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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晓狐     极品掌柜txt下载     极品掌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月光也残忍

    古人的生活实在是无趣得很,但云中城里的人却好像一天到晚都有做不完的事,七绪只是好奇,若然这些东西只是自己用,何必费心搞这么大的三座工坊呢,二爹从来不提工坊的事,他与七绪所有的对话都是围绕着那个画里的“娘”,以及时不时从七绪嘴里蹦出的新鲜词,那天七绪说起淋浴用的莲蓬头时,二爹因为一时间想不到解决之法而从嘴里冒出的“郁闷”二字,就把七绪吓一大跳,二爹还真挺与时俱进的,想来这也是画里娘的功劳。

    其实七绪并不是个太容易相信人的人,眼前的二爹也许当真与自己有什么渊源,但仅凭一幅画一些片面之词自然是不足以证明的,而自己早就习惯了柳老爹这个爹,心目中父亲的地位哪有这么容易被取代。但是在眼下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根本不了解藏云是个怎样的人,一个愿意住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做着些稀奇古怪事情的人,她心中没底,但”二爹“这个称呼终归是把保护伞,至少藏云二爹应起来还是有些勉强,但看得出他还是很高兴七绪喊他爹的,纵然这个爹前头多了个二字。

    世人眼中的云中城何等神秘,不知有一天当他们真正看到这里的情景时会不会吐血,这地方放在前世也不过是郊区的一座大工厂罢了,而在这个时代也许这里的随便一件小东西,都足够世人惊叹不已,藏云就好像是这间大工厂的工头,那些工人虽然都很寡言,但在见到二爹时无一不表现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而自从七绪来到这里后,那种对于二爹大工头的敬畏似乎也顺延到了她身上。工坊内的制作工艺都是口口相传,七绪本想偷学几样,想着日后若是回去自己也是一牛人了,那些师傅们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向这位大小姐阐述工艺流程,无奈七绪对理科的东西一向是一窍不通,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是七绪第一次来到二爹的房间,乖乖,这是个房间吗?简直好像皇帝的寝宫,光洁的大理石地砖,白玉龙柱,最惊奇的是房顶竟然不是传统的琉璃瓦,居然,居然是全透明的玻璃天窗,此刻那漫天的繁星就好似悬于头顶,从来,从来没有感觉离天空这样近过,这是一种小小的震撼,心里也涌动着小小的感动,就好像突然间拥有了整个星空。

    “凝儿说,世上的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人死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他们会在天上看着守护着他们爱着的人,七七你娘现在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二爹靠在一张与现代沙发颇为相似的座椅上,天上的繁星倒影在他眼里,这男人本就有一双灿若星子的眼,这是七绪第一次从二爹口中听到娘的名字,凝儿?老爹似乎也是这么称呼娘的,画里的人真是自己的娘吧!但又怎么证明他们谁才是自己的正牌老爹呢,其实心里不是早就有了论断吗?老爹他太不像自己了,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但每当二爹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时,那感觉却是异常熟悉,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七绪没来由的想到那些坐在土城箭楼上发呆的日子。

    随手抓起个苹果啃了起来:“二爹,这么吃苹果太累了,做个榨汁机吧。”许是二爹还沉静在对娘的无限回忆中,一时间并没有应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气氛一时间也有些僵,“二爹,别看了,咱们来杀两盘吧!”

    这是他们每天晚上唯一的娱乐活动,围棋?不会,象棋?不懂,军旗?分不清大小,说到下棋七绪只会两种,五子棋和跳棋,先前找老师傅做了副玻璃球自然就是为了下跳棋了,当七绪告诉二爹常下跳棋有利于拓展思维后,二爹更是有事没事就拉了七绪来下棋,原本以为像自己这种从小玩到大的高手必定是常胜将军,哪知二爹在输了几把之后似乎摸着了门路,硬是将七绪杀得落花流水。

    “二爹,像你这麽牛的人,为什么只住在这么个小地方,还非在外头设下这么个破阵。”在七绪看来,二爹所知道的一切足以令他名扬天下,而她之所以这么提起也是有私心的,她要为自己的离开寻一个借口,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带着二爹走,两个爹也好互相做个伴,她其实都明白,无论是老爹还是二爹,他们看起来比谁都要寂寞,有时候感觉上就好像被人抽去了一魄,画中的娘魅力还真大。

    “因为二爹害怕,所以才需要那样的阵法把自己藏起来,外头的世界与我无关,即便有朝一日名扬天下又如何?”

    “开玩笑,二爹这样的人,怕是再过些日子连aK都做得出来了,还有你怕的东西吗?”

    “aK是什么?呵呵,我怕人啊,怕爱着的会伤到他们,怕恨着的会不能原谅他们。”

    那一刻,连温柔的月光都显得残忍起来,二爹、娘亲这些人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不管曾经有过什么,七绪始终相信人都是要往前看的:“爹,不要怕,有七绪在。”藏云原本暗淡的眼睛仿佛忽然间又亮了起来,也许只因为那一声爹,只是那样的神情也只是短短一瞬,七绪眼中的二爹是个极喜欢掩藏自己的人,喜欢穿着宽大的丝袍,看来像是个什么都能舍去的人,只不过像那样的人,又怎么潇洒得起来呢。

    翌日,当七绪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眼前为之一亮,那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的是,苹果汁也!二爹真是个天才,居然真的做出榨汁机来了,住在这里的日子七绪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牙刷啦洗面奶啦什么都有,七绪只是想着不知老娘有没有找二爹做出卫生棉来,这可是造福千万女性的事业啊。

    七绪的卫生棉大亨计划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只觉得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探出头去:“司马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不用担心,不过是些个小毛贼,主子是担心有个万一,才叫老奴来这保护大小姐的。”

    小毛贼?二爹都说了这城外是布着无相阵的,普通小毛贼又怎么摸得进来,难道是小石头他们?当初问过二爹是否看到其他人,二爹只丢下句: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不过司马叔叔倒是偷偷的告诉过七绪,云中城虽然不方便收留她那几个同伴,但主子已经派人把他们送到最近的城镇去了。

    那些家伙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寻来的吧,想来他们也不相信生命力旺盛得像小强一样的柳七绪会死在大漠里吧,想想朱成勋那小子还真够意思,他是什么身份,小手一挥总是能找到可以破无相阵的人,再是大军一挥,司马叔叔所说的几个小毛贼该不会是千军万马吧。二爹对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自己怎好叫云中城生灵涂炭呢。

    急匆匆的只是顺手将枕头底下的东西塞进怀里,冲了出去,各位别冲动啊,我二爹虽然还不懂什么叫aK,但指不定就有新型杀伤性武器啊,冷静啊冷静,冲动是魔鬼!

第三十一章 杀无赦

    七绪有一种预感,也许这一次跨出房门就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在冲出去之前她在房间里顺了好多东西,只是迫于时间紧急,还没顾得上打包。可惜的是她虽然急匆匆的跑出去,却并没见到千军万马,也没看到二爹的杀伤性武器,因为,她根本连这个园子都出不去,司马叔叔虽然表面看来异常恭敬,但只要发现七绪有出园子的意图就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已经是第四十三次被司马叔叔抓住了,七绪在尝试了硬闯、翻墙未果后,郁闷的坐在墙根下,也不知外头怎样了,现在司马叔叔连二爹都不让见了,突然间感到很沮丧,若是当初在黑水寨的时候好好跟孟狂学功夫,那样的话就算是十个司马叔叔也拦不住她了。

    正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出去的办法时,忽而只觉耳畔擦过一缕风,便是这一小会的功夫,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七绪简直要惊叫出来,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又朝园子外张了张,确定司马叔叔没发现什么后,朝着屋子后头指了指,黑衣人也立刻会意过来。

    宅子后头的墙根下,尽管很激动七绪还是拼命克制着:“小石头,这是你吗?这真的是你吗,这是真的你吗?你居然会武功哦,你是怎么进来的,竟然没给司马叔叔发现?”宋晓石已经完全被这一连串的问句弄晕了:“小点声,从前在朱仙镇的时候曾经有个高人传授过我武功,你怎么成这样子了。”七绪这才猛然想到,如今的自己是一副女子打扮,虽然第一天走进云中城的时候是男子装扮,人家二爹虽然也没说什么,但那一声声“丫头”早就说明了一切,从那以后七绪倒也坦荡荡的做起女子打扮来了,更何况云中城里许多漂亮的衣服对于七绪来说本就是致命的诱惑。

    “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是不是每天晚上才来?”七绪打岔道,小石头倒也并没有追问下去,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你怎么知道?”

    果然,武打书不是骗人的,高手收徒弟都喜欢偷偷摸摸的,其实七绪倒也不担心小石头被发现,凭着自己和二爹的关系,这里的人想来也不会为难小石头,而后听得小石头并不是和朱成勋一道来的,尽管有些小失望,但还是松了口气。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云中城更是一座连蚊子都飞不过去的城,转眼间七绪和小石头就被团团围住,司马叔叔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朝小石头一掌劈去。

    小石头倒也应对得及时,从边上的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像阵风一般劈开那迎面而来的强大气流,司马掌风雄劲小树枝立时就变作片片木絮,随即自腰间抽出佩剑直刺宋晓石要害处,长剑至,如风卷雪无处不盖,宋晓石看来像是极畏惧那一刺,而飘然向后,周转自如像是飘落在剑锋上的花瓣一般,脚尖点着一踩剑尖,疾退两尺,哪知他退得快,不如司马攻得疾。

    宋晓石被擒是预料中的事,只不过连司马也是心下讶异,这世上能在他手上过三招的人没有几个,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七绪见小石头被擒住,心一横也是站了出来:“司马,这是我朋友,你有什麽资格这么对他,放手!”然而即便是看到七绪用少主人的身份来压他,司马依旧是没有松手,反手点了宋晓石身上几处穴道后淡淡的道:“小姐兴许是有所不知,从来没有人可以从云中城离开,当然,也没有人傻到愿意离开云中城,这点看看那些工人就知道了。不过小姐这位朋友似乎并没有一辈子留在这里的打算,老奴只好遵从主子的意思。”

    很快就有人递了一碗褐色的汤药过来,七绪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总归不是好东西,可是她冲不过去,只觉得后颈处一痛眼前一黑,宋晓石那张焦虑不安的脸成了她对当时最后的记忆。在那之后七绪就再也没见过二爹了,并非赌气而是人家压根就闭门不见,所幸他们似乎没有杀死小石头,看得出来司马对小石头也很有兴趣,否则何必将他安置在离自己房间最近的厢房呢,她敢打赌这件事司马没有告诉二爹。

    “小石头,还好吗?”七绪摸进了那间厢房,这个时候司马一定会陪在二爹身边,如果要救走小石头这是最好的时机。床上的人明明已经醒过来了,却只是怔怔望着床顶,听到七绪的声音也是回转身来:“这是在哪里,头好疼,脑子里好乱,好像有些东西已经记不起来了。”

    好在小石头虽然变得优点傻兮兮的,但手脚倒还灵活,真不知司马给他喝了什么东西,不知道那些作坊里的工人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不是也喝过那样的汤药,突然觉得这地方掩藏的东西并非像眼前看到的那般。原本还会对二爹有些不舍,可是小石头如果留在这里的话,司马一定会对他不利,也许这是为小石头好,也许这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离开的借口。

