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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钩钓     活隋txt下载     活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5章 半夜遛弯(第三更)

    等易乐将赵五和易离山安葬完毕之后,已是后半夜。

    他匆匆朝营地走去,一路上还想着易木晗在土堆前所说的话,看那丫头的决定,似乎是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来历。

    易乐对于自己如何而来也很疑惑,虽然目前了解到了个大概,但深究起来,还是疑点重重。

    他脚下的步伐很快,连头也不敢回,闭眼都是易离山最后看着自己的模样。

    不过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易乐心想只要回到营地之中,如此重的阳刚之气也能压住那邪风阵阵。

    等易乐回到营地口的时候,除了看见巡逻的士兵之外,几乎几个主要的帷帐都灭灯了。

    易乐昂首走了进去,回到了自己的帷帐旁边,下意识的看了看杨坚的主帐,随后才撩开了门帘。

    他点上了小小的一盏烛台,今晚的事情应该要让他失眠了,他躺在了床上,回想起小屋里面的种种遭遇,感觉像是在做一场梦。

    易乐见夜深人静,索性将锦囊又拿了出来,重新打开。

    经历了这档子事情之后,易乐明白了第二个锦囊里的愚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并没有照着高颎的话做,没想到却在无意之中却揭开了这么多秘密。

    易乐将第三个锦囊拿在了手中,按照高颎的交代,是要在回长安的路途中打开,不过易乐也等不及了,他谨慎的拆开,再次端详着高颎给他的妙计。

    纸上只写了四个字,“装病而回。”

    易乐陷入了沉思,按照今日的表现,杨坚对于自己还是很满意,为何高颎要自己装病而回?

    易乐将纸条攥进了手里,双手撑着头,开始思考起来高颎的用意。

    “装病,应该是要自己避其锋芒。”易乐自言自语的说道:“会不会是高颎认为自己一定会在亳州得到杨坚的赏识,但又不能照耀过盛,所以才让自己装病?”

    比起第一个锦囊的详细,第二个锦囊的模棱两可,现在的第三个锦囊可是关乎到易乐以后的仕途。

    他可以确认,高颎不会害自己,更不会给自己下绊子,但要装病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行的队伍里面,不管是殇医、食医,更或者是巫医都有,要想靠装病,首先就要逃过这些人眼睛。

    但易乐也不能真的生病,因为高幼莹还在长安等着他,这件事可是易乐心心念念了许久,若是真病了,岂不是又要遥遥无期?

    正当易乐愁眉不展的时候,门帘被人撩开了,也没有通报,走路跟没有声音。

    易乐警觉的坐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南安与易木晗。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了营地,似乎有话要对易乐说。

    易乐紧张的迎了上去,小声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没有被人发现?”

    南安回应道:“这些走卒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放心,没人看见。”

    易乐长舒了一口气,他邀请两人坐了下来,随后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易木晗皱眉说道:“我们本不想来的,可山坡下开始有大量的军队集结,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看样子是周的军队。我们心想着杨坚不是在这里吗?应该会安全点。”

    “军队?”易乐也没有听说杨坚带了兵来亳州,他谨慎的问着:“确定是周的军队吗?”

    南安点着头,一字一句的说着:“没错。”

    易乐托着下巴,照理说营地驻扎之后会派出斥候进行盯梢,但目前却没有任何异常,说明来者不是对准杨坚。

    “会不会是那位庞晃带来的?”南安追问道。

    易乐摇着头,沉着道:“庞晃的势力目前在常山,这次,他是悄悄来与杨坚见面,不可能带部队。”

    “那会不会是杨坚自己带来的?”易木晗也好奇了起来,“他可是国公,出行铁定要任护卫。”

    “也不吧。”易乐不敢肯定的说道:“我这一路从长安出来,也没有见到军队在后面跟着。大约有多少人?”

    “五六百人吧。”南安回忆着:“他们没有重甲,反而是轻甲集结,不像是要打仗的模样。”

    “带头的将领看见了吗?”易乐接着问道。

    两人都摇着头,异口同声的回答着:“没有。”

    “嘶~这就奇怪了,怎么连将领都没有,军队就开始集结了呢?”易乐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易木晗看见床上散落的锦囊,好奇的拿了起来,问道:“你家娘子绣的香囊也算是精巧。”

    易乐还陷在军队为何集结的烦恼之中,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哪有什么香囊?”

    易木晗打开了易乐的第一个锦囊,看着上面的字,读了出来,“不进,不见。三请之,方能成。”

    易乐连忙回过神,将锦囊抢回了手里。

    “高颎给的?”易木晗机敏的问着:“想不到他确实有些头脑。”

    “他可是你爹!”易乐在心中暗暗的想到,随后说道:“没错,是他给的。我离开长安之前,一共给了我三个锦囊,可这最后一个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了。”

    “拿出来我们瞧瞧。”易木晗满不在乎的说道。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易乐索性将最后一张纸条拿了出来,对易木晗说道:“装病而回。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南安的格斗技术明显要比脑子好用,他无奈的摇着头,“不知道。”

    而易木晗却笑了起来,她拿着纸条,像是很有办法能帮易乐的忙。

    “你有办法吗?”

    易木晗将纸条还给了易乐,她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忘记五叔教我的本事了?”

    “什么本事?”

    南安也笑了起来,他打趣的说道:“哥,你不是真忘了吧?在屋里说什么你不是易乐,如今连阿姐的看家本事都忘了?”

    易木晗也狐疑起来,“你是不是真的不是易乐?!”

    易乐尴尬的笑了起来,他打着哈哈,“情急之下说的话也能当真?快说说,有什么办法?”

    “我给你一颗丹药,你服下之后便可以了。”易木晗淡淡的说着:“能让你有轻微中毒的迹象,但只要喝下足够多的清水,将体内的丹药排除,就没什么事情了。”

    “这么神奇?”易乐瞪大了眼睛,接着问道:“你的本事就是炼丹?”

    本来易乐是不相信丹药这回事的,他一直以为是江湖术士的把戏,可眼下看着易木晗成竹在胸的模样,也十分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

    “哥你是不是忘了,原来我俩为了逃避练功,经常找阿姐拿药啊!”南安接着说道:“这个法子屡试不爽。”

    “人家现在可是司录府的贵婿,哪里还记得我这些旁门左道。”易木晗冷冷说道:“你自己想法子去吧!”

    “别呀!”易乐连忙叫住了易木晗,“我只是一时忘记了,还请你帮帮忙。”

    “不给。”易木晗冷漠的说着。

    易乐犯了难,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却又被自己掐灭了,真是悲伤到了极点,“真不给?”

    南安站了起来,他拍着易乐的肩膀说道:“阿姐现在是没有,所以她给不了你。”

    “嘶~”易乐拧着眉毛,看着捂嘴而笑的易木晗,觉得自己被耍了。

    “你这小娘子,”易乐顿了顿,暗想道:“南安叫你姐,然而叫我哥,那我两究竟谁大?”

    正当易乐想要说话的时候,门口又来人了,三人的神情立马紧张了起来。

    易乐递着眼色,嘘声说道:“你们两人躲着,别出来。”

    南安和易木晗轻手轻脚的躲在了屏风之后,而门口的人叫道:“易议曹!易议曹!”

    易乐将自己身上的官服脱了下来,演戏要演全套,大约四五声之后,易乐揉着眼睛走到了门口,撩开门帘,“何人?”

    “易议曹,国公有请。”来人拱手道。

    这次,可不是狼来了的故事。比起易离山的生面孔,眼前来叫易乐的人可是杨坚跟前最熟悉不过的仆人。

    “好,等我换件衣服。”易乐打着哈欠说道:“就我一个人吗?”

    “还有另外三位郎君,”来人将带来的外衣递给了易乐,“外面天寒,国公说让你多穿一点。”

    易乐接过了外衣,“多谢国公厚待,还请稍等。”

    说完,易乐又放下了门帘,走到了屏风后面对南安二人说道:“我要出去了,如果你们觉得外面不安全,可以留在帐内,这里没人进来。”

    易木晗点着头,她嘱咐道:“小心点,小安,等会你找机会溜出去,确保易乐的安全。”

    易乐边穿衣服便说道:“不用,杨坚在。你们还是好好躲着。”

    说完,易乐便穿好了官服,披着杨坚给的外衣走出了帷帐。

    等他出来一瞧,营地里的篝火似乎亮堂了几分,杨家兄弟和李渊都跟自己披着同样的外衣站在了篝火边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倦意。

    “叔德,”易乐走了上去,“你们也在啊?”

    杨广打着哈欠,贪睡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有气无力的说着:“不知道阿耶这么早叫我们起来干嘛。”

    “是啊,从来没有如此。”杨勇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两个大眼袋挂在了脸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坚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来到了四人面前,看精神头,的确比这四位年轻人要好上不少,似乎是特意安排此举的。

    “不错,都能起来。”杨坚扫视了四人,接着说道:“明日亳州诸官又要来,所以会不方便。趁着夜色,你们跟我走走。在这营地里面待久了,腰骨都疼了。”

    说完,杨坚便率先走出了营地,四人紧跟其后,易乐心想道:“半夜遛弯?恐怕是和南安两人看到的军队有关吧?”

第136章 野心

    四人跟在杨坚的身后,互相递着眼色,恐怕除了易乐,就没有人猜到杨坚的意图。

    杨坚的步伐很缓慢,一路上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走着,而前行的方向就是南安他们二人所提及的军队。

    等到了一个小山坡之后,杨坚跨了上去,双手叉腰,大气的说着:“你们看。”

    四人紧随其后的也站了上去,跟易乐料想的一样,杨坚真将他们带来看秘密集结的军队了。

    而另外三人却大感意外,惊呼道:“国公,这是何意?”

    杨坚轻描淡写的笑着,他反问道:“这里有五百兵士,你们认为是何意?”

    考题又出来了,李渊这次先看向了易乐,而易乐的心里也没有底,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些部队是哪里来的。

    易乐偷偷的摇着头,示意李渊先别着急表现自己。

    “怎么?没人知道吗?”杨坚意味深长的问道。

    杨勇站了出来,不过也没有回答杨坚的问题,只是询问道:“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大军相随,想必是今晚才到的吧?”

    “没错,”杨坚爽快的说道:“那你认为这五百人是谁带来的?”

    杨勇顿了顿,“亳州是军政重地,看这些将士身着薄甲,不像是远处奔袭而来,应该是亳州当地的兵力。”

    杨坚没有回答杨勇的对错,他转头问着杨广,“你认为呢?”

    “我认为阿哥说的不对。正因为没有重甲,所以更像是远处来的。”杨广答道。

    杨坚笑了起来,他说道:“这次,广对了。这五百人是从远方来的。”

    易乐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他开始不断的思考,看着杨坚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议曹,你觉得呢?”杨坚直接点名易乐,让他来说出子丑寅卯。

    易乐清了清喉咙,沉着道:“此兵,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杨坚诘问道。

    “兵士共计五百人,其一,可能为杨素之兵,他向来与国公交好,此举应该是确保国公回长安时的安全。”易乐顿了顿,接着说道:“其二,也有可能是庞晃之兵。他身为常山太守,此行不便带出过多将士,所以派出五百兵士守卫于国公身侧,一来为保国公周全,二来向国公表明其忠心。且不管长安还是常山,两地距亳州之途都算是长远,也符合了杨二郎君的猜想。”

    易乐说完便低着头,他认为自己的分析没有错。

    而杨勇、杨广和李渊也觉得易乐说得很有道理,特别是李渊,眼里又流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杨坚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摇着头,打趣的说道:“看来议曹的眼光还是很短浅,两种猜想都不是。”

    易乐傻眼了,看来自己还是没有能猜透这位未来帝王的心。而另外三人更是一头雾水,特别是那两位亲生儿子,仿佛也弄不懂亲爹的心。

    “这五百兵士是我私下招募的。”杨坚毫不避讳的说道,一副山高皇帝远的架势,他充满希望的扫视了一圈,“亳州虽然远,但好歹能让他们出来动动。”

    此话一出,四人哗然。私募兵士可是大罪,但杨坚已经决定代周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阿耶......不,国公,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对我们杨家岂不是......”杨勇有些紧张,他希望杨坚给他一个确定的答复。

    杨坚反而坚定的看着杨勇,恨声道:“如此鼠胆如何能成大事?宇文家在顶上坐得太久了,是时候换人了。而我杨坚,就是要取而代之的人!”

    帝王的气势瞬间从杨坚的身体里面迸发出来,他挺直了腰板儿,一副战无不胜的模样。

    “国公顺应天道,代周而立,是万民之福!”李渊激昂的说着,他从他姨父的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也有可能是这样的耳濡目染,才会造就一个大唐的开端。

    杨坚站在了黑夜的冷风之中,不过他的血却是沸腾的,他看见了属于他的未来,一个推翻宇文氏族的机会。

    易乐看着那伟岸的背影,闻到了一丝野心,是对权利的渴望,对于地位的追求。

    兵士们在短暂的集结之后,开始向四处的山头散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像是鬼影子一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杨坚此时也心满意足,他转过身,对四人说道:“好了,回去吧。天亮之后,诸官肯定又会来,记住,不见。”

    杨坚的嘱咐没人敢忘记,其实不用他说,四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放亳州的官员进来。

    他们回到营地之后,杨坚独自朝主帐走去,而留下的四位年轻人却困意全无,各怀心思。

    杨勇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爹将要谋朝篡位,但他的心里却不放心,可能是长久以来的安逸生活让他习惯了随国公儿子的身份,若是杨坚不反,他一辈子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反了没成,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而杨广则是表现出兴奋的状态,自己的爹要当皇上了,他可就成了皇子,身份摇身一变直上云霄。

    李渊或许是四人之中最苦的,现在的他有了唐国公的名号,理论上要比杨家兄弟高上一头。但如果杨坚称帝,这些朝夕相处的朋友都鲤鱼跃龙门了,而照目前的态势来看,杨坚并没有重用李渊,到时候李渊的地位就急转直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靠着父辈的阴泽继续在这个时代里面逍遥的活下去。

    易乐相比起来显然是最轻松的,他本就无权无势,而现在却当上了议曹。他只想一步步稳扎稳打,至于杨坚当不当皇帝,他的心里早有了定数。

    “现在也睡不着了。”李渊惆怅的说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四人在篝火旁坐了下来,杨广对于刚刚的杨坚的气势显然充满了崇拜之情,他窃窃私语道:“你们说,阿耶多久回长安?干大事?”

    “应该还有一阵子吧?”杨勇也不确定,整件事情就像是定时炸弹一般绑在了杨勇的心上,让他惶恐不安。

    “我认为姨父他应该还要忍。”李渊皱着眉头说道:“如今庙堂之上的大臣多为宇文的亲信,姨父不可能冒险的。”

    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易乐的身上,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觉得呢?”

    “我?”易乐指着自己的鼻子,打趣的说道:“我又不会未卜先知,还是相信国公吧!”

    “议曹又谦虚了!”杨广笑了起来,“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什么表情?”易乐掳了掳嘴,“郎君还会看相?”

    “议曹你每次有把握的时候,嘴角都上扬。”杨广观察入微的说道:“初来的时候,阿耶问你进不进城时,你就有这个反应。而刚刚阿耶又问军队之事时,你的嘴角就往下了,显然不是确定的表现。而现在,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你知道答案。”

    易乐吃惊的看着杨广,没想到他的观察力如此的敏锐。

    “快说说,议曹,究竟是什么时候?!”杨勇心急的问着。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慌不忙的说道:“跟叔德说的没错,应该国公不会在此刻动手。上次不是说圣上要退位吗?恐怕要等到那之后了。”

    易乐也没有完全的说明杨坚夺位的时间,只是笼统的说了两句。

    “宇文赟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杨广直呼其名的说着:“当初阿姐要嫁给他的时候,我就很反对,他看起来不怎么对劲儿。真是苦了阿姐了。”

    杨勇也加入了吐槽的行列,他接着说道:“对,宇文赟像是有病似的。”

    “哦?什么病?”易乐只知道历史上大多记载宇文赟荒淫无道,年纪轻轻身体就被掏空了,所以突然驾崩,而如今听到了杨家兄弟的阐述,恐怕是另有隐情。

    “宇文赟很瘦,眼窝都凹进去了。”李渊淡淡的说道:“宫里的食医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能进补,什么名贵的东西都往宫里送,据说还吃人。”

    “吃人?”易乐觉得有些反胃,看来宇文赟真的有问题。

    杨广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他惊恐的说道:“没错,据说每月坊间会进贡刚出生的婴孩,用于滋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太恐怖了吧?!”易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在这寒冷的夜里觉得格外的难受,“这怎么下口?”

    易乐突然觉得浣花坊的事情都是小儿科了,跟宇文赟比起来,杨勇还是差了些火候。

    “应该不是吃吧?可能是贡品吧!”杨勇低着头说道:“一些巫医会选择婴孩作为祭祀的贡品,据说能犒劳三方鬼神之类的。”

    “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易乐有些不能理解巫医存在的意义,更巢元方这种名正言顺的医生比起来,巫医显然像是邪门歪道。

    “这个年代,大人都吃不饱,更别说小孩子了。”李渊惆怅的说道:“被选入的婴孩,家人还能得到几十文布泉,又可以填饱肚子了。”

    看来,民不聊生或许就是说的这样的事情。

    易乐也很无助,他目前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社会,他居然有些迫切的希望杨坚快点篡位,给这片沉寂的土地带来新的希望。

    “有一次阿姐回府,找阿娘哭诉。”杨广追忆的说着:“宇文赟半夜里面让巫医睡在了阿姐的身边,虽然巫医也是个女人,但脸上却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阿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魂差点没吓没了。”

    易乐长大了嘴巴,若不是亲耳听见,他还真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荒唐的君王。

    杨丽华是杨坚的长女,看来这位皇后的日子也是水深火热,并没有想象中的舒适。

    “后来阿姐就问宇文赟,为什么要让巫医睡在自己的身边。”杨广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们猜宇文赟怎么说?”

    “如何?”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宇文赟说,他的病是阿姐克他所致,要让巫医去去邪气。”杨广愁容满脸,“这样他的病才会好。”

    易乐当然不相信巫医那套说法,但他也为杨丽华感到了悲哀。

    一位神经病似的丈夫在身边,恐怕是个女人都忍受不了。

    “病没好吧?”李渊谨慎的问着:“我有些时日没有跟姨父进宫了,也不知道宇文赟现在如何了。”

    杨勇捡起了柴火,在地上画着:“上次进宫,我听巫医说,宇文赟的下足有些溃烂,不过已经找殇医给了药了。人也消瘦了不少。”

    易乐听着症状感觉到是曾相识,他开始思考起宇文赟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怪不得要退位呢!”杨广气氛的说道:“肯定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才着急退位吧!”

    易乐皱着眉头,还在思考着三人给的线索,他不断的整合着,一个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

    “糖尿病?”易乐暗想道:“宇文赟会不会是有糖尿病?体重减轻,下肢溃烂,这些都是糖尿病才有的症状。”

    “议曹,你怎么了?”李渊看着易乐吃惊的样子,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易乐这次也学聪明了,他故意嘴角向下,不让杨广看出端倪,捂着肚子说道:“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帐内了。”

    易乐躬着身子,疾步朝帷帐跑去,剩下的三人也没有阻拦,看易乐的样子像是要忍不住了。

    “都睡会吧。”杨勇站了起来,“天一亮,又有糟心的事情了。”

    三人在篝火旁边分别了,各自朝帷帐走去。

    易乐在进帐之后,直起了腰杆儿,他还在想着宇文赟的事情,若他真是糖尿病,而且症状真如杨勇所说,恐怕时日确实不多了。

    在这一瞬间,一种邪恶的想法闪过了易乐的脑海,自己的豆腐脑儿不就是甜的吗?糖尿病患者不能吃糖,会不会......

    想到这里,易乐猛然的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确信,本想靠着豆腐脑儿发家致富的他,会不会成为杨坚夺位的帮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安和易木晗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南安首先开口道:“哥,你回来了?是不是去军队那里了?”

    易乐点着头,他低声说道:“军队是杨坚私募的,他要反周了。”

    两人并没有流露出吃惊的反应,易木晗淡淡的说着:“宇文赟无道,总有人会站出来的。不是杨坚,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南安伸了个懒腰,他漠不关心的说着:“不管这天下是谁家的,反正大齐已经亡了。只求来一位明君,让我的日子好过一些!”

    易木晗弹了一下南安的额头,嗔怪道:“你这小子,从小就是这么一副德行。未必你不想扬名立万,甘愿一辈子碌碌无为?”

    南安笑了起来,他摇着头,“我这辈就跟着哥了,我相信他不会亏待我,对吧?”

    “你啊!你!若是有一天易乐将你骗了,我看你找谁哭!”易木晗打趣的说道。

    “那就来找阿姐啊!”南安笑盈盈的回着:“未必阿姐到时候不收留我吗?”

    南安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他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易乐和易木晗,在他的眼中,这两人就是他的全部寄托。

    “呵!你还是找你哥去吧!”易木晗嘴上拒绝着,可心里却暖洋洋的,她毫不避讳的坐在了易乐的床上,说道:“我先睡一会儿,你们两兄弟慢慢聊吧!”

    易乐尴尬的看着易木晗,问道:“我睡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易木晗装睡,她都没有回答易乐的话,反而侧身睡了起来。

    南安拍了拍易乐的肩膀,宽慰道:“哥,随他吧!我们两人说说话,等会天就亮了。”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易乐反正也没了睡意,就坐了下来。

    南安开口问道:“哥,你准备回长安之后,让我做什么?”

    易乐托着下巴,眼下他也没有别的产业,就只有豆腐脑儿一个摊位,“若是你不嫌弃,跟我回府吧!也能混个衣食无忧。”

    南安也没有拒绝,他点着头,“只要哥不嫌我脑子笨就好!力气我有,脑子你有!我们两人联手,一定能混出个名堂!”

