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眼
与那些陌生的记忆同时存在的,还有某种独特的感知——
超凡之躯的使用时间!
犹如体内存在一个无形的沙漏,奥瑟清晰地感觉到当自己作出任何行动时那个无形的沙漏都会逐渐流动,直至停止。
一种冥冥的感觉令奥瑟知晓,当无形沙漏彻底中止流动时超凡之躯的效果将会彻底结束!
短暂的呼吸间奥瑟粗略估计感知了一下那个无形沙漏每动一下间隔直至停止的时间:一分半。
时间紧迫!
但是生死之战只在瞬息!
“一分半后我会陷入虚弱!抓住机会!”
教廷配发给安芬配发的铁剑并不只有装饰作用,必要时刻,其实是非常可靠的武器。
当奥瑟双手触及剑柄时,超凡之躯裹挟在体表的荧蓝火焰便迅速攀附在铁剑之上,像是淬火般的光泽在铁剑上闪耀。
敌人形态怪异,且手段未知,此种情况下,爆发全部力量将其迅速击溃甚至消灭才是最安全的。
奥瑟可不会故意等敌人展开各种手段后才傻乎乎地上去一一尝试敌人的招式!
起手就是他目前所掌握的最强魔法超凡之躯!
虽然使用后一个自然循环内的魔法位都会消耗一空,但比起什么都没有做就被未知的敌人消灭可要好太多了。
不少稚嫩的魔法师都是在出任务时想着留一手把自己留没了!
在这个遍布侵染的怪异可怖世界里,留存任何实力都是对生命的蔑视!
超凡之躯给予的力量同时兼具巨大的爆发力,躯体在荧蓝火焰覆盖下甚至隐隐有飞起来的漂浮感。
呼吸间,奥瑟跨越巨大的距离,带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加速度双手持剑凶猛地撞向巨大怪卵!
浅淡的冲击波眨眼消失于空气中。
而安芬则是听到奥瑟的喊话后下一瞬间耳边便是一声轰鸣爆响!亲眼目视奥瑟眨眼间离开身边与巨蛋瞬间撞在一起!
好快!好强!!!
安芬难掩震惊之色,嘴巴毫不自知的张开老大!
从未亲自见过冠名魔法的安芬此刻无比激动,几日不见,我的队友竟如此给力!
好!
真好!
震惊到语言一下子匮乏的安芬呼吸忽然一滞。
奥瑟与巨蛋撞击时引发的大量灰尘迅速被某种力量压至地表。
“█████——”无法理解的语言从安芬耳边响起,不,应该是直接在安芬大脑里响彻!
那声音有种怪异的力量,令安芬头痛欲裂,瞬间跪倒在地,浑身大汗,双目血丝满布。
“你在干什么!安芬——!”奥瑟的怒吼惊醒了恍惚的安芬。
冷酷的盯着眼前之物,奥瑟丝毫没有放下手中铁剑,哪怕那剑尖距离眼前怪物胸膛只有数厘米,可却被怪物用大量触须裹住,不得存进。
这是角力,奥瑟一旦弃剑退开,怪物束缚铁剑的触须便立即可以攻击奥瑟,可只要怪物放弃防守,转而攻击奥瑟,那燃烧着荧蓝火焰的铁剑在简化超凡之躯提供的巨力下立即贯穿身前独眼怪物的胸膛。
往外环视,巨蛋不知何时像花朵般半绽放,这花朵底部其内大量流动的漆黑黏液像是动物尸体自然形成的类石油液体,异常恶心。
而头部完全是一只黑红大眼珠构成的干瘦怪物下半身与巨蛋根基连接,像是被巨蛋本身束缚了,只能仓惶防御奥瑟的攻击。
干瘦眼珠怪物整个躯体极不协调,仿佛是枯木枝条编造的临时躯体,如稻草人般干瘦,勉强支撑包裹着那颗巨大无比的怪异大眼珠。
那个巨大的眼珠极为特殊,整个眼珠眼白部分全部漆黑无比质地形似黑曜石,瞳孔深处则是一片猩红,可瞳仁处,则犹如河流不断涌动着大量絮状的物质,凝视久了会恍惚。
这个怪物,没有任何发声器官甚至进食器官。
奥瑟在与之对视时,有种奇怪的感觉,眼珠怪物与其说是怪物,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颗尚为成熟的果实?
“████?”
令人耳目溢血的声音再次响起,奥瑟强忍不适,疯狂使用超凡之躯带来的力量,让铁剑缓慢坚定的向眼珠怪物由枝条组成胸膛刺去。
时间在分秒中前进,奥瑟背部的肌肉在短暂的几毫秒内瞬间扭曲形变成多种模样,最终转换为最适合持续爆发力量的扭曲状态——
超凡之躯的基础作用一:能于短时间内强行违逆自然规律改变施法者部分躯体结构。
突如起来的距离刹那间突破了巨眼怪物的防御,大量触须崩碎间铁剑尖啸着刺入巨眼怪物的枝条胸膛,裹挟其上的荧蓝火焰轰然点燃一些崩裂的碎裂枝条。
火焰中无法理解的力量扭转,使被火焰覆盖的所有物瞬息间湮灭为黑灰。
超凡之躯基础作用二:死物湮灭,一切脱离主观掌控状态的物质接触到荧蓝火焰后都将湮灭。
主观掌控状态非常微妙,某种程度也可以理解为“无主之物”,或者是丧失了平衡的东西。
成功了!奥瑟心中一定,铁剑刺烂巨眼怪物的胸膛后忽的以违反运动力学的动能方向极速向上斩击!
这一击的代价是奥瑟整个持剑的双臂瞬间崩裂骨折,大量血液夹杂着镜子光泽的液体由骨折导致刺出皮肤的骨刺旁喷涌!
但却是绝杀!
那个巨大的黑红眼珠极速收缩瞳仁,死死盯着向自己斩来燃烧着的铁剑。
一束光芒瞬间定住了黑红眼珠让其无法行动!
光礼魔法,融光葬,光葬术的进阶魔法。本来是用来埋葬处理光礼魔法师遗体的魔法,为了不让同伴的遗体被污染,而是直接净化其躯体,令其灵魂回归庇护之所,大地之母。
直至有位异想天开的魔法师用其释放在侵染身上,奇迹的事发生了,这个毫无伤害的魔法竟然会使大部分侵染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安芬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一击,必然将得手!
“███——!”
可这一切,却越来越慢,直到,一切都凝滞了。
这一瞬,奥瑟脸上的略显急迫带着一丝狰狞的表情清晰可见。
盆地远处,拿出狗子正欲解开第一阶段封印的安芬停留在拿出狗子准备抹土的那一步。
他们此刻都像是琥珀中的虫雕——
62 竭力
不同于传说中时间的静止,此刻奥瑟的思维还在跃动,疯狂想要做出反击,但全身犹如石像,空气甚至都在鼻腔中凝滞。
一种超乎想象的力量禁锢了一切,除了最基本的生命活动,他物皆被禁锢。
远处的安芬同样也受次困境,无计可施。
在俩人的余光中,巨眼怪物重新凝聚出躯体,更甚完美,更加饱满,下一瞬从容避开铁剑。
与此同时,向着无法行动的奥瑟用大量触须凝聚一处刺出狂暴一击!
禁锢的一切立即开始流动,奥瑟宛若被折断的枯木飙射出去撞进盆地石墙深处生死不知。
安芬手中沾染了鲜血的泥土终于抹到编号四零七的狗头之上。
嗷呜!
伴随一声可怖的嚎叫,棕色小狗全身瞬息间黑雾弥漫,形体变大数倍,犬跃数步,狠狠撕咬住巨眼怪物新生的胸膛。
由于下半身的根系迟迟未脱离,巨眼怪物无法大范围行动躲闪,只能硬生生承受编号四零七的撕咬。
可巨眼怪物并没有坐以待毙,全身瞬间爆出大量触须化作剑枪凶狠地穿透黑雾恶犬的全身。
黑雾恶犬顿时吃痛,全身黑雾一散一收,穿透全身的尖锐触须如同碰到流水般滑开。
趁此机会黑雾恶犬迅速撒口向后跃去,躲在一旁不愿进攻。
见此一幕安芬顾不得去忧心奥瑟的生死,此刻,他立即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对面的巨眼怪物,并不是某种消失已久的超凡生物,它确实是侵染!
只有侵染才能对棺体中封印的侵染造成真实的伤害!
但这个侵染与众不同!
安芬并没有从其身上察觉到光礼魔法的力量对它的克制力!
也就是说,俩人出一次任务,竟然遇到了只有古老典籍中才可能出现的未知神秘侵染!
不同于疯狂想要异化扭曲世界毁灭万物的侵染,这类侵染不会与其他侵染产生友好互动,甚至是互相敌视,也永远不可共存。
此类侵染诞生原因极为复杂,据大量教廷资料记录,这种侵染诞生的原因跟整个世界本身息息相关。
此种侵染唯一能够辨识的特点只有一个,光礼魔法对其收效甚微,甚是完全无效!
安芬清楚地感受到,先前的融光葬魔法确实生效了,但并没有起到禁锢作用,甚至反而助长巨眼怪物发动了自身的力量。
念及此处,安芬意识到自己已无法脱身而退,死亡即将是自己的结局。
向编号四零七借由棺体刻印的强制咒文发出命令必须掩护自己,安芬则向着深陷石壁中生死不知的奥瑟疯狂跑去。
不管怎样——他要把奥瑟带出去!
哪怕奥瑟可能已经死去!
察觉到安芬的动作,巨眼怪物的瞳仁收缩了一下,那个被它重击重创的生命差点令它重伤,出于自保本能,并不想被再次攻击的巨眼怪物开始疯狂攻击自己下半身与怪异花朵连接的地方。
它决定不再等待自然孵化,而是直接诞生!
安芬借着短暂的喘息时间终于到达奥瑟深陷的石壁不远处。
顾不得回头观察黑雾恶犬与巨眼怪物的战况,安芬疯狂抛开碎石,拉出掩埋在石块里肢体不正常扭曲的奥瑟。
“咳咳…失败了?”
奥瑟眼神略显迷茫地吐了几口颜色略带怪异的鲜血,意识不清的喃喃着,“不能让它脱离那朵花,必须想办法阻止,不然我们逃不掉…”
神智逐渐清晰的奥瑟强行站起,超凡之躯的效果已经褪去,但在结束之前已帮助奥瑟规避了大量足以致命的伤害。
“我已经没有魔法位了。由我当诱饵,你逃吧。我们的任务并不是这里。
透支施法代价,我应该还能再使用一次终极魔法。
时间或许足够你离开,外面的壁障在那玩意陷入激战时估计很难保持原状态。”
淡然说出计划,奥瑟与安芬对视。
俩人沉默无言,时间紧迫。
是俩人一块死在这里,还是牺牲一人为另一人打开退路。
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走!”
再度咽下血晶,奥瑟看了安芬一眼,向巨眼怪物踉跄奔去。
安芬默默擦了一把脸,向着来时的方向奔跑,同时向棺体下达了最后的强制命令——保护奥瑟。
空间不再被未知力量扭曲,往上就是往上,再无仿佛步入火山般的炎热,空气越发干净,兔子粪的臭味逐渐远离。
向着蜿蜒的通道不断前进,直至再度看见天空。
壮硕却不复年轻时漂亮的男人跪在地表,泪流满面。
地下深处,奥瑟痛苦地喘息着,肺部已经早在先前被巨力摧毁,每一次呼吸都像老风箱一样撕扯着哑声,躯体却在不断奔跑中越发自如矫健,简化超凡之躯的力量再度回到他的身上。
综合整个局势考虑,状态保持最好的安芬运气不差的情况下应该是可以逃出去的吧?
