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娶
“厨房里还有妈给你下的青菜面，里面还卧了两个鸡蛋，”孟老太拉了拉儿子，挤出笑容来说道。
对自己的孩子，孟老太还是真心疼爱的，尤其是儿子，她就更舍得了。
这辈子，孟老太总共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大女儿嫁进了城里，女婿是吃供应粮的，小女儿嫁在隔壁石头村，离得不远时常来看看她。
至于两个儿子，大儿子孟富前段时间找了个师傅在镇上学木工，小儿子孟贵则是在县里做临时工，虽然挣得不是很多，但钱这些年都是交到了她的手上。
老伴前些年病了走了，留下她一个老太婆，指望不上丈夫，可不得靠着两个儿子么。
所以说啊，养儿防老，她有两个儿子怕啥，儿女们待她都好，倒是吴青梅那女人，嫁进他们家这么多年，前后就生了两个女儿，都没给她儿子留个带把的。
离了也好。
张桂琴听着里面说得差不多了，后面都是孟贵吃面条的声音，间或孟老太又挑拨两句，言语之间明里暗里都是吴青梅的不好，不由得冷哼了声。
孟晓萍见她妈轻手轻脚的转过身，几步路小跑着回了房，连忙也跟着过去，“妈，我奶和二叔都在说啥呢？”
张桂琴被她吓了一跳，“你个死丫头，吓死你娘了。”
“妈，你小点声，”孟晓萍回头看了眼，压低了声音，“我奶是不是也想让孟悠悠她们回来？”
孟家总共五间房，奶一个人一间，她爸妈和二叔二婶分别一间，她弟弟一个人一间，剩下的一间以往都是孟晓萍、孟悠悠还有孟珍珍三个女孩挤在一块。
这几天，孟晓萍一个人霸占一个房间，别提有多爽了，长这么大，她终于能自己拥有一间房了，一张大床想咋睡就咋睡。
张桂琴哪能不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听着这话也只是又哼了声，没有搭话。
“妈，你真的想要二婶回来？”张桂琴了解孟晓萍，孟晓萍也同样知道张桂琴的想法，所以忍不住问道。
从小到大，她都是看着她妈明里暗里的欺负二婶，刚开始还有些同情二婶，心里隐隐责怪张桂琴太不讲理，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孟晓萍发现她竟然慢慢变得麻木了。
“要是二婶回来，孟珍珍和孟悠悠肯定也得回来。”
没道理吴青梅回来了，孟老太还会任由孟家的两个孙女在外面，哪怕是个女孩，那也是孟家的人。
“就算我愿意让她们回来，你奶也不可能同意的，”张桂琴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想法彻底落空。
本来她想着吴青梅闹了这么一出再回孟家，那在孟老太跟前就又矮了一截，平时过日子那还不是任由她随意揉捏么。
至于孟珍珍和孟悠悠，到底是两个女孩，又不得人喜欢，在孟老太眼里那只是用来换钱的工具，和孟家的这点家产半点干系也没有。
现在回头想想，分家那天自己是被一时冲昏了头脑，怎么还反而帮忙劝孟老太同意她们离开呢？
“你奶不喜欢你二婶，怪她没给你二叔留个后。”
张桂琴知道这是孟老太不喜欢吴青梅最重要的原因，要是从吴青梅肚子里爬出的是个男孩，那吴青梅在孟家的日子虽不说有多好过，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么难过。
她之所以敢那么欺负吴青梅，可不都是因为孟老太的默许么？
“妈，那你说我奶嫌二婶不能生儿子，这次又不愿意她回来，会不会回头给我二叔重新找个媳妇呀？”孟晓萍纯粹是像在说笑话，打趣道。
张桂琴脸色一变，难怪她刚才听到的都是孟老太明里暗里的挑拨，若不是孟老太的意思，孟贵咋会回来之后连饭都没吃立马去找了吴青梅她们？
一路奔波，一日劳累，整个人都是又饿又累，去了那边热脸贴了冷屁股，可不得受一肚子气回来么？
孟老太在家等着，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孟贵心里又咋会有媳妇而忘了娘，只怕是从此之后更加的信任孟老太，维护孟老太。
张桂琴仿若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她仔细想了又想，的确，不管家里发生了啥事，孟富和孟贵两兄弟都是站在孟老太那一边，使劲的维护着孟老太。
她以前以为是因为他们两兄弟孝顺，现在忽然觉得，只怕是因为孟老太太会算计的缘故，不止算计她们这些做儿媳妇的，人家连亲儿子也给算计了。
“她想给娶就娶吗？想的倒是挺美，”张桂琴想通了缘由，顿时对孟老太的伎俩嗤之以鼻，不屑道。
现如今哪怕是农村，娶个媳妇要花费的钱财可不少，房子得认真布置，四大件少不了，酒席啥的前前后后，杂七杂八的花费起来至少得一百朝上。
有这闲钱，还不如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翻修下，过两年给她的儿子张罗婚事的时候也好在女方面前说话，所以张桂琴怎么可能同意把这些钱用在小叔子身上？
已经有了的老婆孩子赶出去，重新又去找一个，不是年轻的小伙子，而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上哪找？
只怕是背地里被人笑掉了大牙，也就孟老太不在意。
孟晓萍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妈，明天张家来人，不会有啥事吧？”
说实在的，张家这门婚事不退掉，她心里总是有些毛毛的，就怕回头又和她扯上点什么关系，毕竟如今孟家只有她一个女孩了。
要不是张桂琴再三和她保证，孟晓萍肯定要被吓上一吓的。
“瞧你那老鼠胆，”张桂琴瞅了她一眼，取笑道，“大不了轮到你身上的时候，你也学学孟悠悠，一头跳进那河里呗。”
这话只是单纯的打趣，却没想到以后的某一天竟然一语成谶，那时的张桂琴恨不能割掉自己的舌头。
当然，那是后话了。
“我才不，”孟晓萍因着这句玩笑话，心情彻底放松了，“孟悠悠又没有你这样的妈妈，所以她只能跳河，我有你，我干啥要寻死？”
她想，如果跳河之后也会有姜川来救，而且确保不会死，孟晓萍觉得她也可以真的去跳河。
“知道妈好就行，”张桂琴听着这话心里舒坦，接话道。
母女俩相视一笑。
第十七章 退亲
孟悠悠看着满屋子的人，有些好笑，所以也是带着笑意走进来的。
她可不怕。
“我和你们说，既然当初收了我们的彩礼，现在这人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张一刀从人出现的时候，眼睛就一错不错的紧盯着，等人进来了，这才大声道。
人果然和他先前看到的一样，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胚子，只是可惜气色有些不好，不过也没事，回头娶回家，他好好给养养肯定恢复过来。
想想那样的年轻漂亮的姑娘是自己的老婆，张一刀就觉得倍有面子，看以后谁敢说他坐了牢不如人，还不是照样娶媳妇。
娶的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人家还上过高中，脑子里有知识有文化呢。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想，张一刀都不可能同意孟家退亲的，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以后再想找这样好条件的媳妇，只怕是猴年马月了。
孟悠悠见满屋的人都盯着自己，也一一看回去，最后视线落在了孟贵的身上。
大家的视线又顺着孟悠悠的眼睛所看的方向同样落在了孟贵身上，孟贵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二叔，你是个啥样的想法？”张桂琴知道孟贵的性子木讷，眼下更是窘迫，有意问道。
她才不在乎旁的，说来说去都是他们二房的事，哪怕当初说媒的人来保媒，那也都是和孟老太商量，张桂琴最多是在一旁帮腔。
钱最终进的是孟老太的口袋，哪怕她想着以后自己也能沾点光，但到底这点光现在也没沾到不是。
没有吃进嘴里的肉，那就不叫肉。
“你是孟悠悠的爹，正好你来说说，这事到底该咋办？”张一刀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个软柿子，又恰好是孟悠悠的爹，因着是未来的老丈人，他的语气到底不算太差。
孟贵心里有苦说不出，哪怕他再不喜欢孟悠悠，可那也是自己的女儿，眼前的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言语动作之间都透着粗俗，况且还打死老婆做过牢，这样的男人哪里是个良配？
可是昨晚孟老太哭着和他说自己是被说媒的人给骗了，来的时候夸的天花乱坠，以为虽然人年纪大了些，但是也成熟稳重，家里条件不差，以后孟悠悠嫁过去能享福。
孟贵想他妈这可不是被人骗了，虽然恼恨说媒的人，但是此刻后悔也没啥用，只能硬着头皮道，“这婚事还是退了吧，悠悠她不愿意嫁。”
说了等于没说，要是张一刀真的这么好说话，那今天也就不会带着人来这里闹了。
孟悠悠又看了孟贵一眼，不知道他刚说那话，是真心为她这个女儿的未来考虑，还是因为为了帮孟老太而听了她的话。
“我的确不愿意嫁，”孟悠悠这次直接开口了，“收你彩礼的人是谁，你就该找谁，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经过我的同意，更是一分钱都没进我的口袋，所以你也赖不着我。”
“当然，和我爸妈也是没关系的，”孟悠悠又补了句，“我爸在城里干活也是事后才知情，我妈更是死活不同意，为此还带着我离开孟家了。”
既然不是父母之命，孟悠悠自己也不知情，所以这门亲事当初订的时候就不占理，如今要退掉也是理所应当。
孟老太简直要被这番话气死了，她没想到往日性子内向的孙女如今还能当着所有的人的面摆了她一道，这些话回头传出去了，让她还怎么做人？
“我就一老太婆，还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和媒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妈也是在家的，”孟老太缓了缓神，尽量让语气平静些，说道。
在家不代表在场啊，以孟老太的性子，自然不会把吴青梅当回事，更加不会在意她的想法，所以才自作主张的给订了亲。
只怕孟老太也没想到，往日性子沉闷的孙女竟然敢为了这事跳河寻死，差点闹出人命，孟老太这才心生悔意，借着孟悠悠提分家将这事给压下去，当作没发生过。
但是孟老太又没想到，结亲容易退亲难，收了人家钱退回去也得人家愿意接，偏偏遇上的是张一刀这样的无赖，所以闹到今天也没个分晓。
“我虽然在家，但妈你又没让我去你的屋子，”吴青梅恰好走进来就听见这话，连忙反驳道。
要是她当时在场，肯定拼了命也要阻止孟老太收那彩礼钱，不，不是彩礼钱，而且她女儿的命钱。
孟老太不想被当场拆穿，老脸一红，鼻子哼了声没再说话。
“村长，既然你来了，快来评评理，”孟悠悠看着她妈身后跟着的人，眼睛一亮，她等了这许久终于将人等来了。
至于落在最后面的人，她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来这里之前，她让吴青梅去找村长来帮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来了，但是在这样的场合，还是当作不认识比较好。
孟家保闻言忍不住先看了眼身后的人，本来他不愿意来断这官司，但是吴青梅来找他的时候，恰好姜川也在。
当初孟悠悠跳河轻生的时候，还是姜川给人救了上来，为此孟家保还特地帮忙写了表扬信送到了县里，不管怎样，都是助人为乐的好事。
“她敢跳河一次，你就不怕她再跳一次？”
就是这句话，让孟家保心中一凛，在村里发生人跳河寻死的事情，到底是他这个做村长的失职，再说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孟家保也是同情她的遭遇。
所以哪怕这是他们孟家的家事，他也还是来了。
“我来不是评理的，”孟家保看了眼孟悠悠，笑了笑，随即又冷着脸看向另一边的人，“我来是让你们同意退亲的，赶紧拿了钱离开我们村。”
这件事不管去哪说，都是孟悠悠占理，她作为当事人，都是受害者的一方，本来读书读的好好的，因为这事，如今书也不读了，家也没了。
婚嫁本来是件喜事，闹成这样，对孟悠悠来说，可不就是飞来横祸么？
第十八章 给钱
“咋？你是村长就不讲理了？”张一刀可不怕什么劳什子村长，他又不是这个村的，哪怕是村长也管不到他的头上。
孟家保没有动怒，只又重复了一遍，“赶紧拿了钱，离开我们村。”
摊上这样的人家，孟悠悠这个丫头还能有啥好日子过，他本来是迫于无奈才来的，可是现在，孟家保是真心想管管这事。