    易乐欣慰的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改变一个人命运,而眼前的南安显然接受了自己的提议。

    “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易乐保证道:“放心吧南安,我不会欺骗你!”

    “我相信哥!”南安笑呵呵的说着:“从小到大,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对了!你从古井里面捞出的尸体埋在哪里了?”易乐问道。

    南安挠了挠头,回忆着:“好像是扔下了断崖,怎么了?”

    易乐谨慎的说着:“入府之后,有个婢女叫蔡馨。她是逝者的女儿,不过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将她爹的死说出来。”

    “明白!”南安坚定的说道:“等回到长安之后,我便是哥......不对,易议曹的仆人。原来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委屈了!”

    南安耸着肩,“天大地大,有瓦片遮身已经是万幸。如今还有哥的照拂,南安,心满意足!”

第137章 庞晃来了

    天刚蒙蒙亮,营地之外,亳州诸官又来了,似乎他们比打鸣的鸡还准时,又在营地外的栅栏处呼喊着要见杨坚的口号。

    易乐和南安两人一夜未睡,谈了很久。易乐大致清楚了赵五的来历,也对易木晗、易离山有了一定的了解。

    睡在床上的易木晗警觉的睁开了眼睛,开头一句便问道:“谁来了?”

    易乐伸了个懒腰,倦意浓浓的说着:“是来求见杨坚的,等会就走了。”

    “议曹,起来了吗?”门外传来了李渊的声音,抵挡这群洪水猛兽的事情似乎已经成了四位年轻人的日常工作。

    “叔德稍等!”易乐回道,随后转头对南安和易木晗嘱咐着:“我先出去了,你们小心点。”

    易乐整理了衣服,撩开了门帘,一眼便看见倦容颇深的三人,他们都无奈的看着那群热情高涨的官员,杨广摇着头,叹息道:“这是第二次,能不能三次一起来啊!”

    杨勇安慰着他:“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会儿,今日你可不许黑脸。”

    “我话都不愿意说了,哥,交给你吧!”杨广歪着头,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四人再次走到了诸官的面前,杨勇还是一副大哥的架势,摆手示意安静下来,“诸位,国公尚在休息,还是请回吧!”

    “国公身体无恙吧?”

    “这是下官命人煎制的汤药,有安神养气的功效,还请杨郎君代为呈递!”

    杨勇接过了木盒,随后说道:“诸位请安心。国公的身体并无大碍。勇,在这里先替国公谢谢诸位了。可国公需要静养,还请诸位先回吧!”

    杨广真如他所说,一直没有说话,就默默的站在了杨勇的身边,不过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诸官们已经完成了第二次请见,也知道其中的规矩,为了不吃杨家二郎君的黑脸,也老老实实的离开了。

    等诸官走远之后,李渊才开口说道:“还有最后一次,恐怕国公要出来了吧?”

    杨勇随手将送来的汤药递给了一旁的士兵,感叹道:“国公要的不是药,而是人心。”

    正当四人准备回帷帐睡觉的时候,远处一人骑着快马来了,他的装扮很奇怪,并没有穿着官服,但从马具来看,也算是有身份的人。

    四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营地外,也想知道来人是谁。

    那人礼貌的在离营地还有十余步距离的时候下了马,牵马而行,等到了跟前,他才缓缓说道:“常山庞晃求见国公。”

    四人都惊呆了,想起昨晚的事情,瞬间困意全无,他就是杨坚此行最重要的目标。

    庞晃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四位年轻人,一眼便认出了杨勇和杨广,他颇有气势的说道:“公为定州总管之时,二字还年幼。想不到,如今已是鞍前马后,侍奉公之左右之人才。”

    杨坚在宇文邕时期,曾出番定州,而那时庞晃就是常山太守了。而如今宇文邕的儿子宇文赟都要退位了,庞晃还是常山太守,也可见他心中的焦急。

    杨坚就是他仰仗的人,若是杨坚得了皇位,这位当日与杨坚射鸡为约的世袭比阳侯也可以青云直上了。

    “庞侯。”杨勇连忙拱手道:“国公正在帐内休整,小侄这就去传话。”

    庞晃笑了笑,他回道:“有劳。”

    正当杨勇转身离开的时候,杨广拉住了他的衣袖,附耳道:“哥,阿耶不是说不见吗?你现在去怕是要触霉头。”

    杨勇邀功的心态已经膨胀了,他想着若是自己将庞晃来了的消息第一个告诉杨坚,杨坚肯定会十分欢喜。

    加上昨日,杨坚已经向他们四人明确的表示了反周的决心,庞晃一来,无异于如虎添翼。

    “阿弟!这你就不懂了吧!”杨勇满怀信心的说道:“阿耶说的是不见亳州诸官,可庞晃是什么人啊!他是阿耶此行唯一的目的!你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杨勇便小跑步的朝主帐走去。

    李渊看了看杨勇的背影,小声的嘟囔着:“这等好事,又没让我赶上。”

    易乐则觉得杨广说得不错,杨坚此时不一定会见庞晃,而杨勇的一意孤行恐怕会碰一鼻子的灰,“叔德,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先瞧着。”

    庞晃看向了李渊和易乐,觉得十分的面生,他问道:“不知二位是......”

    “小侄李渊,”李渊回道:“见过庞侯。”

    庞晃定睛看了看,他拍着李渊的肩膀说道:“原来是明泽之子!你看我这记性!都不记得了!”

    李渊笑了笑,他回应道:“庞侯日夜奔袭想必是乏了。父已走多年,庞侯居然还记得。”

    庞晃摆了摆手,他追忆道:“明泽比晃年长几岁,出番安州时,晃多有拜见。明泽授射箭之艺于晃,不知叔德可有继承明泽之衣钵否?”

    李渊坚定的点着头,对于射箭,他还是很有把握,骄傲的说着:“渊之本领不及阿耶,但也算是学得皮毛,改日还请庞侯赐教一二。”

    “好!好!好!”庞晃连说了三声,随后欣赏的看着李渊,“一定要见见叔德的箭技究竟如何!”

    “恭候庞侯。”李渊答道。

    随后,庞晃又看向了易乐,追问道:“你是......”

    易乐拱手而语,“下官门下议曹易乐。”

    比起杨家兄弟、李渊的介绍,易乐的身份显然没有如此出众,不过庞晃也是一个精明之人,看着易乐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议曹一职时,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诘问道:“敢问府上是......”

    “高颎高司录,下官为司录女婿。”易乐答道。

    庞晃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说着:“年轻人有前途,国公真是慧眼识珠。”

    “庞侯过誉。”易乐谦卑的回道。

    就在这个时候,杨勇从主帐里灰溜溜的走了出来,看样子没有少被杨坚训斥。

    易乐一看杨勇的脸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有错。杨坚这只老狐狸果真不会立刻见庞晃。

    “如何?”庞晃也猜出了大概,但还是故意问道:“国公不愿见我?”

    杨勇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国公身体不适,说进亳州之后,再来拜会庞侯。”

    庞晃的眼神飘向了门帘垂下的主帐,他勒了勒手中的缰绳,感叹道:“那就依国公所言吧!不过还请贤侄代为转达晃之心意。”

    “一定。”杨勇答应着庞晃的客套之说,心里却苦得很,本想去邀功,却没想到真如杨广所言触了霉头。

    想起刚刚在帐中,杨坚严肃的模样,杨勇的肝儿还在发怵。

    “我也许久没见你们了。”庞晃见一计不成,接着说道:“国公见不到,就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好聚聚吧。想必你们从长安一路本来也累了,我这位长辈也应该照顾照顾。往西十五里,就是我此次的营地,不知四位愿意前往吗?”

    四人都没有说话,纷纷看着彼此的反应。

    庞晃接着说道:“路上寒酸,就带了点常山之物,略有薄酒几杯,还请各位移步。”

    跟庞晃的营地比起来,杨坚的虽大,但条件伙食却不怎么好。

    几日的餐风露宿已经让三位公子哥饥肠辘辘,况且杨坚还不许营地内饮酒,一听到庞晃那里有好吃的,馋虫就止不住的往外爬。

    “既然......”杨勇看了看杨广的反应,随后说道:“小侄愿意前往,阿弟,你去吗?”

    杨广食指大动,连连点头,“多谢庞侯了。”

    李渊和易乐两人没有说话,庞侯看了过来,“叔德,议曹,你们二人呢?”

    易乐也想去尝尝特色美食,但转头一想,杨坚都不见他,自己还去赴约,不是让杨坚难看吗?

    “下官还有要事,营地之内不能无人,若是亳州诸官又回头了,岂不是没人应付?”易乐婉言谢绝着,“多谢庞侯美意。”

    李渊探着脖子,咽了几次口水之后,不情愿的说着:“我也不去了,头有些疼。”

    庞晃也没有再次邀约,在他看来,杨家兄弟显然要比失势的李渊,以及赘婿的易乐更为重要,他客气的说道:“那我们就亳州再聚吧!二位贤侄,这面请。”

    仆人牵来了马匹,杨家兄弟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马,跟着庞晃的脚步,一骑绝尘。

    留在营地门口的易乐和李渊,眼巴巴的看着两人去吃香喝辣,出于人的本能,还是有些羡慕。

    “哎,希望他们二人不要喝醉了。”李渊踌躇的说着:“如果还能记得我们二人,带些吃的回来也好。”

    易乐笑了笑,他反问着李渊,“叔德,你怎么不去呢?”

    李渊无奈的摇着头,淡淡的说着:“他们是国公的亲儿子,做错了事可能就是一顿责骂。而我是侄子,步步小心,错,是不能犯的。”

    易乐为李渊感到了心酸,一位急于证明自己的人,却迟迟得不到杨坚的欣赏,他心里的憋屈恐怕比自己还大。

    “先吃饭吧!”易乐见炊烟升起,搂着李渊的肩膀说道:“人是铁饭是钢,先填饱肚子,才能有力气。”

    李渊哈哈大笑起来,他畅然道:“议曹风趣至极!”

    两人来到了灶台旁边,看着清羹与胡饼,刚刚还笑呵呵的脸又苦了起来,一想到杨勇杨广两人此时恐怕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心里的羡慕劲儿又涌了上来。

    易乐拿足了六七个胡饼,端了一碗清羹,而李渊只拿了一个,他问道:“议曹吃得了这么多?”

    “化悲愤为食量吧!”易乐是想给帷帐内的南安和易木晗拿回去,“想象一下,这些是羊腿、羊排,吃的时候,也有味道一点。”

    李渊苦笑道:“前有曹操望梅止渴,今有议曹望饼生肉,有趣有趣!”说完,他也拿起了一个胡饼,接着说道:“我也会去试试,看看是不是真如议曹所言!”

    两人分别之后,易乐朝自己的帷帐走去,他不时的看向了营门口,仿佛真的看见了庞晃的营地此时已经烤上了羊腿,正滋滋的冒着油星。

    易乐进入帷帐之后,将胡饼放在了桌上,而自己则端着清羹喝了起来。

    易木晗和南安两人走了出来,也不见外,抓着桌上的胡饼就啃了起来。

    易木晗打趣的说道:“堂堂随国公的营地就吃这些东西?连荤腥都没有?”

    易乐边喝边回道:“出发前几日还有,现在就算作是忆苦思甜吧!”

    南安见易乐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说道:“哥,要不我趁着天色还没亮,去给你在山上找点吃的?”

    “这也能行?”易乐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相信身手敏捷的南安抓个兔子什么的,应该不是难事,“你确定?”

    南安放下了胡饼,拍着胸脯说道:“打猎不过是小事一桩,等着我!”

    说完,南安便走到了门帘旁边,确定没人之后,溜了出去。

    易乐现在可是喜上眉梢,想着一会就有肉吃,嘴里的清羹也越发的寡淡。

    “你看看,从小南安就依着你。”易木晗平静的说着:“你们两人真像是生反了一样,你应该是弟弟,南安才是哥哥!哪有弟弟照顾哥哥的道理?”

    易乐清哼了一声,他还嘴道:“这不就是了吗?术业有专攻,南安的身手在我之上,再说了,你不吃吗?你还是他的阿姐呢?哪有弟弟照顾姐姐的道理?”

    “嘿!”易木晗没想到易乐如此能言善辩,她气呼呼的放下了胡饼,柳眉倒竖道:“你就胜在了这张嘴上!当年五叔肯定是被你这张嘴骗了,才只收了南安和你作为弟子!”

    “那为什么你和易离山不行?”易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定睛看着易木晗。

    易木晗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追忆道:“当年五叔嫌我是个女儿身,而离山又有些愚钝不开窍,所以只把我们二人带在身边。不过五叔对我也算是不错,炼药之事也是他亲自传给我的。”

    “老头也是有意思,教了你,又不收你。”易乐轻描淡写的说着:“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事情没有证明之前,你不许这么说五叔!”没想到易木晗生气了,她辩解道:“五叔当年也算是叱咤洛阳的侠客!”

    易乐想到,这位赵五曾经是兰陵王的义子,也不免好奇起来,“对对!侠客!我又不是不知道!”

    “五叔当年本是要去刺杀兰陵王,可后来却发现兰陵王是忠义之人!”易木晗激昂的说着:“所以反投在兰陵王的手下。他的腿,就是为了救兰陵王而没有的!”

    易乐大感意外,看来赵五如此忠心北齐是有原因的,不过兰陵王也是悲剧,最后被一杯毒酒害死了。

    “我知道啊!”易乐装作熟悉的样子,“他说了很多次了!”

    “所以,请你不要随意诋毁五叔!若是他真如你所言,我易木晗也不食言,定要将他扬灰挫骨,而你若是骗了我,也不要怪我不念同门的情谊!”易木晗坚定的看着易乐,再次说出了那日的誓言。

    易乐到是觉得无所谓,他不急不忙的说道:“放心,我说过的话自然记在心上!”

第138章 亲爹打儿子

    小半天的功夫,大约是要到中午了,南安这才溜回了易乐的营帐,

    他的手里拎着两只已经烤熟了的野兔,个头不大,外表也有些漆黑,似乎是烤糊了。

    但浓郁的肉香还是勾起了几日未沾荤腥的易乐的馋虫,刚走进营帐,易乐就咽起了口水。

    “哥,打了两只山兔,你快试试。”南安笑呵呵的将野兔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拿起了一旁的胡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易乐的脸都要笑开了花,他不禁赞叹道:“这么有本事,一出手就是两只!”

    南安毫不客气的回应道:“中途跑了一只,也是可惜了。不然我们三人就够分了。你和阿姐快些吃吧。我晚上再摸出去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山货。”

    易木晗撇下了一条兔腿,随后放在了南安的面前,“忙活了一上午,可不能就便宜你哥了。你也吃。”

    南安笑了笑,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阿姐,你也吃。”

    易乐猛咽着口水,他从来没有对肉有如此的着魔,他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老虎,抱着兔子就是一整乱啃。

    虽然外皮有些焦了,但里面的肉质还是很鲜嫩,也没有咸味,就是原原本本烤肉的味道。

    但易乐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还说道:“我等会去给你弄点盐来,晚上出去的时候带上,想必还要好吃不少!”

    “要求又还多!”易木晗白了易乐一眼,恨声道:“那你自己去弄啊!南安好心好意的为你打了山兔,还嫌没有味道!”

    “我没有嫌弃啊!”易乐的嘴角淌出了油水,他连忙舔了舔,“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应该就要尝试吗?”

    “好的,哥,按你说的做。”南安笑眯眯的答应着,似乎对于易乐的要求,他从来不拒绝。

    “看看!还是南安会享受!”易乐反击着易木晗,他接着说道:“晚上的时候,专门不给你阿姐放盐,她喜欢吃白味的。”

    “好的,哥!”南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又答应了易乐的说法。

    易木晗被这两人气得够呛,面对穿连裆裤的兄弟,她也没有办法,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妙招,如闪电似的伸出了手,拧住了南安的耳朵,诘问道:“是不是不听阿姐的话了?易乐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轻轻的转动让南安连连求饶,他哀怨道:“阿姐!疼!你和哥商量商量,究竟是不是要白味的吧!”

    正当三人热火朝天开小灶的时候,营帐外却传来了不和谐的打骂之声。

    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易乐连忙放下了还剩一半的烤野兔,擦了擦嘴,吩咐道:“先躲起来,我出去看看!”

    南安和易木晗点着头,随后易木晗收拾了桌上的一片狼藉,又和南安躲在了熟悉的屏风之后。

    易乐整理了衣服,撩开了门帘,定睛一看,傻眼了。

    杨坚正拿着小臂粗细的木棍发着火,抽打着在地上打滚的杨勇和杨广二人。

    杨勇将杨广护在了身下,一边哀求着:“国公!阿耶!孩儿知错了!”

    而杨广则浑身发抖,易乐看到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红印,想必是杨坚这位亲爹的手笔。

    杨坚火冒三丈,他没有理会杨勇的求饶,反而下手更加的狠了。

    一棍棍都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杨勇的背上,疼得杨勇哭天喊地,“阿耶!孩儿真的知错了!”

    “你们两人好大的胆子!”杨坚拎着木棍颤抖的指着自己的两位亲儿子,“竟然敢去见庞晃!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见吗?!”

    说完,杨坚又重重的打了几下,连脚跟都有些晃动,看样子是真的铆足了气力,像是在打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易乐眉头紧锁,对于杨坚的行为,他作为门下议曹自然要分析一波,“杨坚的目的就是招揽庞晃,而现在自己的两个孩子前去,无非是示好,为何又要遭到责罚呢?”

    李渊也从他的帷帐跑了出来,一看架势不对,立马就哀求着杨坚,“国公,打不得啊!”

    “不打,他们两人真是反了天!”杨坚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我就要看看,肉究竟好不好吃!棍子究竟疼不疼!”

    啪!啪!啪!

    又是三下,全部都打在了杨勇的身上。

    若是独孤伽罗知道自己的两位宝贝儿子被杨坚这样的毒打,恐怕这位未来的开国皇后也坐不住了,要跟杨坚撕破脸。

    “阿耶......”杨广在杨勇的保护下啜泣道:“别打了......”

    “是不是你怂恿你哥去的?”杨坚诘问道:“一直以来,你就调皮捣蛋,我以为出来之后你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你还是忍不住!”

    在杨坚看来,杨勇平日的表现还是很不错,起码会听自己的话,而杨广则淘气了一些,更有一种纨绔子弟的味道。

    毕竟,杨勇目前的演技要在杨广之上。

    可这一次杨坚猜错了,他们两人去庞晃那里是杨勇的主意,杨广只是跟着他哥哥吃香喝辣。

    两人都没有回答杨坚的提问,选择了沉默。

    “好!好!”杨坚气急攻心,脸都涨红了,“不说是吧!你们两兄弟也算是团结!我今天就要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手中的棍子硬!”

    “国公!姨父!”李渊急得跳了起来,惊呼道:“不能打了呀!再打真要出事了!”

    杨广还是很聪明,也不知道是不是装晕,没挨几下的他瞬间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李渊立马跑了过去,摇着杨广,“醒醒!殇医!殇医!”

    杨坚见杨广晕了过去,举在半空中的木棍停了下来。

    易乐这时走了上去,双手抱拳道:“国公,待会亳州诸官就要来三请了,下官以为还是将两位郎君抬进主帐,国公再行责罚。”

    杨坚喘着粗气,扔下了木棍,转身朝主帐走去,“别装了,你们四人跟我进来!”

    爹还是很清楚儿子,杨坚一眼便识破了杨广拙劣的演技,而一旁的李渊看着杨广机敏的睁开眼睛,才知道在场的就他一人被骗了。

    易乐走了过去,扶起了杨勇,闻到了一大股酒味。

    “诶~疼。”杨勇的脸都扭曲了起来,挨了最多的打,这位做大哥的看来帮弟弟背了不少的锅。

    杨广架住了杨勇,关切的问道:“哥,你还好吧?”

    “你说棍子疼不疼!”杨勇唉声叹气的说道:“你也是!怎么不早点晕!害我多挨了几棍,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东西都要被打出来了!”

    “快些走吧!”李渊在一旁催促道:“待会姨父又要发火了!”

    四人战战兢兢地的走进了杨坚的主帐,刚一进门,火气未消的杨坚便顺手将手里的茶盏扔了过来,打碎在四人的面前。

    “你们两个畜生!我说的话是听不进去吗!”杨坚拍案而起,怒骂道:“你们怎么能去见庞晃!还去他的营地饮酒作乐!”

    杨广答道:“是庞侯邀请的啊!我们不是先去给阿耶探探路吗!”

    “混账!”杨坚冲了下来,抬起了手,准备打杨广,而杨广又躲在了杨勇的身后,杨勇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老老实实的接受杨坚的责罚。

    可杨坚没有打下去,他叱责道:“庞晃叫你们去,你们就去了!那李渊和易乐怎么没去!你们啊!你们!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

    杨坚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失望的眼神,高举的手捏成了拳头,“你们这一去,不就是给庞晃示弱了吗?!我之所以不见他,就是要耗着,耗着他求我!”

    四人都睁大了眼睛,完全看不透这老狐狸心里的想法。

    “庞晃担任太守多年,就等着机会!”杨坚肃然道:“我当年与他已有盟约,如今你们两人一去,我的颜面放哪里?自己的儿子都如此心急,那不是让庞晃觉得我即刻就要反周了吗?!”

    “阿耶,我......”杨勇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唉声道:“儿子知错了!”

    “错!你当然错了!你身为长子,不能审时度势!反而纵容你弟弟跟你一起胡闹!”杨坚扬指而骂,“你们两人,太让我失望了!”

    杨广也跪了下来,抱住了杨坚的小腿,痛哭流涕,“阿耶,儿子错了,阿耶打儿子吧!”

    “打你有什么用?”杨坚反问道。

    易乐觉得杨坚说得没错,看来他这些日闭口不见亳州诸官也是为了给庞晃一个提醒,“国公,下官认为现在不是责罚两位郎君的时候,应该想办法补救。”

    “对啊!国公,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想想办法!”李渊立马附和着易乐的意见,“不能让事态发展下去!”