奥瑟想到这点,略微放松了点。
一个自然循环内超出施法代价的上限使用魔法会出现什么结果呢?
石化,无法逆转的石化,魔法师整个存在都会变成石像。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见我的石雕。”奥瑟轻哼了一声,感觉自己的想法很有意思。
黑雾恶犬敬畏地在奥瑟身后,不断用黑雾挡住巨眼怪物抽出的锋利触须,不遗余力地保护着奥瑟。
这只狗子在害怕着什么。
奥瑟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能从毫无情感可言的侵染身上感到害怕这种情绪。
不过这也不是奥瑟需要思考的事了。
顺势捡起掉落在地的铁剑,不断开始加速,奥瑟再一次重复进行着同样的攻击方式,可却比前一次更加极速。
因为这是燃烧生命的力量!
握剑的手臂肉眼可见的迅速覆盖上一层石壳,手臂表面乃至内部的感受同时消失不见,昏沉感涌入大脑,可奥瑟却没有停下,带着奔雷之势,毫无保留的刺向巨眼怪物!
最后俩者触及的前一瞬间,奥瑟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石壳已经覆盖他的半张脸庞。
铁剑再次触碰到巨眼怪物身上,可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63 逃离地下
并不是铁剑失去了锋利,也不是巨眼怪物再度反击。
“请停下攻击。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我们不该互相伤害。”
大量触须凝聚的锋锐尖刺密密麻麻的穿插在奥瑟半石化的躯体上,没有血液流出,反而是大量浑浊的暗紫黏液不断从尖刺与奥瑟躯体相接的地方缓缓往外渗透。
奥瑟半边被石壳覆盖的左眼一边皮肤忽然崩裂,露出下方鲜红组织及狰狞眼眶,与一些完全不属于人类的物质。
那是一张嘴,一张微笑着的由暗紫黏液组成的栩栩如生的嘴巴游动在鲜红组织上。
“自我介绍一下,同类,吾名阿莱明。这是吾之胞弟,它的名字还尚为取回。”
伴随诡异嘴巴的自我介绍,奥瑟脸庞石化的另一半边也随之破裂,唯独被封印着侵染的右眼依旧无动于衷。
而石头右眼旁则出现一双纯净无比的发光圆球,顺着石头眼珠不断转圈,无比古怪诡异。
“我明白你很警惕的原因,甚至不惜使用吾等具有的独特力量也要灭杀吾等的躯体,但是同类,你要明白,先前的一切都只是这具躯体的本能。吾等…不是敌人——”
独特的语言再次嗡鸣,地下深处,巨眼怪物与身前怪异的存在尝试交流起来。
晦涩且充满污染力量的语言在巨眼与怪嘴之间相互传递,双方在经过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交流后终于达成友好共识。
“那么,同类,为你提供了如此多信息,既然你愿意与吾等合作给予力量。作为代价,吾等愿意付出躯体的一颗眼珠用以寄存你的凭依,如此交换,你看如何?
不要误会,同类,吾等并不是在敷衍你。
吾等的躯体,必然可以攀登至遥远的“那里”。
在此之前,吾等的躯体不可缺少太多,毕竟每缺少一部分,吾等离“那里”便遥远几分。
假如不是那位存在已经注意到吾之胞弟的踪迹,吾等也不愿让出一部分躯体。
而新生的你,也需要去躲藏那些可以轻易抹灭你的力量。”
巨眼怪物晦涩的语言停顿了一会。
经过战斗后的它已经彻底诞生,对面这个怪异存在的许多提议都让初具智慧的它大开眼界,颇为心动。
犹豫再三,巨眼怪物最终发出同意的意识波动。
就在此时,奥瑟左眼眼眶上随着组织游动静静等待的诡异嘴巴忽然露出一个极为危险且无比恶意的笑容。
“谢谢。同类,吾等…会记得你的一切。”
无法形容发生了什么,巨眼怪物一瞬间便被暗紫色的黏液吞没,再无踪迹。
在一类传说里,一旦答应了某种诡异之物的呼唤,不管是承诺亦或是回应,那个答应的人便会立即被谋害或是陷入无法脱离的束缚。
跑的远远的小狗子缩起全身黑雾正在远远观望着,见到此幕吓得彻底变回棕色小狗。
毫不在意地回头撇了一眼那只小狗,怪嘴对着一旁围绕着漆黑石头右眼转动的俩枚光球轻声呵斥。
“不要再碰这颗眼珠。不久之后我们会直接找到祂面前,恢复力量需要时间…很多的时间…在此之前祂的这个标记最好不要触及。”
语毕,怪嘴收起笑容,彻底消失在鲜红组织下。
同一时间,奥瑟浑身石化的部分迅速崩裂,几个呼吸后大量石化的部分全部碎裂在地,原地几乎只剩下一副像是椒麻鸡般的可怜骷髅。
但随着其左眼眼眶内缓慢生长出崭新的暗红眼球,奥瑟整个身体损失的部分都开始极速生长,迅速复原。
半刻后,原地出现一个崭新的奥瑟,只不过衣衫褴褛,法师袍也破破烂烂,右眼依旧是漆黑的石头,左眼却变成了渗人的深暗眼底猩红眼瞳。
瞳孔深处似有大量絮状物质游动。
如同巨眼怪物被剥离躯体缩小到人眼大小般。
此时的奥瑟,似乎并没有恢复神智。
新生的左眼虽然渗人,却木然呆板。
神秘的精神秘仪场内,淡淡响起回声。
“苏醒吧,吾之躯体。”
……
一片黑暗中,奥瑟猛然惊醒。
周围满是黏腻恶臭的兔子尸体与泥土,四周似乎正在崩塌,奥瑟已经被埋入土里半截身体。
地表上方的光从破裂的地洞外照向地下深处,奥瑟顾不得思考自己为什么浑身无恙,求生的本能迫使他疯狂爬向有光明的地方。
顺带在路上捞回一只正在瑟瑟发抖的狗子。
周围土层崩塌的极快,奥瑟感觉自己仿佛不在泥土里而是在水流中。
一切都在疯狂的向下凹陷,好像底下有个深不见底的巨嘴在吞噬一切。
勉强凭借着三阶魔法师本身躯体一丝悬而未悬的灵巧平衡奥瑟才勉为其难的没有被吞入流动的沙土大潮内,但照这个状态来看,被埋在土里是迟早的事。
“安芬!!”怀揣着一丝可怜到渺茫的希望,奥瑟喊出了同伴的名字。
一条绳索在奥瑟几近绝望时落下,沙土要彻底吞没奥瑟的前一瞬,他抓住了绳索,被一股巨力拽出地下深处。
“你永远可以相信安芬!”安芬惊喜的大笑从死里逃生的奥瑟背后传来。
从略带野草清香的草坪上爬起来,奥瑟转身向安芬感慨致谢,收获的却不是安芬对同伴死里逃生后的安慰。
而是敌意,无比浓厚的敌意。
“你是那个家伙!?奥瑟没有消灭你吗…!”
……
安芬率先逃离地下后并未抛弃奥瑟,他还幻想着或许奥瑟使用的简化版终极魔法足够强大能够逆转局势,或许能在透支施法代价完全石化奥瑟之前结束战斗。
很多魔法师都是在透支代价后虽然被石化了部分躯体,但还是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虽然侵染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它们却是可以直接重创甚至磨灭的。
相比死亡,侵染被磨灭后还是依旧存在,但需要非常长久的时间才会再次化作能够被观察与世界产生互动的状态再次出现。
奥瑟的声音从突然崩塌的地表内出现时安芬激动不已,作为足够机灵的家伙,他立即了解到奥瑟需要一根绳子来救他逃出生天,就像以前那次漫长地任务那样。
可当他把同伴拉出深渊时,收获的却是一只抱着编号四零七,拥有着奥瑟躯体,左眼跟那个巨眼怪物一模一样的外在躯壳。
64 诡村
“什么?”奥瑟一脸迷茫,安芬的敌意令他心里一紧。
自己被污染了?
逃离地下思绪终于稳定下来的奥瑟迅速记忆起先前自己发生了什么。
与巨眼怪物战斗的自己,
透支了施法代价的自己,
最终一博陷入意识陷入黑暗的自己,
到了最后,被安芬救出地下的自己——
那么……
这个完好无损的自己,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被污染了?”奥瑟冷静地立即与安芬拉开距离保持一定范围。
“告诉我现在的状态,我的意识还很清晰,并没有出现混乱,也无模糊迹象。”奥瑟迅速作出一系列标准反应,每一步都按照学会规定的任务过程内制定的紧急条例进行着。
表明自身状态,是否处于清醒,模糊,混乱等三个阶段其中一个或多种混合,根据各种状态,所进行的下一步行动都会不同。
而清醒状态的下一步,就是验明自身意识是否正常,是否收到操控,是否被扭曲,是否被替代寄生。
安芬也同时警惕的配合奥瑟述说他目前的外表状态:
“外表无异常,体表伤口全部消失,左眼变异,与地下那个巨眼侵染缩小后完全一样!”
听到安芬的回答,奥瑟头皮一紧,自己真的被寄生了?
那为什么没有不适感甚至错乱感,难道自己已经不是自己?
自只是一个具有奥瑟所有记忆的躯壳?
一时间,奥瑟陷入自我怀疑。
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证明自己很正常的奥瑟闭上了嘴。
反过来思考,假如自己真的已经被寄生甚至取代,那说什么都是虚假的。
从结论上看,他必然是不正常的状态。
没有哪个魔法师能在透支施法代价后完好无损的活着,左眼的异化虽然奥瑟没有感觉,但安芬所述肯定不是幻觉。
先前的记忆里只停留在向巨眼怪物发起最后攻击的瞬间。
奥瑟怎么能够保证自己是安全的呢?
“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能够证明我现在是安全的啊……真是该死…”缓缓叹息,奥瑟揉了揉怀抱里小狗的狗头。
别说,手感不错,抚摸狗头倒是让奥瑟心情平静了几分。
“你也看到了,我无法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保证,现在的我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想法。”
语毕,奥瑟等待着安芬的回复。
安芬思考了一会,终于决定尝试与奥瑟细细沟通,从各方面测试奥瑟是否还正常。
不过第一件事就是迎面被一发融光葬糊脸。
融光葬虽然毫无伤害,但毕竟是光礼魔法,很容易触发侵染的本能反应。
刺啦!
皮袋破裂的声音密集响彻。
奥瑟震惊地看着浑身裂开的大量伤口,沉默无语。
“看来,确实洗不清了…”
剧痛随之袭来,奥瑟苦笑着跌倒在地,不管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奥瑟这一身伤确实被融光葬显现出来了。
可转瞬陷入重伤的奥瑟并未受到安芬的攻击。
他的同伴又回到了他身边,迅速帮他包扎伤口止血。
正奇怪安芬为何这么做完全不符合光礼教廷的规定时,奥瑟顺着安芬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
一个幽静诡异深藏在怪异丛林内的小路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在不远处只有数十步的地方!
