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崔彧罢朝已有两日了，从去年重阳节过后，崔彧便让小皇帝每日早上临朝，听着大臣们议事。
小皇帝此时坐在龙椅上，听着他们在为了今年防汛的事情争论，他像是没睡醒般恍惚。
崔彧两日没来了，手录本他已经拿走，曲千尘是药王谷嫡传弟子，应该会设法救她。
只希望这次药王谷的人，不要让他失望才是。
朝臣们争论了半日，见龙椅上的小皇帝俨然已经睡着，都忍不住摇头。
年纪也不小了，七岁了，还是不谙世事，没有摄政王在，朝中重事无人决断。
他们看着此时的小皇帝，都忍不住摇头。
等着下了朝，身边伺候的太监把小皇帝唤醒。
小皇帝揉了揉双眼，睡意惺忪道: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午时了。”
小皇帝哦了一声，从龙椅上跳下来，朝着含章殿跑去。
含章殿后面的演武场，萧南庭每日午时都在苦练。
今天例外，他坐在演武场旁边的大树下，如同烈阳下的草木一般，无精打采。
小皇帝跑到他面前，见他神色憔悴，歪头问道：
“你怎么了？”
萧南庭见是小皇帝，要见礼，小皇帝拉着他一起坐在了草地上。
“七爸爸好了吗？”小皇帝眨着眼。
萧南庭颓败的摇了摇头。
“没有？”
“我不知道，父亲被抓了，王府上下被监视了起来，只有我能自由出入，我姨娘想进王府看妹妹，可是王府围的跟铁通一般，我们见不到王爷，也见不到妹妹。”
小皇帝神色恍惚，望着演武场，愣愣的出神。
这里，也曾有过他们年少的时光。
音华，崔彧，还有他。
只是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小皇帝站起来拍了拍龙袍，“七爸爸不会有事的。”
说完，小皇帝离开了，萧南庭叹了口气，一夕之间，仿佛什么都变了。
而此时的王府内，曲千尘盯着煎药的罐子，将最后一味药引放进去。
崔彧这几日一直在韶华居守着小七，如今夏日炎炎，他身上的伤口，若是没有曲千尘在，这样昼夜不息做法，非得恶化不可。
好在曲千尘的金疮药是药王谷的独门秘方，对于外伤有奇效。
曲千尘将药熬好后端进去，见崔彧拿着巾帕给她擦着脸。
听着有脚步声，崔彧回头看到了曲千尘。
“药煎好了？”
“嗯，不过......”曲千尘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什么？”崔彧俊眉微皱，神色间颇见疲色。
“我并无十分把握。”曲千尘第一次这般忐忑没有把握，“这药也是集各种毒物所熬成，会克制她体内的钩吻以及其他剧毒，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但是她年幼，身子是否能承受，能否熬得过来，我没有万全的把握。”
崔彧看着那碗药，这是曲千尘研究反复试过两天才确定的药方，崔彧知道，若是这碗药没用，只怕别的更没用了。
“有几成？”
曲千尘听着他沉哑的声音，其实心中只有一两成把握，但是看着崔彧此番模样，他不忍说。
“五成吧。”
崔彧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许久许久，他的手才无力的松开。
“药给我。”
他双目猩红，布满了红血色，不知是疲惫亦或是愤怒。
他喉中更咽，喉结上下滑动几下，许久才又道：
“我来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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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崔彧看着她原来的粉雕玉琢肉嘟嘟的脸颊，此时憔悴的消瘦了下去，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灵动的眸子，一动不动，如同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让人心疼不已。
崔彧将她抱起，将碗中的药一点点的喂她吃下。
她喜吃甜食，纵然是白粥她都嫌弃的要他哄上大半日才肯吃两口。
如今这般苦口的药汁，她定然要哭上半日。
可如今，她安安静静的躺着，没有哭声。
崔彧只觉得心底某处疼的一抽抽的，宁愿她日日在自己身边胡闹打诨。
曲千尘有些看不得这场景，但是又怕药喂下去会有什么反应，便在旁边等候着。
崔彧将药喂完，将她唇角的药汁擦去，他抱着她，静等着。
等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崔彧怀里的小姑娘突然开始抽搐了起来，极其痛苦的挣扎。
“她怎么了？！！”
曲千尘也未料到是这种反应，急忙上前扣住她的脉。
随着曲千尘越诊脸色越难看，而小七此时痛苦的抓紧了崔彧的衣服，哭了起来。
“疼”
崔彧心疼的抱紧她，嘶声道
“她到底怎么了？！！”
曲千尘有些慌了，从未像此刻这般无措。
“你先将她放下。”
崔彧将人放在床榻上，曲千尘开始施针，可是她的痛苦丝毫不减，已经在哭着抽搐着。
“王爷，我疼”
那细微的喊声，让崔彧心如刀绞。
曲千尘不敢分心大意，接连施针，大约半个时辰后，小姑娘才安稳了。
曲千尘长长的舒了口气，只看她能否抗的过去。
“为今之计，只有等，等她熬过去，等她醒来。”
足足等了一日，中间她疼了几回，被曲千尘用银针压了下去。
到了第二日午时的时候，小姑娘手动了动，才算睁开眼。
崔彧守着她，见她睁眼大喜过望，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了。
小七见床边坐着的男人神色憔悴，原本丰神俊朗的容颜此时满是疲惫。
猩红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冒着胡茬的下颌，显得沧桑又狼狈。
当年以以貌美闻名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全然没有了昔日的风采。
小七看着他慌乱无措，手想触碰她，又不敢的样子，她咧嘴轻笑了一声。
她抬起手想要抓他的手，像以往那般，可是她手有些无力。
