下那么重的手!我们大房就出这么一个嫡长子,真的被她给打死了,还能有什么指望!”

    这一点也正是徐国舅所担忧的。

    他心里也不确定妹妹究竟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帮助他,夫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现在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的颠覆了宁氏一族的天下,可以说利益受损最多的就是她!

    她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傲儿的伤,他心里对这个妹妹彻底的隔阂了去,可事到如今他们徐家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徐家就是宁奕心口上的一根毒刺,他们现在的处境要么就让这根刺变得更坚固毒素更加的霸道,等到有一天这根刺直直的刺中宁奕的心脏。要么就只能被宁奕给连根拔起了。

    他抿了抿唇,瞧着气愤不已的夫人,轻声安慰,“你别想这么多了,这些事情我自有主张,你改天瞧见了太后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就算心里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要不然百害无一利!”

    “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老爷放心。”

    “你好好准备吧,我先出门了。”

    徐夫人把徐国舅送出了房间,却没有转身回房,而是抬起了脚步去了柴房。

    明天她不在,她不希望别三夫人给钻了空子。

    这一次她没有敢单独进柴房里,而是让身边跟着的李嬷嬷跟她一起进了屋。

    房门大开,一眼就瞧见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双目无神的林若。徐夫人心头一阵阵的痛快,让她敢咬自己!

    活该!

    她冷哼一声,蹲下身子瞧着头发凌乱的她,强忍住心里的恨意,咬着牙关没有接近她,只蹲在她够不到的地方冷笑,“这是要死了啊!”

    林若抬起眸子,冷冷的看她一眼。

    眼睛里冰冷森寒!

    “今儿个我来可不是为了来劝你的!”徐夫人冷笑,“林若,你如果不肯乖乖听话,那阿默的尸体我们可就要给她挫骨扬灰了!”

    原本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的林若蓦然抬起头,眼神如利剑一般直射徐夫人!

    她眼神里泛起一股子森森的恨意,挣扎着身上的绳子,就要去扑徐夫人!

    “你们敢!谁敢动阿默的尸体一根毫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哈!就凭你?”徐夫人瞧着林若疯狂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畅快,想着果然还是老爷有办法,不过就是一个贱婢,死了就死了呗,没想啊,竟然能让林若这样失控,她忍不住畅快一笑,“我凭什么不敢,我告诉你,你今儿个如果老老实实的配合我,那我就还能赐她一块棺木安葬了她,若是不然,那就只能把她挫骨扬灰!然后再把她的骨灰洒进大海里了,让她就连灵魂也永远到不了陆地!”

    “贱女人!”

    “啪——”徐夫人冷着脸,一反手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一巴掌,“敢跟我作对,这就是下场!”

    “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个时辰后,要么给你阿默的骨灰,要么跟我乖乖的回主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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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里出现过好多次徐粉黛了,瓦要说,这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人物,长公主的宴会,她就要和女主正面交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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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徐粉黛

    徐夫人转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

    徐夫人意料之中的顿住脚步,回过神得意洋洋的看着林若,先前看她情绪那么激动,她就知道这计划一定是成了,她轻哼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同意!”

    徐夫人的眼睛里当即染上了淡淡的喜悦,面上却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她微微扬起下巴,倨傲的道,“你可别跟我耍什么心眼,要不然我可不会饶了你!”

    柴房里有些阴暗,衬得徐夫人的脸色也带着阴霾之色。林若冷眼看着她,只觉得她倨傲的样子十分的碍眼,她冷笑,“我有条件!”

    有条件就好,就怕她什么条件都没有。

    她心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皱眉道,“什么条件,先说来听听!”

    “我现在要看阿默!”

    徐夫人一愣,万万没想到林若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阿默已经死了两天了,尸体早就被运出府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了,这个时候让她去哪里弄来阿默的尸体?!她眉头微微一凝,对李嬷嬷招招手,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因为她声音太小,林若也听不到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死死的盯着徐夫人,半晌都没移开眼神。

    李嬷嬷领命点点头,出了屋子。

    “你等一会儿,我让人去把她的尸体给你弄回来!”徐夫人轻哼一声,对于林若的服软心里十分得意。

    林若咬紧了牙关,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阿默死了之后肯定就被这些人给扔出去了,指不定扔到了哪里,这会儿想着她的尸体有用了才给拉回来……嘴里充满了腥甜的味道,她生生吞下,她发誓,这一刻的屈辱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要她林若不死,这些屈辱她早晚有一天要亲自讨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有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担架出现在房门口,李嬷嬷一直候在外面,瞧见了担架上盖着的白色棉布,她点了点头,对两个小厮摆摆手,两个小厮连忙垂头退下,李嬷嬷吩咐看守柴房的两个婆子。“把担架抬进屋里!”

    两个婆子领命,一人抬着一头,李嬷嬷推开门她们就顺势进了屋,两个人也是徐夫人的人,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太多没有好处,因此进了屋连头都不敢抬,放下手中的担架就垂头退了出去。

    林若一瞧见担架立马激动了起来,挣扎着就要起身,可当初把她捆起来的时候就顾忌着她会武功,所以绳子捆得特别扎实,她这两天也有挣扎,粗糙的绳子早就把手腕和脚腕都磨出了血痕。她半点不在意,红着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那担架,吼道,“你们放开我!”

    徐夫人生怕她跟先前一样疯了似的伤人,这会儿看她情绪激动肯定是不能把她给放开的。

    “你若是不冷静下来,别想这松绑的事情了!”

    阿默……

    阿默就躺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如果是平日,她只要轻轻松松的跨过两步就能走到她的面前,可这会儿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没办法靠近她……让她冷静,她要怎么样才能冷静下来!

    “松绑!”

    徐夫人丝毫不为所动。

    林若猛的侧首,眼珠子像是被惹急了的野兽,满满的都是阴鸷和冰冷。

    “我说,松绑!”

    徐夫人面皮微微一僵,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子惧怕来。

    李嬷嬷见此连忙凑过来,“夫人,还是给少夫人松绑吧!”

    徐夫人有了个台阶,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人却退后了好几步,她用下巴点点林若,吩咐李嬷嬷,“你去给她松绑!”

    李嬷嬷眸子一闪,却没有反驳。

    她缓缓靠近林若,绕到她身子后的柱子上,上面用粗绳子死死的来来回回系了好几圈,还给打上了死结,她咬咬牙才勉强松开了绳子。绳子刚打开林若就不顾还没有解开的脚腕上的绳子,身子猛的一扑,就扑到了担架上。

    她的手隔着白布碰触到白布下的身体,一点温度都没有,又冷又硬,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她眼眶渐渐的红了,指尖蜷起又打开,打开又死死的蜷起,来来回回好几次才终于给了自己勇气,颤抖着双手捏住了白布的边缘。

    她眼睛紧紧的闭上,又猛地睁开,仿佛已经给了自己勇气,她不再犹豫,“哗啦”一声掀起了白色的布料。

    “啊——”

    徐夫人也是才瞧见这副尸体的样子,吓得脸色刷白,踉跄着后退几步,一直退到了门沿边才无力的停下来,她闭上眼睛指着那担架,声音又尖又利,“盖上!快盖上!”

    林若愣愣的望着阿默的尸体,没有恶心没有害怕,只眼神的光彩一点点的失了下去,眼睛里的晶莹再也无法控制,一滴滴的坠落下去,重重的落在阿默的脸颊上,晶莹的泪冲刷下,为她漆黑的面颊冲出一道青灰的痕迹。林若死死的盯着阿默的尸体,眼睛疼的厉害,泪水朦胧了双眼,可倔强的不去眨眼,生怕一眨眼阿默就会从眼前消失一般。

    李嬷嬷只瞧了一眼就慌乱的别过头去,重重的抽了一口冷气,脚步也不自觉的退了好几步。

    只看一眼也足够让她一个月都不能睡个安生觉了。

    只见那白布的遮掩下,一具浑身发黑的尸体正静静的躺在那里,全身都是潮湿的泥土,就连脸上也不能幸免,就像是……就像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一般……也的确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因为当时埋得太浅,不知道什么动物跑了过去闻着味道就挖了下去,她的头骨已经碎裂,里面一片空荡荡的,脑子都不见了……李嬷嬷猛的倒退两步。可闭上眼还是浮现出阿默方才的样子来。

    她双目圆睁,眼珠子里也藏着灰土,她奋力的睁着眼珠子,仿佛为自己的命运不甘!脖子处也被野兽撕咬的血肉模糊皮开肉绽,让人只要瞧上一眼就再也无法抹去这恐惧。

    “盖上!赶紧盖上!”

    徐夫人还在闭上眼睛尖叫!

    林若却似乎失了魂一般,愣愣的看着阿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的收住了眼泪,猛的仰起头来,嘴巴大张,似乎要嘶吼出心里的恨,可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的腰肢因为过度的用力,生生的拧成了半弯的新月,跪在那里仿佛再多一点点的力道便能压折了她的腰肢,便能要了她的性命!

    这一刻,李嬷嬷这样惧怕的情况下竟然都有些动容。

    少夫人虽然没有再流泪,可是这一刻谁都能感受到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绝望气息。

    然而,她也很快就缓过来,轻轻的抚摸阿默已经血肉模糊的脸颊,手掌落在她的眼睑上,她的身体早就僵硬,她再如何用力都无法把她的眼睛闭合上,林若只抹了两下没有抹下她的眼皮就不再动作,她的指尖白的几乎和宣纸一个颜色。她缓缓的垂下头,用指尖一点点的拂去她发丝上沾染的尘土,动作那样的小心翼翼,半点都不在意阿默此时的恐怖。

    她做完这些轻轻的俯下身子,在阿默的耳边缓缓说了一句什么,李嬷嬷和徐夫人都没有听到,林若再次直起背脊,手掌再次落在阿默的眼睑上,这一次竟然如此的顺利,一下子就让她闭上了眼睛。

    徐夫人和李嬷嬷看的背后汗毛倒竖,冷汗直流!太诡异了!这场景诡异的令人惊悚,让人忍不住心里冒气凉气!谁都知道,死了的人身体会变得僵硬生冷,几乎死之前维持什么动作死之后就维持什么动作,方才林若还没办法让她合上眼睛,可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的尸体竟然就真的合上了眼睛……

    徐夫人眼神惊恐的退后一步,几乎要退出房间。

    林若唇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擦去阿默脸上的污痕,最后看她一眼,用白色的布把她给蒙了起来。

    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徐夫人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强忍住心中的恐惧,眼神却不敢看林若,“现在我把她的尸体给弄来了,你是不是应该遵守你的承诺了!”

    “我……遵守!”

    ……

    翌日,苏慕锦准备妥当就准备去公主府。

    长公主只邀请了女宾,所以楚离没有去参加。他给苏慕锦准备好了马车,让墨魇跟着她一起去,也能保护她。她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公主府对她来说是个十分安全的地方,肯定不会出问题的。不过楚离坚持,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带上墨魇和笙箫一起就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位于城东,楚王府位于城西,两个府邸离得真的就不算近,就算是坐马车都要走半个时辰的样子,不但如此,中间还要经过好几条繁华热闹的大街,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要穿过去还真的要费不短的时间。

    苏慕锦特意起了个大早,卯时就用完了早膳从府上出发,可卯时三刻了都还被堵在路上。她出门没有带太多的侍卫,也就墨魇一个随身保护的,所以没有开路的人,偏偏前面的道路被挤得密不透风,一时间竟然半步都移不动了。

    听着前方嘈杂的喧闹声,苏慕锦皱紧了眉头,她掀开帘子的布帘,对墨魇招招手。墨魇两步就迈了过来。

    “墨魇,你去看看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堵得半点都走不动!”

    “好!”

    墨魇是个闲不住的,早就看出前面情况不对劲,只是碍于苏慕锦的安危所以才忍住了好奇心,听到苏慕锦吩咐就往人群中冲去。人群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墨魇一时间竟然也推不开,他索性脚尖一点,踩着外围人群的肩膀就落入了人群的中心。

    嘿!

    瞧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肥壮的中年男子顶着巨大的肥肚子满脸倨傲的站在人群里,他一身华贵的长袍,可那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却变了形一样,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处阴影,像是一个巨大的山落在那里,十分有存在感。

    他身边带着五六个家丁一样的人家,此时几个家丁狰狞着脸色围在一个妙龄女子面前,那女子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粗布衣裙,不过容颜姣好,她身边是一个已经倒的七零八落的竹筐,筐子里的鸡蛋洒了满地,有些鸡蛋碎裂开来,溢出水一般清澈的蛋清和黄色的蛋黄。那姑娘满脸泪痕跌在地上,苦苦哀求。

    “大爷,您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母亲,她还指望着我卖了鸡蛋回去买药的……大爷,您放过我吧……”

    那姑娘哭的满脸泪痕,梨花带雨看上去十分惹人怜惜。

    墨魇抱着肩膀摇摇头,心想你越是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别人就越是不可能放过你!

    他一抬起头,果然瞧见那个中年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他蹲下身子,用肥大的爪子轻轻的摩擦那女子光洁的下巴,淫笑道,“放过你?哪有那么容易?小娘子,你母亲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吗?那你跟了我,回去做我的十九姨娘,到时候我让人给你母亲治病,你说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

    中年男子的脸立马沉了下来,恶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这可容不得你!”

    “不!”

    墨魇看的饶有趣味,他在京城中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瞧见竟然真的有人敢当街强抢民女,啧啧……难不成以前是他太孤陋寡闻了?

    他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下巴,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觉得他看上去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他仔细的看过去,许久眼睛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这个男人的五官可不是熟悉的很吗,除了太过肥胖,那眉眼和徐傲那个混蛋怎么就那么像呢?!又想起方才他口中所说的第十九姨娘,他蓦然反应了过来。嘿!徐家的二老爷那个出了名的色鬼可不就是娶了十八个姨娘吗?

    世子爷调查过徐家的每一个人,他对这个徐家二老爷的情况也算是了若指掌。据说徐家二老爷前些年有一次喝醉了酒,曾经口出狂言,“天下女子,除生我者,我生者之外,无不可奸也!”

    当然后来酒醒了之后就没敢再说。

    这个徐家的二老爷色到什么地步呢?据说他的夫人有个侄女曾经有一次去府里做客,他瞧见那侄女生的美貌如花,竟然生出了龌龊的心思,趁那姑娘带着丫鬟游园之际,生生的让身边的家丁制住了那姑娘身边的丫鬟,强行把那个当时还只有十四岁的侄女给奸淫了,事后还半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后来那女子不甘受辱,在徐家的二房里上吊而死。

    也因为这个二夫人的娘家从此再也不和二夫人走动!

    还有一次更加离谱的,这个徐家二老爷有一次回自己叔叔家探亲,瞧见了自己的堂妹生的亭亭玉立,用尽诡计把自己的堂妹也给侮辱了,他叔叔气的直接吐血而死,可这个二老爷可不会怜惜他的亲叔叔,也不觉得乱伦有什么可耻的,在他叔叔死了之后还把自己的堂妹给抬回了府邸,做了姨娘。

    族里的长老不是没有异议,可是他一句是堂妹勾引他的,族里的长老也就没有话说了,尽管知道这都是他的诡辩之词,可是谁让徐家就只有这一脉走上了政途,而且他还出了一个做了太后娘娘的妹妹。谁敢去找太后哥哥的麻烦,除非是不想活了!

    也就是因为种种顾忌,也没有人敢动他,让这个二老爷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现如今竟然连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都敢干了!

    墨魇冷笑不止,徐家!还真是该死!

    周围的人群显然是认识这个徐家二老爷的,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来主持正义,有些人眼睛里还有着深深的恐惧,怕事儿的更是直接躲到了后面不敢露头。墨魇冷笑一声,迈了步子就上了前,他一把抓住徐二老爷的肥厚爪子,脸上笑吟吟的,手底下却猛然用力。

    狠狠一捏!

    “咔嚓——”

    “啊——”

    一声惨叫!

    徐二老爷捂着自己的手掌,疼的冷汗涔涔,他脸上的肉挤得眼睛只有一条缝隙大小,此时那一丝细缝里全都是阴狠,他恶狠狠的盯着墨魇,厉声道,“你是谁?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你给我少管闲事,要不然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呵——我还真是怕的要死!”墨魇一脚把他踹飞老远,“我哪能不知道你是谁呢,徐家的二老爷呗,以为身后有徐家撑腰就敢为所欲为,胆子还真是包了天了!”

    “你到底是谁?!”

    徐二老爷被踢得翻滚在地,瞧着墨魇知道他的身份竟然还敢多管闲事,也顾不上手疼了,警惕的看着他。

    “我是谁你一点都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完蛋了!”

    话落,一记旋风腿就已经落在徐二老爷堆满肥肉的脸上,一脚把他给踹飞了出去,他本来应该会落在围观的人身上,不过这会儿人群瞧着他要落下来了,赶紧就给退开了,他生生的摔在了地上,墨魇就觉得地面都因为他肥壮的身子震了一震,地上瞬间扬起漫天的灰尘。

    “嘿!就这点儿本事还敢出来学人家强抢民女,不知所谓的东西!”

    “啊——打他,揍死他!你们这些蠢货没看到我被人打了吗,还不赶紧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徐二老爷身边的这些家丁也不是笨蛋,一看到墨魇出手就知道是高手,一个个不后退就不错了,哪里还敢上前啊。

    徐二老爷气的脸色发紫,怒声道,“你们再敢给我愣着,今儿个回府之后就给我滚蛋!”

    众人一听,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蠢货!”

    来一个踢一个,来两个踢一双。墨魇表示十分悠闲自在,轻松的很,他连手都没有动,依旧抱着肩膀不屑的看着徐二老爷,五六个家丁很快就被他摆平,摔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呻吟。

    墨魇一步步的接近徐二老爷。

    他警惕的缩着身子,惊恐的看他,“你……你,你想干什么?有种的报上名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嗤!”墨魇蹲下身子,轻轻的拍拍他的猪脸,“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见着小爷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至于本小爷是谁,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墨魇墨大爷是也,你可给我记好了!”