这片诡异的布满灰黑落叶乔木森林就这么静静出现,本该是荒野的原位置突然冒出一片看起来就阴森无比的丛林。
是与敌我尚且不明的昔日同伴再次合作,还是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森林,很显然,安芬选择了前者。
至少目前奥瑟并没有展现出恶意。
可眼前这个森林——
小路像是由某种生物的甲壳做的地砖,颜色暗沉,跟龟壳有些相似,深陷潮湿的泥土中透过大片灰黑落叶,勉强能看出是条小路。
这一切并不是促使安芬在度与敌我不明的奥瑟合作的原因。
在小路的尽头转角,阴森森林的深处,一个披着头巾的驼背老妇正嘿嘿的笑着,隐藏在头巾下的脸庞没入黑暗里,无法看清其面容。
可那模样,却让安芬与奥瑟同时感觉到,那个看不清脸的老妇正在扫视着他们,不知在想着什么。
“看来这就是那个村落了。出现的时候真是巧妙…”把狗子递给安芬,奥瑟深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重新建立信任关系。
不管这个森林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单打独斗永远都是死的最快的。
“你还记得任务…希望你真的是奥瑟。不然…”安芬自言自语了一句,抱住狗子塞回铠甲里。
棺体的感觉他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奥瑟确实把棺体再次交还给了他。安芬脑海中的强制咒语都开始再度活跃。
“先探明里面的情况,其他任务结束后再说。”奥瑟率先提议,安芬点头同意。
活动了一下被安芬用光礼魔法治疗过的躯体,奥瑟率先踏上小路,靠近那个老妇。
从以往情报来看,这个神秘村落应该存在某种扭曲思想的力量。
也许那个老妇是以往误入其中被困的正常人。
奥瑟还没有铁血无情的觉悟,自然不可能有万物都要害死自己的偏执思想。
因此他没有尝试去攻击老妇,而是隔了段距离后远远与老妇进行沟通。
“老人家,你从哪里来?”
“咯咯咯~”
“……”奥瑟停顿了一下,照这个样子,估计没戏。
“你们之间充满了不信任…我能感觉到…来村子里吧…村子里,会消除你们之间的隔阂…
咯咯咯~顺着这条路去往森林深处,待在村子里,能抚平一切伤害…”
咯咯咯的怪笑着,老妇人自顾自的转身,一颤一颤的晃悠晃悠顺着小路向森林更深处走去。
皱了皱眉,奥瑟回头看了一眼安芬,转回头决定跟上老妇人。
站在小路前方的安芬,看了一眼地面上铺缀的古怪地砖,又注意到奥瑟已经跟上老妇消失在小路转角,拍了一下胸甲,踏在小路上,步入森林。
就在这一瞬,安芬发现天空彻底黑暗下来。
不同于黑夜般的颜色,天空中的黑暗,带给人一种昏沉的绝望感。
“果然报酬丰富的任务都不好干。”自嘲了一句,安芬顺着小路走入森林。
没有注意背后的安芬,丝毫没看见背后的小路随着他的前进一寸寸的逐渐消失,彻底被灰黑落叶覆盖。
65 永日黑暗
跟随在老妇身后,奥瑟默默回忆着先前所有的记忆,有什么事在他失去意识后发生了。
类似这样的情况已不止一次发生,再怎么熟视无睹也不可能不再注意。
自己很不对劲,奥瑟心想。
需要查明原因。
把目标放在心里的奥瑟回过神来,却发现在他前面走着,脚步声一直没停的老妇消失了?
恍然一惊的奥瑟顿时停下步伐,四处张望。
微光从周遭乔木的树冠之上漏下,但并不是阳光的光泽,更像是一种类似夜光植物的微光。
地面上的龟壳小路也彻底消失踪迹,于森林中远远有不知名鸟兽的叫声回荡,空虚渗人。
“哈,很正常的发展。”
看来这里与侵染确实脱不了干系,只有侵染活跃的地方,才会如此诡异的发展。
“莫名其妙的活下来,又莫名其妙的进入另一个凶恶之地…”无奈地摇着头,奥瑟借着微光四处游荡,寻找着可能的出路。
回去与安芬碰头不太明智,现在的他连自己是否被控制都搞不清楚,独自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很正确。
一次次的任务,让奥瑟总结出许多处置经验。
但有一点奥瑟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侵染如此危险,与之相关的任务与存在都凶险异常,为何还是去派弱小的魔法师们前去探查情况。
假如是人手不够,奥瑟也能理解,但某些时候,不论是教廷的还是学会的人手都是充足的。
为何不派遣这些比奥瑟他们更加强大的人来探明情况呢?
有个不成熟且黑暗却无比现实的猜想一直在奥瑟心底存在。
他从未给任何人言说过。
“高阶魔法师们经不起任务中遭遇的意外消耗,世界需要这些中流砥柱,不至于在遭遇真正绝望的情况下时没有力量反击。
为了保持世界力量体系的稳定,保持其不会崩溃。
只能用低阶魔法师们的所有,我们的生命,我们的一切都压在任务上,维持侵染与遏制其力量的稳定,这是必要的牺牲…”
也就是说,每一个低阶魔法师的牺牲,都将为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添加一份继续燃烧的薪火。
简单,黑暗,但真实。
毕竟除了侵染,还有一群内鬼,黑巫师们也在不遗余力的行动着。
双方都在竭尽全力的对弈。
在这个明明有着阳光的世界里却到处都是黑暗,很嘲讽不是吗?
“只希望我没有进入侵染现象里…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探明情况这种事,出头鸟的下场都不好…”
森林里是存在活物的,高大的树木表面还生活着一些爬动的虫子,奥瑟细细观察了一下,那些虫子都是真实存在的生物,没有异化现象。
侵染周围很难存在正常的玩意,哪怕是小小的虫子。
“目前可以得出,周围的森林是真实存在的,可以排除我进入了侵染现象里,也就是说,这个侵染的力量是可以移动一大片空间四处移动?”
想到这个可能,奥瑟瞬间浑身冰冷。
还搞什么?
能移动空间,奥瑟除了看见塔主随意移动自身位置像是与移动空间,除此之外,他就没有见过任何五阶之下的魔法师能够触及这一领域的。
塞怡导师经常维护间域,或许对这一方向了解多些。
从各方面分析,那个隐藏在森林里的侵染都绝对不是奥瑟与正在怀疑奥瑟的安芬能够对付的。
能够移动空间,很有可能是五阶往上的力量!
“得出结论,也算是完成探明任务了,可是——要怎么离开这里?”
背后忽然响起颇具烟火气息的炒菜声,奥瑟迟疑着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不算简陋的村落就在他身后冷不丁冒了出来。
“自己找过来了。”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奥瑟意识到自己再次凶多吉少。
被一个实力可能超越五阶的侵染盯上,奥瑟只求自己能够规避那个存在于村落里的侵染的变异点。假如不触及侵染的变异点,大部分侵染并不会立即爆发出可怕的威胁性。
侵染的生成原因不明,但可以推断的共同规律倒是有一点很常见,只要不触及侵染本身的某个引发其狂暴的因素,也称之为变异点,那侵染就不会立即出现瞬间使人致命的因素。
类似于蛛网,只有沾染其上产生震动时,隐藏其后的蜘蛛才会蠢蠢欲动。
侵染的形态多种多样,类似野兽形态,行为诡异的一般称之为侵染兽。类似人形的非人为诞生的,一般称之为侵染体。
被侵染间接污染的,具有侵染力量的称之为侵染者,奥瑟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可能如此。
还有脆弱的无法承受侵染力量感染的弱小存在则是称为歪曲兽,或是扭曲体,那种存在相当于从墓地里爬出的尸人一样弱小脆弱。
侵染的分类非常多,不然奥瑟也不会必须学习那么多厚重的书籍了。
但这些知识对他这个现在还很弱小的魔法师非常有帮助。
至少目前他已经得出自己被一个极可能超越五阶的侵染盯上了,而且大概率是具有高智慧的侵染体,并非侵染兽那样的力量强大却智力薄弱的存在。
跟曾经那个带给奥瑟梦魇的巨大蛇树一样。
“真是恶意啊...”
奥瑟凝望村落,明明这个村落没有多么繁华,也就算是四五十户人家的那种偏中型村落聚群,可只要意识投入其中,立即可以感受到人潮汹涌的拥挤感。
那绝不是错觉,确实有大量的人失踪在此。
当学会和教廷察觉到安芬与奥瑟俩位三阶执行一次探查任务没有回来时,一定会立即派来超级强大的魔法师吧?
想到这些,奥瑟从容踏在村子的入口土墙内。
“塔诺力?!你回来了?哦天呐!大家快出来啊!塔诺力终于回家了!
他终于从城里回来了!塔诺力说好的带给我们希望!他终于回来啦!!”
突然间被人潮包围,奥瑟不知所措。
魔法师的经验告诉他自己,这些人突然涌出的人,全部都是真正的,真实的活人。
甚至可能就是失踪的那些人。
灿烂的包含温暖的笑容包围了奥瑟,与半空之上覆盖一切的黑暗默默衬托。
在这个永远黑暗的地方,光明只有在地上存在。
66 哎呀真香
“塔诺力!你从城里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塔诺力塔诺力!跟你一块去城里的人没回来吗?”
“哦——我的塔诺力,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一定是吃不惯城市里的饭吧?快来快来!我家里刚好做好了饭!来一块吃吧!”
热情,无法抵挡的热情一下子扑了过来。
从未感受过这种待遇的奥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与侵染沾边的,往往都是扭曲异常,毫无规则甚至人性皆无的下场,但在这个村子里,硬要形容的话。
就好像是一个许久未归的游子回到家乡,被往日熟悉却陌生的邻居街坊嘘寒问暖一般。
太正常了,正常到非常不正常。
凡是与侵染有关的,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奥瑟半推半就的稀里糊涂来到一家人的饭桌前。
等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端着有些年头的瓷碗盛着满满当当的米饭捏着勺子坐在一大堆鲜绿艳红的喷香佳肴前坐下。
“塔诺力!吃吧!好好吃饱了,再告诉我们你到底带回来了什么!”
这饭能吃吗?
肯定不能!
凡是跟侵染有关的,哪怕是一顿饭也沾不得,可奥瑟却隐隐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在他端着米饭犹豫不决时开始变化。
隐藏在这些过分热情的人后面那个未知的强大侵染明显开始躁动。
不吃,会死。
放下心中压力,奥瑟深呼吸着,缓缓舀了一勺米饭送入嘴中,同时从饭桌上挖了一勺像是羊肉炒蘑菇的菜佐饭。
“哎呀,真香!”奥瑟自然地发出感慨。
顿时,隐藏在背后不知名地方的强大侵染停止了活动。
“只要遵从这里的规矩,就不会立即被抹杀么…”奥瑟内心暗道,同时不忘了吃一口清炒豆芽。
这些饭,貌似是真实的,与奥瑟曾在侵染现象中吃过的食物有本质上的不同。
侵染现象里的食物虽然猛的尝起来是正常的,但去细细品味就会发现那些食物有种怪怪的豆腐坏掉后的淡淡恶臭味。
可奥瑟面前这些饭菜,跟法师塔里那些厨子们所做的饭菜没什么区别。
默默咀嚼着饭菜,奥瑟同时也在思索。
假如这些饭菜是真实的,那么那些失踪的人,大概率都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这背后的侵染有什么目的,但目前看来,这些人除了过分热情,把奥瑟一直称作一个叫“塔诺力”的人外,似乎并没有其他变化。
综合刚才奥瑟犹豫着不吃饭时隐隐出现那种威胁到生命存亡的表现。
“是要我来扮演这个塔诺力么?”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奥瑟顿时明白了这里最表面的规则。
除了那个诡异的老妇暂且不提,只要乖乖的把自己当成那个塔诺力,似乎暂且可以得到生命保障。
“但是,会不会随着我去充当这个塔诺力的同时,便会融入这里,真的成为塔诺力?”