张一刀拍了拍桌子，气愤地站起身来，“我不走，你能拿我咋办？”
他连牢都坐过了，难不成还怕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老头不成，自己要是因为他两句话就怯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县派出所的刘俊龙刘警察你知道吧？”始终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姜川这次接话了，“你说要是他知道了这事，会不会管？”
张一刀眼睛缩了缩，“你想怎样？”
他老婆和刘家沾亲带故的有点关系，当初他失手把人打死了，就是刘俊龙带着人来抓的他，在牢里呆的那几年，也是颇受刘俊龙的“照顾”。
可以说，落在他的手上，张一刀真的落不着啥好。
退亲这事，张一刀敢一直这么拖着，不外乎是欺软怕硬，明显这孟家男人都是软蛋，女人也是见钱眼开，他不过是态度强硬人家就先惧了。
到底没有发生什么事，哪怕是闹到派出所，张一刀也是不怕的，但若是被刘俊龙逮住了，只怕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不想怎么样，”姜川瞥了他一眼，语气始终淡淡的，“同意退亲就行。”
张一刀和同行的几个人对了对眼色，最终只能点头，“可以退，但我要多加五十块钱。”
“这门亲事不能你们想退就退，我这边为了这事，已经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都没法干活挣钱。”
来的时候，张一刀已经想好了，若是能结亲自然千好万好，但如果不能，他就得多要点钱。
五十块钱也是他自己想的，保证孟家能拿出，有点肉疼但不至于损失根本。
要是要得太多，孟家肯定又不乐意，事情闹大了也不好。
孟悠悠见孟老太看着自己，有些好笑，“这彩礼不是我收的，退出去的钱也不该是我拿吧。”
“哦，至于这五十块钱，误工费对吧？”孟悠悠两手一摊，“你们觉得我一个穷学生，辍学才几天功夫，能有五十块钱吗？”
至于所谓的误工费到底要不要五十块，她更是丝毫不在意，反正这钱不从她的口袋出，是多是少她又何必多费力气帮别人理论。
做多做少，最终孟悠悠都是被人埋怨的一方，何必上赶着“讨好”别人。
“我一个老太婆，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种地挣工分，分的粮食也就够吃，哪里能攒到五十块钱？”孟老太心里恨急了，哭喊道，“你们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孟老太是真的这样想，要想从她的身上拿钱出来，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没钱，你儿子有钱啊，他不是在县里干活？”
张一刀也不想折腾老太太，不是怕了她，而是担心闹出人命又怪在自己身上，连累自己就不好了。
“他才挣几个钱？”孟老太不等别人说话，抢先道，“他老婆孩子都等着他养，一年到头也攒不了几块钱。”
张一刀听着这话就笑了，“那也没事，左右现在他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他养了，以后挣的钱先还给我再说。”
来之前，他自然已经找人打听清楚了，要不然贸然前来多被动啊，所以连孟悠悠这几天分家的事也是知道的。
他还知道孟贵在县里干活，一个月差不多能挣十多块钱，除去一些必要的开支，每个月攒个七八块总是有的。
“要么你现在给我五十块钱，要么半年之后给我六十块，”张一刀大有赖着孟家的想法，所以直接道。
“妈，你就给他五十块钱吧，”孟贵有些无奈，想了想，决定道。
他的钱这些年都交给了他妈，虽然可能真的像孟老太说的，没有攒多少钱，但是家里五十块钱应该是有的。
孟老太瞪了儿子一眼，依旧不情愿，“啥都没干就白白损失五十块钱，我要上哪儿去弄这五十块钱，你们都是要我的命啊……”
孟悠悠有些不耐烦听孟老太的哭喊声，又骂又嚎的，脸上眼泪鼻涕横流，当真是半分美感也没有，全然一副泼妇做派。
站起身来，“既然没我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这里毕竟也不是我的家，呆久了也不好。”
孟悠悠这话说的很光棍，但她当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啥一语双关的意思，只不过听在别人耳朵里，意思又变了。
姜川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那我也先走了。”
孟家保和吴青梅连忙也跟着出来了，既然他们都不想管这事，孟家保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管闲事。
话说他来这一趟是干啥的来着？
本来想着好好给说说，说不通哪怕是把人赶也给赶出村去，明儿他再去隔壁村找他们村长好好谈谈，没想到自己倒是多此一举了。
刘俊龙？孟家保想了想，自己在村里呆了这么些年，好像还不认识那位人物呢。
人都走了，顿时屋子里就显得空了不少。
孟贵看屋子里眨眼间就只剩下自己和孟老太两个人，连张桂琴和孟晓萍都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而对方有四个人，且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大有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势，心里不由得更慌了。
“怎么着，到底啥时候给钱？”张一刀见人都走了，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他们不管这事，张一刀自然乐得高兴，不过说来这两个人也是真蠢，旁人可以不管，但刚刚明明他们村的村长在这，他们都不知道开口求村长给说几句话。
要是村长开口了，这钱自然可以少点，也不是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呀，毕竟张一刀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自己回头或许还得来这做生意呢。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第十九章 碰巧
孟老太不情不愿的拿出五十块钱放在桌上，看着张一刀把钱塞进自己口袋，顿时觉得头更痛了。
早知道现在要多掏出五十块钱来，当初说啥她都不会接那两百块，不，不怪她接那两百块同意订亲。
要怪应该怪她不该同意孟悠悠离开家，哪怕是要跳河寻死，她也该把她给嫁进张家，那样不孝顺的孩子就该没个好下场。
自己平日里省吃俭用的供她们吃喝，还给她读书，哪里知道竟然是这样回报自己的，早知如此，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她掐死。
不知道孝顺自己的孩子，留着有啥用？
孟贵等人都走了，这才发现孟老太脸上的恨意，不由得一惊，“妈，你也别难过，就当作是破财消灾了，回头钱还可以再挣。”
他只当孟老太是恨急了张一刀，别人家退亲一般是退了彩礼就行，哪里会多要五十块钱呢。
这五十块，说多也不多，他在县里三四个月就能攒下来，但说少也不少，家里一年到头的吃喝开支怕是也没有五十块钱。
“妈，你那里还有多少钱？”孟贵想到什么，问道。
孟老太回过神来，心里戒备，“你问这干啥？”
不等孟贵回答，又道，“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哪哪都要花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还有多少钱呢？”
孟贵知道孟老太误会了，连忙解释，“妈，我不是要很多钱，你就给我两块钱就行。”
昨天他从县里回来，到家就把这些日子攒的钱照常给了孟老太，所以现在兜里比脸都干净，一分钱也没有。
“你要两块钱干啥？”孟老太一听只是要两块钱，语气也和缓了些，问道。
“悠悠她现在不是退学了么，我想给她两块钱，让她回头继续把书读完，”孟贵实话实说。
哪怕现在孟悠悠离开家了，但她也是自己的女儿，孟贵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再说这所谓的分家，孟贵根本没当回事。
连吴青梅昨晚和他提的离婚，当时听着生气，睡一觉起来，孟贵的气也没了，只当她是太生气的缘故。
回头气消了，自然也好了。
“二叔，孟悠悠说了她不要我们的钱了，”孟晓萍从屋外进来，按照张桂琴的示意道，“她说以后再也不是孟家人了。”
这些话孟悠悠自然没有说，但在孟晓萍看来，意思都一样。
离开了孟家，哪里有还继续用孟家钱的道理？
“既然她不愿意，这钱就正好不用给了，”孟老太巴不得不给这钱，所以接话道。
哪怕孟晓萍不说这话，她也不会真的如孟贵的愿拿出这两块钱，孟老太此时心里想到孟悠悠就烦躁，充满了怨气。
孟贵还想再说什么，但孟老太已经站起身走出去了，只能放弃了。
他想着只怕是孟悠悠那天闹着要分家，肯定让孟老太心里不舒服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肯定希望孩子都在一块热热闹闹的，偏偏他女儿非得离开家。
孟贵越想心里气越不顺，这孩子可真是能折腾，做事情之前都不能体谅体谅她奶奶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到了该享儿孙福的时候反倒受累。
孟贵心里如何想，已经离开孟家的孟悠悠是丝毫不知情，就算是知道了，她也并不在意。
“看来你心情不错啊，”姜川和她前后脚出的门，几个大步就追了上来，说道。
孟悠悠侧头看了他一眼，果真是人长得好看说话也动听，语气特真诚，“谢啦。”
能这么顺利的退掉这门亲事，姜川哪怕只说了几句话，但起的作用也不小，所提到的人物更是关键。
不管他是不是特地为这事费神了，但今天他愿意花费时间来这里，就已经是帮了孟悠悠大忙。
说声谢谢是理所应当的。
先是救了她，后是帮了她，一次两次的，孟悠悠可谓是欠了他不少的人情。
“不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碰巧罢了，”姜川语气轻松，有些无所谓的道。
他不论是先前救她，还是今天来帮她，真的都是碰巧罢了。
“以后有机会，我再好好报答你，”孟悠悠这话虽是玩笑的口吻，但也是真心。
虽然即使他今天不来，自己也想到了办法如何退亲，但总归是要多些曲折，多费些功夫，如今可以少些麻烦，何乐不为。
“再送一支钢笔？”姜川这话就纯粹是玩笑了。
孟悠悠却认真的点头，“也行，不过得过段时间。”
姜川挑了挑眉，自动理解这话的意思为她要先攒钱，于是连忙道，“我说着好玩的。”
她家里情况如何，姜川也是看在眼里的，自己又不是当真缺了钢笔用，况且即使真的缺也会自己花钱买，何苦会为难她。
孟悠悠只心里盘算了一番，再送支钢笔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贸然送出去，肯定会让人怀疑她的钱从哪来，所以必须等过段时间才行。
“那个刘俊龙同志，你咋知道的？”孟悠悠岔开了话题，问道。
姜川嘴角勾了勾，“他是我一朋友的哥哥，我们早就认识了。”
话说得简单，但孟悠悠也猜到了几分。
即使是早就认识，但也不一定会恰巧聊到张一刀，更不会联想到她的身上去，所以只怕姜川是特地为了这事打听了一番。
想到这，孟悠悠只觉得哪有啥碰巧，想来是他“碰巧”想要帮她，才会有所谓的碰巧。
如果说帮她是举手之劳的碰巧，那情分可大可小，但要是特地而为的碰巧，那情分可就大了。
“你的资料抄写得咋样了？”姜川看她一眼，见她表情便知道她肯定知道了什么，也不愿在这上面继续纠结，只转了话题问道。
孟悠悠闻言耸了耸肩，“才刚准备开始呢。”
这两天事情特别多，她只觉得自己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做那事。
想到当初约定的，只怕自己回头要开始加加夜班了。
“我们也不急，你慢慢抄就是了，”姜川就知道是这样，所以直接道。
如果陆屹舟在这，肯定要抓狂，他一天问八遍资料抄写的进度，到这成了不急？
第二十章 尊重
一连几天，孟悠悠想着没事，就把时间都用在了抄写资料上面，一连几天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此倒是完成得极快。