    杨坚踢开了脚边的杨广,重新走到了桌前,坐了下来,开始思考着如何给自己的亲儿子收拾烂摊子。

    杨广嘟囔着:“阿耶这是什么意思?昨日才让我们见了他私募的兵士,如今我们去见庞晃不是正好吗?又打又骂的!”

    杨勇长舒了一口气,他看着眉头紧皱的杨坚,小声道:“阿耶是要庞晃来求他,而不是我们首先去找庞晃。看来这件事情,我们真错了。”

    李渊在一旁听到两人对话之后,询问道:“庞晃如何对你们的?可有提及反周的事情?”

    “没有啊!我们一到他的营地,就没说过这些事情!”杨广显得很委屈,他擦着脸上的泪痕说道:“就拿出了肉、酒来款待,还让我们两人多吃一点!”

    李渊一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咽着口水,追问道:“多吃了多少?”

    “我就啃了一半羊腿吧,阿哥他吃了不少的羊排。”杨广回忆道:“还别说,庞晃厨子的手艺还真不错!”

    幸好易乐偷偷吃了南安的烤野兔,不然也会跟李渊一样,直流口水。

    四人交头接耳的状态并没有引起杨坚的注意,他的手不停地在桌上敲着,对于庞晃的事情,心里还是没有个定数。

    此时的他多希望高颎能在自己的身边,好在关键时刻给他写建议。

    “议曹,你认为此事应该如何?”杨坚冷不丁的发问,让站在台下的易乐立马打起了精神。

    他上前了两步,沉思了一会儿,回道:“国公,如今恐怕要你亲自去庞侯的营地了。”

    “何意?”杨坚追问道。

    “两位郎君已经前去探了路,若此时不去,庞侯必然觉得国公是在刻意躲避。与其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前往,也好让庞侯安心。”易乐气定神闲的回答着。

    杨坚想了想,又看了看李渊,问道:“叔德认为如何?”

    李渊有些慌乱,他连忙抱拳,“我认为议曹说的不错,国公此时前去,更能体现国公的风度。”

    杨坚站了起来,他踱着步,自言自语的说道:“去,是肯定要去。但不能就这么去。”

    易乐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对杨勇和杨广说道:“我有个计策,不过要二位受点苦。”

    杨勇两兄弟连忙点头,小声说道:“只要不挨打,怎么都行。”

    易乐沉住了气,他接着说道:“国公,下官认为此行要将两位郎君一同带往,也算是有由头。”

    “他们两还去?”杨坚不解的问着:“丢人还没丢够吗?”

    “非也,此行需将两位郎君五花大绑。”易乐顿了顿,特意瞧了瞧两兄弟吃惊的反应,“等到了庞侯营地,国公还需当面责罚。”

    杨坚一下子明白了易乐的打算,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高呼道:“来人!拿绳子来!”

    杨勇杨广嘀咕着:“议曹,这方法是不是过了点?”

    “还说什么呢!”杨坚呵斥着:“你们两人!把衣服给我脱了!”

    又是一阵噩耗,要在冰天雪地之中,赤膊上身,还要被绑着,这让两兄弟怎么也没想到,看来吃进去的肉,喝下去的酒,亏了。

    下人将拇指粗细的绳索拿了进来,杨坚见后,吩咐着:“议曹,叔德,你们两人来绑!务必牢实!”

    杨家兄弟不情愿的脱下了衣服,细嫩的皮肤上还能看见被杨坚毒打之后的痕迹,特别是杨勇,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看着都肉疼。

    易乐两人将绳子绕在了杨家兄弟的身上,易乐绑的是杨广,他低声说道:“议曹,轻一点,我不会跑。”

    易乐也默默的点着头,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劲儿,毕竟是演戏给庞晃看。

    可老实的李渊却真如杨坚所言,将绳子生生的勒在了杨勇的身上,肉都被挤到了两旁,他对杨勇说道:“不能怪我呀。”

    杨勇咬牙点着头,毒打的疼痛以及绳子的束缚,让这位随国公长子喘气都有些困难了。

    杨坚见准备妥当,走了下来,扫视了一眼,恨声道:“走!”

    四人跟在了杨坚的身后,一出主帐,被五花大绑的杨家兄弟就引起了营地内的注意。

    所有人都只敢偷偷瞄上两眼,随后便转过身。

    易乐和李渊走在最后,李渊在易乐的耳边说道;“姨父不会又打他们两人吧?”

    易乐有把握的摇着头,他淡淡的说道:“国公不会动手了,等会就看好戏吧!”

    于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亳州城外便出现了这么一幕。

    杨坚,带着自己两位赤膊上身,五花大绑的儿子漫步走着,连马都没骑,而杨家兄弟被寒冷的气温冻得直发抖,连腿都开始颤了。

    五人前往了庞晃的营地,开始角逐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

第139章 这是高手

    杨坚一行人大约步行了半个时辰,才到达庞晃的营地。

    杨勇两兄弟已经被冻得直打哆嗦,可这位铁石心肠的亲爹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心疼的意味,笔直的站立在营门口。

    “跪下。”杨坚平静的说着,随后双眼如炬的看着庞晃的主帐。“议曹,上去通传。”

    杨勇杨广听话的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而易乐走了上去,对门口的士兵说道:“随国公来访,还请通传庞侯。”

    士兵愣了一秒钟,立马转身朝主帐跑去。

    这一次,没有等多久,大约就是弹指之间的时间,庞侯慌不迭的从主帐跑了出来,远远的便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杨家兄弟,以及面色难看的杨坚。

    “下官常山太守庞晃见过随国公。”庞晃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还不知道杨坚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杨坚弯腰托起了庞晃的双手,急声道:“元显啊!多日未见,你清瘦了。”

    庞晃惴惴不安,还是不肯起身,他结巴道:“国公,这是何意?为何将二位郎君捆绑至此?”

    杨坚长叹了一口气,“坚教子无方,竟然让两位犬子来元显营地饮酒作乐,实属当罚。”

    说完,他便走到了一旁,将士兵手中的长戟拿在了手中,接着对庞晃说道:“元显,你我相交多年,坚引你为兄长,没曾想两位劣子竟然如此顽劣。坚愧对元显,今日特绑来至此,还请元显念在多年情谊之上,略施惩戒。”

    庞晃哪里敢打杨坚的儿子,在一瞬间他也明白了杨坚的用意,他看了看杨家兄弟身上的伤痕,就知道杨坚已经下过手了,连忙推脱道:“国公严重了,下官只是稍微款待了两位郎君,若是真要罚,国公连元显一起罚了吧!”

    说完,庞晃就抢过了杨坚手中的长戟,准备往自己的身上打去。

    易乐在一旁看着两人互飙演技,越发觉得不管是杨坚还是庞晃,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可啊!元显!”杨坚又握住了长戟,关切道:“你乃比阳侯,是周之重臣,岂能如此?”

    “下官撺掇了两位郎君,使国公动怒,罪该万死。”庞晃激动的说道:“今日,就用我这残喘之躯,为两位郎君留个记性,也会后来的朝臣树个典范!”

    两人僵持着,杨广的头脑还是很灵光,此时他高呼道:“国公!庞侯!都是广不对!如今只有广来承受这一切的责罚,才能让两位重修旧好啊!”

    杨勇也不甘示弱,他连连在地上磕着头,哀怨道:“都是勇不安世道,导致国公和庞侯的误会,勇愿意帮家弟受罚!”

    一家子演技在线,这让在一旁的易乐和李渊二人有些尴尬,不说话不行,说话也可能有些尴尬。

    李渊思前想后,开口道:“国公,庞侯,既然两位郎君都认错了,不如就不计前嫌吧?!”

    “是啊,国公。庞侯奔袭千里来与你相见,切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耽误了你与庞侯的情谊啊!”易乐也帮衬道。

    杨坚的目的大致已经达到了,可还差最后一把火,他要看到庞晃的决心,以及效忠自己的忠诚。

    庞晃与高颎的情况还有所不同,高颎时刻都在杨坚的身边,杨坚还可以把握,而庞晃是在外地,若此时不能让他完全表明忠心,杨坚此行就白来了。

    “不行!”杨坚厉色拒绝着:“今日,元显不罚,坚也要好好的给两位劣子长长记性!”

    说完,杨坚又从庞晃的手里将长戟抢了过来,狠狠的朝杨勇和杨广打了过去。

    杨勇和杨广的剧本里根本就没有提及还要被打的事情,面对突如其来的闷棍,两人像是受惊了的小马驹,耸着肩,眯着眼睛,靠在了一起。

    “国公!打不得啊!”庞晃惊呼道,随后以灵巧的转身,张开了双臂挡在了杨家兄弟面前。

    啪!

    长戟的木棍活生生的被打断了,杨坚这一打可是运足了十成的气力,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庞晃的右肩之上。

    庞晃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硬生生的抗了下来。

    长戟断成了两节,庞晃面不改色的说道:“国公,这一棍!晃领了!”

    杨坚惊愕的丢下了握在手中的断戟,追问道:“元显!你为何要挡!为何要挡啊!”

    声泪俱下的模样让易乐都觉得杨坚是动了真情,但他也不知道这焦急懊悔的语气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演戏于人前。

    庞晃艰难的抬起了右手,双手抱拳,“国公的天下的希望,两位郎君就是国公的希望。人臣为君思,为君忧,为君死,区区一棍又算得了什么?晃愿为杨家之犬马,一辈子为国公卖命!”

    “元显!”杨坚激动的托住了庞晃的手,颤抖的说道:“今日之恩情,坚铭记于心!他日若真能成事,坚必许元显远大前程,不在居于常山一隅!”

    “国公!”庞晃热泪盈眶,他咬牙感激着杨坚的许诺,“当日射鸡之后,晃一直等待国公的召见。一别数年,晃终于等来了!”

    杨坚扶起了庞晃,他两亲密的握着手,“当日之豪情仍历历在目,”杨坚感怀道:“今日,坚便是来与元显商议的。”

    庞晃眉头一挑,也顾不得肩上的疼痛,连忙说道:“国公,里面请。”

    杨坚扶着庞晃走了进去,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跟上去好,还是掉头回去好。

    “来人,给两位郎君找来衣物。”庞晃这时才想起还跪在地上的杨家兄弟,“国公,他们四人......”

    杨坚回头望了望,随后点着头,“跟着一起来吧。”

    四人唯唯诺诺的跟着杨坚的脚步进入了庞晃的主帐,营门口的戏总算是落下了帷幕,杨坚看到了庞晃的绝对忠诚,而庞晃也明白了杨坚的心。

    等进入主帐之后,士兵送来了御寒的衣物,而李渊和易乐则为杨勇和杨广松开了身上的绳索,在接触的一瞬间,易乐感觉到他们两人真是被冻得够呛。

    杨坚坐在了台上,而庞晃则站立在台下,恭敬的等着杨坚开口。

    “元显,快坐!我们两人不必如此生疏。”杨坚客气的说道:“这还是你的主帐。”

    庞晃执意不坐,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国公,商议要紧。”

    杨坚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侃侃而谈,“此次我出番亳州,实属无奈。陛下已经决定退位,算着日子就这几日了。”

    庞晃闻后大惊,诘问道:“陛下要退位?可是身体不适?”

    “陛下年纪尚轻,但为国事已经劳心尽力,身体也有些状况。”杨坚故意说着反话回答着庞晃,“不过,不用担心,陛下自有神明庇护。”

    庞晃想了想,“陛下退位,幼主登基。国公长女贵为皇后,想必国公一定会受到陛下的重用,辅佐幼主。为何又要在此时出番亳州呢?”

    “高位危矣。”杨坚摆手道:“若坚不出番,暂避风头,势必会引起陛下的猜忌。元显,我今日与你交心,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你了。”

    “国公放心!晃定当守住秘密。”庞晃回应道。

    杨坚站了起来,走到了庞晃的身边,“坚此次来亳州,最想见到的便是元显啊!坚不敢忘记当日的誓言,元显也一定要紧守承诺。”

    庞晃再次单膝跪地,抱拳道:“晃虽武将,但忠义二字铭刻在心。国公之嘱咐,一刻不敢相望!”

    “快起来!元显!”杨坚仍是面不改色,不过眼角却流露出了喜悦的目光,“有元显在侧,坚之决心也有了保障!不瞒元显,坚已私募府兵五百,正在附近。”

    庞晃到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他和杨坚已经是老相识了,对于杨坚的处世规矩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不然也不会第一眼便看穿了营门口的那场大戏。

    他也有自己的企盼,他想要通过杨坚飞黄腾达,在这个世道里面,只有利益和地位才能让两人紧紧的捆绑在一起。

    而杨坚,就是代周之人中的佼佼者,庞晃的眼睛不瞎,他早就看穿了里面的利弊。

    庞晃长舒了一口气,他思考良久才道:“国公,晃有一事,还请国公责罚。”

    “元显哪里的话。”杨坚有些迟疑,但还是大方的说道:“坚洗耳恭听。”

    “晃自收到国公书信之后,便提早出发,于前十日到达亳州,”庞晃顿了顿,“沿路遍寻旧友,此时,有两人正在营中,等候国公。”

    杨坚松开了手,开始思考起来,沉默半晌之后,问道:“何人?”

    庞晃的眼睛发出了光,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韩擒虎与贺若弼。”

    杨坚喜上眉梢,他没想到庞晃竟然邀约了这两人,连连抬手,“快请!”

    庞晃匆忙的走出了主帐,而杨坚竟然一反常态的在帐内露出了笑容,自言自语道:“好!都到齐了。”

    李渊在听到这两人的名字之后,也大感意外,小声的和三人议论着:“连新义郡公和当亭县公都来了!”

    杨勇也点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道:“一位是金州刺史贺若敦之子,一位是骠骑大将军韩雄之子,两位都是北周响当当的人物!看来阿耶反周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易乐对于韩擒虎还算是了解,毕竟后代有许多典籍都记录了这位十来岁就打虎的猛将,比起三碗不过岗的武松还要年轻上不少,但贺若弼似乎生疏了些,起码在他的脑海里没什么映像。

    “这贺若弼也算是聪明人。”杨广在一旁说道:“当初以君不密而失臣,臣不密则失身逃过了宇文赟的杀害,乌丸轨成了刀下亡魂。不过此人心气极高,不容易接近。对了,议曹,他好像是高司录的旧相识,你没有印象吗?”

    易乐摇着头,他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听过岳丈提及过。”

    正当四人讨论的时候,庞晃带着韩擒虎与贺若弼走了进来,身边还有一位八九岁的小男孩。

    杨坚一见到三人后,立马迎了上去,关切道:“子通!辅伯!”

    韩擒虎与贺若弼面带笑容,躬身道:“下官见过国公。”

    “不比如此!”杨坚豪迈的拍着两人的肩膀,感叹道:“若不是元显相助,坚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二位!”

    韩擒虎大约四十来岁,身体干瘦,完全不像是能打虎的模样。不过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有着猛虎一般的眼神,须髯满脸,说话也是中气十足,“下官等了多日,终于等来了国公!望天已久啊!”

    “子通严重了!”杨坚客气的说道:“如今子通为合州刺史,坚应该前去拜会才是!”

    “下官不敢当!”韩擒虎也知道杨坚只是客套之说,“元显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连忙叫来辅伯,说要来亳州看看,国公是不是真的来了!”

    贺若弼在一旁心事重重,他似乎有事情要问杨坚,“国公,下官有一事还需明示。不过这里......”

    他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年轻人,又打住了话语。

    杨坚的神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对易乐等人说道:“你们先暂且退下,帐外等候。”

    “是!”连小孩在内的五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着,随后走出了主帐。

    五人站在了寒风之中,瑟瑟发抖,易乐连连呼着热气。

    “不知道他们找阿耶干什么?特别是那贺若弼,还要我们几人出来才说!”杨广好不容易感受到了温暖是何物,如今重回冰窟窿,心里自然充满了埋怨。

    “肯定是......”还没等杨勇说话,一旁的男孩首先开口了,“你们是随国公之子吧?按年龄看,你应该是长子勇,他是次子广。不过这两人却不知道是谁了?”

    眼下也无事,四人的兴趣点都落在了小男孩的身上,杨广笑呵呵的问道:“小孩!你懂得还挺多!前面的说对了,这位是李渊,这位是易乐易议曹。”

    “原来是唐国公!久仰久仰!”男孩抱拳而礼,问候着:“早就听闻唐国公能百步穿杨,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是自然!”李渊拍着胸口说道:“我的箭技这几位都知道。”

    易乐也越发的好奇起来,眼前的男孩不过八九岁模样,却没有他印象中熊孩子的调皮,反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老练与沉着。

    “你是谁呀?”易乐反问道,他当然知道能跟在韩擒虎和贺若弼身后进入主帐的,身份一定不一般,肯定大有来头。

    小孩笑了笑,他挺起了胸膛,自豪道:“韩擒虎是我的舅舅,而我是雍州李靖。”

第140章 赏识

    四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位尚未崭露头角的李靖,杨勇问道:“你就是被族叔夸赞的李靖?”

    杨勇口中的族叔自然是杨素,能让杨素夸赞的人不多,一个是易乐,而另外一个就是面前的李靖了。

    李靖骄傲的挺起了瘦弱的胸膛,不客气的回道:“正是。”

    而易乐的反应是最奇特的,他不断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李靖,一想到他就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大唐名将,还拐跑了红拂女,就觉得真是小时见大。

    不过现在,他在易乐的眼中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有通天的本领,真如后代神话那般成为了托塔天王,但现在他还是一只雏鸟。

    “我随舅舅而来,他说这里有长安来的氏族子弟。”李靖顿了顿,“我从未去过长安,但今天一见到杨家两位郎君之后,便明白了,长安子弟也......”

    杨广咧嘴笑了起来,他看出了李靖眼中的焦虑,开口道:“阿耶对我们兄弟二人严厉了一些,不过心是好的。”

    “我刚刚都在帐内看见了......”李靖欲言又止,明显是说营门口的那场大戏。

    杨勇和杨广的脸色暗淡了下来,似乎这位只有八岁的小男孩秉承了话题终结者的基因,能轻易的将话题聊死。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易乐连忙缓解着气氛,他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跟庞侯一起来的,这几日都和舅舅住在营地之内。”李靖虽然出色,但他的骨子里还是流淌着这份年纪应有的贪玩个性,“都要无聊死了!早知道不跟舅舅来了!待在雍州多好啊!”

    “那你知道你舅舅、贺若弼有什么事情找国公吗?”杨勇好奇的问了起来。

    机警的小眼神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别看李靖年纪小,但他也知道利害关系,他狐疑道:“怎么了?”

    “没什么啊!就随口问问。”杨勇也看出了端倪,看来要从李靖的嘴里套出话来并没有这么容易,“也不知道国公他们要谈多久。”

    四人的心思都系在了主帐内的谈话,而所有线索都现在了帐外的李靖身上。

    他既然能得到杨素的赞扬,就有着一定的过人之处。

    就在这个时候,门帘撩开了,庞晃走了出来,“议曹,国公有请。”

    易乐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个时候将自己叫进去,肯定就是和贺若弼的事情有关。

    李渊流露出了羡慕的眼神,他也想被杨坚叫入帐内共同商议,而李靖却以吃惊的状态看着这位脸生的议曹。

    易乐迈进了主帐,而这一步,奠定了他在杨坚心中的地位。

    可高颎并没有料到韩擒虎与贺若弼要来,所以锦囊里并没有提及如何应对现在情况的方法,剩下的,就只有靠易乐自己解决了。

    帐内的气氛很压抑,杨坚黑着脸,而贺若弼在一旁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韩擒虎一见易乐进来,连忙打着圆场,说道:“议曹来得正好,辅伯,这可是高司录的乘龙快婿!你和高司录也算是旧相识了,就让这位易议曹来说说。”

    易乐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被叫了进来,还要他说个子丑寅卯,这下易乐可真有些慌了。

    庞晃站在易乐的身边,小声的提醒着:“议曹,辅伯受命跟随韦国柱前去收复南陈淮南诸州。国公的意思是暂缓行事,而辅伯却一意孤行。”

    易乐听了个大概,他不明白贺若弼为什么要与杨坚对着干,既然能同站在一个帐内,起码说明他的心是向着杨坚的,是愿意与杨坚一起反周的。

    易乐上前了两步,对贺若弼拱手说道:“县公,此番出征你可有几成把握?”

    “十成。”贺若弼真如杨广所言,心性极高,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南朝小儿不过是苟延残喘之势,不出三月定能德胜而归。”

    “那既然公有把握,为何又要急于这一时呢?”易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想要知道这位贺若弼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先父的遗愿便是平定南陈,我需遵循。”贺若弼毫不掩饰的说着:“早一日收复淮南,南陈的平定就指日可待。”

    “辅伯!”杨坚恨声道:“如今陛下都要退位了!就不能再缓缓?等幼主登基时再出兵,岂不是更好?”

    易乐从杨坚的话语里听出了私心,宇文赟退位,杨坚首当其中的便会掌握更多的权利,此时的他也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固庙堂之上的悠悠众口,也更能巩固自己的地位。

    “此兵必发?”易乐诘问道。

    “韦柱国年事已高,命令还没有下来。”贺若弼谨慎的回答着:“不过就这两日了。”

    易乐想了想,对杨坚说道:“国公,军令一出,还有迂回的余地吗?”

    杨坚紧锁眉头,“军令如山,自然不改。可现在是宇文赟只是有意收复淮南,并没有给出命令。我真不知道,辅伯!你究竟在急什么!就不能等等我?”

    杨坚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可见他心中的焦灼。

    但易乐似乎明白了贺若弼的想法,他只是想要完成他父亲贺若敦的遗愿,谁能过让他去平定淮南,他就听命于谁。

    而杨坚的反周,跟他的关系不大,起码没有庞晃与韩擒虎来得直接,这两人是真真想要通过杨坚达到自己的仕途顶峰。

    既然贺若弼的心气高,那易乐也有了办法。

    他对贺若弼问道:“此行若是与韦柱国同去,公任何职?”