侵染的污染同化方式千奇百怪,直接的暴力反而是侵染的手段里最少见的一种,大部分人遭遇了侵染,往往都死的不明不白。
看来还是要先搞明白那个老妇人到底是什么玩意…
这里的人看起来过分热情,但内在无法观察,随机应变才是好方法。
倒是安芬,那家伙跟自己分开后不知如何了。
“塔诺力,你在想什么?饭菜都凉了。”
一只苍老的手掌挥过奥瑟眼前,令其一惊。
奥瑟脸皮诡异的扯动,微笑了一下,糊里糊涂说着:“我只是想起来以前,在我膝盖还没中箭之前的时光。”
不妙,他身为三阶魔法师的反应竟然飞快退化,甚至还开始胡言乱语!
名为塔诺力的存在,似乎真的在奥瑟身上出现。
“是吗?看来塔诺力你果然经历了许多磨难吧?瞧瞧你的袍子,都变得如此破旧了。”
奥瑟的眼神自然地往身上移动,就在此刻,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的外表变了。
身上的衣物陈旧无比,仿佛使用了很多年,浆洗了无数次,破烂的法师袍也变成了朴素简单但四处是空洞的披风。
“是啊……你们不知道,我回来的路上,都经历了什么…”
低沉混闷的声音从奥瑟嗓子里冒出。
该死!这么快就开始操控我的躯体了?!
这个嗓音完全不是奥瑟的。
奥瑟疯狂在脑海里做出各种反应,但躯体却无动于衷,此刻,他就是名为塔诺力,经历了许多,最终归乡之人。
“说起来,我还带回来一个同伴,你们应该要见见他。”
操控着奥瑟躯体的塔诺力,自然的拉开椅子放下饭碗,向屋外走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奥瑟视野里。
安芬。
被五花大绑的安芬。
“这就是我带回来的东西!能够拯救整个村子!”
塔诺力骄傲地高声喊着。
四周一片寂静,大家都相互望着,不解又害怕的看向塔诺力。
原本以为那马匹上裹着的是货物,可怎么打开后竟然是一个人?
看到大家恐惧的眼神,塔诺力不满的蹙眉。
“不需要害怕了,我的家人们,从今往后,古井将不会再次吞噬任何我们的至亲!
只要将这个家伙丢入井里,就再也不会有悲伤!
这就是我外出多年,最终得到的希望!”
周围依旧一片沉寂,很显然,大家都没法接受这个现实。
用他人的生命,去填补那个邪恶的古井,这样做,太残忍了。
所有人都如此想着。
漆黑的天空下,村落里的居民都在相互注视。
可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么下次那邪恶的古井再次活动时,谁的家人该去投入那个邪恶的井里呢?
是再次推举出一个无辜者吗?
“塔诺力,你能保证吗?这个人,会平息古井的渴望吗?”
人群中终于有人站出来,提出问题。
塔诺力微微一笑:“以我曾经中箭的膝盖起誓!这个人身上具有的东西,绝对能彻底平息古井的渴望!”
村落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每个人都在讨论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样不好,不可以,但不知是谁第一个说出或许能行,就像污染般,很快大家都在点头。
“塔诺力,我们信你的!”
67 树下苏醒的少年
名为塔诺力的男人笑了起来,拉着马匹向村子里面走去,在村子后面,有一口井。
那口井不知道是从何年建造的,自打村子建成前,似乎就已经存在了。
这口井供应着全村的水源,也维系着一村人的生活。
村子里的人丁换了一茬又一茬,古井也供养着一代又一代人,直到多年前的一场席卷整个大地的冬日饥荒,饿死了许多人,古井里也掉进去许多想喝水的饥民,本来是没有任何异常的。
直到那场饥荒因为自然的复苏,动物们从远方迁徙回来,再度有了王国发下来的救急粮与种地用的麦种,噩梦才得以结束。
可那口古井却变了。
有邪恶的东西在古井里滋生,它开始束缚村子的人不让任何活物离开,并且每到一个特殊的时间段都会抓走村子里的一个无辜者。
没有人知道那些无辜者是如何掉入古井里的,没有尖叫,没有呼喊。
当临近那个特殊的时间,无辜者就会出现在古井里,等待着第一个发现它的人,然后在旁人惊悚恐惧的呐喊中,充满戏谑恶意的沉入井底。
无论怎样,人们都打捞不到古井底的任何东西,仿佛那口井里,连着深渊。
一年又一年,每一年,都会有一个无辜者消失,那古井里的存在就这样压迫着人们的神经。
直到某个人发疯了,失手把自己的亲人推入井里。
诡异的事出现了,古井平息了它永远无法填满的渴望,甚至可以让人们离开。
但,只是暂时。
又过了几年,古井再度变回往昔,在某个人小心翼翼地建议下,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可怜人,无辜的受害者诞生了。
一直过了许久许久,直到这邪恶的供给关系蔓延到外面,古井需要的越来越多,人们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时,选出了几位最为足智多谋的男人去外面寻找希望。
能够终结黑暗的希望。
最终,塔诺力回来了。
这次,他又该如何抉择呢?
是再度把同伴投进古井深处与那些哀嚎的尸骸为伴,掩盖自己黑暗的秘密,还是说……
幡然醒悟,救下伙伴,以身饲井,终结自己黑暗的一生,唾弃着这个毫无光明的村子,无憾死去?
“是要,做选择吗?”奥瑟淡漠的透过那个名为塔诺力的男人外壳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低矮的,由深白色砖石垒筑的古井。
古井内壁上布满青苔与黏腻的小水洼,古井深处的水明明很清澈,可却总给人一种黑暗的,如坠深渊的迷失感。
那个老妇的声音再次出现了,可却是在他脑海中。
“你就是背后操控一切的侵染吗?”奥瑟在脑海中询问。
“选择吧,年轻人…就如那些来到此地想要埋葬自己黑暗过去的人一样,把你的同伴丢入井中。
古井会吞掉你的罪恶。
抹去你身上的异常。
没有人会知道你和同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以放心的回到过去生活的地方,安心的继续做自己……”
老妇的话回荡在奥瑟脑海里,邪恶,极具诱惑力。
只要除掉安芬,就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任务中同伴出现意外的情况太多太多了,教廷不会注意,学会不会注意。
只要除掉安芬,带着重伤的身体回去汇报自己看到的情况,一切都可以变回从前…
大量黑暗的念头从奥瑟脑海里冒出。
瞬息间,拉着安芬在井口的塔诺力不知何时变为了奥瑟,围观的村民们脸庞彻底化作黑暗,唯有弧月般空洞的眼睛与狞笑着的嘴巴在黑暗表面发亮。
如同脸谱。
“扔他下去,扔他下去,扔他下去…”
所有黑暗的脸谱都在重复呢喃着。
抓着安芬的脖子,奥瑟的黑红左眼深处大量絮状物疯狂聚集旋转着。
他在思考,这样的可行性。
隐藏在背后的侵染等待着,下一个祭品的诞生。
“这下面,有什么?”
奥瑟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老妇。
咯咯咯~……
回答他的,只有老妇那单调厌人的恶心笑声。
“安芬,你我相识了多久?”微微侧头,奥瑟与被绑成粽子躺在井边的安芬对视。
呜!呜呜!
嘴巴被绑住的安芬没法回答,只能发出呜呜声。
“嗯,我知道,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你的话痨让我记忆犹新。
至今,我还记得你向我介绍你家表姑的妹妹的女儿,希望解决她的经济困难问题,傍上一个魔法师确实是能让普通人衣食无忧的方法。”
呜?
安芬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好家伙,奥瑟的记忆力这么好吗?
他有点怀疑这是真的奥瑟,奥瑟确实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被污染了,但还是本质上的奥瑟。
可这跟安芬想要举报他有什么关系呢?
侵染就是侵染,教廷的任务就是处理侵染。
“虽然我跟你出任务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但是安芬,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把你认作同伴了。”
奥瑟顿了顿。
“所以,为了这份情谊,你愿相信我吗?”
无法说话的安芬迟疑地凝视着奥瑟。
他想要干什么?
“我已经没有力量在去行动,所以,就靠你了。”对着安芬微微一笑。
奥瑟伸手猛然解开安芬的束缚。
顿时,整个村子沸腾了!
“塔诺力你在干什么!?”
“快把他丢进去!”
“古井会醒来的!”
转过身,奥瑟面对着那些愤怒的脸谱村民们,微微感叹道:
“原来不知道,你们都是瞎子。”
那些脸谱,赫然是被挖去双眼的痛苦人脸。
“他们都是普通人,重点在那个老妇人身上!找到她!”
安芬轻点额头,表示明白。
绕到奥瑟身后,一把把他推入井中。
“你???”
“你选择了相信,这不好——”安芬望着掉入井中之人那难以置信的脸庞,伸手撕下自己脸上的伪装,露出背后那老妇的阴森面容。
“我,讨厌信任!”
冰冷的井水没过奥瑟的周身,带他浸入深渊……
“塔诺力,你醒啦?”
微笑着的女孩静静地望着在大树凉茵下的少年,与其坐在一旁。
“喏,青枣。”女孩递给少年几个青枣,随后自顾自吃了起来。
少年疑惑地拍了拍头,转头凝视着少女的面容说道:“娥卡,我刚才做了个好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成为了一个不苟言笑的魔法师!”
68 无形…
咬着半截枣核的娥卡呆愣地盯着塔诺力。
“你傻了吗?是不是饿坏了?我家里还有些水果要不要拿来给你吃?”
少女的关心显然没有让少年清醒过来。
“不是啊!是真的!不信你看!”
刚睡醒的塔诺力连沾满灰尘的裤子都没拍,匆匆站起身对准身后的大树,嘴巴里咕哝着晦涩的怪话,随后一声大叫!
“炎爆!”
瑟瑟秋风吹过…
“塔诺力,你的裤腰带松了。”
娥卡消灭掉最后一枚青枣,吐掉枣核,提醒了一下小伙伴要注意外表,转身蹦跶着离开。
惆怅地抬起下巴,仰望着郁郁葱葱的大树,塔诺力喃喃自语:
“可是那个梦真的好真啊…梦里的我真的好帅…”
吸了吸鼻子,塔诺力终于感受到临近秋天带来的凉意,紧了紧身上有些单薄的布缕。
望着山坡下向村子里蹦跶的少女背影,塔诺力喊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
像是小跟班一样跑到少女身后步步紧随着,塔诺力懊恼地说着:
“都怪你娥卡,你要不是不叫醒我我还能多当一会魔法师呢!”
少女哼了一声,转头撇了一眼塔诺力:“那就把枣还给我啊!”
塔诺力一听,连忙把放在口袋里还没吃的所有青枣都塞进嘴里,然后吐出来傻笑着双手奉上。
“噫~!”
娥卡咧着粉嫩的小嘴巴,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表示恶心。
“不要算了!”
塔诺力喜滋滋地擦了擦青枣的口水,慢悠悠吃了起来。
“唔!好甜!”塔诺力惊喜地一口气吃掉几个青枣。
“当然啦,这可是我家的枣树。”
少女得意的微笑着。
吃完青枣,塔诺力情绪却低落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村子,外面还在闹饥荒吗?”
村里一直在传,说外面的饥荒并没有结束,可明明王国都派来了人送来了粮食和种地用的种子,大家都已经能够填饱肚子,这样都还不算结束呢?
“村长爷爷不是说过吗,饥荒的结束在于人们的心。虽然不明白,但村长爷爷绝对是对的。”
娥卡复述着前年去世的村长爷爷临终前老是念叨的话。
“村长爷爷要是还在就好了…他可是我们村最聪明的人…他一定知道饥荒什么时候会结束的!”