抄完资料，她手里有了一点钱，她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看时间还早，孟悠悠拿着资料慢悠悠地晃荡到知青点，本以为里面应该是嘈杂声不断，人应该也不少。
却没想到只有一个人在。
“我来给你们送资料，”孟悠悠看着从屋子里正好走出来的人，说道。
她没有问人都去哪了，自然也没问陆屹舟的去处，左右姜川在，给他也是一样的。
姜川转身又从屋里拿出个板凳，“先坐一会吧。”
“他们都去生产队了，”姜川主动解释道，“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如果这话是在屋子里说的，而且是身处后世的话，孟悠悠肯定会不出意外的多想，但偏偏是在这样的年代。
又特地选在了院子里。
姜川压了压额角翘起的头发，有些懊恼昨晚不该洗头之后没等头发干透就去睡觉，“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吃了，”孟悠悠坐在板凳上，将笔记本放在双腿上，连忙回答。
姜川瞥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以为自己是在没话找话了，也没解释，只又回了屋子，“稍等。”
孟悠悠点了点头，也没说话，打量着这个院子。
这房子是当初知青下乡开始的时候村里特地建的，因为他们村位置好，所以知青来了之后待得时间都不短。
等回头放宽了政策，可以返城之后，只怕这里肯定要空置一段时间了。
“这是之前说好的钱，”姜川将二十五块钱递给她，又将手里的布袋子扬了扬，“里面是一块猪肉，昨天别人给的，我也不会弄，你拿回去吃了吧。”
孟悠悠将钱接过来，却没有接布袋，推辞道，“你不会弄可以让隔壁邻居弄，弄好了给他们一些就是了。”
这年头钱很值钱，猪肉的价格可不便宜，一斤猪肉得一块多钱，这袋子里装的猪肉少说也有两三斤。
钱是她抄写资料的报酬，孟悠悠该拿的自然会拿，但是这猪肉，说啥她也不该碰。
“那你拿回去煮了吧，回头给我端一碗过来，”姜川顺着她的话，说道。
“不过是一块猪肉，既然你会弄就帮帮忙，不会这也不愿意吧？”姜川见她似乎不太乐意，反问道。
话说到这份上，孟悠悠再拒绝也不太好，只能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因为我家没有锅，没地方给你弄。”
分家好几天了，孟悠悠和吴青梅都是在钱凤英借的炉子上面弄吃的，烧柴火呛人不说，关键是根本没地方炒菜，最多只能连着水下个面条或者做个面疙瘩。
姜川一听笑容就更大了些，“那你说巧不巧？我这里正好有口铁锅，只不过有点小有点脏。”
小不是问题，孟悠悠和吴青梅两个人吃饭也不需要太大的，笨重不说还不方便，至于脏，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有问题的是，铁锅不好买，需要的票证也难寻，她这么白白拿了他的铁锅，回头要还的人情债岂不是更多？
“我给你钱，当作是买这口铁锅的，”孟悠悠决定道，她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姜川挑了挑眉，嘴角上扬，“那你给两块钱吧。”
他不想要钱，但姜川知道如果自己一分钱不收，孟悠悠肯定也不愿意收下那口铁锅，提出要两块钱而不是一块钱，则是不想表现得目的性太明显。
“好啊，”孟悠悠没有异议，干脆道。
其实两块钱买一口铁锅她也是赚了的，毕竟要她自己去弄口锅，来来回回得废不少的功夫。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是一口大铁锅，嵌在灶台上，家里十几口人都靠那吃饭。
姜川从杂物间把铁锅拿出来，还用抹布大致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你拿回去得好好洗洗。”
孟悠悠见这口铁锅真的如他所说的又小又脏，心里反而是安心了不少，笑了笑，“没关系，这都是小事。”
姜川把钱直接塞进口袋里，看着她一手拿着铁锅，一手提着布袋，忍住了想要帮忙的心思，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不见。
他想起前几天傍晚的时候，他从县城回来，看到她蹲在茅草屋前，拿着书本使劲扇炉子里的干柴，好让火焰更旺盛些时候的样子，笨拙得有些可爱。
如今有了铁锅，搭个简单的灶台，再用猪肉开个荤腥，也算是他给她庆祝了。
新的人生，自由而快乐。
因为有了铁锅，孟悠悠的心情还真的挺不错的，如今她们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不过是有些东西有些旧而已。
她盘算着明天天气好的话，她还得再去县城一趟，弄点小鸡崽啥的回来养着，不需要靠卖鸡蛋挣钱，只要能每天给她们下几个鸡蛋就行。
当然，要是可以养猪就好了。
这年头猪肉贵，每天打猪草给它喂到两三百斤，年底的时候找人杀了之后可以卖好几百块，这是很多人家收入的最重要的来源。
哪怕少养一个孩子，也得多养一头猪，这是很多家庭的口头禅，当然到底会不会因此少养孩子，那又得另说了。
孟悠悠看时间还早，拿起锄头又把屋背后的土重新翻了一遍，这里的地长久的不种菜，吴青梅担心种子会难生长，所以要尽可能的让土变软才行。
“哟，这不是孟悠悠么？”孟莲花远远的就看见这边有人影在忙活，走近了才看清是谁，略带惊讶的说道。
这小茅草屋是他们家的，孟莲花记得自己还没出嫁的时候她爸就搭建了，这么多年以来，其实用的次数也不多。
“咋了，这里是住人了？”孟莲花看到屋子的另一侧挂着洗过的衣服，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里条件简陋，下雨天甚至会下雨，谁会想要住到这个地方来。
“二姑，”孟悠悠其实不想理她，但是担心她会拔腿推门进去看，所以只能喊了一声，“这里现在是我和我妈住，回头我姐从学校回来了，也会来这儿。”
第二十一章 添乱
“这是咋回事？”孟莲花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追问道，“你妈她是不是得罪你奶了？”
不等孟悠悠回答，孟莲花又继续道，“就你妈那性子，能讨人喜欢才有鬼，不过就算她被赶出我们家了，你和珍珍跟着掺合啥？”
孟莲花说这话纯粹就是随口一说，要说她有多喜欢孟珍珍和孟悠悠姐妹俩，那倒也不见得。
但要是说有多讨厌吴青梅，孟莲花觉得也没有，只是从她还没有嫁人之前，她印象中的吴青梅就是那副木讷样子，丝毫不讨人喜欢。
所以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她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二姑，你是来看奶奶的吧？快些去吧，站这里热，”孟悠悠不耐烦听她说那些话，只转了话题道。
哪怕吴青梅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妈妈，当着她的面说吴青梅的不好，除了不把吴青梅当回事，也是因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正常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孟莲花也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顺着这话点了点头，“这天的确是有些热，你先慢慢忙，待会你表妹来了，你让她赶紧来找我。”
孟悠悠随口应了声，等她走远了，直接锁了门就出去了。
“孟悠悠……”
孟悠悠才走了几步路，就听见背后有人喊她，转过身来，就看见陆屹舟远远的向她挥手。
再一看，后面果不其然还有姜川。
孟悠悠慢慢的走了几步，他们就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扯出个笑容，“你们这是……”
其实她对他们要干啥也并不太感兴趣，毕竟他们之间除了买卖资料这一点交集之外，并没有旁的了解。
可惜，三个人之中，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
“我今天去生产队了，听说上面派了专家来进行农业指导，”陆屹舟丝毫没有隐瞒，说道。
孟悠悠云里雾里，“所以呢？”
这个年代大家伙都缺粮缺钱，有专家来进行指导好多产多收，那不是大好事么。
只是，这个和他们有啥关系？
姜川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明白其中的关键，解释道，“专家第一次过来这边，对很多的情况不熟悉，需要有人帮忙打打下手啥的。”
就为了这事，上午村里的知青除了他，其他人都去生产队了，就想着能得到这样的好差事，毕竟跟着专家，不用上工还有工分挣，轻松又舒服。
“哦，”孟悠悠这下懂了，“那你没被选上么？”
不管是以陆屹舟家的情况，还是陆屹舟自身的条件，他都应该被选上才对啊，可是他现在这表情分明是没有如愿。
陆屹舟长叹一口气，“队里说不从知青里面选，说是我们不如村民们对那些情况熟悉。”
这话自然是托词，是个人都能明白，但偏偏话已经说出来了，哪怕是陆屹舟，也不好腆着脸再去谋这份差事。
怪只怪，消息走漏得太快，知青们一窝蜂的往前冲，少不得要被生产队给压一压。
“你去吧，”姜川语气很随意，但眼神却很认真，“你是村里的，对这个村很熟悉，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读了高中，有文化有知识。”
要说前一点，村里人都可以做到，但要说后一点，整个村里能满足这条件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在这寥寥数人之中，此时又有空闲时间的除了孟悠悠还能有谁。
“我？”孟悠悠惊讶的重复了一遍，见他们两个都认真的点头，又有些怀疑的说道，“我能行吗？”
旁的倒也算了，但是要她帮助农业专家一起进行技术指导，只怕是忙没帮上，反倒会给添不少乱，越帮越忙说的就是她了。
第二十二章 搭理
“你要不行，也就没多少人能行了，”陆屹舟一听这提议不错，连忙劝道。
比起旁人，他还是更希望这份差事能落到孟悠悠的身上，从上次孟悠悠不藏私的教他学习技巧，陆屹舟已经自动的将她当作是自己的好朋友了。
仅次于姜川。
“我现在就去找生产队说，我向他们推荐你，”陆屹舟越想越觉得靠谱，直接道。
孟悠悠心里还怀疑自己能不能行呢，那边陆屹舟就已经拔腿要走了，想要开口说些啥，却没得到机会。
姜川对陆屹舟点了点头，后者就直接离开了，又转过头来，“小姑娘，自信点。”
孟悠悠被这句话逗笑了，心里仿佛有股热流涌动，他又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还小姑娘。
“那就谢谢你们啦，”孟悠悠心里如何想的却没有说出口，而是道谢道。
“从那天救了你之后，你都说过多少次谢谢了，”姜川勾了勾嘴角，半开玩笑道，“这件事你谢不着我，回头你自己谢谢陆屹舟吧。”
其实旁的先不说，单就这件事而言，孟悠悠真的挺适合的，有知识又能吃苦，而对于她来说，既能挣工分又有补贴，简直是双赢。
所以姜川提出这样的建议，也算是认真考虑过的。
孟悠悠轻笑了一声，的确，她对他说的谢谢已经够多了，每次都是他“碰巧”帮助到自己，而且都是让她没法拒绝的帮助。
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转过身来，果然是她不想看到的人。
“孟悠悠，是你呀，”胡婷婷将自行车停下，从上面下来，露出笑容，“这是……”
她其实早就看到过孟悠悠身边的男人，之前在县城他们碰到过，只不过当时不认识没有打招呼，回去之后她还后悔了好久当时没有主动点。
这不，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孟悠悠有些无语，看着她满脸的花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来和她打招呼是假，想要借机认识姜川才是真。
那张脸可真是能招蜂引蝶的。
姜川莫名其妙的挨了个白眼，摸了摸后脑勺，不等孟悠悠回答，就直接道，“孟同志，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留在这里不明智，赶紧离开才是上策。
孟悠悠因为他这句“孟同志”又被逗笑了，强忍着笑意点头，等人走远了些，她也提腿往前走。
至于另外一个人，她是真的不想搭理，可惜，她不想理也没用。
胡婷婷推着自行车往前追了几步，恼怒道，“孟悠悠，我和你说话呢，你干嘛不搭理我？”