    “墨魇?!楚离身边的墨魇!”

    “呦呵,还有点见识嘛,竟然听过小爷的名头,不错不错!”墨魇满意的点点头。

    徐二老爷有再多的不甘心这会儿也只能咽下了。

    徐傲先前因为什么受伤,又是因为什么被妹妹给鞭打了一顿,这一点徐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以这样说,徐家可以得罪任何人,可是手握兵权的楚王府他们还真的就得罪不起!

    他只能认栽,可心里到底是不甘心,这笔账他记下了,总有一天会好好的跟楚王府算个清楚明白!

    “怎么,不服?!”

    徐二老爷低垂的眼睛阴冷阴冷的。

    “嘿,拿这小眼神儿吓谁呢,小爷可不是被人吓着长大的!”墨魇足尖蓄力,猛的踢他的腿,只听的一声惨叫,徐二老爷再次疼的冷汗淋漓,墨魇不以为然,依旧笑的开怀,“淫棍一根!”

    徐二老爷默默的忍下这口恶气,缓缓的起了身。

    “你给我记着!”

    “小爷等着你来报复。”

    徐二老爷踉跄着从人群中退开,一眼瞧见标志着楚王府的马车,恰好此时苏慕锦掀了帘子探出了脸,徐二老爷乍一瞧苏慕锦的容貌,当即一愣,脚步再也挪动不了半分。肥胖的脸上顿时露出垂涎的表情,连眼神都变得幽深起来!他眼神直勾勾的,那眸子里的下流让苏慕锦看的皱紧了眉头。

    “混账,你看什么呢!”

    笙箫也瞧见了徐二老爷的眼神,她伸开双臂就挡在了马车的面前,也挡住了徐二老爷那恶心的视线,“闭上你的狗眼,我家姑娘是你能看的!”

    徐二老爷的目光顺着笙箫的声音就落在笙箫的脸上。

    他呼吸顿时又是一窒。

    没想到连一个小丫鬟生的都如此貌美,光是这个小丫鬟都比方才他要抢的那个女子美丽的多了,徐二老爷激动的浑身颤抖,几乎是不可抑止的,身上的痛楚还没有消退,下身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一瞧见容貌美丽的女子就这样,目光痴迷的盯着笙箫和苏慕锦,脑海中已经在开始幻想那白花花的身子,纤细的腰肢,凹凸有致的曲线……他的身子压上去,那该是何等的销魂蚀骨……

    笙箫气的浑身颤抖,她就算再没有经历过人事,此时瞧着徐二老爷的眼神也知道他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

    她正要破口大骂,眼前忽然一黑,竟然是墨魇看到事情不对挡在了他的面前,没有了徐二老爷恶心的眼神,她顿时觉得自在多了。可忽然又觉得浑身直冒寒气,她惊讶的看着身前的墨魇,就听到他声音里的戏谑和嘲讽都不见了,“蹭”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架在徐二老爷的脖颈上,声音冷的几乎能冻死人。

    “滚!”

    徐二老爷恋恋不舍的最后看苏慕锦和笙箫一眼,舔了舔嘴角,带着邪笑,带着几个家丁离开。

    那最后一眼的内容让苏慕锦看的皱紧了眉头。

    人群疏散开来。

    马车继续前行,依旧十分缓慢。

    苏慕锦掀了帘子问墨魇,“方才那人是谁?”

    如果那人没有一点背景,光是方才他那眼神墨魇就能直接挖了他的眼珠子。

    墨魇脸依旧冰冷,听到苏慕锦的话他缓了缓神色,声音却依旧冷硬,“徐家的二老爷!”

    徐家?!

    这京城中还有几个徐家!

    徐家出了一个徐傲,竟然又出了一个二老爷……府上有这样的人,还不等着败家?!

    苏慕锦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到长公主府半个时辰硬生生的用了一个时辰才赶到。到达长公主府的时候刚刚好辰时正!

    长公主府里没有男主人,她们也不需要从侧门进去,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已经早早的等候在门口了,苏慕锦到的还比较早,她到的时候,长公主府大门口还没有一辆马车。

    嬷嬷瞧见她微微惊讶,“郡主?”她快步迎了上来,知道长公主疼爱这个义女,而且她观察下来,苏慕锦也的确是真心敬重长公主,因此对于苏慕锦她也多了真正的尊重,扶着苏慕锦的胳膊下了马车,“郡主怎么来的这样早?这才辰时呢……”嬷嬷笑道,“楚王府离这里可不近,郡主真是有心了,长公主刚刚用完早膳,就是担心有人来的早,就让老奴在门前等候,老奴笑说哪有人会来的这样早,没曾想竟然真的有人来了,郡主快快进屋吧。”

    嬷嬷是个会说话的,她一开口苏慕锦就忍不住笑了。

    “嬷嬷不用陪我进去了,府上我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我去找母亲聊聊天。”

    “好好好!”嬷嬷也不和苏慕锦客气,拍拍苏慕锦的胳膊,“那郡主您先进去,老奴继续在这里迎客。”

    “嬷嬷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快进屋去吧,这天儿越发的冷了,可不要染上了风寒。”

    苏慕锦含笑进了院子。长公主府里的侍卫侍女们对她都十分熟悉了,瞧见她均含笑行礼,长公主府里也有前院和后院,只是后院都是空置着的,没有人住,长公主平日都是住在前院里的。她刚走到长公主的寝宫,门口的侍女连忙给她行礼。

    “郡主来了?长公主不在寝宫里,在隔壁的偏殿里布置晌午宴会的东西呢,您去偏殿里瞧瞧吧。”

    “哦,好!”

    她的寝宫和偏殿离得不远,苏慕锦刚到偏殿里就瞧见长公主忙里忙外的身影,她正在吩咐侍女们摆放桌椅,偏殿不小,地面上铺着羊毛毯子,正中央的位置焚烧者醒脑的香,她刚刚嗅上一口便觉得精神一振。

    侍女们忙进忙出,有摆放糕点的,有手里捧着桂花枝往花瓶里插的,还有捧着火盆放在空旷的四面墙壁边燃烧的。

    “郡主来了?”

    有侍女轻呼。

    长公主抬起头来,果然瞧见了苏慕锦含笑的眸子,她惊讶,“锦儿,你怎么来的这样早?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快快进来!”

    苏慕锦踏进了偏殿,躬身就要行礼。

    长公主一把握住她的手,“我们母女两个还讲究这些个虚礼做什么,快快起来……来的这样早,早膳用过了没?”

    “用过了。”苏慕锦瞧着偏殿里的布置,觉得也挺好的,她本来还担心宴会在室外举行,这天儿冷的厉害,真的在室外恐怕要冻死个人了,偏殿里火盆已经开始烧起来了,一走进来就觉得暖融融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真好,锦儿还担心会冷呢,还是在殿里比较暖和。”

    “你呀你!”长公主忍不住摇头失笑,感觉她手上冰冷冰冷的,忍不住关心道,“手指怎么这般冰凉?穿的够厚了啊。”

    今儿个苏慕锦穿的真的不算薄了,今儿个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小风吹的那叫一个冷,她已经穿上了冬衣,一身亮蓝色的对襟小袄,下身一条八幅长裙,长裙直垂到脚,盖住一双亮蓝色的绣鞋,上面套着一件月白色滚兔毛的褙子,看上去端庄又大方。不止如此,她身上还披着一件鼠灰色的大麾……穿的的确够多了。

    长公主搓搓她的手,“手指冰冷定是身子不大好,你啊,好好的照顾着自己个儿,等会儿我让嬷嬷给你送来一个袖暖,可别冻坏了。”

    苏慕锦也不客气,笑着回应,“好。”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长公主期间本来想问楚离对她好不好,瞧着她眉宇间淡淡的柔色也就抿住了唇角,不问也就了然了。

    不多时,大殿里就已经布置妥当,长公主拉着苏慕锦就回了她的寝宫。

    到了快晌午了,有嬷嬷来催促,长公主这才拉着苏慕锦一起去偏殿里。

    刚刚出寝宫就有一道绯红色的身影一阵风似的朝两个人的身上扑了过来,带着专属于宁浅雪的爽朗大笑。

    “姑姑,慕锦,你们太过分了,竟然背着我私底下聊天去了!姑姑看来你真的是有了闺女就不要我这个侄女了啊。”

    长公主轻哼,十分嫌弃的样子,“谁让你这丫头成天的不见踪影,回京城也有一年多了,可没有见你来看过我几次,反而是锦儿,有空就来陪我,我不跟她亲跟谁亲!”

    “嘿嘿!”宁浅雪摸摸鼻子,尴尬道,“我这不是忙吗?”

    长公主淡淡的哼。

    苏慕锦眯着眼睛偷笑。

    “好啊,苏慕锦,你竟然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整治你!”她伸手就去挠苏慕锦的胳肢窝,苏慕锦穿的厚,一点都不怕她,倒是把宁浅雪给郁闷坏了,“这才不到十月你就穿成这个样子了,真的到了寒冬腊月还不变成一只大熊?”

    “到了腊月我就不出门了!”

    “切!你又不是动物,还有冬眠的习惯?”

    长公主忍不住嗔怪的瞪她一眼,“你这丫头!”

    宁浅雪嘿嘿的笑,抱住长公主的胳膊就撒娇,“我又没有说错,本来就是嘛,你们都快包成大熊了,行动也不方便的吧。”

    宁浅雪穿的真的很少,就一件十分单薄的秋衫,长袖紧紧的束在身上,裤口也紧紧的束在脚腕上,一身绯红色的劲装看上去十分的干净利索。

    长公主只能无奈的笑了,“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吗?”

    “嘿嘿!”

    苏慕锦和宁浅雪一人扶住她一个手臂,三人说说笑笑的就往偏殿走去。

    刚刚走到偏殿门口就听到一阵抽气和小声的议论声。

    三人诧异的看过去,一眼就瞧见最中央那个鹤立鸡群的少女。

    苏慕锦瞧过去呼吸当即就是一凝!

    她睁大眼睛震惊不已的看着大殿中静静站着年轻女子,眸子里尽是惊艳之色。

    她自认自己的容貌也十分出挑,可和大殿中的女子一比……简直就没有可比性。

    她用尽一生的词汇也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那女子的美貌。

    那只是一个侧影,便叫人移不开眼睛。

    周围三尺之内竟然没有人靠近,身边的女子似乎被她的容貌所吸引,想去看她,却有不敢看她,眼睛里嫉妒的有之,羡慕的有之……甚至还有人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连嘴角流出了口水都不自知……

    她气质比容貌更加出色,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偏偏她自己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安安静静的,可也正是这份特殊的淡然在一群叽叽喳喳的闺秀中才更加的出彩。

    众女子忍不住屛住了呼吸,那是不敢亵渎美丽事物的心态。

    那女子仿佛感受到了苏慕锦火热的视线。

    微微侧过身来!

    ------题外话------

    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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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交战,第一回合!护夫

    那女子仿佛感受到了苏慕锦火热的视线。

    微微侧过身来!

    苏慕锦倒抽一口凉气。

    她的正面比侧面更加的耀眼,仿佛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如远山青黛,满山的精华都汇聚于一人之身。

    垂眸的时候眉眼清淡,好似一幅淡淡的画卷,不显山不露水,如同皎洁的月亮,清透到恰到好处,不会太过浓烈,也不会太过浅淡。

    而她一抬眸。

    江山所有的美便凝聚于她一人之眉眼,她眼睛清亮,她从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眼睛,初看时仿佛一片山峦,起起伏伏飘忽不定,充满了令人探究的神秘,可仔细一看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清澈的宛若初生的婴儿……她站在那里浑身就是一个发光体,像是天边的太阳,灼热的令人无法忽视。

    这一刻偏殿里所有人都忍不住屛住了呼吸。

    徐夫人站在不远处,得意的瞧着众人晃神的模样,唇角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来,她也不开口不打扰她们,尽情的享受这一刻属于她的杰作。

    苏慕锦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面,不乏出类拔萃样貌出众的男女,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和眼前的女子相提并论……她先前瞧见楚离容貌的时候以为楚离的容貌已经无人可比拟,可这一刻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比起楚离也丝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更加出色几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缓缓的回过神来。

    究竟是心底里沉静些,面对这样的女子她也只是微微晃神,便已经回过神来。

    苏慕锦环目四顾,就发现众人还都没有回过神来,她侧首瞧着身边的长公主和宁浅雪,长公主年纪不小了,阅历也不少,这会儿瞧见了这样出挑的女子也是忍不住惊了一惊,而长公主身边另外一侧的宁浅雪眉宇间也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苏慕锦心道,果然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要不然光是那女子一个眉眼就足能够让她们失神了。

    她轻轻扯了扯长公主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母亲,这女子面生,怎的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

    “我也没有见过。”长公主深深的笑笑,已经一手扶着一个缓步走向偏殿,她笑的若有所思,“我宁熙从出生到现在在京城中已经待了三十多年,可从来也不知道京城中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呵呵……还真是,有趣!”

    苏慕锦秀眉一挑。

    今儿个的宴会是长公主亲自给举办的,烫金的帖子也是她让人去派发的,可是前来赴宴的这个女子竟然连长公主都不认得……还真的是,值得让人深思啊。

    宁浅雪哼笑一声,“等会儿不用我们问她也是要自己报上身份的,到时候是骡子是马,还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骡子?马?!

    苏慕锦无奈的瞥了宁浅雪一眼,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进了大殿。苏慕锦一眼瞧见了立在廊柱旁边和人正在说话的大舅母,大舅母也看到了她,她忍不住对大舅母眨了眨眼睛。

    因为三个人的到来,屋里的人有些已经回过神来。

    苏慕锦的大舅母吴氏带头行礼。

    “臣妇参见长公主,长宁公主,清远郡主!”

    被吴氏这么一提醒,屋里的人连忙回过神来,一侧首就瞧见了长公主已经到了殿里,而她们竟然还没有行礼,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连忙福身行礼。“参见长公主,长宁公主,清远郡主……”

    “起来吧。”长公主含笑,面上看不出丝毫不悦,她做了个起身的手势,笑的温和,“大冷的天儿让众位还到公主府里聚聚,也是劳烦各位夫人小姐们了。”

    劳烦?

    众人头皮顿时一麻,连连说不敢。

    长公主也不追究,由苏慕锦和宁浅雪扶着含笑坐上了主座,然后才轻笑着道,“本宫也就是太闲了才想着弄出了这么一个宴会来,也就是想热闹热闹,各位今儿个来了可不要太过拘礼。”

    “是,长公主!”

    有些年轻女子瞧着长公主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当即就含笑入了座,叽叽喳喳的和相熟的女子们坐在一起嬉笑聊天。

    “浅雪和锦儿你们也入座吧。”

    苏慕锦想着要问问宁浅雪苏韵锦在宫里的情况,所以就拉着宁浅雪两个人坐在了一处,这一次的宴会和先前宁王府的寿宴不同,不需要按照身份入座,也就是图个开心热闹,所以大家都是随意入座的。

    有些小姐们入了座也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先前那个容貌出挑的女子。

    那女子身边三尺之内依旧一个人都没有,她仿佛也没有收到什么影响,依旧含笑静静立在那里,这么冷的天,她竟然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月白色的襦裙,手臂上挽着一根烟色的软罗轻纱。偏偏月白色的襦裙是镂空的样式,上面开着一朵朵素色的花蕊,透过那微微镂空的衣袖能清晰的瞧见她雪一般白皙的碧藕,胸前的烟色抹胸和手臂上挽着的轻纱交映成辉,有了这一点点的烟色,把她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给拉近了一点距离,看上去有了些人味儿。

    长公主似乎才刚刚注意到她一般,惊讶的道,“这是谁家的姑娘,竟然生的如此标志?本宫竟然从来也没有见过……”

    徐夫人听到长公主的问话,得意的上前一步,她走到徐粉黛的身边,眉宇间都是自得。

    “回长公主,这是臣妇膝下的幺女,身子骨太弱了,所以就养在深闺中,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了这么些年身子骨才好一些,想着再不把她给拉出来让大家认识认识,恐怕以后出了门谁都不认得,这孩子文静,也不怎么会说话……”说着她轻轻扯了扯徐粉黛的长袖,“粉黛,快给长公主行礼!”

    身子不适?身子不适会在这样冷的天里穿的如此单薄?!

    有人不以为然。

    “徐粉黛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安!”

    苏慕锦注意到徐粉黛行礼的时候先端正姿势,如“立正”的样子。然后向前迈左腿,左手扶膝,右腿半跪,略微停顿;眼平视,双肩平衡,腰身直挺。左右腿的间距很近,保持左腿向前迈的自然距离,动作幅度很小。标准的大家闺秀行礼的姿势。

    长公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她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似乎被徐粉黛的容貌所震慑。

    赞叹道,“粉黛?可是取自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粉黛二字?!”

    徐夫人得意,没错,当初小女儿生下来的时候就比平常孩子更加灵秀,当初培养这个女儿就是要把她给送进宫里的,取名为“粉黛”也正是这个意思。她刚要开口回答,却感觉到长袖一动,身侧的粉黛轻轻的拉住了她的长袖。

    只不过因为两个人并肩而立,长袖又十分宽大,倒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徐夫人就听到粉黛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回长公主,听母亲说当年粉黛满月抓周之时,满桌子的物事粉黛只抓了胭脂水粉,故而才取名为粉黛。”

    “哦?”长公主笑的更深,“竟然是这般,不过小姑娘家家的喜欢胭脂水粉倒也是极为正常的,我瞧着粉黛姑娘今儿个脸上可没有涂水粉,刚好本宫的手里有一盒上好的水粉,就赏赐给你了罢。”

    徐粉黛不卑不亢的福身,“多谢长公主赏赐!”

    “呵呵,不要客气,坐吧。”

    苏慕锦眯起了眼睛。

    这个粉黛还真是谨慎啊,如果真的说了她的名字取自“六宫粉黛无颜色”那岂不是要把后宫的娘娘们全都给踩了一脚?

