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八旗死兵上来了
赵鹏带着辅兵们忙碌了大半个晚上，从傍晚申时两刻（下午十六点）一直忙碌到子时，救治了无数伤兵。如果没有他的救治，那些伤兵就不可能活下去。
次日一早，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的赵鹏就起来了，忙碌着督促辅兵熬粥煎药。
“建奴又上来了！”正当赵鹏看望伤兵时候，有人喊了声。
赵鹏丢下手中的活，对辅兵们说道：“你们都看明白了没有？待会再有伤兵送过来，就按我昨天做的去救兄弟们！”
“诺！”辅兵们齐声应道。
登上了土台后的望楼，赵鹏看见清军今日攻击的规模比昨日更加庞大了，鼓声隆隆，号角长鸣，足足有五百辆盾车一字摆开，朝着顺军的防线推来。敢情从昨日下午到今天上午，清军忙碌了一晚上就是赶制这些盾车。
“都散开点，一排十辆！小心贼军炮击！”吴三桂喊叫着让绿营兵散开盾车阵型。
地面原本的凹坑昨日已经被清军填平了，本来那些凹坑既是障碍清军盾车前进的障碍物，又是火炮射击的参照物，如今凹坑被填平了，清军盾车阵型又散开了许多，顺军再度开炮的话，炮击效果就会下降不少。
赵鹏令人传令下去：“不得随意开炮，等鞑子进入百步之内再开炮！”
距离近了些，赵鹏从千里镜中可以看到，这次进攻的清军全部是绿营兵，不计其数的绿营兵推着盾车前面，后面的督战队只有包衣阿哈，所有的八旗兵都留在一千步之外的清军大营内没有出来，只有包衣阿哈催促着绿营兵推车前进。每一辆盾车上，都装满了麻包，赵鹏估算了一下，每一辆车上至少装了五十口麻包，按照一口麻包五十斤重，加上盾车自身的重量，每一辆盾车重量就能达到三千多斤。沉重的盾车碾压在地面上，木制车轮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沉重的盾车推进速度异常缓慢，从一千步外推进到一百步左右，用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大约是一个半小时才到。
终于，清军进到百步之内。
“开炮！放箭！”赵鹏摇动手中小旗。
直射的火铳和轻型佛朗机对躲在盾车后面的绿营兵几乎无法造成杀伤，而吊射的轻箭，可以射杀盾车后面的目标。发射五、六斤炮子的将军炮，也可以轻松摧毁盾车。
“轰轰轰”城头的顺军将军炮开火了，一排排炮弹朝着盾车阵飞去。不一会儿，一辆盾车就被炮弹击中护板，坚硬的厚木板就像玻璃片一样粉身碎骨，后面的绿营兵被弹片一样四射的碎木片击中，惨叫着倒下一片。
又是一辆盾车中弹，炮弹击穿了护盾，把后面一排清兵给串了糖葫芦。失去了推车的绿营兵，这辆盾车歪在一边。
两千多名顺军弓箭手张弓搭箭，弓箭对准天空，所有弓箭手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指，伴随着一阵弓弦绷动的声响，黑压压的箭矢飞上天空，遮天蔽日，飞到最高点，犹如漫天飞蝗一般向清军阵型头顶覆盖下来。
轻箭越过了盾车头顶，扎入绿营兵人群中。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箭镞入肉声，这些基本上没有护甲的绿营兵接二连三的中箭倒下。
没死的绿营兵继续推着盾车前进，他们绕过了那两辆被摧毁的盾车，终于抵近到壕沟跟前，盾车后面的清兵开始抱着麻包，飞快的跑了过来，把麻包丢进壕沟。因为要填壕，清兵难免要离开盾车的保护，暴露在顺军火力之下。
“开火！”赵鹏大喊了一声。
“砰砰砰”鸟铳、鲁密铳、斑鸠铳、轻型佛朗机纷纷开火，正在搬运麻包的绿营兵接二连三身上喷出血雾，连人带麻包掉进壕沟里。
后面的绿营兵弓箭手和鸟铳手也上来了，躲在盾车后面，向顺军猛烈反击。顺军立即以中型佛朗机和虎蹲炮射击，在双方对射中，不时有清兵弓箭手和鸟铳手中弹中箭倒下。
对这些绿营兵的死伤，多铎一点都不心疼，抱着麻包的人被打死了，尸体连同麻包一起掉进壕沟里，尸体也刚好起到了填壕的作用。尸体掉进壕沟之后，后面的清兵丢下的麻包下冰雹一样砸进壕沟里面，不一会儿就把尸体埋在壕沟中了。
一辆盾车上的麻包很快就清空了，推车的清兵也死伤惨重。丢完了麻包的绿营兵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急急忙忙的拉着盾车往后跑。接着又是一辆盾车清空了麻包，绿营兵慌慌张张的拉着盾车就往回跑了。再填壕的过程中，又有十多辆盾车被炮弹击毁。
五百辆盾车一次性出动，很快就把外层壕沟填得变浅了许多。只要这些盾车回去后再来一趟，就能在外壕填出一条宽敞的通道。到了那时候，身穿厚甲的八旗死兵就会上来了。
清空的盾车回去的速度明显快多了，不到一刻钟时间，近五百辆盾车就跑回去了，但是攻击的一万余绿营兵却在壕沟跟前丢下近千具尸体，损失了一成兵力。按照这个时代的军队伤亡承受率，到了一成的时候，军队就会崩溃了，而这些乌合之众的伤亡承受率甚至更是低一半，达到百分之五的伤亡率就会崩溃。
但是绿营兵后面的包衣阿哈手中的刀却磨得很锋利，就等着砍脑袋。回去的盾车再次装满麻包，在包衣阿哈的弹压下，绿营兵再次硬着头皮推着盾车上来。
这一次，顺军的火炮经过赵鹏的亲自调整，命中率明显提高许多。在清军盾车距离己方还有两百步的时候，顺军将军炮就开始轰击了，一轮炮击，足足有十二辆盾车被击毁在半路上，推车的绿营兵伤亡了一百多人。
进入百步之内，顺军弓箭手连续射出了十轮轻箭，又放倒了三百多名绿营兵。
等到盾车抵近壕沟，清兵开始抱着麻包填壕的时候，顺军鸟铳、斑鸠铳、鲁密铳、轻型佛朗机一通劈头盖脸的射击，打倒了五百多名绿营兵。
但是顺军的壕沟也被填出了一条宽八丈的通道，清兵拉着清空的盾车，飞快的逃离顺军射程。这次他们回去以后，盾车再推上来的时候，上来的就不是麻包了，而是身披厚甲的八旗死兵。
绿营兵拉着盾车回去大约半个时辰，清军再一次发动了攻击。前面的绿营兵推着盾车，一步步往顺军防线抵近，后面紧跟着八旗汉军的火铳兵，甚至汉军八旗还把虎蹲炮、小将军炮和中型佛朗机等火炮都架在盾车上。
汉军八旗的后面，是身披三重厚甲的满洲八旗死兵，死兵后面是满洲八旗弓箭手。
就连一直没动的蒙古八旗也出动了，大批蒙古八旗军骑着马，呼哨着冲了过来，冲到距离顺军阵前五十步之处，以骑弓向土城射出一轮轮轻箭。他们在射箭的同时，迅速策马离去。但伴随着一阵激烈的火铳射击声，还是有不少蒙古八旗兵应声落马。
第77章 鲁密铳对弓箭手
蒙古八旗兵本来就是只有一层棉甲的轻骑兵，根本经不起火铳射击。顺军密集的弹雨中，还夹杂着羽箭，来不及跑远的蒙古八旗兵接连被弹丸击中，被羽箭射中，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落马。剩下的再也不敢上来以骑弓向顺军土城射箭了，而是呼哨一声，策马远去。
大队清军的步兵还在缓缓推车盾车上前，距离土城尚有三百步远。前面的顺军阵地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让推车的绿营兵感觉心里没底。
趁着清军还未上来的机会，赵鹏亲自去各座将军炮炮位上，调整火炮参数。
“各位弟兄们，你们看，建奴填平了一段壕沟，填出了一条八丈宽的通道，待会儿建奴盾车再上来的时候，只能从通道过去。八丈宽的通道，他们最多六辆盾车并行通过，六辆一排就很挤了，估计建奴会三辆一排。只要我们瞄准了通道打，把建奴前面的盾车摧毁在通道上，他们后面的盾车就过不去了，这样你们将军炮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你们就按照我设置好的参数装填火药，瞄准那个位置狠狠轰就是了。”赵鹏指着那段被清军填出的通道说道。
绿营清军再次推着盾车上来，一排十辆的盾车阵推进到壕沟跟前，只有八丈宽的通道根本无法容纳十辆并排的盾车通过，最多只能六辆。
“六辆一排太挤了，容易吃炮子！一排两辆过去。”一名绿营清军千总大喊道。
绿营清军散开了盾车阵，原本的方阵变成了一字长蛇阵，四百八十辆盾车变成了两辆一排，拉成长达二百十四辆盾车的一字长蛇阵，一辆辆盾车头尾相连，进入通道。
“开炮！”赵鹏果断的下了命令。
“轰轰轰轰”四门将军炮同时开火，平均两枚炮弹同时射向一辆盾车。转眼之间，冲在最前面的两辆齐头并进的盾车就被四枚炮弹击中。第一辆盾车的护盾挨了一发炮弹，六斤重的炮弹把护盾打得粉身碎骨，碎裂的木片向后面飞射而出，后面的绿营清兵惨叫着倒下一片，紧接着第二枚炮弹飞来，击中了盾车右侧的车轮，一下就把车轮打得粉碎，盾车歪在一边无法动弹。另外一辆盾车被两枚炮弹同时击中护盾，把这辆盾车打得稀巴烂，后面推车的绿营兵死伤惨重。
两辆盾车蹲在通道上，堵住了接近一半的道路，后面来的盾车只好绕过被击毁的盾车，慢悠悠的往前推进，这时候顺军又是四炮齐发，把这两辆绕过来的盾车也摧毁了。
这一下，通道就几乎完全堵住了，清军后面的盾车无法推上来。
盾车已经推不过去，不过这里距离顺军土城也就只剩下五十步之遥了，绿营清军刀牌手和满洲八旗死兵举起盾牌，一个冲锋就能冲到顺军土城跟前。
昨日一战，满洲八旗、包衣阿哈和八旗汉军加起来一共折损了六百多人，这个伤亡数字令多尔衮几乎无法承受。自从建州女真时代起，后金军承受伤亡的能力其实就不大，毕竟他们人口基数太少，根本承受不起太大的伤亡，如果每一仗都损失五、六百人以上，恐怕打不了几仗，建州女真就几乎没人能打仗了。但是清军已经入了关了，前面就是大明的京师了，只要再加把劲，打到了京师，大明的北方士绅就会夹道欢迎，北方士绅们伸手贼寇荼毒，早就翘首以盼咱大清王师了。
按照洪承畴的话，咱大清王师只要打开一个突破口，从通道过去，让一批骑兵到了京城，京城军民必然箪食壶浆，迎接大清王师。到了那时候，想要多少绿营兵，还不是就有多少？
咱大清一旦进入了爆兵模式，汉人的花花江山还不是手到擒来？
“杀！”绿营近战兵和满洲八旗重甲死兵呐喊着冲了上来，距离顺军那低矮的土城只有四十步了，只要加把劲，攻破顺军防线，大明京师就在眼前。
就在此时，顺军阵地上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虎蹲炮、中型佛朗机，小将军炮、甚至老掉牙的碗口铳、盏口铳接二连三喷出火舌，碎石和弹丸瓢盆暴雨般迎面泼洒而来，绿营兵手里的木头盾牌直接就被碎石和弹丸打成了马峰窝，他们那简陋的木牌根本挡不住火炮霰弹射击，穿透了木牌的弹丸和石头又把后面的绿营兵打成血葫芦。
手持包铁盾牌的满八旗重甲死兵举起盾牌，遮挡雨点般的霰弹，雨点般的碎石头打在包铁厚盾牌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八旗重甲兵连连后退；有人的盾牌直接被铁弹丸击穿，击穿了盾牌的弹丸打在重甲兵身上，就算是三重厚甲能够挡住能量下降的铁弹丸，但弹丸对人体的冲击力还是把清兵打得倒飞出去。
“快冲上去，贼人火器来不及装填！”一名矮壮的壮达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话声未落，就听到“砰砰砰”一排火铳射击声响起，这名矮壮的壮达手中的包铁盾牌也救不了他的命，数枚斑鸠铳弹丸和轻型佛朗机弹丸直接击穿了盾牌，斑鸠铳和轻型佛朗机那四到五两重的弹丸打在包铁盾牌上，就像是红铁条穿豆腐一般，击穿了盾牌，把后面的清兵打得稀巴烂。
身中数弹的壮达那矮壮的身躯顷刻间就炸开了，化为一团飞散的血雾。
斑鸠铳和轻型佛朗机一排齐射，四十步外正在猛冲的清兵就像是被风刮倒的篱笆墙一样，倒下了一大片。
“快装填！”顺军各什长焦急的大喊道。
跟在清军肉搏兵后面的满洲八旗弓箭手也开始反击了，成排的轻箭飞上天空，乌云蔽日一样向顺军土城上空落下。
顺军刀牌手连忙举起盾牌，挡住从天而降的箭雨，只听到一阵箭矢射中盾牌的声响，听起来就好像下暴雨一般。有的箭矢从盾牌和盾牌的缝隙中钻入，中箭的顺军火铳手惨叫一声倒下。
斑鸠铳来不及装填发射，但是实现装填完毕的鲁密铳这时候发威了，顺军鲁密铳手纷纷从沙袋后面伸出铳管，瞄准七十步外的清军弓箭手扣动扳机。虽然那些清军弓箭手躲在肉搏兵的后面，但是居高临下射击的顺军斑鸠铳手可以看到那些清军弓箭手。
“砰砰砰”土城城头冒起一排排白烟，有效射程超过七十步的鲁密铳击中了成排的清军弓箭手，只见那些清军弓箭手身上血雾狂飙，一排排倒下。
鲁密铳弹丸较小，哪怕是绿营兵的木盾都无法击穿，不要说死兵的包铁盾牌了，就算是直接击中厚甲死兵身上，都可能无法击穿三重铠甲，可是中弹的清军弓箭手却是轻甲兵，身上只有一层单薄的棉甲根本挡不住鲁密铳射击，中弹的清军弓箭手当即倒下。鲁密铳最大的优点就是射程远、精度高，是用来压制清军弓箭手的最佳火器。
虽然鲁密铳手也遭到清军吊射轻箭的报复，牺牲了不少人，可是一名鲁密铳手只需要经过三个月的训练，而一名优秀的弓箭手却是从小练到大的，哪怕是两名鲁密铳手换一名弓箭手都划算。
第78章 有表字了
清军冲到了第二道壕沟跟前，大批手里抱着木板的绿营兵顶着枪林弹雨，把手中的木板架在壕沟上，随后手持盾牌的绿营肉搏兵和八旗重甲死兵就冲过第二道壕沟，直向土城杀去。