刚刚她特地和孟悠悠打招呼，就是想要孟悠悠帮忙给他们相互介绍一下，起码让他们有个认识的契机。
没成想孟悠悠竟然敢直接无视她，胡婷婷又不好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发火，等人走了她才敢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说什么？”孟悠悠脚步不停，淡淡道。
她又不是耳朵聋，自然能听到胡婷婷说话的声音，而她没有回答，摆明了就是不想搭理，偏偏人家脸皮厚，这也能跟着贴上来。
胡婷婷气得哼了声，“我问你他是谁？”
若不是还想通过孟悠悠得到点消息，胡婷婷真的想甩她一个大嘴巴子。
“你去问孟晓萍，她比我更了解他，”孟悠悠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笑，道。
上次她不过是去了姜川的院子，当时还有陆屹舟在，孟晓萍也是这般拦着她质问她，今天又换成了胡婷婷，果真是蓝颜祸水啊。
胡婷婷皱了皱眉，有些摸不透她话里的意思，孟晓萍只是了解他，还是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越想越好奇，也更担心，胡婷婷嫌孟悠悠走得慢，索性重新坐上自行车，几脚就蹬得远了好多。
孟悠悠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心里不由得升出一股浓浓的羡慕，要是她也有一辆自行车就好了。
“奶，妈，”胡婷婷推开院门，走进去就看见她妈和她外婆都坐在院子的角落里，在那里剁菜叶喂猪，大着声音喊道。
“婷婷来啦，”孟老太笑眯眯地应了声，她对这个外孙女还是挺喜欢的，“堂屋里有洗好的甜瓜，你快去吃。”
自家自留地里种的甜瓜，又甜又多汁，在这大夏天里洗干净切好放进井里用进水镇着，吃起来别提多解暑了。
因为甜瓜好养活，孩子们又爱吃，所以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
“谢谢奶，”胡婷婷笑着去了堂屋，拿起块甜瓜，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孟老太旁边。
“奶，我听说孟悠悠离开家了，这是咋回事？”
“要她嫁人她不乐意，跳河寻死没死成，又闹着要分家，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她折腾，只能同意了，”孟老太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心，缓缓说道。
这些天，不管碰上谁问，她都是这番说辞，话说的简单，但也都是事实，只不过言语之中都透着深深的无力。
活脱脱的受害者模样。
“奶，孟悠悠要分家，你就让她分呗，她们走了，你还不用像以前那么受累，”胡婷婷劝道。
她倒是知道孟悠悠要嫁人的事情，因为那个张一刀就是他们村的，当初说亲也是她妈去张罗的，为此胡婷婷还取笑了好一阵呢。
哪怕孟悠悠如愿考上了高中而自己没考上，那又咋样，到头来还不是得嫁给那样的男人么？
“是啊，我们婷婷就是会疼人，”孟老太笑了，夸赞道。
其实她们分家离开了，家里这几天过得乱七八糟的，张桂琴懒惰又惯会偷懒，家里家外的许多事都得靠孟老太盯着才不至于乱套。
虽然她喜欢管事，但毕竟年纪也大了，平日里还得上工做农活，精力实在有限，所以这些天她和张桂琴闹的矛盾也不少。
只是即使这样，孟老太也不希望吴青梅回来，因为她回来了，孟悠悠就得跟着回来，现在的孟老太，可是极其不喜欢那孩子。
看一眼都不行，她怕她会短命。
第二十三章 铁锅
“这是哪来的？”吴青梅一进门就看见屋子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口小铁锅，兴奋的问道。
要说她离开孟家哪里都好，就是煮饭太不方便了，没有灶台都不能炒菜蒸饭，这些天她们都只能吃流食。
孟悠悠知道吴青梅肯定高兴，于是道，“我帮别人忙，别人送我的。”
她差点就说是自己花两块钱买的，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以吴青梅的性子，只怕知道要两块钱不一定愿意要。
即使两块钱很少，但以她们如今的境况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吴青梅想要问清楚，见孟悠悠已经转身出去了，边走边道，“妈，你快来看看把灶台搭在哪里好？”
吴青梅知道她是不想自己追问，只能歇了心思，跟上去，“我来看看。”
屋子很小，也就比农村一间房的位置大一点，在屋子里面搭灶台自然不合适，而且炒菜的油烟啥的也不方便排出去。
孟悠悠这个时候又不得不感叹这个年代的社会治安真的很好，尤其是在村里，这些东西放在外面，也不用担心会被偷。
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让人发现了，也很尴尬。
吴青梅选了个位置，可以避风，将周围的东西稍微清理一下，就开始指挥孟悠悠垒灶台。
母女两个忙活了好一阵，累得满头大汗，但看着成功垒起来的灶台，别提有多高兴了。
“妈，这里有几斤猪肉，是村里的知青让我们帮忙烧的，”孟悠悠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从桶里将猪肉拿出来，她怕天热坏了，特地提了一桶井水，将肉放进去用水镇着。
“让我们帮忙？”吴青梅有些不解。
“他们不太会弄，”孟悠悠如实回答，“妈，你先把这个处理一下，我去拾些柴火回来。”
吴青梅虽然还是不明白为啥让他们弄，但还是听女儿的话，过去将猪肉拿过来放在桌上，考虑该怎么烧才好。
“你咋不吃饭？”陆屹舟从生产队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别人都吃过饭了，而姜川却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随口问道。
刚他去厨房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姜川也还没吃。
姜川看着他去屋里端了碗出来，里面盛着杂粮面和炒青菜，本来想说什么，但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我待会吃，”姜川看了眼院门的方向，道，“你也别吃太多了，小心晚上积食。”
陆屹舟几口就干掉大半碗，“我都饿死了，你不吃还不让我吃吗？”
“随你吧，”姜川没再多说，又问道，“事情办的咋样了？”
陆屹舟冲他挑了挑眉，“我出马还有不能行的时候么？”说完也不管姜川如何说，只起身回屋里又盛了满满一碗面条。
一天时间，来回县城四趟，哪怕是骑着自行车，那也是十几里地，奔波的够呛。
“你终于办了回像样的事了，”姜川这次没有吝啬他的夸赞，笑道。
陆屹舟也跟着笑了起来，四处看了眼，随即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上面对我们的政策松了，怕是不久后就能返城了。”
“别乱说，”姜川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注意管好你的嘴巴。”
这件事情其实早就有风声，他过年的时候就听到了些眉目，只不过上面如何做他们又没有权利置喙，能做的只有静静的等待。
陆屹舟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于是连忙道，“放心，我只和你说。”
要是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回头被查证是从他的嘴巴泄漏的消息，只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其中的利害关系，陆屹舟也是知道的。
更清楚，姜川说这些是为了自己好。
姜川瞥了眼他手里的碗，见里面已经空了，忍不住笑道，“我出去逛逛。”
要是平时，陆屹舟肯定陪着他一起，但是今天，他真的不想动，吃饱了只想洗个澡回屋躺着。
闻言也只是道，“你去吧。”
姜川站起身往外走，出了院门才叹了口气，连陆屹舟都在县城听到风声了，看来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当初下乡插队，本来姜川是可以不用来的，每家可以有一个名额留在城里，但他嫌待在家太压抑，索性就跟着陆屹舟一块儿来了。
在这村里已经待了快一年，姜川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如果再回城，只怕又会不习惯。
“你怎么在这儿？”孟悠悠端着盘子走过来，问道，“是不是等很久了？”
姜川没说话，只看着她。
“不好意思啊，我得等我妈下工回来把灶台先垒起来，弄好这些就已经不早了，”孟悠悠有些尴尬，她好像的确耽误了些时间。
这个点，大家伙好像都已经吃过晚饭了。
姜川摇了摇头，“没有很久，我也不是很饿。”
孟悠悠将手里的盘子递给他，“我妈烧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许是太久没有吃肉，吴青梅刚烧好的时候她尝了一下，孟悠悠只觉得是世间难得的美味，简直好吃得不行。
只是她觉得好吃是一回事，谦虚的话还是要说的。
姜川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不由得笑了，“肯定好吃，而且放心，我不挑的。”
“那你快拿回去吃吧，”孟悠悠不知道该说啥，只笑了笑，“我也回去吃饭了。”
白天还不觉得，今晚总感觉气氛怪怪的，孟悠悠挠了挠头，边走边想自己是不是哪儿说错话了。
陆屹舟洗完澡刚躺床上，正打算呼呼大睡，就看见姜川端着盘子进屋来了，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不吃饭呢。”
这间屋子只有他和姜川两个人用，没有旁人，所以说话做事都随意了不少。
姜川将盖子掀开，肉香味顿时就弥漫了整间屋子，看着陆屹舟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大声笑了，“还吃得下吗？我提醒你了，让你不要吃太多。”
陆屹舟看着盘子里泛着光泽的红烧肉，咽了咽口水，“姜川！”
他那是提醒？去他大爷的。
第二十四章 黑市
孟悠悠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去知青点找陆屹舟借了自行车，去县城的路太远，她实在不习惯全靠自己的双腿。
陆屹舟很好说话，“我今天不需要用自行车，我得去上工，你下次要用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两个把时间错开。”
对于孟悠悠，他现在是哪哪都满意，真诚不做作，善良又漂亮，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所以对于这些小事，他是很乐意帮忙的。
“那谢谢你了，”孟悠悠一笑，道谢道。
她的运气还不错，来到这里，先遇上的吴青梅和孟珍珍，后碰到的姜川和陆屹舟，都对她挺好。
“不用客气，”陆屹舟摆了摆手，“只是下次你再煮了肉过来，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呀？”
昨晚他就吃了两三块红烧肉，剩下的都进了姜川的肚子，因为他实在是吃不下了。
肚子装不下，嘴巴却馋的不行，尤其是屋子里整晚都飘着肉香味，让他做梦都梦到自己在吃肉。
孟悠悠轻声笑了，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也是个嘴馋的，只怕是吃得不满足。
“那你得问姜川，是他给我猪肉让我拿回去烧的。”
陆屹舟露出怀疑的眼神，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即使昨天帮了她大忙，但那个时候她也还不知道事情的结果。
所以送肉来道谢这件事，本身就不成立。
而至于说姜川特地买猪肉让孟悠悠拿回去烧好了再端过来，陆屹舟只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和姜川认识了这么多年，深深的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嘴馋到要别人帮忙烧肉，因为那家伙洁癖到不行啊。
难道忽然就不怕别人哪里卫生没做好，不怕脏了？
“那我先走了，”孟悠悠见他不说话，就直接道。