    七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的离开云中城的,但她只知道如果没有城外石阶上跪着的那个大和尚,他们谁也走不掉!七绪和宋晓石的行踪自然没有逃得过城里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睛,小石头一边抵挡着一边大喊着让七绪去找门外的大和尚,二爹是铁石心肠的吗,知道自己要离开,竟恨得下心让那些人对自己也毫不留情,只觉一道黑光掠过,背心却是一阵吃痛,难道不管是谁只要想离开云中城,就只有唯一的结局吗?不管对象是谁。七绪心中也顿感一阵冷嘲,自己又何时真正将他看做是自己的爹爹,勉力推开城门,踉踉跄跄的沿着石阶而下,喉口涌上一股腥甜的东西,眼看就要站立不住,纵然精神上如何想控制住,又怎奈何地心引力,于是她差点就滚落下去,幸而此时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门外的光头大和尚赤裸着双足跪在石阶上,虽然一脸的虔诚但难掩眼中偶尔闪过的一丝狂热,当云中城的城门微启,他没能见到腾云驾雾的神仙,却抱住了一个几乎是装在他胸口的女孩,怀里的她看来奄奄一息,随手丢给他一件东西:“帮我,救里头的人。”

    东晋朝并不像历史书上的那些朝代那样信奉佛教,这个世界百姓唯一的信仰就是他们的王,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和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东晋人是极爱惜自己的头发的,如果你偶尔见到个大光头,那人一定是个苦修士。那个跪在云中城前头的光头几乎没有犹豫,像箭一般冲向城门,看身形就知道一定是高手。

第三十二章 莲花宝鉴

    兄弟姐妹们三八节快乐哈~!!霍霍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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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蝉的鸣叫声,叫人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沙洲城似乎迎来了数年来最为炎热的夏季,而城内朱家大宅内的那名少年,也乐得躲在树荫下惬意的吃着葡萄,青衫老奴陪侍在一旁,面色不大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少主,落月虽然在路上替他们解决了宫里来的那些人,但追风还是把人给跟丢了,眼下刚回到沙洲。”

    “追风、落月都没受什么损伤吧,你叫他们好生养着,别的事等身子恢复过来再来禀报吧。”听得少主人这样说,雷意心中也是一凛,与老主人的霹雳手段相比,少主人的确是要温和得多,也为手下人考虑更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少主人表现得越温柔,反倒越叫人胆寒,“听说,我们的太子殿下倒是全身而退了,甘家那个小厮似乎也回到了沙洲。。。”

    “属下明白,两处都已经有人盯着了。”少年听罢又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这时候实在该好好睡个午觉啊,他们都回来了,那你呢,你又在哪里,少年嘴角轻扬,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来。

    甘府书房中,甘靖沉着一张脸,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阿关此刻脸色也不好看,在众人眼中他是最能逗少爷开心的,但现如今他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是苍白的,他明白对于少爷来说,那位七少爷可能是唯一的知己,因为他从来就没看到少爷对谁这么上心过,听到这样的事他能够了解少爷心中有多难过,更何况这一路就连自己也早怕七少爷看做是自己人了,当他醒转过来却发现七少爷已经不在身边时,他也很没形象的大哭了一场,救他们回来的人说压根就没看到七少爷,也许人早就被埋在黄沙下了吧。

    “阿关,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待阿关离开书房,甘靖这才卸下一身的防备,像个孩子般的趴在桌上,你最喜欢捉弄人了,现在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偷笑,你最怕热了怎么会愿意永远的留在大漠呢?

    。。。。。。

    云中城高耸的城门口,那名裸足的苦修士与城内那道如风般的黑影缠斗在一起,也正因为这样小石头才得以勉力窜出云中城,宋晓石跨出城门后疾步来到七绪身边,七绪缩在他怀里,像极了受伤的小兽,弱弱的吐出个字:“走!”而后又似用尽了全力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喊道,“你也走。”

    于是那名苦修士也是疾退几步,狼狈的跌下了石阶,宋晓石一面背着七绪,一面又搀着大光头一路狂奔,没有方向也不知要往哪里逃,当他也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时,七绪惊喜的发现这地方似乎就是去到云中城之前最后呆的营长,竟然还没被黄沙所掩,是上苍眷顾吗?

    云中城的人并未追来,想必也是在遵照着那条没有城主之令,终生不得跨出云中城半步的变态规矩吧,宋晓石毕竟是会功夫的人,只是休息了片刻就稍稍恢复了点精神,而那个大光头则没这样走运了,他的后背被深深拉开一道大口子,不过小石头从他腰间也找出各式各样的药粉来,只是做了简单处理,回去之后还是要找个大夫看看。

    而后七绪也问起那个大光头的来历,小石头却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说在云中城的时候似乎就忘记了很多事,比如他是怎么和大光头遇上的,又比如他们是怎么来的云中城,七绪明白小石头这段记忆的空白兴许和那碗褐色汤药有关。云中城,如果可以不记得,未尝不是件幸事。

    当那名苦修士醒转过来时,七绪又立刻换做另一副表情:“回去吧,永远不要再来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云中城在哪里,否则后果很严重。”她甚至逼着大光头发了毒誓,这些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来未免可笑,但苦修士还是一直点头称是。外界的人总把云中城看做是一所神仙居住的宫殿,而方才见得苦修士眼中对自己那种崇敬的眼神,七绪就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作了从仙宫里偷跑出来的小仙女了,更何况古人对于誓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看得很重的,所以她相信大光头定会照着她的话去做的。

    虽然二爹可以对她下重手,她却不忍心看到像云中城这样的地方陷入世俗的纷争中,想必到时候二爹会很头疼的吧,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了,七绪突然回转身朝着西边的天空叹了一声:“真是个可怜的人啊!”二爹因为害怕,所以画地为牢,所以宁愿一身凄清,甚至连最亲的人也不能够信任,这样的人是永远得不到救赎的。宋晓石和那个苦修士当然不会明白七绪心中在想什么,只是他们似乎也从未看过一张如此稚嫩的面庞上,会流露出这样慈悯的表情,苦修士眼中更是流露出一种虔诚的崇敬,仙人就是仙人啊,七绪却每每被他这种表情引得拼命忍住笑,都快内伤了,事实上她也的确伤得不轻,如果一路上不是小石头度给她真气,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走出大漠的那一天。

    回去的路也不见得比来时轻松,只是一路跟着大光头这个所谓“经验人士”倒也终于走出了沙漠,七绪猜想这个人一定连做梦都想找到云中城吧,也许尝试了这麽多次也未必成功,只可惜小石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她倒是好奇这两个人是怎么破了二爹的无相阵的。

    大光头在河州城外就与他们分了手,一路朝着北方去了,再次遇上小石头总觉得他和从前有些小小的不同,难不成他以前都在扮猪吃老虎?不仅武功变厉害了连人都变八卦了:“七姑娘,你是怎么说动他来帮着打架的,那人看起来对与云中城也是垂涎已久,到底你许了他什么,他竟然甘愿抛掉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与云中城的人作对。”

    七绪则是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在小石头面前挥了挥:“我只不过给了他本书,喏,这是给你的,我留着没什么用啦,你的话大概用得上。”看到小石头亮得像狼一样的眼睛,七绪就知道自己顺来的这两本书一定是好东西,当初因为看着书名比较牛所以就先藏起来了,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带走,送给大光头的那本是《莲花宝鉴》,前世东方不败的故事太过深入人心,而《莲花宝鉴》的名字又与《葵花宝典》相近,想想也许是个姊妹篇,这种东西不能留给小石头去冒险,那大和尚拿到后道像是捡了宝,不仅替他们打架还一路护送他们走出大漠,赚到了赚到了。

第三十三章 轻轻的我走了

    漫天星空也因为她的离开而顿时显得暗淡无光,纵然装饰得再华丽的房间也难掩深入骨髓的孤寂,藏云的房间并未点灯,星光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但恰恰是这样反倒叫他觉得心安,棋盘上凌乱的散落着些玻璃棋子,这是上回他和七绪并未下完的那局。

    “是谁让你对她下这么重的手。”虽是轻轻柔柔的腔调,但此际房内的空气都好似凝结了起来,跟随他许久的人自然嗅得出来,主上在生气,生很大的气,只因为他们打伤了那位大小姐,司马微微皱眉也在为黑鹰的下场感到担忧,只是身后的黑鹰似乎不若他这般紧张,面对主上那句并非问话的话,他倒应对得坦然:“主上曾经有令,任何到过云中城的人无城主令终生不得跨出云中城,如果黑鹰有什麽错的话,就是竟然让那三个人活着离开了云中城,这也是黑鹰一生最大的耻辱,如果不是司马大人他。。。”的确,当时如果不是司马的及时制止,七绪他们根本是很难全身而退的,对于黑鹰来说所要效忠的只有藏云一个人,至于别人的生死,都不在他的考虑范畴,而规矩是藏云定下的,他的想法很单纯,严格执行主上说过的每一句话。

    “司马,你去看看吧,顺便给我带几句话给她。”藏云显得极为疲惫,又嘱咐了司马几句就让他们都退下了。

    原本七绪是打算直接回沙洲去的,她心里也有太多的问题要跟老爹求证,只是河州的大夫说她身子太虚不适合长途跋涉,小石头在拿到那本秘籍后,并不像那些武痴一般一头钻了进去,只在第一天信手翻了翻后就收了起来,七绪也曾问过他,既然他有身好功夫当日为何不找宋家胖子讨公道,小石头却摇了摇头,说他并不想仗着武力去欺压他人,不然他不也成了宋胖子那样的人了吗?更何况很多东西不是说用武力胁迫就能讨得回来的。

    说是静养,其实七绪大部分的时间也只是在对着床顶发呆,想着如果不是黑水寨遭遇屠城,那她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座土城做着她的大小姐,就算黑水寨的人再草包,一个孟狂怎么杀得光几千人,又联想到当日老爹在见到自己抢来的货物后,所表现出的焦躁不安,想来这场灭顶之灾难道还与自己有关?而老爹之所以不言明是怕自己心怀歉疚?这又是不是货主对黑水寨展开的报复?孟狂和那些人有关吗?太多的疑问锁绕在心头,也许老爹在见到那个扳指的第一眼就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吧,也许老爹一早就知道他们真正的仇人是谁吧,而依照老爹那样的性格还能沉得住气,那只能说明对方很强大,复仇大计只能从长计议,如果二爹知道这些,会不会帮自己去报仇呢,如果配备上云中城制作的精良武器,这世间还有哪支军队堪称敌手。

    “大小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七绪一回神,发现司马竟不知什么时候进到了自己屋里,她暗骂自己太不小心,如果是个采花贼那自己岂不是要遭殃了,住在隔壁的小石头难道也没察觉有人潜了进来吗?七绪原本是想大声呼救的,但穴道受制无奈长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难道二爹真这么狠心要赶尽杀绝吗?

    许是洞悉了七绪的想法,司马淡淡一笑将一粒药丸塞入七绪口中强迫她吞下:“如果我是来杀你的,眼下你早就是一缕孤魂了,对你出手其实。。。并不是主上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对他心存怨恨,黑鹰那小子太死心眼。主上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虽然他也很想你可以留在云中城,但他更知道那里留不住你,你的世界在外头。他说你说得对,他也想在外头再建座云中城,这其中的意思大小姐应该能懂吧,还有大小姐身边那位小兄弟,老奴只是照规矩办事,希望小姐不要怪罪,小姐若是什么时候想回去看看主上就用这个。”司马将几只小竹筒放在七绪身边,七绪猜想云中城在外头想来也有一定势力吧,否则单凭这几个小信号弹,远在大漠中的人怎么能看到,不过在知道当日并非二爹狠心追杀后,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或者潜意识里也是想这样去相信的,才会毫不怀疑的接受了司马的说辞。

    司马临走前还说了他会经常来探望自己的,虽然因为小石头的事对这位大叔的印象一落千丈,但是能这样与那边保持这样的一种关系也是心满意足,更何况在得到二爹那样的许诺后,七绪立刻对未来的日子憧憬起来,好不容易穿越了,当然要轰轰烈烈的活一把。

    有关于那块玉的事,二爹也没能作出解释为何暖玉背后的图形与云中城牌坊上的符号如此相似,他只说应该是件辟邪神器嘱咐七绪要好好保管,无意间二爹还提起过云中城的另一个名字,布达拉宫,他说这是娘当日见到云中城时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单是听到这名字七绪心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崇敬,这块玉必定是与云中城有关的吧,也许十几年前的云中城真的就好像布达拉宫,所以娘才会脱口而出,难道这块玉是什么*的舍利?