    知道徐粉黛出自徐家之后她心里对这个女子容貌的好感立马消失殆尽,她对徐家的人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好感,试问,一条污浊的小河能长出白莲花一般的女子?当然了莲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可是她可不觉得这个徐粉黛是莲花。

    徐粉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就落座在了苏慕锦和宁浅雪旁边的小桌子旁边,这一小段插曲就此结束。

    长公主也真的是挺闲的,这一次宴会也的确没有什么事儿,不过收获了这个徐粉黛她也不算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简简单单的开场白之后,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气氛十分的好。

    苏慕锦和宁浅雪坐一个小桌子,左侧就是大舅母,右侧是宁浅雪,宁浅雪的右侧就是徐粉黛。

    每个桌子之间留了容下一个人站立的小缝隙,苏慕锦就隔着小缝隙和大舅母聊天。

    吴氏抿了一口水暖了暖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赞叹道,“长公主真是有心了,竟然想到在偏殿里举行宴会,还给烧了火盆,暖融融的倒是十分舒服的。”不止如此,鼻翼间充满了淡淡的桂花香,不浓烈,恰到好处的和焚着的香料汇成一线,若有若无的令人精神大振。

    “偏殿里地方也大,也能活动开,听适合做设宴的场合的。”苏慕锦含笑附和了一句。

    吴氏和她闲话家常,她压低了声音。

    “你外祖母这两天一直念叨着你呢,昨儿个知道长公主要设宴就知道你肯定也会来,让我给你带个话,说等你闲暇了去瞧瞧她,她想念你的紧。”

    “外祖母的身子骨还好吗?”

    她好一段时间没有去看过了。

    “好好!”吴氏提起婆婆眉开眼笑的,“你外祖母身子骨利索着呢,天儿也冷了,跟她一般年纪的老太太都在暖房里不肯出来动弹了,你外祖母精神头儿倒好,房间里说什么也不让现在就烧地龙,每天和你几个表哥表弟们坐在一起说说话,开心的很呐。就是心里放心不下你……”

    苏慕锦抿了一杯热茶,心里暖融融的,她知道外祖母是担心她刚刚嫁到楚王府,不知道楚离待她好不好,所以才会如此担忧的。

    她想了想,凑近了吴氏,在她耳边低声道,“舅母,锦儿这两天就抽时间去瞧瞧外祖母,您回去跟外祖母说锦儿很好,楚离……待我也好……”说着想到楚离的温柔体贴,一时间面上竟然浮起了淡淡的羞涩。

    吴氏一瞧她这样,一颗心顿时就放了下来。

    眉眼弯弯的打趣儿她,“小丫头,竟然还知道害羞了……”

    “舅母……”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吴氏眯着眼睛笑,“你啊你,当着舅母直接喊楚世子的名字可以,不过当着旁人可不能这样喊,会让人说闲话的。”

    “锦儿都知道的。”

    这时候宁浅雪也探过头来,她难得的收敛了豪放的一面,笑不露齿,双手置膝,一派温婉之态,“楚夫人,您是锦儿的舅母,也是浅雪的长辈,浅雪能冒昧唤您一声舅母吗?”

    “哎呦,那可使不得,公主身份高贵……”

    宁浅雪脸上的笑容顿时拉了下来,故作委屈道,“舅母这是嫌弃浅雪吗?浅雪的长辈除了姑姑和叔叔就没有几个了,又离京这么多年,也没有个能说得上话的长辈,可瞧见您就觉得一见如故,舅母您真的忍心瞧着浅雪伤心吗?”

    “这……”

    苏慕锦恶寒的退开身子。

    这个说话温温柔柔,委委屈屈的女子是她认识的那个性格豪放行为奔放的宁浅雪?

    大腿忽然一痛,苏慕锦一转头就瞧见宁浅雪对她使眼色呢。

    这丫头……为了讨好舅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她桌子下的手狠狠的掐了宁浅雪一把,算是还回来了,瞧着她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敢露给舅母看,忍不住放下了手,侧首瞧着舅母,柔声道,“舅母,您就把浅雪当成锦儿看待吧,这丫头性子好的很,肯定能和您合得来的。”

    “是啊是啊。”宁浅雪连忙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一转眼瞧见苏慕锦拼命给她使眼色,她连忙抿住了嘴唇盖住牙齿,羞涩的扭捏着,“舅母,您就答应了吧……”

    “那……好吧……”

    宁浅雪顿时眉开眼笑。

    舅母好歹跟母亲搭上了点儿边儿,现在开口唤舅母,那离叫母亲还遥远吗?

    哈哈!

    她甜甜的唤了声,“舅母!”

    “哎!”

    吴氏也真的是喜欢这个一看就知道是个爽朗的小丫头。宁浅雪一瞧见吴氏笑的也开心,一把拉开苏慕锦,和她换了个位置,就去低头和吴氏说话去了,她性子爽朗,就挑挑拣拣的把在外面三年见到的趣事儿讲给吴氏听,逗得吴氏笑容就没有断过。

    苏慕锦摇头失笑,这个宁浅雪!

    位置一换,她就和徐粉黛比肩了,大殿中暗香阵阵,可却挡不住身边徐粉黛身上的芳香宜人,她身上不知道薰了什么香味,清清淡淡的香味,特别好闻。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瞧见徐粉黛背脊挺直的坐姿,饮茶时连握着杯子的动作都一丝不苟,这样的举动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时间能够养成的。

    徐粉黛察觉到苏慕锦的注视,微微侧过头来,她优雅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却没有看苏慕锦,只瞧着杯子里沉沉浮浮的茶叶,轻声道。

    “有时人生便如茶水一般,起初时苦涩难言,可入喉之后却口齿留香回味悠长,所以……眼下的苦涩也只是暂时的,苏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苦涩不苦涩也只有品茶的人自己才能品出来,徐姑娘兴许是饮茶不久才有这样一番感慨,慕锦却饮了十多年了,苦涩也好,甘甜也好,现如今都尝不到了,喝茶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倒不是因为她回味有多悠长……”苏慕锦轻笑,同样也没有看徐粉黛,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拢着衣袖又放下茶杯,举动从容优雅,她忽然侧首看了徐粉黛一眼,笑容浅淡,“令母说徐姑娘深居简出可慕锦却觉得不对,要不然为何徐姑娘哪里都不坐,单单就坐在了这里?为何你我头一次见面姑娘竟然能丝毫不差的唤出我的身份!”她呵呵一笑,眉眼却是冷的,“对了,提醒徐姑娘一句,你可以唤我为楚世子妃,或者尊称我为清远郡主!”

    徐粉黛眸子微微一闪,从容的道,“哦,倒是忘记了苏姑娘前些天已经嫁人了,楚世子好福气,娶的世子妃这样的容貌出挑的女子!”

    说她容貌出挑?这是拿楚离的容貌说事儿呢。

    苏慕锦眉眼微微一凉,却抿嘴轻笑。

    “姑娘这话就错了,我家相公别的不说,单单是人品这一点就没有说的,为人正派,待本世子妃也很是体贴,能嫁给他是本世子妃的福气!”

    她一个球又踢了回去。

    跟她讨论容貌,那她就跟徐粉黛说说人品。他们家那个卧床的大哥,还有今天碰到的徐二老爷,那人品……可真的有待考量的。

    徐粉黛眸子一闪,轻笑道,“世子妃所言极是,不过依粉黛来看,什么好都不如有个好身体,要不然身份再高地位再稳固有什么用呢,指不定哪天就命归黄泉了,世子妃说是也不是?”

    “姑娘说的极是。什么好都不如身体好,据说令兄如今卧病在床奄奄一息呢,姑娘的确应该好好的照料照料的。”

    徐粉黛眉宇间怒色一闪而过,“世子妃还是担心担心楚世子的身子吧,听说楚世子自幼便身中奇毒,因此才会毁了容貌,残了双腿,现如今世子妃有楚世子撑腰,所以才能如此轻松自在,可若是楚世子哪一天毒发没了……”

    “呵呵……”

    苏慕锦忽然闲适的撑着下巴笑起来,斜着眼睛瞧着坐的笔挺笔挺的徐粉黛,凤眸闪烁,刻意扬高了声音,“徐姑娘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家相公的身子骨好不好难不成我这个做娘子的不知道,你这个外人反而知道了?莫不是……”她眸子眨了眨,似乎是在开玩笑,“莫不是我家相公身上的毒和你有关不成?!”

    她这一句话声音极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夫人顿时就忍不住了,皱眉怒视苏慕锦,“苏慕锦,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楚离身上的毒和我们粉黛有什么关系!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苏慕锦又眨眨眼,无辜的瞧着徐夫人。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徐夫人怎么这般大的反应?呵呵……我家相公刚出生就天生带毒,那时候徐姑娘还没有出生呢,怎么会和徐姑娘有关呢,就算是有关那也只能和徐夫人有关啊!”

    偏殿中的声音猛的消失殆尽。

    听到这样火药味十足的话语,众人愣愣的看看徐夫人,又看了看苏慕锦,视线在两个人的面上交错着。

    “你!”徐夫人恼怒的就要起身。

    却被徐粉黛一把拉住,她目光扫过众人,复又落在苏慕锦的身上,轻笑道,“世子妃真是爱开玩笑。”

    “可不是玩笑哦!”苏慕锦撑着下巴露出一双琉璃闪烁的凤眸,笑吟吟的道,“方才徐姑娘说我家相公若是毒发了人没了……这话说的可真叫本世子妃寒心不已,本世子妃成亲不过四日,徐姑娘竟然如此说话,让本世子妃听了心里真的太不舒服了,本世子妃不舒服了,就不想让你舒服了,本世子妃也刚刚好听说令兄性命垂危……据本世子妃所知,徐家大房里好像就这么一个儿子吧,啧啧,这如果是不小心两腿一瞪……”

    “苏慕锦!你给我住口!”

    徐夫人听到苏慕锦这样诅咒她的儿子,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不顾徐粉黛的拉扯猛的站起身来,她怒视苏慕锦,“你什么意思!”

    “呵呵,原来有些话只能你们说却不许旁人说啊,徐夫人还真是霸道啊,这大周朝可不是徐家的天下哦,徐夫人您暂时还管不了本世子妃呢。”偏殿中人听到苏慕锦这样的话语俱是一愣,瞧着徐夫人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谁不知道徐家外戚干政,指不定徐家真的……苏慕锦面色不变,笑呵呵的道,“不过本世子妃忽然想起来,徐夫人好像没有品阶吧,可本世子妃可是太后娘娘亲封的清远郡主,说起来徐夫人瞧见本郡主是该行礼的吧,不过本郡主一向尊老爱幼,也不忍心瞧着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屈膝给本郡主行礼!不过徐夫人就这样对本郡主直呼其名还如此不恭不敬,你说真的好吗?”

    她的自称从本世子妃变成本郡主。

    不管是世子妃还是郡主,徐夫人一个没有品阶的妇人瞧见了都该行礼的。

    苏慕锦头一次用身份压人,这感觉还真是……不赖啊!

    她眯着眼睛笑的柔的能滴出水来。

    徐夫人面色发红,怒瞪着苏慕锦!

    欺人太甚!竟然用身份压她!

    她也是堂堂的国舅夫人,可是该死的不管是先皇还是现任皇帝,竟然没有一个封她诰命夫人的品阶,现如今竟然只能被一个小丫头用身份欺压……

    徐夫人看向今天宴会上身份最高的长公主,想让她主持公道。

    长公主却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苏慕锦的话,正拉着右相夫人低言细语,好不热闹。

    她恨的牙痒痒,长公主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袒护苏慕锦!可她有什么办法,人家是长公主,这偏殿里就连她都不管,别人更不会做出头鸟了,她恼恨的盯着苏慕锦,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参见郡主!”

    正在气氛凝结的时候,徐粉黛忽然起了身,笑意盈盈的给苏慕锦福了一礼,她轻笑,“郡主,家母也是受了刺激这才会如此口不择言,郡主大度应当不会和家母计较的对吧!”

    她服软的情况下,如果苏慕锦还要继续纠缠,那可就不太明智了。

    苏慕锦也笑,“如果我非要计较不可呢!”

    大殿中气氛又是一冷。

    长公主若有若无的咳嗽了一声,仿佛是在提醒什么。苏慕锦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笑吟吟的看着徐粉黛。

    徐粉黛眉眼一冷,“郡主想怎么样!”

    “啧啧,我想怎么样?呵呵,我倒是想问问徐姑娘和徐夫人想怎么样!”苏慕锦猛的收了笑容!拍案而起,脸色铁青,厉声道,“当着本郡主的面诅咒本郡主的夫君毒发身亡!谁给你们的胆子!我家夫君的确双腿残疾面容有残疾,那有如何?何时轮到你在本郡主面前置喙!你以为你是谁?!我依靠楚王府撑腰?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不止是楚王府,还有楚尚书府,苏府,公主府!他们全都是本郡主的后台!你又如何?!”

    徐粉黛没想到苏慕锦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被打的一个措手不及。

    “你……仗势欺人!”

    “欺负的就是你,如何!”苏慕锦冷笑一声,“仗势欺人你也得仗的了那个势,总比狗仗人势要强得多!我能找到人给我撑腰那是我的本事,有本事你也只管找旁人来给你撑腰!徐粉黛,今天在我母亲的府邸我不动你!但是我警告你,下一次再让我听到你口中不干不净的诅咒我夫君,可就不是这三言两语的警告这么简单!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到了这个时候徐粉黛都依旧镇定,面色沉稳,只气息略略不平。

    长公主这时候肯定不能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了。

    瞧着苏慕锦眼底里闪过一丝愉悦,却瞪了她一眼,笑骂道,“锦儿,你这是做什么,有的人不懂规矩慢慢教就是了,莫要气的让自己各儿心里不舒服。”

    话里话外都是向着苏慕锦说话的。

    她以前还觉得这个义女性子绵软,还担心她心太软了,今儿个瞧见她这一面就彻底的放了心了。

    苏慕锦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冰冷的脸瞬间就又笑意盈盈了,她起身对长公主施了一礼,娇笑道,“母亲放心,这些个人还气不到锦儿。”

    长公主满意的笑笑,拉着右相夫人的手继续去说话去了。

    徐夫人眉宇间怒色一闪,拉着徐粉黛的手就要回家。

    却被徐粉黛狠狠的握住,她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轻轻一笑之间令人心折,“郡主教训的是,粉黛下次会注意言行。”

    苏慕锦挑眉,这个徐粉黛竟然如此能屈能伸!还真是出乎她的预料。

    仿佛只是一段无心的插曲,到了这个时候就彻底的被人给遗忘了,宴会继续进行。

    宁浅雪探过身来,对苏慕锦竖起一个大拇指,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赞赏道,“佩服!果然跟我是一国的,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可惜皇兄一直让我忍忍忍!今儿个你可算给我出了一口恶气!”说着豪放的扯过桌案上摆放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苏慕锦,“来来来,姐姐我敬你一杯!干了,干了啊!”

    仰起脖子就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苏慕锦无奈,只好也饮尽了杯中酒,酒一入腹喉间便火辣辣的,直直的暖到胃里,口齿间留着淡淡的酒香。

    “嘿,这酒也太没劲了!我当初跑去北延国,在那里喝到的烧刀子才真是烈酒!那跟这酒似的,一点儿劲道都没有!”宁浅雪嫌弃的扔开杯子。

    都是女眷,当然不可能摆着烈酒放在这里。

    “呵呵……你小心点儿,舅母还瞧着你呢!”

    宁浅雪面色一僵,一转头果然瞧见吴氏正笑呵呵的看着她,她尴尬的笑笑,把歪倒的杯子又给扶了起来,干笑道,“手滑了,手滑!”

    苏慕锦忍不住笑出声来。

    桌子下她大腿又是一疼,宁浅雪恼羞成怒了。

    苏慕锦顿时止住了笑,眸子里的笑意却没有消散。

    身后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她一转头就瞧见徐粉黛笑盈盈的脸!

    ------题外话------

    对了,上一章写到徐二老爷那么色也是一个伏笔,不是白写的,他还会出现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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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雪中情

    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如此温婉动人,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的情绪,苏慕锦也是佩服极了。

    佩服归佩服,心里越发的警惕了。

    不怕被气的跳脚的敌人,就怕不动声色在背后盘踞的毒蛇,它伺机而动,寻找机会,一旦动手就会狠狠的咬她一口,把致命的毒液喷入她的身体,这样的敌人才该万分警惕的。

    她回过头来,迎着徐粉黛的笑脸,对她浅浅一笑。

    徐粉黛竟然也能回给她一个笑容。

    若是有人瞧见这一幕恐怕要惊讶的掉下眼珠子了,仿佛方才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都是幻觉一般。

    宁浅雪瞧见了两人的视线相交,也瞧见了徐粉黛脸上那一抹摄魄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

    这里所有人里面,对徐粉黛最反感忌惮的恐怕不是苏慕锦,而是她。

    说起来,和徐家对不对头的人不是苏慕锦,也不是楚王府,更不是苏太傅家,而是他们皇室,这个徐粉黛显然是被徐家当成秘密武器一样的存在,养在深闺里十多年,恐怕不只是她,就连皇兄也不知道徐家竟然还有一个这样的二小姐。徐家有两个小姐这一点大家谁都知道,只不过徐家的二小姐从未露面过,徐夫人和徐国舅也很少提起这个女儿,以至于大家竟然险些忘记徐家还有一个从不露面的二姑娘。

    今天如果不是徐粉黛的出场如此的震撼,恐怕提起徐家众人想到的还是在皇宫中贵为贵妃的徐青枝。

    宁浅雪瞧着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心里的警惕性越发的提高。

    这样的一个女子,恐怕落在哪个男人的眼里都会让人震撼的吧,这还是徐粉黛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若是她要存心勾引一个男人……宁浅雪相信恐怕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怎么了?”

    “没事。”宁浅雪收敛了深思的表情,笑眯眯的瞧着苏慕锦,转移了话题,她凑近苏慕锦,“慕锦,你舅母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你说以后我嫁到他们家,她对我应该会不错的吧!”