崔彧握住了她的小手，轻轻的，生怕碰碎了一般。
“王爷，你这样更像爹爹了”
崔彧苦笑，并不去计较她此时的话。
“还疼吗？”
他的声音低哑发颤，小七委屈的嗯了一声。
疼死了，万蚁钻心一般，疼的她梦里面恨不得死去。
崔彧轻轻的将她眼角的泪抹去，低声轻柔哄着
“都过去了，会好的”
曲千尘在外间休息，听到崔彧的声音，他匆匆而来，只见床上躺着的小丫头已经睁开眼了，高兴的就差拜谢天地了。
“饿不饿，想吃什么？”崔彧柔声问着。
“我想吃冰糖肘子，麻油鸡，香辣鸭脖我想斐鸢，想长喜”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太疼了，疼的她几次死去又活来，似乎在地狱里的刀山火海滚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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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小七醒了，依着曲千尘的医术，只要她人能醒来，他就能救回来。
刚醒的这两日，崔彧日夜守在边上，亲自照料。
朝中不知道摄政王府的事情，崔彧这几日不理朝政，且曲千尘一直在，只道他是病了。
如今还谢客，众人猜想，定然是病的很严重。
连着三日，曲千尘摸她脉象，虽然虚弱，但是好歹不似三日前那般死气沉沉了。
可是，在第三日傍晚之时，小七突然又再次抽搐挣扎了起来。
崔彧那时正喂她吃东西，见她这般，抱起她急声大喊：
“曲千尘！”
曲千尘原本打算回去拿些东西，小七的状况已经稳定，他来回不过两个时辰，并不碍事。
可是刚走出去，就被段成风给请了回来。
在回到韶华居看到被崔彧紧抱着不停痛苦挣扎的小七时，曲千尘大惊。
来不及说话，他疾步走过去，扣住她的脉。
他大惊。
拿出银针刺破她的手指，浓黑色的血滴落出来时，曲千尘不敢置信的看着。
今天早上他以银针试探，明明毒已经清除，怎么又突然这般？
“她吃了什么？”
“与往常一样。”崔彧抱紧她，小七疼的仿佛没有了知觉，咬在了崔彧的臂膀上。
夏日的薄衫，一下便咬透了衣衫，没入皮肉。
崔彧由着她咬着，每痛一分，心底则痛十分。
曲千尘以银针去试她的吃食，里面根本无毒，都是他开的药膳。
“将她放下！快！”
“摁住她的手脚。”
曲千尘神色凝重，他从未见到过这般棘手的毒。
待曲千尘施针压住了她的疼痛，房间内的三人早已经大汗淋漓。
崔彧看着她再次陷入昏迷，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贴在她脸颊上。
“怎会如此？不是已经解毒了？”
面对崔彧的问题，曲千尘不知如何作答。
“我......我也不知。”
曲千尘再次去摸她的脉象，只觉得诡异的很。
“她......她体内有异。”
崔彧微怔。
“何异？”
“不知，跟常人不同，像是......”曲千尘迟疑一下。
“是什么？”崔彧急火攻心，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吞吞吐吐。
“像是......苗疆蛊虫......我不能确定。”
崔彧一颗心沉落谷底。
苗疆一族，自来神秘，尤其是巫蛊。
“段成风！”
段成风进来后，崔彧当即吩咐道：
“去请苗疆的大长老来。”
苗疆的大长老是他们族中推出来的大巫师，此番来京中，一是为了助崔彧寻得杨重渊的踪迹，而是为了寻人。
驿馆离王府并不近，将人接到府中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大长老被领到了韶华居，此时顾不得拘礼，便被段成风拉着进了内室。
“请问王爷找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大长老不必拘礼，且看一下王妃体内有何异常。”
曲千尘并不能确定，所以，不知道小七是否中了巫蛊之术。
大长老不敢迟疑，上前看了一眼。
眼前的小姑娘比他之前见到时消瘦了许多，只不过依旧精致脱俗，跟他所寻之人很是相似。
大长老一番探查，突然咦了一声。
“如何？”崔彧沉声问道。
第319章
大长老之前怀疑过小七跟他要寻之人有关系，专门问过，直到她父亲是镇国公，母亲只是一个姓沈的妾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世。
可是如今，这小姑娘的体内怎么有苗疆的蛊虫？
“王爷，不知王妃父母何在？微臣有事要询问。”
“大长老所问何事？”
“王妃体内有我苗疆的蛊虫，应是一出生便被人种下。”
崔彧黑瞳紧缩，确定了曲千尘所说。
悬镜司的地牢里，不过几日的功夫，镇国公萧延庆已经被折磨的不人不鬼。
随着地牢门打开，萧延庆看到崔彧进来，被拔掉牙齿的嘴此时血肉模糊，依旧在狠厉的骂着
“崔彧小儿，我世代公侯之家，承袭国公之位，岂是你能折辱的！”
崔彧望着他，鹰视狼顾间一派阴戾。
他拔出身边侍卫的短刀，扎入他的手掌中，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中，崔彧冷沉问道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七七她体内有什么？”
萧延庆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听到了崔彧的话，看到他狠戾的模样，纵然是活了大半辈子见识过诸多风浪的萧延庆也怕了。
“我不知她非我亲生”
崔彧面色虽依旧阴翳，不过眸底却添了一抹诧异。
“你胁迫沈姨娘的是何事？”之前一直在调查这件事，追查到兰苑便断了线索。
崔彧有直觉，或许事情跟兰苑有关。
萧延庆沉默着，没有即刻回答。
只见崔彧手中刀刃旋转，萧延庆骨肉分离，一声惨叫后，冷汗涔涔而落。
“阿音阿音并非沈氏所生城郊兰苑的女人是她生母。沈氏受那女人大恩，抱着孩子逃离时为我所救，沈氏求我对孩子身世保密。”
果然，如崔彧所猜，跟兰苑有关系，但是他并未想到会是白薰儿。
“不对，十一年前七夕那日兰苑烧了一场大火，里面的人没有一个逃出来的，其中被烧死的有兰苑当时的女主人白薰儿，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七七再过几日不过才八岁。”