    又在河州呆了几日,早前自己用那蹩脚的毛笔字给远在沙洲的甘靖写了封信,听小石头说当日阿关已经随朱成勋他们回沙洲去了,还说当时阿关大哭了一场,真好奇当甘靖从关关口中听到自己的死讯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很快那边也有回信,甘靖说一边嘱咐他们不用担心银钱的问题,汇丰钱庄遍布天下,而他也一早就关照过了,并且他还提到自己即日就会赶到朱仙镇,等着与他们汇合。

    如今七绪已经恢复了女子装扮,自然也不好再同往常那般骑马招摇过市了,更何况她身子还没好全,小石头于是就雇了辆马车,回想从沙洲启程的这一路,真的就好像做了场梦啊,把玩着手中那颗泛着珍珠光芒的小珠子,七绪也开始无比怀念起二爹的榨汁机和抽水马桶,二爹,如果害怕寂寞就不要再把自己关在那种地方了,西方的天空云霞变天,红彤彤的火烧云翻卷奔腾,七绪伸出手朝着马车外挥了挥,像是道别,又是在和同谁道别呢。

第一章 要做有钱人

    马蹄声乱,挡不住的是一颗似箭归心,马车缓缓自龙阳关入关进入朱仙镇,七绪跳下马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是在同一片大陆上,但回到东晋的国土感觉就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宋晓石!”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关正咧着嘴冲这边奔过来,只是走到跟前望着七绪时神情有些古怪,“七,七少爷?!啊不,七姑娘。”虽然阿关有些疑惑怎么再见面的时候,七少爷就成了七姑娘了,但看到对方平平安安的回来心中还是一喜,毕竟那一路他早就把七姑娘看成是自己人了。

    阿关的反应是意料中的事,并不是谁都能像小石头这么从容的,她也想往常那样跟阿关打招呼:“关关,怎么你大清早的就在这了。”

    “其实我和我家少爷到了朱仙镇也有两天了,少爷在巡视这边的甘家商号,虽然少爷没说什么,但阿关却是每天都等在这里,想着指不定哪天就等到你们了,没想到今天真叫我等到了,七姑娘,其实大家都很担心你,现在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前世的自己就好像一棵飘零的孤草,没有人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也没有人在乎自己的死活,而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赚到太多太多了,她也从来没将阿关当下人看,此际心中的感动不是没有的,但脸上却只是淡淡一笑,就好像受伤的小兽,躲在无人的山洞疗伤太久,一旦有人嘘寒问暖伤口反而愈合得更慢。

    原本以为甘家的产业除却汇丰钱庄,大都也只在沙洲城内,没想到甘靖竟然都把手伸到了朱仙镇这座边陲小城,而今他们歇下的那座君悦客栈正是甘家名下产业。朱仙镇地处两国交界,两国商人通常不被允许进入到各国内陆,是以边陲小城就成了两国间对外贸易的枢纽,而任何一个嗅觉敏锐的商人都不会放弃这块肥肉,甘靖那个赚钱狂更是如此,不多会就见他风尘仆仆的回到君悦客栈,不知情的人,反倒会以为今日自西秦归来的人是他。

    “回来了?”虽然料想他在见到自己后必不会如阿关那般大惊小怪,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吧,既然他问的是句废话,七绪也随意嗯了一声,之后两人间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阿关识趣的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拉走了宋晓石,宋晓石原本吃得正高兴,突然间被阿关拉走也是满脸疑惑,阿关则是一个劲哄着说要带他去更好的地方,两人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走了出去。

    “老爹他还好吗?”

    “柳老大他在你走的那天也走了,而后写了封信回来说是去访友了,归期不定要我照顾好你,这一路上还顺利吗?有没有找到那地方?”老爹竟然是和自己同一天离开的沙洲,访友?这是不是他没有跟着自己的理由。当然她还不及细想,她知道甘靖一定会问起云中城的事,她不想骗他,但她也知道这世上的人几乎都无法抵御云中城的诱惑,他也不想任何人扰了二爹的清幽。

    七绪只是浅浅一笑也不作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锦盒递给了甘靖:“送你的,知道你喜欢扮白马王子,这东西你一定喜欢,也算是造福洗衣大婶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宝贝,只是我也试验过了,但凡带着这颗珠子在身上,好像就不容易弄脏衣服。”她知道甘靖是有洁癖的,在甘府的时候更是诧异他一天几乎要换三套衣服,还总喜欢穿白色这么容易脏的衣服,当时就万分同情洗衣的大婶,这珠子自然也是从云中城顺来的。

    “辟尘珠?”其实只要看到这颗珠子甘靖也就算是找到了答案,这种只在传奇中看到的宝贝又岂是凡间俗物,那丫头的运气不可谓不好啊,甘靖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不忘道了声谢。甘靖虽然是个头脑很好用的商人,但有时候也会和那些市井小民一样傻到去相信传说,在他眼中云中城应当是座拥有无数宝贝的仙宫,七绪见他望着辟尘珠时的眼神,与那个大光头看到《莲花宝鉴》时的眼神一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其实云中城也只不过是间比较大的房子而已,里头住着的大叔竟然这样就骗了全世界。”

    甘靖虽然好奇得很,但也感觉得到对于云中城的事对方不想再提,于是话锋一转:“柳老爹也没说去了哪里,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要去京都投靠亲戚吗?”

    “老爹不在人家又不认得我,说不定就把我当乞丐一样给轰出去,京都我是人生地不熟的,留在沙洲最起码我还认得你嘛,我的想法其实一直没有改变过,我要做个有钱人,靠我自己养活老爹。”尽管老爹也许根本就不需要靠自己,但老爹曾经说过的话也一直回荡在耳边,如果说人有什么理想的话,那我的理想就是有一天可以不用抢掠任何人,不用约束任何人,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想法不错,只不过生意场上很多东西不是你想当然的,面对那些老狐狸你还嫩了点,更何况照你的脾气搞不好遇上个刁蛮点的客人你会忍不住把人家揍成猪头,其实女孩子家家的将来找个好夫君就足够了,何必操这个心呢。”甘靖虽然也不反对她从商,但他骨子里还是个封建社会的大男人,而他自己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这麽多年自然知晓其中的艰辛,这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她太劳累而已。

    七绪起先有些生气,而后眼珠子一转:“嗯你说的问题我也考虑过,就是因为我没有经验,所以你要对我进行岗前培训,在黑水寨你可以教我四书五经,现在当然也可以教我做生意啊,我呢,可以先在你那里实习嘛。”七绪想过,将来若是要从云中城运那些东西出来,先不所路途遥远困难重重,既然二爹也动了这个念头,何不在外头直接设立秘密作坊直接生产销售呢,当然这都是需要时间的,而甘靖所说的也句句在理,凭着他们的交情,想必他特不会拒绝自己的实习要求吧。

    “好吧,回沙洲后你就去广源当铺帮忙吧,那里的掌柜贵叔应该能教给你很多东西的。”甘靖自然知道这丫头执意从商的初衷也许并不像她所说的那么简单,但看到那丫头眼中跃动着的执着与期盼他就再没能力拒绝了。

    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他在身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锦上添花并不可贵,难得的是能雪中送炭,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了他们最有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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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少爷的刁难

    甘靖从黑水寨回到沙洲后,对甘府上下也是好一番整顿,那个不成器的大哥除了冷哼几声道也再不对家里的生意过问什么了,而那个没有主见的老爹也自此彻底从一家之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按说家里的长辈总是对小儿子该偏爱些的,但甘家的老爸老妈似乎更疼爱大儿子多些,再加上甘靖之后的那些霹雳手段,与小儿子之间更是生分了许多,甘靖虽然坐上了家主之位,却越发落寞起来。

    如果不是大哥苦苦相逼,如果不是父亲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也许不应该是今天的局面,甘家人早就习惯了事事听从二少爷的安排,但今次对于七绪到广源当铺任掌柜一事,竟然史无前例的遭受了那位大少爷的强烈反对。

    “开什么玩笑,一个女人出任我们当铺的掌柜,你叫那些人怎么看我们甘家,还有谁会信得过广源当铺,没错她是有点小聪明也做成过大买卖,那她去广源做掌柜的,那原先当铺的掌柜又该如何安置。”大少爷摇着折扇翘着二郎腿向甘靖发难到,只不过他对甘家的事已经很少过问了,这回难得跳出来这样维护一个人,倒叫人不禁生疑,而甘家老爸也在此时出声声援大儿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彦儿说的也是在理,毕竟贵叔在甘家也做了好些年了,这样就找人替了他,未免也叫人家寒心啊。”

    寒心的哪止人家,甘靖听后也是禁不住一阵心寒,爹他又几时这样维护过自己,往常大哥与广源当铺的那些肮脏事他不是不知道,原本不过是想叫七绪去广源做个朝奉,至于掌柜一说不过是丢出来看看众人的反应,没想到大哥反应竟然这么大,于是甘靖也索性把心一横:“大哥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自己铺子的事来了,爹,您身体不好这些琐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至于贵叔我也并没有遣他走的意思啊,你们多虑了,此事我不过是来支会你们一声,并不是来找你们商量的。”今日甘家大少倒是一副契而不舍的样子,换做往常必定是冷哼一声走开了,难道今天是仗着甘家老爸撑腰吗?还是甘家老妈识大体轻轻拉了拉大儿子的衣袖:“小点声,人家在外头都要听到了。”

    外间的七绪其实早在那位甘大少开口时就坐不住了,虽然她在乍听甘靖要她出任广源当铺的掌柜时也是吃惊不小,但她就是听不得别人看轻了她,于是她深吸了口气一个箭步跨入内堂:“不知甘大少爷心目中的当铺掌柜该是什么样的,划出个标准来也好让不自量力的我彻底死心。”甘大少一声冷哼,此际甘靖倒也不发一言只安静的坐在一旁玩味的望着七绪。

    七绪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甘彦又怎会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于是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合:“好,你若能在明日日落之前将甘记水果行库房内的西瓜都卖完,当然二弟自然是清楚的,我们甘家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若你能做到那么广源当铺的事我就不再多说一句。”大少爷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七绪也不觉得是多么苛刻的标准心中反而对甘大少生出一丝嘲讽,不就卖个西瓜嘛,但她转头看向甘靖时,却发现对方面色不大好,莫非卖西瓜一事还另有蹊跷?

