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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李唐传奇txt下载     李唐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收复

    片刻,黑压压地回纥骑兵便铺天盖地而来,他们见唐军只以一千军在向自己挑衅,无不大怒,纷纷拔出弯刀,不待阿利堂的命令,便直向唐军扑来。

    李月手持黑龙弓,搭上一支铁箭,远远地他便看到了奔在最前面的回纥军主帅阿堂利,他冷冷一笑,慢慢拉开弓弦,一松手,铁箭如闪电般向阿利堂的眉心射去,阿利堂哪里躲得过,铁箭刹那间就洞穿了阿利堂的头颅,又连着射死了后面的一名骑兵,阿利堂满脸挂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慢慢向后倒下,一头栽下马来,他旁边的亲信见主将落马,急忙拉住缰绳,可却立刻被后面的骑兵所吞没。

    李月射倒阿利堂后,把弓挂好,取出面具戴上,一挥天魔戟,大喊一声:“弟兄们,跟着我,杀!”

    “杀啊!”

    一千骑兵紧跟着李月,象一把大刀,从中间劈开了敌人的骑兵。李月已经放开所有束缚,挥舞着天魔戟在回纥骑兵中纵横杀戮,后面的铁骑军紧紧跟着自己的主帅,又象一只拳头,所到之处,便开辟出了一条血路。

    李月率领一千铁骑杀透了敌军,又返身重新杀进敌阵,天魔戟所过之处,伏尸累累,血流成河,由于失去指挥,回纥骑兵竟慢慢被唐军肢解,逐渐落到了下风。突然,不远处的树林内冲出大量唐军,数千匹铁骑和后面步兵,象一个扇形,向战场包抄过来。由于已经知道主帅阵亡,回纥骑兵的斗志逐渐被瓦解,开始有骑兵掉头逃跑,李月见回纥骑兵败相已现,便再次杀透敌军,从正面将回纥骑兵的退路堵住。

    随着唐军主力加入,回纥骑兵便立刻崩溃,四散奔逃,唐军趁势在后面掩杀,最后回纥骑兵仅数百骑逃出,李月也不再追赶,喝令将受伤和投降的回纥骑兵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唐军大胜的消息传到云州,全城都沸腾了,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放声痛哭,几个月来的所受的苦难,都在这时迸发出来。

    唐军第二次列队入城,是从百姓聚居的北门进入,和第一次的惨状完全不同,所有的百姓们都出来夹道欢迎自己的子弟兵,气氛异常热烈,大家看着雄壮整齐的唐军走进城门,无数人再次失声痛哭,

    天快黑时,又有消息传来,败逃的回纥骑兵在榆林镇附近被武天德和方子明伏击,全军覆灭。

    自此,盘踞在云州的五千回纥军全部被消灭,云州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大唐的怀抱。

    李月命人将阿利堂的首级装在匣内连同他的奏折,派人连夜秘密送回长安。

    第二天,李月留下袁履谦和二千军守云州,自己率领大军,赶往杀虎口,去换回颜杲卿。他知道,歼灭阿利堂的五千匪军只是第一步,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顿啜罗达干的爱子被杀,他如何能甘心。李月担心兵力不够,又派方子明返回朔州,把那里剩下的五千军和大量物资也一并带来。

    一周后,顿啜罗达干一直没有接到爱子的消息,心中开始隐隐觉得不妙,后来探子来报,云州已经被一支以黑旗为号的不明军队占领,阿利堂军全军覆没,无一活口。

    顿啜罗达干得知儿子被杀,不禁暴跳如雷,他尽起十万大军,发誓要将云州杀个鸡犬不留。一周后,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云州进发,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李月一直在杀虎口紧张地准备防御工事,方子明从朔州带回了五千军,同也带来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这些都是李月事先准备好的,其中有大量的箭矢、火药和火油,另外张巡还派来数百名工匠协助李月。李月命工匠制造了数百架投石机,安在关隘之上,又亲手熬制了大量剧毒药,用来浸泡铁片、铁砂,这是他在对吐蕃的战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一天,李月正在营内和工匠们讨论投石机的改进,一名军士来报:“营外来一商人,叫王思南,求见大将军。”

    李月喜出望外,连忙命将王思南请进大帐,他此时最想知道的就是王思南带来的消息。

    “草民拜见大将军。”

    “王先生辛苦了,快快请坐!”