“是是真的，白薰儿是苗疆圣女白媱，我不知她用什么方法让阿音比旁的孩童成长缓慢，但是阿音如今的的确确是十一岁。
当年苗疆来朝拜谒之时，被先皇看中，要纳入宫中。
苗疆圣女一生不婚不嫁，需得处子之身葬入巫陵，先皇见其美貌，不顾苗疆千百年来的规矩，要强行纳入宫中。
后来白媱失踪，有说是先皇强迫她，她于宫廷中自尽殉节，也有人说苗疆的人将她救走，此生不再出来。
其实并非如此，白媱被一男子所救，化名白薰儿居于京郊兰苑之中。”
崔彧握着短刀的手微颤一下，“你说七七她是先皇的孩子？”
萧延庆剧痛之中没注意到崔彧此时震惊诧异，似乎还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沈氏陪伴白媱一年，她最是知晓。”
崔彧举步离去，行色匆忙，极为迫切。
出了悬镜司的大门，便让段成风去接了沈姨娘去王府。
这件事，他必须弄清楚！
补五更
第320章
王府外书房。
崔彧焦急的踱步，沈姨娘此时还未到。
他看到了书架上放着的玉雕，那是音华雕坏了，要丢的。
他收起来一直放在书房中。
从悬镜司地牢出来后，崔彧便处在一种急躁的状态，与他往日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全然不同。
此时他走到那玉雕前，轻抚着。
尽管他不愿去想，也止不住一个想法钻入他的脑中。
若小七是果真是先皇的孩子，该如何？
他手紧握成拳，他在排斥这个想法。
可是依着他对先皇的了解，凡是他看上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直到书房外段成风回话沈姨娘已经来了，崔彧有些迫不及待道
“快请。”
沈姨娘被请进了外书房，进来之后便四周看着。
她听萧南庭说了，阿音中毒了，后来解毒后身体虚弱，摄政王府谢客，眼下她都没有见到。
看到这里是崔彧的书房，沈姨娘躬身行礼。
“王爷，阿音何在？她如何了？”
崔彧侧身没有受沈姨娘的拜礼，此时揖手道
“眼下有大夫给她诊治，今日请姨娘前来，是有要事相询。”
“不知是何事？”
“萧延庆说，七七本不是姨娘所出，她生母乃苗疆圣女白媱，姨娘陪伴在白媱身边一年，还请告知七七生父是谁？”
崔彧神色恳切，一揖到底。
沈姨娘惊讶的后退两步，没想到萧延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没有萧延庆胡说阿音阿音就是我的女儿”
崔彧神色凝重，不知道沈姨娘到底为了什么隐瞒，今天他必须要搞个清楚。
“事关七七生死，如今她体内剧毒反复发作，苗疆巫族长老断出她体内被人下过蛊，还请姨娘据实已告，救她性命！”
沈姨娘听着小七有生命危险，脸色一白，心中迟疑。
崔彧眸光凌厉，今日势必要弄个清楚不可。
如今萧延庆都被关押了起来，她一个女人又能如何。
但愿崔彧能护住她。
沈姨娘双腿一弯，跪在了崔彧面前。
“王爷救她！”
崔彧将她扶起。
“我自是要救她的，也定会护住她，姨娘若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道来。”
沈姨娘抬头，崔彧眼中灼灼担忧的目光不似作假。
“阿音的确不是我的女儿，她也并非是八岁，而是已经十一岁了。她的生母确如王爷所说，是苗疆圣女白媱，在阿音出生之时，她知自己时日无多，将自己本命蛊种于阿音体内，叮嘱我瞒着阿音的年龄，不能告诉旁人是她的女儿，也切莫给任何人找到。”
“莫非她真是先皇的女儿？”
微颤的声音，透着一股惊悸的音色。
沈姨娘惊讶，“王爷怎会如此想？”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虽然先皇当年看中阿瑶，阿瑶被人救出后才与他人有了身孕，阿音并非是先皇的孩子。”
崔彧在听着沈姨娘说小七不是先皇的孩子时，才险险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是先皇的孩子，为何姨娘会对她的身世讳莫如深？”
s:
一更。
第321章
沈姨娘提起当初，神色怅然。
“这件事，还要从十二年前说起。”
白媱自小长在苗疆圣地虞谷中，那里与世隔绝，外人不得进入。
自出生被选中圣女的白媱，便是在这虞谷中跟着上一任圣女长大。
圣女这一生受族人尊敬，死后葬入巫神墓。
按照族中的说法，便是圣女是巫神的妻子，死后需得以清白之身祭献巫神。
若是不洁，便要受万蛊噬心，烈火焚身之苦。
白媱生性自由，一时贪玩离开了虞谷，偷偷的跟着当时进京朝贡的苗族长老一起进了京。
烂漫天真的性子，倾世而又不自知的容颜，穿着随性而又妖艳，京中百姓哪儿见过这等女子。
恰巧就遇到了当年微服出宫的皇帝，知道她是随着苗疆的人来的，便一心要纳入宫中。
当时皇后强势，贵妃宠冠六宫，谁都不想这样一个妖娆倾城的女子进宫。
苗疆使者极力推阻，可是抵不过九五之尊的一句话。
白媱被强纳进宫，皇帝不顾九五之尊，将人强了，第二日便以藩国公主礼封了妃。
接连一个月，皇帝都宠幸于她，后宫诸人难免心思浮动。
后宫牵连前朝，盘根错节，岂是她一个没甚心机的女子能待的地方。
白媱长于虞谷，自小擅养蛊虫，又辨识各种毒物。
若不是怕皇帝死了，天朝迁怒苗疆，再遭灭族，她在被强迫的时候，便毒死狗皇帝了。
她在京中的那段时间，不谙世事，吸引了很多世家公子，只有一人，她不知姓名。
她在街上拿东西吃不知要给银钱，被那摊贩拦着。
她披发戴花，结草为饰，玉臂纤细外露，轻挽垂纱，市井之中哪儿有人见过这等绝色。
因她穿着清凉，是以大家以为是风尘女子，那摊贩手不规矩，戏弄她，被一俊逸公子所救。
他脱下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叮嘱她以后出门莫要再这般穿着。
这人在她进宫一月后，皇帝带她去避暑之时，在避暑山庄见到了。
他说他一直在找她，一见倾心，寝食难安，不想她却被封了妃。
那时他说他能就救她，又不会牵连她的族人，白媱便信了。~
诈死后，当时皇帝震怒，后宫中彻查此事。
不知彻查结果如何，但是据说帝后反目，皇帝收回了皇后的凤印，若非是皇后已育有三子一女，加上皇后娘家势大，那次差点废后。