    “……”苏慕锦无奈,“你就是在想这个?”

    “嘿嘿,人生四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这金榜题名和久旱逢甘霖我就不多想了,先前在外面历练碰上了楚君韬这也算是人生一大喜事了,而且你想想啊,我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到现在还没有一门亲事,再不嫁人就成了老姑娘了,我当然要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慕锦啊,你是我京城中唯一的朋友啊,又是楚君韬的表妹,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到我洞房花烛的时候一定会记得你的好的!”

    宁浅雪笑眯眯的看着她。

    “哪有一个女孩子天天把洞房花烛挂在嘴边的。”苏慕锦斜睨她一眼,“也不怕旁人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我是在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嘛,哪个女子不是要走上一遭的,有什么好笑话的!对了……”她忽然附耳在苏慕锦耳畔低喃道,“慕锦啊,你也洞房花烛过了,嘿嘿,给姐姐传授传授经验呗……那个楚离怎么样,温柔不?体贴不?持久性强不?”

    苏慕锦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脸。

    一把捂住宁浅雪的嘴,听着她“唔唔”的叫唤,她低吼,“胡言乱语什么!”

    她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了几圈,嘿嘿的奸笑着拉下她的手,“哎呦,咱们慕锦害羞了啊,看来楚离还是挺让你满意的嘛!”

    “你还说!”苏慕锦佯怒。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嘛。嗯哼,等我自己洞房花烛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哈哈,楚君韬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温文尔雅一派谦和的样子,也不知道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会不会化身为狼……我皇兄说了的,男人啊,表面上装的好的很,一到床上就原形毕露了。”

    “你皇兄跟你说这个?!”

    “嘿嘿,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她皇兄的原话是这样的,“有些男人表面上一派谦谦公子的模样,可一到了逞兽欲的时候指不定多放荡,所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旁边的吴氏瞧着两个人亲密的咬耳朵,忍不住凑了上来。

    “没什么没什么!”

    苏慕锦能说宁浅雪在意淫楚君韬嘛,只能选择闭嘴了。

    吴氏羡慕的道,“你们两个感情还真是好的很,瞧着你们青春活泼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各儿也年轻了,哎,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女儿出来,要不然非把她捧在手心里不可。”

    宁浅雪殷勤的给吴氏倒了杯茶,眼珠子一转,连声道,“舅母啊,要不然我去你们府上给你做女儿好了,浅雪就想要一个像您这样的母亲呢!”

    “哎呦,长公主可使不得……”

    “使得使得的!”宁浅雪抓住吴氏的长袖晃悠着撒娇,难得的脸红了,“舅母啊,实话不瞒您说,那个我……我……心仪您的儿子好久了……您如若不介意,那浅雪就去给您做儿媳妇好不好?!”

    吴氏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苏慕锦也十分惊讶,她怎么也想不到宁浅雪竟然当着舅母的面就毫不犹豫的说自己喜欢楚君韬……这……若是碰到一个严肃点儿的女子,恐怕心里是会不屑宁浅雪的,哪有一个女儿家口口声声的说喜欢哪个哪个男子的?!

    “舅母……您,您这是不喜欢我么……”

    “不是不是!”吴氏连忙摆摆手,说起来他们家的君韬让她真的快急白头发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到现在还不成亲,不但如此,连让人去说亲都不让,偏偏家里的几个孩子跟他亲的很,放出话来,大哥不成亲,我们做小弟的哪有先成亲的道理,所有到了现在他们家里的那么多的好儿郎,一个都没有说了亲事的。都是她儿子带头,才会让几个小弟有样学样,眼看着几个弟妹们着急的不行,她暗中也内疚自责好久了。

    可是偏偏他们家的儿子倔的要死,谁说都没有用。他们做父母的也不好逼着他。

    其实也不是不着急的,人家跟她这个年纪的,早就抱上孙子了,她膝下空虚啊,没有个孩子在府里热热闹闹的,还真是难受,她是个特别喜欢小孩子的,前两天参加吏部尚书长孙的洗三礼,她瞧见了那个粉嘟嘟胖乎乎的小孩子真是恨不得抱回自家才好,心里痒痒的难受。他们着急归着急,可也不能随便就塞一个女孩子给儿子啊,眼瞧着京城中的姑娘们好多都没些样子,要么就是人品不行,要么就是父母太势力,还有的就是家事不行……他们看重的是门当户对,真的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还不被人给笑话死。因此挑挑拣拣的真是碰不上一个好的。

    这会儿听到宁浅雪的话,不禁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她来。

    容貌……过关!

    性情……虽然看上去不是个大家闺秀老老实实的样子,不过小孩子嘛,还是活泼点儿好,君韬就是个闷葫芦,再娶个闷葫芦的话那日子还怎么过?也过关!

    家室……当今皇帝的嫡亲皇妹,身份那是没得说的。

    跟慕锦又交好,锦儿的为人她清楚,能和锦儿交好的性子能差到哪里去?而且心里喜欢谁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还真是……颇得她心啊。

    真是越开越喜欢。

    “舅母……”

    “呦,喜欢!喜欢!怎么不喜欢!”吴氏越看越高兴,忍不住喜上眉梢,“你见过我们家君韬啊?”

    说起来吴氏也有些担心,担心宁浅雪喜欢君韬的目的不纯。

    他们楚家一直都是清正的一派,谁都不会刻意亲近,又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名门望族……近年来皇家和徐府的烟火越烧越旺。他们君韬如果真的娶了宁浅雪,那可就是要确定自己的位置了。

    这样一想,瞧着宁浅雪的眼神就带着点儿打量了。

    “我见过他!”

    宁浅雪就把当年在外面遇到危险的时候,楚君韬是怎么宛若天神一般救了她的,把故事描绘的宛若戏文一般,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就讲述的完完整整的,听得吴氏是感动不已,双眸泛红……

    “好好好!好孩子,你放心,我们家君韬既然和你有了肌肤之亲,我一定会让他对你负责的,你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我回府之后就去问问君韬,这孩子简直太不像样了,对你抱也抱过了,竟然还装作没事儿人一般,简直太过分了。浅雪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那就谢谢舅母了。”

    苏慕锦听得一阵无语。

    宁浅雪还真是有本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舅母给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了。

    还有那一段英雄救美的故事,当时大表哥如果不抱着宁浅雪飞走,那她岂不是要被狼给吃掉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当作没听到吧。心里却在祈祷,大表哥你就节哀顺变吧。

    谁让他碰到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宁浅雪呢。

    头有些晕。

    方才喝了那一杯酒的后遗症啊。她支着手肘扶额,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像是要着火了一般,鼻翼间传来酒香混着点点其他异样的香味,她分不清那香味是什么,这房间中点着有香炉,还有桂花香,还有酒香……甚至有好些胭脂水粉的香味,所以她实在是分不清这淡淡的清香究竟是什么味道。

    微微眯起了眼睛,脸色酡红的样子看起来分外醉人。

    “郡主是喝醉了么?”身边的徐粉黛轻轻一笑,她这一笑,仿佛江山都失去了颜色,让人忍不住把视线投向她的面颊。苏慕锦也忍不住一阵恍惚,却保持着理智,动作优雅的从桌案上捏起一颗葡萄放在唇中,深紫色的葡萄溢出点点殷红的汁液,落在唇上是别样的诱惑。她双眸微微迷离,撑着下巴轻笑,“酒不醉人人自醉。”

    “是吗?”

    徐粉黛不置可否,笑的有些神秘。

    很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侍女们端着托盘从大殿外进了屋,肩膀上竟然落了盈盈的白色。

    长公主震惊道,“下雪了?”

    侍女们恭声回答,“方才的天儿还只是有些阴沉,这会儿就飘起了雪花,才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雪花就越飘越大,这会儿地面都湿了一层了,恐怕再过不了多长的时间地上就能下了一地的白了!”

    竟然真的下雪了?!

    这才不到十月呢。

    苏慕锦忽然想起前两天和楚离对话的时候,他好像说了往北的地方早就开始下雪了。

    大殿的门被打开了,院子里果然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苏慕锦看得有些出神。

    殿门一打开,一股子的冷风忽然就吹了进来,靠门边的地方甚至飘进了几片白雪,刚刚坠落就化成了点点水珠。屋子里燃烧了火盆,原本暖融融的大殿因为这寒风,让人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苏慕锦被冷风一吹,原本因为喝酒的迷醉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竟然真的下雪了!”

    “嘶,冷!”宁浅雪凑到苏慕锦的身边,抓起她身上的披风就往自己身上盖,“今儿个一大早天虽然阴沉,可也没有下雪的迹象啊。竟然就下雪了,还是你明智啊,穿的多厚,等会儿我回宫的时候就惨了,肯定要冻死的。”

    一边说一边拼命的扯苏慕锦的披风。

    苏慕锦险些被她给勒死,接下披风就扔给她,“你方才还嘲笑我穿的厚呢,这会儿就明智了!”

    “嘿嘿,谁知道会下雪呢!”宁浅雪也不客气,接过她的披风就披在了身上。

    苏慕锦的披风是秋季的披风,就一层薄薄的面料,宁浅雪披在身上也觉得凉。

    “这鬼天气!”

    苏慕锦转过头,去看那个“身子虚弱”的徐粉黛,却见她一身半镂空的长裙却不见半点畏寒,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纤纤玉手如同白玉一般,白的近乎透明,指甲浑圆粉嫩,蓄着长长的指甲,指甲上不染豆蔻,透着淡淡的莹润光泽。神态更是镇定自若,她捏着一个茶杯细细的品茶,茶水已经没了氤氲的热气,她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细细的品味。

    这样的神态,哪有半点不适的模样。

    她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长公主赶紧下令关闭大殿的门。

    侍女们奉上了午膳,索性有热气腾腾的汤水,喝了一碗也就觉得暖和了。

    用完午膳又听了两出戏,到了申时长公主也累了,就让人散了。

    宁浅雪和苏慕锦和长公主告辞。

    “行了,你们两个啊,有时间就过来府上陪陪我。”长公主看上去有些累了的样子,对两人招招手,一手拉着一个,“慕锦新婚有时间就多熟悉熟悉楚王府的环境,浅雪你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你时间多,以后多陪陪姑姑。”

    “浅雪遵命!”

    “呵呵……行了行了,回去吧。”

    出了偏殿的时候外面已经覆了满地的银色,刚出偏殿苏慕锦和宁浅雪就齐齐的打了个寒颤,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各自一笑。

    天空的雪花仍旧在不知疲惫的下着,地上的雪已经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便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夫人小姐们携手而去,有穿的薄的人抱着肩膀低低的抱怨。

    “真是冷呢。”

    雪花落在脖颈上凉的厉害,用手一抹,莹莹的水光。

    “呵呵。”宁浅雪抱住她的胳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她脸上带着笑容,面色却有些暗沉。

    “怎么了?”

    “没什么!”宁浅雪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再隐瞒,面上有些忧虑,“还不到十月就开始飘雪,恐怕往北的地方雪下的更大,北延国地稀人薄,今年夏天的雨水太多,北延国的本就不是产粮的国度,为数不多的粮食也被淹了好些……马匹和羊也好些染上了病,现如今冬天到了连京城都开始落雪,恐怕北延国的情况更加的严重!”

    苏慕锦面色也沉了下来。

    “你担心北延国会有异动?”

    宁浅雪摇摇头,“也不一定,北延国现如今正处于夺嫡的时候,现任老皇帝儿子太多,光是成了年的都有八个之多,还没成年的就更不用说了,老皇帝一直都没有立储,这个时候北延国国内内讧不断,皇子们各有打算,这个时候出兵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利……”

    苏慕锦不太明白北延国的情况,她也只是偶尔听到楚离会谈论那么一下。这一点她倒是十分佩服宁浅雪的,不愧是皇室中的女子,仅仅下了场雪就能想到这么多的问题。

    “别担心,真的会有异动番省那边肯定会传来消息的,你皇兄应该会第一个知晓的。”

    宁浅雪点点头,轻笑,“希望是我多心了。”

    苏慕锦了然的点点头。

    眼下这个时候大周朝并不适合打仗,兵权都不在手里,楚王爷的态度暧昧,真的打仗,对于宁奕来说就是内外不平,到时候不管是攘外还是安内,他恐怕都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人迎着雪花很快到了公主府的大门口。

    苏慕锦低着头也没有看路,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喂!”宁浅雪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

    “怎么了?”

    “还真是让人艳羡啊!”宁浅雪示意她往前看,苏慕锦顿时愣住,一眼瞧见马车边坐在轮椅边撑着雨伞的楚离,他静静的靠在马车里,身上穿着的是昨天她刚刚给他的衣裳,那一朵朵红色的梅花在雪地里异样的显眼。

    “下着雪竟然来接你了,真真是让人妒忌啊!”

    耳边是宁浅雪咬牙启齿的嫉妒声,苏慕锦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愣愣的看着那油纸伞,油纸伞很大,刚好能把他的身形挡在雨伞中,伞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虽然打了雨伞,可是有风吹动,雪花落在他的身上顿时消融。而轮椅的地下竟然一片雪花都没有,只有一片濡湿的痕迹。

    显然,雪刚刚下他就过来了。

    公主府的大门口有人静静的凝望楚离,瞧着苏慕锦的眼神一脸的艳羡。

    苏慕锦不顾众人的视线,猛的提起裙摆就飞奔了过去,跑到他身边两三不远的时候猛的顿住。听到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于雪花漫天中对着她缓缓一笑。

    她原本冰冷的心仿佛一下子被灌入了满满的热水。

    那温暖几乎要溢出来。

    “你……怎么来了?”

    楚离没说话,推着轮椅到马车边,探身从马车中取出一件大红色的厚大裘给她抖开,“你身子寒,今天穿的也少,我来给你送一件大裘来,蹲下来我给你系上。”

    那大裘是带着帽子的,帽檐和两侧的边缘还有下摆的地方都滚着厚厚的兔毛,大红色的大裘在漫天的雪白中看上去异常的温暖,她抿着唇,强压住心头的淡淡复杂,趴在他的膝头,任由他给她披上大裘盖好帽子,再系好披风。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上。

    他手上的“粽子”已经被解开了,露出雪白的手指,手指骨节分明白皙如玉,带着几分苍白的颜色。他指尖灵活的给她系上一个蝴蝶结,指尖滑过她的面颊,他的指尖一片冰凉。

    苏慕锦蓦然惊醒,丝毫不在意众人异样的眼神,一把抓住他的手。

    “怎么这么凉!”

    “无碍!”楚离淡定自若的收回手指,撑着雨伞遮住她的身体,“我们回家吧。”

    苏慕锦这才感觉到他的膝头亦是一阵冰冷,她单手抚上去,一片濡湿。

    她眼眶蓦然一红,对着他吼,“你是傻瓜吗,下着雪你要来接我,我不反对。可你是不是应该待在马车里不要出来,你身子本来就不多好,非要这样糟践自己吗!”

    楚离一愣,眸子里滑进一丝丝的暖意。

    “别担心,我有内力护体,不妨事。”瞧着她眼眶通红,他指尖抚上去,轻笑,“我是瞧着下了雪,觉得景色不错才想着出来走走,刚好来给你送件大裘来。”

    苏慕锦不理他,探身进去马车里,把马车里的锦被给拉出来,折叠成方块紧紧的围在他的腰间,盖住他的双腿。

    楚离苦笑,瞥了一眼公主府门口没有走的众人,低声道,“锦儿,大家都看着呢!”

    “愿意看就看去!”

    她离楚离很近,一开口便有酒香溢出来。

    楚离皱眉,“喝酒了?”

    “喝了一小杯。”

    “下次不要喝了。”她的身体不适合饮酒。

    “嗯。”

    那边楚君韬也来接应吴氏,母子两个撑着伞一起瞧着苏慕锦,吴氏有些不放心,尤其是听到苏慕锦方才的那一声低吼,连忙上了前来,扯扯她的衣袖,“锦儿……”

    “舅母,大表哥……”苏慕锦闷闷的打招呼。

    “上次不是说好了以后唤我大哥的吗?”楚君韬轻笑,目光落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楚离一身的白,上面透着点点大红色的红梅,而锦儿一身大红色的大裘,两个人一站一坐,撑着伞静静的凝望彼此,仿若一幅美丽的画卷。他目光落在苏慕锦身上的大裘上,放下心来。对着楚离点点头,“锦儿有些任性,楚世子还望海涵。”

    楚离眸子一闪,随着苏慕锦唤他,“大哥说的哪里话,我的娘子,我当然会包容……”他顿了顿才道,“而且锦儿一点也不任性。”

    楚君韬忍不住勾起唇角。

    楚离和吴氏打招呼。

    “大舅母……常常听锦儿提起您,以前多亏了舅母多多照顾她……这两天我和锦儿新婚时间仓促也未能去看望您和外祖母,等过两天抽出时间一定和锦儿登门叨扰。”

    “好好好!”吴氏满意的点头,别的都不说,光是楚离能在这么冷的天专门给锦儿送上一件大裘,她就已经十分满意了,对楚离的认知也颠覆了起来,笑的眯起眼睛,“她外祖母这些天就一直念叨着锦儿,如果世子跟锦儿一起去府上,老太君一定会很高兴的。”

    “舅母唤我楚离就好。”

    吴氏越发满意,瞧着大雪依旧不休不止的下着,对他们摆摆手,“雪越下越大了,天也凉,楚离你在这里恐怕也待了好一会儿了,早点回去用热水泡泡身子,去去寒气,我们也先回去了。”

    “舅母慢走。”

    吴氏扶着楚君韬的胳膊,还是忍不住笑意。她欣慰的拍拍儿子的胳膊,“先前皇上赐婚的时候我还为锦儿担心,生怕她嫁的不好,楚离会欺负她……可没想到楚离竟然能如此贴心,瞧着就知道来的时间不短了,却也没让人进去通知一声,就这么等在这里。现在这样的男子还真是少了,有几个人会担心妻子着凉了给她送衣裳啊……”说着四下环顾了一圈,有些好些的有家里的家丁丫鬟带着衣裳来接应,还有的甚至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

    她不禁为苏慕锦高兴,“真好啊,现在这样的男人少了……”

    楚君韬苦笑,“娘,儿子不是也来接你了么!”