    “谢大将军,我这次去回纥,见到了磨延啜,他对将军的提议非常感兴趣,他让我转告将军,如果能把顿啜罗达干的大军拖一个月,他就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顿啜罗达干的大军?”

    “将军难道还不知道?顿啜罗达干正在集聚大军,目标正是云州,估计最迟一周后就要到了。”

    “你的情报非常及时,我确实不知道顿啜罗达干已动。王先生,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大将军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决不推辞!”

    “我想烦请先生去一趟沙州,替我押一批物资过来,那些物资是火油和火药,我会写一封信给你,你直接交给太守杨休明就是了,一切他自会安排。另外我会派人护送先生前往,先生看如何?”

    “能替大将军做事是我的荣耀,我这就起身前往沙洲。”

    “好!那就拜托先生了。方子明!”

    “末将在!”

    “你领二百骑,换上唐军的军服,护送王先生去沙州,即刻起程!”

    “尊令!”

    王思南走后,江惊鸿走进来笑着说道:“恭喜大将军又得一力助!”

    李月也笑笑说道:“这王思南不仅善于经商,关键是他通晓西域各国语言,对我有大用,否则何需让他去沙州。惊鸿,待他回来后,你就和他一起返回长安吧!我准备把他安排进日组。”

    下午,李月升帐召开军事会议,研究对应之策。众将听说回纥大军将至,各人反应却不同,大部分将领均神情兴奋,跃跃欲试,而卢照烈却面色苍白,眼露惧意。李月看在眼里,他不露声色,微微一笑说道:“昨日杲卿来书,他那里人才匮乏,希望从我这里抽人相助,我想卢都尉为乡党,最为胜任,卢都尉,你可愿去云州为官?”

    “卢照烈心中明白,他躬身答道:“愿听大将军安排!”

    “好!我任你为云州录事参军事,协助颜将军。”

    “尊令!”

    “各位,虽然回纥大军来袭,但我军据有杀虎口天险,只要坚守不出战,它骑兵的优势就无法发挥,况且杀虎口狭窄,最多只容数千人攻城,就算来二十万人又有何用。眼看严冬将至,回纥军若不能速决,它只能在大雪前撤军。现在各位回去准备,多训练守城战术。”

    李月的军队现在驻扎在榆林镇,关隘上地方狭小,最多只能容下五千人,李月现在有一万步兵,五千骑兵,另又从云州和朔州动员两万精壮民众前来协助。

    “大将军!末将前来报道!”李月抬头一看,见是蔡明德,不禁大喜:“明德是何时到的?”

    “末将刚到!接到大将军的手令,末将不敢延误。”

    “调你来做什么,想必你也明白,我接到斥候报告,顿啜罗达干亲自领十万大军杀奔云州而来,十万人的消耗是非常惊人的,所以后勤补给关系到他大军的存亡,这个艰巨的任务我想只有你最适合,所以才调你来。”

    “末将明白!大将军请放心!”

    “我给你二千骑兵配双马和一切所需物资,人你自己去挑,在外你可以见机行事,我授你决断权。”

    “谢大将军!”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喧闹,李月脸微微一沉:“何事?”

    “禀大将军,卢都尉之侄一定要见大将军,我们劝不住。”

    “让他进来!”

    随着脚步声,进来了一名小将,他进来便向李月跪下说道:“我是卢都尉之侄卢焕,不想回云州,愿留下杀敌。”

    李月看着他一脸坚毅,便问道:“你原来在卢家是做什么的?”

    卢焕脸微微一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满大将军,我原来做的是偷马的活。”

    “偷马?”

    “是的,比如选一匹上好的母马,让它混入别的马群,后来这匹母马就会带一批马回来。”

    李月听了哈哈大笑,他拍拍卢焕的肩膀指着蔡明德说道:“蔡将军是我手下偷袭战的第一高手,他曾以一千人破三万军,你就跟着他吧!”

    卢焕大喜,他向蔡明德行了个军礼说道:“属下卢焕,参见蔡将军!”