后来两个人关系许久才缓和。
诈死后的白媱自然不能再回苗疆了，她已非处子之身，回了苗疆也是死路一条。
那救她出宫的男人不计较她曾经跟过皇帝，将她安置在兰苑中，想着过两年，这件事风头过去后，再给她安排个身份，到时候迎娶她。
沈姨娘将白媱的事情娓娓道来，崔彧知晓此事，当年母亲去世后，他随父亲在京中，那时他在含章殿听说过。
能在宫廷救人，让皇帝的新宠诈死而且不留丝毫痕迹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并非是普通人。
而且给白媱造了新的户籍，白薰儿光明正大的活在天子脚下。
这般手眼通天，那男人是谁？
s二更。
第322章
“那人是谁？竟能从宫廷带人离开，还不惊动任何人。”
沈姨娘摇了摇头，“我不知那人是谁，阿瑶称他郑公子，他每隔几日会来一次，他不用下人伺候，只跟阿瑶待在一处，阿瑶是在离开宫中三个月后才有的身孕，是那郑公子的。”
“郑？皇室中人？”崔彧眉头紧锁。
“不是，他并非京城人士，后来阿瑶怀孕后，大概是胎儿五个月的时候，阿瑶发现了他的身份，他是一个什么门的门主，救阿瑶出来，也无非是以此对付皇后一族。”
“天倾门？”
“正是，王爷知道？”
崔彧目光沉遂，浓黑的剑眉微皱。
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天倾门竟然跟十二年前的事情也有牵连。
而且这个门主还有可能是七七的生父！
“知道。”崔彧神色沉沉，只觉得身边有一张紧密的大网，横竖全是疑团，而他就身置这张大网中间。
“他知道阿瑶发现了他的身份，便也暴露了本来面目。原来他一早便知晓阿瑶是苗疆的圣女，他所图的不过是阿瑶擅长巫蛊。
他一开始并非是那个天倾门门主，但是却靠着阿瑶告诉他的巫蛊之法坐上了门主之位。
阿瑶识破他的真面目后，便不再帮他，但是却被他软禁了起来，当时兰苑除了我，其他人全部不知道被如何处置了。
那时我便知道，阿瑶的孩子生下来后，便是我的死期。
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寻来一本极为阴毒的巫蛊秘籍，他在已经怀孕的阿瑶身上不知中了什么，阿瑶只说他疯了，为了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管不顾。
阿瑶并未于我细说，只说孩子怕是生不下来了，等着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只怕他就要生剖取出。
胎中已被他中了蛊，八月取出就算活着，也活不了太久。
阿瑶识人不明，悔恨不已，知道她逃出无望，便提前催生了孩子。
她怀有双子，却只能救一个。
每个苗族的养蛊人体内都有一个保命的本命蛊，她将本命蛊取出渡给了孩子，救她在胎中被下的蛊毒。
本命蛊离体，阿瑶命不久矣，腹中还有一子，但是却没机会降生了。
她将孩子交给我，她放了火，趁乱我带着孩子逃了出来，遇到了当时在城郊的萧延庆。
我对他撒了谎，我说孩子是皇上的，阿瑶在兰苑被害，拼死将孩子送了出来。
孩子是早产，七个月的时候生的，跟阿瑶当年诈死离宫的时间能对上，所以萧延庆便信了。”
听着沈姨娘说明，崔彧方才明白前因后果。
他带着沈姨娘去了韶华居，将事情的大概跟大长老说了一下。
大长老腮线紧绷，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白媱就是他找了十二年的人，那年进京后是他没能护住她，被皇帝抢去。
在听闻她死于宫廷争斗的时候，他怀疑过。
她自幼辨识各种毒，怎会中毒？
他专门去过埋葬她的妃陵，见到里面空空如也，便知道她还未死，此后便一直在寻她。
他曾想过，或许她怕那烈焰之刑，躲起来也有可能。
他一直在寻她，就是想带她回去，向族中长老求情。
毁了圣洁之身非她所愿，以他在族中的地位，还是可以护她周全的。
只是没想到，她离开宫廷后竟然遭受了这么多的罪。
ps:三更。
第323章
而如今，她的儿女命在旦夕，大长老只恨那时没有尽快找到她，不然，她便不会遭受这么多的痛苦。
如今他明白了为何小姑娘中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却为何没有立刻毒发身亡了。
“王爷，南音体内有阿瑶的本命蛊护着，中毒的时候，本命蛊护住了她的心脉，吞噬了毒药，所以没有毒发攻心。
后来曲公子解毒用的又是烈性毒药，虽然与原先的毒相克，但是本命蛊依旧吞噬了。
数种毒被它吞噬，南音的毒已经解了，但是这蛊虫并未解，如今南音再次毒发昏迷，皆是与此有关。”
“可有解？”崔彧其他不关心，只想着七七是否有救。
大长老沉默了一下，许久才道
“有，但是”
“什么？”
“需得在一阴时生女子体内种另一种毒蛊，以她的血为南音解毒，这法子在苗疆是禁术，只有圣女姑姑掌握着，寻常人或许她会见死不救，南音或可一试。
阿瑶不见后，圣女姑姑一直在虞谷等她回去，若是知道南音是阿瑶的女儿，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沈姨娘不由得问道“那被种毒蛊的女子还能活着吗？”
大长老再次沉默了一会，才道
“看命。”
活着的希望不大。
沈姨娘懂了大长老的意思，想到小七生死未卜，沈姨娘心疼不已。
“我来。”
大长老问了沈姨娘的生辰后摇了摇头，“需得阴时生人。”
崔彧在听到阴时生的时候邹紧了眉头。
沈姨娘手足无措，“这可怎么办？上哪儿找阴时生人？”
崔彧始终没有表态，只问道
“若是找到阴时生的女子，解毒需要多久？”
“需得圣女姑姑来解毒，圣女姑姑一世不出虞谷，若想解毒，要将人带回去，三年五载，定然能康复。”
“本王随你前去。”
“王爷有所不知，虞谷中，非族中之人不可进入，尤其是男子，王爷无法随行。”
沈姨娘此时想到了什么，突然道
“王爷，阿音的身世莫要泄露出去，我不知那人是谁，阿瑶曾说他毒如蛇蝎，不能让他知道阿音的身世。”
“自然，这世上除了本王与大长老，不回再有第四人知晓。”
包括萧延庆，只有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
沈姨娘这才放心下来，崔彧不会害南音，这个大长老是苗疆的人，自然也不会。