塔诺力回忆着村长爷爷的模样,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怎么记得清楚村长爷爷的样子了。
“你愁这些干什么啊,塔诺力,你家可是全村最有钱的,等外面的饥荒结束,或许你就能去城里当贵族吧。
说不定还能当那什么魔法师。”
说到这里,娥卡的情绪有些低落,可塔诺力并没有在意这点。
“嗯!只要外面的饥荒结束,我就可以出去啦!真是希望那天能够早点到来呢!”
娥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用余光看着塔诺力,一边走一边踢着小路上的石子。
“娥卡!今天去我家吃饭吧!我妈妈晚上做了炖肉!”
“真的吗!”
炖肉对于农民来说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一定只有塔诺力家有什么喜事才会在村子里断绝食不果腹的情况下奢侈的做炖肉。
太阳隐没在山脉后,来到塔诺力家吃饭的娥卡得知了一个喜讯,对塔诺力而言的喜讯。
他即将拥有一位兄弟,也可能是姐妹。
周围的村民都纷纷前来提礼祝贺,皮格家,艾登家,卢卡斯家,考伯特家,还有丽萨阿姨一家都提着或多或少的礼物来祝福。
在外面的饥荒可能尚为断绝的情况下,即将新增添的子嗣某种程度上也是安慰…
这一顿饭,娥卡吃的很不舒服。
因为她又一次看见了那些村民眼底的东西。
只有她能看见的,一些很可怕的东西。
每次娥卡看到那些东西后都会感到不舒服,但却说不出不适在哪里。
而塔诺力从来不在意这些东西。
其中,丽萨阿姨眼底深处的东西,最为浓重……
小小的村庄在自给自足的日子里时间过得非常快。
第二年的春耕,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村子后面那口有些年头的老井里死人了。
第一个发现浮尸的丽萨阿姨手脚无措的向旁人形容着那具沉入水中消失不见尸体的模样。
众人听着丽萨阿姨略带哭腔的回忆,都在咂舌。
死的是村子里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单身汉。
他不劳作,也不去拾掇自己的外貌,就是普普通通的向东一家西一家借点粮食,每天凑合着过,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干净。
这个普通的单身汉死了。
每个人都在猜测他为什么会掉到井里,怎么连尸体也捞不到。
在村民们纷纷讨论那个单身汉的死因时。
塔诺力家出现了一个噩耗。
“娥卡,你说,没出生的弟弟妹妹,会复活吗…?”
塔诺力抹着眼泪,坐在家门外,倾听着屋内的吵闹,身边坐着娥卡。
他非常无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尚为出生的兄弟姐妹夭折了。
据村子里的老婆婆说,可能是喝了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的病根,导致孩子没保住。
可塔诺力记得很清楚,母亲从来不喝奇怪的东西。
每天饮用的都是村后古井里的水,那口井塔诺力从小喝到大,甚至母亲的母亲都是那口井养大的,怎么会有问题?
俩个不幸的消息很快在日常的忙碌中被淡漠。
直到第三年——
古井中再次出现了尸体。
这次的可怜人,是去世的村长儿子。
发现那具浮尸的时间,依旧在春耕。
考伯特家的男人来古井打水时看见的。
村民们再次聚集了起来。
由于在村长死后一直没有选村长,长期以来大家都是各过各的小日子。
本来村长儿子还能出些主意组织余下,但现在,村长儿子,也在井里了。
议论纷纷有些害怕的人群里突然冒出一种声音。
“会不会是……这口古井吞了太多人,所以活了?!”
此种观念一出,摸不着头脑的村民们立即信以为真!
“说的有道理啊!在饥荒时,好多人想喝水掉下去淹死了!骨头估计都在井底沉着呢?”
“对,对啊!肯定就是这古井活了!”
69 水之恶
所有村民的思维都逐渐相信这个荒诞不经的说法,甚至深以为然。
毕竟世界上的怪事太多了,一口古井里死去那么多人,会变的邪恶,似乎反而很正常?
“把井封上吧?”
有人建议。
“你疯了?村里就靠这口井活着,把井封了我们要去几座山外找水!”
村民议论纷纷,都在想着该如何处理古井,好像一时间村长儿子的死去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很奇怪的,像是一件等同于谁家畜生得了瘟病死了一样,过了一段时间,古井的怪异就这么默默被淡忘。
直到下年。
悲剧重复上演。
这一次,又是一个村民。
这一次,已经没有人在乎谁到底是死者了。
村民都在恐惧,到底下一个,会是谁。
一年,又过了一年。
仿佛不断转圈的蚂蚁一样,所有人的记忆都像是黏糊的胶,他们仍觉得外面是饥荒,出去是死,不出去待在村子里也是死。
但待在村子里,或许下一个是别人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很快,四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六年过去了。
一直到第七年。
丽萨家的男人疯了,把丽萨推入古井里,自己也掉了下去淹死了。
没有人找到他们的尸体。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
这次村民们甚至都已经习以为常的惨剧发生后又过了一年。
没有人再出现在井中。
这或许是预兆。
有人尝试着离开村子,去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饥荒,消失了。
于是那个离开村子的人回来了。
但诡异的是,那个人,考伯特家的男人,隐瞒了这个信息,或者说,对大多数人隐瞒了这个信息。
村子里,到了次年。
再度出现了惨剧。
再度有人死去。
待在村子里已经长大的塔诺力在面对数次离奇的古井惨剧后再也不能熟视无睹。
这次死去的,是他的父母!
塔诺力努力了许久,也没有把他们的遗体捞上来。
那个古井就像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深邃的井口冷酷地注视着所有围观的村民。
期待着有哪位下次落入井中。
“不能这样了,我要结束这一切,我要毁了那口井!”
塔诺力对娥卡说着,然后准备去敲毁那口古井。
可却有村民发现了他,并拦住了他。
“塔诺力!你不能这样做!古井坏了!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要渴死啊!”
“让开!我要毁了它!与其让大家等死,不如让我先毁了它!”
塔诺力从来没觉得那些昔日里逐渐苍老的令居们力气那么大。
考伯特叔叔,皮格叔叔,卢卡斯阿姨,艾登叔叔,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架着塔诺力远离了古井,苦口婆心地劝着塔诺力。
“这样确实没办法……但是,或许…或许…虽然我不愿意说,但是——我们可以主动让村外的人被古井吞噬…
卢卡斯阿姨满脸痛苦地提出建议。
其他几位叔叔原本听到这个建议都瞬间震动,但缓了一会后,都在互相讨论着这样的可行性。
“你们在想什么啊!”塔诺力挣开几位老邻居的束缚,“我一定会找到毁掉古井还能拯救全村的方法的!”
“可在此之前,下次,谁来去死?”卢卡斯阿姨提出尖利地问题。
塔诺力回答不上来。
“村里的人都不愿意去死……那只有牺牲村外的人!”
塔诺力从来不知道艾登叔叔怯懦地外表下话语如此霸道。
已经长大的塔诺力,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无力。
不断有无辜的人在每年春耕时被投入井中。
塔诺力一次次地看着,容貌从青年步向中年,除了一直陪着他的娥卡,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父母留下来的大院子不知何时因为饥饿被卖给皮格叔叔家买吃的了,家里的贵重东西一点也没有剩下。
很奇怪的,皮格叔叔和卢卡斯阿姨家似乎都成为村子里最富的了。
艾登叔叔考伯特叔叔得日子也过得越发滋润。
一无所有的塔诺力每天都在执着的守着那口井。
这口古井,带走了他未出世的兄弟姐妹。
这口古井,带走了他的父母。
这口古井,带走了他的理想。
几乎他的一切,都被深深葬在了古井深处。
如今他还有什么呢?
“塔诺力…”娥卡想告诉塔诺力,那些昔日的邻居到底有多邪恶。可塔诺力仿佛被古井迷住了,什么都听不进去。
不知不觉,都已经十多年过去了。
假如没有娥卡照顾,塔诺力甚至可能饿死在井边。
塔诺力是疯了吗?
他确实是疯了。
古井的“邪恶”困住了他。
时光飞转。
越来越多的人葬身井底,村里却诡异地越发繁荣起来。
直到某一天,大家高谈阔论着,是时候该处理这口邪恶无比的井了。
“我们需要一些有智慧的人!去外面的世界寻找能够解决这口邪恶古井的办法!”
众多生活比以前好了不止一倍的村民们聚在一起商量着。
放眼望去,老面孔却只有那几个。
皮格家。
卢卡斯家。
艾登家。
以及,考伯特家。
仿佛大家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完全可以直接摧毁古井。
毕竟,那里面的水,恶臭无比。
很快,在众人三三俩俩的建议下。
几个人被选了出来。
而塔诺力也在其中,但他是主动前去的。
他是最想摧毁古井的男人,没有之一。
带着村民们备好的行李。
塔诺力一行踏上了寻找的道路。
村子外的世界很大。
大到塔诺力差点遗忘了自己。
寻找解决古井的方法太多了太多了。
沿途遇到的形形色色的路人们纷纷给出自己的奇思妙想。
在这漫长的道路最终。
塔诺力尝试过多次各种建议。
其中,就包含着把自己的同伴扔进古井内的邪恶方式。
但毫无作用。
直到塔诺力再一次回到村子前在离村子不远处得到一个神秘老人的建议:
“用挚爱之人的牺牲,可以抹平一切邪恶。”
被“古井”的邪恶吸引的塔诺力深信不疑。
像过去那样,坚定的执行着自己的理想。
像是愚蠢的英雄一样。
无比愚蠢的,做出了最愚蠢的蠢事。
70 古井
一切又都回到了那一刻。
浑然不觉自己已满身罪恶的塔诺力凝视着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爱人。
娥卡。
她已不负青春。
“相信我…这口邪恶的古井,从今天起,将彻底消失……!”
娥卡双目含泪,默默抬眼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经疯魔的男人。
他是被逼疯的…
这个村子里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是邪恶的,唯独这口古井,与眼前这个男人——
“娥卡…这么多年,我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我最深爱的不是自己。
而是你。”
“一想到,要亲手这样做…我全身都在痛…
对不起…”
塔诺力饱经风霜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决,可随后却突然顿住了。
他的左眼深处,映出一抹黑红,微不可查的絮状物质缓缓布满眼底。
“娥卡,你相信我吗…?”
迈入中年的娥卡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最终的诀别。
可那双粗粝苍老的手却放开了她。
“年轻时的我看见了…皮格妻子脖子上的项链。”
“在我离开村子前,也偷听到有人在嘲笑我。”
“他们都在笑我,像个傻子一样守着古井。下一个扔到井里的就我吧。省的扔别人了。可是我太穷了,死了也没什么油水可捡。就放在那当个守井的也好。”
“村长爷爷说的对。
只有人们心里的饥荒消失了,真正的饥荒才会消失。”
“可是,人心的饥荒永远不可能断绝啊……”
“只要人存在一天,这饥荒就会一直存在。
就像这口井一样,最终,变成深渊。”
“原来,只要放下执念,很多事都那么简单——”
“我那未出生的兄弟姐妹,我的父亲,母亲…
他们都在这井里等着我…但请稍等,因为我,还有事未做完。”
塔诺力轻轻吻向娥卡额头,转身走入繁华不已,已然有小镇气势的村庄。
皮格家正在他那处于地下的密室里欣赏着闪亮夺目的珠宝。
“皮格叔叔,我家的珠宝,漂亮吗?”