冲到了距离地面只有三尺高的土城跟前，清兵才发现，土城虽然不高，但跟前还有一道超过三尺深的壕沟，如果跳下壕沟，那么从壕沟底部到城头就有六尺高了。这个高度想要爬上去不容易，更何况那些清军满八旗重甲死兵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铠甲重量就达到了四十多斤，穿着那么厚的铠甲想要爬上六尺多高的土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从城头飞出飞蝗般的石灰瓶，打着旋落入清军人群中爆裂开来，有些石灰瓶在半空中就炸开了，大量尚未同水混合均匀的生石灰喷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石灰粉，滚烫的石灰喷在人的身上，烫得清兵哇哇乱叫，最惨的还是那些直接被生石灰喷到脸上的人，生石灰一旦喷到眼睛里是什么后果大家都知道的，人的眼睛受到异物刺激会流出眼泪，越是流出眼泪，生石灰就越热，最后会烧瞎了眼睛。
被生石灰喷到脸上，唯一的办法就是闭上眼睛，等回去后用植物油来清洗眼睛。可是战场上哪里有植物油可以洗眼睛？
那些闭上眼睛的清兵什么都看不见，连方向都搞不清楚了，只能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成为城头顺军的活靶子。此处距离城头只有十步，那么近的距离，城下的人群又如此密集，鸟铳手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轻松击中目标。
十步左右射出的鸟铳弹丸，威力无比，无论是满八旗死兵的三重厚甲，还是绿营兵手中的简易木盾牌，都能轻松击穿，就算是满洲八旗死兵手里的包铁盾牌，鸟铳打上去都凹下去一块，多击中几枚弹丸都有可能击穿了。
土城位于凹面上，清军的两侧还有顺军的子堡。刚才清军越过前面两道壕沟的时候，子堡内空无一人。等到清军到了土城跟前，顺军士兵才沿着交通沟进入子堡内。等到清兵被铺天盖地的石灰瓶砸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子堡内的顺军突然探出头来，鸟铳、斑鸠铳、轻型佛朗机疯狂喷吐火舌，中型佛朗机、虎蹲炮、碗口铳、盏口铳喷射出暴雨般的霰弹。
两边的子堡相距一百步，两边向中间喷吐火舌，同正面的火力交织成绵密的交叉火力，位于三面火力打击的清军死伤累累，遍地都是尸体和伤兵。没死的清兵吓坏了，转身就跑。首先崩溃的是绿营兵，大群绿营兵惊恐的叫喊着，转身逃走，他们身后的八旗军弓箭手被迫收起弓箭，拔出刀就砍，不计其数的人头滚滚落地，却根本拦不住绿营兵溃败的步伐，很快，那些八旗弓箭手也被溃败下来的绿营兵裹挟着，如退潮的海水一样退了下去。
绿营兵跑光了，八旗死兵也感到恐惧，纷纷转身就跑。可是身披重甲的他们跑动速度太慢了，后面射来的一排弹丸又把一批八旗厚甲死兵留下了一批。
“哈哈哈！”见清军溃退下去，李自成哈哈大笑，“赵小将军能攻善守，打得建奴丢盔弃甲，真是打得痛快啊！小将军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啊！本王有赵小将军相助，何愁天下不平？”
顾君恩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赵将军今岁几何？”
赵鹏搜索这具身躯原有的记忆，回道：“末将今年二十有一。”
顾君恩问道：“赵小将军可有表字否？”
赵鹏回道：“末将乃一粗鄙武夫，本乃一小小校尉，又何来表字一说？”
李自成哈哈大笑：“经过此战，汝必一举成名！若有表字，别人叫唤起来也方便些。孤王乃一粗人尔，不知所取表字，君恩，与赵将军取之字也。”
顾君恩略微想了想，开口说道：“这样吧，鹏又名文凤，就给汝取表字文凤如何？”
“末将谢顾先生赐字！”赵鹏连忙行礼道。
“哈哈哈！”李自成哈哈大笑，“吾得文凤，如虎添翼也！”
清军这一轮进攻又遭到了惨败，这次的进攻比昨日败得更惨，在顺军的土城下折损了绿营兵一千二百多人，最惨痛的还是折损了三百多名满八旗重甲死兵和两百多名满八旗弓箭手，另有三百多名八旗汉军火铳手被打死，受伤逃回了一百多名八旗汉军火铳手，那些逃回的汉军火铳手，其中有过半是被火铳弹丸打伤的，就算现在没事，不久的将来也会不治身亡。蒙古八旗轻骑兵也死了五十多人，受伤了三十多人。
仅仅是八旗兵的损失，就接近一千人了，这样的折损数字令多尔衮无法接受。自从后金时代开始到后来的大清国，什么时候在一天之内损失了近千八旗兵的？
以往同明军的交战中，八旗兵总是胜多负少，就算是打输了，最多也就损失个五、六百很多了，明国吹嘘的宁远大捷，其实后金也就损失五百左右；反而是毛文龙的零敲碎打，每次出动，杀死建州妇孺老弱百余人，有一次还杀死了三百多名正蓝旗的青壮，零敲碎打，前后杀了建州女真有数千人了，虽然其中很多是女人和六、七岁以下的小儿，可是建州女真的女人会生下小建奴，六、七岁的小建奴也会长大成人。人口稀少的建州女真前后被毛文龙杀了数千人，这是他们无法承受的损失。
毛文龙在的时候，黄台吉都不敢入寇劫掠，就是担心自己的军队如果进入大明境内，后方必然空虚了，到时候毛文龙带着人过来杀人放火，又要不知道多少妇孺老弱被杀。
自从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黄台吉就再无后顾之忧，后金军一次次的绕过山海关入寇劫掠，给大明造成了重大损失。比起财产损失来，最大的损失是人口损失。后金军入寇劫掠，不仅抢劫粮食财物，更是掳走大批人口。这些汉人被掳去了辽东，就变成了包衣阿哈。
按照黄台吉说的，只要有了人，还有什么生产不了的。正是大明境内被掳走的几十万人口，才使得后金能够种出粮食，造出武器。
到了这一次清军入关的时候，满洲八旗人口也不过才二十多万，汉军旗和包衣人口相加有一百多万人口，加上蒙古人，整个辽东大约两百万人口。这次吴三桂投降，一批关宁军和他们的家眷也跟着入了旗，大约有十多万人加入了汉军旗。
洪承畴见多尔衮愁眉不展，上前献了一计：“王爷，奴才有个主意，必可兵不血刃破贼军。”
多尔衮大喜道：“亨九有何妙计？”
第79章 介休范永斗
洪承畴道：“王爷是否记得三日前，奴才曾说过，只需我军绕过贼军防线抵达京师，京城士绅官员必将夹道欢迎？只消贼人后院起火，闯贼必将不战自溃？”
多尔衮哼了一声：“这不是绕不过去吗？贼作群垒，堡界不过数百步，倘若强行从中而过，我军必多所折损。”
“可令蒙古轻骑兵与我军骁骑营从北麓燕山通过，王爷可令人护送奴才至张家口，路过京师，奴才差人联络京城士绅，我军再联合蒙古从张家口杀入，令闯贼后院起火！奴才便可趁势夺取京师，断绝闯贼粮草。一旦贼军断粮，将军心溃散，我军可兵不血刃击溃贼军。”洪承畴道。
多尔衮眉头紧锁：“可是此计过于冒险，贼军沿着海边通道修筑城寨，必有骑兵活动于燕山，而我军轻骑孤军深入，倘若遭遇贼军，则凶多吉少。倘若折损了洪先生，我军如断一臂尔。我军孤军深入，不适刍粮，苟不能尽节而退，我军又无刍粮，为之奈何？”
洪承畴道：“王爷，我军换上明军铠甲旗号，只需带上七日粮草，待到奴才前往张家口寻到范永斗等人，便可在贼军后方组建一支绿营军！有蒙古骑兵同我骁骑营，加上绿营，又有士绅作为内应，即可轻松夺取京师，断绝贼人粮道！”
“范永斗！”听到这三个字，多尔衮的眼睛一亮，“若得范家相助，闯贼败亡不远亦！”
多尔衮接下来就拨给了洪承畴三千蒙古八旗轻骑兵和两千满八旗骁骑营骑兵，外加两百白甲巴牙喇兵和三百红甲巴牙喇兵，共计五千五百骑兵全部轻装。每一名蒙古八旗兵配备两匹蒙古马，换上了明军的棉甲；满洲八旗骁骑营的重骑兵脱掉内层锁子甲，只留下一件棉甲，战马的具状也全部卸掉，除了作战用的乌珠穆沁马之外，还另外配备了一匹蒙古马。每一名清军骑兵都只带上七日的干粮，另外配备了一些战马食用的豆子之类的食物。
五千五百忙满八旗摇身一变，化装成明军骑兵。
天色昏暗下来之后，洪承畴亲自带上五千五百满蒙骑兵，化整为零进入了燕山山区。
首先出发的两百名担任斥候哨骑的白甲兵先行，后面是三百红甲巴牙喇兵，再后面是满蒙骑兵进入了燕山山区。
不一会儿，白甲兵抓来了几名顺军俘虏，通过分隔审问，得到了当晚顺军的口令。
途中遭遇了顺军骑兵，满蒙八旗兵凭借着身上的明军军服和旗号，又有事先获得的顺军口令，使得这些顺军骑兵误以为遇上的是投降的明军，加上天色昏暗，便让这些清军轻松蒙混过关了。
自从山海关落入清军手里之后，虽然赵鹏沿着燕山到海边的走廊修筑了防御工事，但过了山海关后的关内到处都是漏洞，清军轻骑兵随便都能找到漏洞钻进去。
伪装的清军轻骑兵绕过顺军的防线，进入了京畿一带，但是他们并没有逗留，洪承畴只是派出几名化装成平民的探子去联系京城的前明官员，随后他亲自率领伪装成明军的清军骑兵，马不停蹄的直奔张家口方向去了。
顺军骑兵虽然有人失踪，但是这时候顺军夜不收同清军斥候哨骑的小规模交战时有发生，失踪个把人根本没人怀疑。
凭借着身上的前明军军服和顺军旗号，一路过去没有引起人们的怀疑。一人双马的满蒙轻骑兵日行一百八十里，仅仅用了不到七日，就走完了九百多里路程。
张家口，留守在这里的是姜镶的一个千总营，已经投降了大顺的姜镶把主力都带去山海关了，留在这里的一个千总营说是有一千人，由于吃空饷的缘故，事实上兵力只有五百多人。但即使只有五百多人，凭借着坚固的张家口堡城，也不是五千满蒙骑兵能够攻克的，这些轻装前来的满蒙骑兵手头没有任何攻城武器，拿张家口城就没有一点办法。
天还没黑，洪承畴派人伪装成平民潜入张家口城内，同城内的大盛魁商号取得了联系。
大盛魁商号，就是介休范家在张家口的商号，这个表面上是正规商号的店铺，其实却是早就暗通后金的情报站，大盛魁商号不仅暗中给后金提供粮食、铁器、火药等战略物资，还给后金提供了各种重要情报。正是范家对大清的卓越贡献，才为后来满清统一天下打下了基础。
两名头戴布帽，一身土黄色短打服饰，商号伙计打扮的汉子走进了大盛魁商号内，这两人一进来就喊叫着要找范掌柜。
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拨就在店内，见这两人相貌凶悍，外表相貌看起来不像是汉人模样，他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把这两人请进了店铺后面的院子里。
两人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颗大光头和后面的金钱鼠尾辫。
范三拨连忙毕恭毕敬的行礼：“不知两位大人前来有何事？”
其中一人道：“我们来找令尊，有要事相见！”
范三拨道：“两位大人请上楼稍候，家父外出，半个时辰后便回。”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范永斗从外面回来了，听儿子说了有两位满洲来的大人，他连忙飞也似的跑回后院，跑步上了二楼。
范永斗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坐在两张太师椅上的两名满洲人，他连忙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奴才不知两位大人前来，让两位大人久等了，恕罪恕罪！”
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吾乃满洲巴牙喇壮达多罗隆。”
另一人道：“吾乃满洲巴牙喇壮达额尔登布。”
范永斗坐了下来，拱了拱手问道：“两位大人有何事前来？”
多罗隆道：“如今明国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已经归顺了我大清国，我大清天兵已经进入山海关了，但闯贼负隅顽抗，阻拦我大清天兵。主子爷令吾等二位前来，以求范掌柜助我大清一臂之力。待到事成之后，摄政王爷必有重赏！”
“王爷有何重赏？”范永斗问道。
多罗隆笑道：“王爷说了，范家对我大清功勋卓越，若是这才再能立下大功，助我大清夺取北方半壁江山，范家将会被封为皇商，可自由行走大清范围内任何一处，可自由进入皇宫！”
“王爷要小人如何帮忙？”范永斗连忙问道。
“十分简单，”额尔登布笑道，“如今洪亨九洪大人已经率领五千精锐骑兵距此地不足十里，今晚务必拿下张家口！还望范掌柜在城内配合，你我里应外合，必可夺取张家口！”
范永斗连忙站起来，向两人长揖及地，行了个大礼：“两位大人，草民自然愿意帮忙！这张家口城内，有草民的五百商队护卫，张家口留有两百余人，其余的皆在大同、京城等地；草民商队护卫皆为死士。两位大人将兵来讨张家口，草民可与大人为内应，一举夺取张家口！”
两名清兵壮达哈哈大笑，多罗隆站起来，拍了拍范永斗的肩膀：“范掌柜，汝真乃我大清的好奴才啊！大清得了江山，不会忘记范家的！”
张家口城内，有范家豢养的五百多名商队护卫，这些商队护卫之中，有不少都是范永斗从小养大的家奴，绝对对范家死忠的死士，其中更有一百多名信仰真神的神族战士。只要范家从城内发难，就张家口那点前明军，真的连看都不够看的。