崔彧想到了曲千尘，此时曲千尘知道了也无妨，不过既然答应了沈姨娘，便还是不告诉曲千尘了。
“大长老，等会见到曲公子，便只说七七是中了蛊毒，你有解毒之法，其他莫要提起”
“是。”这件事容易，只是让他为难的是阴时生的女子。
“王爷，这阴时生的女子上哪儿去寻？
解毒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用了谁的血，中途不能再换人。
之所以称之为禁术，是因为被种毒蛊的女子，每隔几日就会遭受蛊毒的折磨。
鲜少有人能抗住，只怕受不住这痛苦自尽而亡也是有可能的。”
崔彧双眉紧皱，俊颜冷硬。
“本王来想办法。”
s四更。
第324章
小七醒了。
大长老说，若是不彻底解毒，她会这样每隔几天便反复发作，直到毒气攻心而亡。
崔彧坐在床边，看着她睁开眼便委屈的掉眼泪，勾着他的手说疼。
那一刻，崔彧脖颈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只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他，遭受这一切的都是他！
他俯身抱住她，连哄她的声音都那样的苍白。
“会好的，会好的”
小七觉得颊边温热，转过头看到崔彧发红的眼眶，湿润的眼角。
她抬起手将他未干的泪抹去。
“你是王爷，你不能哭的，上次你告诉我的。”
他说，在战场，他是主帅。
再强的敌人也要面对，不能惧怕。
他还说，在朝堂，他是摄政王。
各方势力纷乱，要制衡所有人，再累也不能抱怨。
崔彧喉中哽咽，喉结滑动。
“好，不哭。”
“如果我真的死了，又没能回到师父那里，王爷你给我烧纸钱的时候别忘了多带些祭品，我喜欢吃肉，还有”
“别胡说！”
小姑娘的话被崔彧打断，她委屈的抽了抽鼻子，眼中泪意莹然。
“可是真的很疼很疼”
崔彧如何不知她很疼，蛊虫反噬，何等痛苦。
她精力不足，渐渐睡去。
崔彧痴痴的望了她许久，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出事。
此时，斐鸢走了进来，来到崔彧面前跪了下去。
“奴婢愿以身饲蛊，为王妃解毒。”
崔彧微怔。
“你如何知晓？”这件事只有大长老还有沈姨娘知道。
“奴婢奴婢这几日担心王妃，见沈姨娘过府，还有巫族大长老也去了，心中担忧，奴婢随王妃常去外书房，有条近路，便跟着去了，大长老的话，奴婢都听到了。”
斐鸢低声的说着，生怕惊动了榻上的小七。
崔彧转头看了小七一眼，之后站起来。
“出去说。”
斐鸢随着崔彧去了外书房，待到了外书房后，崔彧转身，他的视线掠过斐鸢，平日里湛黑沉遂的眸子，严肃之时，皆泛着冷色。
而此时，冰冷消融，声音亦添了温和。
“你可知，以身饲毒蛊，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毒的，三年五载每隔几日便要遭受痛苦折磨，寻常男子都撑不住。”
“奴婢知晓，大长老说的都挺清楚了。可是我不去还有谁肯呢？换做旁人，她们半路撑不住，便断送了王妃的命，我赌不起。”
斐鸢也怕，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发颤了。
她只是普通的女孩子，怕疼怕死。
大长老的那句“看命”，很显然，王妃解毒之后，自己治愈的机会不大。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王妃怎么办？
“奴婢的命是王妃给的，我身陷牢狱的时候，王妃什么都不问，只说接我回家。
父亲利用我，就连养我长大的养母到了关键时候，选择了保住她的侄子。
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家了，是王妃给了我家。
斐鸢虽读书不多，当也知道这样一句话写过拼将一死酬知己。
我心甘情愿以身饲蛊，救王妃性命。”
s五更。
第325章
斐鸢说完，抬头看着崔彧，目光无比坚定。
崔彧逆光而立，情绪被阴影遮掩，让人看不分明。
他伫立良久，望着斐鸢。
许久，崔彧揖手躬身，一揖到底，给斐鸢行了一礼。
“本王代七七谢斐姑娘救命之恩。”
斐鸢侧身，没有受崔彧的礼。
在听到崔彧口中那句斐姑娘时，斐鸢眼眶发热。
“待斐姑娘平安归来，本王为斐姑娘请封，受皇家封邑，享郡主之尊。”
如今她孤身一人，已无家人，无论给她多少封赏都不及她对小七的救命之恩。
谁都不知道小七去了何处，崔彧亲自护送，一行人乔装南下去往苗疆。
此次跟随的，全是崔彧最心腹之人，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
京中没有动静，摄政王府依旧谢客。
崔彧前几年在战场落下的伤，旧疾复发的消息传了出去。
曲千尘日日进出摄政王府，便是给崔彧疗伤。
而此时的崔彧，已经带着小七大长老还有斐鸢，走水路南下。
中间小七复发过几次，按照曲千尘的法子压着。
痛苦避免不了，每次看着小姑娘疼的脸色发白，冷汗不断的样子，崔彧的煎熬一点不比她少。
大长老已经先行传书回去，待他们到苗疆之时，族中已有人在枫木林外候着。
此处毒虫多，瘴气重，若是无人引路，只怕进不得这苗疆。七·八·中·文
苗疆周围都是枫木林，深处便是族人聚居之地。
小七一路上发作过几次，到后来小姑娘疼的紧咬牙关再不哭出声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崔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此时到了苗族，甚至等不到见苗疆族长，便问着
“虞谷可在此处？”
“虞谷还要再往里走，翻过那座山，山坳处四季长春，鲜花满地处便是虞谷。”
“与族长说一声，即可便去虞谷吧。”
“王爷莫急，虞谷有规矩，男子不得进入，我之前已经飞书给族长，族长以派人去虞谷，相信圣女姑姑那边很快会有消息的。”
此时，族长已经备好佳肴，恭候崔彧一行人前来。
只是崔彧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难得小七这会醒着，精神状态也不错，趴在崔彧的肩膀上小声的说着
“王爷，饿了。”
“嗯。”崔彧这才抱着她入席了。
小七看了一圈，只抓了鲜花饼吃着。