    “哼,那可不一样!我是你娘,又不是你娘子……”吴氏说着一眼瞧见了立在门边对着她笑眯眯的宁浅雪,她眸子顿时一亮,抓住楚君韬的手臂就去盘问“细节”去了。

    大门边张嫣然脸色惨白的一片,眼神空洞而苍凉。

    今天她也来参见了宴会,她也是想来看看苏慕锦究竟过的好不好,可没想到竟然瞧见了这样刺眼的一幕。

    她眼神直直的落在楚离哥哥的身上,她不相信以楚离哥哥的武功感觉不到她的目光,可是楚离哥哥似乎真的毫无所觉,眼睛里只有苏慕锦一个人,他那样一个性子孤冷的人,那样一个不愿意和人接触交集的一个人……竟然为了苏慕锦,大冷的雪天只为给她送一件大裘……只为不让她冻着……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嘴巴里慢慢的都是腥甜的味道。

    “嫣然……”

    张夫人担忧的看着她。

    张嫣然回过神来,不想让母亲担心,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娘……我们回府去吧。”一开口声音还是忍不住的哽咽,她瞧着母亲担忧的眼神慌忙别过头去,刚别过头就感觉到脸上一片温热的液体滑下,刚刚流下就变成了雪一般的凉。她似乎冷的厉害,浑身都在颤抖,扶着张夫人的手臂,“娘,我们回府吧,回府吧……”

    言语间竟然有种哀求的味道。

    张夫人眼神冰冷的最后看苏慕锦一眼,母女两个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

    宁浅雪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眼神期盼的瞧着公主府,她的视线穿过层层的马车,却没有瞧见皇兄来接她,哼哼唧唧的就要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就有一个身穿便装的男子躬身走了过来。

    “公主,这边请……”

    宁浅雪眸子一亮,是皇兄身边的小李公公,小李公公的臂弯里也挂着一件厚厚的大裘,他把大裘展开,给宁浅雪披上,“公主今儿个穿的少,陛下特意让奴才来给您送大裘过来。”

    她嘿嘿一笑,方才的不快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随着小李公公一起绕过一辆辆马车,就瞧见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那里。马车不是太大也不小,在一众精致的马车里不出众也不过分寒酸。怪不得她没注意呢,原来竟然用这样的马车呢。她嘿嘿一笑,猛的一蹦就蹦到了马车上,一掀开车帘顿时呆住,又惊又喜。

    “皇兄?!”

    宁奕的眸子却不在她的身上,他身子看上去有些僵硬。她循着宁奕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他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目光迷离的落在长公主府大门的一处。

    她眸子一凝,一眼就瞧见了宛若明珠一般鹤立鸡群立在公主府大门口的明亮女子。

    徐粉黛!

    ------题外话------

    推荐好友紫菱衣新文《盛宠名门妻》。喜欢现代文的亲们可以去看看,衣衣坑品有保证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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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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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要不我给你洗吧

    宁浅雪的眼神陡然一冷。

    她顺着皇兄的眼神瞧着徐粉黛,连心都是冷的。

    “皇兄!”

    她加重了语气!

    “嗯?”宁奕回过神来,迷茫的眸子微微恢复清明,侧首瞧着宁浅雪,微微一笑,“怎么了?”

    “没事!”

    宁浅雪强压住心头的不快,对着外面驾马车的侍卫道,“走,回宫!”

    “等等!”宁奕沉声喝止。

    “皇兄!”宁浅雪郑重了脸色,瞧着宁奕仍旧不放下车帘,她猛的上前拍打掉他的手,让帘子落下来,面色沉如水,“皇兄,你究竟想做什么!”

    宁奕没想到宁浅雪的反应这么大,轻笑着放下了车帘,靠在柔软的车壁上,“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她双手握拳,面色沉怒。

    “你看上方才那个女子了,是不是?!”宁浅雪怒声质问他。

    宁奕原本正在拢长袖,听到她的话手下的动作蓦然一顿,眉头陡然皱起,“浅雪,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我就是这样的语气,你爱听不听!”宁浅雪气的浑身颤抖,她压低声音低吼,“你可知道方才那个女子是谁?她是你贵妃的亲妹妹,是徐国舅的嫡出次女,名唤徐粉黛!粉黛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吗?六宫粉黛无颜色,徐家分明就是不安好心,说不定她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怎么能盯着她看那么久,她是长的貌美,可皇兄你不要忘记了,你是皇帝,你是宁奕,你是我们父皇和母妃的儿子。不要忘记我们父皇和母妃是怎么死的!”

    “浅雪……”

    “你听我说完!”宁浅雪蓦然打断他,“男人瞧见漂亮的女子总会有心动的时候,你是皇帝可以后宫三千,可以随心所欲,可是徐家的人不行,只要你行差踏错半步,不止是我们,兴许宁氏皇族就不存在了,所以皇兄,我绝不会让你有犯错的机会!如果你真的看上了那个徐粉黛,我一定会杀了她!”

    宁奕苦笑,“傻妹妹,你想什么呢!”

    “嗯?你不是喜欢上她了?”

    “你皇兄至于这么肤浅,就瞧着人家长的美貌就看上人家了?”

    “那你为什么盯着她看那么久?!”

    “因为……方才瞧她眼神很不对劲!”宁奕扶着炸毛的宁浅雪,十分有耐心的给她解释,“不过方才不知道她的身份,现在知道她是徐家的女儿,那有那样的眼神就不奇怪了。”

    宁浅雪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吓死她了!

    她还真的以为皇兄看上那个徐粉黛了。

    一屁股坐在皇兄的身边,把马车里的锦被往自己身上裹,她掀开车帘去瞧徐粉黛,却瞧着长公主府的大门口已经不见了徐粉黛的身影。她干笑一声,“皇兄,你方才瞧着她什么眼神啊?”

    “看不真切,不过觉得有点阴沉……”宁奕摸摸她的头发,忍不住屈起手指弹她的额头,“你方才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还不是怕你被美色所迷惑!”宁浅雪小声的嘀咕,“自古以来有多少君王就是毁在了女人的手里,尤其是像徐粉黛那样倾国倾城的女人,活着简直就是祸害,指不定要祸害多少男人呢!”

    “徐家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女儿……”宁奕眯起眸子,所有所思的道,“藏了这么多年在这个时候给放出来,恐怕所图不小,你防着点那个徐粉黛,不要和她离得太近了,徐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你放心吧,我都知道的。”她轻哼一声,“这个徐粉黛真的是包藏祸心,今天宴会上当场就和慕锦发生了争执,不过被慕锦狠狠的呵斥了一顿,这样的女子自以为容貌出挑就了不起了,哼,就应该给她点排头吃吃,不就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一些,就真的以为谁都要奉承着她不成!皇兄,徐家这个时候把她放出来,我怕她是用来对付你的,徐青枝进宫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动静,我担心他们会想办法让徐粉黛进宫,到时候你万一被迷惑了怎么办?”

    宁奕拍拍她的脑袋,苦笑,“在你的眼里皇兄就这么没定力?!”

    “这不是定力不定力的问题啊!”宁浅雪拉下皇兄的手,眼睛里全都是担忧,“你也瞧见了,那个女人长得一副祸水的样子,简直就是专门来祸害男人的,你虽然不是多么喜欢美色,可是万一她还有其他的手段呢,万一你中招了,那怎么办啊!”

    “瞎操心!”

    “哎,你别不放在心上啊……”

    “你放心吧,徐家真的有心要把她送进宫的话……”宁奕眸子顿时一冷,“那我就让她有去无回!”

    听到宁奕这样说,宁浅雪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想起方才在宴会上徐粉黛吃瘪的样子就觉得浑身畅快。

    “偷乐什么呢?”

    宁浅雪就把先前宴会上苏慕锦彪悍的样子全都给告诉了宁奕,扬起下巴,十分崇拜的语气,“尤其是那句,我就是欺负你了,如何?!简直是太霸气了,慕锦今天表现的太好了,我瞧着姑姑都很高兴的样子。”

    宁奕含笑听着,眸子却微微有些失神。

    宁浅雪还欲再说,忽然瞧见了皇兄的面色,连忙收了自己没说完的话,懊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才好!她怎么就给忘了,皇兄对苏慕锦……唉!她再次掀起马车的一角,目光落在苏慕锦和楚离的身上。

    两个人还没有上马车,她就瞧见苏慕锦从楚离的手里接过了雨伞,撑在两个人的头顶,漫天的雪花成了最唯美的背景,两个人一个白衣翩翩,一个红衣如火,一站一坐竟然如此的和谐。那场景仿若一幅最美的画卷,让人忍不住屏息凝神,生怕惊动了那样唯美的场面。

    她指尖微微一颤,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兄一眼,就瞧见他的眸子静静的落在那个红衣如火的身影上,眸子里似轻叹,似无奈,似轻愁,似感慨……十分复杂……她咬咬唇,她方才怎么会以为皇兄会对那个徐粉黛动心呢……怪不得皇兄说她瞎操心。

    的确是瞎操心啊。

    她瞧着皇兄的视线落在苏慕锦的身上,手上掀起帘子的动作僵住,是放下也不是,掀开也不是,真的是太为难了。就瞧见楚离动作轻柔的又从马车里给拿出一个袖暖来,袖暖也是大红的颜色,黄金面具遮住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唇角弯起的弧度,他似乎低声和苏慕锦说了些什么。苏慕锦脸上顿时绽出一抹淡淡的柔和笑容……

    “皇兄……楚离对慕锦好像很不错啊……”

    “嗯!”

    “那个……慕锦对楚离好像也不是没有好感啊……”

    “嗯!”

    “那……”

    “别瞎想了!”宁奕回过眸子,伸手拍掉她的手,深色的车帘一点点落了下来,他的眸子也渐渐的回过神来,沉声吩咐侍卫,“回宫!”

    马车开始轱辘轱辘的转,宁浅雪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怕触及皇兄的伤心事。

    ……

    苏慕锦和楚离还没有上马车。

    “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楚离唇角含笑,眸子一闪一闪。

    看样子应该是好事!

    苏慕锦爬上马车,掀起车帘示意楚离上马车,楚离一个旋身就连轮椅带自己一起跃上了马车,“什么好事,看着你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今天你刚刚出府苏府和宁王府就派人报来消息,老太太和苏云锦今天一大早都没了!”

    “啊?”苏慕锦惊讶的回过神来,“今天早上?!”

    “嗯!”楚离推开马车的车门,推着轮椅进了马车,低声道,“这祖孙两个倒是会挑时间,竟然同一天没了!”

    老太太没了在她的预料之中,天气冷了,老太太又中风,显然是撑不了多久的,苏云锦这么快就香消玉殒了却是出乎她的预料的,她摇摇头,躬身也钻进了马车里,顺手关上了车门。马车里铺了两层厚厚的棉被,还放着一个烧的通红的火盆,刚进去就觉得空气为止一暖,苏慕锦搓了搓手,在火盆边烤火。

    “苏云锦死的还真是早!”

    她对这个妹妹的死半点伤心都没有,脚下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她走到这一步全都是咎由自取,根本就怨不得旁人!如果她不是苏云锦的亲姐姐,如果不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她早就容不下这个苏云锦了。不过她死在宁煜的手里也好,她不是前世今生都爱宁煜爱的死去活来的吗,那么死在宁煜的手中应该也算是最好的惩罚了!

    起先苏云锦刚刚被抬到宁王府的时候她就让弄墨好好的关注苏云锦的结局,可没想到宁煜竟然那么容忍的了,一直都没有对她下手,只是冷落她!不过在一个大门大户中,也许这样的冷落才是最好的惩罚,因为宁煜,所有的下人们对苏云锦都十分的不屑,都知道这个苏云锦是怎么进了宁王府的。刚开始还担心世子爷会心有不忍,可时间长了,瞧着世子爷都对她不闻不问,仿佛府里没有这么一个人,众人就已经知道怎么对待这个苏云锦了。

    克扣月例,每个季节该有的衣裳全都给克扣下来,包括厨房里的吃食也全都克扣了下来。

    高门大院中最不乏的就是捧高踩低的奴才!

    一向养尊处优的苏云锦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对待,可她偏偏求助无门,连小院子的门都出不去,更别说是找人告状了。就算是找人告状恐怕也改变不了她的情况。她要么去找宁煜,要么就去找宁王妃。

    两个人对她都厌恶的恨不得她立马死掉,她的处境两个人肯定也是知道的,可是却不闻不问,这样就已经让人看清明白怎么对待这个苏云锦了。如果她乖乖的老老实实,爹爹也不会把她从族谱除名,如果那般,有娘家做靠山,就是宁煜和宁王妃再怎么看她不顺眼恐怕都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所以要怪就要怪她自己!

    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后路全都给斩断的!

    “没想到宁煜竟然忍到现在才动手!”

    宁煜早就回忆起了前世的一切,依他对苏云锦的恨竟然能忍一年多,也算是很难得了。

    “恐怕是想顺藤摸瓜!”楚离推着轮椅上前,伸出双手在火盆上方烤火,温柔的看着苏慕锦,“先前太后曾经想把苏云锦给拉拢到身边的,估计宁煜就是想从中找出什么证据来。”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前世的苏云锦和太后是肯定是一条船上的,很显然,张太医是太后的人,前世张太医却信口胡说睿儿的心头血可以医治苏云锦的孩子,很显然两边的人早就勾结到一起的。

    想起睿儿,她胸口微微一窒。

    面色微微凉了下来。

    楚离也没问什么,苏慕锦偶尔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想问,只想等着她亲口告诉他的那一天。

    马车缓缓前行,碾在雪上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墨魇和笙箫呢?!”苏慕锦猛的惊醒,“他们两个去哪里了,我怎么没有瞧见?!”

    她就说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楚离轻笑,“他们两个回府去了!”

    “回府?”

    “准确的说是墨魇把笙箫给扛回府了,也不知道笙箫那丫头说了什么话惹恼了墨魇,墨魇一气之下就把她给带回府了。”楚离眸中笑意一闪,“我看我们府上又要办喜事了。”

    “这个墨魇还真是……”无赖啊!

    竟然就这样把她的笙箫给掳走了!简直岂有此理!

    “呵呵,你别生气,我瞧着笙箫对墨魇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就是平时斗斗嘴,这样也挺好的!”

    苏慕锦轻哼一声。

    要不是知道笙箫对墨魇有感情,她怎么会容忍墨魇一次又一次的对笙箫无礼!

    不过墨魇和笙箫两个人一个是她身边的,一个是楚离身边的,这样也好,将来就是成亲了也能还在他们的身边,总比嫁出府去可好太多了。

    回府的时候用的时间不多长,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摆摊的小贩们都回家避寒去了,这会儿大街上显得清清冷冷的,也没有吵杂声,马车速度快起来,就用了半个时辰就回到了楚王府。

    楚管家已经等在大门口了,瞧见马车归来,他踉踉跄跄的上了前。

    “世子爷世子妃,快进屋!”楚管家撑着一把巨大的伞,把楚离和苏慕锦都给遮到了伞底下,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世子爷一出府他就等在这里,就生怕两个人给冻着了,这会儿可算是回来了,大雪落得越发的大了,屋檐上地面上,甚至树枝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白色,一眼看过去,银装素裹漫天的白。楚管家一瘸一拐的走着,脸上都是笑容。

    “楚伯你怎么等在这里!”苏慕锦下了马车推着楚离的轮椅,楚管家的腿脚不好,给她撑伞她怎么受的起,尤其是楚离对楚伯十分尊敬,不是把他当下人,而是当成亲人的。苏慕锦就更不能让楚管家受累了,连忙去接楚管家手里的伞,“今儿个下雪了,楚伯您腿脚不好怎么还出来了,当心染了寒气!”

    “不会不会!”楚伯笑眯眯的道,“那护膝我束在腿上了,真是暖和的紧,这会儿腿一点都不寒!世子妃别说了,您给世子爷推轮椅,我给你们撑伞,快回屋吧!”

    自从苏慕锦把护膝做出来给老人家一份之后,他对苏慕锦就越发的好了。

    苏慕锦无奈,从楚离的嘴巴里也听过这个老人家有多么的倔强,索性就任由他去了。

    楚管家把两个人送回了房间才回去前院里。

    两个人到了廊柱下雪花就落不到身上了,到院子的时候轮椅走的有些艰难,雪下的太厚了,院子里也没有来得及打扫,轮子几乎都要陷在雪地里,她推的很是吃力。

    “我自己推吧,你歇歇。”

    “没事。”她瞪了他一眼,不让他上手,“你的手才刚刚给削去茧子,还想再长一层不成?!”

    “呵呵……”

    “笑什么笑!”苏慕锦轻哼一声,一个使劲儿就把轮椅推出去老远,一鼓作气的推到门口才松了一口气。从他们进院子到现在竟然都没有瞧见院子里有人。

    苏慕锦推开门。

    房间里一片温暖,柳嬷嬷和秋月紫罗紫玉正在房间里点炭火,房间的四角都给放了火盆!瞧见两个人回来,紫罗赶紧上了前从苏慕锦的手中接过她刚刚脱下的披风,又瞧见被裹成一团的楚离,她忍不住抿唇一笑,“姑爷,嬷嬷算着您也该回来了,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已经搁在耳房里了,您先去泡个澡,厨房里已经熬了姜汤,等会儿奴婢端来给您和姑娘……”

    楚离点点头,没有作声。

    他今天淋了雪,雪花落在身上很快就消融了,身上的确是有些潮湿的。

    他推着轮椅就去了耳房。

    苏慕锦问柳嬷嬷,“瞧见墨魇和笙箫了吗?”

    柳嬷嬷一愣,答道,“方才墨魇回来了,他就说等会儿姑爷回来让准备一下热水,然后就不见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苏慕锦摇头笑道,“等会儿瞧见了笙箫让她来见我!”