    “大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虽说如今这季节正是买卖西瓜的好时节,但先不说这沙洲城里还有这么多家卖西瓜的,即便摒除那些阻力,这么大的量一天时间,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用人方面的事,想必也不用非经了大哥同意吧。”甘靖果然够朋友,在兄弟受苦受难的时候及时跳了出来,虽然他是当家的要用谁不要用谁都是他的一句话,但来日方长这个掌柜也要做得叫人心服口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七绪信心满满的应了下来。为了避人闲话也为了真正独立起来,七绪是再不能留在甘府了,幸而上回遇上个冤大头赚了一大笔,除去西行一路上的花销应当还剩不少吧,当务之急是先要觅一处宅子,等安顿下来才好想办法应付那位自以为是的甘家大少。

    甘靖自然知道七绪执意搬出去顾虑的是什么,只叫阿关先暂时跟在七绪身边,阿关虽然也很乐意跟着这个鬼点子颇多的七姑娘,但也渐渐觉得少爷是不是对自己开始疏离了,宋晓石自然是跟着七绪一道走的。原以为要在靠近“市中心”寻一处宅子,不是跑断了腿就是散尽千金,没想到事情却发展得如此顺利,他们在茶楼便遇上正打算迁居的王老板,而王老板再见到陪在一边的阿关时也爽快的给了个公道价,并告诉七绪只要付清钱款随时都可以住进去,七绪这才明白,或者这才是甘靖让阿关跟着自己的真正目的,毕竟只要在沙洲做什么事,那些人多多少少要给他靖少点面子吧。

    解决了住的问题就该来思考怎么破解甘大少下的难题了,宋晓石变得更加神出鬼没了,阿关整天苦着张脸好像比自己还着急,七绪倒是不担心,早就成竹在胸了嘛,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到她一个现代人呢。于是那天在阿关诧异的眼神下,他们在凤凰西街逛了好久,又吃遍沙洲各式名小吃,似乎完全将那个约定抛诸于脑后了。

    翌日,连甘靖也是亲自镇守在甘记水果行,见得七绪的装扮也是暗叹了口气,就算你亲自上阵难道还能把这一仓库的西瓜给变没了?知情人都觉得七绪的前景并不乐观,倒是阿关一脸轻松,与昨日是判若两人。

    沙洲城里做街边小买卖的几乎人人都晓得要去赶早市,偏生是这时候七绪却拉着甘靖去了天府茶楼喝茶,甘靖虽然不解但也不问,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日头到了头顶,七绪这才笑眯眯的跟阿关走出了茶楼。

    “卖西瓜咯五文钱一个,保甜啦!”

    “卖西瓜类,两文钱一个咯,便宜卖类要买的趁早啊。”

    天府茶楼下的两个相邻的西瓜摊周围已经渐渐围拢了不少人,两处摊子前头都摆着剖开的西瓜样本,有人便问:“你两家的西瓜看来是同个品种,怎么你家只卖两文钱,你家的就要五文钱了呢!”

    “我乐意卖五文钱。”

    “嘿嘿,便宜还不好吗?”这两个卖西瓜的那个抬高价钱的便是七绪,而另一个卖便宜货的自然就是阿关了,没想到阿关那小子的演技还不错,围观的人乍一听于是都大呼一声:买便宜的!于是一股脑的涌向了阿关的摊子,七绪倒也不恼,一边自顾啃着西瓜一边等着阿关摊上的西瓜销售一空,果然这一比较之下阿关摊上的西瓜很快就卖完了,这时候七绪又喊了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保甜的慈溪西瓜咯,三文钱一个,心动不如行动,过了这家就没这店咯!”

    原本在阿关那摊上买了西瓜的,听了这话眼中又亮了起来,纷纷掉转头又围拢到七绪的摊子上:“刚刚不还卖五文钱一个吗,怎么现在变三文钱了。”

    “没办法,适应市场需要嘛。”于是乎又是一阵哄抢,没一会连七绪摊上的西瓜都销售一空了,阿关心里也着实佩服七绪,这道理其实简单的很,人都是喜欢占便宜的,起先是因为阿关摊上的西瓜来得便宜,而后见七绪那摊上的西瓜降了价,都觉得好像占了便宜,这样原本只想买一个的说不定就为了贪便宜又多买了几个,大家是觉得占到了便宜,而七绪也轻轻松松的破解了甘大少的刁难,一直坐在茶楼上的甘靖终于长舒了口气: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

第三章 有兄弟真好

    正所谓人要衣装佛靠金装,今天是七绪出任光源当铺掌柜的第一天,她也是换上了一间鹅黄色的绸褂子,衣服是早前就到绸缎庄定做的,这样的款式倒也不似寻常女装,经过七绪的改良设计,使得穿着起来倒也不至于缚手缚脚,更是平添了多份英气。那位甘家大少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话倒也还算个准,自从七绪成功卖在一天之内卖完了水果行所有的西瓜后,对于广源当铺的事他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大清早在阿关的陪同下,七绪神采奕奕的跨进了广源当铺的内院,当铺里的伙计以及那位德高望重的贵叔早就侯在那里了,七绪于是立刻摆出一张亲和的笑脸:“贵叔早,大家早啊!”众人也是纷纷起身向她作揖还礼,但七绪也发现到那些人虽然脸上笑嘻嘻的在跟她打招呼,眼中却多多少少带着丝轻蔑,来日方长,今后总会叫他们能认可她的。

    其实七绪也一直很留意贵叔的反应,虽然明面上来说广源当铺只不过是多加了位掌柜,但甘家从来对于人事的任用是很严格的,虽然七绪也做出了让他们认可的事,但这样空降来做掌柜的事还是史无前例的,更何况空降来的是名女子,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不得不重新掂量起甘家二少这样做的用意了。

    “各位,今日我正式宣布,柳七绪将成为我光源当铺的掌柜。”甘靖姗姗来迟,众人面前他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大老板,其实从某些角度来看,这男人和二爹似乎是一个类型的,表面上看来好像冷漠而不近人情,但其实他们比谁都懦弱所以才需要这样的伪装来保护自己。

    “七绪也是初来乍到,很多东西都要和贵叔学习,今后的日子也请在座诸位多多关照,一切为了甘家嘛。”这种表决心的事前世也做过不少了,至于今日的说辞也是七绪一早就打好腹稿的,就这样一个简短的见面会到此结束,众人于是也散了各忙个的去了,甘靖因为还有别的事不能在这边久留,交代了几句也走了。

    起先甘靖也跟她分析过大哥这次反应会这么大的原因,所以七绪本以为来到广源当铺贵叔必定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同时也怀疑起甘靖之所以要她来广源当铺的真正用心,不过她七绪是什么,那是无敌小强,无论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都能好好生存下去,还要比什么人都做得更好。

    贵叔倒是一副慈眉善目始终笑眯眯的,先是叫伙计去取来了账簿让七绪一一过目,还说这是靖少吩咐的,同时看账簿也是每任掌柜必做的功课,言语间贵叔也提起说自己已经年纪大了,很多事都已经做不了了,改天寻个机会就要去跟靖少请辞了,当然七绪对他那些鬼话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甚至怀疑像看账簿这种事是不是他故意在整自己,明知道她是刚开始学做生意,还不懂得怎样看账簿,而且那些账簿居然堆满了整张桌子。

    “最近少爷想看看咱们广源当铺的账目,既然柳掌柜是新到任的,对于铺子里的事想必还不熟悉,那您就先从看账簿开始熟悉起吧,柳掌柜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来找老朽吧。”今天终于见识到什么叫笑面虎了,明明是要给自己个下马威还非要搬了靖少爷出来,她不过是今天才到任的,这些事想来前几日上头就吩咐下来了吧。

    “贵叔说的是哪里的话,其实我对这些账本还看不大懂,更何况这些年来都是贵叔在打理铺子,这账上还能有什么问题呢,不过话虽这麽说我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免得叫人说闲话。”开玩笑,虽说古代的记账方式与现代的有很大的不同,但怎么说咱也在人大学过一年的会计,七绪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在贵叔面前却是一个劲的装傻,随意的翻了翻眼前几本账簿,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

    贵叔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眼中却表现出对七绪这种态度的认可:“其实要柳掌柜一时间就整理完这些账簿的确有些强人所难,柳掌柜要是什么时候觉得累了,老朽倒可以替柳掌柜分忧。”

    “如此就有劳贵叔了。”老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这么积极莫非账上真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就算有想必也早叫他抹平了,也许这回他这么紧张只是因为甘靖查得突然,他还来不急做手脚。等贵叔退出房间,七绪又全然换做另一副表情,想要做生意,看账本是必须要学会的事,她翻着账本双眉却是越锁越紧,看不懂啊完全看不懂,怎么会差这么多,账本上记载的那些收支好繁琐啊乱七八糟的,要是有个人能帮帮自己就好了,阿关跟在甘靖身边这么多年看个账本总该是会的吧,只可惜这地方就算是阿关都不能进来,账房重地闲人止步,哎!

    不知怎么的看着那些繁复的字符七绪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直至感到有人在拍她:“谁谁啊,哇!小石头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音没有的。”看来这小子的功夫又进步了不少,小石头则是老实的指了指后窗:“昨天听阿关说了那位甘大少是怎么为难你的,今日也怕你被这里的人欺负,但他们不让我进来找你,我只好这么进来了。”

    “傻瓜,我是来做掌柜的又不是来打杂的,谁敢欺负我,如果说真有谁欺负我,就是这些鬼画符了。”抬眼望见堆得像小山高的账簿,七绪没来由的又觉得头疼起来,神啊,赐我个天使吧,好叫他/她帮我整理好这些账目啊。而几乎是在一瞬间,上苍就好像真的听到了七绪的祈愿,而那个天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石头疑惑的随手起本账簿:“哦看账簿啊,这有什么难的。”

    看着宋晓石熟练的整理着一笔笔的账目,七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仙?妖怪?”

    “什么呀,你忘了我家是做什么的了吗,虽然我爹他。。但毕竟是宋家的人,宋家人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看账簿的,我爹虽然去得早,但娘也细细教过我,你是不是累了不然怎么会睡着,你去边上歇会吧,好了叫你一起回家。”小石头还真是全能啊,七绪心中也是一暖,能认识小石头这么个朋友真好,当然现在要她睡,她怎么好意思睡呢,她也注意到小石头在整理账目时所用的记账方法与古人习惯的那种并不一样,这样即使是她也能看明白了。

    于是她在另一张桌上又铺开一堆纸,将先前小石头整理好的那些账簿放倒跟前,之后比对着那些收支项目,在纸上画了一横一竖类似于丁字形的图,在左边写上了个“借”字,右边写了个“贷”,小石头也好奇的凑了过来问七绪这是在做什么,七绪则是将在会计课上老师讲过的“丁字记账法”笼统的给小石头讲了遍,本以为这孩子就算出生在商贾世家,对于这样现代的记账方法必然也是一头雾水,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吐出了三个字:我懂了。

    当他也照着七绪的方法整理接下来的账目时,七绪简直要惊呼出来:“小石头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好很强大。”

第四章 姜还是老的辣

    甘靖自认也是见多识广,但眼前这一叠画着古怪符号的图纸他竟然一点都看不懂,那些被七绪称作为数字的字符像是西边哪个番邦的古老字体,随后七绪又将一叠厚厚的小纸片呈于甘靖面前,七绪在每张小纸片的左侧都弄出了两个洞来,而后又用绳线系好,她将丁字账与凭证的原理都细细给甘靖说明了一遍,不过看甘靖的神情,这些都够他消化一阵了,这一点上小石头的悟性似乎更高一点。

    “我也粗粗比对过,你这法子倒是记录得更清楚些,不过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我知道贵叔肯定是教不了你这些的。”甘心在听完七绪的说明后,再看这些被叫做丁字账和凭证的东西,不由得眼前一亮,她还真有两下子,单说是这一手做账的本事,甘家上下就无人能及,自己果然也没看错人。

    七绪依旧在逗弄着那两只小乌龟,小乌龟看起来似乎比前段时间看起来胖了些了,这当然是七绪的错觉了,她不过是感慨小乌龟似乎比自己还小强,竟然可以屈居于甘靖的淫威下存活至今:“没什么啦,不过是小时候在黑水寨遇上个外国商人,是他教给我的,在他们国家这种记账方法是很普及的。”甘靖虽然看起来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但在黑水寨遇上个把外国商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是以眼下甘靖也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并说要将这种记账方式推广到甘家的每间铺子。