她还想要早点过去县城，好不容易在钱凤英那儿旁敲侧击打听到黑市在哪儿，想要趁着时间早看看能不能卖点东西。
陆屹舟脑子里存了事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等到他回神之后人已经走远了，一拍大腿，他还忘了告诉她那个好消息呢！
算了，等她下午回来吧。
孟悠悠从系统网站上选了三十个简约大气的笔记本，又挑了五支普通的钢笔，用碎布仔细的包裹着，心里想着价钱该如何计算。
为了怕人认出来，她来之前还特地把吴青梅的帽子拿出来了，再用布做成简单的口罩，让人只能看到她的两只眼睛。
孟悠悠把自行车锁好，步履匆匆的钻进了小巷子，拐了好几个弯，才看到眼前有不少的人，跟前的地上或多或少的摆了东西。
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孟悠悠把布摊开，拿出两个本子和一支钢笔放着，其余的都放在身后，静静的等待。
“哟，你这是卖笔记本呢，”旁边的大叔压了压帽檐，粗着嗓子搭讪道。
孟悠悠看了眼他跟前的竹筐，里面是两只鸡，旁边还有不少的鸡蛋，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你这咋卖的？”大叔看着那漂亮的笔记本外壳，想要伸手摸摸，又觉得不好意思，问道。
孟悠悠将笔记本拿在手里，翻了翻，粗着嗓子道，“两块钱一个，买多有优惠。”
这个价格不便宜，但是相比于供销社里的笔记本来说，又非常的便宜了，毕竟这笔记本外面有简单的图案，里面的纸张也很厚实，质量看起来也好上不少。
大叔看了眼眼前的竹筐，挣扎了许久，无奈把母鸡拿出来卖，也是因为家里实在缺钱用，但想到儿子还在念书，正是关键的时候，连个像样的笔记本都没有，他只觉得心酸。
下次吧，等家里度过这次难关，他一定要给儿子买个像样的笔记本还有钢笔。
孟悠悠见大叔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知道他是嫌贵了，也没再多说。
谁也不认识谁，买卖自由，挺好的。
又来了几个人问价，只有一个人买了三个笔记本，孟悠悠收了他五块钱，其余的人都觉得花这么多钱买个笔记本不值得。
其实大多人家里都有孩子读书，但家里穷的孩子都像孟悠悠和孟珍珍一样，用不同的纸张裁成相同的尺寸订在一起做成笔记本，凑合凑合也能用。
所以孟悠悠卖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为了卖给家里不富裕的人，而是为了像李慧那样可以一下子买两支钢笔而不嫌贵的人。
“这些东西咋卖的？”
正当孟悠悠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听到又有人问价，抬头一看是个戴眼镜的男人。
“笔记本两块钱一个，钢笔十六块钱一支，买多有优惠，”孟悠悠照常报价道。
“你这也太贵了吧，”男人咋舌，“供销社里和你这价钱也只贵上一点而已。”
孟悠悠知道这是个潜在的客户，于是拿起笔记本递给他，“大哥你翻翻看，我这是沪市来的货，专供国外出口，咱们这县城可没有呢。”
戴眼镜的男人接过来看了看，又把钢笔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咋个优惠法？”
孟悠悠知道这人识货，道，“刚有人买这笔记本，我给的是五块钱三个，至于钢笔，你要买两支，给三十块钱就行。”
男人心里计算了一下，笑了，“你这有多少？那我要全买了呢？”
买三个笔记本就可以节省一块钱，两支钢笔可以便宜两块钱，买的多优惠得更多，再相对于供销社的价格，或许他还能小赚一笔。
“我这还有二十七个笔记本，五支钢笔，”孟悠悠犹豫了一下，考虑能不能一次性全卖，风险会不会太大，毕竟所要的钱可不少。
“你要是都要，给一百一十块钱就好，”孟悠悠想着即使自己愿意都卖了，他也不一定买得起，所以说道。
又补充了句，“这个价格我也没赚啥钱，所以不能再还价了。”
这个价格还在她的预想之内，但孟悠悠还是先说好，因为她也没做过啥生意，真的不擅长讨价还价。
“可以，我都要，”男人神色一喜，说着就掏出一叠钱来，数了十一张大团结出来，道，“下次再有这些东西我还要。”
他是厂里的采购，经常需要购买这些东西，这次虽然他先垫付一些钱，但回头可以找厂里报销。
只要东西没问题，那其他的自然也不是问题。
第二十五章 买鸡
孟悠悠将钱数了一遍，十张大团结放在贴身的内口袋里，另外的一张则和带来的零钱放在裤子口袋里。
前后看了眼，孟悠悠将男人给的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折好放进口袋，提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子往回走，“大叔，你这母鸡怎么卖？”
她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了，旁边大叔的两只母鸡一直都没有卖出去，只有鸡蛋卖出去不少。
“我本来想要五块钱一只的，你要是都要了，给九块钱怎么样？”大叔听到人问价还是很高兴的，小心的问道。
其实他知道母鸡拿到这里来卖不好卖，能买得起母鸡吃的人更宁愿去买猪肉吃，而买母鸡回去下蛋的人，则更喜欢去买小鸡崽回去慢慢养。
毕竟一只母鸡的价钱可以买一二十只小鸡崽，精心喂养一点时间，长成大母鸡了就能下不少的鸡蛋。
他也实在是家里等着钱用，要不然他也不会想要要卖母鸡，卖了母鸡家里以后连鸡蛋都没有了。
“这样吧，”孟悠悠想了想，提议道，“你这里还有十几个鸡蛋，我全都要了，一起给你十块钱吧。”
十几个鸡蛋一块钱不到，所以孟悠悠这提议其实不仅没有还价，反而多给了些。
“好好好，谢谢你了小姑娘，”大叔连忙点头，道谢道。
其实如果她还价到八块钱，他最终也是会卖的，因为在这等得越久，他心里越是慌，不知道家里是个啥样，只想赶紧卖完赶紧回去。
孟悠悠付了钱，提着大叔坚持给的竹筐往回走，庆幸今天早上自己去找陆屹舟借了自行车，要不然全程靠手拿这些东西也是会累得不行。
骑着自行车又去买了十只小鸡崽，孟悠悠看上次李梅给的票证里面还有布票和粮票，她又去扯了一块布，买了二十斤白面。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去上次的那个供销社，而是换了一家，看着又给家里添置了杂七杂八的不少的东西。
孟悠悠看着街上的行人，想着要是回头政策出来了，可以自由买卖也就好了，到时候肯定哪哪都焕然一新。
孟家湾的地理位置不错，虽然是农村但是不闭塞，祖国改革的春风肯定能够早点吹到，或许她也能抓住一些机会。
孟悠悠将该买的东西都买好，纠结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去买小猪仔的想法，虽然农村养猪的人家有很多，也是挣钱的一个好法子，但是她没法向吴青梅交代钱从哪里来。
买小鸡仔和这些东西的钱，她还可以说是自己抄写资料挣的，反正这些天她的确在不停的写写写，可是一头小猪仔可不便宜，花的钱太多吴青梅肯定会过问了。
这想法只能往后拖一拖了。
“孟悠悠？”胡婷婷将自行车刹车停下，有些狐疑的喊了声。
昨天才看到的孟悠悠，今天又看到了，只不过地点不一样，但是人的身形是一样的，胡婷婷刚才远远的看着就觉得眼熟。
孟悠悠没想到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竟然还能碰上胡婷婷，有些不情愿的转过身来，“咋了，有啥事么？”
其实两个人真的不熟悉，可以当作不认识的。
本来昨天孟莲花来村里，她很担心孟莲花又去找吴青梅的晦气，闹到最后吴青梅心里肯定不舒服，却没想到自己白担心了。
可是对于胡婷婷，孟悠悠也是不喜欢，如果可以，她宁愿两个人走在路上偶然碰见了，可以相互装作不认识的。
“你咋买这么多东西？”胡婷婷只是觉得人看着眼熟就喊了，但是等有近了才发现她的自行车上挂满了东西，忍不住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呀？”
又是母鸡又是小鸡仔的，还有白面啥的，这些东西少说也得十几块，胡婷婷真的好奇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是不是分家的时候，奶给你的？”胡婷婷除了这个想不到其他的钱的来源，道。
不过按理说应该不会，因为昨天她听孟老太说分家的事情的时候，她分明在孟老太脸上看到了憎恶。
既然不喜欢，又怎么会给那么多钱给她？
“我又没偷没抢，你管我哪来的那么多钱呢？”孟悠悠有些无语，“我和你又不熟，你管那么多干啥？”
她真的不懂为啥胡婷婷总喜欢问东问西，啥事都想管，明明是别人的事情，真的不知道和她有啥关系。
“我是不管，但你爸总可以管你吧？”胡婷婷一噎，随即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孟贵，冷着声音说道。
“悠悠，你咋来县里了？”孟贵瞧见自己的女儿，步子迈的更大了些，问道。
看到她推着的自行车上面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是……”
孟悠悠暗自叹了口气，她这是出门没有看黄历，所以碰到不想看见的人一个接一个，真是让人的心情郁闷。
“孟悠悠，”不等孟悠悠回答，又听到背后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
孟悠悠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转过头去，不由得挑了挑眉，她这是出门看了黄历还是没看？
“孟叔，”姜川走过来，打着招呼喊人。
孟贵也连忙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虽然在村里待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知道这个长得精神的知青很厉害。
平时帮生产队拉货，经常来往各个国营大厂，孟贵在县城干活的时候碰到过好几次，只不过之前两个人不熟，所以基本上都没有打过招呼。
不过，现在他们也不熟啊。
“是不是在这里等很久了？”姜川将视线放在身边的朋友身上，低声问道。
其实他早上从陆屹舟那里知道她来县城了，就也跟着赶来了，只不过他出发的时间晚，两个人硬是没碰到。
姜川也不急，开着拖拉机去农机厂装了一批农具，想着她肯定要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的，所以就来回在两个供销社之间晃荡。
不过他运气挺好，不过逛了一圈，抬眼就碰到了人。
孟悠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还好，没有多久。”
她知道他在给自己解围，孟悠悠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顺着他的话说道。
第二十六章 吃饭
胡婷婷见他们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低声交流的样子，有些气不过，“你们这是约定好了的？”
这话说得有些似是而非，若是旁人听到了，喜欢多话的人难免要说一句他们乱搞男女关系。
虽然都是单身男女，但这个社会风俗还不够开放，人们接受的程度远远不及后世，所以话传开了自然对名声不好。
“也谈不上约定，”姜川接话，淡淡道。
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只不过眼神之中没有半分的感情，全然一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更谈不上和她解释什么。
胡婷婷眼睛忍不住有些红了，枉费她从最开始在县城碰到他开始就惦记着他，昨天又在孟家湾相遇之后，得知他的姓名更是高兴得整夜难眠，此时他竟然为了她讨厌的孟悠悠这副态度对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于他的确只是个陌生人，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也不能怪他。
既然不能怪他，那怨的就只有孟悠悠了。
孟悠悠再次无辜躺枪，有些无语，“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呢。”
站在这里本身就又晒又热，还得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身体和精神双重折磨，让人简直要抓狂。
“悠悠，你……”孟贵想说啥，余光瞥见姜川在一旁，又不好开口。