皮格眯着观察珠宝成色的双眼忽然睁的老大。
一双苍老有力的臂膀抱住了他的脖颈,像是妻子一样,用力的抱住了他那跟肥硕的躯体并不相称的脖颈。
“原来,珠宝的颜色这么漂亮…”
静静地观赏着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美好,塔诺力笑了。
“娥卡带上去一定很好看吧…”
“皮格叔叔?”
无人应答。
塔诺力欣慰地笑了。
艾登正在与客人们高谈着未来村庄变为城镇的方法,愉快之余,却从人群中扫见一个身影。
无法阻止的寒意涌上心头。
嘴边的美酒瞬间没了滋味。
“艾登叔叔,你在找谁?”熟悉的嗓音从耳边响起。
那个声音,艾登听了十多年,也看着声音的主人从小长到大,甚至瓜分那个声音主人的一切时他都在场。
“塔——”
苍老的手捂住了艾登的嘴巴。
“嘘——…”
“艾登叔叔,时间还长,不必急于此时,我们方要懂得享受…痛苦要一步步来…不是吗?”
“就像那井水里的毒…多么甜美,多么痛苦…”
艾登感受到肚中的绞痛,想要呼喊,嘴里却冒出大量浮沫,像只抽筋的鸭子一样,徒劳的倒在地上,在众多客人簇拥下,痛苦的被夺去空气,一点点的看着绝望的黑暗靠近。
“这井水酿造的美酒,真臭…”
一口饮尽杯中酒酿,塔诺力向下一位邻居寻去。
“考伯特叔叔!别藏了!我们先前不是见过面吗?你扮老人可真像啊!
我都差点没认出你!不过年纪大了,确实不需要怎么装扮了啊…毕竟,每次在人群中提出建议,也是件很累人的事呢…”
在考伯特家中像是幽魂一样游荡着的塔诺力,一步步向考伯特藏匿的地方靠近。
“考伯特叔叔,你去过的地方比我多,能告诉我吗?
外面的世界,究竟有没有光明?光啊,是什么样的?
我一直沉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好像怎么都看不见光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响彻整个考伯特家的宅院。
卢卡斯躲在柜子中,门外的大量的护卫在巡视着。
“那个疯子!那个疯子!他竟敢那样做!简直疯了!”
卢卡斯焦灼地扯着身上华贵的布缕,这些都是花大价钱都繁华的城市里买的。
身上的首饰有些沉重,可卢卡斯不愿摘下,这些小东西给了她安全感。
哪怕十指和全身都戴满了也不够多!
“都给我守好了!见到那个人就立即给我除掉他!给你们那么多钱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
门外守卫们并没有回答。
卢卡斯用妆底画出来的假眉毛一皱。
“这群死猪!又在偷懒吗?!”
柜子外,忽然传来清晰地脚步声。
踢踏!
踢踏!
踢踏!
“不要进屋子里巡视!去外面!蠢猪!”
卢卡斯能想到愚蠢的守卫进入屋子里觊觎她的财产的恶心模样!
那个清晰地脚步声一步步移动到柜子前。
“柜子里面黑吗?卢卡斯阿姨?”
熟悉的嗓音瞬间让卢卡斯脸上失去一切血色。
“我给您照亮吧?毕竟,你好像看不得光明呢。”
柜子外传来一些古怪的话语,晦涩难懂。
“炎爆。”
像是最贴切的家人一样,那个声音和蔼的说出他所用的是什么东西。
灼热夺目的光焰从内而外引燃了整个柜子。
一坨黑暗彻底被光明照亮了。
……
做完一切该做的事,塔诺力回到了井边,每个听到声音或是消息的村民们都聚集在古井不远处,冷冷望着塔诺力。
娥卡也没有离开,仍旧倒在古井旁,等待着某人。
塔诺力顺着古井边沿缓缓坐下,按着古井的石砖轻轻说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古井不再是古井,而我却变成了古井…
当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娥卡,这个世界,唯独我欠你的最多…
我的死,对你来说才是解脱…”
这一次,就由我来填入这由我亲自造就的深渊。
塔诺力伸手划过娥卡脸庞,微笑着落入古井。
可他的手却被抓住了。
“你不是塔诺力…你不是塔诺力...你不是塔诺力!”
泪流满面的中年女人双手紧握着坠在井口的男人。
71 张曲再现
“你不是他——”
昔日回忆一一闪现。
这口古井,埋葬了许多人。
有坏人,有好人。
就像一个通向幽邃的虚无,毫不挑剔的吞噬着每一个人。
可曾经唯一不变的,是坐在古井旁的那个男孩。
他的心灵在一次次磨难中碎裂,直至变成齑粉,在扭曲中重铸。
执念才是他活下去的力量。
为了毁掉这口邪恶的古井,他可以利用一切,放弃一切。
但——
这口井…真的只是一口连接着地下河流的古井。
没有什么邪恶的存在依附其上,没有任何可怖的力量徘徊其内。
它就只是一口井。
一口供人生活的水井。
邪恶的,是那些人们,那些内心的深渊永远也无法被填满,永远都在渴望着他人尸骸的,外表跟人一样,内心却同恶鬼般的人们。
他们伪装着,潜伏着,窥视着他人的一切,绞尽脑汁想去得到属于他人的东西。
没有任何道德会在他们心中存在,有的只是一次有一次膨胀的邪念。
他们夺走了塔诺力的一切。
青春,希望,与对美好的向往,都在一次次恶意的针对下破灭。
曾经的那个少年停留在那颗能够望见村子,望见家的老树下。
成了一具执念驱使的空壳。
为了毁掉古井,为了消灭他心中那完全由虚构空想的一切。
最终他选择了去伤害最爱他的人。
娥卡,照顾了他一辈子的女孩。
没人知晓娥卡被投入井中时多么绝望,娥卡有多相信塔诺力,塔诺力对娥卡的伤害就有多深。
能看到他人心灵景象的娥卡在绝望中死去,新生的娥卡在绝望中诞生。
当她从古井中再次出现,想要去质问那个她信任了一生的男人为什么时。
他死了。
死在古井旁,饱受磨难满是褶皱的额头上沾满泥土和模糊的血痕。
他自尽了。
当意识到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在人间最后活下去的希望时,男人的执念瞬间清醒了。
他意识到自己终于又一次也是最终一次犯下愚蠢的行径。
抱着迫害了无数人的罪躯,与被伤害了一生的破碎之心,怀揣着悲伤绝望,塔诺力用古井结束了自己可悲也可恨的一生。
重生成为侵染的娥卡以为自己死前有多绝望,死后便对塔诺力有多恨。
可真的看到那一幕时。
她突然觉得不重要了。
凡人死后没有魂灵。
塔诺力已死,可娥卡却活着,而且将永远的活下去,甚至世界陨灭后她都可能继续存在。
毕竟,侵染不死,永恒不灭。
没人发觉世界上少了一个完全是由邪恶之人组成的村庄。
只有传言散开,有个能满足人一切向往的村后古井出现了。
它会在每个人挣扎的时候出现,让其选择出答案。
并不是为了许愿达成奇迹之类。
每一个牺牲者,都只是为了去解开一个结。
那个名为塔诺力的男人,在临死之际,到底是否爱着娥卡,到底是否,有为自己的一生感到迷茫苦痛。
究其源头,只是名为娥卡的侵染想要再看见,塔诺力,那个树下的少年。
一次又一次,看着塔诺力与那些变成她的奴仆的邪恶之人们重演那场可笑可恨又可悲的故事。
一次又一次,深深地陷入故事中,明明已经拥有可颠覆世界之力,却仍旧无力的注视着一切,注视着那个少年逐渐消散。
她也是个罪人。
这个村子,全部都是罪人。
每个人都是邪恶的。
可那年树下的少年,是多么的善良……
“塔诺力知道一切,他很清楚那些邻居到底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如果他像你那样坚决…
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古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天上,地面与天空完全相逆。
井口倒立着向地面,无穷无尽的黑水流向大地,没入地面。
这是一个没有白天的小世界。
奥瑟悬吊在井口,换个角度就像是单手倒立在井口的杂技演员。
“如果塔诺力真的是你,该多好……”
沉浸在黑水中洗涮,已不知过了多久的模糊人形轻轻叹气,一片片的碎屑开始从其表面剥离,顺着黑水流进地面。
这个生成原因极为特别的高智慧侵染正在自我崩解。
她将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失去了智慧后,这个侵染将不再名为娥卡,力量也会下跌无数,再度复原的侵染也不再会是娥卡,而将是另一种侵染,毫无灵智可言的壳罢了。
……
“看起来这里多了一个客人?”
布满猩红铁锈的锁链突然从虚空中窜出,迅速缠住娥卡极速崩解的昔日遗体。
容不得娥卡反抗,一具银黑棺椁在锁链套牢后瞬间将娥卡吞入其中。
“你可是极其稀有的手下,我怎么能让你莫名奇妙地丢掉智慧呢。”
无光的小世界里,颠倒世界中伴随着大量布满锈迹的锁链出现,一个有着多只眼睛没有鼻子的怪人于大量锁链伴随下出现在半空。
“嗯——?你是——”
奥瑟同样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个特殊的怪人。
虽然时间久远,但俩者依旧牢牢记着彼此!
体内藏着极为可怕的高等侵染的魔法师!
力量无法估计的黑巫师!
“是你!”俩人异口同声,采取的动作各不相同但目的皆是一致!
逃!
曾被瞬间秒杀的张曲清晰地记着那个侵染到底有多么强大。
哪怕现在他已然可以独自匹敌六阶魔法师也没把握去面对那个隐藏在魔法师体内不知要干什么的可怖侵染。
那个侵染,不仅有着可怖的力量,还有恐怖的智慧与理性!
假如侥幸能拥有常人智慧的娥卡是一,那个侵染的评定就有一千!
张曲猜不透一个藏在死敌魔法师体内,甚至还伴随着魔法师本身成长的侵染到底要干什么!
这样的侵染在他没有做好充足准备去捕获前,想要获得那份力量都还尚早!
为了避免激活那个潜藏在魔法师体内的侵染,张曲明智地选择了迅速退让!
现在还不是面对面的时候!
挟着大量铁锈锁链链接的银黑棺椁,张曲的身形消失在间域深处。
“这些伪棺体还不够,等完成最完美的捕获巫术那日…我会亲自来找你,拿走这份力量……”
72 讯息
带走娥卡锁入伪棺体的张曲暂且不提,想要第一时间逃离的奥瑟反应并无张曲那般夸张。
最主要的是,在他产生逃的念头这一瞬间,张曲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内。
几乎就是照面互相对视一眼的瞬间张曲就已离开。
拥有能够独自匹敌六阶魔法师力量的张曲所做出的任何行动自然都不是三阶的奥瑟能够反应过来的。
用大量锁链刺破空间进入间域自然也是奥瑟无法直接观测到的。
有那么一瞬间,奥瑟的黑红左眼深处出现一抹悸动,但因刺激太少,很快便恢复如常。
外乡人对奥瑟体内潜藏的神秘侵染似乎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整个无光的小世界在失去维持一切的侵染核心后迅速消散着。
扭曲的现象与现实交接,变成一片正常的山脉。
除了山脉间堆积的累累白骨,与他地的山脉并无不同。
奥瑟与昏迷倒地的安芬在一片雾瘴漫布的林带里出现。
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那个诡谲小世界,且因未知原因消失黑巫师确实没在此地后,奥瑟方才放下警惕去触碰迟迟没反应的安芬。
“安芬?”