第80章 清军偷袭张家口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张家口城门关闭，一个时辰后进入了宵禁。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大盛魁商号后院却灯火通明。灯火辉煌的仓库内，两百多条精壮汉子换上了黑色的夜行服，为首的两条汉子内穿一件精良的锁子甲，外面披上夜行服，一块黑布包在头上，遮住了大光头和金钱鼠尾辫。
“弟兄们，洪大人已经派人去蒙古人那求援了，城外尚有五千精锐轻骑，只要我们在城内发难，必可一举夺取张家口！”为首的多罗隆说道。
“愿为大人效死！”两百余精壮汉子举起拳头轻声道。
大盛魁仓库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又不大，外面根本听不到动静。
至亥时，也就是相当于晚上二十一点，张家口的前明军守兵和民壮们大部分都已经进入了梦想，只有少数夜间值守的守军士兵站在城头。
就在此时，一队队黑衣人从大盛魁商号中鱼贯而出，直奔张家口城头。
站在城楼上放哨的士兵看到有人接近城墙，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只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弩箭的破空声，一支弩箭扎在士兵咽喉上，这名士兵连吭都没吭一声，仰面向后倒下。
成群结队的黑衣人爬上城头，斩瓜切菜一般把十多名昏昏欲睡的前明军哨兵全部杀死。
“得手了！”多罗隆从袖子中取出一支烟花火箭，取下一支插在城头的火把，点燃了火箭。只听到“嗖”一声，火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礼花。
大盛魁商号的护卫们打开了张家口城门，放下吊桥。不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洪承畴带着五千清兵涌入城内。
张家口千总还在小妾床上呼呼大睡，在睡梦中被清军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身边的女人惊恐了叫了一声，见房屋内站着一群彪形大汉，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饶命啊，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可怜的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屋内的几名清兵见这名女子衣不遮体，又有有几分姿色，于是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动手动脚，却被人喝住：“住手！”
清兵转头一看，只见洪承畴站在自己的后面，这几名清兵连忙打了个千行礼。
“都退下！只要这位千总投降了我们，就是我们自己人了！他的女人你们不能随便动！都记住了，摄政王爷有令，张家口城内除了八大家之外，还有投降我们的官员，他们的家眷都不能动！”洪承畴斥退了那几名清兵。
千总跪在地上求饶：“小人愿降，别杀我，我愿意投降！”
清军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张家口，没有遭到守军任何反抗，大部分守军士兵在睡梦中就被人制服了，有少数人惊醒过来，见到这样的架势也纷纷选择了投降。有少数几名反抗的士兵，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杀死。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张家口全城已经完全控制在清兵手里。城内的百姓全部被清军扣住了，关押了起来，几乎没人反抗，偶尔有几个反抗的全部被杀了。
校场上，五百余名投降的前明军官兵们跪在校场上，周围都是手持刀枪的清兵。
已经换上一身清廷官服的洪承畴走上校场前面的台上，台下跪了一地的前明军士兵有人认出了洪承畴，议论纷纷。
“这不是洪大学士吗？”
“后来当了蓟辽总督的洪督师，他怎么来了？”
“洪督师这样的大人物都投降女真人了，我们投降了也不丢人。”
洪承畴站在台上，摘下帽子，露出头上的大光头和脑后的金钱鼠尾辫，环视了一圈，拉开嗓门大声喊道：“各位弟兄们，欢迎你们加入我大清天军！这次我们来得匆忙，来不及给你们带来新衣服，等过两日，新的衣服赶制出来，就能给各位弟兄们换上了，你们可以换掉身上的破烂衣服，换上咱大清为你们准备的新衣服！但是，你们要加入我们清军，就必须剃发留辫！”
“剃发留辫？”很多士兵对此十分抵触，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的脖子硬不过钢刀。
最终，这些士兵选择了屈服，乖乖的坐在凳子上，让清兵给自己剃了头，只在脑后留下一块铜钱般大的一小缕头发，给扎成了一根鼠尾辫子挂在脑后。
“恭贺王师攻占张家口！”范永斗带着随从走上前来。
洪承畴满脸堆笑的说道：“多谢范掌柜鼎力相助，我军方可兵不血刃的拿下张家口！对了，范掌柜的，本官还有件事需要找范掌柜的帮忙。”
“洪大人有何事，尽管开口便是了，草民定当鼎力相助。”范永斗毕恭毕敬的回道。
洪承畴开口缓缓道来：“我军攻克张家口，新得五百绿营兵，可是五百绿营实在太少了，还望范掌柜相助，帮助我军招兵买马，招来更多的绿营兵。”
范永斗道：“洪大人，草民手里尚有五百精锐护卫，愿意全部编入绿营。”
“一千绿营兵，还是少了点，不够用啊，范掌柜可否助本官联络山西商人士绅，收编他们的家丁，便可招募更多的绿营兵？”洪承畴道。
“嗻！”范永斗连忙跪在地上打了个千，“草民可以联络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人，这七家加起来，可得精兵两千余人，另再寻与我八大家有联系的士绅，又可招募精兵两千，如此我军便有五千精兵了。草民还愿意配合洪大人，故技重施，拿下宣大，骗开宣大二地城门，又可得精兵五千！”
“好奴才！真乃我大清好奴才！”洪承畴拍了拍范永斗的肩膀，“范掌柜，汝舍手置之，所去银两，我朝自倍偿与汝。”
“多谢洪大人，草民这就令人去办了！”范永斗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下午申时，张家口外的草原上来了一队蒙古骑兵，已经占领了张家口的清军连忙打开城门，把这队蒙古骑兵放了进来。来的蒙古骑兵，是土默特蒙古的骑兵。到了傍晚，又陆陆续续有蒙古骑兵进入张家口城内。这些前来的蒙古骑兵都不是八旗兵，而是被迫归顺了大清的土默特、敖汉部、和硕特、巴尔虎部、察哈尔部等蒙古部落的蒙古兵。
大部分蒙古人都没有资格加入蒙古八旗，只有科尔沁人几乎全部入旗，其他的蒙古部落内除了少数贵族入了旗，普通的蒙古牧民还是蒙古人，不算旗人。
洪承畴之前就派遣了使者前往蒙古各部落借兵，蒙古人得到了大清入关的消息，各部也纷纷出兵前来张家口，他们都憋红了眼，想要进入关内的花花世界去劫掠一番，发一笔横财。
接下来，范永斗同洪承畴故技重施，连续偷袭了宣大两地。因为张家口的消息被封锁死了，大同已经投降了顺军的三千多前明军除了少数被杀，其他全部投降，被清军编入了绿营军。留在大同的顺军将领张天琳被清军俘虏之后宁死不屈，惨遭清军杀害。宣府也被清军里应外合攻破，留守宣府的顺军将领柯天相死于乱军之中，三千多前明军全部投降。
范永斗又联络了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人，把他们的商队护卫也编入绿营。除此之外，晋商八大家又找了那些平日里同他们交好的士绅，把他们的家丁也一并编入绿营清军中。
第81章 洪承畴釜底抽薪
洪承畴带了五千清军轻骑兵，只用了七日到了张家口，到了张家口之后，又仅仅用了三日，宣大两府便落入清军手里，两名顺军将领被杀，同时洪承畴手中的兵力也迅速膨胀到了两万多人的兵力，有八旗清军五千，各部蒙古兵五千，绿营兵一万四千余人。
而且绿营兵的人数还在扩大之中，我大清王师所过之处，惨遭闯王荼毒的士绅文官纷纷箪食壶浆，夹道欢迎，大批地主武装顺其自然加入了绿营清军。
釜底抽薪之计得手的洪承畴率领两万五千清军，浩浩荡荡的从张家口杀出，直奔京师而去。
清军杀向居庸关，洪承畴下令架起从宣大两地抢来的佛朗机轰击，结果驻守在这里的三千顺军听到炮声之后，一弹未发，主动打开城门全部投降了清军。居庸关的顺军本来是大明总兵唐通部的前明军。之前这些明军早就被清军打怕了，可以说是望风而降。
洪承畴立即把投降的三千前明军士兵剃发之后，编入绿营。说来也怪，这些战斗力不值一提的前明军士兵在剃了头，扎了辫子之后，立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战斗力爆表。
好像明末清初有个魔咒，只要明军剃发留辫，变成了绿营清军，战斗力马上就翻了倍都不止。一旦绿营清军剪掉辫子，重新变成了明军，那么战斗力立马下降。最有名的例子就是金声桓和李成栋。金声桓的军队本来是左良玉的垃圾兵，剃发留辫之后，立即变得无比勇猛，帮着清廷连续攻克湖北和江西，但后来金声桓反正，他的军队剪掉辫子，立马就不能打了；李成栋也是如此，最初是高杰手下的一名将领，高杰的军队也是垃圾兵，和流民无异。可是李成栋加入清军之后，他的绿营兵从江苏一路打到广东，所向披靡，还跑去广西镇压了抗清军队。但李成栋反正之后，他的军队又变成了明军，于是又变得不堪一击了，李成栋和金声桓南北夹击赣州，连一个小小的高金库都无法拿下，最后两人都兵败身死。
留守京城的大顺丞相牛金星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清军已经连破张家口、宣府、大同，居庸关也丢了，近三万清军浩浩荡荡向京师杀来。
负责守卫京城的顺军将领吴汝义问道：“相爷，建奴三万大军入寇，吾等该如何应对是好？”
牛金星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洪承畴那厮，进军神速，想必未曾携带大炮！没有大炮还想攻下京师坚城？”
李自成留在京师的守军不多，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由流民编成的步兵，还有一小部分是原本投降的京营明军，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是京师城墙，可是号称天下第三坚城的京城（第一坚城襄阳，第二坚城南京）啊，一个多月前顺军攻打京师，可是完全是捡了一个大便宜才打进去的。因为当时京城闹鼠疫，死伤甚重，能登城作战的人本来就没几个，而且还有城内的文武百官和太监竞相投降，主动打开城门，顺军才能轻松攻入京师。如今守城的大部分都是原有的顺军士兵，虽然这些士兵都是流民出身，但比起现在已经完全糜烂的明军还是强多了。
所以牛金星认为，只要清军没有大炮，就休想攻下京师。
前大明恭顺伯府内，吴惟华坐在大堂中间的太师椅上，一名头上戴着头巾，一身儒装打扮的中年书生毕恭毕敬的向他拱手作揖：“学生范文程参见伯爷！”
“范文程，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到这里来送死！”吴惟华大吼道。
范文程呵呵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从袖子中取出折扇，打开扇子悠然自得的摇动几下，然后摘下头上的头巾，露出脑后的金钱鼠尾辫：“伯爷，闯贼京城拷饷，已是人神共愤，我大清王师所过，士绅百姓无不夹道欢迎。伯爷，您还是好好想一想吧，大学士陈演、成国公朱纯臣，他们不是也已经投降了闯贼？可是闯贼放过他们了吗？闯贼还要分天下的土地给泥腿子，他哪来的土地？还不是要瓜分天下士绅和大明勋贵的土地？若是摄政王击败闯贼进了京城，你们的土地还是你们的，你们的金银财宝还是你们的，何去何从，伯爷您自己选择吧！”
吴惟华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好！我愿意迎接摄政王进京！”
与此同时，冯铨府上，一名士子打扮的年轻人在家仆的引领下走进了府内。
“参见冯大人！”这名年轻人向冯铨行了个礼。
“北面来的？”听到这个人叫自己冯大人，冯铨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年轻人摘下头上的方巾，露出了前面光溜溜的大光头和后面的金钱鼠尾辫。然后向冯铨毕恭毕敬的长揖道：“冯大人，小人乃李永芳次子李率泰是也。”
“李率泰？李永芳次子？”冯铨冷笑一声，“你知道你的脑袋在大明有多值钱吗？就不怕本官砍了你的脑袋去领赏？”
李率泰不慌不忙的说道：“冯大人，小人若是怕死也不敢来了！小人来此，乃受了洪大学士之命，前来招募义士！闯逆夺取京师，荼毒百姓，洪大学士实在不忍心百姓受苦，故领我大清王师入关，驱逐贼寇，我大清与中原士绅同享太平盛世！”