    广源当铺的账簿是由贵叔亲自送来的,甘家的规矩是账簿一律不准带离账房,而每半年老板会查账,即便是那时候各家铺子的掌柜都要将铺子里的账目重新整理抄录好送到甘家,如此也是做存档用。当然七绪和小石头而后整理的账目与贵叔做的差不了多少,甚至可以说他们只是原封不动的照抄了遍,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带走那些花大力气做的丁字账和凭证,想必贵叔对她的这番作为也是相当认可的吧,否则今早在甘府恰好遇上他时,他怎会笑得一脸春风。

    “照你看广源当铺的账目有没有什么问题?”其实广源当铺与大哥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是不知,但这也是一直以来他有意去回避的一处,毕竟牵扯太多而他也不想叫爹娘对他太过寒心了,只可惜见到爹对大哥百般维护的样子,他的心却早就寒透了,难道小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

    “从账面上来看很干净,出乎意料的干净。”虽然甘靖没有明言,但很多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但七绪在心里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她做人的原则其实很简单,谁对她好她也会对谁掏心掏肺,反之她也会百倍奉还,甘家那么多产盐甘靖却独独让她去了广源当铺,而今又突然问起账目上的事,加之先前甘靖给她分析得有关甘家大少的事,她并不认为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会是偶然,甘靖虽说是为了报答老爹昔日的救命之恩,但老爹也教过她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在他们父女最走投无路之时是甘靖向他们伸出了手。

    “既然你能这么说,自然是对账目有不一样的看法咯。”

    “我们不过是红尘中的凡人,试问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把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呢,账目也是一样,干净得有些过了头反倒叫人生疑,看似每笔支出都合情合理写得清清楚楚,但很多支出项目是无法去证实的,比如这一项。”七绪的手点在报表上“其他”的科目上,“这个科目的定义最是含糊,虽然每一笔看起来数目都不大,但总和到一起就会发现恰恰是这项支出占去了广源当铺几乎一半的收益,身为广源当铺的掌柜七绪言尽于此,至于旁的事就要靖少爷斟酌了。”

    。。。。。。

    沙洲本就是边关小城,但这丝毫不减弱这座城市对四海商贾的吸引力,而间或在大街上看到几个番邦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一直以来士农工商这个排名在百姓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加之近来东晋国内大兴文风,只要稍微不用为五斗米担忧的家庭几乎都把孩子送去念书以求日后谋个功名,对于经商或者是商人他们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尽管他们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商人,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商人一如既往的偏见。正因为这样在番邦人眼中,东晋人是不会做生意的,自然也有很多投机取巧之士趁机来到东晋国用些假货鱼目混珠,换得东晋的丝绸茶叶。

    这一日倒也奇怪,只见几个番人也不往榷长去,反倒一头扎进了甘家的广源当铺:“我要压这东西,掌柜的你倒是看看值个多少银子。”那番人将个木盒子置于柜台上,贵叔神态自若的接过盒子,这才一打开便不由觉得眼前一亮,木盒中的珠子差不多像两个拳头加起来这么大,且外形圆润色泽均匀,即便在暗处依旧闪闪发光,果然是上等货啊,即便比起那贡珠也是毫不逊色的,于是立刻又笑眯眯的冲番人伸出五个指头。

    那番人看来还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成,五百两就五百两吧。”到东晋来做生意的番人哪个不是腰包鼓鼓的,而此人竟然沦落到要来当铺当东西,若他三个月不来赎当这便是个死当了,珠子是上等的珠子这回可是赚到了。

    “收货入库!”那番人也是愤愤的拿着当票走了,想来心中也是不平,这样极品的一颗珠子竟只当来了五百两,越想越懊恼,但没办法这是当铺的规矩。

    “恭喜掌柜的又做成桩大买卖。”那边上的朝奉虽说年纪小,但也是见惯了市面的人,自然看得出这票生意中当铺能赚多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那新来的掌柜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见着人影,顶上镇着两位掌柜,他们这些做活计的最重要的是看准风向站好位置,新掌柜虽然是靖少爷“钦点”的,不过眼下看来似乎是跟着老掌柜比较保险,想到这里那位朝奉也是一个劲的巴结贵叔。

    贵叔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苦笑一声:“恭喜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吗?这珠子又岂值区区千两。”他的手轻轻一沾那颗珠子,凝视指尖许久,嘴角终是牵起一抹会心的笑来。

第五章 谁大听谁的

    你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吗?你相信平白的口袋里就会多出五百两吗?这一切都是可能的,从徽州来的王员外就遇上了这样一件好事,此人在徽州当地也素有财神爷之名,来沙洲纯粹是为了陪着娘子省亲,原本叫他舍下家中这许多家铺子的生意,到沙洲度假几天他是万般的不愿意,郁闷之下就在城里闲逛起来,不想还真是在地上捡到了“银子”,只不过那东西在变成银子前还只是张当票,一张广源当票开具的五百两的当票,按当行规矩折半兑银,那岂不是可以赎出价值千两的宝珠?

    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七绪也是堆着满脸的笑迈进了广源当铺,大部分的伙计都觉得这位新来的掌柜人很温柔也总是笑眯眯的应该是很好相处的类型,而小部分贵叔派倒是觉得这位掌柜活像个笑面虎,七绪那亲和的笑容在他们眼中就成了暗藏杀机的奸笑。

    七绪还未跨进铺子前,张小花就嬉皮笑脸的迎了出来,虽然这样的人通常看上去不怎么可靠,他在自己面前也总是一个劲的给贵叔说好话,比如昨天那笔买卖,贵叔以低价交换所得绝世明珠,张小花就差没把贵叔说成了神仙了,但这样的人反倒就不足为惧,同时七绪也从张小花口中听探听到一个讯息,也许这原本就是贵叔希望他传达给自己的,五百两的买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这笔由贵叔做成的买卖是记在七绪的业绩上的,关于这一点七绪倒是十分佩服甘靖,居然在这个封建社会就有了业绩考核的理念。

    只不过贵叔看起来也不是喜欢提携后辈之人,别看他整日里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只不过一时间她倒也想不出一颗珠子能害到她什么,或者人家只是想用这个来还上次账簿的人情,张小花就像只小麻雀一样,好不容易在他嘴里听不到“贵叔”这两个字了,他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那颗好像只应天上有的珠子来,不过七绪倒也好奇起来。

    当铺东边那间小屋子的门外竖着“库房重地闲人止步”的牌子,想来这就是藏宝贝的地方吧,待张小花将那个装有明珠的木盒打开后,七绪也不由得只觉眼前一亮,想起前世在书上看到,要鉴定一颗明珠是否为上等货,则只需将珠子置于阴暗处,看它是不是光泽依旧。

    然而七绪只是方触到那颗珠子,指尖便传来一阵奇异的触感,拈了拈凑近了看,指尖竟沾染了几许银色的铅粉,很多事顿时明白过来,再看张小花时的眼神就变得森冷起来,好你个张小花,好你个死阿贵,你们当女人是好忽悠的?七绪找到贵叔的时候,贵叔正在看账本,见是七绪到访,也是一副做小的姿态又是请她坐又是亲自斟茶:“七掌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可是店里的事太辛苦了?”

    “贵叔你是店里的老人了有些事我也想听听您的意见,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方才我随张小花去了库房看那颗珠子,竟叫我发现那颗举世无双的珠子变成了涂了铅粉的死鱼眼,这笔买卖是贵叔亲自做的。。您的眼光七绪自然是信服的,七绪就是想问问照您看会不会是店里的伙计给来了个鱼目混珠?”这件事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若真是店里的伙计干的,恐怕人家早就带着珠子跑了,又怎么会留在店里担惊受怕呢,今日店里的伙计可是一个都不缺,更何况库房也是有专人看守的,除了掌柜的在场旁人是无法潜进去的,七绪虽然不知道是谁人守着库房,但广源当铺从未发生过一起失窃事件就知道那人的能耐了。

    果然是老油条了,贵叔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放下茶盏:“店里的伙计大都从开店之初就跟着我了,他们的人品我是清楚的,鱼目混珠一事怕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如果真如七掌柜所言西域明珠反成了死鱼眼,想来也是老朽没看个清楚明白,既然是老朽的疏失,今天之内老朽必将当铺的损失给弥补回来。”这老头居然也不辩解一口承认了,他是越来越不清楚贵叔的想法了,或者真如爹爹和甘靖说的,在面对那些老狐狸的时候自己还显得太单纯,这贵叔还算是自家人都已经叫她不得安生了。

    “贵叔,那人又找来了。”只不过在贵叔的办公室小坐了会就见张小花跑了进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预谋吧,那人又是谁?但见贵叔轻笑了声:“七掌柜,老朽说过的话就一定能做到。”接着就将自己在发现珠子是假珠后,便将另一张仿制的当票丢在大街上,没想到还真有来赎当的,其实当铺那五百两的损失早就追回了。

    “这明明就是我们自己的疏忽为何要转嫁到他人头上呢,冤有头债有主,若是叫那人发现是是颗假珠,又将广源当铺的声誉置于何处呢?”对于贵叔的这种做法七绪表示了强烈的抗议。

    “七掌柜的许是头一回做生意,有句俗话叫做无商不奸,还有句话叫做心善做不成大买卖,老朽答应过七掌柜的事如今已经办到了。”

    “如果追不回损失,那该谁负责就该谁承担。”贵叔听了七绪的话后也是沉下了脸,或许没想到对方会这样不给自己面子,他们就这样一路争到了前堂,那人原本受骗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而今又被当铺晾了这许久,于是在见到二人时终于爆发了:“你们这当铺不是坑人吗?这难道就是我那价值千两的珠子?分明就是颗死鱼眼睛,退钱。”

    在遭受外部压力时,贵叔倒表现出难得的顾全大局,也不再跟七绪争论下去,单手扶着柜台将票据往来人面前一推:“这当票是你的吗?”来人理直气壮的说了句:当然。

    “那货号票号一致有当有赎,还有什么问题?若说这不是你的珠子,那你说说你的珠子有是个什么样。”被贵叔一阵抢白,来人面上也讪讪的,来人正是早前在大街上捡到当票的王员外,原以为自己小发了一笔,没想到还赔进去了五百两银子,此时又无法辩解,一张肥脸憋得通红。

    “小花,退钱!”虽然这是对方贪小便宜的教训,但身为现代人的七绪更懂得诚信的重要新。

    “慢着,七掌柜到底有没有为甘家的生意想过,怎么好端端的就将五百两银子又双手奉送给人家呢?”贵叔又将七绪拉到一边。

    七绪早就厌倦了和他没完没了的争论,从小刀刀她就这性子,只要认定了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改变初衷,这回也是一样,明明是自己的疏失,后果为什么要别人来承担呢:“谁大听谁的,贵叔难道还不清楚这里谁是掌柜的吗?小花退钱!谁坑了我,我就会叫谁把银子吐出来。”

第六章 回头无岸

    那王员外算是吃了个哑巴亏,其实原本再回到当铺去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加之原本自己就是冒领的自然是有些心虚的,但还真没想到飞走的五百俩银子居然又回来了,更想不到的是堂堂光源当铺的掌柜,竟然是名女子,只是她口中所谓的那些诚信聚财虽然新鲜,但自己倒还是更认同那位年长朝奉的话,心善是做不得大买卖的,不管怎么说心里多多少少对这位女掌柜还是心存感激的。