摇晃着壮汉的身躯,奥瑟把安芬翻过身,发现安芬的脸不太妙。
他迟迟未苏醒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脸部的伤。
“该死…这个伤势…”
顾不得咂舌,奥瑟按动耳边音石,忐忑地发出多个消息等待回复。
每每遇到侵染,音石的通讯作用都会变得极为差劲甚至失灵。
学会的技术革新大概只有加强了音石的坚韧性,不至于轻易被摧毁这一特点。
“你立即前往一片空旷的地带,我立即赶到。”
塞怡导师的消息很快传回。
音石终于再次恢复正常功能,奥瑟甚至有些习惯遭遇侵染时遗忘音石了。
奥瑟扛起昏迷不醒的安芬飞奔着离开雾瘴丛林,最终在山脉顶端找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
随着奥瑟身后已经支离破碎的法师袍彻底化作灰烬为代价,塞怡导师从天空飘落。
“那个黑巫师已经逃走了吗?”
塔主的声音从奥瑟面前的空气中传出。
随着一阵怪异扭曲的光波,全身覆盖在铁甲下的塔主出现。
“这位光焰战士面部受到了侵染的腐蚀,他的脸是不能复原了。
不过教廷的人员对侵染有一定的抗性,他还算安全,不会被侵染的力量彻底污染。”
塞怡检查了一番安芬的伤势,在进行紧急治疗后向塔主汇报着。
“那个黑巫师的力量痕迹非常特殊。这个世界里没有这样的痕迹。”
塔主对塞怡的汇报点了点头,伸出铁手从空气中仿佛捏住了什么。
一缕扭动的,像是铁线虫一样的丝线被从空气里拽出来。
“那个黑巫师,是外乡人。塞怡,必须要找出他。外乡人的成长速度都非常快。最重要的是:他选择成为了黑巫师!”
奥瑟连忙在一旁补充道:“那个黑巫师是我曾经在钢铁新都事件里遭遇过的!这次他突然消失与那次事件是否有一定关系?”
“一定是有…等等,你的眼睛?”
塔主的思考暂时停顿,“奥瑟,你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
顾不得奥瑟反抗,塔主的左手脱离铁甲内,伸向奥瑟的左眼。
黑仁红瞳的球体被一股力量拉出奥瑟左眼眶,可随之而来的是奥瑟凄厉的惨叫。
见此,塔主不得不放弃脱离两者的联系。
“这是被寄生了么…”观察着因不明剧痛倒在地上的奥瑟,塔主迟疑道:“或许不是寄生,而是共生…可这种形态是良性共生还是恶性…”
“你是研究知识疯了吗!他可是你的学徒!”塞怡在一旁骂了一句,连忙检查奥瑟的伤势。
塔主沉默地看着塞怡治疗着奥瑟。
“他或许得到了某些特殊的力量,这在历史上前所未见。极具研究价值。”
在心里喃喃自语着,塔主终究是没把放在嘴边的话说出。
塞怡已经停留在五阶够久了。
假如再不晋升,他将失去最后的亲人。
除了这个妹妹,塔主再无其他血亲。
可塞怡不愿晋升的原因很简单。
他,岩·休因,衷心研究的塔主便是原因。
塞怡不想成为塔主那样的存在。
自己的学徒,塔主自然清楚奥瑟的特质。
可这一切在塞怡看来都是折磨。
默默等待塞怡治疗完毕奥瑟与始终昏迷的安芬后,塔主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俩人身体内外是否存有侵染的残余力量。
除了奥瑟左眼与不明体系的力量融合,并无其他发现。
“我把这位光焰战士送回教廷。”
塔主托起安芬,默默进入间域离开。
塞怡抱起因无法形容的剧痛昏迷的奥瑟,碎碎念着骂了几句自己的哥哥,随着远方休因法师塔的遥遥呼应,塞怡与奥瑟身影消失在山巅空旷处。
……
从干净的床铺上嗅着淡淡的不知名香气醒来。
奥瑟缓缓睁开双眼。
“你醒啦?饿吗?”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回项。
池茉莉关切的眼神投入奥瑟的心中。
“你来了多久…?”
奥瑟缓缓坐起身,一只手摸到了床边崭新的法师袍与一封纸信。
上面大致意思就是奥瑟原先那个法师袍已被当做施法媒介成为定位物品烧的一干二净了,这条新的法师袍算是法师塔内的补偿。
“学会那边处理完一些信息后听到你的消息后就赶来了。”
池茉莉微笑了一下,随后正色着说道:
“最近学会陆续不断收集到一批特殊的黑巫师在活动,学会里的情报分析专员推测出这是一批外乡人组成的分散团体。
他们的目的未知,但不论什么结果,都将是对世界的严重威胁。
你或许是遭遇了其中一位。
根据你给休因塔主及塞怡魔法师的任务描述,情报专员统计了大量事件里的信息,最终大致确认…
那个黑巫师名叫张…曲,这个名字很古怪…
他原是鲁德王国一位富商的独子,后来接触到了黑巫师,成长极为迅速,最近的战绩是重伤了一位六阶魔法师,甚至差点杀死他。
学会已经对其建立相关信息网,目前能得到的有限资料里证明他掌握着制造虚假棺体的能力。”
73 某些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池茉莉停顿了一下,轻轻伸出手握住奥瑟的手掌。
“你要小心,黑巫师们正在改变,外乡人的知识正迅速的令他们更加有组织力,更加具备威胁,能够控制侵染的他们已非过去那样孱弱。”
“嗯,我明白。”
奥瑟拍了拍池茉莉的手掌,无意间发现,时间已经开始令她改变。
池茉莉的皮肤,隐隐有老化的迹象。
她还未晋升三阶,加之在学会里不断劳累,时间开始无情地收割她的生命。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茉莉…”
奥瑟深吸一口气,凝视着眼前之人。
“不论如何,在我下次任务结束归来之前,你一定要晋升三阶…”
自从成为二阶魔法师,每一次任务的时间跨度都在拉大,奥瑟有些恐惧,假如某一次任务结束后,自己归来之时,再也见不到任何相熟之人时,他该是何心情。
池茉莉的年龄是算是二阶魔法师里比较年轻的那茬,但假如她再不去晋升三阶,二阶魔法师的寿命,可是弹指间便会消耗殆尽的。
为了能让池茉莉增加晋升概率,奥瑟把自身晋升时的所有掌握知识全部保存了一份给予池茉莉。
塑造形之种的过程漫长而危险,但奥瑟相信她能够找到自己的方法晋升成功。
每当谈及生离死别时,往往气氛格外沉重。
“奥瑟…如果下次任务结束后,你有时间来我家里看看吗?”
池茉莉怀里抱着奥瑟总结的所有晋升知识,偏过头,明目闪亮,望着奥瑟。
“当然。”奥瑟没有拒绝,在历经多次死境中逃离的经历,奥瑟已没有以前那样脱离世界,不近世俗。
“谢谢…”池茉莉忽然抱住奥瑟,轻声说着。
“等下次任务结束,我们一起去你家。”
拍了拍池茉莉的背,奥瑟静静闭上双目,闻着池茉莉身上令人宁静的气味,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少时最初生活的那间教堂……
……
……
奥瑟回归不久后,学会与教廷的核查人员统一前来侦测奥瑟的身体问题。
但似乎都得出一个结论,奥瑟的左眼是某种正常的进化?
因为通过一系列测验,不论学会的研究人员还是教廷侦测被污染者的负责人都很惊讶。
“像他这样因实验意外造成的身体异化已经深入躯体本质,这种现象会造成很多特殊的构造。”
“常见的是多出一种或几种器官,但他只…或许这么说有些奇怪。
他那只本就有些轻微异化的左眼再度异化了。
这算是,进化吗?”
当教廷的负责人离去时还想与塞怡讨论这个问题。
异化之后的再度异化,算是进化吗?
倒是塞怡完全没有与那位负责人聊天的心情,急匆匆把一群人送走,塞怡找到正在思考去池茉莉家带什么礼物的奥瑟。
一份羊皮纸卷放至奥瑟面前。
“虽然我知道你还没有从上次任务重缓过神,但看来现实并没有让你有休息的时间。”
奥瑟拿起羊皮纸卷。
“这是什么?”
随手准备打开查看其中内容,奥瑟的双手突然被一股力量遏制住了。
原来是几道细细的水流在他的手掌上极速流动。
“先别急着打开。
奥瑟,我想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
严肃的问题?
一向不太严肃甚至有些跳脱的塞怡导师会问些什么?
“塞怡导师,你请说。”
奥瑟停住动作,放下羊皮卷,与塞怡导师对视。
时间并没有在塞怡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她依然美丽,容貌柔和,偏温婉,就像水美人。可她的眼神总是显出一丝冰冷的感觉。
优雅,温婉,容貌偏柔,气质冰冷,性格跳脱。
塞怡身上充满了矛盾感。
“奥瑟。”塞怡用手轻掩嘴唇,像是在思考。
“你是否认真想过,魔法师的终点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奥瑟呆了一下。
他没想过。
光是竭尽全力活下来,就已经耗尽了他的一切。
对于什么终点,他真的没有想过。
可蒙那样能够简化冠名魔法的天才,融合魔法师与巫师两种完全相反体系的秋迪,这些无比天才的人都消失了。
而奥瑟,只是记忆力有点出众,理解力有点高的普通天才。
甚至是安芬那种唠叨的家伙,某种程度上也比奥瑟强很多。
光礼魔法师的晋阶丝毫不比学会魔法师的晋阶容易,甚至对心理及一些无法言明的东西有极为苛刻的条件。
信念。
光礼魔法师不论是何等阶,信念都是晋阶的第一位要素!
所以,奥瑟真的没考虑过,如果他真的能走到终点,那一定…难以想象。
“我…没有想过。塞怡导师,你问这个干什么。”
塞怡听到奥瑟的答案,眼里不加掩饰的闪过一丝失望。
“奥瑟,你知道吗,魔法师越走到后面,越要抛弃很多东西。
最珍视的亲情…
最宝贵的爱情…
最美好的友情…
所有你曾经最重视的东西都可以被舍弃。
可怕的是,当你舍弃这些东西后——
你不再会感到痛苦,
不再会感到悲伤,
不再会感到绝望,
魔法师是逐渐抛弃人性的怪物。
这是获得力量的诅咒。
你无法想象,我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我之前老去,而岩和我丝毫没有任何办法时是多么痛苦。”
塞怡迅速擦掉眼角出现的晶莹,凝视着奥瑟的俩只不同颜色的眼睛。
奥瑟双眼中石化的右边眼睛无法转动,所以奥瑟在看着别人时会有种怪异的别扭感,在他还算正常的左眼变成黑红之后这种别扭感则转化为恐怖感。
“你做好面对这些即将甚至可能立即遭遇的事了吗?”
她必须要知道奥瑟对此的态度。
这关乎着奥瑟的此后。
因为——
一旦打开这个羊皮卷,一切都将再也无法回到那个需要竭尽全力生存但能够勉强活下去的世界。
看着塞怡导师的双眼。
奥瑟认识到,塞怡导师是在向自己询问。
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只要不接触到这个羊皮卷里的一切。
但一旦看到这里面的内容。
有些东西就很难回来了。
74 某刻
该怎么回答?
假如是当初一无所有的奥瑟,他可以轻松的回答,自己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不管羊皮卷里的是什么,他都无所谓。
可现在。
他有了一些朋友,一些伙伴。
以及几个重要的人。
奥瑟已经察觉了。
假如池茉莉无法晋升,而他却仍旧能够晋升四阶的话,俩者间的生命周期将会拉大,与俗世连接紧密的池茉莉会怎么样?