    “行军司马。”贺若弼答道:“谋事一二。”

    “公为司马,平南陈,不假。”易乐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此功会记于韦柱国之上,司马焉能与元帅争辉?”

    杨坚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了起来,炯炯有神的盯着易乐,而韩擒虎与庞晃二人面对易乐如此大胆的说词,甚感意外。

    “议曹何意?”贺若弼狐疑的打量着这位故人的女婿,“还请明示。”

    易乐抱拳对杨坚说道:“国公,下官有一请求,还请国公恩准。”

    杨坚思索了片刻,“但说无妨。”

    “若是贺公能缓些日子随韦柱国出征,得胜之后,国公上表幼主,拜贺公为刺史如何?”易乐的心砰砰直跳,但语气却异常的平稳,“如此一来,贺公既能完成令尊之遗愿,而且还能光耀门楣,岂不快哉?”

    易乐说完便低下了头,等着杨坚和贺若弼的反应。

    杨坚倒吸了一口凉气,易乐的处事方法和高颎有几分相似,先拖住对方,稳住阵脚,再行商议。

    况且易乐的条件是有先决性的,需要等到韦孝宽带领贺若弼平淮南之后,才能变现,也算是给了杨坚一个缓冲的机会。

    杨坚站了起来,他问着贺若弼,“辅伯,易议曹所言,我皆答应。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拖延出征。”

    易乐的嘴角都上扬了,自己的建议得到了杨坚的肯定,如今就要看这头执拗的大水牛了。

    贺若弼有些惊讶,他也从易乐的身上看到了高颎的影子,他动摇了,贺若敦虽然为金州刺史,但逝世之后,家境就大不如前。

    特别是武帝宇文邕传位给宇文赟之后,自己差点被卷入了乌丸轨的事情之中,虽然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但目前的宣帝对自己,明显没有武帝来得器重。

    以至于到现在,贺若弼还是一位县公。

    “这......”贺若弼吞吞吐吐的说道:“韦柱国那里不好交代吧?”

    杨坚急忙说道:“韦柱国今年已经七旬了,虽说是老当益壮,但也有可能力不从心。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去解决,辅伯大可放心。”

    韩擒虎这时也走了上来,劝说着贺若弼,“辅伯,国公可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要领情啊!”

    “是啊!南陈不过信手拈来之事,不必急在一时。”庞晃游说着:“就只等上几日而已,不用着急。”

    贺若弼看了看帐内的几人,感慨万千,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弼听公之言。”

    杨坚如愿以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足以飘出帐外,可见他心中的喜悦。

    贺若弼向前走了两步,托起了易乐的手,双眼直视着这位年轻人,感叹道:“昭玄得此婿,幸矣!”

    “贺公过誉。”易乐也舒展开了眉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偿所愿,满足感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

    “恭喜国公,贺喜国公。”韩擒虎与庞晃拱手说道。

    杨坚欣慰的点着头,他看了看易乐,觉得出发前的顾虑都烟消云散。

    阿阇犁说的没错,高颎给杨坚的,是一个助手,而不是拖油瓶。

    “今日难得聚在一起。”杨坚豪迈的说道:“元显,我就借你的营地,摆开酒宴,大家共饮一番!”

    “下官这就传令准备。”庞晃立马回道,随后走出了主帐。

    门帘被撩开了,帐外的四人其实已经猜出了大概,易乐立功了,得到了杨坚的赏识,也让这些北周名将刮目相看。

    杨坚招手,示意四人进帐。

    他一眼便看见了李靖,问道:“此子是......”

    “下官外甥。”韩擒虎答道:“名曰李靖,雍州人。”

    杨坚走到了李靖的身边,他又要部署一步棋子了,他摸着李靖的头说道:“今年几岁?”

    李靖不卑不亢的答道:“八岁。”

    杨坚看了看韩擒虎,接着说道:“尚且年幼就跟着子通出来,也是不易。可有字号?”

    韩擒虎挑眉道:“未曾有字,若是国公能赐,实则是小儿之福。”

    此话正中杨坚的下怀,他淡淡的说道:“彼佛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本行菩萨道时,发十二大愿,令诸有情所求皆得。”

    杨坚所吟诵的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能有佛家的字号,是很敏感的,但也可以看出杨坚对于李靖的看重。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位小儿是谁,杨素在他的面前不止一次的提过,韩擒虎有一外甥,绝非池中之物,况且韩擒虎对于他宠爱有佳,给了李靖字号,也算是稳住了韩擒虎的心。

    可这一给,或许也给这位涉世未深的小孩心里种下一粒尚未萌芽的种子。

    “国公所言何意?”李靖没有听懂经文,他歪着头问着杨坚。

    杨坚呵呵笑了起来,他拍着李靖的头顶说道:“就叫药师可好?”

    李靖虽然不懂药师为何意,但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他舅舅将要仰仗的人,里面双膝跪地,隆重的感谢这杨坚,“药师,多谢国公赐字!”

    韩擒虎满意的看着自己懂事的外甥,一面也谢着杨坚的好意,“下官多谢国公了,药师,重重的磕!”

    李靖真如韩擒虎所言,将额头用力的磕向了地面,杨坚见事情已经成熟,连忙将李靖扶了起来,“还小,就别拘于这些礼数了。子通、辅伯,等会我们可要痛饮几杯!”

    李靖向韩擒虎跑去,躲在了舅舅的身后,额头上还有鲜红。

    庞晃安排的人这时端上了小桌,在主帐内一字排开。

    杨坚坐在了高台上当中的位置,庞晃、韩擒虎、贺若弼坐在前三位,随后才是易乐等人。

    李靖坐在了易乐的身边,他好奇的问着易乐,“议曹,你刚刚在帐内说什么呢?怎么让国公都笑了?”

    易乐看着这位人小鬼大的药师,也学着他的模样,打趣道:“不知道啊!就随便讲了一个笑话,不知道怎么的,国公就笑了!”

    李靖显然不相信易乐所说的,“议曹骗人!肯定不是这样!”

    易乐笑呵呵的说着:“当初我们在帐外问你,你不是也不说吗?”

    “那我现在说,”李靖立马改口,“我们两人交换!”

    易乐摇了摇头,叹息着:“晚了啊!你的消息已经不值钱了!小孩儿,下次要把握住机会!”

    “哼!我等会问我舅舅!”碰了一鼻子灰的李靖明显不高兴了,又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那你试试好了!”易乐相信韩擒虎不会给李靖讲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坚举起了酒盏,雄心壮志的说道:“诸位,今日坚于亳州城外借元显之地款待各位。他日,长安再聚,坚必当厚礼相待!”

    “国公,请!”堂下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应道,纷纷举起了酒盏,一饮而尽。

第141章 升官

    等酒席结束之后约莫已经是下午时分。

    酒席间,杨勇杨广等人还算是比较收敛,没有了平日里豪气饮酒的架势,在自己的亲爹面前,几人都收起了尾巴。

    回程的路途比来时的要愉快许多,冬日的暖阳难得露出了头,杨坚走在了几人的最前面,脸上的笑意就如同春日的鲜花一般,他觉得高颎让自己出番亳州,实则是精妙之计。

    韩擒虎、庞晃在推杯换盏之间明确的表露出自己愿意追随杨坚共商反周大计,而贺若弼的心性也收敛了不少,一个劲儿的喝着闷酒。

    “议曹,你又立功了。”李渊和易乐走在最后面,面对杨坚的赏识,李渊的心里充满了羡慕,“你在帐内究竟给了上面妙计,能一下子化解国公的心事?”

    易乐笑了笑,他将实情告诉了李渊,随后说道:“贺若弼这人目前只有顺着他,顺到他心坎里,他自然就听从了。”

    李渊长大了嘴巴,诘问道:“如此条件,国公也答应了?!”

    “不然就没有这顿酒喝了。”易乐淡淡的说道:“国公现在是退无可退,必须要拉拢这些将领,好为以后铺路。”

    李渊长叹了一口气,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哀怨道:“何时才能轮到我呀!”

    “快了,快了!”易乐拍了拍尚未发迹的李渊,宽慰道:“你要知道,好菜永远是最后上!”

    等几人快到营地门口的时候,杨坚老远便看见了亳州前来三请的诸官,个个都精神抖擞。

    他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按照三请的规矩来说,杨坚便会在这一次出面见他们,面对长安来的随国公,这些亳州的官员都想在第一时间见见,好争取一个好的印象。

    杨坚停下了脚步,对身后的四人说道:“你们先去应付,待时机成熟之后,我再出来。”

    四人走了上去,仿佛已经成了杨坚在亳州的发言人。

    杨勇还是走在了第一位,他特意将衣物整理了一番,气宇轩昂的说道:“诸位,这么早就来了?!”

    “郎君!国公好些了吗?”官员故意问道:“我又遍访亳州名医,特意为国公烹制了汤药。”

    杨勇摆着手,大气的说着:“诸位请放心,国公的身子已经痊愈。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好!好!”人群里面传出了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个个都探着头向营内望去,可还是没有见到杨坚的影子,“那就麻烦郎君入帐通传。”

    四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杨坚又不在营地之内,入帐是不可能的了。

    诸官见四人岿然不动的模样,一下子起了疑惑,诘问道:“郎君这是何意?”

    杨勇笑了笑,他不急不忙的说道:“国公此时不在帐内,还请诸位稍加等候。”

    诸官们都慌了神,立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国公不在帐内?会不会已经进城了啊!”

    “我岂不是白准备了?”

    “国公真乃神人也,首尾都不相见!”

    越来越多的猜疑声在人群里面此起彼伏,大家都不知道杨坚去哪里了,心里的恐慌也越来越浓厚。

    杨勇见时机已经差不多,将所有人的期待感都调了起来,随后他转头对杨广小声说道:“快去请阿耶吧!”

    杨广点了点头,转身跑开了。

    易乐见到这幅景象,他又从杨坚的身上学到了一点。

    期待,永远是人心里深处的一次悸动。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杨坚过来了,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的坚定,走出了位高权重的气势。

    杨广跟在了他的身后,脸上也写满了骄傲,恐怕他心里想着:“怎么样?我阿耶够气势吧?”

    易乐几人退到了一旁,诸官之中还是有眼尖的,一见到来人气度不凡,连忙惊呼道:“国公来了!国公来了!”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个个伸长了脖子,都想在第一时间见到杨坚。

    杨坚在离人群还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中气十足的说道:“诸位,坚初来亳州,偶遇风寒。幸得诸位关切,病才痊愈!”

    撒谎都不脸红,可能就是说的杨坚这一类人,他气定神闲的接着说道:“诸位几次来到营地之外,坚都知道。感慨之心溢于言表。周有诸位匡扶,是大周之幸!是陛下之幸!”

    “国公~~!”慷慨激昂的演说让一些官员都潸然泪下,纷纷摸着眼泪,对于杨坚的说辞,他们都深信不疑,完全是一副大型的洗脑现场。

    “今,坚已康复,定要进驻亳州,尽心竭力,为大周做出一份微薄的贡献!”杨坚屏气凝神,扫视了一圈众人的反应之后,坚定的说道:“日落时分,坚必定拔营进城!还望诸位回到城中,各司其职,切莫因为坚而耽误了公事!”

    “国公英明!”诸官山呼道。

    随后杨坚与诸官寒暄一阵之后,便回到了主帐,而诸官的心愿已了,也纷纷往城中赶去。

    易乐现在才明白,作为一个领导人应有的气概,对于贺若弼,杨坚选择实话实说,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争取自己的利益,而面对这些亳州诸官,杨坚又拿出了帝王之势,以一种威严的态势,为自己树立形象。

    看来,在去庞晃营地前所说的奥斯卡最佳男演员,非杨坚莫属了。

    易乐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面对即将开拔的问题,他还要跟南安和易木晗打声招呼。

    他一进去,就看见两人津津有味的啃着烤野兔,看样子,南安又去上山捕猎了。

    “哥,你回来了?”南安递出了一个兔腿,“阿姐说没吃够,所以我又去打了点山兔!”

    “谁没吃够!”易木晗的嘴角还挂着油星,“是你说饿了,我才准你上山的!”

    易乐笑了笑,“你们吃。我吃过了,不过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

    “营地要开拔了,你们要快些离开,我们亳州城内再见。”易乐嘱咐道。

    南安放下了手中的兔腿,问道:“哥,你在亳州住哪里?”

    “当然是总管府呀!”易木晗到是很知道规矩,她胸有成竹的说道:“杨坚是来当亳州总管的,不住总管府住哪里?”

    “你还真聪明。”易乐撇了撇嘴角,随后说道:“我安顿好了在通知你们。”

    南安点着头,疑惑道:“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吗?”

    “什么老规矩?”易乐一脸茫然,他特意打了一个酒嗝,谎称道:“喝了点酒,忘记了。”

    “你看看!”易木晗数落着易乐,“就喝了点酒,就不记得了!”

    南安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荷包,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红黑色的石子,对易乐说道:“哥,用这个啊?想起了吗?”

    易乐还是摇着头,他撑住了脑袋,倒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说道:“酒劲上来了!嘶~你快说说。”

    “黑色代表方位,一颗代表东,两颗是西......红色代表是否有人,,”南安顿了顿,“哥,你找机会将这些摆在总管府的门口,我们看见了,自然会来找你。”

    易乐目瞪口呆,心想道:“这么神奇?感情暗号都省了!”

    “记起了吗?”易木晗白了易乐一眼,“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连这个都忘记了!”

    易乐连忙将石子收进了怀里,打着哈哈,“这不当了议曹,事情多,一下子搞混了吗!我怎么会忘记呢?南安一说不久全记起来了吗?”

    易木晗将没吃完的兔子扔在了桌上,对南安说道:“我们快些走吧!别耽误了易议曹!免得坏了他的好事!”

    南安听话的站了起来,对易乐说道:“哥,我们亳州见!”

    说完,两人便离开了营帐。

    易乐陷入了沉思,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啊!你!我还有多少事情是不知道的?”

    他看向了桌上的狼藉,不能让人发现这些东西,于是易乐找了一个角落将没吃完的烤野兔挖了个深坑埋了起来,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才躺在了床上。

    他重重的伸了一个懒腰,一想到此行来亳州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就等着宇文赟的诏书,让杨坚回长安,自己也可以跟着回去了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不自觉的浮现了出来。

    营地的拆除工作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所有人都想快些进入总管府,比起餐风露宿的生活,那里俨然是天堂。

    一夜未眠的易乐已经昏昏欲睡,他在梦里仿佛已经回到了长安,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高幼莹。

    可正当美梦正浓的时候,杨坚走进了易乐的帷帐,“睡着了?”

    易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一看到是杨坚,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立马从床上翻了起来,拱手道:“国公。”

    杨坚摆着手,示意易乐不要慌张,他坐在了桌前,泰然道:“今日你的表现,我很满意。”

    “为国公分忧,是下官的本分。”易乐答道。

    杨坚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缓缓的说道:“昭玄将你送来我的身边,起初我还不以为然。认为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信得到重用,没想到,你确实有些本事。”

    “国公过誉了。下官能侍奉在国公的身边,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今后一定肝脑涂地!”

    杨坚点着头,他继续说道:“出发前,阿阇犁跟我说过,你和叔德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那你觉得叔德该任何职?”

    这显然是送命题,易乐可不敢胡乱揣测杨坚的心意,“下官位低言轻,见识又不够。不敢妄言。”

    “叔德这孩子也不容易,从进我府上起,就想表现自己。”杨坚淡然道:“可是我总觉得他少了点什么,忠诚自然有,但是少了一份如你一般的灵性。”

    “下官也是多亏国公提点,才智并不如李渊。”易乐谦虚的说道,心里已经发怵的他根本没有想到杨坚为何会来找自己,“但下官知道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杨坚来了兴趣,追问道。

    易乐想起原来在公司的时候,他的抠门老板经常给他洗脑的一句话,想必套用到杨坚的身上也应该管用,于是说道:“路有千万条,但只要跟对了人,就一定能少走弯路。而国公就是下官所认定的人!”

    “哈哈哈!”杨坚豪迈的笑了起来,露出欣喜之色,看来易乐的彩虹屁还是有些作用,“这话虽过于直白,但也是这么一个理!议曹,你很聪明,很识时务!跟昭玄一样,都是精明之人!”

    “下官的智慧不及岳丈一二。”易乐眉开眼笑,“国公过誉了。”

    杨坚站了起来,拍了拍易乐的肩膀,慎重的说道:“你如今只是小小议曹,但你的能力却不止如此。当初任你为主簿被昭玄推辞了,而后回到长安,你就是我杨坚的主簿!”

    易乐的心砰砰的跳着,他咽了咽口水,如此快的升官速度,恐怕只有梦里才有。

    “怎么?不满意?”杨坚见易乐半天没有说话,诘问道。

    易乐连连拱手,“下官多谢国公栽培!定当竭心尽力,为国公分忧!”

    杨坚满意的笑了起来,他转过身,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知道你与叔德交好,他的事情我会考虑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要多沉淀沉淀,这孩子的性子,比你还急!”

    说完,杨坚便走出了易乐的帷帐,而留在原地的易乐缓缓的直起了腰杆儿,他有些大梦初醒,而这个梦却是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

    “主簿,”易乐傻傻的笑了起来,“我回去之后便是主簿了!幼莹知道之后,一定会很开心!”

    可易乐转头一想,他纳闷了起来,“高颎不是要我装病而回吗?难道他已经知道杨坚会在亳州给我许下诺言?”

    现在摆在易乐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毫发无损的回到长安,欣然接受杨坚新给的主簿一职,二是按照高颎的要求,装病而回,等见到高颎之后,再作打算。

    易乐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按照高颎的建议做,毕竟这位老丈人的计策到现在都一一灵验,而且易乐相信高颎吃的盐比自己吃的米还多,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的他,自然比易乐懂得要多。

    “先进亳州再说!”易乐也连忙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准备接下来的正式亳州之行。

第142章 拜师

    傍晚时分,杨坚一行人终于进了亳州城内。

    总管府位于城东一侧,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落,整体上还算是雅致,但比起长安的随国公府还是有着天差地别。

    易乐到是很满意,他特意选了一间远离杨勇、杨广、李渊的房间,为的就是方便易木晗和南安二人。

    他一想到选房子的时候,杨广说道:“易议曹故意选这么远,肯定是怕我们几人发现他要在亳州金屋藏娇。”易乐的脸上就流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索性,杨坚倒是没有管几人住哪里,也就由得四位年轻人去了。

    易乐进屋之后,打量了一圈。

    “还算不错。”易乐自言自语的说道:“起码有床,比起帷帐还是要好上不少。”

    易乐躺了下来,他心想道:“现在只要乖乖等着宇文赟的诏书,就可以回长安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在这床上躺倒天昏地暗!”

    可如果事情真的这样一帆风顺,那就只能是在梦中。

    易乐的念想刚一结束,门口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议曹,收拾好了吗?快些出来了!”

    杨广在门外迫不及待的呼喊着易乐,似乎有什么好事情在等着他们。

    易乐打开了房门,杨勇一个猛子就钻了进屋,开始四下搜寻起来。

    易乐蒙头蒙脑的问道:“郎君这是何意?”

    杨广转了一圈后,泰然道:“就看看议曹是不是真的金屋藏娇!哈哈~”

    三条黑线挂在了易乐的额头,他无奈的说道:“就这么大点地方,还藏什么?”

    杨广走了过来,对易乐说道:“走吧!韩擒虎在城中设宴,邀约我们前去!”

    “韩擒虎?”易乐皱着眉头,诘问道:“国公去吗?”

    想起上次杨勇和杨广两人的悲惨遭遇,易乐可不想自己的身上多出几条棒伤来,更何况他现在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一定要给杨坚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当然要去了。”杨广干脆的答道:“国公他已经出发了,我们快走吧!”

    易乐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紧跟着杨广的步伐,走出了总管府。

    对于韩擒虎的宴请,易乐还是有点意外,毕竟他可是悄悄咪咪来的亳州,如今却在亳州露面了,易乐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等易乐四人来到韩擒虎约定的地点时,发现李靖正等在门外,他一见几人的到来,立马迎了上去,热情的说道:“二位杨郎君,唐国公、易议曹,舅父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快请。”

    易乐看着这位被誉为天才的李靖,心里也不免好奇,他打趣的说道:“你舅父告诉你了吗?”

    李靖嘟着嘴,摇着头,一副无奈的模样,哀怨道:“舅父不语,议曹要告诉我了吗?”

    “我也不语。”易乐神秘的笑了起来,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有些事情,小孩子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哼,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李靖恨声道。

    等五人进了食肆之后,易乐才发现这里应该是被韩擒虎包圆了,偌大的食肆就只有他们一桌人。

    几人问好之后,纷纷落座,而李靖却站在了一旁,默不作声,但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易乐。

    韩擒虎客气的说道:“今日略备薄酒,是想请求国公一件事情。”

    杨坚挑了挑眉毛,欣然说道:“何事?子通,但说无妨。”

    韩擒虎站了起来,他搭着李靖的肩膀说道:“下官就这么一个侄子,甚是担忧。如今在国公的门下偶遇奇才,所以想让国公做主,让易议曹成为药师的师傅,也好在谋略之上多多提点药师。”

    易乐瞠目结舌,他看了看李靖的表情,小孩的脸上明显的写着几个大字:没想到吧?