“大清真的能帮咱们把被泥腿子抢走的土地拿回来？”冯铨心动了。
“大清若得中原，一切依明朝旧例，士绅官员的一切特权照旧。摄政王不会像万历天启那样搜刮士绅和商人的钱财，更不会像李自成那样拷饷，均田。”李率泰道。
“那发服呢？”冯铨又继续问，“听闻关宁军归顺大清之后，剃发易服了。”
李率泰哈哈大笑：“吴三桂和你们能一样吗？他归顺大清自是入了汉军旗了，入了汉军八旗，便是和满洲人平起平坐，自然要剃发易服，否则，满洲大人哪里敢放心把军权给吴三桂？而汝等书生，想要入旗，还得看摄政王同意不同意呢，不入旗，又何须剃发易服？”
冯铨又问道：“可是听说洪大学士组建了什么绿营兵，绿营兵也都剃发易服，难道他们也和关宁军一样都入旗了？”
李率泰道：“他们是兵，兵若不剃发易服，摄政王能放心用吗？更何况，剃发易服了，上了战场也利于分辨敌我啊，战场上只要没有剃发易服的都是敌兵，而我军将士因为剃发易服了，都会竭力死战不愿为敌军所俘虏，自然更加拼命了。”
“汉人士绅真不剃发？”冯铨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当然不剃发了。”李率泰笑道。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吾等愿为摄政王效力！”冯铨满口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京城的陈名夏、王鳌永和唐钰等人家中，都有不速之客来访。所有的来访者都是摘掉帽子后露出金钱鼠尾。
听说摄政王多尔衮将一切恢复明制，恢复大明对士绅的优待，不仅不会像万历天启那样对士绅横征暴敛，还会帮助士绅们把他们被泥腿子抢走的土地夺回，士绅们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圣明君主啊！驱逐了贼寇，又能回到崇祯年间那众正盈朝的时代了！
第82章 清军攻京城
京城德胜门，炮声隆隆，呐喊声震天，大群仍然身穿红色鸳鸯战袄，头戴鹅色红缨毡帽的绿营清军呐喊着，扛着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冲向城头。
城头，同样是身穿红色鸳鸯战袄，头戴鹅黄红缨毡帽的顺军士兵不断的向城下开铳射箭。攻守双方士兵们身上穿的是一样的前明军军服，唯一的不同处是进攻的清军胳膊上扎着一条绿布，代表他们是绿营清军，而顺军身上完全穿着前明军军服，没有任何改动。
兵贵神速，以轻骑兵为主力的洪承畴部清军没有携带沉重的红夷大炮，也没有时间打造重型攻城武器，只是让绿营兵简单的打造了一批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就发起了攻城战。
“啊！”城下一名绿营清兵咽喉中了一箭，仰面向后倒下，头上的鹅黄红缨毡帽掉落，露出一颗光秃秃的大脑袋和脑后的金钱鼠尾辫。
“这些辱没祖宗的家伙，剃了个鞑子的发式，也不怕死后进不了祖坟！”刚刚射出一箭的吴汝义骂了一句，接着又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城下一名绿营清兵，拉开弓弦，一箭射出，羽箭准确的扎入那名绿营清兵的眼睛，箭镞刺穿了颅骨，羽箭深深的扎入眼眶，那名绿营清兵捂住箭杆，仰面向后倒下，肩膀上扛着的建议云梯也滑落下来。
吴汝义连续张弓搭箭，一支接一支箭矢射出，连射了二十支箭，箭无虚发，一口气射翻了城下二十名绿营兵。但是连射二十支箭之后，他只觉得胳膊酸麻，再也无法拉开他的开元弓了，他只好丢下弓，从地上一名顺军士兵的尸体边上捡起一支鸟铳，熟练的装填火药、弹丸，然后挂上火绳，瞄准了城下一名清兵扣动扳机。
“砰”鸟铳喷出火光，又一名绿营清兵倒下。
城头的顺军拼命的开铳射箭，城下横七竖八躺满了绿营兵的尸体。可是进攻的清军实在太多了，顺军还是无法阻止清军抵近护城河。很快，就有清兵把简易壕桥架在护城河上，扛着建议云梯的绿营兵冲过护城河，把简易云梯架在城墙上。
高大的京师城墙高四到五丈，比普通城池的城墙要高出一大截，简易云梯头部有挂钩，挂在城墙上面，让守军不容易推开。可是长五丈有余的简易云梯搭在城墙上却摇摇晃晃的，有人开始攀爬城墙了，简易云梯剧烈的摇晃起来。
就在一连串的绿营清兵开始攀爬的时候，城头探出一台绞车的吊臂，只听到上面传来一声“放”的声音，绞车吊臂上落下一根夜叉檑，夜叉檑是一根圆木，上面长满了大铁钉。夜叉檑沿着简易云梯往下滚动，把成排的清兵串在狼牙钉上，血花四溅，一架云提上的清兵全部掉下城去。
城头守军迅速拉动绞车，把夜叉檑收回城头。
另外一架云梯的位置，城头也探出一台绞车的吊臂，城头守军松开绳索，一块下面长满了长铁钉的厚木板重重往地面砸了下去，只听到一片惨叫声，带有长铁钉的木板把一片清兵钉死在地面。这是重型守城武器狼牙拍，落地之后，城头守军拉动绞车，把狼牙拍收了回去。
更多的清兵冲过护城河，这时候城头“乒乒乓乓”砸下一排排石灰瓶，石灰瓶在城下爆开，弥漫的生石灰喷了清兵一头一身，喷在脸上的生石灰使得清兵睁不开眼睛。
已经冲到护城河对面的绿营清兵弓箭手张弓搭箭，向城头吊射出一轮轮轻箭，绿营清兵鸟铳手也向城头开火射击。
箭矢弹丸飞上城头，不时有顺军士兵重箭中弹倒下。活着的顺军士兵继续向城下发起攻击，石灰瓶、狼牙拍、夜叉檑不断落下，城头还丢下了火油罐，随后火箭射到城下，城下当即燃起熊熊烈火，拥挤在城下的清兵在火海中哭喊哀嚎，拼命的挣扎，大批浑身起火的清兵惨叫着跳进护城河，虽然扑灭了火焰，但是一热一冷，这些被严重烧伤的清兵即便是被救回去，不久也会伤重不治。
烈焰点燃了简易云梯，一架接一架云梯在熊熊烈火中折断，倒下，化为灰烬；大火蔓延到架在护城河的简易壕桥上，点燃了壕桥。火光中，壕桥慢慢被烧断，掉进护城河中。
就在城头顺军激烈抵抗的时候，城内的吴惟华、唐钰等勋贵，以及陈名夏、王鳌永、冯铨等文官却开动了起来。
吴惟华带着他的几十名家丁直奔德胜门，在半路上，他们遇上了同样带着一队家丁的王鳌永，两队人马相加，有一百多人。京城各大街小巷内，文官士绅们带着家丁，就像是冬眠苏醒的毒蛇一样纷纷出洞，从各小巷子中出来，汇集到主干道上，汇集成一条人潮的大河，直奔德胜门。
此时顺军正在城头从清军激战，没有人注意到城内突如其来的变故。
“杀！”带头的吴惟华第一个拔出刀，一声大吼，带着他的几十名家丁沿着城门后面的台阶，直奔城头而去。
终于有人发现了从后面偷袭上来的家丁，一名顺军士兵大喊了一声：“后面有敌人！”
家丁们纷纷压下弩机的悬刀，随着弓弦绷动的声响，“嗖嗖嗖”短小的弩箭射出，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笼罩在顺军士兵头上。
完全没有准备的顺军士兵惨叫着倒下了一大片，这些家丁们把弩机放在地上，以脚蹬住弓，双手给弩箭上弦，再把一支支弩箭装填在卡槽内，随后举起弓弩，再次射出一排乱箭。
城头顺军遭到突然来自背后的袭击，当即损失惨重。
与此同时，王鳌永带着家丁冲入了城门洞内，门洞内几名顺军士兵被弩箭射成了刺猬。随后家丁们就打开了内城门，然后飞快的冲过瓮城，射杀了外城门的守兵，接着就冲入门洞，把外面的城门也给打开了。
吴惟华带着射完弩箭的家丁，挥刀杀伤城门上方，同城头的顺军展开了激战。更多的士绅文官们的家丁冲上城头，加入到这场血战之中。
“投降免死！”吴惟华大喊一声。
“我们降了！”已经毫无斗志的守兵纷纷丢掉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城头守军接二连三的倒下，顺军守将吴汝义带着他的十几名亲兵奋力杀退了家丁，但是他身边的亲兵也越来越少了，最后只剩下他和三名亲兵，被一群勋贵、文官、士绅的家丁们围在中间。
“投降免死！”吴惟华上前大喊道。
“呸！”吴汝义一口血痰吐在吴惟华脸上，“恭顺伯，大王好心留你一条狗命，还允许你留住了大半家产，你却想背叛大王！”
“好心？闯贼抢走了老夫八万两银子，还把老夫的地分给泥腿子了！现在洪大人带着王师来了，老夫要把被你们抢走的连本带利都拿回来！”吴惟华一扬手，“放箭！”
家丁们压下悬刀，弩箭齐射，吴汝义和他的三名亲兵全部被射成了刺猬。
“开门了，迎接洪大学士！”城内外响起一片如雷般的欢呼声。
第83章 箪食壶浆迎王师
城门大开，还来不及换上清军军服，仍然穿着明军军服的绿营清军率先冲入城内，后面跟着八旗巴牙喇兵、大批下马徒步的八旗阿礼哈超哈兵和蒙古骑兵。
绿营兵、八旗军和蒙古人潮水般涌入城内，只要见到身穿明军军服但是胳膊上没有扎绿布条的，或是穿着蓝色箭衣、头戴白色毡帽的人，就是不由分说的一刀砍上去。
那些身穿鸳鸯战袄的前明军士兵基本上是见到清兵就跪下来投降了，而那些头戴白色毡帽，身穿蓝色箭衣的士兵有部分人做了抵抗，只是抵抗者很快就被清军和士绅的军民联手吞没了。
尽管某些头戴白色毡帽，身穿蓝色箭衣的家伙是死顽固，负隅顽抗到底，但是这些死硬的顽固分子又如何抵挡得住咱大清王师和京城士绅们水乳交融的军民鱼水情呢？得到士绅们支持的王师，力量是伟大的，任何企图螳臂挡车的家伙，都会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碎。
城破的第一时间，大顺丞相牛金星就化装成一名老农，逃离了京城。牛金星虽是读书人，可是早在崇祯十年的时候，他就因为犯事被革除了功名，充军当了三年苦役，后来又加入闯军，戎马生涯了四年，身上早已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了。黑黑瘦瘦的牛金星穿上破烂衣服，再用泥巴抹了脸，就逃出了京城，直奔山海关去了。
城内还有一些不肯投降的顺军士兵，这些顽固不化的家伙摘下了白色毡帽，脱下蓝色箭衣，换上老百姓的装束，企图蒙混过关逃出城去。
可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些顽固分子大部分都没有逃过士绅们雪亮的眼睛，被抓住之后，这些死硬分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大清王师攻入京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文官士绅们终于舒了一口气。幸福的日子终于来了，要知道闯贼有多过分，闯贼不向泥腿子征粮，那么几十万闯军怎么办？只好从士绅们身上收刮了！首先是拷饷，残酷压榨剥削士绅，敲骨吸髓的敲诈出了七千万两银子，据说这些银子前几日已经被巨寇袁宗第带去西安了。
敲诈银子也就捏着鼻子忍了，可是最不能忍的是李自成居然要搞什么均田制！这才是真正要了士绅们的命啊！银子被抢走了还能赚回来，可是均田，把自己的土地都分了，分给那些泥腿子。土地都没了，那怎么办？难道让读书人和那些泥腿子一样自己种地不成？这简直就是人神共愤啊！
“可总算是盼来王师了！闯贼当道，我们百姓苦啊！”
“就是啊，闯逆说他们不向泥腿子征粮了，这军饷全部落在我们读书人身上了。”
“闯贼就是一群贼寇，窃取了京城之后，每天都拷饷，德高望重的陈首辅，魏状元都惨遭杀害。陈首辅多好的一个人啊，主动给闯贼捐了五百万两银子，还是没逃过他们的毒手！”
“周国丈一家才叫掺呢，夫人被杀了，儿子、儿媳、孙子都被杀了，真是太惨了！”
“天下士子们，大家一起支援王师！征讨闯贼，还我朗朗乾坤！”
士绅们义愤填膺，纷纷摩拳擦掌要组建团练去山海关找李自成算账。
城内所有的危险都被清除了，洪承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一百名白甲兵的前呼后拥下，自正阳门进入京城。
“洪大学士带着王师来了！”
“老天有眼啊，洪大学士击败了闯贼，带着王师来救我们了！”
“洪大学士回来了就好，还我大明一个众正盈朝！”
士绅们议论纷纷，但是人群中发出一声不和谐的声音：“洪大学士不是先皇的旧臣吗？他投降了建奴，这不是不忠？”
“谁！谁在胡说八道！”一名老歪歪的老头拄着拐杖站出来怒吼道。
“是他！是他在胡说八道！”发出不和谐声音的那名年轻书生还是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被一群愤怒的读书人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有人认出来了，这是一名多年都没有考中秀才的老童生，只要没考中秀才的童生，就没有资格享受士绅阶层的任何优待，那就是一名穷书生。难怪敢对洪大人不敬。士子们愤怒了，拳头雨点一样落在这位落地书生的身上，把他打成了猪肉。
“都别打了！”还是那名老头喝住了众人，老头走到那名落地书生跟前，“年轻人不懂事，洪大学士归顺大清，乃众望所归！他老人家忍辱负重，为的就是今日来搭救我们百姓！”