    待那个冤大头喜滋滋的拿着银子走后,贵叔也冷静下来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这小丫头争起来,甘家这趟浑水他早就不想掺和了,大老板这次找了个新掌柜来难道不是要有所动作了吗?其实谁辛苦了一辈子不都是想要个善终么。他的心绪又平和下来,那丫头倔得像头牛,诚信聚财?那位大老板也不是什么慈善家,生意人向来只在乎银钱上的得失,贵叔面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慈眉善目。

    “贵叔,方才七绪是一时激动,有些话未免重了些。”现在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七绪也是亲自斟了杯茶递给贵叔算作是赔礼,人家毕竟是这里的老臣子,自己方才的举动也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难保对方在今后的日子里不会在背地里阴自己,两人各怀心思的坐在院子里品茶。

    “其实老朽年纪也大了,也做不了多久了,说不定过几天就要去跟靖少爷请辞了,日后毕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贵叔这样没来由冒出的话却叫七绪大吃一惊,诈降?还是以退为进,如果老头子真能这么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贵叔如果真这麽想又何故掺和到他们的事里去呢,更何况贵叔做了那么多年当铺生意,难道还看不清哪件才是良品吗?那位大少爷整天花天酒地的,心性也不见得好,你这样帮他不仅他日后不会念着你的好,连那一位说不定也会记恨你。”

    “老朽这一生唯一的两次看走眼,一次是答应帮他做事弄钱,另一次就是这颗珠子了,也许真的是人老了吧不中用了,只可惜老朽已经在那条路上走得太远了,即便回头也早就看不到岸了,但家中尚有妻儿,算是老朽拜托七掌柜的,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

    七绪适时打断了贵叔的话,他那话怎麽听都好像是临终交代一般,不就是贪污嘛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啊活在世上总是不自由的,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不免要为他人而活,七绪长舒了口气:“贵叔可是担心我要你赔钱,开玩笑贵叔难道还会拿不出五百两吗?更何况,是谁人坑了广源的银子,我自会叫那人跳出来双手将银子奉还,贵叔就放宽心吧别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至于贵婶今后还是继续由贵叔一个人去操心吧,我爹教过我,人不怕做错,最重要的是有心弥补。”

    人老了很多想法也会跟从前不同了,望着这个瘦削的身形贵叔心中也是一颤,所有跟他打交道的人能给与他的不过是冷冰冰的银子,而眼前这个小丫头却叫他心头没来由的一暖,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是断不会再答应大少爷的,这就像个坑,越陷越深越挣扎就越沉沦,人不怕做错最重要的是有心悔改,只是真的还有机会吗?

    除了和甘大少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银钱关系,七绪对于贵叔管理当铺还是很放心的,其实从她出任当铺的掌柜后也一直很少呆在铺子里,偶尔也只是听贵叔说说铺子里的情况,身为领导者不一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抓住主要环节把握大方向就行了,而今与贵叔几句深的浅的闲聊后,她又带着阿关提早下班了,如今她有一件大事要做,就是叫那骗子自己现行。

    天府茶楼坐落于整个沙洲最热闹的凤凰西街上,如今的东晋大兴文风,这茶楼便成了那些自诩为风liu才子的最佳聚会场所,这里时常能听到些风雅之词,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里也是最大的八卦传播基地,有时老板甚至会请来城里最好的说书先生将那些京都传来的趣闻编成故事道于众人,这天府茶楼便成了沙洲城里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七绪和阿关挑了茶楼里最醒目的位置坐下,下午的时候这里总是聚集了许多喝下午茶的人,七绪每每望着改装过的阿关总是忍俊不禁,虽然锦衣华服的穿着,但阿关看上去却显得有些局促,做惯了小厮的一朝咸鱼大翻身成了地主,自然是会不习惯的,但毕竟都是年轻人,在听七绪说了几个笑话后也放松下来,当当当当!好戏要开眼了。

    “美人,看看喜欢这东西吗?”阿关提高了分贝喊出了这一声,而一张小脸立刻涨得通红,七绪不以为意的接过那个木匣子,打开后更是冷哼了一声:“这种货色就想抱得美人归了吗?”众人虽然对于这一男一女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不知廉耻的调情显得十分鄙夷,但他们更好奇那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七绪知道此时身边不知贴了多少耳朵。

    “美人,这可是西秦的夜明珠啊,单看外形光泽都是价愉千两的货色啊,虽然我是五百两购得的。”阿关那孩子在进入状态后演技着实不错,连语气的转换也是恰到好处。

    “哼,鱼目岂可混珠,莫说是五百两了我看五两都不值,或者你是故意的,这么做是为了讽刺我?”七绪轻轻抹去那珠子表面的铅粉,阿关也是瞠目结舌的,一气之下抱起那颗珠子冲到茶楼外头:“我花了五百两就买了这么颗死鱼眼睛,这卖东西的人怎么心这么黑啊!”他一边哭喊着一边将那颗珠子砸得粉碎,围观之人有热心声援他的,也有面露嘲讽之色议论纷纷的,很好很轰动,而身在茶楼的七绪也听到楼里的各位八卦人士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近来着实没什么新闻一点小小的波动都能引得茶楼里的人讨论这么久,有的是想去跟阿关打听他是从哪里买的家伙以后大家也好不再上当,有的则是开始讨论起那么大颗的鱼眼究竟是什么鱼的眼睛,更有的竟打听起七绪是哪家的姑娘,要个什么价的来。

    很好很轰动,早前也打听过了,北城是番人最喜流连的地方,而通常番人也大都喜欢住在凤凰西街的客栈里,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反正也是套不回来的烂账,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原先七绪也只想着不能把铺子的损失转嫁到其他客人的头上,如果找不到元凶就打算自己拿私房钱把这个缺给补上,谁都知道当行朝奉的眼睛是最尖的,那骗都敢欺到广源头上来了,他若是见到此情此景必定还会再起此贪念的。

第七章 西街六号

    贵叔虽然因为七绪先前的那番说辞而对此人刮目相看,但对于是否能够追回当铺的损失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那丫头虽然很机灵也总有一套套的古怪道理,但终究是初涉商场贵叔也只当是看场孩子的闹剧,那丫头有时候精得像鬼,有时候看起来又与那个年纪的寻常孩子一般,真不知道靖少爷是怎么捡到这个“宝”的。

    铺子里的伙计们看来有些懒散,贵叔也只是坐在内堂喝着茶,倒不是他们要偷懒,只是最近铺子里的生意实在是不太好,虽然沙洲城的当铺不少,但百姓们还是最信赖广源,毕竟甘家的声誉摆在那,而唯一能与甘家相抗衡的朱家看来似乎也与甘家达成了某种默契,对于当铺业是从不染指的,想来甘家也在遵循着同样的规矩。但不知为何朱家会突然间破坏了这个潜规则,城南新近崛起的兴源泰当铺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开张那天好大的排场啊,虽然明面上来看这家的大老板是个南方来的商人,但谁都知道背后的操纵者还是大宅里那位朱爷。

    “我要赎当!”每日来往于沙洲的番人为数不少,广源当铺也不是没进过番邦人,但贵叔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个声音,原本这些小事交给张小花去做就可以了,但这是叫他生平第二次看走眼的人,于是他放下茶盏迎了出去,他也实在很好奇那丫头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叫那人又跳了出来自动把银子奉还。

    贵叔眯着眼仔细的检查那张当票:“珠色暗淡无光,状如死鱼眼睛,既是这样的东西又恕来合用呢?”

    “这用不着你管,银子在这里你只消将我的东西拿出来便可,莫不是你们当铺吞了那东西现下又拿不出来了吧,中原的当铺规矩我是知道的,若是你们拿不出东西来,可就要以十倍的价格来赔偿,也就是五千两。”那番人好一副得意的表情,就好像笃定当铺交不出那颗珠子一般,他这样有自信也不是没理由的。在天府茶楼前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富商手中的珠子,那不正是自己拿去广源当铺骗钱花的珠子吗?于是贪念又起,这才折返回来,当铺的规矩他是知道的,一颗假珠子换五千两纹银,傻子才不换呢。

    贵叔倒是一派从容,脸上甚至隐隐现出嘲讽的笑来,要不怎么都说番邦乃蛮夷之地,论耍手段也不看看谁耍得过谁啊,当木盒子出现在柜台上时,那番人像是被几个鸡蛋堵着喉咙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怒目瞪着贵叔,贵叔笑着说了声:贵客慢走!心里冷哼一声:眼睛大就怕你啊!

    最近显然是贵叔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他骨子里其实还是个愿意忠于老板的好伙计,很多时候他也只是没有别的选择了,更何况大少爷再不济也算的上是半个老板,替他做事不算太违背自己的原则,也好多贴补些家用,但自从七绪来到铺子后,他就知道原先暂时维系的平和即将要被打破了,心中也是萌生出一丝退意来。

    近来沙洲城里显得格外的风平浪静,京都那边也没再传来有趣的事,沙洲百姓早就听腻了哪位大人逛窑子被河东狮痛扁之类的八卦,人对八卦的品质也是会逐渐升级的,但在没有八卦的日子里,像南城兴源泰当铺的开张竟也成了那些闲人酒足饭饱后的谈资,但不过几日功夫人们讨论的话题,立刻就转向了凤凰西街上那座平地而起的小楼,更神秘的是那座小楼外头也一直蒙着层黑布,众所周知这间铺子原是官府所有,前几日才放出风声说要出售,甘家朱家似乎都有心吃下这间旺铺,也不知是何人下手竟这么快,想来也是花了大价钱的,那些官府里的人都是喂不饱的苍蝇,从此大家见面的问候语也从“您吃了吗?”转变为“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了吗?”

    七绪几次经过西街六号时,一颗小心也会噗通噗通跳得极快,望着那座蒙着黑布的小楼心情很是澎湃,铺子的生意交给贵叔打理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于是她这个挂名掌柜就成了天府茶楼的常客,从那里也听到许多有关六号那座小楼的传言,这一日恰好约了甘靖在楼里喝茶,原本以为像甘靖那种人通常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型的,没想到八卦起来比那些三姑六婆毫不逊色:“丫头,照你看那西街六号是做什么的神神秘秘的,知道官府有意出售我原也是派了人去说道说道的,那朱家的人又岂会落于人后,最后的赢家既非朱家也非甘家,那个不知姓名也不知从何地冒出来的商人是最后的赢家,他向知县大人提出了个新奇的方法,也不知他在知县大人耳边说了什么那知县竟是允了,但如果三家拼到最后胜负也尤未可知,那无名商人居然是以五十两的价钱就轻易收了西街六号,下人回来告诉我说那时候知县大人的脸都绿了,看起来那人像是摆了知县一道,同时又得罪了我们朱、甘两家,我倒要看看他这生意要怎么做下去,只是朱家这回的态度倒有些暧mei,给的价居然只比无名商人少一两,我那下人头一回见这阵仗慌乱之下竟没有投标,甘家的脸都给他丢光了。”

    七绪自然是知道整件事的始末的,因为那主意原本就是她出的,而那名出现在县衙的无名商人正是司马,司马从云中城而来甘靖等人自然查不出此人的来头,七绪本不想瞒他,但只要想到眼前这家伙明明不比自己大多少,却整日里丫头丫头的叫,叫得她好生不爽,她要证明给她看她已经不是个小丫头了,但,为什么偏要证明给他看?七绪自己也不知道。

    那一夜,离得甘家大宅不远的一所宅子里忽然窜入一条人影,这便是七绪的居所,而后七绪也曾怀疑过,什么离乡的商人搞不好都是甘靖刻意安排的,当七绪以此问题像阿关发问时,阿关却是心中一惊:七姑娘真厉害,这都能想得到,只是她又能不能想得到这也是少爷的一番苦心呢,毕竟大家离得近些也好相互照应,又或者有些什么隐情在里头,阿关似乎已经嗅到了些什么,但那两个自诩聪明的糊涂蛋呢?