    柳嬷嬷点头。

    “嬷嬷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天冷了,自己房间里也点着火盆,别染了寒气。”

    “姑爷早就让人给准备好了。”柳嬷嬷想起这个就觉得欣慰,“先前刚刚开始飘雪的时候姑爷就已经让人给我和秋月她们都给准备了银碳,让我们自己燃着呢,还说是用完了再让我们去领,真真是细心。”

    刚开始她还有些怕楚离的,想着楚离不好相处,可几天相处下来才知道姑爷这个人是面冷心善,或许也不是心善,而是只要关乎姑娘的事情就变得特别心善,他不喜欢人伺候,秋月这几个丫头就变得清闲了,每天除了打扫打扫房间还真的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起初秋月几个人还担心姑爷会说用不到她们,把她们给送出府来着,可到了这会儿都没有这样!

    还体贴的让她们无聊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不,才到了楚王府没几天,几个丫头倒是时间一大堆,每个人都给自己做了一身衣服了。

    “姑娘,世子爷对我们好也是瞧着您的面子,您……对世子爷也多多上心些……”

    她想说的其实是让姑娘对世子爷好一点,最好是能尽快怀上世子爷的骨肉才好……这样姑娘在楚王府的地位才能变得更加的稳固,世子爷对她也只会更好的。可想着姑娘从小没有人教她这个,她一时间也说不出口来。

    “我都知道,嬷嬷你快回去歇着吧。”

    苏慕锦无奈,她看起来像是对楚离不好吗?身边的人竟然都开始为楚离说话了。

    柳嬷嬷也知道楚离不喜欢人在房间里伺候,因此笑着点点头,就带着秋月几个小丫头出了房间。

    耳房里忽然传来“噗通——”一声的落水声。

    苏慕锦心头一跳,连忙跑过去,却没敢绕过屏风,“楚离,你怎么了?!”

    “没……没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隐忍。

    “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跌了一跤,你不用进来,没关系的!”

    “严不严重?!”

    “嘶——”

    他猛的抽了口冷气。

    苏慕锦再也忍不住了,绕过屏风就进了耳房。耳房中雾气氤氲,几乎看不到人影,她摸索着走过去,“楚离!你别动,我去瞧瞧!”

    楚离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果然按照她说的那般不动弹了。

    苏慕锦心“噗通噗通”的直跳,越靠近心跳的就越急,她抿着唇摸索着走到了浴桶边,面上顿时浮起一抹潮红,耳房原本比较昏暗,可此时放着一颗莹白的夜明珠,把略微昏暗的耳房照的微微亮光。层层氤氲的雾气缠绕其中,盘旋直上。她的目光穿透层层的雾气落在楚离的身上……

    她呼吸当即一窒。

    沐浴时的楚离面具摘了下来,露出精致的五官和完美的下颌,他浸泡在浴桶中,只露出一线肩头。雾气渐渐散去,她清晰的看到他宽阔有力的肩膀……他方才肯定是不甚落入了水里,乌黑的墨发都湿了个透,此时额前的鬓发正往下滴水,那一滴晶莹的水珠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从他的侧脸一点点的滑下来,滑过完美精致的下颌,顺着下颌滑入修长白皙的脖颈,又顺着脖颈一点点的滑向他玉色般的锁骨中……渐渐的没入浴桶。

    “咕噜……”

    她清晰的听到自己喉间滚动的吞咽声。

    她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眼睛。

    “楚……楚离……”

    “嘶……”

    楚离似乎忍不住又抽了一口冷气。

    苏慕锦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敢把眸子落在楚离的身上,颤抖着声音问他,“你……还好吧……”

    楚离眸子一闪,两只手臂搭在浴桶边,似乎想撑着身子起来,面上全都是痛苦之色。

    苏慕锦连忙跑过去,“你这是干嘛,不是要泡澡吗!”

    他用的是清水,她离得近了就透过清澈的水面一眼望到了水里他隐藏的两点……那粉色的茱萸微微挺立,泛着点点莹润的光芒。

    苏慕锦的脸“蹭——”的一下爆红,连忙别开头去。

    “疼……”

    “哪里疼?”她赶紧转过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眼神再也不敢四处乱动。

    “后背……”

    苏慕锦绕到他身后,透过淡淡的光芒看过去,一看之下呼吸猛的一窒。

    “怎么回事!”

    只见他原本应该白皙的背部此时一块手背大小的乌青,看上去十分吓人。不止如此,就连两个手臂上都有乌青,她仔细看过去,发现他的胳膊上竟然还破了皮。

    “方才下水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浴桶上……”

    怪不得发出那样一声落水声。她瞧着楚离挣扎着要起身,赶紧按住他的肩头,“你别起来,先前肯定受了寒,泡个澡去去寒气。”

    “可是我手臂没办法动!”楚离眯起了眼睛,在苏慕锦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要不……还是起来吧,泡不泡都没有大碍,我有内功护体,应当不会这么轻易染上寒气的。”

    应当……

    苏慕锦咬咬牙,他好歹也是为了去给她送大裘才会在雪地里待了两个多时辰的……

    “要不,我……我给你洗吧!”

    ------题外话------

    今天脑子懵懵的,瓦就更这么多了,明天尽量补回来……那个,尽量哈!

    话说,亲们肿么对宁奕这么不相信嘞,咱们家宁奕木有那么肤浅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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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要我

    “要不,我……我给你洗吧!”

    这话一出,不止是吓到了楚离,就连苏慕锦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懊恼的蹙眉,楚离……应该不会乱想什么吧,刚想开口转开话题,就听到前面楚离轻柔低沉的声音。

    “好!”

    他倒是好了,可她却不好了。

    苏慕锦咬咬唇,犹豫的拿过搭在浴桶上的白色布巾,她撩起长袖轻轻的把布巾浸泡到热水中,热水很烫,她一个不妨,险些被烫的扔开手中的布巾。楚离的呼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若有似无,似乎生怕呼吸重了便会惊醒这一刻的梦境。

    她动作越发的犹豫,他白皙光滑的背脊被热水浸湿,透着一层莹白的光芒,如同珍珠一般的温润,肌理分明!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背后那一块刺眼的淤青上时,忍不住屛住了呼吸,指尖终于动了。

    她淋着热水浇在他的背脊上,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她指尖猛然一颤,他的背脊亦是一僵,浑身都紧紧的绷在一起,浑身蓄满了力量,仿佛只要一个小小的触碰就能彻底的燃烧他的理智。

    楚离这一刻真的想苦笑。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他了!

    分明是他自己设计让她进来耳房的,也是他自己设计让她来给他沐浴的,可这一会儿他真的想让她出去,这样痛并快乐着的感觉真的不太适合他啊。

    成亲这些天,她几乎夜夜睡着之后都会钻进他的被窝里,她身体偏寒,前半夜被窝里几乎暖不热,睡着的时候也好像是要被冻着了一样,全身都蜷在一起,像一个烧熟的小虾米。只有感受到温暖之后她紧蹙的眉头才会松开一些。

    也因此他夜夜都难以安眠,每每都会被欲望折腾的坐立难安。偏偏她醒来之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如何的疏离还是如何的疏离,他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一招来,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个现如今是夫妻了,总会迈出那一步的。既然她还没有准备好,他就帮她一起准备。

    可是谁知道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还是他自己个儿!

    感受到背脊上哪凉凉滑滑的小手落在上面,用布巾或轻或重的擦拭,他额头上的汗竟然都冒了出来,这样风雪漫天的天气,他竟然浑身都开始受不住的发热……

    身体慢慢的开始发生变化,幸好是在水里,水波一动水面上就起了波澜,倒也瞧不见他的变化。

    他静静的坐在浴桶里,慢慢的放松自己的身体,尝试着让自己舒服一些。他现在真希望泡着的不是热水澡,而是冷水澡……

    “你热啊?”

    苏慕锦疑惑的看着他,看他额头上都是汗。

    “水太烫了。”他轻声解释,感受到热水从脊椎上缓缓落下的温柔,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很舒服!”

    她又词穷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在这样暧昧的耳房里,空气都几乎被氤氲的热气给灌满,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显得更加的尴尬了,她忍不住轻咳一声,胡乱的说道,“你对徐家的二老爷有几分了解?”

    “徐凡?你怎么会提到他!”楚离面色骤然难看起来,他忍不住侧过身子,“你碰到他了?”

    “嗯!”苏慕锦低声回答,“今天早上去公主府的时候路上看到他在强抢民女,墨魇给拦了!”

    “他瞧见你了没有?!”

    “瞧见了!”

    楚离的面色更加的阴沉。

    “怎么了?”苏慕锦看出他脸色不对劲。

    “当年徐太师一共有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三个儿子是庶出,三个儿子是嫡出。两个女儿也只有徐兮之是嫡出,另外一个庶出的女儿在及笄之后就被他嫁给了一个商人,还获取了相当一部分的利益。三个庶出的儿子没有选择从政,而是选择了经商,早在三人成年之后就离开了徐家各立门户,当年徐太师还在世的时候还经常回家看看,自从徐太师去世之后就彻底和徐家断了联系!”

    楚离继续道,“徐国舅这一脉自从从政之后就和徐家的族人脱离开来,徐家之所以能爬到如今这一步实在也离不开三兄弟的合作,徐家嫡出的三兄弟以前苦难的时候感情相当之要好!”

    苏慕锦抓住关键词,“以前?”

    “是的,以前!”楚离轻笑,“他们是可以同苦同难得兄弟却不能同富贵,这些年以来三兄弟慢慢的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其中徐国舅你是知道的,狼子野心!三老爷和徐国舅同样,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一直想着能有一天登高一呼,可惜他的儿子不争气……也不能说不争气……徐三老爷的嫡出儿子是个书呆子,最喜欢读圣贤书,根本就没有半点野心,徐三老爷一直教导都没有半点用处。因此徐傲才能在徐家成为最出色的儿子!”

    苏慕锦听出他提起徐三老爷的那个儿子,语气有些奇怪。

    “那个书呆子怎么了?”

    “他名唤徐墨。虽然身为男儿却不喜热闹的场合,除非有事情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大家闺秀也差不多了,性子羞涩单纯清澈……简直就是徐家的一株奇葩。难得的出淤泥而不染!”

    “那徐三老爷应该就没有能力争夺什么了才对!”

    “不然!”楚离摇头,“徐家是三兄弟打下来的,三个人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势力,徐傲又是徐家最出色的儿子,将来如果继承家产……你以为徐三老爷会把自己辛辛苦苦的东西都交给徐傲?!”

    苏慕锦愣愣的给楚离擦拭着身体,思绪早就飞的老远了。

    “徐二老爷手里竟然也有势力?”

    “嗯!”提起徐凡,楚离的面色陡然一变,阴沉又薄凉,“徐二老爷胸无大志,不愿意跻身入朝堂,他这个人……极为好色,只要是姿容稍稍出色些的女子几乎都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他曾经口出狂言‘除生我者,我生者之外,无不可奸!’光是府中的姨娘就有十八抬,这还是有名分的,可以说徐家二房的丫头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还不止如此,就连二房里的管事嬷嬷只要是姿容出挑的都难逃他的手掌心。徐家大房二房和三房,二房在最中间,和大房三房只有一墙之隔,他有时甚至会跑到大房和三房里去寻欢,弄得府中的小丫鬟人心惶惶……”

    苏慕锦吃了一惊。

    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碰到的徐二老爷徐凡。

    他一身的肥肉,她记得他的脸色蜡黄蜡黄的,应该就是纵欲过度的缘故。

    “竟然有这般荒唐的人!”

    “荒唐?还有更荒唐的!他不顾血亲,连自己妻子的侄女和自己的堂妹都奸淫过!京城中被他糟蹋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有一件事情你兴许不知道,这个徐凡年轻的时候曾经意图凌辱徐兮之……”

    苏慕锦瞪大了眼睛,“徐兮之不是他亲妹妹吗?!”

    楚离冷笑,“他只看人的容貌从来不顾身份,纵然是亲妹妹照样不肯放过!要不是当初徐太师还在人世一直护着徐兮之,恐怕徐兮之也逃不出他的魔爪,他只要瞧上了哪个女子就会想尽办法不折手段的给弄到手,要不然就会寝食难安坐立不稳,后来若不是徐兮之进了皇宫现如今还做了太后,要不然徐凡还不会死心,他的观念那是他亲妹妹,便宜了别的男人还不如便宜自己!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无耻荒淫到这种地步!

    “他这样肆无忌惮难不成不会给徐家惹来麻烦,为何徐国舅竟然都不约束他?!”

    “徐凡也不是蠢笨的,只对自己能下手的下手,如果真的身份太敏感他也不会下手,所以京城中的女子们就是遭受了他的侮辱的大多都是一些清贫人家,要么就是商贾之家,再往大了说也就是三品以下的官员。被他凌辱的女子要么忍辱偷生,要么自尽投井,要么就是被迫入府为姨娘。他那个嫡亲的堂妹现如今不就是他的姨娘吗!”楚离说的讽刺鄙夷,这种靠下半身活着的男人他一向不耻,“旁人不敢得罪徐家这一棵大树,只要全都隐忍了下来!也没有给徐家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徐国舅一直想把徐凡的势力拉拢到自己的手里,所以对他的种种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管他!”

    竟然是这样!

    苏慕锦不禁想起先前徐凡盯着她和笙箫的淫秽眼神,忍不住厌恶的皱起眉头!

    “他那个人瞧见美色就走不动路,既然已经看到了你的容貌恐怕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楚离眉头一皱,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去斩杀了那个混帐东西,可是徐家被那人给保护的密不透风,他若是能直接斩杀了那一府的人早就动手了。徐凡这个人还特别惜命,每次出门身边肯定带着护卫,生怕别人要了他的性命,他别的功夫没有,逃跑的本事厉害的很,总能在危险的时候抓住挡箭牌挡剑!

    “我才不怕他!”苏慕锦冷笑,今天之前她并不知道徐凡是这样的货色,如果知道这样恶心的男人她今天会直接让墨魇阉割了他!以免祸害苍生!

    “别小瞧了他!徐家的人一个个都特别惜命,手底下养了不少的暗卫,也有许多的能人异士!”楚离握住她的手,郑重的看着她,“我就怕他真的会为了你不折手段!”

    所谓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真的让那个人给惦记上了,恐怕真的是一件麻烦事!

    “我以后多派些人在暗中保护你!”

    他也要着手开始对付徐家了,要不然苏慕锦真的除了事情他岂不是要悔之晚矣!

    眉目一凉,一想起有人在心里意淫苏慕锦,他就恨不得这会儿就去把徐凡那个恶心的玩意儿给斩掉!

    怕……

    苏慕锦顿时动容。

    她从没想到楚离竟然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耳房中的热气一点点散去,她看清他面上的担忧面部不由得一柔,反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至于那个徐凡……”她眸子里幽深的光芒一闪而过,低喃道,“不是说除了他母亲和他女儿没有女子不可以下手吗,那我就送他一个美人!”

    “哦?”

    她眨眨眼睛,“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自有打算!”

    楚离深深的看着她,宠溺的道,“好!”

    苏慕锦心一跳,连忙别过头去。

    浴桶里的水渐渐的冷却,苏慕锦有些不知所措,“你自己能起来吧?水凉了不能泡了!”

    他现在不着寸缕,让她扶她肯定做不到……

    楚离也看出她的尴尬,“你出去吧,我自己起来。”

    “可以吗?”她确认。

    “我试试!”

    她踌躇的站在那里许久,也没能移动脚步。

    “要不这样好了,我扶你起来!”她闭上眼睛不就好了。

    楚离呼吸猛的一岔,脸憋得通红,差点忍不住咳嗽起来,猛的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闭上眼!”

    她赶紧补充。

    楚离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仿若一盆冷水浇下来,心里的热度立马就给冷却了,他苦笑不已,她什么时候已经能这样影响他了!天堂地狱竟然都在她一句话之间……缓缓平复了自己的呼吸,他也没反对。她既然都能这样说,他再把她给推出去,那今天的努力不就白做了!他低笑,“好!”

    苏慕锦当真就闭上眼睛扶着他的胳膊。

    他的胳膊结实有力,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发力。她扶着他的胳膊就感觉到他身子在半空中微微一旋,一间带风的衣裳就裹在他的身上,与此同时他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在轮椅上。

    而她的心跳却骤然急促起来,闭上眼睛摸不清周围的一切,在他旋身的时候她指尖竟然不小心碰到一处地方,她也不知道士碰到了哪里,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而失重起来,一股邪火猛然从脚底板直直的冲到脑海中,她眼睛骤然通红起来,浑身开始发烫!

    楚离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怪异之处。

    “你怎么了?”

    “没事!”她口中说着没事,可双腿却无力的软倒在地,原本白皙的指尖似乎被烫的厉害,一片红色从指尖开始往全身蔓延开来,她跌落在地上,满地冰冷的水花都击不退她身上的热度。

    她紧紧的拽着胸前的衣襟,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上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动,全身都痒的厉害,她拼命的去抓她的胳膊,锋利的指甲刺穿了皮肉,可没有用。那痒似乎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让她恨不得剥开自己的皮肉,往骨头上挠。

    “锦儿!”

    楚离瞧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不对劲,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阻止住她的自虐,一抬眼瞧见她血红血红的眼珠,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把把她给拉到怀里,“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她也不知道!

    苏慕锦只觉得脑子已经变成了一片浆糊,她根本没办法思考,身体像是被架在火盆上烧烤,热的厉害,她去抓自己的衣襟。

    “热……”

    好热!

    衣襟散去,楚离原本想别过头去,可不经意之间竟然瞧见她血红血红的身体!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这才发现扶着她胳膊的掌心中一片火热的触觉!她穿的很厚,那热度竟然隔着厚厚的衣裳都给传递了出来!

    他掀开她的长袖,一眼瞧见她长袖下的胳膊早已变成一片大红色,仿佛血色一般的颜色,那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惊慌的低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手就搭在她的手腕的脉搏上,此时她的脉搏极为不正常,跳动的异常的快,他一时之间竟然也把不出个所以然来。

    “疼……热……”

    “锦儿,你忍一忍!”