这时候，洪承畴走到金水桥上，站在桥上面，拉开嗓门对围在承天门前的士子们大声喊道：“各位天下士子们！咱大清是为先皇报仇而来！摄政王爷击败闯贼之后，将会迎回太子，届时一切将会恢复祖制，我们既不会像万历帝那样横征暴敛，也不会像天启帝那样重用阉党祸害百姓！更不会像闯贼那样残害百姓！我们将会恢复先帝时期的众正盈朝！摄政王爷来了，将会率领八旗天兵清剿残贼，帮大家夺回失去的土地！”
“好！”人群中发出一片叫好声。
大队八旗清兵和绿营清兵进入城内，士绅们组织了家奴和佃户夹道欢迎，当清兵从大街上过去的时候，有士绅们向他们献上了粮食、猪头、美酒，好一副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的感人景象。
临时充当洪大学士府的原首辅陈演的陈府内，洪承畴端坐在大堂最中间的太师椅上，左边分别坐着新归顺大清的冯铨、王鳌永、宋权、李建泰、金之俊、党崇雅、陈之遴、陈名夏等文官，右边分别坐着吴惟华、李率泰、唐钰等武将。
洪承畴环视一圈：“各位，我军虽得京师，可是闯逆尚盘踞山海关以南莲蓬山，贼寇修筑坚寨，阻扰我大清天兵，还望各位出钱出力，组建团练，切断闯贼粮道。只需闯贼断粮，必将军心大乱，我大清天兵必可一举荡平贼寇，迎回大明太子！还各位一个朗朗乾坤！一旦太子登基，大清天兵将会退回关外，同大明永结兄弟之国！”
众人对洪承畴的话深信不疑，可是他们那里知道，洪承畴根本就不可能真正迎回太子。一旦太子落入清军手里，将会被多尔衮以假太子的借口杀害。清军既然来到了京城了，那就不会走了。
接下来，洪承畴又要求文官们捐出布料，给新降的绿营军换装。
很快，一干文官就凑齐了布料，还出了银子请了裁缝和做斗笠的匠人，大量制作军服。
新鲜出炉的绿营军服做好了，无论是原明军还是投降的顺军，都脱下了身上原来的军服，换上了前后胸都写有一个“兵”字的青色号衣，摘掉了原来的鹅黄毡帽和白色毡帽，换上白色红缨斗笠。这是绿营清军夏季服装，青色号衣，白色红缨斗笠；冬季军服为深蓝色号衣，深蓝色红缨暖帽。
士绅们也纷纷组建练勇，练勇的军服也是和绿营清兵一样的青色号衣，只不过前后胸上面写的字不是“兵”字，而是一个“勇”字。
第84章 后院失火
莲蓬山顺军大营，中军大帐中。
一身破烂衣服的牛金星连滚带爬的进入了顺军大营，顺军士兵验明了身份之后，把牛金星引入李自成的中军大帐。
“我就说奇怪了，怎么建奴连续十数日没有进攻我们？原来是给孤来个釜底抽薪啊！”李自成怒容满面，一只独眼闪着令人心悸的寒芒，“牛丞相，汝有五万大军守京师，而建奴不过两万五千，其中多为前明降卒，可是固若金汤，易守难攻的京城竟能在半日内丢失！而汝亦不肖之辈！”
牛金星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非学生无能，乃是城内文官士绅组织家奴袭击我军，又开了城门放入建奴，学生这才丢了京师！”
“那些狗东西！孤真应该把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狗东西全砍了！”李自成暴怒的把桌子上的酒壶、文书、地图全部扫到地上。
站在一旁的赵鹏道：“大王还是心软了，若末将在大王的位置上，这些祸国殃民的士绅早就该全部砍了！留着他们就是祸害！”
李自成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把他们都砍了，今后还有谁敢向孤投降？”
“把不老实的都砍了，剩下的都是老老实实听话的。”跪在地上的牛金星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次他也是输得太惨了，京师坚城，竟然守不住半日就被清军破城了！和两个月前李自成攻打京城一样，城内的人从里面打开了城门。
李自成感慨道：“文凤，你当初说得没有错，这些狗东西既然会背叛了崇祯皇帝，那么他们也同样会背叛孤！这次他们就和顾两个月前进京一样，开门迎入建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深更半夜，何人喧哗？”心情十分不好的李自成怒吼道。
李过从外面进来：“回大王，军中将士得知京城失守，我军即将断粮，军心不稳。”
“我军馀粮尚能支几日？”李自成问道。
顾君恩回道：“仅剩三日余粮，还望大王早做决断，尽早退兵。”
牛金星道：“大王，我军老营精锐皆为骑兵，早日退兵，可尽快退往山西，凭借山西几处关隘，可固守山西不失！”
“我们骑兵跑了，可是那些步兵怎么办？”李自成问道。他还是舍不得丢下那些步兵，无法下定决心尽早撤军。
牛金星逃回，京城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军，顺军上下军心不稳，一些前明军降卒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很多人在打起了降清的小算盘。
前明军夜不收王辅臣带着三名夜不收，游走在燕山余脉的丘陵地带。王辅臣原本是大户人家中的小厮，本姓李，属于奴籍，后跟随姐夫参加了农民军。此人生性好赌，输多赢少，一次一夜输了六百里银子之后，愤怒的姐夫想要杀他，却被反杀。
杀了姐夫之后，王辅臣逃到大同，投奔了姜镶。认了姜镶部将王进朝为义父，改名王。此人相貌堂堂，武功高强，被人称之为小吕布，不过人品也和吕布差不多，也是个三姓家奴，但是他很快就要成为四姓家奴了。
“站住！什么人！别跑！”王辅臣发现前方不远处草丛中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大吼一声，拉开弓箭就要放箭。
“别放箭！我是找姜将军来和谈的！”那人双手抱住脑袋从草丛中走出来。
“和谈？”王辅臣愣了下。他放下弓箭走上前，扯开此人头上的头巾，只见此人露出一颗光秃秃的大光头，脑后还垂着一根金钱鼠尾辫。于是王辅臣让两名夜不收仔细搜了这人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武器，然后又把头巾给此人包上，再让夜不收把此人绑了押回姜镶的兵营。
王辅臣押着这名清军探子走进了姜镶的中军大帐，见到了正斜靠在桌案前喝酒的姜镶，王辅臣一把扯下了清军探子的头巾，露出了那人的金钱鼠尾辫。
“建奴探子？”姜镶放下酒杯，坐正了起来。
“非也，吾乃关宁军吴总兵麾下家将吴国贵是也。”那人回道。
“关宁军？关宁军怎么剃了个鞑子发式？难道就不怕辱没祖宗了？”姜镶问道。
吴国贵回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将主借兵平寇，可是建奴却趁机占了我们山海关，我关宁军同闯贼血战数日，兵力早已不足，又如何敌得过建奴？只好剃了头结了辫子。待到日后吾等再有机会，定绞了辫子重新蓄发！”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姜镶问道。
“闯贼暴虐，致先帝崩于煤山，又大肆拷饷，残害百姓，已是人神共愤。将主迫不得已，向建奴借兵平寇。如今虏酋多尔衮虽然被堵在莲蓬山之外，可是建奴已经入了关，闯军防线到处是漏洞，洪大学士率领一支轻骑奇袭张家口、宣大。姜将军，宣大已经落入建奴之手，将军家眷可是都在宣大吧？”吴国贵微笑着问道。
“那又如何？”姜镶冷笑一声，“成大器者，岂可优柔寡断？更不可有妇人之仁！闯王待吾等有恩，不仅还我大同总兵，还把大同的政务都交给了姜某！令吾可在大同自行收税，而且京城文官士绅也是咎由自取！闯军兵临城下，他们却一毛不拔，被拷死了也是活该！谁让我赚钱养兵，我就认谁为主，管他是贼还是官！”
吴国贵哈哈大笑：“姜军门，你这叫成大器？闯贼不过给你一个小小的大同，而我们却可以连太原府、代州（今忻州）和平阳府都给你！”
姜镶心动了，但他还是表示怀疑的问道：“你们能给我太原？我要的也不用太多，能拿到大同、代州和太原就够了。你们吴军门真能够做得到？”
能拿下代州和太原，姜镶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大同只是一个边陲小镇，虽然商业发达，可是在以农业税为主要收入的古代，尤其是商税低得令人发指的明朝，商税根本收不到什么钱，要赚钱还得依靠农业税。大同周边几乎没有什么农田，可以说全靠户部的补贴。而代州加上太原，周围的土地可是不少了，虽然山西多年遭匪患兵灾，但汾河谷还是比较富裕的地方，那时候的山西还没有像后世那样大量开采煤矿，土地肥沃，汾河谷是一块适合耕种的好地方。
吴国贵笑道：“将主已经归顺了摄政王，摄政王给将主封了平西王，待到击败闯逆，大明将同大清永结兄弟之国，以江淮为界。”
“可是我们是否剃发留辫？”姜镶不放心的问道。
“民可不剃发，但当兵的都必须剃发易服！姜军门，剃发留辫乃权宜之计，一旦时机成熟，将主将驱逐鞑虏，恢复北地！”吴国贵道。
“可是剃了这个发式，实在是辱没了祖宗啊，今后还怎么进祖坟？”姜镶嘴唇哆嗦了几下，犹豫不决道。
吴国贵咬咬牙，一跺脚：“好，小人这就回去禀报摄政王，宣大军可暂时不剃发！”
“好，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干了！”姜镶站了起来。
第85章 多米诺骨牌倒了
天色刚刚亮，已有十多日没有发起大规模进攻的清军再一次向顺军防线姜镶部宣大军所在的大型堡垒群发起了攻击。
鼓声隆隆，号角长鸣，前面一排盾车缓慢推进，后面是成群结队的绿营兵排着整整齐齐的阵型，八旗兵紧随其后，满蒙骑兵位列两翼，浩浩荡荡的向宣大军的堡垒群推进上来。
“奇怪了，建奴十多日未曾大规模进攻，只有火炮和骑射骚扰，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了？建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赵鹏见到清军再次发动大规模进攻，觉得很不对劲。清军不是已经切断了顺军粮道？顺军所剩粮草不多了，清军只要等上几日，顺军必然军心大乱，何必那么早发起攻击呢？
“不好，建奴必然有诈！宣大已落入建奴之手，宣大军必然军心不稳！”顾君恩听到赵鹏的话，恍然大悟，他转头向李自成一躬身，“请大王差人速斩姜镶！”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牛金星道，“当务之急当令双喜将军火速撤回我军大营！”
牛金星说的双喜，就是李双喜，也是李自成的义子。这时候李双喜带着他的亲兵和一千多名顺军士兵正在姜镶的宣大军营内。宣大军的堡垒群距离李自成的老营堡垒群有八里地，中间还隔着唐通的京师营堡垒群。
李双喜在土城上没等到姜镶，于是带着几名亲兵走进了姜镶的中军大帐：“姜军门，建奴又上来了，还不赶快去指挥弟兄们迎敌？”
斜靠在桌案后面的姜镶有气无力的说道：“李将军，我军粮草仅剩三日，弟兄们军心不稳，还如何再战？依我看，还不如诈降了建奴，等待日后再寻找机会把他们赶出关去！”
“诈降？”李双喜一愣，“我看你是真的要投降建奴吧？你们宣大军的家眷都在宣大，宣大已经落入建奴手里了，你就想投降建奴？”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真降，诈降罢了。”姜镶捻着胡子笑道。
“呸！如果我们都诈降了，那大王怎么办？建奴必定不会放心他！即便大王真降了建奴，建奴也不会放过他！姜总兵，你这是要置大王于死地啊！”李双喜怒吼道。
姜镶站了起来：“马鹞子何在？”
“末将在此！”王辅臣突然从李双喜侧面冲了出来，手中的方天画戟狠狠刺入李双喜的腰间。
方天画戟刺穿了李双喜身上的铠甲，刺入他的右肾，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喊不出话来，他努力抬起手指指着姜镶，随着王辅臣用力拧动戟杆，李双喜无力的垂下了手指。
姜镶和王辅臣的几名家丁也同时发难，转眼之间就把李双喜那几名亲兵全部斩杀。
王辅臣拔出方天画戟，一脚踢开了李双喜死不瞑目的尸体。
“快，全部登城，恭迎摄政王爷！”姜镶大喊道。
被李自成安排在宣大军大营内负责监视姜镶等人的一千多名顺军也猝不及防的被杀了一大半，剩下少数怕死的家伙，选择了向姜镶投降。
清军抵近了宣大军的堡垒群，一架架简易壕桥架在壕沟上，随后成群结队的清兵越过壕沟，抵近了土城，再架上简易壕桥，过了最后一道壕沟，搭上简易云梯，开始向城头攀爬。在此期间，清军没有遭到守军的任何反抗。
“莫非贼军有诈？”尚可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边上的吴三桂哈哈大笑：“恭顺王，你听好了，这可是本王立的首功，你不知道吧？姜镶已经归顺本王了！哈哈哈！”
清军爬上了云梯，登上城头，只见身穿红色鸳鸯战袄的前明军将士成排成排的跪在地上。清军包围了前明军，等候后面的将官前来处理。
阿济格随后也登上土城，见到跪在地上的姜镶等人，他笑眯眯的走上前扶起姜镶：“姜将军能弃暗投明，令人欣慰啊！将军快快请起！”
随后，阿济格向周围的清军下了命令，就地改编姜镶的前明军，把这些前明军全部编入绿营，编为宣大绿营，同时告诉姜镶，自己马上就会让人禀报摄政王，封姜镶为宣大总督，并提督宣大军务。就这样，阿济格毫不客气的把吴三桂花费了一番心思收编的宣大军全部占为己有，使得吴三桂想要趁机扩编绿营的梦想化为泡影。