第八章 深夜访客

    当七绪还睡得像只死猪样时,宋晓石却是立刻惊醒,警觉到发现似乎有什么人潜入了宅子里,离开朱仙镇后他本也是想四处去走走看看的,那位神秘人所教授的武功足以用来防身了,但就算是仗剑天涯那也是需要银子的,神秘人的告诫决定了他不可能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来谋生,他的骄傲决定了他不可能像那些潦倒的旅人般去街头卖艺,跟着七绪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从朱仙镇到云中城他也算看出来了,七绪并不是个容易安于现状的人,她和他一样似乎永远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一辈子。

    当然,回到沙洲后他们之间更是达成了协定,从今往后宋晓石全权负责七绪的人身安全,而七绪就提供他的衣食住行,他们之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雇主和被雇佣者,但事实上从称呼到内里不曾有过丝毫改变,七绪不让他称呼自己为小姐,这多多少少也叫宋晓石心里不那么别扭,毕竟习武之人谁又甘于低人一等呢。

    其实宋晓石也不很明白,阿七也不是什么富人,充其量不过是广源当铺的挂名掌柜,说到钱财不远处甘家大宅里的怎么也要比这的多,那人究竟图的什么,莫非是采花大盗?其实站在他的立场本不应该这么想,但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阿七她太不像个女人了,脾气大又固执,虽然五官清秀但拼凑在一起怎么也算不上是个美女,当然眉宇间散发着的那股英气自也是寻常女子所不能比拟的,至于这个称呼是他随口一荡出来的,那时候阿七的眼中似乎闪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但他并没能捕捉到。

    宋晓石猫着身子顺势往那潜入者身后一扑,那人立刻回转身子与宋晓石对上一掌,宋晓石心中好生疑惑,这手法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他又实在回忆不起来了,其实老觉得脑子里对于某段时期的记忆就好像是空白的,但他来不急多想,一柄软剑破风而来,小石头甚至已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死亡的气息,这柄剑上好强的杀气啊,其实一交手就知道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毫无胜算,但既然身为阿七的保镖,就算死也要阻一阻这人,拖延些时间惊醒阿七也好叫她快些跑,只可惜阿七那头依旧静悄悄的,那家伙真是睡得像头猪一样。

    “都给我住手,大晚上乒乒乓乓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司马叔叔我拜托你下回能不能从正门进来啊,每次不是翻墙就是踏瓦片,我家迟早有天给你拆了,还有啊你这么进来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要是让司马叔叔莫名其妙背个采花贼的‘美名’我心里也会内疚的。”声音自廊下传来,二人也立刻住了手,宋晓石望见廊下的七绪衣冠整齐,哪里像是什么被吵醒的,她那样子是在等什么人吧。

    司马笑着朝七绪一作揖,一个绝世高手竟然会对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如此有礼,其中多半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与云中城里那位的关系吧:“我这样也只是不想给你惹麻烦,说正事吧。”宋晓石见此人对阿七似乎并没恶意便自动退了下去,七绪也从没想过要避他,望着小石头离开的背影七绪心中闪过一丝落寞,他也许从来没把自己当作是朋友吧,他是她的保镖仅此而已。

    “司马这回来是要来向小姐禀报,三座工坊已经全部竣工,那些老师傅过几日应该就能到沙洲了,他们也顺便带了些货过来,至于店里也有城里的师傅在赶工,相信再过几日就能全部完成了,毕竟小姐的要求似乎有些。。剩下的就是要让小姐给铺子取个名字,伙计之类的城主的意思是人就直接从云中城挑吧。”

    七绪点点头,司马叔叔办事果然利落,此人原是跟着二爹形影不离的,不知二爹那边会不会受什么影响,当然这么大的事兴许也只有让司马亲自来办他才会放心吧。司马与七绪间的会面一向简单,几句话把正事说完后司马就会离开,七绪也早就习惯了一抬头就发现他已经离开,但这一回她却抢在前头叫住了司马:“话说,难道司马叔叔每次来看后辈都不带礼物的吗?”一边说着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司马腰间所缠绕之物,司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解下那柄软件,心中不觉好笑,这丫头果然是好眼光啊。

    恭敬的双手奉上时,司马还交代了七绪佩戴时千万要小心,同时他也示范了几次,他也真的很怕这位大小姐会不小心就伤到自己,到时候他就没脸回去见城主了。

    “司马叔叔慢走!下回记得早点来啊,记得从正门进来。”七绪满心欢喜的学着司马的样子将那柄软剑缠在身上,传说中的软剑耶,以前在看武侠小说的时候七绪就最憧憬这件武器,不仅可以当武器用还能当护甲,这东西实在是最适合自己了,光是看着司马叔叔那心疼的样子就知道是好东西了。离开前司马又回头望了七绪一眼,终是微微一笑,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像城主了,城主也只有在她在的时候,脸上才会流露出那样温和的表情来,什么时候城主才可以活得像个真正的人呢?

    司马走后,七绪小心收起软剑放在床头,睡觉时她可不敢再缠着,她知道依自己的睡相搞不好就莫名其妙的被自己弄死了,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尽是那间铺子的事,当务之急是取个响当当的名字,脑海中把那些超级大卖场的名字都想了个遍,但似乎是选择太多的关系,甚至在迷迷糊糊入睡前都没有个定论。

    当初在云中城看到那三座大工坊时内心中是无比震撼,而今自己那三座工坊虽然规模比不上云中城的那三座,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关于工坊地址的选择七绪很讨巧直接选择在铺子底下,她不知道当自己走近那个巨大的地下工厂时又会感受到怎样的震撼,睡吧睡吧,一睁眼就是春暖花开!

第九章 有钱人的聚会

    这一个月来西街六号那间蒙着黑布的铺子,早就成了沙洲百姓之间讨论最火爆的话题,每每经过之人也总时不时的探头打量,就在某天的清晨,人们突然间发现那块巨大的黑布中间竟被划破了道口子,隐约可见里头的金漆招牌,有好事者踮着脚往里头张望,这才看清招牌上的四个金字:大洋百货。这名字倒是新鲜,想他们沙洲城里的铺子不是“德源”就是“客隆”之类的,这“大洋”二字不知又是什么意思,百姓们自然不会知道恶趣味的七绪从前世开始一直心心念念的记挂着大洋百货地下一层的双皮奶,如今自己开了间铺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想到了这个名字,“大洋”也同样寓意着客似滚滚潮水。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明天。。。”

    “一切顺利,明日定误不了小姐的大事。”

    月下,这一老一少二人就好似秘密组织接头似的,倒不是七绪要把每次会面都搞得这么神秘,只是那位司马叔叔像个夜游神般只喜在晚上出动,明日就是大洋百货开张的日子,传单也早已发得满大街都是了,而沙洲城里的那些或是达官或是商界显贵也都收到了一张请帖,落款处只署了大洋百货四字,原本那些官家老爷、王员外李员外之流对于这样一个无名氏的请帖,大可置之不理,但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早前西街六号在朱爷的襄助下由一个叫司马的人购得,又神神秘秘的罩着黑布折腾了这许多时日,他们虽然见惯了商场的种种,但还是对这间铺子充满了好奇。

    鞭炮声声,这一日原本就热闹的凤凰西街上更是人头攒动,远处一对舞狮长队正朝着那间依旧笼着黑布的铺子徐徐行去,虽然往常那些铺子开张也常找来些舞龙舞狮的,但谁都瞧得出这次的规模又岂是寻常商铺开张时所能比拟的,这样的场景依稀记得上一次见到似乎是在朱家的锦绣楼开张时,听说这间铺子的老板与朱爷也颇有些交情,怪不得这么大排场呢,四周围的百姓也在小声议论着。

    司马只觉得自己快要笑得脸抽筋了,围观的百姓这么多想来是小姐那个传单的点子起了作用,他原本也以为那些送到贵人们手上的帖子必定早已石沉大海,世事总是叫人难以捉摸,且不说身边已经迎了这么多过来恭贺的老板,事前他也对沙洲城里的各大商铺进行过调查,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江南居的陆老板,那个又是绸缎庄的红娘子,虽然他们都不能与朱、甘两家相比,但在沙洲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光是应付这些人都已叫他焦头烂额,而那头不远处似乎还停着好几顶轿子,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大小姐好说歹说都非要继续留在广源当铺,还美其名曰敬业。

    光源当铺内,七绪正与贵叔悠闲的喝着茶,贵叔在当铺里做的事七绪虽然看在眼中却从不多言,她当然知道贵叔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弃暗投明,他说的那些话虚虚实实的,她不想去判断也懒得去判断,这些事就交给甘靖去头疼吧,其实她也明白当日甘靖不过让她做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又或者也是一张最后通牒,对贵叔也对那位甘家大少,意思明白的很,你要钱简单,但不能背着我去捞。

    但这样一个好日子里七绪不想去为这些事伤神,她只要一想到司马眼下的处境便忍不住轻笑起来,一直以来他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什么事到他手上总能漂亮的解决掉,这回倒想看看他怎么来应付,不会一怒之下大开杀戒,把那些麻雀似的老板们杀个干净吧!帖子想必甘靖和那位朱爷也都收到了吧,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去,这可是七绪小女子的战贴。

    大洋百货正对着的是一间凉茶铺,那些稍有些身份的人自是不会去那种地方饮茶的,但据说这地方的凉茶不仅清热去火,这里的老板也是个健谈的人,有事没事就会编排几个新故事,于是此处就成了穷苦大众与街边小贩的聚集地。但令这位小老板意想不到的是,这简陋的小棚子里竟迎来了两位贵客,两顶轿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停在凉茶铺前,从轿子上分别走下来两人,其中一位黄衣少年嘴角含笑自给人温润如玉之感,手中轻摇折扇,上书“千岁风liu”四字,不知哪家的小公子;而另一位白衣公子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那一袭白衣虽然样式普通,但看料子就知定是价值不菲,见着板凳上落着的几许点心岁末微微皱眉,似乎怕极了弄脏他那身白衣裳。

    今日是怎么了,有钱人好像都凑到一块了,哟哟,好像连知县大人都来了,在小民百姓的心中这世上只有官最大,是以当知县大人的轿子也出现时,那种震撼对小老板来说远远超过了凉茶铺里突至的两位贵客,而凉茶铺内的两人也是相互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看来就像是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般,若说甘靖不识得来人,那温润的少年郎却是识得他的,若事后叫甘靖知晓那在凉茶铺内与自己同坐的少年便是那个平日里令他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的朱爷,不知会不会闷出内伤来。

    当司马亲自为长龙点睛后,大洋百货前立时又响起一阵鞭炮声,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机关,那层黑布也几乎是在瞬间被抽离,而接下来的那一刻简直叫众人终生难忘,但凡围观之人甚至都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一眨眼间就发现一切不过场幻觉,而再睁眼时发现不过是场美轮美奂的梦,仅此而已,这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水晶宫殿,是每个男人心中憧憬的梦幻迷城,那一刹那不知是阳光太过耀眼还是因为眼前的情景太不真实,连甘靖和朱锦年端着茶盏的手都有一丝丝的颤抖,真想见见那铺子的老板啊,门外那个笑得合不拢嘴的俗人怎么可能是真正的老板呢。那丫头究竟还能玩出多少稀奇东西来,望着大洋百货二人心中对那位幕后老板都是一脸憧憬的模样。