    蔡明德上下打量了卢焕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走!跟我挑人去。”

    当夜,蔡明德告辞李月,率两千军在夜幕的掩护下,向茫茫的草原飞驰而去。

第六十三章 攻守一

    二天后的黄昏时分,回纥大军的旌旗开始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李月站在高高的关隘之上深情地鸟瞰杀虎口的山峦全景,只见山河秀丽,天地悠悠,不禁怆然而泪下。

    他蓦然转身向全体守军大声喊道:“我们的身后便是大唐的秀丽山河,那里生活着我们的父母妻儿,敌人要想过去,除非是踏着我们的身躯,否则就叫他们血溅杀虎口!”在李月的激励之下,唐军士气高昂,厉兵秣马准备大战的来临。

    回纥大军渐渐逼近,铺天盖地而来的骑兵一眼望不到边际,战马踏起的尘土竟将天空也遮蔽了。

    回纥军在距杀虎口约一里外扎下了大营,夜里的点点灯光密密麻麻延伸到数里之外。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沉闷鼓声开始在回纥军内响起,回纥军的攻城之战正式拉开了帷幕,约三千名回纥军推着数十架云梯向关隘涌来,李月知道这只是回纥军的试探性进攻,遂命令暂不要使用火器,只用普通弓箭射敌。杀虎口的的峡谷极窄,依山而建的关隘仅容五百人一字排开,唐军以一千五百人列成三排放箭,由于敌人过于密集,几乎可以不用瞄准就可以随意放箭。

    唐军事先在关隘下沿着墙体挖了数道深深的壕沟,每一道都深十丈,宽五十丈,这样一方面增高了关隘的高度,另一方面有效地阻止了敌人云梯和楼车的直接靠近。三千回纥军被阻于壕沟前,等敌军将第一道壕沟的边缘铲成斜坡时,三千人已被射杀大半,整个壕沟几乎都被敌军的尸体填满。但敌军并没有鸣金撤退,剩下的一千多人冲下斜坡,向第二道壕沟冲来。

    关上的唐军每人带一顶木制大斗笠,上面覆有三层牛皮,这是李月专门设计的一种头盾,敌军射上来的绝大多箭矢都会被这种头盾所挡住。大大降低了守城军的中箭率。

    剩下的一千多回纥军终于没能爬上第一道壕沟,均被射死在壕沟之内,第一轮攻城战在中午前结束了,关隘前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敌军的尸首。回纥军并没有开始第二轮进攻,李月知道对方已经想好了对策,现在应该在进行准备。趁下午的空档,唐军用大篮放下一百多名士兵去捡回箭矢。

    夜幕刚降临时,回纥军内开始出现动静,两万多骑兵每人手持数袋泥土蜂拥而来,明显是要填平壕沟。李月在城上微微一笑,他挖壕沟的真正目的就是等敌人的大队骑兵前来,李月招招手,数十架轻型的投石机推了上来,在一声令下后,数十个火药包向敌人的骑兵群中投去,随着一声声巨响,每个火药包的爆炸都会倒下一大片敌军,包裹在其中的铁片和铁钉杀伤力尤其巨大,数轮之后,两万多骑兵已经死伤过半,顿啜罗达干见势,急令收军。待发现派出去的骑兵已经死伤过半时,他气得暴跳如雷,喝令推出自己的投石机也向关上投掷大石。

    唐军突然听到了有呼啸声袭来,知道是敌军的投石机开始发威了,不等李月下令,大家忙将专门对付投大石的皮蓬架起,这种皮蓬也是用数层牛皮缝制,铺在木架之上,上面涂满油脂,十分滑腻,且搭成斜角,大石砸在上面,大部分力道都会被滑掉,剩下的一点冲力也无法穿透韧劲十足的牛皮。所以敌军投来的巨石,声势虽然骇人,但破坏力却非常有限,由于天黑,对方也无法看清关上的情况。