姜镶的宣大军降清之后，顺军的防线被撕开一道缺口。当清军令宣大军改编成的宣大绿营进攻唐通部阵地的时候，唐通也不战而降，投降了清军。
两股势力较大的前明军投降了清军，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随后、白广恩、张天福等人降清；梁甫、周凤梧兵败阵亡；陈永福兵败，丢掉了几乎全部步兵，他只带着几十名骑兵逃往太原。
顺军的防线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处出现了崩溃，很快就劝降奔溃了。在短短的两日之内，顺军十多万前明军步兵大伴投降了清军，剩下的少数战败被杀。自从清军发起新的攻势，两日内顺军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七星寨和莲蓬山一带为数不多的老营骑兵了。
赵鹏和顾君恩共同策划的堡垒防线，就这样被洪承畴几乎兵不血刃的给破解了，顺军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三面都是敌人了，入关的十万清军，加上吴三桂的两万五千人马，新投降的姜镶、唐通、白广恩、张天福等将加起来也有近十万人，清军的兵力迅速膨胀到了二十万大军！
虽说顺军目前仍有三十万大军，可是在山海关到京畿一带的顺军只剩下三万老营兵和不足一万人的步兵了，而且这些步兵不久前还是流民。大批顺军军队尚且分散在陕西、山西、湖北、北直隶等地各处，根本来不及调兵遣将前来抵抗清军。
李自成的局势相当不妙，背后的京师已经落入清军手中，周围的前明军不是投降就是崩溃了，如今仅存的四万顺军（三万骑兵、一万步兵）被围困在莲蓬山到七星寨一带，三面环敌，一面是大海，完全陷入了绝境之中。
“大王！”赵鹏向李自成长揖及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快带上老营撤退吧！您的老营节为精锐骑兵，必可从建奴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末将愿意率领锦衣卫和一万步兵留下来断后！”
“赵小将军如此忠心，孤王岂可丢下汝等弟兄自己逃命？”李自成感慨道。
“大王还是快走吧，给咱们汉人保留下反清的火种！大王这三万精锐留在这里只能全军覆没，若是大王精锐覆灭了，今后建奴南下将无人能以抗衡！末将只希望大王为我汉人考虑，为汉人保留抵抗鞑子的一点火种！大王能平安逃出，末将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赵鹏央求道。
赵鹏虽然已经让高文采派人同郑森和黄蜚都联系过了，可是他担心万一两支水师未能赶来，那他只能带人伐木扎筏出海前往胶东。大海茫茫，尽管渤海风浪不大，但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哪里经受得起乘坐小木筏海上漂泊？与其让公主跟着自己在茫茫大海上冒险，不如让顺军把她送走。
李自成想了想，终于点头同意：“那好，孤王把公主和太子都带走，赵将军就安心御敌！若小将军有幸活命，哪怕小将军回归大明，孤王也定把公主送还给汝！”
第86章 突围受阻
谁知道当李自成叫人去请坤兴公主的时候，公主却执意不肯走。
“媺娖这条命是小将军救的，小将军又与奴家情投意合，在媺娖心里，小将军早就是奴家夫君了，夫唱妇随，若小将军不走，媺娖也坚决不走！奴家宁可同夫君同生共死！”朱媺娖很坚定的说道。
赵鹏心中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多好的女孩啊，明明能有活命的机会都不肯丢下自己独活。想想后世那些女人，有几个能做得到的？但赵鹏绝不会让那么好的姑娘陪着自己一起送死的，于是他耐心的劝道：“公主殿下，你还是和你的太子哥哥一起走吧，别管小将了。”
“不！我不走！”坤兴公主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奴家宁愿与将军同生共死也绝不独活！”
无奈之下，赵鹏只好说：“公主殿下，只要你平安离开了，末将可以带人伐木扎筏，漂洋过海逃往胶东。公主乃金枝玉叶，哪里承受得起一叶扁舟海上漂泊？还请公主跟随闯王离开吧。”
“只要能和将军在一起，奴家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海上漂泊？”坤兴公主道。
费贞娥也表示自己愿意留下来，和坤兴公主一起。
赵鹏无奈，只好让坤兴公主留了下来。他心里暗暗盘算着，到时候扎木筏的时候，给公主扎一条大点的木筏，保证能安全的把公主送到胶东。
李自成、刘宗敏、高一功、李过、李来亨、袁宗第等人带上太子和吴襄，率领顺军老营突围。
顺军老营骑兵刚刚冲了出去，大群绿营清军就围了上来，在阿济格、多铎等人指挥下，绿营清军前面是长枪兵，后面跟着大批鸟铳手、弓箭手。与此同时，绿营军车营向大道靠拢，满蒙八旗骑兵从两翼包抄上来。
黑压压的绿营兵结成了密集的长枪森林，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看到这些前明军组成的绿营军，李自成冷笑连连：“手下败将，不过一群土鸡瓦犬尓，一通骑射必自乱阵脚！准备弓箭！”
战马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见到密密麻麻的长枪森林，战马都吓得不敢靠近。但是在李自成命令下，顺军骑兵接近绿营军之后，突然拉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成群结队的战马从绿营军边上擦过去，顺军骑兵纷纷张弓搭箭。
“嗖嗖嗖”乱箭射入绿营军长枪兵阵型中，人群中惨呼连连，这些前明军士兵身上几乎没有铠甲保护，有箭矢从绿营兵的盾牌缝隙中穿过，只听到一片惨叫声，不少清兵中箭倒下，绿营前面的长枪兵阵型出现了一丝溃乱，可是后面的满八旗兵毫不客气的上前砍杀，把那些乱了阵脚的绿营长枪兵一个接一个砍翻在地上。
绿营兵见状，再也不敢擅自后退，而是硬着头皮结阵迎接顺军。毕竟他们害怕身后的八旗军更甚于害怕前面的顺军。
顺军老营骑兵见没有射乱了绿营军长枪兵阵型，也不敢贸然冲锋，而是向两边退去。就在此时，绿营长枪兵后面的绿营弓箭手、鸟铳手和满八旗弓箭手一轮接一轮箭矢弹丸射击，有不幸的顺军骑兵被射中，中了箭的骑兵还好一些，他们身上的厚甲保住了他们的生命。可是被鸟铳近距离击中，基本上就是没救了。
蒙古轻骑兵从后面包抄上来，还未接近顺军骑兵，远远的射箭骚扰。等顺军骑兵转过头要向蒙古轻骑兵发起冲锋的时候，蒙古人迅速向两边散开，露出了中间的一万五千关宁铁骑。
双方骑兵冲近到了二十步之内，对面关宁铁骑阵型中响起了一片“砰砰砰”的三眼铳射击声，冲在最前面的顺军骑兵就像下饺子一样的纷纷落马。随后打完了三眼铳弹药的关宁军骑兵同正面结成密集阵型的顺军骑兵剧烈碰撞在一起。
双方碰撞在一起之后，很明显顺军骑兵战斗力要比关宁铁骑强悍了许多。虽然在碰撞之前就已经有不少顺军骑兵被关宁军的三眼铳击落下马，但本来顺军人数就多，而且战法和素质都远超关宁军，双方铁骑碰撞在一起，顺军骑兵手中的骑矛撞上了关宁军，往往是连人带马刺了一个对穿。
顺军骑兵丢下已经折断的骑矛，拔出马刀继续杀向后面的关宁军骑兵。
后面的关宁军骑兵手中并没有三眼铳，使用的也是马刀。双方骑兵马刀对马刀，在骑兵之间擦将而过的时候，每一名骑兵只砍一刀，双方马刀对碰。很明显，人数少的关宁军吃了大亏，每一名关宁军骑兵都要连续接好几把先后砍过的马刀，不少关宁军士兵体力不支，最后被砍落下马。
双方骑兵对冲过去之后，顺军骑兵后面留下大批关宁军的尸体，而顺军的损失却小得多。但是这个时候，李自成惊恐的发现，前面有一支铠甲精良的重装骑兵等着自己。
这支骑兵全身披着打磨得银光闪闪的铁叶甲，手持一丈长的虎枪，手中虎枪放平，正在加速往顺军阵型冲上来。
“建奴骑兵！”李自成大喊了一声。
经过一番激战的顺军骑兵大部分已经丧失了大伴马力，对冷不防出现的满八旗重骑兵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什么抵抗力。重骑兵和重骑兵之间的对碰，依靠的就是马力。失去了马力的重骑兵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腩。
多尔衮利用满八旗步兵压阵，绿营步兵在前面当炮灰顶着，再用蒙古轻骑兵机动，然后以关宁铁骑消耗顺军骑兵马力，最后是满洲重骑兵给顺军致命一击。
顺军老营骑兵还剩下不到三万人，满洲重骑兵有三万人，看起来人数相当。但是满洲重骑兵可是蓄足了马力，而顺军骑兵已经马力不足了。双方一阵激烈的对碰之后，顺军骑兵纷纷落马，顺军将领姚铁衣、郭敬天、宋平、胡天等人阵亡，就连刘宗敏都身负重伤，顺军老营折损了九千余人马，损失达到了三分之一，已经无法再战了。
乱军之中，太子朱慈烺也身中数箭，腿上还被砍了一刀，幸亏身上的铠甲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重伤的朱慈烺已经无法再骑马了。
李自成已经无力再战，只好带着战败的顺军老营退回了七星寨。
顺军回到七星寨后，李自成下令将士们休整一个中午，等待下午再突围。
“大王，今日各位将士人困马乏，已不宜再战，还不如等明日凌晨，再率军突围也不迟！”赵鹏劝告李自成道。
“大王不可！”牛金星上前道，“建奴得新附汉人大军十余万，真假鞑子加起来二十余万大军，若是我军不及早撤退，将会被建奴团团围住，明日一早再退兵，为时晚矣！”
躺在担架上的刘宗敏努力的坐起身来道：“大王，末将已经身负重伤，无力再战，末将愿意留下来陪赵将军一起断后，力保大王安全突出重围！只是太子殿下也负了伤，恐怕明日不能再骑马了。”
第87章 吴三桂索要太子
听说太子殿下受伤了，赵鹏赶忙请求李自成：“大王，请容末将探望太子殿下，毕竟末将乃大明旧臣，太子殿下负伤，于情于理，末将都当前往探望。”
李自成答应了赵鹏的请求：“小将军去吧，孤王并非绝情之人。”
赵鹏去了安置太子朱慈烺的营帐中，见到躺在病榻上的太子，只见朱慈烺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若不是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还真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具尸体。
“太子殿下！”赵鹏眼泪涌了出来。并非他真的对朱明有多少感情，而是太子的死活关系到华夏民族的未来。倘若太子朱慈烺遭遇了什么不测，那就意味着自己这段时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一切都回到了历史的原点，满清将会像原本历史上的一样占据定都京师，接下来是清军击败顺军之后大举南下，扬州十日，弘光朝覆灭，剃发易服、嘉定三屠，南昌之屠，广州之屠……然后是东方落后于西方三百年，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八国联军……
可别说，一个人的生死确实能够决定一个民族的命运！若不是郭威、柴荣英年早逝，也就不会有重文轻武的挫怂朝，没有了怂朝，也就不会有华夏亡天下的悲剧历史。郭威和柴荣相继英年早逝，武力强大的大周被重文轻武的赵宋所取代，从此以后开启了汉人悲剧的时代。
太子肯定不能死，一旦死了，那么华夏将第二度亡天下。而起这第二次亡天下带来的恶劣影响比第一次蒙元灭宋的后果更加严重，至少蒙元没有留头不留发，蒙元没有压制科技，而蒙元留给西方的印象是黄祸，而满清留给西方的印象是东亚病夫；蒙元的大都给西方是金碧辉煌，满清的京城给西方的是肮脏杂乱，落后不堪。
假如蒙元和满清的时代调换过来，华夏仍能赶上工业时代的巨变，还能赶在西方的后面完成工业革命，变成世界列强之一。
赵鹏如果只想要自己活下去很简单，只要带上公主逃往海外，或许凭借自己领先了西方几百年的科技知识，可以在海外开辟出一块天地。但是不能拯救华夏，那不是白来了这一趟？
抛开民族主义不说，太子朱慈烺还是自己的大舅子，倘若太子遭遇了不测，最伤心的当然还是坤兴公主。
赵鹏走上前，仔细查看太子的伤势，其实太子的伤不是很重，腿上被砍了一刀，有铠甲防护，刀伤不是很深；身上中了几箭，因为铠甲的防护，箭头留在体内不是很深。这样的伤势在这个时代是只能听天由命的重伤了，但是对于赵鹏来讲，完全可以轻松救下太子。
“新元，快去烧水。再看看昨天晾晒的纱布干了没！”赵鹏叫来陈新元，让他去办事。
这位流民出身的少年十分聪明，很快就把纱布取来了，在锅上烧起了水，还给赵鹏取来了一坛用来消毒的烈酒。