孟悠悠不耐烦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只道，“我妈挺好的，她和村长说了你们要离婚的事，也写了书面证明，回头你回村里的时候去按个手印就行。”
吴青梅在和孟贵提出要离婚的第二天就去找了村长写了书面证明，他们结婚的时候没有领结婚证，所以也谈不上要重新去领离婚证了。
这事那几天都在村里传开了，有说吴青梅的人有，有说孟贵的人也有，还有的人把两个人闹离婚的原因归结到孟老太身上，可是不管说什么，显然当事人还不知道呢。
孟贵一脸不可思议，“真要离婚？”
他以为吴青梅那天就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才在气头上说了气话，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他都不生气了，所以只以为吴青梅肯定也不气了。
他还想着找孟老太要钱给孟悠悠读书，虽然最终钱没要到，但是他离开村子的时候还特地去了茅草屋，想找吴青梅把话说清楚，只不过可惜当时人不在家。
这几天孟贵还特地多做了些活，想着多攒着钱，回头再回去的时候给几块钱给吴青梅，好让她消消气。
只是，已经离婚了？
孟悠悠点头，“这事肯定是奶没告诉你，村里人都知道了。”
不管孟老太为何不告诉孟贵，反正那也不妨碍孟悠悠背后告状。
左右孟老太和孟贵两个人母子情深，如今这点小事，想来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至于没了老婆孩子，对于孟贵这样的人肯定也不在乎。
孟贵满脸惊讶，见一旁的姜川也在点头附和，心里简直是一团糟，咋能就这样离婚了呢？离婚了咋能不让他知道呢？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吴青梅会要和他离婚，更加没有想过两个女儿也会跟着离开他，让他到这把年纪了，反倒变成孤家寡人。
“我还有事，先走了，”孟悠悠见他脸上只有震惊，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也就彻底歇了初时的心思，只告别道。
枉费她以为孟贵之所以是如今这副样子，只不过是因为和孟老太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被她洗脑了所以才对她们母女这般样子。
只是现在看来，分明孟贵的性子就是如此，想要他彻底改变，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一个男人都不爱自己的老婆孩子，大事小事都不为他们考虑，这样的男人要来又有何用？
姜川接过孟悠悠手里的自行车，推着车走在道路的外侧，等走远了些，才道，“其实，你妈妈挺爱你的。”
他记得那天他刚好从县城回来，满身的灰尘被汗水黏着，难受的不行，想着去河塘边随便洗洗，恰好看到她一头跳进了河里。
姜川当时将她拉回了岸边，喊人去叫她家里人来，等了好一会儿她妈妈才哭哭啼啼的跑来，当时脸上的担心和害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做母亲的，都害怕孩子有个万一。
“是啊，我挺幸福的，妈妈和姐姐都很爱我，”孟悠悠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于是笑道。
其实孟贵这样对自己，她并没有真的很难过，因为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孟悠悠，和孟贵之间没有血浓于水割舍不掉的亲情，所以也谈不上伤心。
只是有些替原主不值，也为吴青梅和孟珍珍不值。
姜川见她的神情不似是强颜欢笑，安心了不少，“人活着，图的就是张嘴，开心了，大吃一顿庆祝一下，不开心了，也去大吃一顿给自己加油打气。”
孟悠悠被这话逗笑了，“说得对，走，我请你吃饭去！”
说的也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年代，等于是第二次的生命，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自己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孟悠悠特地选了国营大饭店，挑了两荤一素一汤，虽然服务员的态度不咋样，但是师傅做菜的水准还是相当不错的。
即使孟悠悠和姜川都吃得不少，但最后还是剩了些，好在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有默契的从一边夹菜，所以剩下的也不至于弄脏。
喊来服务员帮忙给打包，孟悠悠想要去结账的时候，姜川已经抢先把钱给递出去了。
“上次我请你的不过是一碗面，哪能让你请我吃这些好的呢，你还是下次请我吧。”
孟悠悠不肯，“除了那碗面，你给我的猪肉有好几斤，我也就给你端去了一盘，剩下的等于也是给了我。”
即使她和吴青梅都特地选了家里最大的盘子，将肉塞了满满一盘，但是锅里还是剩下了不少，最后都进了她和吴青梅的肚子。
所以不只是那碗面，还有他拐着弯送来的肉，当然，还有一口铁锅。
不管从哪里来说，孟悠悠觉得她都该好好请他吃顿饭答谢才对。
“下次再说吧，”姜川将找回的零钱接过来，看她一眼，，笑了，“咋有人请你吃饭还不高兴呢？”
姜川拉着她往外走，“要是有人请我吃饭，我肯定特高兴。”
孟悠悠一哼，“你下次不许再和我抢了，要不然以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她想着在姜川眼里，自己肯定特穷，只是他同情自己是一回事，孟悠悠却不能拿着他的同情装作若无其事。
“成，”姜川郑重地点头。
第二十七章 后娘
“啥？”孟老太有些不可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现在找个媳妇要那么多东西呢？”
惯是喜欢做媒的徐大娘喝了口水，道，“可不是，现在娶个媳妇和以往都不一样了，不说四大件，单说彩礼就得五十块钱起步。”
最近流行的四大件，也就是别人嘴里的“三转一响”，即永久牌自行车，上海手表，缝纫机，一响就是录音机。
这些东西在城里结婚是必备的，在农村虽然不一定都给买，但是一样两样总是要拿出来的，要不然面上终究不太好看。
“五十块钱啊？”孟老太咋舌，“现在咋就要这么多了？”
她记得自己结婚的时候就要了孟家几块钱的彩礼，等到她给孟富和孟贵两个儿子结婚的时候，连着买东西啥的也才花了二三十块钱，没想到现在只一项彩礼就得五十块钱。
“是呀，”徐大娘点头，她知道孟老太的心思，所以也直接道，“不过你家孙子年纪还小呢，你们家这么多劳力，给他攒钱结婚还不是小事一桩。”
说实在的，其实村子里孟家属于日子比较好过的，因为老人也就孟老太一个，她的身子又还健硕，家里家外的都可以帮衬一把，孙子辈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不需要额外的费心力照顾了。
“我不是要给我孙子结婚，”孟老太叹了口气，妥协道，“有没有离过婚的女人？不过不能带着孩子。”
本来是想给孟贵娶个像样的媳妇，至少要比吴青梅好上十倍才行，没想到要花那么多钱，孟老太也就歇了心思。
找个同样离婚的女人，孟老太觉得也没啥了，只不过可不能带着孩子，帮别人家养孩子，浪费粮食不说回头可能还得受气，孟老太如何都不愿意。
“你说孟贵？”徐大娘放下手里的水杯，问道。
村里都在传吴青梅要和孟贵离婚，已经找村长写了书面声明，但是孟贵还没能回来签字呢，换句话说，他们两个人离婚还差最后一道手续呢。
那边婚还没离成，这边孟老太就在给儿子张罗找媳妇了，可真是……
徐大娘不妨是这样的结果，好半天才道，“我帮你留意着吧。”
孟老太要给孟悠悠找后娘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不过如果知道了，只怕还想找机会催促一下。
“悠悠，恭喜你啊，你可真厉害，”钱凤英正好扛着锄头从自留地里回来，远远的瞧见了孟悠悠，等着人上前笑道。
孟悠悠一脸茫然，“婶子，你说啥呢？咋就恭喜我了？”
她才从县城回来，将买的东西都放进屋，推着自行车正准备骑到知青点还给陆屹舟，却没想到碰到了钱凤英。
“哟，你还不知道呢？”钱凤英见她表情不似作假，笑容更大了些，“省里派了专家来进行农业指导，说是要把我们村当作是试点，你被村里选为专家助手啦！”
这消息一大早就被传开了，听说有专家过来做技术指导，大家伙都高兴得不行，要是专家能帮助他们粮食增收，那他们可是要谢天谢地了。
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年到头盼的就是地里的庄稼能好好长，靠的就是给生产队交了粮之后能多些余粮来裹腹。
昨儿个那伙子知青都去生产队要这助手名额，没成想没一个成功的，最终这好事竟然能落到孟悠悠的头上。
钱凤英没有像有的人一样嫉妒，反而是真心实意的为孟悠悠高兴，在她心里，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懂事孝顺、善良乖巧，是个好孩子。
“真的啊？那太好了，”孟悠悠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
没想到陆屹舟只是和她说要去找生产队推荐，这么快名额就下来了，不知道是生产队办事效率高还是陆屹舟会办事。
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其实对孟悠悠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有个正经事做只怕吴青梅才是最高兴的人了。
孟悠悠推着车和钱凤英并排往前走，两个人聊起这两天孟家的事，哪怕是钱凤英这样的外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我奶还真打算给我爸娶媳妇，给我找个后妈啊？”孟悠悠真的是一脸震惊，问道。
她知道按照孟老太那般讨厌吴青梅的性子，可能会重新给孟贵找个媳妇，但是孟悠悠没有想到孟老太的动作这样快。
吴青梅和孟贵前脚才准备离婚，后脚就要娶亲找新娘子了。
看来孟老太是讨厌她们讨厌的不行呐。
“你别把这些事放心上，不管你爸最终有没有再婚，他都是你爸，”钱凤英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以后，所以连忙劝道。
其实这话也只是随便说说，除了能给人安慰并没有旁的作用，哪怕是亲爸，一旦有了新媳妇，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孩子呢。
老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亲生的孩子都能变外人，这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婶子，我不难过，”孟悠悠如实说，“我只是替我妈有些不值。”
吴青梅和孟贵两个人离婚，一个带着两个孩子，一分钱的财产也没得到，心理压力肯定特大，等到彻底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重新给自己找个伴，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可是对于孟贵而言，却不一样，拍拍屁股可以马不停蹄地再找一个，甚至能很快的再生一个孩子，一切都可以恢复到原样。
照旧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样都不少。
这社会从古至今，对女人总归是要苛刻很多，这几日以来，吴青梅承受的骂名明显要比孟贵多得多，哪怕错并不在她。
“唉，你妈有你们姐妹俩，福气在后头呢，”钱凤英提到吴青梅，也很是同情那个可怜的女人，许久后才劝道。
此刻被她们两个同情的人此时正被人堵在路上，走不得，退不得，才是真的可怜。
吴青梅看着眼前的男人，见不管自己说啥也没用，反而冷静了下来，“你到底想怎样？”
第二十八章 嘲笑
“我不想离婚，你和我去找村长，说你后悔了那证明没用，”孟贵想要过来拉她的手，被她往后退开了，只能放弃，冷着声音说道。
从他在县城碰到孟悠悠，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开始，孟贵就没法再好好干活了，心里只有吴青梅要和他离婚这件事。
请了假赶回村子里来，还好刚到村头就看到了人，于是连忙拦住了人。