    他伸手去点她的穴道,想让她昏睡过去,可竟然一点用都没有,苏慕锦重重的喘息,脸上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好难受……”

    她如同一条蛇一般缠上他的身体,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凉气,贪婪的趴在他的身上,八爪章鱼一般死死的缠上他的身体。

    “不!不行!”

    她刚刚攀上他的身体理智就战胜了情感,猛的推开他。

    狼狈的跌落在地上,因为反作用力轮椅被她推的老远,她从迷蒙的眸子里看到他急切的推着轮椅要过来,“别过来!”她喝止住他,“不许过来!”

    “锦儿!”

    “我说别过来!”她尖锐的吼,“别碰我!”

    浑身的热度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她理智消散,又开始撕扯衣襟,“热!热死了!”

    发起疯的她力气出奇的大,竟然生生的把衣裳给撕扯的褴褛不堪,一片片火红的肌肤露出来,身体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她仿佛感觉到好受一点,更加用力的撕扯衣裳。

    “疼……”

    “锦儿!”楚离惊慌不已的抱住她,“你到底哪里疼,你告诉我!”

    “哪里都疼……浑身都疼……楚离,好痛苦……好痛苦……”

    苏慕锦觉得自己的皮肤好像变成了一个雪团,风吹过来也疼,被人握在手里也疼……就连衣裳穿在身上产生的摩擦都让她疼的厉害,她的额头很快就冒出了一层汗,豆大的汗水滴下来,她推开楚离,“别……别碰我……好疼……”

    他的手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疼的几欲去死!

    疼痛中又渗出一丝丝的凉,那点点的清凉为燥热的身体带来一丝丝的舒爽,让她既疼的要死,却又不舍得推开。

    苏慕锦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离我远点……远点……”

    她几乎能想象出自己疯婆子的样子,她不想让楚离看到她这个样子……

    “别过来……”

    楚离眸子沉得如同深夜里的夜色,墨色一般看不到半点光亮,他倔强的把苏慕锦抱到怀里,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塞到她的口中,她已经没有吞咽的意识,眼神都变得迷茫起来。楚离一只手拳头死死的握在一起,另一只手却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吞下了药丸。

    他那药丸是贴身带着的解毒丸,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毒,都能解掉。

    他初步判断苏慕锦是中了毒,可他却诊不出她究竟中了什么毒!

    吃了解毒丸的苏慕锦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呼吸却渐渐的微弱了下去!

    ……

    徐府的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里。

    徐粉黛坐在迎窗的大炕上,静静的撑着下巴透着窗子看向院子里的飘雪,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阴笑来。

    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如玉神色愣愣的看着她。

    她伺候自家姑娘已经五年了,可每次姑娘笑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晃神……

    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如玉连忙开门去看,“夫人?”

    “嗯!”徐夫人面色不悦的进了屋,瞧见自家掌上明珠的模样,眸子里也出现了瞬间的恍惚,却很快回过神来,拿起屋子里屏风上挂着的大裘就披在了她的肩头。

    “雪下的这样大,怎么不关上窗子好好的休息休息,没事儿在房间里练练字或者做做绣功也挺好的,可以打发时间!”

    徐粉黛含笑转过头来,“娘,我不冷!”

    “还说不冷,你瞧瞧你才穿了多少一点衣裳!”

    徐粉黛穿的还是今天去长公主府里的那一身白色的襦裙,镂空的袖子几乎能瞧见裸露的皮肤,就这么单薄的一层衣裳怎么可能会不冷!徐夫人给她系好大裘,柔声安慰她,“今儿个在长公主府粉黛受委屈了,你放心,娘亲不会让她得意多久的!”

    徐粉黛柔柔一笑,眸子似乎有一抹晶亮的光芒划过。她起身拍拍白裙上不存在的灰,笑的神秘莫测。

    “娘……苏慕锦从来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敌人,而我却研究她研究了两年之久,她在明我在暗,您觉得粉黛有可能会吃亏吗?!”

    徐夫人眼睛一亮,也从床榻上下来,抓住徐粉黛的手急声问,“粉黛,你是不是还有后招?!”

    “呵呵……娘,这一点您就不要费心了。她仗着身份比我高能压我一筹,那我就让她吃个暗亏,恐怕还不止是暗亏这么简单,一个不慎……丢掉性命都是很可能的!”

    徐粉黛笑眯了眼睛。

    可是她压根就没有看到粉黛出手啊……

    仿佛看出自己母亲的疑惑,徐粉黛轻笑,“娘,您什么都不用管,只管拭目以待吧!”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有趣儿的事情,笑的花枝招颤,就是笑着的时候她都没有露出牙齿,也没有失态,背脊依旧笔直笔直,尽管笑的灿烂,可给人的感觉还是优雅的。瞧着徐夫人担忧的眼神,她缓缓的收敛了笑容,握住徐夫人的手柔声道,“娘,粉黛这一次虽然小胜了苏慕锦一筹,可到底是因为她防不胜防的缘故,下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苏慕锦这个人……太难以捉摸了,要对付她,还是要从她的弱点下手才行!”

    “你有办法?!”

    “暂时有个想法,还不成熟,且再等等!”

    徐夫人点点头,“你要小心一些,苏慕锦那个女人不太简单,而且现在又是楚王府的世子妃,要明着动她恐怕楚王爷头一个会找我们算账!”

    “我知道!”徐粉黛点点头,“这一点女儿心里有数,您只管放心,我不会明着把徐府给亮出去的!”

    “嗯,娘亲相信你!”徐夫人瞧着小女儿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疼爱,她忍不住轻轻的给她顺了顺鬓角的头发,怜惜道,“我可怜的粉黛,自小就没有享受过旁的孩子该享受的自由和活泼,是娘亲对不起你。”

    她可怜的女儿啊。

    她从一岁多一点点就长的比别的孩子漂亮,到了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粉粉嫩嫩的宛若年画娃娃一般灵透,当时老爷就说这个孩子长大了肯定容貌极为出色,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暗地里找人开始培养她的特长……她表现的也比别的孩子更加的聪颖,不管是教什么,一点就通……是个难得的聪明孩子,如果不是生成了女儿家,恐怕今天在京城中有如此声望的就不是她的傲儿,而是她的粉黛了……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刺绣烹饪……甚至还有男儿才学习的权谋之论老爷通通都让人教给她,除了书法和刺绣她学习的时间长一些,其他的几乎是没有一点难度!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安宁公主的琴技宛若天籁,余音绕梁,可却不知道她的粉黛一手琴技弹得出神入化,让人闻之心情都会随着她琴音的变化而变化,教导她弹琴的师傅几乎要惊为天人,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就已经教不了她。

    她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他的每一样都是如此。

    可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天妒红颜,她的粉黛自幼身子骨就不好,她和老爷为了让她的身子骨好起来几乎耗尽了心血,幸好后来寻到了一个民间大夫来治好了她的身体,她也因为久病而成医,先前救了她性命的大夫还十分精通毒术,把她收了关门弟子,所以她的粉黛就连医术和毒术都是十分精通的。

    她满意的看着徐粉黛,她这一辈子最大的自豪不是京城四杰的徐傲,也不是贵为贵妃的徐青枝,而是这一个深居简出的女儿——徐粉黛!

    “娘,这些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让爹爹听到了又该生气了!”

    “你理他做什么,他就是个狠心的男人!”提起徐国舅徐夫人就恨得牙痒痒,她和女儿并肩坐在床榻上,眼眶微微发红,“你爹爹心真的太狠了,竟然想把你送进宫……以你的容貌和性情进了宫只要用些手段肯定能拢了皇上的心,这一点娘亲半点都不怀疑,可是你爹爹……你爹爹他竟然想放弃你姐姐……你姐姐这些年在皇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不但要应对皇帝的疑心,还要和你姑姑打交道,你姑姑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心思深的很,又有想法,她一直都瞧不上你姐姐,如果你进了宫,你姐姐恐怕就要被她给弄死了……”

    “不会的!”徐粉黛拉住徐夫人的手,她常年不出门,对自己的姐姐并不多亲切,而且徐青枝进宫早,都四年多了,所以实在谈不上姐妹亲情!对于徐青枝她心里是鄙夷的,一个女子容貌就算不过关,可是有徐家撑腰再怎么说进了宫也不至于半点作用都没有,可她这个姐姐还真是好,进宫这么多年竟然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这样软弱无能的女子若不是姓徐,恐怕早就被后宫的女人们给弄死了!她心里不屑可是却不会表现出来,柔声跟徐夫人道,“娘,你放心吧,如果粉黛真的进了宫不会看着姐姐不管的!”

    再不好也是她姐姐。

    说白了,她姐姐根本就是她的替身,当年皇帝登基选妃,爹爹本来是想把她给送进宫的,可是她那个时候年纪太小,就只好先把姐姐送进宫稳住皇帝,如果姐姐真的能凭本事生下皇子,那也没有白白送进去,可如果她一直没有动静的话,那爹爹就会把她给舍弃了。

    “等女儿进了宫会想办法照顾姐姐的,到时候如果姐姐不想在皇宫里,我会想法子把她弄出皇宫,让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嗯!”徐夫人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背,“你这孩子注定是要做凤凰的,娘亲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徐粉黛傲然一笑。

    既然来到这世界走一遭,自然要做人上人!

    皇帝她是不敢想,可如果她生下了皇子,到时候爹娘就会有动作,宁奕下了台,她的儿子就能登基,她就可以做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到时候全大周都在她的脚下,那种权利握在手里,让人生人就生,让人死人就必须死,那种感觉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振奋。

    皇后的位置……甚至太后的位置……

    她徐粉黛,势在必得!

    徐夫人欣慰的点点头,这个女儿从来都是她的骄傲。

    “粉黛,你说今天皇上真的去了长公主府吗?”

    “如果没有下雪我还不肯定,可既然下了雪……”徐粉黛懒懒的靠在床架上,欣赏着自己如玉一般的手指,肯定的道,“那么他……肯定来了!”

    “嗯?”

    徐夫人不明白她的肯定是从哪里来的。

    “宁奕对他这个妹妹十分纵容,爹爹不是说了么,他甚至可以容忍宁浅雪出现在乾坤殿里,甚至还能容忍她翻阅奏折,这已经足以说明他对这个妹妹的重视和信任。若是平常时候他兴许不会多事!可今天刚好是沐休,而且……长公主府的宴会别人都可以不去,苏慕锦作为长公主的义女却不能不去!下着雪他刚好可以给自己一个借口,让自己去接妹妹!”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喜欢苏慕锦?!”徐夫人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不可能吧?!如果皇上喜欢他,怎么可能把她赐婚给楚离?直接把她弄进后宫里岂不是更好!”

    “呵呵,正是因为他没有这样做,所以才更加的喜爱啊。”

    她在府里这么多年,没事儿就研究宁奕,可以说从宁奕登基之后,她就让爹爹收集了宁奕的所有资料,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的统统都写在资料里。宁奕对苏慕锦的感情其实只要有心人都能看的出来,如果他们查了宁奕的话。

    而她刚刚好就调查了他。

    宁奕和苏慕锦说起来可以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在清风书院念书,期间宁奕已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孩子,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谁都不逗,偏偏要和苏慕锦一个小孩子玩儿,还成天以逗弄她为乐?!再加上后来他们几次相遇的经过,实在不难猜出宁奕的心思。

    这个苏慕锦的确不简单。

    竟然可以让当今皇帝,还有宁王府世子,甚至是楚世子都青眼相看……这三个男子可是当今大周朝最厉害的权贵之家,他们见过的女人多如牛毛,而苏慕锦竟然可以让他们三个人都倾心于她……还真是厉害啊。

    徐夫人无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虽然是她的亲生女儿,也是她最心疼的孩子,可是这个女儿的心思太沉太深,她瞧着青枝和傲儿的时候好歹还能猜出他们的所思所想,可是瞧着粉黛的时候半点都瞧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

    “锦儿!”楚离大急,抱着苏慕锦一个旋身就出了耳房,他脸色铁青,也顾不得隐藏什么,直接弃了轮椅就把她抱上了床。她身子刚沾上床榻就冷汗直流,扭着身子要起来,奄奄一息的低喃,“热……疼……”

    “锦儿,你忍一忍!”

    楚离面沉如水,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把她固定在床榻上,盘膝坐在她的身后!

    不管她是中了什么毒,逼出来总没事了!

    掌心贴在她的背上,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她的身体。

    “啊——”

    她蓦然惨叫起来,捂住自己的心脏翻滚到一边。心脏怦怦的跳动,几乎要爆炸开来!

    “锦儿!”

    楚离面色煞白,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她却似一条蛇一般紧紧的缠绕过来,理智彻底的丧失,她抱着他难受的低泣,“楚离……好痒……好热……”

    楚离恨不得此时难受的人是他。

    她的脸色血红,他的脸色却一片惨白!

    “世子爷……屋里出了什么事?”墨魇听到动静在外面敲门,声音急切。

    “滚!”

    楚离厉喝一声,这时候墨魇如果在他的跟前,他一掌就能拍出去!让他去保护锦儿就是为了让他保护锦儿的安全,可他是怎么做的?!才出了公主府多长时间,锦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墨魇的声音立马消失不见。

    楚离就感觉到怀中的苏慕锦不断的挣扎,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竟然开始动手剥他的衣裳,她的小手从他的中衣里滑了进去,带着一串串火热的触觉。

    “锦儿……”楚离猛的按住她胡乱摸索的小手,剧烈的喘息一声,“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中了媚药,可是又不太像。

    中了媚药只会觉得热,会觉得全身酥麻,可怎么也不会有疼痛感的……

    他急的浑身出冷汗,不知道如何下手才能让她好过一点!

    “好舒服……”她很快剥掉他裹在身上的中衣,血红的眼珠没有半点理智存在,她胡乱的抱住他,撕扯着自己的衣裳,让他们两个人更好的接触在一起!丝丝凉气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她贪婪的仿佛抱着冰块一般紧紧的抱住他,用冒火的身子在他的身上胡乱的蹭着。

    “凉……舒服……”

    两个人早已浑身湿透,他是冷汗,而她的身上全都是热气腾腾的热汗。

    楚离死死的抿着唇,被动的被她推倒在床榻上,任由她为所欲为!

    “楚离……楚离……”

    他甚至觉得有点庆幸,庆幸她头脑不清醒的这个时候口中喊出的还是他的名字。

    他握住她的手腕,眸子深沉的看着她迷乱的眸子,声音彻底暗哑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别……抓,疼……”

    楚离却没有松开她,指尖极快的点上她发际上一寸的上星穴!

    这个穴道按下去会让人产生痛不欲生的痛感!

    她疼的惨叫一声,眼神有瞬间的清明。

    楚离抓住机会问她,“锦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可就是没办法控制。身上火辣辣的疼,那是一种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忍受的疼,像是被生生的焚烧,她再不寻找清凉,她一定会被焚烧死掉的……

    仅仅是瞬间,她再次扑了上来,死死的抱住他。

    “楚离……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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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楚离……要我……”

    楚离脑海中的一根神经因为她这句话彻底的崩断!

    他微微扬起下巴,下颌绷得紧紧的,瞧着她迷乱的眸子,瞧着她红的几乎滴血的皮肤,感受着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度……他的眸光终于也疯狂起来。

    “锦儿,现在你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猛的一个翻身把她压到身下,手掌在她肩部一个用力,她原本就褴褛的衣裳破碎成一片片碎布条“砰——”的一声炸开,那力度用的恰恰好,仅仅是弄碎了衣裳,却没有伤到她的人。

    没有衣裳的束缚她仿佛觉得好受一些,伸出蛇一样的碧藕缠上他的脖颈,在火红的锦被上不住的扭动着。

    浑身光裸的她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浑身泛着红色,她的理智已经彻底被吞噬,血红着双眼抬起身子就去亲吻他。

    楚离躲开她的吻。

    侧首,长袖一挥,大红色的床幔落了下来,遮住了满室的燥热和欲望。

    床榻不住的跳动,因为过度的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让人忍不住怀疑床榻在下一秒会不会彻底崩塌。一层薄薄的床幔根本遮不住那销魂蚀骨的呻吟声。男子的粗喘,女子的娇吟,床榻的颤动……形成了一章难以形容的暧昧。

    不多时,一声痛苦的尖叫从床幔里响了起来,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彻底的消失。

    “别怕!”

    楚离柔声的安慰声轻轻响起,不多时那交响乐便再次响了起来。

    墨魇焦急的等在外面,脸色微微发青。

    他从来都没有听到世子爷发这么大的火……可他却不敢进去,房间里的声响别人兴许听不到,可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墨魇没有羞涩也没有激动,这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悔恨和懊恼。他暗地里跟在苏慕锦的身边有一年多的时间,对于苏慕锦有很深的了解,她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温婉娴静,可实际上却是他见过的那么多女子之中最难以接近的人。

    她与人接触时总是会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淡,表面上对谁都要,可实际上和谁都隔了一层,根据他对苏慕锦的了解,她刚刚嫁到楚王府,甚至对世子爷才刚刚有好感,还不算爱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和世子爷圆房。

    而此时房间里的声响却让他明白,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墨魇难得的正经了脸色,却没有听世子爷让他滚的话,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守在这里!

    大雪漫天飞舞,冰冰凉凉的落在脸颊上,他觉得浑身都是冷的!

    “墨魇?”柳嬷嬷面色也不好看,“方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楚离那一句“滚”是用了内力的,她们想不听到都难。柳嬷嬷紧张的看着房间,她们几个弱女子没有武功,根本就听不到房间里的响动,“世子爷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火?是不是姑娘不小心得罪了他?!”

    怕就怕世子爷对姑娘不利……

    这是楚王府,世子爷真的对姑娘不利那她们就是再着急恐怕都没有法子。可是方才还都是好好的啊。

    “别乱猜,世子爷不是对世子妃发火!”墨魇抿着唇解释,一张脸阴沉下来的时候显得异样的冷厉和肃然,他吩咐秋月,“你去前院寻楚管家,让他把前院的客卿大夫请过来!”