赵鹏把刀子和自制的镊子放入开水锅中，煮沸几分钟后，取出刀子和镊子，再把朱慈烺扶起，解开他的衣服，以烈酒消毒伤口。当烈酒接触到伤口的时候，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朱慈烺从昏迷中痛醒了过来。
“太子殿下，您忍一下，末将给您治伤，您忍一下就好了。”赵鹏安抚道。
朱慈烺咬紧牙关，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赵鹏先褪掉朱慈烺的裤子，给他腿上消毒，清理伤口，然后拿着一根小木棍让他咬在嘴里，再取出一点火药倒在伤口上，接着拿着蜡烛凑上前，只听到“呼”的一声，火焰冲去，朱慈烺痛得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咬在嘴里的小木棍都快被咬断了。
消毒了伤口，赵鹏再给朱慈烺敷上膏药，然后干净的纱布给他包扎好。
“太子哥哥，你没事吧？”后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
赵鹏一听就知道了，是坤兴公主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来，给公主让开一个位置让她坐下。
坤兴公主坐在太子榻前，眼中含着泪水，呜咽着：“太子哥哥……”
“妹子，本宫没事，有赵将军在呢，他在给哥哥治伤，你要相信赵将军。”朱慈烺笑道。
赵鹏又让坤兴公主让开，然后拉开朱慈烺的袖子，以消毒过的刀子割开伤口周围，再挖出箭头，然后以烈酒消毒伤口，再敷药包扎，很快就把几处伤口都处理了。
“太子殿下，您躺下来安心歇息吧，没事的，您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赵鹏道。经过他处理的伤口已经不会再发炎了，可以说朱慈烺已经脱离了危险。
“赵将军，我们被建奴重重包围，还能不能走得了？”朱慈烺担心的问道，“若本宫伤重不能行，你就带上公主妹子自去南京。”
“太子殿下放心吧，赵某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的！就算末将粉身碎骨，也会保你们兄妹安全！”赵鹏伸出指头指天发誓道。
朱慈烺凄凉的苦笑一声：“父皇已经归天了，母后也已经殉国，本宫两位弟弟又落在京城，不知落入建奴之手否，如今就剩下坤兴一个亲人了，赵将军你一定要活着，不能让坤兴还未过门便守寡！本宫知道，即便没有了本宫，南京也会另立新君，可能是福王之子福八（朱由崧）继位吧，你带上公主逃往南京，全力辅佐新君。”
“太子殿下，您就放心好了，末将自有办法送您离开这里，只是恐怕需要等上几日。”赵鹏道。
坤兴公主站在一旁，拉着赵鹏的胳膊：“小将军，你一定要救救太子哥哥，媺娖只剩下太子哥哥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救出他啊，只要太子哥哥能活下来，就算拿媺娖的命去换也愿意！”
赵鹏轻轻搂住朱媺娖的肩膀：“公主殿下，只要末将在，你和你哥哥就一个都不会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保护你们！”
朱媺娖顺势把自己的脑袋靠在赵鹏的肩膀上：“小将军，你也要活下来，如果你有什么不测，媺娖也会随你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赵将军，大王让您过去一趟！”
赵鹏让坤兴公主和费贞娥，以及自己的弟子陈新元留下来照顾太子朱慈烺，自己前往李自成的中军大帐。
走进李自成的中军大帐，只见里面站着一名身穿明军铠甲，但是头上却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家伙。赵鹏见状大怒，拔出刀一声大吼：“建奴安敢来受死！”
那人冷笑一声：“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卑职只是前来给大王送信的，小将军何必如此？”
“赵将军快放下刀！”李自成喝住了赵鹏，“我军不斩敌军使者，此人乃吴三桂使者，前来向孤王索要太子殿下！”
关宁军使者道：“听闻太子殿下于乱军之中身负重伤，恐怕已经难以成行了。平西王令卑职前来同贵军和谈，若是贵军肯交出太子殿下，平西王自可给贵军让开一条路，让汝等安全离开此地！”
“不行！”赵鹏大喊道，“倘若太子落入建奴之手必死无疑！”
关宁军使者道：“平西王怎么可能害太子殿下？”
第88章 誓与太子共存亡
有顺军俘虏落入清军手中，平西王吴三桂通过俘虏口中得知，大明太子朱慈烺已经身负重伤，恐怕难以突围了，因此吴三桂派遣了使者，要求李自成交出太子。
听赵鹏说一旦太子落入清军手里必死无疑，这名使者辩驳说平西王对太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加害太子？
赵鹏哈哈大笑：“平西王？我大明什么时候有了平西王？先帝封吴三桂的不是平西伯吗？什么时候又变成平西王了？”
使者明显脸色有些难看，他嘴唇嚅动了许久，才很尴尬的说道：“吾将主乃大清摄政王所封的平西王也。”
“鞑子封的？”赵鹏笑得更大声了，“小将早有听闻，平西王与建奴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这就投靠了建奴了？鞑子封的平西王，我大明可不认！”
使者当仁不让地回怼：“大明？汝不过一贼尓，安敢自称我大明？”
李自成哈哈大笑，指着赵鹏对使者说道：“赵将军确实为大明忠义之士！非吾大顺之人！赵将军乃大明锦衣卫，护卫东宫是也，又乃大明驸马也，有何不可自称大明？”
赵鹏又道：“既是建奴所封平西王，会不会害我大明太子，可不是平西王能说了算的！一旦太子殿下落入建奴之手，恐怕建奴会借口太子是假，残忍杀害太子！”说着，赵鹏又转头向李自成行礼道：“大王，万万不可使太子落入建奴之手！还望大王率军自行离去，小将愿意率领太子殿下留下来，吾等两千锦衣卫与太子殿下共存亡！”
使者道：“大清与我大明乃兄弟之国，怎么可能加害太子殿下？”
“建奴既已入了关，怎么可能对我大明大好江山不动心？贼奴欲窃取天下，必害太子！这位将军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赵鹏道。
那使者回道：“某并非武将，乃将主门下一学生尓。”
“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赵某刀下无无名之鬼！”赵鹏见这使者十分年轻，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比自己还年轻，于是好奇地问道。
“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将主麾下一幕僚汪士荣是也！”那使者答道。
“好胆色！”赵鹏听了这个名字，似乎感觉有些印象，隐约记得前世里有部电视剧，被某些人给某位小麻子歌功颂德为千古一帝的电视剧，里面就有这个人，此人一直在策划吴三桂造反，最后好像是被周培公骂死了，就是这个人，于是他不忍害之，便向汪士荣一拱手道，“汪先生小小年纪，竟敢独身一人出使顺军大营，真乃是少年英雄啊！实在令人敬佩！”
赵鹏又转身向李自成行礼：“大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还是放了汪先生回去吧！就让汪先生告诉长伯，太子和锦衣卫留在莲蓬山上，建奴若要来取，请上莲蓬山，大王率本部突围。”
李自成哈哈大笑：“本王自然不会斩来使，来人啊！送客！”
等到汪士荣离开了大帐，赵鹏才对李自成说道：“大王，即便您交出了太子殿下，吴三桂和建奴也不会放过大王！还白白害了太子性命！若是大王把太子交给末将，末将携锦衣新军及一万步卒留守莲蓬山，并在山上打出太子旗号，建奴必然全力围攻莲蓬山，大王方可安全突出重围！”
边上的顾君恩和牛金星都觉得赵鹏此计可行，牛金星第一个说话：“赵将军此计可行！太子殿下留下来，建奴必然全力来攻，大王可趁机突围！”
顾君恩道：“大王，还是准备一下，明日一早突围！可令铁甲掷弹兵在前破阵，骑兵随后，即可冲出建奴重围！”
“对，就这样打！大王可在明日凌晨突围，铁甲掷弹兵在前，可撕开缺口，一旦鞑子大军崩溃，骑兵立即杀出重围！末将在山头打出太子旗号，建奴必然全力围攻山头，大王可安全撤回山西和陕西。对了，大王，还有件事，大王到了山西，一定灭了晋商八大家！”赵鹏道。
李自成问道：“为何要灭了晋商八大家？当年高闯王起事，晋商八大家也曾帮过我军。”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晋商八大家早已暗中投靠建奴！这次洪承畴入山西，若无晋商帮忙，顺军在山西又岂能惨败？大王难道不肯报此仇？另，晋商八大家富可敌国，大王若是抄了他们的家，所得银两不会比京师贪官的少！”赵鹏用心险恶的蛊惑道。只要李自成抄了晋商八大家的家，今后八大皇商就再也不可能在历史上出现了，从此晋商将一落千丈。以后的历史上，就少了晋商这个历史文化了。
李自成哈哈大笑：“既然晋商如此有钱，我军到了山西，晋商八大家就是肥羊！这头肥羊不杀白不杀了！哈哈哈！谢赵将军又给本王找了条财路！”
赵鹏等人退出李自成的中军大帐后，顺军老营骑兵在做突围之前的最后准备，顺军士兵们给战马喂足了干草，还给战马喂了黑豆、豆饼之类的粮食，以保证战马明日一早有充足的马力。而受伤的刘宗敏和几名受伤的顺军将领在包扎了伤口之后，被人抬进帐篷内休息。明日一早，刘宗敏和受重伤无法行动的将领将会用绳子困在马背上，跟随大军突围。
等到天亮，李自成将会亲自率领两万余顺军老营骑兵突围，打头阵的是两千顺军铁甲营。到时候铁甲营会下马接近清军大营，突然投掷震天雷炸开清军防线，再上马突围。等铁甲营撕开清军防线的缺口之后，顺军骑兵就会跟随其后突出重围。
而太子朱慈烺将会被留下来，同时被留下来的还有一万余顺军步兵。那些步兵在前不久还是一批快饿死的流民，战斗力不强，李自成知道带上他们也跑不掉，还不如留下来。
赵鹏回去自己的大帐之后，立即把高文采、王欣、龚小大等兄弟召集起来。
“各位兄弟，太子殿下已经在我们这里了，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至少坚守三日！我们伐木扎筏至少需要三日。太子殿下身体有恙，也至少需要休息三日！我们守住三日，不管有无我大明水师前来接应，我们都要出海了！”赵鹏环视一圈道。
高文采和龚小大异口同声道：“吾等锦衣卫誓与太子殿下同生死共存亡！只要有我们在，建奴就休想伤害太子！”
赵鹏又转头向王欣说道：“王百户（赵鹏给了王欣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职务），闯王把一万余步兵拨给我们，你立即带人连夜挖掘战壕，修筑工事，并赶制大旗。明日一早，在莲蓬山上挂出大明东宫锦衣卫的旗号，有了大明太子的旗号，建奴进攻的时候，那些汉人假鞑子会投鼠忌器，不敢放开手脚进攻我们，我们只需要对付真奴和蒙古鞑子即可！”
“诺！”王欣领命退下。
赵鹏看着年幼的陈新元：“孩子，明日一早就要面临一场大战了，这是我们锦衣新军生死存亡的大战，你们少年营都要参战，你怕不怕？”
“小子不怕！小子这条命就是将军给的！只要将军一句话，小子把这条命还给将军！”陈新元挺直了胸膛，像一个大人一样立誓道。
第89章 顺军铁甲营首战
天色刚蒙蒙亮，顺军就放弃了七星寨营寨，浩浩荡荡的往西面的清军大营开去。而赵鹏的两千锦衣新军、三百少年锦衣卫以及新编的一万余步兵，跟随在顺军后面，往莲蓬山营寨方向开拔。七星寨大营就弃之不用，拨给赵鹏的一万余步兵将会配合锦衣新军，驻守莲蓬山。
李自成把这一万余顺军步兵拨给了赵鹏之后，赵鹏就把这些步兵也编入锦衣卫之中。
听说自己从流民变成了官兵，而且还是高人一等的锦衣卫，这些步兵自然都是欣喜若狂。要知道他们之所以成为流民，就是被官绅逼得快活不下去了，被迫抛弃了田地成为流民。如今他们得到了锦衣卫的身份，将来可以神气活灵的找那些曾经害他们的官绅报仇了。
“我们已经是锦衣卫了！这在以前，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对啊！我们村里的王举人，真不是个东西！我们一家都被他们逼死了，原本一家大小六口，就剩下我一个还活着！将来有机会，一定把王举人拿进诏狱，好好的招呼招呼他！”
“我还不是一样？我家原本在汾河谷一带有十亩上好的水田（当年的山西还是有水田的），村里的张家为了霸占我家祖业，勾结县令，给我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拿了进去，一家大小都被逼死了，要不是闯王来救了我们，连我都要死在牢里了！回头一定找他们算账！”
新编入锦衣卫的步兵们议论纷纷，但是这时候有人说了一句：“我们本来都是闯王的人，如今却成了朝廷鹰犬，这是不是对不起闯王了？”