“不可能的，”吴青梅再一次说道，“我要和你离婚，这事我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如果说先前她要离婚，说出那话里面可能还有赌气的成份，但是这些天以来，吴青梅是真的想要离婚了。
悠悠说得对，自己有手有脚，以前不需要靠他养活，以后自然也不需要，离开了孟家不用受那些人的闲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自己除非是脑子坏掉了才想要重蹈覆辙。
“青梅，我……”孟贵想要道歉但是又说不出口，转而说道，“我会挣钱，我给你钱。”
说着就掏出十几块钱的零钱，往前递去，“你不要生气，把这些钱给悠悠读书吧。”
吴青梅看了眼他手里的钱，犹豫了一瞬就上前接过来，“这钱给她们姐妹俩，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应该做的，但我们还是得离婚。”
看着手里皱巴巴的钱，吴青梅不禁露出嘲讽的笑容，她和孟贵结婚这么多年以来，他在外挣了钱从来没有给她这么多的时候过。
每次挣了钱，不管多或少，最终都是进了孟老太的口袋，而孟老太又是个只管进不管出的人，所以吴青梅一年到头基本上都摸不着啥钱。
没有钱在手里，自己过的日子苦不说，还连累两个孩子一起受罪。
每每想到这些，吴青梅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离婚，早些带着孩子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她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也能活下去。
“你妈已经在家给你张罗新媳妇了，你就别再纠缠我了，”吴青梅冷着脸，淡淡道，“我已经老了，这副样子也不可能给你生儿子，你就死心了吧。”
曾经，她也想着能和他一起相互扶持，将他们的孩子好好养大，让他们的小家越来越幸福，但终究那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罢了。
“那好吧，我成全你，”孟贵被她脸上的冷意刺痛了心，默了许久，才无力的说道。
既然她对自己没了心，他也不想强留她在身边，以后别后悔就是。
孟悠悠还是听隔壁的郑奶奶说她爸回来了，找了她妈一块去村长家离婚了，她只好奇为啥孟贵今天就回来了。
不过不管到底是不是好心，孟贵能够配合离婚就是好事，想到他们两个已经离婚了，心情不由得更好了些。
因为自己的亲爹亲妈离婚而高兴的，她可能也是世间少有。
所以哪怕她看到了孟晓萍，孟悠悠嘴角的笑容依旧没有变过。
“孟悠悠，你爸妈离婚你这么高兴呢？”孟晓萍从另一侧走过来，随口说道。
这话其实是想讽刺孟悠悠的，她只当孟悠悠还不知道自己爸妈离婚了，所以看见孟悠悠那么高兴忍不住故意刺了一句。
孟悠悠点头，“对啊，他们离婚我简直想普天同庆。”
这话说的绝对是真的，对于他们两个离婚，孟悠悠是真的高兴得不行，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好好给人说一下。
“那你爸要给你找个后娘，你也开心？”孟晓萍哼了声，再次不死心的问道。
她承认她就是见不得孟悠悠脸上的笑容，明明还是以往那副模样，但几天时间不见，那张脸看着要比以往显眼多了。
真是一副狐媚样子，简直是不知羞。
“给我找的后娘，反正也是和你们一起住，你都不担心你的新二婶好不好相处，怎么还替我操这些闲心？”孟悠悠毫不客气的回怼过去，轻声道。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气死人，孟晓萍抚了抚心口，才嘴硬道，“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到底是不是关心，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才对吧，”孟悠悠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孟悠悠，我看你现在逞强，回头有你哭的时候，”孟晓萍不得不承认孟悠悠有气死人的本事，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索性也不说了，只直接道。
在她眼里，孟悠悠哪样都不行，所以在得知孟悠悠被选为专家助手的时候，别提有多嫉妒了，所以刚才才会忍不住先开口找茬。
只不过没有想到孟悠悠竟然是这般的牙尖嘴利，难怪孟老太在她跟前也没讨着好，这样的人，幸好离开了孟家，要不然她肯定迟早得被气死。
孟悠悠嗤笑了一声，“放心，我哪怕哭也不会到你跟前哭，你就别担心了。”
她和孟晓萍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孟悠悠只觉得像是小学生吵架一般，看着孟晓萍想说又说不过自己的样子，真的是逗死了。
孟晓萍跺了跺脚，她还想问孟悠悠和姜川之间的事，听说两个人走得极近，孟悠悠不仅给姜川送了红烧肉，还跟着姜川一起逛县城。
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又嫉妒又气愤，不知道为啥啥样的好事最终都能被孟悠悠碰上，而自己的运气那么差。
孟晓萍从姜川来他们村里插队开始，就注意到了他，这一年左右的时间，她无数次的想方设法的创造机会，努力到现在都不如孟悠悠几天的时间进展快。
这样下去，孟晓萍真的很担心被孟悠悠捷足先登。
“咋啦？我还没哭你就准备先哭了？”孟悠悠见她想事情想得出神，故意道。
孟晓萍瞪了她一眼，歇了想要开口询问的心思，转身离开了。
哪怕她真的问了，只怕孟悠悠也不会说真话，回过头来或许还会取笑她。
她才不会给孟悠悠嘲笑自己的机会。
孟悠悠等人走了，这才进屋收拾东西了，她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放好，又将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看着干净整齐的屋子，终于满意了。
第二十九章 到来
孟悠悠看了眼大路的方向，远远的能看到黑色的小轿车在移动，于是连忙站直了些。
她和孟家保他们站在这里等候专家的到来，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了。
“欢迎欢迎，”孟家保等着车近前停下来，上前笑道，“欢迎专家莅临指导。”
孟悠悠本来是在一侧听着他们寒暄说些客套话，余光却瞥见从驾驶位下来的人，不由得一愣，随即变笑了。
姜川也跟着勾了勾嘴角，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是队里给你选出来的助手，回头你要是有啥事都可以找她，保管要让她给你服务到位，”孟家保说得差不多了，便指着一旁的人道，“这是孟悠悠，可是我们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呢。”
孟悠悠笑着回应，“专家好，您要是缺了啥需要啥随时找我，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需要。”
面前的男人四十来岁，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面上的笑容不大，但是眼睛里却透着真诚。
“别总是叫我专家专家，听着让人怪不好意思的，”胡润岩摆摆手，笑道，“我叫胡润岩，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大家伙叫我小胡、老胡都行。”
一听专家也是出生在农村，大家伙顿时感觉与专家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孟家保知道他说出这话来就是想要和村民们打成一片，日后好相处，所以也没坚持客气，只率先道，“我们年龄相仿，那我斗胆叫你一声润岩吧。”
胡润岩点头应了，“好好好，叫我名字也成，还显得亲切。”
众人听着这话，越发的觉得这个专家没有架子，态度亲和好相处，从心眼里就喜欢他了。
孟悠悠和姜川落在了最后面，侧头看他一眼，“你咋还当司机了？”
她只知道他会开拖拉机，没成想连小汽车都会开，而且看着技术还相当的熟练。
这个年代不比后世恨不能家家户户都有一部小汽车，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堵车堵得水泄不通，而是大多数人或许都没有见过小汽车，更别提坐上去摸过方向盘了。
所以姜川技术这么好，可见是相当罕见了。
姜川低声笑了，“整个生产队都没几个人会开车，这种时候可不得想着我了嘛。”
话虽如此，但是却是他主动提出要给专家当司机的，不仅如此，他还要求也给专家做助手，理由是孟悠悠一个女孩，许多事情不方便，有他在自然更好。
生产队考虑到之前已经说过不让知青给专家做助手，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他来做这个明里司机背里的助手。
“那也是，你可真厉害，”孟悠悠想了想也是，夸赞道。
姜川忍不住笑了，没有再接话。
胡润岩谢绝了孟家保所说的接风洗尘，他家是农村的，从小在农村长大，深深的知道粮食对于农民们来说有多珍贵，家家户户都不富裕。
他们是来帮助农民们增产增收的，哪里能忙还没帮上，就先吃着拿着，这不符合他的性子，所以说啥也不同意。
只让孟家保他们去忙活他们的事，一行人则跟着孟悠悠去安置了。
“悠悠姐，”胡婷婷从自行车上下来，看见了人连忙喊了声。
孟悠悠被这声“悠悠姐”给雷得不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两个人这些天几次碰面都不大愉快。
真不知道她这声“悠悠姐”是咋叫出来的。
孟悠悠回了个头看了一眼，没答应但也没走开，只对身边的人说道，“这里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和姜川带着胡润岩等人来到安排好的住处，看着缺了点什么又去找孟家保给帮忙添置了。
地方不是很大，物件也都不新，但是干净又整洁，孟悠悠特地摘了把鲜花放在窗台用水养着，看着屋子里多了几分生气。
姜川点头，“你先回去吧，这里离知青点也不远，我晚点的时候再过来看看。”
孟悠悠应了声，转身出去往家走，丝毫没管站在院门口的人。
胡婷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冲着姜川笑了笑，还是也推着自行车追孟悠悠去了。
至于姜川，她虽然很想和他说话，但是也知道不能太急躁，否则只会越弄越糟。
小跑了好几步，胡婷婷才跟上，“孟悠悠，你干嘛要这么对我？”
自己低声下气地主动和她说话，孟悠悠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胡婷婷觉得这感觉真的太讨厌了。
孟悠悠站定，“我怎么对你了？你是谁？我和你很熟吗？我们关系很好吗？”
孟悠悠语气虽不至于极差，但是一长串的问题不带停的问出来，难免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样子，周围路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她们。
胡婷婷不妨她竟然当众这么说话，丝毫不顾及双方的脸面，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见状更是气得不行。
“孟悠悠，我们好歹是表姐妹，你咋这么冷血呢？”胡婷婷不进反退，主动示弱道，“我也没让你帮我做啥，我不过就是和你说说话，你就这样说我？”
孟悠悠瞥了她一眼，见她伸手抹了抹眼角，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你还真是一朵白莲花呀。”
故意当着旁人的面做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不就是想着当众卖惨好衬托出她的面目可憎么？
如果是别人，或许还吃这一套，不过孟悠悠对于所谓的面子，是丁点儿也不在意。
“什么？”胡婷婷乍然听到这样的话有些懵圈，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好话，配上孟悠悠似笑非笑的样子，更像是在嘲讽她。
“不懂就没事多去读书，丰富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孟悠悠提腿往前走，撂下一句话。