    李月换上了一套黑衣,背着数十支火箭从关隘旁的悬崖上悄悄的溜下了关,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身形如鬼魅一般,闪过了重重骑兵,慢慢靠近了投石机,回纥军这次带来的投石机有百架之多,分成两排,其下有木轮,可推着前进,每二十人操作一架,射程可达二千步之远,威力巨大。李月抽出心魔剑,冲进了一架投石机中,他事先仔细研究过投石机,深知其中的结构,他挥剑斩断了皮带和主轴,投石机便立刻散了架,皮带和主轴一断,投石机便很难再修复,基本上等于报废,等操作投石机的士兵发现问题,过来查看时,李月已经到了另一架投石机中去了,就这样一架一架如法炮制,射向城头的大石开始慢慢稀疏起来,到最后再无一块大石飞来,回纥军无奈,只得把投石机全部推回检修,这时李月已经潜到了回纥军大营后面,他点燃火箭,向敌军大营射去,很快开始有营帐着火,借着夜间的风势,大火迅速蔓延,回纥军的大营内乱成一团,众军纷纷起来救火,待快要天明时,大火终于熄灭,几乎有一半的营帐和粮草被烧毁,数千人被烧死或被马踏致死。

    顿啜罗达干明知是唐军动的手脚,但却无可奈何,只得命令手下回去催粮和再制投石机的关键部件。

    第二天一早,回纥军又派出数万骑兵前来填沟,显然敌军已不惜一切代价要填平壕沟,随着进入唐军弓箭的射程之内,关上顿时万箭齐发,夹杂着大量的火药包,使得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最后,在伤亡近两万人后,回纥军终于用泥土和尸体填平了所有的壕沟。下午,惨烈的攻城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伴着巨大的鼓声,二万回纥军推着云梯、楼车、攻城槌开始向关隘步步靠近,铺天盖地的箭向关上射来,唐军早有准备,他们并未撤去覆盖在关上的皮蓬,绝大多数箭落在了皮蓬之上,丝毫伤不了唐军一点皮毛。另外,唐军早已用巨石从里面将城门砌死,敌军的攻城槌也就毫无作用,真正对唐军有威胁却是楼车,楼车高度和城墙一般高,上面载有数十人到百人不等,正面以牛皮包裹木档,以防箭矢,待靠近城墙时,便将正面放下搭在城墙上,楼车上的士兵就可以直接冲到城墙之上,是非常有效的攻城利器。年初的云州城就是被契丹人用楼车攻破,显然回纥军欲故计重施,所以楼车数量竟有数百架之多,还不包括昨夜被焚毁的部分。

    可惜回纥军这次遇到的是李月,他躲在一个角落里,十几个士兵在流水般给他递送特别打制的月牙铁箭,这种月牙箭顾名思义就是箭头呈半月型,一般是水战中专用来射对方帆上绳子的,今天被李月用来射捆绑楼车用的皮条,他首先瞄准了千步外最大的一座楼车,上面足足载有两百余人,只见李月一松弓弦,月牙铁箭便如流星一般向楼车射去,“啪!”的一声,捆绑着楼车主梁上的粗大皮条被射成两断,楼车顿时倾覆下来,上面的二百名士兵全部摔了下来,或死或伤。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片刻工夫,已有几十架楼车倾覆散架。但由于楼车的数量太多,已经有几部楼车开始靠近城墙,这时,从城墙的一个角落突然抛出几个被点燃的火药包,落在楼车之中,随着火药包的爆炸,藏在其中的敌军被炸得死伤大半,,即使靠上城墙,也毫无意义了。这自然也是李月的杰作,就这样,远的用箭射,近的用火药包,回纥军的楼车终于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全部被李月破坏。

第六十四章 攻守二

    尽管楼车攻城受到重挫,但数以万计的回纥军依旧推着数百架云梯向关隘攻来,唐军对付云梯的手段主要是弩箭、火油和滚木檑石,另外唐军还用一种巨大的叉子将云梯顶出墙外。这其中火油的手段最为有效,一大桶火油顺着云梯泼下,点起火来,一方面阻隔了敌军的上攀,另一方面很快就将云梯烧断。