边上马上有人纠正了此人的话：“此言差矣！闯王也没有想要反朱家皇帝啊，都是那些官绅让我们快活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造反的。”
那人又说：“可是听说锦衣卫是朝廷鹰犬，专门祸害百姓的……”
边上那人再次纠正他：“朝廷鹰犬，可不是祸害百姓，赵将军和我们说过了，锦衣卫祸害的就是那些官绅！祸害百姓的官绅才最怕锦衣卫了！我们老百姓加入锦衣卫有什么不好的？”
“对啊！一般人平时想加入锦衣卫都没门呢，现在我们都是锦衣卫了！”
龚小大大喊了一声：“各位都安静！想要找官绅报仇，首先要在建奴的进攻下活下来！只有先活下来才能想下一步，否则什么都免谈！”
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默默的行军，往五里外的莲蓬山大营开拔。
莲蓬山上，驻扎在这里的一部分顺军也下了山了，同七星寨方向来的顺军汇集成一股，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往清军大营方向开去。
这是一个有大雾的早晨，对于要发动袭击突围的顺军老营骑兵来讲十分有利。顺军老营骑兵的铁甲营完全可以利用大雾天气出其不意的接近清军大营，只要几轮震天雷投出，就能炸乱了清军阵型，后面的具状骑兵就能趁机杀出重围，铁甲营也趁机上马撤离。
一万余流民组成的步兵是无法跟着骑兵一起突围的，他们的两条腿根本就跑不过四条腿的清军骑兵，若是跟着老营顺军一起突围的话，这一万多步兵能逃出生天的少之又少。于是赵鹏就把这一万余步兵都给照单全收了，把他们变成自己的锦衣卫。
接下来，这些流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锦衣新军坚守莲蓬山三日，若是三日内有大明的水师前来救援他们，那就成功了。若是没有水师来救，那就自己伐木扎筏，照样可以撤离莲蓬山，从海路逃往胶东，只要到了胶东，大伙们就安全了。
天色还未完全亮，清军大营内的篝火尚未熄灭，在迷雾中，那明亮的火光给顺军老营引导了一个攻击方向。顺军进攻的方向就是八旗军的大营，按照赵鹏的说法，铁甲掷弹兵是好钢，既然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八旗兵再强悍，也是血肉之躯，一通震天雷狂轰滥炸，也能把这些精锐炸晕了头，到时候骑兵冲进去就是站瓜切菜的一番屠杀了。
顺军老营骑兵人衔枚，马裹蹄，悄然无声的向清军大营接近。所有的骑兵和骑马铁甲兵全部都下了马，骑兵牵着马跟在铁甲兵后面，铁甲兵下了马，把马匹暂时交给骑兵来牵，自己则徒步往清军大营接近。最前面的是两百一十六名弹弓手，每一名弹弓手都取弓在手，接近清军大营后，弹弓手取下腰间的震天雷，打开身上的火种罐，点燃了火绳。
铁甲营的火光引起了清军的警惕，有人冲着火光方向大吼一声：“什么人！”
“有敌人！”清军大营内立即骚动起来，一些反应较快的清兵立即张弓搭箭向铁甲兵来袭的方向射出了一轮轮轻箭。
箭矢破空而来，落入顺军铁甲兵的阵型中，但是这些全身铁甲，就连脸上都有假面防护的顺军铁甲兵根本就不怕弓箭齐射，箭矢扎在他们的扎甲上，只是轻飘飘的挂在上面，或是干脆直接弹落到了地面；轻箭射中了头盔和假面，立即滑落下来。
铁甲兵点燃了震天雷药捻子，再把震天雷挂在弓弦上，拉开弓，手指松开，随着一阵弓弦绷动的声响，两百多枚冒着火光的震天雷铺天盖地飞向清军大营。
弹弓手射出了震天雷之后，掷弹兵也小跑步冲向清军大营，手里紧握着震天雷，挂在脖子上的火绳已经点燃，准备接近之后投出震天雷。
两百多枚由弹弓射出的震天雷落入清军大营，只见耀眼的火光一闪，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迸裂的火球中飞出不计其数的铁珠和碎片，“轰隆隆”一连串的爆炸声中，站在营寨周围正在射箭的清兵当即被炸翻了一大片，那些正在手忙脚乱点燃火绳的清军鸟铳手根本来不及开火，就被飞来的震天雷炸翻了一片。清军大营内，火光冲天，血肉横飞，惨呼连连。
不计其数的清兵倒在血泊中，弓箭、鸟铳都被炸成了碎片，狂飙的血雾混合了人体零件，在爆炸声中飞上太空，清军的木栅栏寨墙也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掷弹兵已经接近了营寨，他们纷纷点燃震天雷，扬手投出了冒着火光的震天雷。
一千多枚冒着火光的震天雷飞入八旗军的大营内，爆炸声连连，精锐的八旗军遭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一下就被炸得晕头转向了，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炸成了碎片，或是身上布满了冒着青烟的血窟窿倒下。
后面的顺军骑兵冲了上来，有神箭手射出几箭，射断了绳索，吊桥“轰”的一声落在壕沟上。随后铁甲兵冲过吊桥，抡起大斧劈开了寨门。
“杀！”李自成一声大吼，他身边的猛将罗虎、李过、高一功等人率领老营骑兵冲入清军大营内，战马踏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八旗军就好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片片被骑兵撞翻，马蹄从他们身上无情的践踏过去，肠穿肚烂，留下遍地尸体。
事实上清军是早有防备的，只是震天雷的威力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事先布置在寨墙后面等候的八旗兵被一通震天雷就给炸得蒙圈了，后面更多的震天雷飞了进来，八旗兵被炸得头晕眼花的，紧接着顺军骑兵就冲了进来，就算这些八旗健儿再英勇，也抵挡不住。
徒步的掷弹兵拎着长柄大斧就冲入清军营寨内，路上遇见人就一斧头劈上去，任凭八旗兵是双重重甲还是三重重甲，都在长柄大斧面前不堪一击。
第90章 顺军脱身晋商覆灭
赵鹏帮助顺军打造的新式火药震天雷，在顺军铁甲营的突击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威力数倍于黑色火药的新式火药，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所不能承受的威力。每一枚震天雷落在清军人群中，铸铁外壳可以炸开八到九枚碎片，弹体内还装填了四十枚铁珠，爆炸开来，就是近五十枚弹丸空中四射，爆炸范围为半径七步的一个圆形，在这个范围内的清兵均被炸得血肉横飞。
这个年代交战双方阵型密集，又是极大增加了震天雷的杀伤效果，每一枚震天雷落在清军人群中爆炸，都至少能撂倒十多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年代交战阵型若是不密集的话，那么松垮的阵型在对手密集阵型前就是被人一边倒的屠杀。
遇上满八旗弓箭手的抵抗，顺军掷弹兵在前面，凭借着身上厚实的铠甲挡住射来的羽箭，冒着箭雨往前冲锋。后面的斑鸠铳手、轻型佛朗机手和虎蹲炮手向清军弓箭手密集的阵型喷射出一轮轮暴雨般的霰弹，撂倒了成片满八旗弓箭手。
随后掷弹兵就冲到清军阵型三十步内，投出了一排排震天雷。
“轰轰轰”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最精锐的八旗弓箭手就好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片一片的被炸翻在血泊中。
八旗劲旅再勇猛，也是血肉之躯。在面对震天雷的爆炸，看到成片成片的同伴倒下的时候，英勇无敌的八旗天兵终于崩溃了。
“杀！”李自成一马当先，冲在第一个，后面的顺军老营骑兵紧随其后，策马疾驰，马踏大营，清军营帐被疾驰的具状骑兵践踏而过，变成了地面的破布。来不及跑掉的清兵一个接一个不是被战马撞飞，就是被马刀砍下头颅。
一人双马的顺军铁甲兵也骑上了马，一匹马用来放置盾牌、大斧之类的重武器，另一匹马用来自己骑乘。炸散了满八旗兵的铁甲兵策马疾驰，跟在顺军重骑兵后面撤退。
蒙古八旗轻骑兵冲了出来，试图拦截突围的顺军，可是迎接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的震天雷。
那是李自成发现了前来拦截的蒙古轻骑兵，他下令让铁甲掷弹兵向前，以震天雷攻击蒙古八旗的轻骑兵马群。
骑在马背上的铁甲掷弹兵顶着蒙古人射来的箭雨，冲到蒙古轻骑兵跟前。就在蒙古轻骑兵纷纷转身，企图以曼古歹战术脱离的时候，无数冒着火光的震天雷飞了过来。
打着旋的震天雷在蒙古八旗轻骑兵的阵型中炸开一团团火球，就在身边爆炸的剧烈爆炸声，使得蒙古八旗的战马惊了群，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惊群的战马根本不受骑手控制，乱哄哄的相互碰撞在一起，自相践踏，马背上的蒙古人纷纷落马，转眼就被战马踩成了肉泥。前面的战马惊恐的回头奔跑，后面的战马不知道前面的情况，继续往前冲。
这时候，蒙古人那精湛的骑术、随心所欲的控马能力、蹬里藏身等绝技统统失去了作用，他们根本控制不住惊群的战马，成群结队的蒙古轻骑兵相互碰撞在一起，一下就挤成一团。
顺军重骑兵三堵墙趁机冲了上来，撞入混乱不堪的蒙古轻骑兵阵型之中，具状骑兵直接从蒙古轻骑兵身上碾压过去。
站在山头的赵鹏被这惊人的一幕给震惊到了，他终于明白了，后来的八里桥之战，僧格林沁的蒙古八旗骑兵是怎么被英法联军击败的，是英军的康格里夫火箭导致了清军骑兵惊群，自相践踏，阵型溃乱之后，英法联军的重骑兵趁机杀出，一举击溃了僧格林沁。
一轮红日从东面海面上升起，很快，金色的太阳就悬挂在一人多高的空中，当金色的光芒照耀在海边大地上的时候，迷雾很快就散去了。
突围成功的李自成率领老营骑兵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清军的视野中。
“大王，我军大获全胜，为何不趁机扩大战果？”袁宗第问道。
李自成回道：“我军虽胜，可是建奴主力骑兵尚存，我军击溃的不过建奴一部，其中大部分是蒙古鞑子，真奴主力尚在，而我军震天雷已经消耗殆尽，如何同真奴交手？”
说道震天雷后，李自成心中突然后悔：遗憾的说道：“各位，我们犯了个大错误，真不应该让赵将军留下来的，这震天雷，恐怕只有文凤一人能造，如今震天雷已经耗尽了，文凤又在建奴重重包围之中恐怕难以脱身，唉！”
郝摇旗道：“大王，末将愿意杀回去，救出赵将军！”
李自成转头看着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清军大阵，无奈的感慨一声：“永忠，罢了，回去只能是徒劳的送死。文凤乃聪明人，他既然肯留下来，必然有办法脱逃。或许扎木为筏能逃走吧。”
后面跟上来的牛金星听到李自成说赵鹏可能扎木为筏逃脱，立即策马上前向李自成进言道：“可是大王，倘若赵将军逃脱，那太子岂不是也逃回南京了？一旦太子登基，必然会为崇祯报仇！若是大明联合建奴对付我们，我们不就危险了？”
李自成笑道：“太子若是能逃回去，赵将军必然是驸马，孤知道赵将军乃明事理之人，他肯定会劝阻太子的！孤也可以看出，赵将军极其仇恨建奴，必然会竭尽全力说服南朝众人。”
顾君恩上前问道：“大王，我们现在去哪里？京师已经落入建奴手里，我军又无攻城武器，肯定无法夺回京师，依学生之见，不如撤去山西吧。”
“对，去山西！”李自成点了点头。
杀出清军重围的顺军一路往山西方向疾驰，经过京畿一带也不敢停留，马不停蹄的从娘子关进入山西。大同、雁门关等地已经丢了，李自成只能占领了太原、平阳府等地，并控制了风陵渡，把山西和陕西连成一片。
李自成到了山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晋商八大家杀了个一干二净。范家除了范永斗父子在京城逃过一劫之外，整个家族都被灭了；王登库、梁嘉宾、黄云发等人的家族一个没跑掉，全族被灭了个一干二净；靳良玉、王大宇、田生兰、翟堂等人家里除了进京等候摄政王接见的少数人之外，其他家族成员全部被灭。
顺军灭了晋商，从这八大家族家中抄出的银子竟然高达五千万两之多！不过那么多银子，也不完全是八大家的，有不少是别的晋商存在八大皇商的票号里的银子，如在两淮的晋商盐商等商人。但李自成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是晋商家里搜出的银子，一股脑全部没收了。
李自成抄晋商的家，除了抄到五千多万两银子之外，还有大批金银珠宝、字画古玩等贵重物品，估算了一下，这些贵重物的价值也有三千多万两银子。
其中不少金银财宝上面还有已经变成黑色的斑斑血迹，很明显，这些金银财宝是当年后金几次入寇的时候从汉人手里劫掠的金银财宝，而晋商又从女真人手里收来了这些金银财宝，再把粮食、铁器等重要物资卖给后金。
“就这些染满鲜血的金银财宝，灭了晋商的族一点都不冤枉他们！”李自成咬牙切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