    “哦?”杨坚转着眼珠,他看了看李靖,又瞧了瞧易乐,端着酒盏说道:“这事还是要看议曹的意思,坚,没有意见。”

    杨坚的没有意见明显就是默许了,锅又抛给了易乐,这位新晋的议曹看来要面临管理徒弟的难题了。

    韩擒虎走到了易乐的身边,他客气的说道:“易议曹,药师虽然年幼,但心智还算成熟。议曹身为国公麾下的谋臣,自然有过人之处,药师还是要多向议曹学习。”

    易乐慌不迭的站了起来,他拱手说道:“下官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韩公就不要取笑下官了。”

    韩擒虎还是不放弃,似乎是已经铁了心要让李靖拜在易乐的门下,他托住了易乐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药师天资聪慧,若是有议曹指点一二,一定会有很大的提升。”

    杨坚这时放下了酒盏,在一旁说道:“诶~子通,易乐已经不是议曹了,我已经承诺,等回到长安之后,他便是主簿。”

    此话一出,杨勇、杨广和李渊瞬间呆住了,按照易乐的升官速度来看,要追上他老丈人司录的位置,恐怕指日可待。

    而韩擒虎则流露出了更多欣赏的目光,他相信杨坚的眼光,也看重易乐背后的高颎,那可是杨坚身边的第一大红人,“易主簿,恭喜恭喜!”

    易乐连连说道:“韩公客气了,下官全靠国公赏识才能混得饭吃。”

    杨坚这时不慌不忙的说道:“易主簿,既然我已经将话说开,何不今日就好事成双,你就答应子通的要求了吧!”

    易乐见杨坚都开口了,也不好再做推辞,回应道:“下官领命!”

    韩擒虎豪迈的笑了起来,他招呼着李靖,“药师,快过来!拜见你的师傅!”

    李靖识大体的走到了易乐面前,刚要行礼,杨坚打断了拜师的过程,他笑呵呵的说道:“既然是要拜师,就要有规矩。来人,备六礼!”

    韩擒虎恍然大悟,他连连拍着自己的脑门儿,“下官疏忽了,下官疏忽了!”

    易乐显得有些尴尬,他从来没有当过别人的师傅,也不知道教这位李靖什么好,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赶鸭子上架的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接受这一切。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食肆的当家备好了杨坚所要的六礼,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李靖的面前。

    分别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以及一些干的肉条。

    见一切准备妥当,韩擒虎对易乐说道:“易主簿,请上座!”

    这样的待遇是易乐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笔直的站在了杨坚的身边。

    李靖则恭敬的站在了台下,拱手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徒儿李靖拜见恩师易乐。”

    庄严的感觉瞬间在易乐的心里升腾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居然是李靖的师傅。

    易乐半天没有说话,愣住了,思绪也飘到了九霄云外,而李靖还在台下躬身,等着易乐的答复。

    杨坚见易乐出神的模样,轻轻咳嗽了几声,提醒着易乐。

    “快起来。”易乐眉开眼笑的说道。

    随后李靖按照韩擒虎的指示,将准备好的六礼一一交到了易乐的手中,退到了一旁,等着易乐的回礼。

    易乐茫然的问着:“接下来我改怎么做?”

    韩擒虎愣了一秒钟,随后和杨坚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韩擒虎说道:“看来易主簿是第一次当师傅啊!徒儿给了六礼,师傅自然是要回一点心意的。”

    易乐木楞的点了点头,将手中之物重新放了下来。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摸来摸去,就只有南安给的做记号的小石子。

    易乐从怀里摸出了一颗红色的小石子,摆在了手心之中,瞧了瞧,随后郑重的说道:“我也没有什么稀世珍宝,只有送你这一颗红色石子了。”

    李靖抬着双手接了过去,嘴里说着:“徒儿多谢师傅。”

    杨勇好奇道:“易主簿,此意何为?”

    “对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回礼回石头的。”杨广呵呵笑着:“易主簿又有什么新奇的理论?”

    杨坚和韩擒虎向易乐投来了问询的目光,易乐深吸了一口气,从容道:“赤子之心,不忘初衷。”

    几人都瞪大了眼睛,再次看向了李靖手中的红色石头,越发觉得易乐说得有些道理。

    “好一个赤子之心,不忘初衷!”杨坚欣赏的看着易乐,他泰然道:“主簿能有如此想法,我是万万没有预料到的。药师,今后你可一定要跟着易主簿好好学,他的身上有你在你舅父身上学不到的东西!”

    “药师明白!”李靖牢牢的将石子攥在了手里,再次说道:“徒儿顽劣,师傅以后费心了。”

    韩擒虎满意的看着易乐,他端起了酒盏,对众人说道:“尽管国公在此,但在我作为药师的舅父,这杯酒,我敬易主簿!”

    易乐也豪气的端起了酒盏,双手齐眉,恭敬道:“下官,回敬韩公!”

    几人推杯换盏之间,李靖在一旁添酒,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杨坚在几巡之后,推脱道:“子通,我就先回府了。”

    杨坚要走,没人敢挽留,众人都站了起来,“恭送国公。”

    杨坚走后没多久,韩擒虎见事情已经完成,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他也说道:“世道还是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吧!药师,我们回去了。”

    李靖看了看易乐,对韩擒虎说道:“舅父,我晚些回。”

    韩擒虎点了点头,“好,不要太晚了。”

    在他的眼中,李靖虽然出色,但实际上还是一个孩子,对易乐说道:“易主簿,就多劳你费心了。”

    易乐站了起来,“韩公放心,晚些时候,下官送药师回营。”

    韩擒虎走后,杨勇等人的话匣子才打开了,无一例外,都是恭喜易乐的。

    “易主簿,看不出来啊!”杨广端着酒盏,“我们从长安出发时你才是议曹,如今刚进亳州,你就是主簿了!”

    “杨郎君过誉了!”易乐咧嘴说道:“都是国公赏识!不然我也没有这机会!再说了,主簿不是回长安才算吗?现在,易乐还是议曹!”

    “那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李渊显得闷闷不乐,自己的好友一路升官,而自己还是原地踏步,他甚至感觉,杨坚对他,还没有在随国公府时器重。

    “叔德莫急,”易乐看出了李渊的苦恼,他宽慰道:“你可是世袭国公,易乐再怎么奔,也只是官员而已。”

    “苦就苦在了这头衔之上了!”李渊一口饮尽了盏中酒,哀怨道:“渊实在是愧对先父,愧对列祖列宗啊!”

    杨勇拍着李渊的肩膀,“叔德,不要想这么多。你要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正如你说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气氛突然压抑了下来,本来欢欢喜喜的气氛,却因为李渊的垂头丧气而变得有些异常,易乐也不想在场刺激李渊了,他说道:“内人临行前曾有嘱托,我就去亳州里面逛逛,给她买些心意之物。”

    “主簿慢走。”杨广笑嘻嘻的说着,随后又和杨勇、李渊对饮了起来。

    “师傅等等我!”李靖跟在了易乐的身后,他追问道:“不知道师母想要什么东西?”

    一想到这里,易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不知道回到长安之后,将收了一个八岁小孩做徒弟的事情告诉高幼莹后,她会是什么反应。

    “红堂鼓。”易乐半眯着眼睛,回忆着高颎的嘱托,“我们去逛逛,买完了,我就送你回去,免得韩公挂念。”

    李靖鬼灵精怪的追问道:“如今我都成了你的徒弟了,那师傅能不能告诉徒儿,究竟帐内发生了什么?”

    易乐低着头,满怀深意的看着李靖,依然说着那句话,“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不过这一次,李靖并没有选择追问下去,已经拜过师的他只能选择沉默,师徒的情分以及本分,在此刻尽显无疑。

    “走吧,陪我去买红堂鼓。”易乐庆幸自己还带着钱,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将高幼莹心爱的东西带回长安,“对了,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李靖皱着眉头,沉思道:“似乎没有。”

    易乐笑了笑,他打趣的说道:“你可要想好了!就这么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下次了!”

    李靖揉着太阳穴,本就什么都不差的他确实也没有值得买的东西,他看了看易乐,说道:“那师傅也送一个红堂鼓给徒儿吧!行吗?”

    “把吗字去了!”易乐大方的说道:“当然行!我们这就去!”

    说完,两人就在多番打探之下,前往了专卖红堂鼓的行当。

第143章 一个不留

    易乐将李靖送回庞晃的营地之后,便拎着两个红堂鼓又朝亳州城走来。

    他一共买了三个,李靖一个,而高幼莹则是为了博个好彩头,好事成双。

    李靖这小子还算是实诚,真的仅仅只要了一个红堂鼓,不然就让易乐捉襟见肘了。

    韩擒虎在看到易乐将李靖送回之后,才对易乐说道,他和贺若弼要离开亳州了,等下次再见的时候,应该就是在长安。

    易乐寒暄了几句,毕竟现在是李靖的师傅,在他的面前还是摆出了一副望子成龙的心态,告诉他要好好钻研,努力奋斗,说的时候,易乐可是强忍住了心中的笑意。

    一路上,易乐的心里十分的喜悦,晃悠着手中的小鼓,就开始猜想高幼莹见到时的场景。

    小小的红堂鼓做工也算是十分精致,易乐买的是小件,只有巴掌大小,紧绷的皮面轻轻一敲就能发出咚咚的响声。

    丝带挂在了红堂鼓的耳朵上,随着易乐的走动而飘摆了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易乐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了总管府前,按照约定,他要在门前留下给南安和易木晗的记号。

    他摸出了怀里的石子,想着自己所处房间的方位,随后郑重的摆了下来,还特意复查了一遍,以免出现纰漏。

    等确定之后,易乐才慢慢的进了总管府,来到了自己的小屋里,躺在了床上,就等着易木晗和南安来了。

    易乐摆弄着手中的红堂鼓,独身一人的他总算明白了无聊二字是怎么来的了。

    咚、咚咚,易乐有节奏的在红堂鼓上敲击着,似乎这一声声鼓点像是归家的号角,勾起了易乐的哀思。

    正当易乐伤怀的时候,门口也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易乐一听,翻身坐了起来,嘀咕道:“终于来了!也算是有人说话了!”

    他兴致匆匆的走到了房间门口,满脸堆笑的打开了门,可就在一瞬间,易乐又傻眼了,来的人并不是南安和易木晗,而是面色焦急的李渊。

    他呼呼的喘着粗气,鼻息之间有很重的酒味,还没等易乐开口,他便说道:“易乐!快跟我走!杨勇他们和别人打起来了!”

    易乐惊愕的长大了嘴,他愣住了,这亳州城里还有敢打杨勇的?

    “对面是什么人啊!”易乐焦急的问道:“杨勇他们究竟怎么了?”

    李渊一个劲儿的拽着易乐,他对于事情的经过好像也不清楚,只是边走边说道:“我们三人从食肆出来后,杨勇便要去找找亳州城内的烟花之地。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可谁曾想,就打起来了!”

    易乐恍然大悟,感情是酒饱思**的事情。

    他接着问道:“杨勇现在被打得如何了?惨吗?”

    李渊坚定的点着头,他有些害怕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下手这么重的!比国公都恨!那一拳拳是硬生生的打在了杨勇的身上!”

    嘶~

    易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绝对自己去了也是挨打的份儿,况且杨勇之所以被打,肯定是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这些市井之徒怎么可能敢动他一根汗毛。

    “快走吧!”李渊皱着眉头,“再不去,杨勇可真要被人打死了!”

    易乐站在了原地,他仔细的思考起来,沉思了良久,对李渊说道:“叔德!这件事必须告诉国公!只有他出面,杨勇才可能保得住!”

    李渊连忙否决着:“不行!找国公,那杨勇不是也完了吗?”

    “那你觉得完在外人手里好,还是落入他亲爹的手里强?”易乐反问道:“杨勇好歹也是国公亲生的!只要他人没事,国公就算在打骂,杨勇也不会遭受到外人的侮辱。”

    李渊深吸了一口气,他直勾勾的看着易乐,现在重要的选择摆在了李渊的面前。

    是转头回去找杨勇,还是跟着易乐去找杨坚,李渊必须要拿出自己的决定。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易乐接着说道:“你想想,国公刚进亳州,杨勇就出了这档子事情!如果就凭我们两人能摆平,自然不会去惊扰国公,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只有让国公去找亳州城内的关系,恐怕才能摆平。”

    李渊听了易乐的分析之后,他慎重的点着头,随后说道:“好!我们这就去!”

    两人火急火燎的赶往了杨坚的主院,站在房门口的易乐和李渊对视了一眼,随后易乐开口叫门,“国公,下官易乐求见!”

    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看样子,杨坚本就准备就寝,而听到易乐的到访,他还是选择接见。

    门打开了,杨坚的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袍子,他问道:“何事?”

    随后,他又看向了一旁的李渊,没看见杨勇杨广二人的杨坚,心里多半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还有两人呢?”

    “国公......”李渊顿了顿,改口道:“姨父,勇、广在亳州城内被人打了!”

    此话一出,杨坚的眼睛都喷出了火来,自己的儿子被人打了,这位刚上任的亳州总管的颜面往哪里放。

    李渊还是很聪明,他没有说出杨勇和杨广两人在哪里被打,就看杨坚问不问。

    “那你二人怎么逃出来了?”杨坚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屋,边走边问道:“他们二人现在身在何处?”

    易乐和李渊也走进了屋,李渊说道:“主簿是早些时候离开了,而我......”

    杨坚在桌上急忙写着什么,他听到李渊断断续续的回答之后,停住了笔,抬头看着李渊,“叔德,实话实说。”

    “杨勇他在烟花之地被打了。”李渊低声说道。

    杨坚啪的一下将笔扔在了地上,拍案而起,怒骂道:“劣子!”

    易乐和李渊还是第一次见到杨坚发火的模样,两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杨坚在屋里踱步,半晌之后,他问着李渊,“此时可有惊动亳州城内的官员?”

    李渊回道:“没有,我见事情不对,立马跑了回来。”

    杨坚在这一刻还是顾及着他随国公的脸面,但跟易乐所猜想的不同,杨坚似乎不愿意去找管事的官员。

    “笔!”杨坚大喝道,随后又坐回了书桌前。

    易乐走了上去,将笔捡了起来,双手递给了杨坚。

    杨坚奋笔疾书,在纸上寥寥写下了几句,随后嘱咐道:“叔德,你先回那污垢之地。易乐,你拿着这封信和我的印信,还有响箭,去昨日扎营之地,调遣我招募的兵士。他们见字便明白了。”

    “是,国公。”易乐答道。

    两人连忙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杨坚又叫住了二人,“记住,这件事情一定不能伸张,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杨坚的长子在烟花之地被一群市井之徒打了!”

    “是!国公!”易乐和李渊异口同声的说道。

    刚出总管府,易乐便来到了一旁的栓马柱旁,李渊嘱咐道:“主簿,你可一定要快点!杨勇和杨广全靠你了!”

    易乐翻身上马,李渊递上了马鞭,“叔德,你也要小心点!先保全自己!那些人可不一定认理儿!”

    李渊点着头,随后转身跑开。

    易乐扬鞭而驰,幸好这里是亳州,不是长安,不然这个时候要出城可就麻烦了。

    这已经是易乐第二次出城,不过这一次,他的内心异常的焦急,且不说自己和杨勇杨广两人的交情,光是想着李渊的描述,就能想到杨勇这样的公子哥恐怕连喽啰都打不过。

    马蹄声阵阵,易乐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奔昨日安营扎寨之所。

    夜,异常的安静,似乎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易乐一手勒住了缰绳,一手将怀里的响箭拿了出来,对准了黑漆漆的夜空,用力一拉。

    嗖!

    尖细而明亮的声响瞬间打破了沉寂,易乐的心砰砰直跳,他还不知道这一支响箭究竟能带来多大的威力。

    大约弹指之间,易乐看见远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活像一群萤火虫,正向自己靠近。

    齐刷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易乐这才明白,什么叫做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道理。

    五百人的士兵在瞬间集结完毕,个个视死如归,单膝跪地,等着易乐的号令。

    易乐心潮澎湃,他还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虽然只是传递杨坚的命令,但男人骨子里天生的征服感还是让易乐热血沸腾。

    他摸出了杨坚的印信,高举过头,大声的问道:“将领何在?”

    站在第一排的领头人走了出来,“末将参见!”

    “国公有令,当面而语!”易乐将信纸交给了这位素未蒙面的将领,嘱咐道:“务必依计行事!”

    将领打开了杨坚的书信,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随后转身,干净利落的说道:“点五十人!”

    唰!唰!唰!

    五十位精英自动站了出来,听候指令。

    “进城,救二位郎君!”将领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计任何代价,不留任何活口!”

    马背上的易乐这才明白了杨坚的用意,他是要将所有知情的人都扼杀在那烟花之地里面。

    在这一刻,易乐仿佛看到了一位帝王的心狠手辣。

    “喏!”五十精英拱手道。

    将领转过了身,对易乐说道:“还请使者带路!”

    易乐双手勒紧了马缰,也没有过多言语,调转马头,重新奔向了亳州城。

    五十位精英用跑步的方式跟着易乐的后尘,虽然脚力还是比不过李渊精心饲养的马匹,但就凭那气魄,也是无人能挡。

    易乐在前面带着路,他像是一位即将冲锋陷阵的将军,但这一次,他或许成了杨坚的帮凶。

    但他也别无选择,无法左右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等易乐来到娼馆前时,里面还正发出杨勇的惨叫声。

    李渊躲在了一旁,他聪明的在外面选择观望,一见到易乐,他匆忙的走了出来,“易乐!如何!”

    正当易乐下马的时候,五十位精英已经悉数到达,站立在娼馆的面前。

    李渊呆住了,他结结巴巴的问着易乐,“国公的意思是......”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后对这些不怕死的兵士们说道:“冲!”

    亮晃晃的宽刀拔了出来,印着月色,让人胆寒。

    他们井然有序的组织着冲击的队形,看样子,平日里也没少训练。

    门在一瞬间被踹开了,五十人一拥而入,有十人护在了杨勇和杨广的身前,而另外四十人已经加入了打斗之中。

    易乐听着每一次撕心裂肺的惨叫,心里都会发紧,他从来没有觉得杀人,只需要一封书信。

    打斗进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娼馆之中便鸦雀无声,浑身沾满血的士兵退了出来,手中的宽刀已经不再明亮,而是把把都见血,顺势往下滴着。

    杨勇和杨广被架了出来,本就瘦弱的两人如今像是霜打的茄子,连喘气都费劲了。

    易乐和李渊将两人扶上了马,随后易乐说道:“按照国公吩咐的做。”

    “喏!”

    两人扬鞭而去,易乐不想看到最残酷的一幕,眼下还是先医治杨勇和杨广两人为好。

    轰!

    滔天的火光在亳州城内升起,将这个夜空都染红了,五十位士兵在放火之后,朝亳州城内的各处散去,等待时间再次出城。

    易乐回头望了望,跳动的火舌像是一条条乱舞的狂蛇,杨坚在今天,证明了,强龙必压地头蛇。

    火焰就像是他的野心,而易乐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刀斧手,他终于明白,身边的杨坚,恐怕已经不再是卧虎了,他是条即将腾飞的巨龙。

    火势越来越大,睡熟的亳州城开始喧闹起来。救火的锣声响彻了每个街头,人人都拿着盆、桶,去救一座已经快被烧塌了的娼馆。

    易乐和李渊回到了总管府前,两人将杨勇和杨广架在了肩头,朝府里走去。

    易乐注意到,自己留在门口的记号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南安和易木晗已经进府了。

    “易主簿!”李渊忧心忡忡的说道:“等会国公会发火吗?”

    易乐想了想,他颇有把握的说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杨勇和杨广都成这样了,国公首先要做的,恐怕是找人给他们疗伤吧!”

    李渊放下了一半的心,他紧跟着易乐的步伐,再次走到了杨坚的屋外。

第144章 痴人说梦

    杨坚一看见人回来了,立马迎了上去。

    前些时候还怒目而视的杨坚,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一位做父亲的焦灼。

    他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杨勇和杨广,杨坚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国公,是不是先叫殇医?”易乐和李渊将两人扶到了一旁坐下,小声的询问着:“二位郎君伤得可不轻。”

    杨坚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双拳都能攥出水来,他咬牙点着头,随后回到了书桌前坐了下来,撑着头,看着。

    李渊跑出了门口,去叫随行的殇医,而易乐留在了两人的身边,等着杨坚问自己。

    半晌之后,杨坚开口道:“都办妥当了?”

    “无人生还。”易乐简短的说着,随后将印鉴恭敬的放回了书桌之上。

    杨坚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除了牵挂还有就是不放心,杨广和杨勇的突然出事,也让这位父亲的信念有些动摇,他淡淡的说着:“等他二人好些了之后,你们先行回长安吧!亳州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头,长安还是安全一点。”

    易乐一听能先回长安,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但随后又想起老丈人的嘱托,看来不能先走,于是道:“国公,二位郎君可以先回去。但下官要留在国公的身边,也好能为国公出力。”

    杨坚摆着手,现在的他没有心情去考虑去留的问题,他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一定不能泄露半句。”

    “守口如瓶。”易乐拱手作别,临行前还特意看了看杨勇兄弟二人后,才缓缓的走出了杨坚的房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到了房门口,易乐就听见屋内传来了红堂鼓的声响,很轻微,但节奏还是异常的分明。

    他推开了门,就看见易木晗坐在桌边,把玩着红堂鼓,“小点声,别被人发现了!”

    易木晗显得满不在乎,她将手中的红堂鼓放了下来,淡淡的说着:“没人会发现。”

    “哦?为什么?”易乐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南安的身影,诘问道:“南安呢?给你放哨去了?”

    易木晗摇着头,“现在整个亳州城内都谈火色变,最安静的恐怕就是这总管府了。南安他还在火烧的那里,可能等会就回来了吧!”

    易乐吃惊的看着易木晗,诘问道:“你们知道了?”

    “我和南安一直在总管府外等着你,看到你和李渊急匆匆的赶了出去,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易木晗满脸愁容的说着:“我们就跟着李渊,一直等到你带人回来。”

    “那你们都看见了?”

    易木晗不情愿的点着头,她恐惧的说道:“一下子,这么多条人命,都死在了刀下,杨坚果真是个狠角色。”

    易乐无奈的耸着肩,他缓缓的说道:“如果今天杨坚不采取这样的方式,明日亳州城内便会传遍国公之子在烟花之地被人殴打的消息。他要面子,所以只能杀人灭口。”

    “人如草芥,我今天才算是见识到这个道理。”易木晗苦笑道:“易乐,我觉得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易乐有些慌张,他辩解着:“我也只是按照杨坚的命令去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易木晗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我知道你的难处,若是你今天不去,恐怕被杀的人就是你了。”

    易乐当然明白易木晗的担忧,他站了起来,背着手,“杀我应该还不至于。”

    易木晗看着易乐满不在乎的模样,她走到了易乐的身边,问着:“你哪里来的把握?”