    鏖战已经进行了四个时辰,景况极为惨烈,城墙下已经伏尸累累,整个上空弥漫着尸体被烧焦糊的臭味,喊杀声、惨叫声、怒骂声,交织在百米宽的城墙内外。不管是守城的唐军还是攻城的回纥军都已经杀得麻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各种同样的动作。死亡,已经不可惧;活着,只是死去的先兆。由于投石机和楼车的被毁,攻城槌的失效,让回纥军的进攻大打折扣,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开始偏向守城一方,目前的情形已经证明,仅凭云梯是不可能攻上城墙的。

    李月站在墙头,他冷静地看着远处回纥军的大营,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夕阳西下,一抹血红色的残阳照在同样是血红色的城头。城墙上的战争已经远没有早晨那样激烈了,攻城的二万回纥军已经死伤大半,巍巍的城墙依旧耸立,而回纥军似乎没有增兵的打算,看来是不准备打夜战了。随着沉闷的皮鼓声再次响起,在天即将要黑下来时,攻城的回纥军开始撤军,第一天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尽管城上已经是换上的第三批唐军,但大家还是累得精疲力尽,有很多唐军倒下便睡着了。李月没有让人惊醒这些熟睡的唐军,而是悄悄的做个手势,清扫工作开始有序而紧张的进行,一队队民夫将各种物资搬上城头,又将战死、受伤或熟睡中的唐军悄悄抬下城去。唐军又从城墙上放下两百多人,趁着夜色捡回各种可再用的物资。回纥军也派人来抬走战死的士兵,有时候唐军和回纥军面对面地碰见,但双方都没有动手,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打扫战场时,双方是不能动手的,那是对战死者的不敬。

    一夜后,杀虎口的关隘之下,又恢复成战前的状态,只是大地被染成了红色,剩下一地破碎的云梯和楼车,有的还冒着黑烟,完整的尸体基本上都被搬走,只有零碎的肢体和皮肉随处可见。

    一连七天,回纥军都没有再来攻城,李月知道那是因为攻城用的各种器械基本上都损失殆尽,回纥军一定在紧张的重新赶制,唐军也利用这段时间空隙,加紧备战。

    在第六天夜里,李月接到蔡明德的飞鸽传书,他所率领的二千骑兵成功伏击了回纥军的一支运输队,在缴获和焚毁的物资中,除了粮草外还有大量木制和铁制零件,其中一种长约一丈的精铁棍就有两百根之多,另外蔡明德还不余笔墨的大大夸奖了卢焕一番,这次伏击成功,卢焕是首功。李月接报大喜,那两百根铁棍就是投石机的主轴,这样一来,对唐军威胁最大的投石机就不复存在了。

    蔡明德率领两千骑兵,象一群草原上的狼,一直在寻觅着目标,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敌军踪影,不过蔡明德并不着急,对于这种奇袭,最重要的是耐心和把握最好的机会。

    他们已经深入到了草原的腹地,距云州也已有五百里远了,“越是靠近敌人的心脏,得手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是蔡明德总结出来的一条奇袭战经验,这和现代风险回报率的道理是同出一撤。

    在第五天时,派出的斥候终于发现了猎物,那是一队由三千回纥铁骑严密保护的物资运输队,大大小小的马车竟排成一里多长。蔡明德立即判定这就是他们苦苦寻觅的目标,但三千多人的严密护卫,他们要怎么下口呢?跟踪了整整一天后,蔡明德有点沮丧,他发现对方竟然没有丝毫松懈,居然无懈可击,看来回纥军是非常看重这批物资了。但回纥军越是看重,就越激起蔡明德的斗志,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批物资摧毁。实在不行,就和这队骑兵硬战,见机行事,不过这是下策,自己损失大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一但失败就再无机会。

    “蔡将军,我有一计,蔡将军看行不行?”升为校尉的卢焕上前来悄悄说道。

    “哦!请讲!”蔡明德知道卢焕从前在这一带干这种勾当,他若有计,必然实用可行。

    “这一带有一群恶狼,约有万头,我知道它们的一般活动规律,我们从前就曾引诱这群狼攻击一支大商队,待商人们逃远后,我们再来取他们丢下的物资。”

    “此计虽好,可这次对方有三千骑兵,他们可不惧野狼。”