大长老看着她，眉目慈善。
阿瑶当年便钟爱这鲜花饼。
族长已经知道小七是白媱之女，见她面有病态，眼睑下发黑，便知是中毒已久。
她这情况，若是不尽早解毒，只怕撑不了太久了。
小七吃了两口鲜花饼便放下了。
“怎么了？”崔彧侧头低声问着，“不合胃口？”
小七摇了摇头，憔悴的一张小脸满是失落。
“没有肉味儿。”
“待病好了再吃，斐鸢这次随你一起来，便是怕你在这边吃不到合口的，特意来陪着你。”
斐鸢以身饲蛊的事情，小七并不知道。
崔彧和斐鸢都瞒着她，不然，她未必肯依。
“王爷你不留下陪着我？”小七抬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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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吧。
短暂的分别，再回来小七就是大姑娘了。
第326章
小姑娘眼中满是期待，崔彧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眉梢轻柔，眼角带着暖色。
“虞谷住着一位前辈，这位前辈给你治病，虞谷中外人不得进入，本王无法陪你。”
小七哦了一声，就觉得挺失落的，已经习惯崔彧在身边了。
“可是要多久？”小七心里不由得担心，这里的东西她吃不惯，而且多以素食为主，如果太久的话，那可遭罪了。
听着小姑娘抱怨的语气，崔彧听出了几分不舍。
他又何尝舍得。
不是一天两天，更不是一月两月。
三年五载，她出不来，他进不去。
“病好之后本王便亲自来接你。”崔彧并没有说多久，是怕现在说了，她会哭闹不去。
小七哦了一声，由着崔彧喂她吃了一些东西。
崔彧把她擦嘴角的时候低声说着：
“以后本王不在身边，切勿挑食，影响长身体。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受凉了又要生病。”
小七听着崔彧啰里啰嗦的，忍不住撇嘴说着：
“要不王爷你女装跟我一起去吧？”
崔彧微怔，之后轻笑了一声。
他倒是想，只怕一眼就被人识破了。
他的身姿便不似女孩的身姿，高大的很，穿上女装也不像。
“又胡闹。”
小七往他身上靠了靠，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舍的。
“那要是我想王爷了怎么办？”
崔彧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质的哨子。
“这是悬镜司鸽哨，各地都有悬镜司的人，有人专门养着一些经过特殊训练的鸽子，想我的时候，可以吹响它，会有鸽子飞去，你可以写信给本王。”
小七拿着那个哨子翻来翻去，看着很好玩的样子。
崔彧已经在哨子的尾端系上了红绳，此时给她戴在了脖子上。
他们低声这般旁若无人的说着话，族长在细细的打量着小七。
像，真像。
原先他还怀疑大长老说的是不是真的，在看到小七后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小姑娘就是白媱的女儿。
到了晚间的时候，虞谷那边传信过来了。
白媱是当年的圣女养大的，对她感情很深，但是又气她自作主张跑出虞谷，这些年心结一直未曾打开。
这样来求救，她自然是不应的。
族长也不知道该如何，毕竟圣女的事情，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
这晚上，小七再次毒发。
崔彧看着因为疼痛而颤抖的小姑娘，只身一人去闯虞谷了。
大长老知道的时候，崔彧早已经去了许久。
他慌张的告诉了族长，便着人去寻找了。
虞谷入口处很多阵法，不仅如此，还有许多的毒物。
至今还没见过谁能不经人引路直接进入的，这崔彧只怕是有死无生。
崔彧找到了地方，再往前走，便是虞谷的界地。
既然是苗疆中最为神圣之地，外人不得进入，崔彧便猜到这地方并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
他往前走了一段，只觉得前路明明在眼前，但是好像如何也走不到一般。
他留了记号，在他走了许久后，发现又回到了他所留的记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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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崔彧俊眉微挑，看着来去路，凤眸微眯。
这里是有阵法的。
既然有阵法，便有破阵的阵眼。
崔彧继续朝前走着，再又回到原来那个地方后，他勾唇冷笑，挑起一根锦带，覆住了双眼。
眼见不一定为实，此时任何的声音对于他来说都格外的敏感。
周围有东西在动，声音很细微，若非是他此时五感全开，根本注意不到。
此时，他突然拔剑横扫眼前之物。
“破！”
他将锦带取下，只见面前是被一棵树障目，这棵树便是阵眼所在。
崔彧继续朝前走，此时从树洞中爬出来许多的蛇，吐着信子朝他而来。
崔彧持剑将那些毒蛇一一斩杀，不知是不是血腥味的缘故，引来了许许多多的毒虫，曾包围状向他涌来。
崔彧等不得，借着旁边的石头跃起，凭着身手越过那些毒物。
可是此地处处皆是毒物，崔彧想借着两边岩壁借力跃过。
此时，听着有声音破风而来，崔彧闪身。
只见身后的树叶被破风而来的银针碰到，瞬间枯黄发黑，可想而知如果打在身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擅闯虞谷！坏我阵法。”
听着声音年迈沧桑，随后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翩然而至，随着她的到来，那些毒物散去。
若不是听着声音沧桑断定她年迈，崔彧定然会以为她是妙龄少女。
原来大长老说的没错，历来的圣女都有历代相传下来的驻颜术，比旁人能延缓衰老，寿命比常人长一些。
听大长老说，最高龄的圣女，活了一百六十多岁。
就算百年之后身死，也是容颜不变。
此时单凭着这点，崔彧已经大致猜到，这位便是抚养白媱长大的那位圣女姑姑了。