    正当两人稍微冒出争吵苗头的时候,南安出现在屋外,他的脸上黑黑的,身上也是沾满了木炭的痕迹。

    “来了。”易乐也不想跟易木晗多说,她说得没错,易乐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也懂,但此刻,他就觉得自己并没有触及杨坚的核心利益,所以不会引火烧身。

    “哥,娼馆的火已经灭了,从里面拖出了十来具烧焦的尸体。”南安平静的说道:“我看了看,都是刀刀毙命,都砍在要害上。杨坚的私募兵士果真有一手。”

    “你没被人发现吧?”易乐反问着:“下次这样的事情还是离远一点。”

    南安摇着头,“围观的人很多,没有人会在意我。不过,亳州主事的官员都来了,看样子等会便会来总管府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来的。”易乐从容的说道。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易主簿,国公有请。”来人在门外候着,听语气有些着急。

    易乐给南安和易木晗二人递着眼色,待二人躲好之后,易乐打开了房门。

    “主簿快请,国公正应付着亳州主事的官员。”来人催促着:“国公点名让你去。”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心想道:“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随后,易乐又前往了人多嘴杂的战场。

    如果杀人,易乐不擅长,相比之下,忽悠这群慌慌张张的官员,他可以算得上如鱼得水。

    易乐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像是西市里面的行当。

    易乐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坐在堂上愁眉不展的杨坚,他正伤神,如何打发眼前的这群人。

    而杨勇杨广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也是送回了各自的房间。

    易乐拱手说道:“国公。”

    杨坚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他招手示意易乐上前,随后说道;“坚身体不适,以下事物都交给易主簿处理。”

    说完,杨坚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将易乐一人留在了诸官的面前。

    “国公!你要保重身体啊!”诸官又开始聒噪起来,易乐心想道:“你们不来,恐怕杨坚就不会头疼了。”

    易乐摆了摆手,“诸位,稍安勿躁,慢慢说!”

    大家都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在进入亳州城之前,他还只是门下议曹,而如今杨坚称呼为主簿,想来也是有本事。

    “易主簿!亳州城内突发大火,导致十余人丧命!还请易主簿拿个主意!”

    易乐感伤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逝者已矣,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抚恤家属。这些死者的身份都确定了吗?”

    诸官面面相觑,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如实说道:“死者都是城内娼馆中人,并无家属一说。”

    “那就好好敛葬吧!”易乐耸着肩膀,“安定民心才是最关键的。”

    “就是这民心啊!”一位年纪稍长的官员急声道:“坊间已有传言,说是国公的到来,给亳州带来了灾难。大冬日里面无辜失火,这是上天的惩罚!”

    “胡说!”易乐拧着眉毛,厉色道:“国公为国为民,煞费苦心!究竟是何人敢放出这种谣言?”

    诸官又闭嘴了,但娼馆失火确实有可疑的地方。不管杨坚的秘密部队做得有多赶紧,正如那位官员所说,大冬天里失火,确实不常见。

    “易主簿,今日亳州城内没有雷击之说,突发的大火确实应该要深查下去,好堵住悠悠众口!”

    易乐背着手,他开始组织起语言,好来回应这群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亳州主管。

    “诸位,敢问娼馆之中都是什么人?”易乐屏气凝神的问着。

    没人回答易乐的提问,大家都心知肚明。

    易乐见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他反而越来越沉着,接着说道:“国公此次出番亳州,是奉陛下之意。国公之正气定要荡平亳州之污秽。你们说这是上天的惩罚,在我看来,这是国公的正气使然!”

    铿锵有力的话语让诸官们都为之一振,易乐接着说道:“昨日,太白星入梦。告诉我,亳州之内必有异变!上天已经给出了答案,并且在城西二十里地外留下了天启!待明日正午时分,诸位和我一道去揭开,便真相大白!”

    说这句话的时候,易乐的神情很激动,好像真有什么神仙托梦似的。但这一切都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他明白,这个时代,有两种东西的杀伤力最大。

    一是坊间的童谣,二是神乎其神的神迹。

    诸官们都张大了嘴巴,他们在听到有神迹之后,脸色也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诸位,火,是正义之火。”易乐气定神闲,继续忽悠着面前的人,“有了火,我们才有了温暖,有了光明。正如国公,他给亳州带来了希望!”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在房间内响了起来,易乐不知道的是,杨坚正躲在后面耐心的听着,其实杨坚的心里也有自己的解决方法,他就想试探易乐的法子,才装作离开。

    杨坚再听到易乐的慷慨陈词之后,嘴角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喃喃道:“易乐果真是辩客,是谋臣!”

    易乐目光如炬的扫视着亳州诸官,他再次拱手而礼,“诸位,如今夜已经深了。还请诸位回府,明日,我们在城西相见!”

    逐客令都下了,亳州诸官也不好再多逗留,纷纷离开了总管府,但人人的心里都还念叨着易乐口中的神迹。

    易乐见所有人都走光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牛皮吹了出去,那现在就要开始着手行动了,他的身边只有南安能用。

    但在这之前,易乐还是要将自己的安排告诉杨坚。

    他转头向屋后走去,而杨坚做戏做全套,在易乐下达逐客令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易乐笔直的站在了门口,禀告着:“国公,人已经打发走了。”

    杨坚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了桌前,但声音却有些懒散,“好,主簿也回去休息吧。”

    “国公,明日午时,还请国公移步城西二十里,下官在那里有所安排。”易乐如实的说着。

    杨坚停顿了几秒钟,颇为大气的说道:“刚刚在堂上已经说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易主簿,那我就不再过问。”

    说完,房间内的灯火熄灭了。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停留,连忙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回到房间,易乐对南安说道:“走,跟我出城。”

    南安还摆弄着红堂鼓,但看着易乐焦急的模样,立马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的就跟着易乐准备出门。

    易木晗叫住了两人,她追问道:“你们去干嘛?”

    “做大事。”易乐故作神秘的说道:“你好好在房间里面待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易木晗欲言又止,但心里一想肯定与今晚失火的事情有关,她也不再多问,吹灭了烛台,装作房间里面没人的样子。

    易乐和南安的步伐很快,等到了总管府门前时,易乐又打起了李渊马匹的注意。

    他为南安选了一匹,两人扬鞭又再次出了亳州城。

    易乐丈量着二十里的距离,在脑海中不断想着如何才能表现出神迹的震撼。

    但现在,只有他和南安两人,四只手,浩大的工程正等着他们。

    “哥,我们去哪里?”马背上的南安问着易乐,他的心里直犯嘀咕。

    易乐在前面扬鞭,他急声道:“我要给亳州诸官演一场戏,来缓解失火的罪责。”

    南安没有说话了,既然易乐告诉了他缘由,他就相信易乐一定有办法。

    两人快马驰骋,小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处三面环山的腹地。

    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易乐勒住了马缰,停下来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里差不多有二十里了吧?”易乐不确定的问着南安。

    南安回头望了望,随后说道:“差不多十八九里是有的。”

    易乐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一旁,双目快速的扫视着,自言自语的说道:“此处呈环抱之状,后有山,前面就差点水了。”

    南安紧跟着易乐的脚步,对于易乐口中的东西他不是很明白,但心里却记挂着易乐所说的事情,诘问道:“哥,你准备怎么做?”

    有了南安这样的帮手,易乐也算是胜利了一半,他指着不远处说道:“我们先生火,将这个树烧了。随后埋进地里。”

    “就这么简单?”南安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追问道:“就只是烧树而已?”

    “当然不是。”易乐顿了顿,他凝视着南安,“刚刚说了,还差水。我要想点办法把水引来。”

    “就我们两个人?还要引水?”南安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第一次质疑着易乐的想法,“哥,你这是痴人说梦吧!”

第145章 水到渠成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南安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

    说完,易乐就有上了马,他现在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去找杨坚私募的兵士,响箭还在身上,但印信已经归还,易乐在做一次博弈,看能不能不用印信就调动杨坚的秘密部队。

    马蹄又朝相反的方向开始飞驰,易乐一刻也不敢耽搁,现在,时间是他唯一的敌人。

    等回到熟悉的地方之后,易乐摸出了怀里仅剩的响箭,再次对着无尽的夜空拉响,双眼直视着兵士们隐藏的位置,等待着心中那期待已久的火光。

    星星点点的火光又亮了起来,他们像是黑夜中的幽灵,总在适当的时候出现。

    易乐挺直了腰板儿坐在了马上,一手勒住了缰绳,等着他们上前。

    “信使。”还是那位带头的将领,一晚上接连两只响箭,似乎亳州的这个夜晚不平静。

    易乐清了清嗓子,严肃的问道:“他们回来了吗?”

    “还有十余名尚且未归。”将领如实的报告着:“应该会在天亮之前赶回。”

    “好!”易乐壮着胆子说道:“如今国公正处在旋涡的中心,我们要想办法在外施以援手。诸位将士,能否跟我一起赴汤蹈火?”

    “末将愿意前往!”

    山呼海啸一般的回应让易乐觉得此事应该成了,他接着说道:“好!距亳州二十里地外需要挖渠引水!天亮之前需要完成!”

    一听到这里,刚刚还信誓旦旦的众将士纷纷都沉默了,挖渠引水可不是去杀人放火,显然对于这群绞杀的机器而言,这样的难度也不小。

    “怎么?不愿意?”易乐的态度严厉了起来,他手中的缰绳都要握出汗来了,双眼扫视着面前的将士们。

    带头的将领面露难色,他走到了马前,小声的说着:“我们这帮人没挖过渠,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易乐屏住了呼吸,依然沉稳的说道:“这个不是难事,我会告诉你们从哪里开始挖,挖多深。”

    将领无奈的点着头,他接着问道:“可有国公的印信?”

    这一下可把易乐难住了,他担心的点如约发生,“印信留在了总管府。”易乐威胁的说道:“我既然能来,就肯定是国公授意了,你若不放心,可以进城去找国公问问。”

    将领拱手低头,“末将不敢,末将这就点起人马跟随信使。”

    易乐偷偷的换着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整队完毕之后,易乐浩浩荡荡的带着四百多人赶往了南安所在的地方。

    月色下,只看见一群人在急行军,幸好是在荒郊野外,不然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势必会引起旁人的围观。

    等到了目的地,易乐下了马,对带头将领说道:“这里便是挖渠的终点,而起点在距离这里十丈余外。你们要做的,就是将十丈外小溪的溪流引到这里来。沟渠的宽度大约有一臂左右就行了。”

    将领探头忘了忘,还是没有动手。

    “怎么?是我没交代明白吗?”易乐也纳闷了,照理说用接近五百人的人力挖出一条三百米长度的小沟应该不是难事。

    将领摇着头,他将身后的刀抽了出来,对易乐说道:“我们只有这个,不可能用刀挖吧?”

    易乐恍然大悟,他接连拍着脑门儿,人找到了,可是没有工具开挖,这可是第一大难题。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奔袭的马蹄声,听样子也有不下百余人。

    私募的士兵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纷纷亮出了刀刃,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易乐定睛看了过去,带头的不是别人,而是庞晃和韩擒虎,两人见眼前这么多人,也提高了警觉,马队的速度放缓了下来。

    易乐翻身上马,对将领说道:“把刀收起了,原地待命!”

    随后骑着马向庞晃和韩擒虎的方向跑去。

    “易主簿!”韩擒虎意外的说道:“这是......”

    易乐勒住了马缰,谦逊的说道:“庞侯、韩公,你们怎么来了?”

    庞晃打量着远处的士兵,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对劲儿的目光,他小声的说道:“今夜,营地的探子回报,有两声响箭。第一次,我派人出来查看,却没有见人,而这一次,我们顺着地上留下的足迹赶了过来,就遇见主簿你了!”

    “是啊!易主簿!”韩擒虎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集结了这么多人?是不是国公有什么事情?”

    易乐长叹了一口气,他沉着的说道:“不瞒二位,确实是国公出了问题。”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是不是宇文赟......”

    韩擒虎和庞晃二人都知道杨坚要反了的心意,自然而然想到宇文赟会发难。

    “不是。”易乐连忙解释道:“今夜亳州城内突然异象,一娼馆失火,足足烧死了十余人。现在城内有谣言,说是国公的到来给亳州带来了灾难。而下官为了稳住局势,抚平谣言,只有找来兵士,为亳州城演一出好戏。”

    “何人敢放国公厥词?”韩擒虎拧着眉毛说道:“待我去将此人的舌头割下来!”

    “韩公切勿动怒!”易乐也不知道韩擒虎是不是故意说给自己听,依照他的身份以及处世的风格,要亲自动手,恐怕也不现实。

    唯一的解释就是,韩擒虎再次向杨坚表明忠心,希望通过易乐的嘴,传到杨坚的耳朵里。

    “韩公,杀人不一定诛心。”易乐顿了顿,“我们要做的,是堵住这悠悠众口,让这亳州城再无闲话!”

    庞晃点着头,追问道:“那易主簿准备怎么做?”

    “人我已经带来了。”易乐顿了顿,“现在还差开渠的工具,不知道庞侯......”

    庞侯笑了起来,他看了看身后自己带来的人,对易乐说道:“工具到是不多,只有安营时所用的。我看主簿那里也有五百余号人马吧,加上我带来的,就算是用手挖,我也要为国公挖出一条平息言论的沟渠!”

    易乐抱拳而礼,感激的说道:“那就多谢庞侯了!”

    庞侯调转了马头,对身后的亲信说道:“来人,回营取工具!剩下的,你们听易主簿的安排行事!”

    “是,庞侯!”颇有气势的回答也给了易乐一剂强心针。

    易乐带着庞晃的人马来到了私募的士兵面前,吩咐道:“来些人去山上砍些树木,记住不要眼睛看得到的,背坡面最好。第二,来人跟我去源头瞧瞧,用手中的火把作为记号,标记出开挖的路线。”

    “是!主簿!”

    大家开始按照易乐的吩咐行事,砍树的砍树,插火把的插火把,平静的郊外一下子变得热火朝天了起来。

    易乐再确定路线之后,又回到了要烧毁的大树旁,南安从树上跳了下来,“哥,你能调动这么多人?”

    易乐沾沾自喜,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有朝一日指挥这么多将士,虽然不是上阵冲锋,但骨子里面的热血还是被点燃了。

    “当然,可别小看了你哥!”易乐下了马,看了看足有大腿粗细的大树,对南安说道:“你会写字吗?”

    南安疑惑的点着头,“会。”

    易乐指着树干说道:“你用刀刻上杨氏正气四个大字。”

    南安拔出了匕首,刚要按照易乐所说的做时,又被易乐拦了下来,南安狐疑道:“怎么了?”

    易乐想了想,既然是神迹,那肯定是天书,不能被凡人所一下子看穿。

    他拿过了南安手中的匕首,从容的说道:“我来。”

    南安将信将疑的退到了身后,看着易乐一刀刀在树干上刻着,小一会儿的功夫,易乐终于把四个字深深的刻在了树干之上。

    退后两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南安也上前查看,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字体,他诘问道:“哥,你这写的什么?怎么看起来像字,但就是不认得?”

    易乐写的是简体字,和繁体字还是有些区别,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也好方便明日午时他的胡说八道。

    “天书。”易乐淡淡的说道:“神仙用的字。”

    南安微微点头,呢喃道:“感情这神仙就是不一样!明明和我们写的差不多,都是横平竖直,但就是看起来暗藏玄机,引人深思!不过,哥!你怎么会天书的?”

    易乐将匕首还给了南安,咧嘴笑了笑,“昨天神仙托梦的。来!把它点了!”

    南安拿来了火把,开始点树。

    熊熊的火光,驱散着冬夜的寒冷,照亮了三面围绕的山。

    而挖渠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庞晃送来的工具派上了用场,士兵们纷纷脱下了外衣,在冰冷的天气下赤膊上阵,每个人的身上都冒着热气,汗水淋漓,他们在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神话。

    砍树的队伍也下来了,按照易乐的吩咐,都选取了背坡的树木。

    “易主簿,这些树如何处置?”将领擦着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问道。

    易乐扫视了一圈,大约有十来根,他吩咐道:“将这些树冠都割掉,只留下树干。按照我摆火把的方位插入地里。”

    易乐摆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火把矩阵,将要埋树的位置圈了起来,准备营造出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直立的树干整齐的排列着,树干的中心位置埋着一颗被烧毁的树,树上还刻有天书。

    易乐相信,明日亳州诸官见到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将领点着头,随后招呼着手下,开始按易乐所说的照做。

    “诶!”易乐指挥着挖渠的士兵,嘱咐道:“挖出的土运走,不要堆砌在沟渠的两旁。”

    沟渠的进展还算是不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已经挖开了三丈有余,不少士兵真如庞晃所言,用自己的手费劲的挖着,他们的心中饱含着信念,或许就是这一份憧憬在支撑着他们。

    韩擒虎和庞晃这时走了过来,“易主簿,事情还算顺利吗?”

    一根根树干被立了起来,一寸寸沟渠被掘开,一捧捧泥沙被运走,易乐满意的点着头,感激的说道:“多谢庞侯韩公了,若是没有二位,恐怕这些事情想都不敢想。”

    庞侯摆着手,豪迈的说着:“主簿不用客气!大家都是为了国公。国公身系天下安危,一定要护其周全!”

    “没错!做臣子的要为君上分忧,国公就是这片土地的希望,也是我们这些期望变革人的寄托!”韩擒虎激动的说道。

    易乐一听两人的口气,就知道杨坚已经彻底得到了两人的拥护,看来杨坚的亳州之行十分圆满,若是再加上明日自己的这把火,恐怕杨坚的声望会越来越高。

    “易主簿,火势差不多了。”南安识时务的改变了对易乐的称呼,也学着拱手的模样,对易乐禀告着。

    易乐看了看逐渐熄灭的火舌,吩咐道:“好!趁热,将它弄下来!”

    几名士兵找来了麻绳,围绕在树木上,随后用力的一拉,被烧焦的树木应声而断。

    易乐上前去瞧了瞧自己刻的字,还算是清晰,随后吩咐道:“来!在这些树干的中心挖个坑,将它埋进去。”

    而就在此时,挖渠的工作也接近完成,来人禀告:“易主簿,沟已经挖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放水进来了?”

    易乐邀请着韩擒虎和庞晃,“二位,可有兴趣,共同为国公引水而入?”

    两人自信的点着头,随后三人都到了小溪的旁边,看着最后仅剩的阻碍,拿起了工具,用力一挥,溪水改了道,源源不断的拥入了沟渠之中。

    哗啦啦的水声似乎是胜利的交响乐,在寂静的郊外显得异常轻快。

    易乐的心也跟着这些活水而跳动了起来,他知道,水到渠成。

    庞晃满意的点着头,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明日不能见到国公,不能见到易主簿舌战诸官,实属憾事!”

    易乐笑了笑,他谦虚的说道:“下官笨口拙腮,庞侯就不要取笑了。”

    韩擒虎欣赏的看着易乐,他夸赞道:“虽然不知道易主簿究竟有什么打算,但看这气势,明日一定会有一场好戏!”

    易乐回头望了望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他也想要知道这些亳州诸官见到后的场景。

    天已经蒙蒙亮了,属于三人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重新照亮这片黑暗的土地。

    正如易乐心里一直期望的那样,要想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好好的活着而不是活过。

    首先能做的,就是等到这一轮新升的红日。

第146章 大忽悠和小忽悠

    晌午的太阳暖和了一些,易乐独自一人站在准备好的舞台前,迎接着杨坚和亳州诸官的到来。

    所有的工作已经收尾,原本平淡无奇的荒郊野外因为多出来的水渠,耸立的树干而变得神秘起来。

    一夜没有合眼的易乐有些困,暖暖的太阳正勾引着他身体里的瞌睡虫,若是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一张床,恐怕要睡到天黑才会醒。

    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杨坚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身后的亳州诸官老远就看见了远处的不对劲儿。

    杨坚的眼神很平和,他知道易乐不会让自己失望,于是扬鞭快走了几步。

    “国公。”易乐颇有底气的说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亳州诸官慌不迭的跟了上来,还没站稳脚跟,就有人先说道:“我记得这里没有水渠啊!怎么好端端的在平地上多了一条水渠?还是活水!”

    “你们没看见吗?那些树只有树干,而且这么规矩的长着!”

    越来越多的怀疑声此起彼伏,杨坚还是柔和的看着易乐,他微微点头,示意易乐开始。

    易乐走到了诸官面前,抬起了双臂,振振有词的说道:“诸位!昨夜发生在亳州城内的事情实则是天降惩戒,国公,作为上天派来的信使,意在荡平亳州城内的污秽之气!如今,神迹已经呈现在诸位面前!还请细细查看!”

    诸官们都胆怯的上前了两步,看着涓涓的流水,诡异的树干,各自心里都有着小九九。

    “诸位,国公便如这潺潺流水,给亳州带来了希望,”易乐顿了顿,接着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国公委身出番,实则是亳州之幸!这是上天的恩赐!是上天将国公送到了我们的身边,来洗涤这座暗藏污垢的亳州城!”

    大型洗脑现场正有易乐掌控着,他又指向了那十余根耸立的树木,苦口婆心的说道:“各位的脊梁应该也如这些树干一样,挺直不卑,不要因为城中的流言蜚语就乱了阵脚。我们要相信,只要有国公在,亳州,就乱不了!”