    “没关系,再往前约六十里,便有一个湖泊和一大片树林,树林有数百亩之多。往来的商人和行旅都会在那里歇脚,我们可先埋伏在树林里,待敌骑和恶狼鏖战时,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蔡明德大喜,拍了拍卢焕的肩膀道:“我给你五十骑去引狼前来,若这次袭击得手,我记你头功。”

    卢焕有点受宠若惊地说道:“蔡将军就等着看好了。”

    待卢焕领五十骑走后,蔡明德率领两千绕道抢先赶到了卢焕所说的湖泊边。湖不大,约五亩地大小,是由地下水自涌形成。湖边果然有一大片树林,虽然树叶已经掉光,但由于树木过于密集,根本无法看清里面,蔡明德领军便埋伏在树林的背面。

    一个时辰后,回纥运输队慢慢向这边开来,正如卢焕所意料的,回纥军停下了车队,众军纷纷下马,轮流到湖边洗漱歇息。看守车队的回纥军已不到一千人,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将军!干吧!”章胜悄悄来到蔡明德身边,小声地说道。

    蔡明德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如果那小子失手,岂不是丧时了这个最好的机会?”章胜有点着急地说道。

    蔡明德坚毅地摇摇头,对章胜说道:“我第一次出战,大将军就派我一个人去伏击阿布思的粮队,那么重要的任务,他却完全信任于我去做,要知道,在几个月前我还只是个伍长。统帅之道,最重要的就是要信任下属,这是大将军教会我的。”

    说完,他拍拍章胜笑着说道:“我相信那小子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又过了一刻钟,归队的回纥军已经增加到了两千人,最佳的伏击机会已经过去。就在这时,远方突然出现了几个黑点。“将军,远方出现一些黑点,在朝这边过来了。”一名在树端的斥候发现了情况。

    “来了!各军注意,做好战斗准备。”

    片刻之后,黑点越来越多,已经可以隐隐看出,这些密密麻麻的黑点竟是上万头黑狼,回纥军的战马也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开始焦躁不安,不断长嘶,企图挣断缰绳。跑在最前面的卢焕已经看到了湖泊和回纥军的大队,他见目的已达到,一掉马头,率领手下斜向北边跑去。

    这时狼群也看到了前方的大队人马,它们放过了卢焕,直向回纥军扑去。

    这时,回纥军也发现了狼群,为了不让狼群破坏所运物资,纷纷拔出马刀,直向狼群冲去,留下照看物资的只剩下百人。严寒到来之前的狼异常凶残,尽管回纥骑兵骁勇,但还是被狼群死死缠住,开始有马被咬伤倒下,闻到血腥的饿狼更加凶狠,不顾性命地向骑兵猛扑撕咬。

    蔡明德见时机成熟,轻轻的挥挥手,两千人悄悄地向车队靠去。留守的百名骑兵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人和狼群的搏斗,根本无人注意身后的情况,随着一阵冷箭,留守的百名骑兵全部被射倒在地,无一活口。唐军动作迅速地砍死了所有的畜力,把火油浇到物资上面,这时有人发现在两辆车中载有数口大箱,里面都是长约一丈的铁棍,约两百根,每一根都用麻布小心的包裹着。蔡明德也不知道这些铁棍作何用处,但他见回纥如此小心保护这些铁棍,知道必有很重要的东西,他见无法销毁,便命手下把这些铁棍全部带走,然后在各物资上点起火来,由于都浇上火油,加上大风,片刻所有的物资就被大火吞没。

    蔡明德见大功告成,便命令全军撤退,等回纥军杀退狼群,赶回来救火时,所有的物资都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

第六十五章 单挑

    李月得知敌军的投石机的威胁已不存在,心中大定,遂回书蔡明德,嘉奖他一番,同时提升卢焕为都尉。这时就算磨延啜不来,他也已经胜券在握了,不过李月却希望磨延啜出兵,这已不仅是战争问题,更涉及到了政治问题,关系到大唐和回纥的关系,这才是这场云州收复战的最关键所在。

    就在李月沉思时,一军士来报:“禀大将军,回纥军有拔营的迹象。”