铁柱的孩子都老大了。
魔法师的生命周期注定超越普通人。
而高阶魔法师的生命周期注定比低阶魔法师多数倍。
因此低阶魔法师经得起消耗,高阶魔法师却经不起。
无法避免的茅盾涌入奥瑟脑中。
假如不再晋升,他选择维持现状,偶尔出次学会强制执行的任务,其余时间陪伴他的伙伴与朋友。
或许他将与池茉莉完成许多美好的事。
但现实是…
假如维持现状,他会死,池茉莉会死。
所有人都会消失在时间的无形之力中。
奥瑟愿意付出所有都想把门里被拿走的东西找回来,为此,他不惜一切。
这个信念,贯彻了他的所有。
选择——
是生活。
还是理想?
没有什么俩者皆得一说。
残酷的就是如此。
没有足够的力量,都是空想。
“塞怡导师,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
奥瑟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答案。
他不敢。
头一次,他在如此尖锐的问题面前怯懦了。
哪怕面对怪奇诡异可怖的侵染都没有怯懦的他在这个问题面前沉默了。
可塞怡导师却笑了。
仿佛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记忆。
“谢谢你,奥瑟。”优雅温婉的女子弯下腰,轻轻抱住了奥瑟。
“正是因这份迟疑,我们才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很难形容奥瑟此刻的感受。
他仿佛被自然接纳,明明抱着他的塞怡导师在此。
可奥瑟直观感受的是身前空无一物,而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旷野。
旷野中一片片碧绿的麦浪在起伏。
天空蔚蓝,毫无云絮。
“爸爸!妈妈!哥哥!”有小女孩的笑声从麦浪里远远传来。
那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安宁。
灵魂都要想要沉睡的安稳。
“你可以打开那个羊皮卷了,奥瑟。”
空旷的回声从麦田外传来,奥瑟眼中的一切迅速淡化,变成塞怡导师,有些不同的塞怡导师。
她额头上的符号,变得无比立体。
除此之外,貌似还多了非常多的变化。
“导师你……”
奥瑟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测。
“六阶,需要某些契机,来坚定自己的道路。”
塞怡并没有多说,过多的帮助反而是拔毛助长。
六阶?
那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些景色是六阶魔法师的能力还是什么?
“塞怡导师,那我看到的那些是——”
“小时候不值一提的回忆罢了。”塞怡摆了摆手,示意奥瑟可以打开羊皮卷。
那回忆,一定很温暖。
奥瑟没有多问,轻轻打开羊皮卷。
战栗感瞬间充斥他的全身。
“人类,我会看着你们,互相斗争,直至毁灭——”
“饱含臣服的跪下吧,不久之后,祂们将与我一同回到这里,继续未完的晚餐——!”
“坎尔·甘道夫!你胆敢!!”
大量混乱的杂音像倒垃圾一样涌入奥瑟耳朵,最终在信息洪流终于平稳些后。
“你已经链接上魂卷了,奥瑟。睁开灵魂的眼睛,看看魔法师真正要面对的世界吧。”
奥瑟恍然间发现自己的双眼竟然都恢复了视力,不,应该说他能看到所有角度,以及周围的——
绝望。
无比庞大的黑暗球体横贯在虚无正中。
奥瑟现在是这虚无球体表面一颗非常渺小的光点。
塞怡导师完全不是光点,她有着非常清晰的外貌,除了有些细节失真,跟真人一样漂浮在巨型虚无球体表面,如一粒芥子。
“奥瑟,你是否奇怪过,高阶学会魔法师与高阶的光礼魔法师明明任务极其多,破坏力也同样可怕,可为什么却总是找不到他们在世界中战斗的痕迹呢?”
奥瑟本身的光点顺着塞怡的指引向下方看去。
有无数庞大的光形!
在黑暗球体周围战斗着!
黑暗球体表面那层看似淡薄的光幕外,巨人们与比海潮还庞大广阔的未知存在互相角力着!
其中有个光形,奥瑟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是那惊艳的紫!
“彷龙之艾莉…”
塞怡惊讶了一下。
“艾莉·谢尔芬·彷龙。
八阶魔法师,人们都称呼她为仿徨光龙。
少有的能够直接抹杀侵染的魔法师。
你以前就是被她拯救了吗...
真是有缘啊。”
“塞怡导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精神秘仪场吗?”
奥瑟已经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疑问。
“不,这里是超越精神秘仪场的存在。
由真理之门为基础构建的,魔法师眼中的,真实世界!”
真实世界?
疑问从奥瑟脑海中冒出,他所在的世界难道是虚假的?
“导师,我们所处的世界,与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同吗?难道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真实?”
塞怡化身的人形光影,裹挟着奥瑟的光点来到一处具有清晰线条的建筑群中。
“看看这篇建筑,是不是很熟悉。”
塞怡指着那片像是简笔画线条勾勒后粗略填充颜色的景象,让奥瑟观察。
“这里是…钢铁新都?!”
那一片景色分明就是重建后钢铁新都的模糊轮廓。
“魔法师的力量到达三阶后,足以开始以另一种角度看世界。
这个世界简单纯粹,一切侵染与各种神奇的力量都无所遁形。
但是,这种视角是根据自身的强大程度才改变。
越强大的,所看见的越详细,且能够维持不同时间。
可有一点,凡人无法在这个世界中留下痕迹。
也就说,你在这个世界可以看到一切建筑的另一面,也可以看到那些强大的魔法师,甚至能观察到世界本身,但——你无法在这里看到那些在世界里生活的普通人,所有凡物都无法在此显现。
在真实世界中留下痕迹的,都是长远存在之物。”
二阶之下,皆为凡尘。
“原来是这样…”
奥瑟忽然想起可蒙导师过去那时复杂的悲伤表情。
他一定失去了某个人,某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
75 遗迹
“等等…塞怡导师,照你这么说,我们脚下的这片无垠黑暗就是——”
“拉亚,这就是整个拉亚世界的显现。
我等生存的世界,她是活的。”
这个信息太过爆炸,导致奥瑟沉默许久。
整个世界,是活的?
如此庞大的生命体!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但……
“拉亚是活的,可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战力的母亲。
所以需要我们,来对抗那些出现在拉亚里的蛀虫,也就是,侵染。”
塞怡指着无垠黑暗的远方某处。
一道非常突兀的不融于整个黑暗球体的扭曲沙雾状光影从庞大的黑暗球体表面光膜外渗入,掉落黑暗球体内侧。
从奥瑟的角度来看,那个沙雾状光影无比巨大堪称铺天盖地。
可很快便被几个匆匆赶到的光形击碎四散。
“那些碎片,就是侵染诞生的起因。”
“除了人为的去探索,还有大量魔法师轮换在真实世界中四处观察,发现侵染,而后去封印或是解决。”
“这是所有魔法师最快发现侵染的方法,可还有很多侵染,无法观测,因此低阶魔法师便成了必不可少的补齐防护侵染观测网的一环。
你理解魔法师的运作后,才能更好的去教导学徒。
同时,也将更加了解自己的处境。”
一时陷入深深思考的奥瑟忽然发觉周围的线条景色正在飞快淡化。
很快,周围的模样迅速的转为真实。
塞怡导师的声音传来:
“你的力量还无法做到长时间链接魂卷,提升自己,你在真实世界中就能够观察的更久。
在真实世界里发生的战斗,同样会映射到我们平常存在的现实中,同样的,现实里发生的战斗,一样会映射到真实世界中,但会被规则转化成其他形式。
以后你接触的多了,便能理解其中的奥秘。”
从真实世界中退出,并未对奥瑟造成任何影响。
不像间域那样的副作用巨大,也并不如精神秘仪场那样神秘。
但真实世界给奥瑟的第一感受就是:如同把世上一切简约成线条,画成景色辅以颜料填充的巨大立体画作。
力量越强大的存在于真实世界中越贴近一种脱离画作的状态。
而如他这样的三阶魔法师,甚至连自己的图像都呈现不出来,只是一个光点,像塞怡导师那样凝聚成略有失真的人形光影更是天方夜谭。
假如间域是折叠在现实世界下的另一层空白世界,精神秘仪场连接的是神秘的无限空间,那真实世界就是透过一切复杂角度的本质,显现最本源的世界。
“这幅魂卷,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了,待你晋升四阶后,可以尝试借助魂卷去独自观察真实世界。当力量到达某个程度,你便可以不用魂卷辅助,直接接触真实世界。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件事。”
“你将执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团队任务,与学会的高阶魔法师和教廷的高阶光礼魔法师们一起。
摧毁一座遗迹。”
不由奥瑟提问,塞怡触碰到奥瑟躯体的一瞬,真实世界的视野再度开启,转为清晰。
一座布满青苔与细长藤蔓的三角形拱门景象出现在奥瑟眼中。
在真实世界中,这座三角形拱门清晰的不可思议。
甚至完全找不到粗略线条的影子,在一副由模糊图像组成的世界中,这座三角形拱门的真实到无比突兀。
就如一片泥水里的油滴一样显眼分明。
同时随着图像的显现,奥瑟在同一时刻看到现实世界中的一副景象。
一座非常非常小的山丘下,有一个布满裂纹的岩石堆垒而成的隧道。
小山丘表面没有树木,目测甚至没有三米高,更像是个坟墓。
而那个岩石隧道在杂草丛中隐现。
“鲁德王国中心皇宫的后花园狩猎森林中清山时发现的古老建筑。
或许以前就有人发现过,但无人能够在发现它后活着回来。
凡是靠近它并认知到它的存在的,都将无法控制自身,开始具有强烈的想要进去的想法。
这是一段真实世界与现实世界同存的记忆留影。留下这个影像的魔法师已遭遇不测。
那位魔法师,她是四阶。”
记忆留影是一种特殊的魔法,一般只会在魔法师本身遭遇不测时才会启动。
四阶以上的魔法师们,法师袍上几乎都具有这样类似的魔法。
“在牺牲数名魔法师后我们才在多个事件的联系中窥见它的存在。
岩已经去亲自到现场,帮助教廷封印了它的特殊模因能力,接下来,所有参与者需要进入隧道中找到其真正源头,封印并控制它,如果有机会,最好能摧毁它。”
模因,是一种在诸如语言、观念、信仰、行为方式等的传递过程中相类似的某种形式,具体形态无法完全确定。
有些模因有益,可大多数模因皆是有害的。
像此类认知后产生危害的,则是有害认知模因。
假如没有看见,没有认识到其存在,便不会对自身安全产生任何危害。
一些无故牺牲的魔法师们就是遭遇了各种具有奇怪可怕的模因能力的侵染后消失的不明不白。
奥瑟曾遭遇过几次类似的侵染模因,但都侥幸活下来,法师塔里的图书馆对侵染的能力中也着重标明产生模因的侵染非常难缠且可怕。
不死性和不灭性都还能找到方式去解决。
可一旦侵染本身产生模因,那除了进行完全棺体封印再无他法。
完全棺体封印跟普通的封印完全不同。
因为施法的材料…
必须是施法者本人!
讲完一系列在任务中的衔接环节,塞怡最终说道分配给奥瑟的任务。
此次任务的主力是五个塔主,与光礼教廷的六位神官,塔主中包含休因塔主。
辅佐任务进行的是其他二十七位六阶魔法师,与总计七十三位五阶魔法师和四阶之下的魔法师若干。
这次任务的目标——
无比危险!!
奥瑟手里拿到另一份厚厚的名单羊皮卷时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参与到一个非常庞大的任务中。
名单里光是四阶魔法师就不下百名,三阶之下的魔法师甚至没有资格参与其中,而同奥瑟一样的三阶魔法师,后面的名单几乎翻不过来!
那座矮小的遗迹入口里,到底有什么?
值得这么多力量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