第十章 大洋百货

    那些雕刻精美的木门木窗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块大块落地的玻璃门,饶是早就见惯了各式稀奇东西的沙洲人也为这座水晶宫殿惊艳,其实这小铺子若是放到前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小精品店,而这样的布置在前世也属寻常之事,但这不是2008的新中国,这里是不知什么年代的东晋,第一批得以进内参观的是收到请帖的人,甘靖和朱锦年早就坐不住了,众人虽然不识边上那位黄衣少年,但甘靖这人他们却是识得的,于是那些个李老板啊,红娘子之流的也是纷纷让开道,一面还献媚的问候几句,虽然自己也很想比旁人更早的进到里头去看看,但就算给他们熊心豹子胆,他们也是不敢跟靖少爷抢道的,毕竟大家还是要在沙洲城里好好混下去的,也许甘靖未必是那样的人,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围观的百姓虽然因为没有请帖而略感遗憾,但因为大洋百货的外部皆是以透明的玻璃为屏障,虽然眼下太阳一照有些反光,但毕竟也能望到些,只盼着那些贵人们早些瞧完。甘靖倒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太清高,于是跟司马说了几句,司马便也招呼了手持请帖的几位一道入内。

    店内原先那些木质封闭的储货柜台,也一并换做了以玻璃材质做成的四方柜台,这样既方便了顾客挑选,也保障了商家不会蒙受损失,大洋百货共分两层,底下无非是些百姓的日常用品,但也看得出来东边那些展柜里的物件件件都是名牌,而西边那些展柜里的物件则要平常许多,而看价格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能买得起。东西倒不是很稀奇但胜在齐全,原本要跑好几条街才能买全的东西,似乎在大洋百货就能一次买全,有心人还会发现参差的玻璃屏风悄悄将不同种的商品柜台隔开,这种格局对顾客来说也是极方便的,再不必像没头苍蝇似的,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就能找到那个展柜。

    甘靖虽然也感慨老板的新奇创意,但他是个务实的人,这种哗众取宠的东西终是不能长久的,虽然心中对那位神秘的老板由衷的佩服,只是这种模式虽然很有创意,但里头若只卖这些是不是太对不起这样一间玲珑的铺子。同行之人早就沉浸在大洋带给他们的新奇感中,而只有甘靖与朱锦年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失望,眼尖的司马又岂能看不出来,虽然脸部的肌肉已经变得僵硬,他还是陪着亲切的笑容,对他而言这简直比冬天泡凉水还痛苦,但谁叫这是大小姐交代的呢,要全程微笑服务。

    “各位老板向来是见多识广,想来底下这些东西也是入不得各位眼的,真正能代表我们大洋的东西。。。各位请跟我上楼。”七绪原本是想做个自动扶梯的,无奈技术和材料限制,钢化玻璃的制作也是不现实的,这时代能做出这么大块的玻璃已属不易,虽然这楼梯上并没神新奇之初,但在样式上七绪还是颇费了番心思的,将原本落伍的样式改得精巧许多。

    众人狐疑的跟着上了楼,有几位在上楼时一个没留神脑袋却是撞到了透明的玻璃墙上,乖乖,原本他们在第一次见到玻璃这种材质时就已经说不出的惊讶了,上得二楼发现那东西不仅可以做装饰,还能做成各种灵巧的小物件:“这是什么?”红娘子指着一件底座以黄铜打造,上头倒扣着个细口圆瓶的古怪东西,不过底座上那雕刻精美的仕女图倒是精致。

    其实那不过是盏油灯,只是东晋朝似乎没有使用油灯的习惯,百姓们到了晚上几乎都是用蜡烛或是纸灯照明,但油灯在云中城是很常见,而大小姐此次对油灯的外部够早以及细小环节又提出了些意见,工匠改造之后就有了现在这样精美的油灯,司马也不觉一阵好笑,那样古灵精怪的人儿总有无数好点子,只可惜动手能力差了点,可见上天还是公平的,他定了定神:“这其实是盏油灯,可在夜间取代蜡烛纸灯来照明,呵呵莫说是用来照明,在下以为就算是放在屋里做摆设品也是极佳的。”

    “妙啊!”众人也是一阵赞叹,甚至还有几位问价的,但司马都只是笑着摇摇头:“诸位若要问价这可就难住在下了,这东西是非卖品,每月在本店购物最多的前三名顾客,本店都将送上这样的油灯一盏,当然小店自然也有小礼物送上,司马招呼了一声,立刻有伙计拖着个盘子上来,托盘上头放着五六个扁方木盒,在司马的示意下伙计将这几个木盒逐一送到各位老板手上。

    “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望诸位莫要嫌弃,里头是一副玻璃跳棋,每月只制作一副只用来送人,别处莫说买不到想来也是看不到的,东西虽小就留给各位做个纪念吧。”想到跳棋司马心中也是懊恼,他在云中城是大家公认的高手高高手,但每每跟黑鹰下跳棋却是铩羽而归。

    碍于礼数众人虽然好奇这跳棋是个什么东西,但也没有当面拆开,今日甘靖与朱锦年都是独自前来,往常这些接收礼物的小事自然是由身边小厮来做的,两位大少爷在接过木盒的同时倒是很有默契的手不稳了下,乒乒乓乓的盒子里传来清脆脆的碰撞声。

    七绪虽然很害怕那种交际场面,但今日毕竟是她的第一家铺子开张的日子,虽然二爹帮了很多忙,但自己小金库里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开张第一天店里的生意好不好,她实在很想看看众人在第一眼见到她这件杰作时候的表情,于是她也按照惯例的早退了,幸好赶得及开张的那一刻,司马早就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她,只是她拼命的使眼色司马才没有强人所难。混在人群中的七绪不过是个稚嫩的小丫头,顶多算是个看起来很精怪的丫头,但谁都不会想到今日给了他们这样一场视觉盛宴的总设计师此刻就站在他们身边,当然是个人也无法把两者联系起来,只是世事往往都是这样出人意料。

第十一章 谁是大老板

    大洋在沙洲城里造成的轰动原本就是可以预见的,七绪也从来就没担心过那些噱头会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现在要想的或许是晚上该去哪里摆酒庆功了,虽然这可能又是一大笔开支,但如今她身为大洋百货的老板,这点小钱自然是省不得的,当然她也从没想过要躲在背后做些什么,在七绪看来有了什么出彩的举动却不叫人知道那还有什么意思,这一顿庆功宴也算是她正式登上沙洲商界这座大舞台。

    这边七绪正在谋算着晚上那一顿差不多要花掉多少钱,而那头早已有人发现了他的行踪,当觉察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七绪也抬起头恰恰迎上那探究的眼神,由于大洋百货整座楼都是以玻璃代替木门木窗,是以当身处二楼时反而能更清楚的将底下的一切收入眼中。

    跑着跑着七绪不禁纳闷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跑,不就是早退嘛,当七绪发现甘靖正在上头看着她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逃跑了,也许对于她的迟到早退广源当铺里的伙计们更习惯些,在他们眼中或许也只有只有这位七掌柜敢视甘家员工守则为粪土了,对方毕竟是掌柜又是大老板亲点的,他们就算心底嘀咕也断不会做出打小报告这种蠢事的,但这个时辰七绪身为当铺的掌柜自然应该留在铺子里,她知道甘靖是个很重视规矩的人,是以在关键时刻将孙子兵法中最精妙的一条发挥到了极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这一天大洋百货的突然崛起不仅让全城百姓享受了一场视觉大餐,更是叫沙洲城里各大商铺的掌柜们在惊叹的同时又升出一股警惕来,也就是说日后多了一位强大的竞争对手,搞不好也将是他们面临的最大威胁,听说还有朱爷的背景在里头,其实在真正见到大洋百货这座楼以及楼里的布局物件后,他们多多少少心中有数,如果真要硬碰或者自己真不是对手,或者在今天夜里最迟明天,沙洲商会就要召开紧急会议了吧。

    甘靖自大洋百货归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人都不敢靠近即便是阿关也只是远远的侯着,自从七绪完成整理广源当铺的账目整理后,阿关就又回到了甘靖身边伺候,阿关觉得自己终于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重新获宠,虽然跟着七姑娘也不是不好,但阿关骨子里总觉得自己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阿呸谁要死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今日的所见所闻对甘靖而言,震撼不是一点点的,枉他自认见多识广游历过的番邦异国也不在少数,竟然从没听过一种叫玻璃的东西,他傻傻的坐在书房内把玩着一粒玻璃珠子,跳棋?又是什么玩意,那掌柜的也没说明这棋要怎么下,东西倒是精致煞是好看,正当他在琢磨这棋要如何下时,一个小巧的身影如鬼魅般窜了进来。

    “咦,在下棋啊,来来杀两盘。”前世的七绪说到棋就只会下跳棋和五子棋,自从在云中城大杀三方后,她就有了瘾头,前段时间光是忙东忙西的倒也顾不上想,这么久没下了也不知棋艺退步了没有,正好拿甘靖这个新嫩练练手。其实原本她不过是想来探探情况的,谁叫她现在整了这么大间铺子,连老公本都丢里头了缺钱着呢,既然迟到早退被顶头上司看到了,自然是要来打探下会不会被扣薪水,当然与此同时也想听听甘靖对于大洋百货印象咋样。

    甘靖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敢这样肆无忌惮的闯到书房来的还会有谁,下棋?是想岔开话题嘛,别以为他已经把下午她早退的事给忘了:“怎么七丫头会下这棋吗?你知道的还真多。”

    七绪几乎是以周董的语速讲解了一遍游戏规则,也不管甘靖到底听懂了多少就急着拉他开战了,战果是可以预计的,趁着大老板晕头转向的暂时没有因输棋而发飙时,七绪赶紧将一张烫金请帖递到甘靖桌前,而甘靖接下来的那句话,让七绪很有冲上去掐他的冲动。

    “喜酒帖子?丫头你闷声不响的要嫁人了?”

    “嫁你个大头啦,今晚请你吃饭,时间地点上头都写得清清楚楚了,记得准时啊,迟到的人要买单。”七绪撂下这么句话就嗖的一声闪人了,至于庆功宴的地点七绪也是好好考虑过的,在沙洲最有档次的饭馆,莫过于朱家的花中城和甘家的新开元,跟甘靖毕竟也算是兄弟一场,有生意当然是先便宜他咯,更何况看在二人的交情上说不定最后还给来个折扣什么的,这算盘打得不错吧。

    另一边甘靖也是纳闷,好端端的这丫头干嘛请自己吃饭,地点居然还选在了甘家的新开元,这不摆明了要敲竹杠吗?接了这张帖子他是哭笑不得,吃个饭还搞得这么隆重,心里随时这么想的,但在赴会前他还是好生打扮了番,说是打扮穿得还不是那身白衣嘛,只不过这件是“花想容”新做好送来的,还一次没穿过呢,毕竟是那丫头第一次请吃饭,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只不过当甘靖来到约定的包间后,同时也发现了几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花想容的红娘子,天府茶楼的李掌柜,甚至连白日里遇上的那位黄衣少年也在座,原来不是二人约会啊,心里还是有小小的失望,但一想到七绪明明是以做东者的身份约的自己,而这些人不会都是凑巧坐在这的吧,联系到和七绪下棋时的情景,甘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将二者联系起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各位各位不好意思,这麽晚才出来和大家打招呼,实在是抱歉抱歉,今晚就有我做东请大家吃个便饭,多谢大家这样赏脸。”姗姗来迟的大洋百货幕后超级大老板终于正式登场,而白日里那个笑得脸抽筋的司马自然也跟在身后,一一向在座的几位作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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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掌柜介绍:
【巾帼不让须眉征文比赛参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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