    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在人群里面产生了,这位舒适了许多年的亳州诸官,面对近乎空降的杨坚,都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们不知道,杨坚在亳州的日子不会太久,反而觉得,杨坚一来,自己的原有利益恐怕会受到损害。

    就比如昨夜的大火,死人,确实是件大事情,但没有必要让亳州城内主事的官员连夜赶到总管府给杨坚压力。

    他们的心中或许已经有了些端倪,好端端的娼馆,说燃就燃,加上事后检验尸体,这些官员已经得到了风声,娼馆之内的死尸都是死于刀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杨勇和杨广在娼馆内被打,这才是事情的由头。

    人人自危是在所难免的,想必这些肥头大耳的亳州诸官平日里也没少捞娼馆的好处。

    杨坚背着手,平静的问道:“易主簿,这些真是神迹?”

    易乐壮胆回道:“是。下面就是托梦给下官的了。”

    他走到了树干矩阵的中心,颇有气势的说道:“诸位,前几日太白星入梦,告诉我亳州城外二十里地会有神迹发生。我来得稍微早了些,已经探明,在这些树干之下,有上天的昭示。”

    诸官们战战兢兢的走到了易乐的身边,杨坚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到是气定神闲,就等着看易乐的好戏。

    易乐蹲了下来,刨开了覆盖在表面的土,一眼便看见了自己所刻的大字。

    “诸位请上前查看!”说完,易乐便退到了一旁,等着这些人发出惊叹。

    “这是什么?”

    “好像不是古字,也不像是今字。”

    “这个氏和正到是能认出,但第一个字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最后一个字好像又少了些笔画?”

    简体字的出现瞬间让这些自认为饱读诗书的官员们摸不着头脑,杨坚也打量着这几个字,嘴角的笑意已经明显的浮现了出来。

    他虽然也不认得,但就凭着相似的轮廓,杨坚也猜出了易乐的心思。

    易乐清了清嗓子,自夸的说道:“下官不才,师从鬼谷子,略懂一些天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纷纷打量起易乐来。想到杨坚为他破格升官,他们就越发的相信,易乐真是鬼谷子的传人。

    “此字,为杨氏正气!”易乐斩钉截铁的说道。

    字字锥心般的话语深深的打在了这些官员的心中,他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直视杨坚。

    杨坚此时站了出来,他平和说道:“诸位,坚来此地,并不想引起太多的波澜。陛下要坚来此,坚来了。陛下若是要坚走,坚走了便罢。亳州这么多年,多亏诸位才能有今日之繁盛。坚虽带着陛下之意,带着上天之情,但坚永远是大周的臣子!”

    “国公啊~”

    易乐傻眼了,杨坚气定神闲的模样明显要比自己的面红耳赤要高明上不少,若不是他已经知道杨坚以后是开国君主,恐怕也会让杨坚忽悠进去。

    大忽悠与小忽悠的差距在此刻见了分晓,易乐的准备只是给了杨坚的铺垫,他看着杨坚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昨夜总管府内的状况恐怕是他装出来的!

    “国公!”远处来了一匹快马,扬鞭直入,一直到了亳州诸官的面前,来人才下马,急声道:“夫人病重!还请国公立刻返回长安!”

    杨坚的眼角挑了挑,比起刚才的镇定,面对独孤伽罗生病的消息,他似乎要坐不住了。

    但仅仅过了零点几秒钟,杨坚便呵斥着来人,“坚奉陛下之命出番亳州,若无诏令,断不能回!你快马回长安,告诉独孤,坚不能为了小家而舍弃了陛下的信任!”

    忠烈的形象在一瞬间得到了生疼,亳州诸官见杨坚执意不回的模样,纷纷也哭诉起来,“国公!快些回去吧!”

    “国公与夫人多年情谊,如今夫人病重,万万不能不去啊!”

    杨坚拂袖而怒,他厉色道:“坚若回去,便是辜负陛下信任。你,动摇诸官,去总管府领杖二十!”

    “国公!”

    杨坚的模样很坚决,他对易乐说道:“易主簿,你也回府,执行责罚一事。打完之后便向我汇报!”

    “下官领命!”

    说完,杨坚便跨上了马,朝亳州城奔去。

    而易乐也紧跟其后,因为他知道,杨坚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很惦记独孤伽罗,刚刚的一幕不过是在亳州诸官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等回到总管府,送信的使者面带委屈,趴在了地上。

    而易乐手里的棍棒迟迟不肯下落,心里纠结着。

    “主簿,动手吧!”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打了下去。

    但这一棒并没有打在身上,反而是硬生生的砸向了地面,震得易乐的手有些发麻。

    “主簿,何意?”

    易乐长叹道:“你本没有过错,如今这里也没人,你起来吧!国公并非要打你,你先行回长安,切记不要被人发现了。”

    “啊?”信使有些纳闷,“那回长安,小的给夫人说什么啊?说国公不回来?”

    易乐紧皱着眉头,他小声的说道:“国公应该暂时离开不了亳州,你让夫人安心养病。但国公应该会让二位郎君稍后回,也算是先稳住夫人。”

    信使站了起来,拱手道:“小的明白了,多谢主簿不打之恩!”

    “快去吧!快去吧!”易乐挥了挥手,“一定越快越好!”

    等送走了信使,易乐慌慌张张的来到了杨坚的房前,他正在屋里焦急的踱步,看来独孤伽罗的确是杨坚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李渊站在了堂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国公。”易乐走了进去,还没说出下文,杨坚就首先开口了,“信使送走了?没打吧?”

    看来易乐这次是真猜中了杨坚的心意,他缓缓的说道:“国公放心,我已经让他秘密出城,即刻返回长安。”

    杨坚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他长叹了一口气,哀怨道:“伽罗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病重了呢!”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生病。”易乐从容的说着:“国公不必忧心,长安城里有如此多的良医,一定能治好夫人。”

    杨坚还是不放心,他连连摆着手,对李渊说道:“叔德,你今晚便带着杨勇杨广回长安!算上路上的日子,他们两人的伤应该会好得差不多了!一定不能让独孤看出什么破绽来。”

    “回长安?”李渊愣了一秒钟,随后抱拳说道:“国公放心,渊一定将二位郎君安全送回长安。”

    杨坚坐立不安,他又对易乐说道:“易主簿,你留下,跟我一起等宇文赟的诏书!他这个毛头小子,怎么还不退位!”

    看来杨坚是真的急了,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下官领命。”易乐答道:“下官这就去和叔德一起准备马匹粮草。”

    杨坚话都不愿意说了,无力的挥着手,眼睛里面全是对独孤伽罗的挂念。

    易乐和李渊走出了屋子,易乐对李渊说道:“叔德,你就回去了!”

    李渊显得有些不开心,他喃喃道:“我倒是想留下来!还是你的命好!能留在姨父的身边,而我只有送杨广和杨勇回长安!”

    两人都想成为对面的人,易乐想回长安见高幼莹,而李渊却愿意留在杨坚的身边,听候差遣。

    “哎!叔德!这也算是国公对你的考验。”易乐拍着李渊的肩膀说道:“送他二人回去,完成好了,国公肯定会有奖赏。”

    李渊点着头,他淡淡的说道:“不知道姨母究竟怎么了,我记得她从来没有生过病。刚刚你还没来的时候,姨父连摔了两个茶盏,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

    “这样。你回长安之后,去找巢元方。”易乐想到高幼莹的风寒都是药到病除,巢元方应该还是有本事,“他应该能治好夫人。”

    “巢元方?”李渊回忆起来,“就是和苏二娘......”

    “没错!”易乐回应道:“找他,没错!”

    两人备注了干粮和水,李渊还特意检查了马匹的状态,回长安,也算是一次长途旅行了,只不过,没有沿路看风景的心情。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易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本想去送送李渊,但又怕分别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内心向往长安的感情,索性就闭门不见了。

    南安见到易乐回来,立马问道:“哥,如何了?怎么看你不高兴?事情没有办好吗?”

    连珠炮似的提问让易乐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才好,他缓缓的回道:“事情成功了。”

    “那你还不高兴!”易木晗也蹦了出来,追问道:“你看看你这张脸,臭得不得了!好像谁欠了你钱似的!”

    “阿姐,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才板着脸。”南安笑呵呵的说着:“快说出来听听,说了就好了!”

    易乐长叹了一口气,他羡慕的说道:“李渊、杨勇、杨广先回长安了。而我却要留在杨坚的身边,不知道还有几日才能回!”

    易木晗冷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你就说你想你家的娘子了啊!”

    “原来哥是想......”南安坏笑了起来,“别急啊!哥!好事多磨啊!”

    易乐白了两人一眼,一夜未睡的他可是头昏脑涨,他走到了床边,对易木晗说道:“今晚我睡床,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易乐便背过了身子,蒙着头,可能只有睡着了,在梦里,他才回到了长安。

    易木晗被易乐的态度气得够呛,她并不是不让易乐,刚想将易乐拉起来,却被南安制止了。

    “阿姐,别去打扰哥了,”南安揪心的说道:“哥也不容易,昨晚忙活了一宿,都没有闭眼。”

    “那你还不是没有睡!”易木晗赌气的说道:“我又不是不让他!”

    “你们两人啊!就是水和火,不能见面!”南安无奈的耸着肩,“阿姐!我们出去找点东西吃!我还没有吃呢!”

    南安懂事的支开了易木晗,他想给易乐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休息。

    二人离开之后,易乐才将头露了出来,越是劳累,反而睡不着,他呆呆的望着,暗念道:“长安啊!我多久才能回去啊!”

第148章 未来的局势

    巢元方的药似乎对易乐不管用,连吃了几天,闹肚子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严重了起来。

    易乐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眼冒金星,心里都是对易木晗的咒骂,也不知道她究竟给自己吃了什么,但要想彻底这难题,恐怕还是要去找她才行。

    易乐勉强的撑起了身子,双腿无力的站了起来,今天必须要找易木晗问清楚,不然真要拉到天昏地暗了。

    他晃晃悠悠的穿好了衣服,还没出门,就看见高幼莹端着巢元方的汤药走了进来。

    “夫君!你怎么起来了!”高幼莹焦心的说道:“巢殇医不是让你静养吗?快躺下!”

    易乐问着苦涩的药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摆了摆手,虚弱的说道:“这药吃了没什么用,我还是出去找找别的殇医、食医看看!”

    高幼莹嘟着嘴,她这几日也没有睡好,易乐每晚要起夜很多次,她也担心易乐真的有什么问题。

    “那我陪夫君一起吧!”说完,高幼莹便又叫着小缘的名字,示意让她准备好外出的衣物。

    “不用了吧!我就在附近逛逛,没什么问题。”易乐推脱着,毕竟是要去找与李菀菀有着相同外貌的易木晗,若是高幼莹见了,恐怕又解释不清楚了。

    “不行,”高幼莹一口回绝着:“夫君还病着,我不放心!”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小缘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少郎君,府外有人找你。说是从亳州来的。”

    易乐挑眉,亳州城内也没有熟人,李靖也不可能自称是亳州来的,那能来找自己的就只有南安了。

    “哦?长什么模样?”易乐故意问道。

    小缘想了想,“还算是清秀,不过脸上有道疤。”

    这一下更加证明了易乐的猜想,他点头道:“快请进来。”

    小缘出去之后,高幼莹疑惑的问道:“夫君,何人?”

    “他是我在亳州认识的,命也苦,所以我想把他收进府中,也好帮蔡馨做做飘雪。”易乐顿了顿,“他为人老实,也很忠诚。力气也不小。”

    高幼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她淡淡的说道:“可以,小馨实在是太忙了。有个帮手也不错。”

    等了一会儿,南安跟着小缘走了进来,一见易乐,南安一改平日的亲密,见外的称呼着:“易主簿。”

    “南安,你可来了!”易乐热情的说道:“等了你几日,总算将你盼来了!路上还好吗?”

    “多劳主簿挂念,”南安上前了两步,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药瓶对易乐说道:“听闻主簿闹肚子,这是亳州当地才有的药,立竿见影。”

    易乐当然明白这是易木晗所调配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了精神,连忙接了过来,“小缘,倒点水。”

    不过高幼莹还是有所戒备,她小声的说着:“夫君,这药是不是先拿给巢殇医看看?”

    易乐恍然大悟,原来高幼莹是在担心药的来历,毕竟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位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堤防一点还是好。

    他放下了药瓶,对高幼莹说道:“娘子有所不知,南安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他,我恐怕就死在亳州了。”

    高幼莹一听易乐在亳州出了事情,追问道:“夫君!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易乐又要开始编故事了,他走到了南安的身边,一本正经的说道:“当初我随国公在亳州城外扎营,半夜起身,没想到遇到了强盗。幸好遇到了这位南郎君,不然的话,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南安当然知道易乐所说的是易离山,他笑而不语,默默的站在了易乐的身边。

    高幼莹被说得一惊一乍,愁眉苦脸的说道;“那南郎君就是我们的恩公了!夫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说!”

    “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易乐安慰着高幼莹,“我现在不是没事吗?除了有些闹肚子,现在好了,南郎君也把药送来了,吃了就好!小缘,快去备水。”

    小缘慌慌张张的为易乐倒来了温水,易乐迫不及待的将南安带来的药丸吞服了下去,虽然不知道成分是什么,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的肚子是因为易木晗而遭了殃,如今也只有信她的药了。

    况且是南安送来的,易乐相信这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弟弟不会害自己。

    等药丸下肚,易乐的脸上总算是笑开了花,现在就是安置南安的问题了。

    他对高幼莹说道:“娘子,南郎君南安在我们府上住哪里呢?”

    还没等高幼莹开口,南安便说道:“主簿,小的不求高床软枕,只要有瓦遮雨就行。”

    这个问题也把高幼莹难住了,她呢喃道:“府上男丁的床位要阿耶同意才行,不像小缘和小馨。要不我去找找阿耶?”

    南安一听事情这么麻烦,他拱手说道:“少娘子不必了,我哪里都行。”

    易乐也觉得麻烦,况且自己的老丈人如此精明,若是被他发现了端倪,也不好解释。易乐想了想,随后说道:“就灶房如何?给南安置上一张小床,拉上帘子。”

    “多谢主簿了。”南安也没有嫌弃,在他看来,睡哪里都一样。

    可高幼莹却觉得有些不妥,忧心道:“南郎君好歹救了夫君,住灶房,是不是不妥?”

    “南安漂泊惯了,少娘子不用挂怀了。”南安自谦的说着:“就在灶房吧。”

    眼见南安如此执着,高幼莹也不好说些什么,她对小缘说道:“你去收拾收拾,将灶房隔出来。”

    “是,少娘子。”

    南安在小缘的带领下前往了灶房,留在屋内的易乐心情格外的舒畅,不知道是不是易木晗的丹药真的管用,但起码他肚子没有那么疼了。

    易乐不知道易木晗如今身在长安何处,但既然南安找上了门,说明她就在不远的地方。

    一想到易木晗和自己的约定,易乐感觉到脖颈发凉,他还要带着易木晗去找李菀菀,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高幼莹见易乐出神的状态,摇着他的手臂,关切的问着:“夫君,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易乐苍白的笑着,他也有自己的无奈,也有不能告诉高幼莹的秘密,他搂住了高幼莹的肩膀,“不知道怎么的,回来之后就觉得还是家里好。亳州给我留下了许许多多惊心动魄的场景,也见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只有这里,才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吧!”

    “那还不是因为我在这里!”高幼莹笑眯眯的看着易乐,两人又腻歪在了一起。

    “易主簿!身体可好些了?!”李渊带着小五前来探望,他得知易乐莫名其妙闹肚子之后,也对这位好朋友十分的挂念,毕竟当初是易乐推荐了巢元方,治好了独孤伽罗的病,也让杨坚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

    看着李渊春风得意的模样,易乐上前迎接,答道:“叔德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闻你闹肚子很厉害吗?特意来看看!”李渊笑呵呵的看着高幼莹和易乐,打趣道:“看来医治易主簿的药已经找到了。”

    “叔德又开玩笑了。”易乐请李渊进了屋,他想起老丈人的告诫,还是装作痛苦的模样,捂着肚子,“不瞒叔德,我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巢殇医没来吗?”李渊追问道:“当初姨母的顽疾都能治好,而这小小的腹痛却没有办法?”

    “来了,也给了汤药,不过不怎么管用。”易乐想要支开高幼莹,他淡淡的说道:“娘子,还请去给叔德倒杯喝的。”

    高幼莹点着头,她缓步走出了房间。

    易乐这才问道:“叔德,夫人究竟是什么病?为何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渊长叹了一口气,他皱眉道:“还不是因为宇文赟。他又责罚了杨丽华,姨母知道情况之后,急火攻心,加上国公也不在身边,所以一下子病倒了。”

    “不知道因为何事责罚?”易乐追问道:“国公当时不是已经出番亳州了吗?”

    李渊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说道:“宇文赟并不是因为国公的事情迁怒杨丽华,而是宫中另外四个皇后集体诬陷她,说她要毒害即将登基的宇文阐,所以才会下令杖刑。”

    “杨丽华可是五后之首啊!宇文赟竟然动了杖刑?”易乐不可思议的问道:“是不是宇文阐的生母朱满月从中作祟?”

    李渊的心里也没有把握,不过他的猜想到是和易乐的一致,他小声的说道:“五后之中以杨丽华为尊,其次便是这朱满月。但你也明白宇文阐登基之后,朱满月既然是生母,肯定不能在屈居于杨丽华之下。况且朝堂之上大部分大臣已经投靠了国公,朱满月日后也要顶着巨大的压力,与其登基后动手,还不如现在就给点颜色瞧瞧,好让杨丽华忌惮忌惮。”

    “叔德分析得很对啊!”易乐赞叹道:“想不到几日之别,叔德竟然有如此的辨识了!”

    李渊哈哈笑了起来,对于易乐,他从来不保密,泰然道:“这是阿阇犁说的,是她解开了姨母的心结,而巢元方则治愈了身体。”

    “尼师果真是大智慧,虽然寸步不离国公府,但心里却装着天下事。”易乐感叹着:“等我病好之后,一定要去拜见拜见!”

    “可不是吗!我比主簿早几日回来,阿阇梨居然一开口便是问你的状况。”李渊有些羡慕的说着。

    易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平静的说道:“可能是看到你一人先回来了,所以阿阇梨才会这么问吧!”

    “对了,”李渊接着说道:“国公有可能出任大后丞了,你知道了吗?”

    古者天子必有四邻,前曰疑,后曰丞,左曰辅,右曰弼。后世改为太师、太傅、太保、少傅,皆为四辅。

    易乐装傻,他摇着头,“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还没见过岳丈。”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李渊凑到易乐的耳边说道:“这还是我无意中从郑译和刘昉二人口中得知的。”

    “哦?国公出任大后丞,那他二人不是也要飞黄腾达了吗?”易乐打趣的说道。

    “可不是吗!起码都是长吏一职!”李渊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易乐,“高司录恐怕也会出任相府司马了,而你,易主簿!到时候可别望了我啊!”

    “我哪有什么升官的运!”易乐自谦道:“我已经是主簿了,满足了!再升,恐怕也不现实!”

    虽然易乐已经得知了高颎的计划,但此时还是只能瞒着李渊,他接着问道:“宇文赟如此忌惮国公,为何还要给他大丞相之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渊成竹在胸的说着:“朝堂之上能与国公匹敌的没有几人,北周宗室中就只有越王宇文盛、赵王宇文招、代王宇文达、陈王宇文纯、滕王宇文逌几人稍有实力,而各地总管之中,也只有相州总管尉迟迥、郧州总管司马消难、益州总管王谦这三位对国公有所不满。但宇文赟天生就是多疑的性子,他不能任由这几人做大,只要依靠国公来制衡。国公好歹算是外戚,祖上又是大周重臣。帝王之术,无非平衡而已。”

    易乐点着头,他感叹道:“恐怕这天也要变了,国公担任大后丞之后,肯定会遇到诸多困难!”

    “所以,易主簿你可要快些养好身子啊!”李渊拍着易乐的肩头,“如今可是飞黄腾达的好时候,一定要抓住机会!”

    易乐勉强的点着头,他淡淡的说着:“富贵在天,我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叔德,你也要抓住机会,国公他不会亏待你。”

    “真的?”李渊的眼睛放着光,追问道:“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易乐想起杨坚对自己的谈话,杨坚的确说过要给李渊多一些历练,但此刻还不是将事情和盘托出的时候,易乐打着哈哈,辩解道:“我的预感!叔德,你知道,我的预感向来很准的!”

    李渊挺起的脊梁骨又弯了下去,好不容易才看到些苗头,可如今又向飞蛾一般飞走,他的心里充满了失落。

    “夫君,叔德。”高幼莹亲自端着水走了进来,“说了这么久也渴了吧!”

    满满当当的水都要溢出来了,酒满敬人,茶满送客的道理李渊当然明白,他站了起来,连声说道:“易主簿,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李渊便带着小五又离开了。

    “慢走啊!叔德!”

    高幼莹嘟囔着嘴,埋怨道:“终于走了!明知道我夫君病还没好,还说了这么久!”

    易乐哈哈大笑起来,他追问道:“烫着了吗?这么满两杯,亏你想得出来!”

    高幼莹吐着舌头,撒娇道:“幼莹又不是傻子!这是两杯凉水!反正你们也不喝!”

    “幼莹真聪明!快扶我去床上躺一会!”易乐伸出了手,“坐太久了,腰疼!”

第149章 双生姐妹

    经过几天的休整,易乐的身体终于康复了。

    在易木晗神秘药丸的帮助下,肚子恢复了往常,胃口也好了不少。

    刚吃完早饭的易乐就看见南安在给自己递着眼色。

    “那个......”易乐放下了手中的碗,对高幼莹说道:“娘子,南安也来了几天了,也没见他换身衣服。今天天气好,我带他去长安城里转转,添几件衣裳。”

    高幼莹点着头,她嘱咐道:“一定要多买几件,你身上的钱够吗?”

    高幼莹始终认为南安是易乐的救命恩人,打南安第一天入府开始,就没有把他当做仆人来看待。

    “够了。”易乐站了起来,随后对南安说道:“还没逛过长安城吧?今天就带你好好瞧瞧!”