如今这世上，只有她能救七七了。
崔彧不敢造次，上前行礼。
“在下无意冒犯，今日闯入，实非得已，望圣女见谅。”
女子上下打量了崔彧一番。
“你便是那个京中的王爷？”
“正是在下。”
尽管女子容颜似妙龄，但是崔彧在她面前也执晚辈礼节。
“能破我的阵法，杀我如此多的蛇，倒是有些能耐。”
沧桑年迈的声音微冷，崔彧能听出这话语里蕴含着的怒意。
“在下情急，误打误撞破了针法，实在是七七她病情紧急，耽误不得。若是圣女怪罪，待事后，圣女如何处置，在下不敢有二话。”
那女子沉默良久，看着崔彧。
知道他是天朝的王爷，如今位高权重，真要是在他们这里出了什么事，少不得给族中惹来灾祸。
“你走吧，人我救不了。”
崔彧微怔，见她要离去，崔彧下意识便拦住了去路。
女子挥袖退开，眼底俨然已经有了怒色。
“我敬你是天朝的摄政王，饶你此次无礼，莫要不识好歹。”
“还请圣女救七七性命！”崔彧揖手躬身。
见圣女不为所动，崔彧剑眉皱起，下颌微微收紧。
他的气势无声而起，狭眸沉遂晦暗，像是雾锁尘封的深渊。
圣女冷眼看着他，莫非他还想动手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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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在圣女的注视下，崔彧撩开衣袍，跪在了地上。
他背脊笔直，姿容俊整。
圣女看着他，微怔。
她第一次见下跪之人，竟然还有此凛贵之态。
“求圣女救她性命！”
浑厚的声音，带着微哑的音色，恳求的跪在人前，只为救七七一命。
圣女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
“我可以救她。”
崔彧眸中浮现喜色，只听她又道
“虞谷之中从不留外人，也从不救外人，她是白媱之女，若是你同意将人留在这谷中，终生不出谷半步，女承母业，老身便救她。”
崔彧俊眉微皱。
“圣女何意？”
圣女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并非是听不懂，而是不愿去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已年迈，刚才说的，便是将她留下，继白媱之后，做新的圣女，一生圣洁，终生不得出谷。若是不洁，坏了处子之身，则要遭受烈火焚身，万蚁噬心之苦。”
她说完看了崔彧一眼。
“你想清楚后可再来虞谷寻我。”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族长还有大长老来时，崔彧站在虞谷的进口处，盯着圣女离开的方向，神色沉郁，目光幽深。
“王爷勿怪，族中有规矩，任何人不得进入虞谷，几千年的规矩，我等也不好破了规矩。”
崔彧似乎并没有听到，依旧盯着山谷的方向。
回去后，小七已经安静下来。
她静静的躺着睡着了，中毒不过半月的时间，此时莹润的小脸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采。
泛青的眼睑，蜡黄的小脸，连平日里粉润的唇色，此时都惨白没有血色。
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毒发次数的间隔越来越短。
或许在下一次到来的时候，她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崔彧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已经做好了决断。
小七只觉得自己睡了许久许久，似乎只有这样睡着了才不会疼痛。
但是偏偏有人勾着她醒来，她闻到了香味儿。
有冰糖肘子的味儿，还有麻油鸡，更有烤肉的味儿！
小七睁开了眼睛，只见崔彧就在她身旁坐着，见她醒来他眉目柔和，话语轻柔。
“醒了，饿了吧？”
“嗯。”小七点头。
崔彧将她抱起，她此时比半月之前还要轻，崔彧抱在怀里，心底隐隐作痛。
最后这几次毒反复的时候，她已经不吱声了，只缩成一团颤抖。
不是她不疼了，是她不想让身边的人疼了。
小七坐起后，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麻油鸡还有烤肉。
“有肉！”小七眼睛都亮了。
这段时间，因为清毒，饮食上格外的注意，能吃的东西并不多。
此时见到肉，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崔彧抱着她到了桌前，她伸手要抓，被崔彧止住。
此时斐鸢端了水来，崔彧给她净了手后，由着她伸手去抓。
小七吃了两口后，口齿不清道
“王爷，今天什么日子啊？”
断了她快一个月的肉了，竟然今天让她吃肉。
崔彧眉目间轻柔如三春暖晖，春风拂面。
“今日是你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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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小七这些昏昏沉沉，睡去醒来，并不知时日。
没想到这么快就七夕了。
小七突然想到去年崔彧带着她去河边放河灯时的一幕，只觉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那些河灯都是骗人的！”小七小声的嘟囔着。
“怎么？”
“去年王爷说可以许愿望，让河灯载走后，愿望便可以实现，现在一年了，非但没有实现，我还快要死了。”
“别胡说！”崔彧听到那个死字，只觉得格外的扎心。
小七见崔彧眸中情绪甚重，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为自己担心了。
朝中很多的事情，包括杨重渊，天倾门的事情都在调查中，他放下了一切，跟自己来这里求医。
小七靠在他身上，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低声的唤了声。