真的一个两个都是整天吃饱了撑的，有事没事就来寻她的晦气，真的是习惯把她当作软柿子了。
回到家的时候，吴青梅已经在准备煮饭了，看着女儿气呼呼的回来，有些担心也有些好笑，“这是咋了？谁惹你生气了？”
这些天以来，吴青梅从没有看到孟悠悠生气的时候，反倒是孟老太张桂琴等人被她气得半死。
孟悠悠揉了揉脸颊，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不快，闻言笑道，“妈，没啥事，我们今晚吃啥？”
离开孟家以来，她们母女两人早餐和午饭都吃得简单，因为吴青梅要忙着上工，所以没有多少时间，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好好坐在一块儿吃个饭。
“妈给你做了番茄炒蛋，还有辣椒炒肉，”吴青梅将菜放进锅里，答道。
上次拿回来的猪肉，还剩下一些，吴青梅不敢放太久时间，怕天热坏了可惜，所以哪怕觉得太奢侈也还是给煮了。
“你不是说过两天姐放假回来，留给她一起吃吗？”孟悠悠记得吴青梅说过这话，所以打趣道。
当时她也没反对，没道理有点好吃的自个儿吃了了事，留给孟珍珍，她没意见的。
吴青梅笑了，“没事，回头你姐回来，我再去肉联厂买点肉就是了。”
她手头上还有孟贵上次给的十几块钱，再加上积攒下来的几块钱，加起来有二十来块，拿出一两块钱去买点肉给女儿吃，吴青梅还是舍得的。
“妈，那你回头有时间，把我买回来的布给自己做件衣裳呗，要不然放那里也浪费了，”孟悠悠趁机劝道。
她从县里买回来的东西有很多，最得吴青梅心意的就是那两只母鸡和小鸡仔了，特地找了东西给围了起来好养着，至于旁的，她却不是很喜欢。
“妈说了，那块布过两天得闲了给你做衣服，剩下的看看能不能给你姐做双鞋，”吴青梅依旧摇头，笑道。
“妈年纪大了，不需要打扮了，倒是你们，不能穿的太差。”
吴青梅说这些话都是真心话，她不仅年纪大了，而且又离婚了，这辈子她也不想再嫁，所以只一心想要把两个女儿好好养着，让她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孟悠悠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挑选布料的时候选的颜色有些年轻了，只是她当时抱有的想法是不希望吴青梅穿得太老气。
没想到反倒成了她推脱的理由。
“妈，你知道二姑这两天总是来我们村干啥吗？”
孟悠悠有些好奇，又不知道问谁，只能和吴青梅聊起。
孟莲花这一连好几天都带着胡婷婷来他们村，难不成他们家都没事干了么？
吴青梅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从离开孟家之后，她就很少关注那里发生的事情，平日里要去哪儿，她也是尽量绕着那边走。
宁愿多走些路，吴青梅也不想碰见孟老太和张桂琴他们。
至于孟莲花，她就更不想看见了。
孟悠悠本来就没想从吴青梅嘴里听到什么答案，所以也没失望，只道，“左右不管来做啥，反正都和我们没关系了，我们吃好喝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
分家了，也离婚了，她们和孟家那些人是真的没啥关系了，回头到底做了些啥，过段时日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孟悠悠才不想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们的身上呢。
第三十章 任务
胡润岩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对于吃住啥的，一心只想追求简单朴素，一切以不麻烦村民为主。
同行的另外三个人以胡润岩为首，自然也不会有更多的要求。
哪怕对孟悠悠和姜川两个人，更是十分的客气有礼，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有半分的嫌弃。
这种与人的相处之道，让孟悠悠很是感慨。
胡润岩摘下帽子，拿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没有没有，”孟悠悠笑了，将水杯递过去，“我们就是打打下手，你们才是辛苦呢。”
这话是实话，她本以为自己要帮着料理庄稼啥的，还担心自己不会做农活，结果没想到胡润岩等人事事亲为，压根不需要他们动手。
孟悠悠最多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的问题，保证他们能够吃好睡好，身体能够跟得上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不至于倒下。
“你咋不读书了呢？”胡润岩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也休息一会儿，自己就地找了个石块坐下来，“听说你读到高二了呢。”
他是从农村出来的，自然知道在农村读书读到高中的人很少，尤其是女孩子，很多甚至都只上到了一二年级，更有甚的一天书都没有念过的人也不少。
家里穷的叮当响，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钱给孩子去读书，即便学费很便宜，也就一块来钱，但是生活费贵啊。
况且，孩子去读书了，等于家里又少了个劳力，年纪小的可以帮忙打猪草，喂猪喂鸡，做些轻巧的活，年纪大的就可以去村里上工挣工分了。
所以在胡润岩得知孟悠悠读了高中之后，对她难免高看了几分，这几天又听说了些她的家事，更是对这个女孩多了几分欣赏。
头脑聪敏，懂事孝顺，勇于对不公平的遭遇说不，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去抗争，这一点，别说是十几岁的女孩了，哪怕是很多男人，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因为家里的一点事暂时没去学校呢，”孟悠悠并没有觉得有啥不能说的，反而说了自己的打算，“下学期是新的学年，我想要参加入学考试，再考一次。”
距离恢复高考也就一年多的时间了，即便她以前读过研究生，可是那毕竟是现代，孟悠悠还是想要去学校好好的学习一番，确保自己一定能够考上。
当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她很想去这个年代的学校感受一下，上学的时候总是听老师们怀念他们那个年代读书的样子，如今有机会孟悠悠也想能够切身体会。
“你这个打算我看挺好，”胡润岩闻言笑了，声音透着爽朗，“你还年轻，千万不要为了眼前的风景而忘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走出大山不容易，离开农村也不简单，人活这一辈子啊，总要有些追求，以后回忆起来才不会觉得浪费了这一辈子的时间。
不过，胡润岩并没有说得太多，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有的人活着就想吃饱，有的人则是想要吃好，还有的人是想着别人而不管自己有没有得吃。
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
“你只管继续读书，如果是经济的问题，我或许可以帮助你，”胡润岩想到什么，斟酌着措辞提议道。
他级别高，在良种所一个月可以拿八十块钱左右的工资和补贴，所以每个月花点钱资助一个女孩读书，胡润岩认为很值得。
孟悠悠连忙摇头，“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自己，也同样可以挣钱读书。”
她知道胡润岩是好意，也是真心为她考虑，但是孟悠悠却不想他在自己的身上浪费了钱，因为她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穷。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争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如果可以，孟悠悠也想以后可以像胡润岩一样，可以帮助那些真正想读书的孩子，让他们能够有学可上。
她将这个想法在心里过了好几遍，不仅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反而让其生根发芽，扎根在她的心里了。
她是个老师，就该做老师该做的事，教书育人是她的职责。
姜川始终坐在一旁听着，闻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一刻，她自己一定不知道她眼睛里的神采有多亮眼。
更不知道，她有多吸引人。
……
“姐，你咋这么快回来啦？”孟悠悠正从知青点回来，离家很远的时候就看到有人站在她家的茅草屋跟前，走近了才发现是孟珍珍，不禁惊讶的说道。
她知道孟珍珍今天放假，不过孟悠悠以为得到晚上她才能够到家，以往总是这样。
孟珍珍笑了，“我在县城碰到了爸，他托人捎带我回来的，要是等我自己走回家肯定很晚了。”
孟悠悠挑了挑眉，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
不管孟珍珍知不知道孟贵和吴青梅已经离婚了，都不能改变孟贵是她们的父亲这一点。
而且即使孟珍珍不知道这件事，孟悠悠觉得也该是吴青梅告诉她，而不是自己。
“欸，悠悠我问你，你上次给我的笔记本和钢笔在哪买的呀？”
孟珍珍丝毫没有注意到孟悠悠脸上的神情变化，只兴冲冲地问道。
孟悠悠一惊，却不敢显露出来，故意道，“咋了？你不喜欢呀？”
当时她特地在系统网站上挑得是再为普通不过的样式了，难不成这也能被人发现？
孟珍珍嗤笑一声，“哪里是不喜欢，简直是太喜欢了。”
不仅她喜欢，她的同学们更是喜欢，所有人都在问她是在哪里买的，都想也去买来用呢。
“我把它们卖了，笔记本一个卖了两块钱，钢笔卖了十一块钱，”孟珍珍略带些小心的说道。
其实她也很舍不得，但是想到那么好的东西留着给自己用，太过奢侈了些，还不如拿去卖钱。
只是东西是孟悠悠给她的，孟珍珍却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给卖了，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你生气了吗？”孟珍珍见她不说话，只能道，“都怪姐不好，我不该见钱眼开，你骂我吧。”
孟悠悠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姐，你说啥呢？”
没想到学校里还是有不少的有钱人的，东西质量不如她拿去黑市卖的那一批，但价格却没少多少。
“卖了就卖了吧，比我买来的价格还要高呢，我们赚了，”孟悠悠不想她有心理压力，于是道。
空手套白狼，可不是赚了么。
“你在哪买的？我们能不能再去买一点然后我又拿去学校卖？”孟珍珍一听眼睛就亮了，连忙道。
哪怕每样东西都只赚几毛钱，那也比她手抄资料赚钱来得容易，多捯饬几次，她们下学期的学费生活费就有了。
孟悠悠瞪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姐，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可不是买卖东西，那是犯罪的，你忘了？”
她宁愿自己去做这些事，而不是孟珍珍，在孟悠悠看来，明年的高考对孟珍珍而言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孟珍珍想起前些年村里批斗人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疯狂摇头，“我错了，是我想岔了。”
还好她卖的东西很少，而且还是和她关系很好的同学，回头回学校了还是得和他们打个招呼，千万不能给说出去了。
孟悠悠见她似乎真的明白了，便没有再说，只道，“我去拾点柴火回来。”
孟珍珍看着人走了，这才推门进屋，一进去就被眼前所看到的东西给惊讶了一番。
她记得自己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里面简陋得不行，基本上是要啥没啥，又小又破，当时她看着心酸得不行。
而现在，各种各样的小物件都快放满了整个屋子，连屋外还搭起了灶台，她站在这里甚至能听到鸡咕咕的叫声。
她们家，真的越过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