    秋月抿着唇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脸色暗沉的墨魇,什么都没问,点点头,也没有撑伞就往外跑,“我这就去!”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了!”墨魇冷着脸,“我也不知道!”

    今天长公主设宴,邀请的都是女宾,他作为男子根本就没有入大殿,本来笙箫可以进去的,可是因为笙箫惹恼了他,被他直接给制住了……所以也没有进偏殿,这会儿……除非是世子妃清醒,否则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魇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为之一静。

    全都守在门外不说话!

    秋月很快就请来了大夫,和秋月一起来的还有楚管家和楚王爷。

    楚王爷走的很快,步步生风,转眼间就到了门口,他沉着脸问,“谁生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世子妃可能中了毒!”

    “可能?!”楚王爷声音顿时一沉!

    墨魇脸色不变,点头,“现在情况还不清楚,要等世子爷和世子妃从房间里出来才能问清楚!”

    楚王爷和楚管家都是有武功的,立马听到房间里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和粗喘声,楚王爷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作为公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去听自己儿子和儿媳妇的房,对墨魇招手,“跟我来!”

    墨魇沉默不语的跟上去。

    楚管家脸色一阵暗红,也跟了上去。

    柳嬷嬷和秋月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人走到院子外的一个避风亭中,楚王爷负手而立,“媚药?”

    “好像不全是!”

    “好像?!”

    再次从墨魇口中听到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楚王爷当即沉了脸色。

    墨魇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听到苏慕锦喊疼了,中了媚药的人怎么会喊疼。他摇头,“应该不全是媚药,还夹杂了其他的药!”

    “谁下的?!”

    墨魇懊恼的垂下头,“不知道!”

    他作为世子妃身边的贴身暗卫,竟然全然不知道世子妃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恨不得撕了自己!

    楚王爷呼吸一窒,若不是墨魇是楚离身边的人,他恐怕会直接下令把他给废了!什么都不知道,要他在身边是干什么吃的!

    “下去!”

    “是!”

    墨魇咬着牙退下,别让他查出来是谁害了世子妃,要不然……他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王爷……”楚管家面沉如水,他一向都是笑眯眯的,这会儿不笑了给人的感觉就相当的冷然,他低声道,“这件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您……做好心理准备才好……”

    楚王爷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楚管家的意思!徐傲才出事多久苏慕锦就中了招,若说她中毒和徐家没有一点关系,简直不可能!

    楚管家不赞同的看着面色纠结的他,“王爷,别的属下都不说,您……就只剩下世子爷这么一个儿子了!如果您再不作为,恐怕改天就要给世子爷收尸了!”

    楚王爷面色猛然一变,抬头目光冷厉的看着楚管家。

    楚管家脸色不变,“属下没有说错,王爷!您再怎么喜欢徐兮之属下都不管,可是世子爷是属下眼瞧着长大的,这些年来收了多少的屈辱!您可以守着您心里的爱继续活下去,可是不该让世子爷来承受那些代价!”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楚王爷声音晦涩暗哑。

    “您喜欢一个女人没有错,您包容徐兮之也没有错,毕竟当初她为了您……”楚管家声音猛的顿住,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您可以容忍一个徐兮之,甚至可以让她继续做太后,让她后半生无忧,可是您不能再继续包庇徐家了,徐家的恶行不用属下说您都应该知道!户部是最能拢银子的部落,户部尚书是太后的人,这些年来户部为徐家揽了多少的银子,太后的心思属下不相信您不清楚,她揽了这么多的银子是做什么用的,属下更不信您不清楚……”

    楚管家不顾楚王爷难看的脸色,在寒风冬雪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徐家狼子野心,想颠覆了宁氏皇族的天,难道这些……王爷您还要继续包容吗?!”

    楚王爷死死的抿紧嘴唇,不发一语。

    “徐兮之早就不是二十五年前的徐兮之了!王爷,您仔细的看看现在的她,除了容貌和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她的性情还留有半分吗?!后宫是个多么肮脏的地方,您以为她进宫这么多年还能保持当年的心性!她的野心所有人都看的见,属下不信您偏偏看不到!”

    他怎么会看不到!

    他也知道徐兮之不是以前的徐兮之了,可是那是他爱着的人,他能怎么做?!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边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该怎么选择?他无非是让两者能保持平衡互不伤害罢了。

    楚管家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毫不犹豫的打碎了他的心愿,“您以为事到如今,世子爷和徐兮之还能有和平共处的一天吗!”

    楚王爷的面色猛然一沉,猛的一挥衣袖,厉喝道,“别说了!”

    “王爷,您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楚管家步步紧逼,今天他不弄出一个结果来他决不罢休!要不然今后受罪的还是世子爷!“王爷,您是大周的战神,是百姓们敬仰的大帅,是大周朝将士们最崇敬的目标,大周朝是您一手稳固下来的,您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在边关浴血奋战的时候那一张张善良百姓的脸,和将士们期盼的眼神?!您还记不记得当年打胜仗之后百姓们绵延百里的送别?难道您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徐家颠覆了这刚刚平复不久的江山,让才过上没多少天好日子的百姓们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楚管家的话越说越冷厉,他最后下一剂猛药,厉声道,“您真的要成为大周朝的罪人吗!”

    楚王爷浑身一震,“不!”

    “既然如此!那您就好好的思量思量究竟该怎么对付徐家!属下还是那句话,您喜欢徐兮之您可以让她好好的活下去,但是徐家的人不能再容忍了!今天他们伤的是世子妃,保不准明天伤的就是世子爷!”

    “不会的,离儿他们伤不了!”

    楚离的本事他还是知道几分的,而且他也警告过徐兮之,如果她敢对离儿动手,别怪他不客气。

    楚管家冷笑,“那世子妃呢?”

    “她自己没本事活该被人算计!”楚王爷冷声道,“难不成她不知道徐家的人意图不轨,去参加宴会竟然都不知道防备!还中了毒回来!”

    “王爷的意思是世子妃活该该死吗?!”

    楚王爷冷着脸不答,可他就算不说话,和他并肩作战二十多年的楚管家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眼睛里全都是失望,“王爷!如果您真的这样想,那属下对您就太失望了!”

    “……王爷您难道不知道防不胜防这一说?世子妃是个好孩子,世子爷对世子妃的重视不用属下说您都该知道,如果世子妃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您说世子爷会不会真的跟徐兮之拼命?!世子爷一生凄凉,一辈子都没有享过福气,年幼丧母,又有您这样的爹爹,我真的为世子爷悲哀,他这些年为什么离女子那么远,谁都不愿意接近?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心仪的女子,他愿意去接近,您这个做父王的竟然觉得她该死!王爷,如果您真的想剜世子爷的心,那您就动手吧。属下也很想看看真的到了两者只能容一者的时候……您究竟会怎么做!”

    楚管家一瘸一拐的转过身去,望着避风亭外飘舞的雪花,眼神有瞬间的迷惘,他忽然想起楚离的娘亲。那是他一生中见过最温柔婉约的女子,极有家教,说话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从来都不会跟人大声说话,对王爷的部下也很是照顾,他当年伤了腿,她还特意让身边的嬷嬷给他做了衣裳鞋子。

    可就是那样美好的女子,竟然硬生生的被逼的疯癫,被逼的失常,被逼的呕血而死!

    想起这一切,楚管家原本还冷厉的脸不由得变得疲惫起来,他背对着楚王爷一瘸一拐的迈进风雪中,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力,“……王爷,属下这些年累了,请王爷允许属下回乡探亲……”

    模模糊糊的声音几乎被寒风吹裂,可还是传到了楚王爷的耳中。

    楚王爷瞧着他踉跄的身影,瞧着他走过的雪地上一深一浅的脚印,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同样是寒冬风雪漫天的时候,他们并肩作战,那一次他们只有三百人,被围困在两千人的包围圈中,他的意识只剩下杀戮,雪落在脸上那样的冰冷,几乎不化。他挥动手臂的动作都僵硬的几乎抬不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人被他斩于马下。可是更多的敌人如潮水一般的涌上来……仿佛永远也杀不尽,永远也砍不完,当他的马匹被累死之后他从马上跌落下来,那是他一生中最绝望的一次。手臂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连动动指尖都是那样的艰难。

    他跌落在地上,身下雪入骨的汗,他满身是血,温热的血几乎都结成冰晶。当那一柄金刀落下来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抵抗。

    可是他却扑了上来,一条腿硬生生的被斩了一半,几乎要脱离腿部。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他当时的痛心,“将军!我们不能放弃,会有援军的!”

    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减少,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那是他一生中见过最血腥的杀戮,白雪都被染成了红色,他们两个背对背,竟然真的等来了援军的到来。

    他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兄弟。

    而现在……

    楚王爷出神的看着楚管家远去的背影,他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异样的清瘦。

    现在……就连他也要离开他了吗!

    ……

    慈安宫!

    徐兮之气恼的捶桌子。

    “蠢货!都是蠢货!”

    “你生什么气呢!”汪航远蹙眉,拍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慰,“算了算了,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是没有按照你的意愿去进行,你改天把徐粉黛和徐夫人宣进宫里,好好的训斥一番也就罢了,别恼的自己心里不舒坦。”

    徐兮之咬牙,冷笑,“训斥?我看她们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现在做了这样的决定竟然都不通知我,简直是愚昧至极!我早先就跟说好了,粉黛不能这么早就放出来,时机不成熟!不成熟!要让我说多少遍才肯听劝!我看我这个大哥和大嫂是越来越嚣张放肆了,他们莫不是真的以为没有我,他们能够得偿所愿?笑话,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现在的徐家!”

    她一是气恼,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说完了才猛的一顿,连忙去看汪航远的脸色。

    汪航远却没有怀疑,只当是她在说做了太后之后给徐家带来的方便。他倒了一杯茶给她推过去,“你啊,就是性子太冲动了,对徐傲就不该下那么重的手,张太医不是说了么,人差点没被你给打死!本来就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是他姑姑也不知道手下容情,他们心里自然会不舒坦!”

    徐兮之放下心来,愤愤的饮了口茶,“砰——”的一声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声道,“徐傲做了什么需要我给他们说个清楚?他是有多大的胆子楚世子成亲他竟然敢去捣乱!他以为他是谁?楚王爷手握重权,是他能得罪的?!楚王府的人只教训了他一顿,如果我不训斥他一番,楚王府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善罢甘休!她们就知道我差点打死了徐傲,怎么不知道我都是为了他好!”

    “你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计划都给打破了。”汪航远摇头,他坐下身来和徐兮之面对面,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柔声道,“兮之,其实如果按我说的,你干脆就不要筹谋这么多了,我们把宫里的这一切都给远远抛开!诈死离开京城,找一处春暖花开的地方好好的安顿下来,我们手里的银子足够我们用十辈子都用不完了……你喜欢被簇拥着,那我就请一堆的奴婢供你差遣。你不是也说了后宫里呆的久了人都要疯掉了吗,既然如此,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隐居好不好?”

    “……在宫里真的太憋屈了,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只能委身做一个太监,还要在人前不能和你做出亲密的举动!现在皇帝也不是那个年幼无知的小皇子了,他现如今瞧我的眼神都会让我有种被揭穿了的错觉……兮之,权利地位这些我们都不求了行不行?以前你顾念着徐家的亲人,可现在你瞧瞧他们是怎么做的?连你的话都不肯听了,你又何必护着他们,他们想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好了,将来成功还是失败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行!”徐兮之回答的斩钉截铁,瞧着汪航远瞬间阴沉下来的眸子,她丝毫不让,“汪航远,我警告你,这样的话今后都不要再说了!太后的位置是我从多少白骨上爬上去的,你让我放弃?不可能!”

    权利的滋味只要人拥有过,就绝不可能放弃掉。

    那种感觉销魂蚀骨,让人欲罢不能,她怎么可能放弃!而且……京城里还有她的家,她爱的男人,她的嫣然……让她放弃这一切和他走?远走高飞浪迹天涯?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徐兮之想冷笑,可忍住了。她郑重的看着汪航远,声音却缓和了下来,这些年对付汪航远的招数她早就拿捏的透彻了,先给他一个耳光,再给他一颗甜枣,然后他就会跟奴才似的舔她的脚趾,在她的跟前摇尾乞怜。

    “航远,你也说了,宁奕现在已经不是以前年幼无知的小皇子了,他的野心越来也大,你也知道我现在看上去风光,可是那风光都是表面上的,如果我和你归隐山林了,你以为宁奕不会察觉?他在我身边安排了多少人谁知道?我现在有权利还能和他对抗,还能借着一个”孝“字压得他不能翻身,可是如果我失去了这一切……那就彻底完了,我杀了她的母妃,害死了他的父皇,如果不是碍于我手里的权势,他早就把我给弄死了,怎么会容忍我这么久!你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

    “我……”

    “航远,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委屈,可我也没法子,你以为我不想让你堂堂正正的做个男人吗?我也想光明正大的依偎在你的怀里,也想不顾旁人的眼神给你生个孩子……我这辈子都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说话间两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滑了下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汪航远就是看不得她这个模样。

    心里顿时一软,“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逼着你不顾你的处境……”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妥协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做吧,我今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不管前路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航远……”

    她感动的泪眼婆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感激的看着他。

    汪航远一阵目眩神迷。

    徐兮之的容貌保护的极好,她的脸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皱纹都没有出现,杏眼含泪的时候别提让人多心疼。她偶尔还会露出几分少女才有的娇憨,可也有少妇特有的风情万种,这样的徐兮之让他怎么放的下。

    情不自禁的吻她,吻去她面颊上的眼泪,徐兮之也十分配合,闭上眼睛做出享受的姿态。

    他抚着她的腰身正欲探手进去,却被呻吟中的她给抓住。

    “不行……等会儿杜嬷嬷就进来送晚膳了……”

    “兮之……”

    徐兮之摇头,“不能被瞧见!”

    汪航远无奈的放下手,抱着她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呼吸。

    “你啊,就是我的劫难……”

    徐兮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冷冷的笑。既然是劫,那你就别想逃掉了!

    徐兮之重新拾起了话题,“我原本是想安排了让粉黛‘意外’和宁奕碰面的,她那样的容貌哪个男人不会心动?宁奕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对她动心?到时候只要心动了,再凭着粉黛的本事,要把宁奕的心一辈子都给掌控了有些不容易,可三年五年的肯定没有问题,这三年五年的时间我们做什么也都能准备好了,偏偏这人就是不听我的劝告!”

    “你也别担心,我瞧着那个粉黛不是个愚笨的。”

    “的确不笨!”徐兮之冷笑,“蠢笨的是她那个无知的娘,除了大吼大叫还会什么?幸好粉黛不是她教导出来的,要不然再貌美都是白搭,一个没脑子空有脸蛋的宫里还少吗?瞧瞧徐青枝那个死德性就知道了。”

    “你是她姑姑,改天把她宣到宫里来好好指点指点也就罢了。”

    “指点?!呵——”徐兮之冷笑一声,“她们既然记恨上了我,那我还跟她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我就等着看她们是怎么吃了亏再来求我的!不让她们长点教训,她们日后还敢骑到我头上来!”

    “你的意思是?”

    “不管她们!徐粉黛是聪明,可最大的一点致命伤就是没有半点阅历!她这样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到实战的时候兴许会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可真的等到了旁人反应过来,玩儿的就是她了!”徐兮之冷笑,“我就等着她们求上门的那天!我相信很快她们就该来求我了!”

    ……

    墨魇等人在屋外连续等了整整两天两夜。

    到了第三天的半夜,楚离才推着轮椅从屋里出来。他的脸色被面具遮挡住看不出好坏,却能看出唇色白的近乎透明。

    “世子爷,我们姑娘怎么样了?!”

    柳嬷嬷急声问。

    “她没事了!”楚离抬头看过去,大雪仍旧在不眠不休的下着,尽管是夜间也能看出外面一片雪色的白,房间里放着夜明珠把房间给笼罩在一片温润的光芒之中,楚离抬起头看了一圈,门外只有柳嬷嬷和墨魇守在外面,笙箫等人都轮班去歇息了!屋檐下墨魇僵直的站在那里,他一见之下唇抿的死紧。

    柳嬷嬷却没有发现两个人的举动,听到苏慕锦没事她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侧首去看墨魇。

    “墨魇,你守在这里都已经两天两夜了,现在姑娘和世子爷也没事了,你也回去歇息吧。”这两天的时间起初大家全都守在这里,可是慢慢的发现时间越来越长,她们索性就轮班守在外面,她们不敢去开门打扰,因为墨魇说了世子爷在给姑娘驱毒!只有墨魇一个人,从出事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这还下着大雪他穿的也单薄,站在屋檐下几乎都变成了冰雕。

    “我进去瞧瞧姑娘……”

    “别去了。”楚离挡在柳嬷嬷面前,“锦儿睡下了,等她醒来再进去看她吧。”

    他对柳嬷嬷的态度还算是好。

    主要是房间里的气息太浓郁,而且床铺早就凌乱不堪,实在是没法入眼。他不觉得有什么,就怕她醒来之后会觉得难为情。

    “那……好吧,老奴去通知笙箫她们几个,让她们放心。”

    “嗯。”

    柳嬷嬷离开之后,墨魇的背脊挺得越发笔直起来。

    “墨魇,你跟着我多长时间了!”

    墨魇心里一沉,“……十八年零两个月!”

    “十八年……”楚离淡淡道,“时间够长了!”

    “世子!”墨魇大惊失色。

    “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我最有力的左膀右臂,可是这一次,墨魇,你失职了!”

    墨魇抿紧了唇,一个字都不为自己辩驳。

    没错,这一次的确是他失职了。

    “天亮之前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墨魇猛的抬头,眼眶却渐渐的红了。

    他以为世子爷会直接把他给撵出去,他只要无情起来比谁都冷血。青鸟同样的跟了他这么多年,可青鸟生了别的心思,世子爷一样把她处理掉了。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

    “属下一定查出来!”

    “是锦儿给你求情!”

    墨魇抿紧了唇,“这次的错误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今后世子妃就是属下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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