“王爷”
崔彧收敛情绪，含笑给她夹了菜放在小七面前的盘子里。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今日生辰，多吃一些。”
小七吃了两口，但是胃口不佳。
她难受的时候很少能吃得下东西，吃了两口后，便放下了筷子。
“不合口吗？”
“不是，吃不下了。”
崔彧看着她清瘦的模样，心中疼惜。
见她食欲不佳，崔彧抱着她出去了，苗疆处处山水，幽绿嫣红，风光极好。
此时已经是傍晚，日暮四合之时，西边红霞半天，染红了一个山头。
而红霞落处，便是虞谷的方向。
崔彧看着虞谷许久，小七仰头看着他，只见他眸色浓浓，眸底有她难懂的情绪。
“王爷，你在看什么？”
“无事。”他低头看着小七，问道“鸽哨可放着？”
“嗯，戴着呢。”小七拍了拍。
“明日一早，本王送你去虞谷，以后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乖乖听话。”
“里面的老妖精答应救我了？”
小七已经听大长老说了，里面的圣女姑姑今年都七十了。
“进去后不可这般无礼。”崔彧低声的教导着她，以后要在这里生活数年，生怕她惹了圣女不快，将来日子难过。
“反正她又不在。”小七小声的嘟囔着。
“七七。”崔彧突然唤了她一声。
“嗯？”
“在虞谷中好好的，待你长大，本王亲自来接你回家。”
崔彧并没有跟小七说起让她做圣女的事情。
“那王爷你要快些吖，我不喜欢这里。”
也不是不喜欢，是相对来说，更喜欢京城。
那样繁华，什么样的好吃的都有。
而且不管什么季节都有各地送来的贡品，此时偏远，虽四季如春，但是她还是喜欢京城。
“嗯。”崔彧望着她，轻声许诺。
做了圣女又如何，一生不许嫁人又如何。
什么生要贞洁之身守着虞谷，死要以处子之身葬入巫陵，做巫神的妻子。
她只能是他的。
他并非言而无信的人，只是所有的一切到了她的身上，都是空谈。
第二日一早，崔彧带着小七，还有族长以及大长老去了虞谷，斐鸢紧随其后。
圣女出来之时，族长和大长老纷纷行礼，尊称她为姑姑。
圣女姑姑看了一眼小七，便知是白媱的女儿，那模样错不了。
千百年来，虞谷历代的圣女都不若她那般倾城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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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崔彧将她放下，斐鸢上前，牵着小七的手走向圣女。
小七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崔彧，跟他挥手再见。
崔彧广袖遮住了他紧握的双拳，心中想着，只有将她留在此处，才能救她性命。
终于，小七来到圣女姑姑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圣女姑姑自来面色清冷，不苟言笑。
小七听着她声音暗哑如上了年纪的人，只觉得奇怪，并未往心里去，心想着，或许是嗓子哑了也有可能。
“我叫小七，小是小七的小，七是小七的七。”
小七做完自我介绍后，便往她身后看了看，见只她一人，便好奇的问道：
“姑姑，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老妖精没来吗？”
崔彧：“......”
族长：“......”
大长老：“......”
在他们集体胆战心惊，不敢吱声，生怕圣女姑姑一个恼怒将她丢出来不救了的时候。
圣女姑姑却道：
“老身便是那老妖精。”
声音一如方才那般如老妪般沙哑。
小七看着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突然璀然一笑，抱住了圣女姑姑的大腿。
“我们京城夸美人都称之为妖精，越美的便是段位越高的，所以最美的老妖精可没人能担当的起，今日一见姑姑，才知晓人如其名。姑姑看着可真年轻，真乃是妖精的表率，老妖精的美称当之无愧。”
小七都要吓死了，这可以能救命的人。
开口第一句就把人惹了，万一不救她怎么办？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彩虹屁吹上。
这下连斐鸢都没绷住，嘴角拼命的压着才没有笑出声。
崔彧抬手摸了摸额头，颇有些无语之色。
大长老和族长被小七说的愣愣的，看着一旁的崔彧，都忍不住道：
“京中夸赞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崔彧礼貌又不是尴尬道：“还好还好。”
只有圣女姑姑，此时看着那抱她大腿的小姑娘，面色依旧如常。
“可惜被养歪了些，不过......年龄小，还有救。”
说完，便将小七拉了起来，牵住她的手朝着虞谷的方向走去。
小七依旧是步步回头，见崔彧一直站在虞谷进口处，直到她转弯，便再也看不到了。
她只知来此处是为了解毒，并不知道进来后，便不准备让她离开了。
她以为三五个月，崔彧便会来接她，可是谁料这一等便是三年。
她以为这身体只是八九岁。
她以为解了毒便可回去。
她以为斐鸢跟着一起来，是为了照顾她日常起居的。
可是到头来才知道，仅仅是她以为。
最开始来虞谷的前半年，她的毒还在反复发作，有时候间隔五天，有时候间隔三天。
一样的痛不欲生。
到后来，间隔的时间长了，有时候是十天，有时候是半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来虞谷的时候，在她毒发的时候，斐鸢都陪着她。
如今在虞谷，她身边只有斐鸢，但是她毒发的时候，斐鸢从来没在她身边过。
直到一年后，白媱种在她体内的蛊虫被取出，毒发的次数渐渐少了。
有时候是一个月，有时候是两个月。
只是斐鸢在她身边的时间比以前短了，一个月通常有半个月不在她身边，要不是这虞谷中男子不得进入，她都怀疑斐鸢找人谈恋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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