    “多谢易主簿,多谢少娘子。”南安拱手说道。

    两人前后脚的离开了高府,由于有老丈人的命令,易乐此刻应该还在病中,所以他特意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以免被熟人瞧见。

    没走出多久,易乐便问道:“易木晗在哪里?快带我去找她!”

    南安笑了笑,出了高府之后,他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对易乐的称呼也改变了,“哥,别急啊!阿姐都等了几天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么一会儿。”

    “你也说等了几天了!”易乐焦急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我和她可是有约定在身!到现在还感觉脖颈发凉呢!快走!我也好早日解脱!”

    南安无奈的耸着肩,他在前面带着路,路线往城西,似乎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大约走了半柱香,两人才到了易木晗落脚的客栈,易乐打量着不怎么入目的小客栈,撇着嘴,“她也真是会找地儿!”

    易乐和南安两人走进了客栈,南安将易乐带到了二楼一处房间门口,敲着门,“阿姐!起来了吗?我和哥来看你了!”

    悉悉索索的声响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易木晗似乎是在收拾着什么,良久才开门。

    “呵!一回到长安就不见人影了!”易木晗一见到易乐就不免数落起来,“要不是我叫南安去找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躲着我?”

    一听到这里,易乐就来气了,他不卑不亢的说着:“呵!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的药丸,我至于一路上都闹肚子吗?找人看也看不好!我可不是躲着你!确实你的药太狠了!还说什么喝点清水就能解,我看你是诚心的吧!”

    “对啊!我就是诚心的!”易木晗也不甘示弱,她倔强的说道:“你现在可是易主簿,找来长安名医给你瞧病!没想到吧!我的药,除了我,无人能解!”

    南安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耳门子都被念得嗡嗡作响,他连忙摆着手,劝说着:“哥,你真错怪阿姐了。我们来了长安几日,都不见你的身影,长安又大,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高司录府,这才将药丸给你送来。况且,阿姐的药是秘制的,你找旁人来解,更会加重你的痛苦。”

    “跟他说这么多干嘛?”易木晗的好心被易乐当做了驴肝肺,她生气的说着:“易乐,你快些带我去见那人。我也好离开长安,若是真如你所说,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说谎,就不要怪我履行当日在五爷坟前发的誓!”

    “那你可真要不了我的命!”易乐胸有成竹的说道:“你这就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她!”

    其实易乐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易木晗,但他却不肯说对不起三个字,或许是骨子里面不服输的性格,让易乐在易木晗的面前少了一份理智。

    三人向城外走去,易木晗雷厉风行,她背着包袱,也把客栈退了,似乎真如她所言,只要见到了李菀菀,她便会离开长安。

    等易乐达到熟悉的山头之后,估摸着时间,还没到和李菀菀相约的时候,他靠在大树下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就在这里等着吧!还有一会儿,你要见的人便来了。”

    易木晗气定神闲的打量着四周,并没有发现能住人的房屋,她追问道:“这里?连人影都没有?你给我说我要见的人在这里?”

    “是啊!我没骗你啊!”易乐无奈的叹着气,他接着说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那你去把人找来啊!光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易木晗不依不饶的说着,其实她也可以等,只是在易乐闹肚子的事情上,确实受了委屈。

    她一早就想把解药给易乐,可杨坚是急行军回长安,中途都没有怎么休息,以至于没有机会,这才导致易乐的病情越发的严重。

    她和南安两人只好快马加鞭的先来到长安,寻找机会。可一回到长安的易乐,就彻彻底底没有了人影,这又让解药的送达延缓了几天。

    但易乐的话确实伤着了易木晗,他们两人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易乐入门的时间比易木晗早上几个月,按辈分来说,易乐是易木晗的师兄,可五叔又没有收易木晗入门,所以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不清楚。

    “我怎么找啊!”易乐也没好气的说着:“叫你等着就等着啊!早点晚点不都是一样的吗?”

    南安彻底是没辙了,他拿易乐和易木晗两人完全没有办法,谁叫他是四人之中最小的呢。

    他坐在了易乐的身边,后背靠着树,抬头望着天空,不再过问两人的事情。

    而易木晗轻哼了一声,随后走到南安的身边坐下,整个人都被易乐气得发抖,牙齿恨得直痒痒,但也没有再说话了。

    三人就这样背靠着大树,等着李菀菀的前来。

    易乐的心里纳了闷,高幼莹、李菀菀和易木晗三人都是高颎的女儿,前两者的性情到是有些相像,而唯独这易木晗确实独一无二,看来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确实巨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易乐估摸着李菀菀也要来了,按照他们两人的约定,李菀菀会按时出现。

    山坡下又出现了熟悉的僧帽,李菀菀在易乐离开后,几乎每日都要来这里探望,看易乐回来了没有。

    她的心里一直还想念着长安城里那短暂的游玩,比起无聊乏味的山洞,她还想再去一次。

    易乐站了起来,小声的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别出来,我前去看看。”

    易木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躲在了大树的背后,略微探着头,看着易乐走了出去。

    “易郎君?!你回来了!”李菀菀一见到易乐,便兴奋的冲了上来,以至于头上的僧帽差点掉落。

    等她到了易乐的跟前,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连忙低着头,小声的问道:“郎君是多久回来的?”

    “有几日了。”易乐如实的答道:“不过前几日身子不适,现在好了,立马就来见你了!”

    “那郎君是来带我去长安的吗?”李菀菀瞪大了眼睛,期盼的看着易乐,“上次的衣物我还留着!我这就去换上!”

    笑开花的李菀菀终于等来了易乐,她刚要转身,却被易乐叫住了。

    “等等!”易乐不知道如何跟李菀菀解释,思虑再三之后,他才开口,“今日来,不是带你去长安,而是有一件事情跟你说。”

    “何事?”李菀菀狐疑道。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他勉强问道:“你可有姐妹?”

    “没有啊!”李菀菀摇着头,“阿娘就我一个女儿。”

    “可是,我好像......”易乐茫然了,在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随后侧开了身子,指着大树后说道:“你自己看吧!”

    李菀菀狐疑的望了过去,可躲在大树后的易木晗却没有露脸,在李菀菀的视角里面,眼前只有那一颗大树。

    “看什么?”李菀菀感觉到莫名其妙,她再次看向了不知所云的易乐,“郎君要我看什么?”

    易乐这才看了过去,无奈的耸着肩,对大树那头的易木晗喊道:“出来啊!你不是要见她吗?”

    躲在大树后的易木晗正处在震惊之中,她看李菀菀的第一眼便被吓住了,天底之下居然还有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的身体都在战栗,南安也被眼前的李菀菀所吓住了,他小声的问道:“阿姐,那人怎么跟你如此相像!你们两人像是在照铜镜!”

    易木晗不知道如何面对李菀菀,眼神中都是恐惧,看来易乐当日在亳州时所说的应该就是真的了。

    自己是被五爷抢来的。

    “没人啊!郎君!”李菀菀也焦急了起来,她皱着眉头,不知道易乐究竟想要干嘛。

    易乐见易木晗躲着不出来,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了易木晗的手臂,活生生的给拽了出来。

    两人见面了,易木晗和李菀菀都呆滞的看着对方,虽然相隔的距离还算远,但已经能看出些名堂。

    “郎君......”李菀菀慌了,她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活了这么久,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放开。”易木晗在震惊过后,平静了下来,她低声说道:“让我过去。”

    易乐松开了手,南安也从树后走了出来,三人向着李菀菀靠了过去。

    当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一臂左右的时候,易木晗停住了脚步,如同照镜子般看着眼前的李菀菀。

    而李菀菀的眼睛里也全是易木晗的模样,她两许久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是好。

    “你......”易木晗生平第一次结巴了,她半扭着头,露出了青丝下的胎记,问道:“也有这个吗?”

    看到胎记之后的李菀菀,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她下意识的脱下了僧帽,也扭过头,露出了那朵如同菀花一般的红色胎记。

    易木晗转了过来,她的眼睛都定住了。

    两人除了头发和衣服的差别,若是李菀菀留出了长发,站在旁人面前,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阿姐?”

    “妹妹?”

    两人也不知道就是谁大谁小,异口同声的说着不同的话语。

    眼泪挂在了脸上,李菀菀和易木晗两人阔别这么多年,终于相逢,但身世的差别,还是让她们保持着理智,并没有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两人就这样呆呆的站着,四目相对之间,有着太多的话想问。

    “我没有骗你吧。”易乐在一旁小声的说着。

    易木晗没有理会易乐,她追问着李菀菀,“阿娘呢?她在哪里?我想去见见她。”

    李菀菀一直以为李祖娥是她的生母,连忙说道:“就在下面的山洞中!我带你去!”

    可易乐却知道两人的身世,她们两都是高颎的女儿,并不是李祖娥的,他连忙叫住了两人,“等等!你们两人的阿娘不是李祖娥!”

    “什么?”李菀菀狐疑的看着易乐,她追问道:“郎君!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从小就和阿娘在一起!怎么会不是她!”

    易木晗也看向了易乐,她的脾气比李菀菀火爆,一把拎住了易乐的领口,“易乐!你究竟再隐瞒着什么?”

    易乐皱着眉头,他淡淡的说道:“你们的生母在高司录府上,而山洞中的那人,不是你们的亲生母亲。”

    石破天惊的话语让两人都呆住了,易乐觉得既然两人都已经见面,索性就将话说明白。

    “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人和你的娘子是姐妹?”易木晗诘问着:“都是高颎的女儿?”

    易乐点着头,他坚定的说道:“起码在我的了解里是这样的。”

    “那山洞里面的人又是谁?!”李菀菀像是要疯了一般,自己侍奉了这么久的女人,居然不是自己的母亲,“她为什么要带走我?!”

    “她是北齐的皇后,”易乐顿了顿,“李祖娥。”

    李菀菀瘫软在了地上,她不明白这位北齐的皇后为何会把自己养在身边,但她却想通了,李祖娥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冷淡,丝毫没有当母亲的样子。

    “好!你说我们是高颎的女儿,”易木晗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就带我们去找他!我就想问问,当年他为什么要抛下我们姐妹两人!”

    “我想他也是有苦衷。”易乐为高颎辩解着:“他第一眼见到李菀菀的时候,眼神里都是牵挂。他或许也找了你们很多年。”

    “那你带我们去啊!”易木晗都要发火了,而李菀菀则是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哭泣着。

    易乐不知道该不该将两人带到高颎的面前对质,毕竟那是自己的老丈人,作为一名赘婿,如此面对位高权重的长辈,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底。

    “怎么?你又有什么难言之隐!”易木晗见易乐半天没有说话,就觉察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第150章 身世大白

    除了这些,高幼莹能不能接受自己还有两位姐姐,也是易乐要顾虑的。

    高幼莹的心眼小,从上一次李菀菀进城便可以看出来。

    “你先放开,我们再说。”易乐拍了拍易木晗的手背,眉头紧锁,他知道今天若是不想出说法,易木晗绝对不会罢休。

    手是松开了,但易木晗的目光还是紧锁在易乐的眉间,她追问道:“你究竟带不带我去见高颎?”

    “别急啊!你这么去找他,不是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吗?”易乐耸着肩,“这件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

    “屁!”易木晗头一次骂着粗口,“你不带我去是吧!好!我就去山洞里面找找那位北齐的皇后,看她说不说!”

    急性子的易木晗拉起还在哭泣的李菀菀便向山坡下走去,嘴里还嚷着:“你先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带路!当姐姐的,给你讨回一个公道!”

    南安这时冲了上来,他站在了易乐的身边焦急的问道:“哥,现在可怎么办啊!”

    易乐转头一想,找李祖娥总比找高颎好,起码可以从李祖娥的嘴里了解到更多的事情。

    “走!我们跟上去瞧瞧!”

    易乐和南安二人紧跟着易木晗的脚步进入了山洞,李菀菀走在最前面,她显得有些懦弱,对于李祖娥的存在她的心里都是恐惧。

    还没分清楚谁大谁小的两人,就因为易木晗的一声姐姐而确定的关系。

    “阿姐,我怕!”李菀菀忧心忡忡的说着。

    易木晗拉着李菀菀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心冰凉,鼓励道:“别怕!有阿姐在!不管怕什么北齐皇后,北齐都没有了!有阿姐照顾你!你放心!”

    李菀菀这才稳住了心性,接着带易木晗往山洞的腹地走去。

    熟悉的佛像再次出现在眼前,四人老远便看见了在佛像下苦坐的李祖娥。

    她背着身子,一手翘着木鱼,对于来人并没有过多的警惕。

    “阿姐,她就在那里。”李菀菀小声的说道。

    易木晗深吸了一口气,嘴上说着不怕,但心底里还是有一丝不安,缓步向前,站在了李祖娥的背后。

    “回来了?快去准备吃的。”李祖娥连头也没回,吩咐着易木晗。

    易木晗的火气也大,她见李祖娥这般态度,就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妹妹如此害怕这位北齐皇后。

    她不是李菀菀,不会逆来顺受,也不会忍气吞声。

    啪的一下,易木晗便把供奉在佛前的香案掀了个底朝天,一边还怒骂着李祖娥,“北齐都完了,还做着你的春秋大梦!凭什么使唤我的妹妹?!”

    李祖娥惊愕的瘫软在地上,双眼直视着易木晗,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

    她看了不远处的李菀菀,再看了看眼前的易木晗,嘴唇都颤抖了。

    “说!你为什么把我的妹妹留在你的身边!”易木晗拔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硬生生的架在了李祖娥的脖子上。

    闪着寒光的匕首只要轻轻一拉,李祖娥恐怕就会当场毙命。

    “我......”李祖娥颤抖的说道:“我不知道啊!”

    “你会不知道?”易木晗也不是傻子,她没有这么好糊弄,手中的匕首又立起了几分,“若是你不说实话!我就割下去了!你带着你的秘密去见佛祖吧!”

    李祖娥战战兢兢的说着:“我只知道当年我带着我的女儿从北齐逃亡到了这里,去见了高颎,再出来的时候,他便把菀菀给了我。后来阿阇犁收我入庙,我发现怀中的婴孩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再后来毁佛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高颎?”易木晗咬牙切齿的说着:“看来真是他!菀菀的身世算是明白了,那我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我真的不知道啊!”李祖娥似乎没有说谎,她都哭了出来,完全没有架势,“你就饶了我吧!你要知道事情的原因!你就去找高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又收了起来,再次看向了易乐,诘问道:“易乐,念在我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带我去见高颎!我只想问个明白,当年他为什么将我遗弃!”

    易乐没想到李祖娥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而面对易木晗的要求,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良久,易乐都没有说话,他呆呆的站在原地。

    易木晗见易乐沉默不语,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南安,“南安,如果你还把我当做你的阿姐!你就带我进府!”

    “阿姐!这件事情......”南安又看向了易乐,“哥不是说从长计议吗?我们再等等!”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易木晗有些发狂,她恨不得高颎立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好问出心中的疑惑,“南安,你带不带?!”

    “阿姐......我......”南安也很为难,他是这件事情的旁观者,但一面又是与易木晗的姐弟之情,一面又是和易乐的兄弟之情,他像是一条被前后夹击的鱼,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好!”两行清泪挂在了易木晗的粉颊上,她咬牙切齿的说着:“你帮易乐是吧!也就是没有我这个阿姐了!好!好!好!我今天就死在你的面前!”

    说完,易木晗便高高的举起匕首,准备威胁易乐和南安。

    “阿姐,不要啊!”李菀菀和南安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而南安则是跪在了易乐的面前,哀求道:“哥!你就答应阿姐吧!阿姐可不能死啊!”

    易乐也被易木晗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连连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先把匕首收起来!”

    易木晗倔强的握着匕首,她的身体都在发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这就走!”

    “阿姐,我也要去!”李菀菀这时站了出来,她的心里也有疑惑,为什么高颎要将自己送给李祖娥。

    易木晗点着头,她坚定的说道:“好!今天我们姐妹二人就要去问问那个狠心的高颎!”

    李祖娥还是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似乎她求了一辈子的佛并不能保佑自己,她呆滞的望着如同以往的佛像,眼神中都没有了生的希望。

    李菀菀换上了上次高幼莹给的衣服,重新戴上了帷帽,四人也不顾李祖娥究竟怎么样,直冲冲的朝山洞外走去。

    “我想说一点,”易乐不放心的说道:“你们见到高颎之后,一定不要激动。”

    “放心,不管他怎么样,我都不会杀了他。”易木晗保证道:“他是我和菀菀的生父,作为女儿的,绝对不会做出弑父的行为。”

    易乐点了点头,随后四人才快步朝长安城里赶去。

    李菀菀没想到她的第二次长安之行竟然是为了自己的身世,一路上的她都忧心忡忡,不知道怎么面对从未谋面的高颎。

    等四人来到高府门前,易乐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回,直接将三人带到了东暖阁。

    东暖阁大门紧闭,但里面还是有若隐若现的烛光。

    “岳丈,小婿求见。”易乐站在了四人的最前面,最先开口,每说一个字,他的心都砰砰直跳。

    良久,屋内才传来了回应,听样子懒洋洋的,看来高颎是在休息。

    “进来吧,门没锁。”

    易乐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高颎在书桌前神情恍惚的撑起了身子,这些日子以来,接连在杨坚的府上商量对策,也让这位运筹帷幄的谋臣身心俱疲,以至于坐着都睡着了。

    “何事?”高颎说出这两个字后,一眼便看见眼前的四人。

    血浓于水,加上李菀菀与易木晗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高颎立马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李菀菀和易木晗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父亲,在她们两人的记忆之中,对于父亲这个词,相当的模糊,甚至没有一点印象。

    高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球里面的血丝多出了无数条,红着眼眶,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

    此刻,他不再是庙堂之上舌战群雄的治世能臣,他只是一位多年没有见到自己亲生骨肉的普通父亲。

    “高颎,今天我来只想问你一句,当年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易木晗直呼其名的喊着:“你告诉我原因,我不会纠缠你!”

    “高......”李菀菀来得没有易木晗干脆,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没有称呼高颎,而是问道:“我也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送给李祖娥。”

    两个难题同时抛给了高颎,他踉跄的走到了桌前,招手道:“女儿啊!你们上前一些,让阿耶好生看看!”

    这是一名父亲最基本的渴望,李菀菀迈着小碎步,刚要走出去,就被易木晗拉住了,“你先说,为什么!”

    高颎已经眼泪汪汪,他也分不清眼前的李菀菀和易木晗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当年,李祖娥抱着一个婴孩来到我的府上,”高颎回忆着当年的往事,缓声说道:“我念在祖辈曾在北齐为官,她也是个苦命的人,所以暂且收留了她。”

    高颎讲述的是李菀菀的故事,他声泪俱下,后悔道:“你们的阿娘当时刚刚生下你们,而李祖娥的女儿也在府上,阿娘便代为哺育。李祖娥当时走得很急,抱错了婴孩,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菀菀捂住了嘴巴,看来自己身世的秘密终于解开了,高颎和李祖娥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时机。

    “那我呢?”易木晗追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赵五的身边?”

    高颎泪眼朦胧的看着易木晗,他伸出了手,颤抖的说着:“后来,北齐潜入了一群人,想要暗杀我,或许就是你口中的赵五吧,当时杨素为了护我,砍下了他的一条腿,而他带来的部下冲进了房中将你抓走了。”

    “赵五!”易木晗恶狠狠的说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要训练我来杀我的生父!”

    高颎挪动着脚步,一步步朝自己的女儿走来,他祈求着:“孩子,叫我一声好吗?我从来没有听见你们叫过我。”

    “阿......”

    还没等李菀菀叫出口,易木晗接着追问道:“阿娘呢?!阿娘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高颎默默的点着头,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的阿娘,还活着。不过,你们要见,要做好准备。”

    “阿娘怎么了?”易木晗和李菀菀异口同声的追问着。

    “你们两人接二连三的被人带走,她郁郁寡欢,最后得了失心疯。”高颎惆怅的说着。

    “快带我去看看!”易木晗揪心的说道:“快点!”

    高颎并没有向门口走出,反而是向着一旁的书架,他走到了跟前,旋转着藏在书架之中的旋钮,书架缓缓的打开了。

    易乐不知道这东暖阁竟然连接着高幼莹生母的住处,这么看来高颎对他这位夫人真是真情,起码没有在失心疯之后,将她抛弃。

    铺面而来的暖流从书架打开的地方涌了出来,高颎在前面带着路,他不时回头看了看李菀菀和易木晗,这么多年没见,如今重新回来,高颎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可易乐的心里也有自己的疑惑,按照高颎所说,李祖娥当年是带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前来,那如今那位婴孩去哪里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易乐的脑海中生成,高府之中就只有高洁和高幼莹两位女儿,这么想来,其中一位一定是李祖娥的女儿。

    易乐越想越不对,他快步走到了高颎的身边,“岳丈,今天的事......”

    “你办得不错!起码找回了我的两个女儿。”高颎还是有些哽咽,“等会把高洁和幼莹也叫来,她们四姐妹应该相认了。”

    “那李祖娥的女儿......”易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

    高颎停下了脚步,惋惜的说道:“当年长安瘟疫爆发,高府上死了不少人,其中便有李祖娥的女儿。我没能救回她。”

    说完,高颎便又朝前走着。

    而易乐则木楞的站在原地,在这一瞬间,他不相信高颎了,因为,易乐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高颎一贯老狐狸的眼神。

    “高洁和高幼莹之中一定有个人是李祖娥的女儿!”易乐暗想道:“高颎又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不不肯说出真相?”

    迷雾笼罩在易乐的心中,他越来越看不透高颎,似乎这个人的身上还背负着秘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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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隋介绍:
新书发布!《唐姝》!
简介: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大唐盛世,灯月交辉、笙歌彻夜。
千古风流是李唐,九分在平康。
本书又名《我在平康坊里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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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为了高颎的女婿。
本以为会是赘婿的受气剧本,但没想到老丈人却对我还不错,带着我一路高歌猛进,似乎走向了人生巅峰。
杨勇、杨广、李渊都是我的好兄弟,带着我喝酒吃肉。看来当赘婿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活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活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活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