    李月一怔,难道磨延啜已经出兵?李月带着满腹疑虑来到关上,见回纥军果然在拔营,在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李月发现回纥军并不是真正的撤退,很多帐篷甚至没有收叠就保持原样移动,他突然明白过来,回纥军不是在拔营,而是在移营。果然回纥军向北撤离了五里后,又重新扎下了大营。在回纥大营和杀虎口间,腾出了大片的空地,李月微微一笑,他已经明白了回纥军的企图了,攻城不利,唯有引敌出城,在直接的搏杀中才能充分发挥自己骑兵的优势,李月冷笑一声,转身便下了关去。

    第二天一早,又有军士来报,有一回纥大将,领三千骑兵,在关下叫战。李月吩咐不要去理他,闭关不出。一连三天,那大将天天在关下叫骂,他命会汉语的士兵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唐军,关上的唐军无不火冒三丈,又苦于主将的命令,只得把火憋在心中。

    就在这时,唐军搬开了堵门的巨石,一彪军杀出关来,为首大将,铁甲金盔,面带青铜面具,胯下骑一匹雄壮之极的骏马,正是主帅李月,左右各一员大将,左面一将,骑一匹白马,银盔银甲亮银枪,面若冠玉,神采飞扬,正是小将王元楷。右面一将,却是面目漆黑,黑马黑甲,宽背大刀,不是即墨是谁!在李月身后,又一字排列着张杰、武天德、袁履谦等十几员将领。

    回纥大将叫莫非木牙,约三十出头,身高一丈,使一支独角铜人槊,是顿啜罗达干手下第一猛将,号称回纥第一勇士,不仅力大无穷,且招数精奇,他的师傅就是一名汉人高手,曾祖母也是一个被掠到北地的隋朝女子,所以莫非木牙身上也有一点汉人的血统,汉语说得十分流利。这次顿啜罗达干命他出战,是想先狠狠打击唐军士气后,再佯败诱敌深入。

    李月见敌将出马,便回头说道:“谁愿打第一战?”话音刚落,急不可耐的即墨就已经拍马奔出,在唐军的鼓声中,他一语不发,挥刀便直劈向莫非木牙,

    莫非木牙见唐将来势凶猛,不敢怠慢,举起独角铜人槊向外封去,他的独角铜人槊重约二百斤,只听“镗琅!”一声,即墨的大刀被震得几乎脱手,虎口已经裂开,鲜血顺着刀杆流了下来,即墨不敢再战,一拨马头,逃了回来,后面只听见莫非木牙哈哈的大笑之声,全体唐军无不心惊。

    即墨来到李月身边,低头说道:“属下无能,打不过敌将!请大将军处罚!”李月命他下去休息,这时王元楷已经催马冲了上去,唐军见王元楷英姿勃发,无不大声喝彩。连莫非木牙也暗暗点头,好一名漂亮的南蛮,他见王元楷近前便大声喝道:“来将通名!”

    “我乃黑旗军下王元楷!你是何人?”

    “我是回纥第一勇士莫非木牙,唐将吃我一槊!”说完抡起铜人槊兜头砸来。

    王元楷一闪,躲过铜人槊,一抖亮银枪,分心便刺,莫非木牙一槊击空,见王元楷枪速极快,他并不回槊隔挡,而是一扭身躯,顺势横扫过去,王元楷收回长枪,不敢硬挡,侧身让开了莫非木牙的横击。两人枪来槊往,战成了一团,众人见莫非木牙虽然高大粗壮,但身体却异常灵活,使用独角铜人槊也并非单纯蛮力,招数也颇为整齐,都不禁暗暗替王元楷担心,果然十几个回合后,王元楷便落在下风,仅凭精湛的枪法苦苦支撑,突然莫非木牙一记虚招,引开王元楷的枪势,使王元楷胸前露出了一个空档,然后一振铜槊,直向王元楷的胸前击去,这一下若击实,王元楷非胸骨皆碎不可。王元楷已躲无可躲,只得闭目等死,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一支铁箭“嗖!”的射来,荡开了莫非木牙的大槊,王元楷由此得逃生天,拨马逃回。

    莫非木牙被那一箭射得臂膀隐隐发酸,不禁暗暗心惊,他闪目看去,只见那名身材高大的唐军主将,正收弓回箭。莫非木牙大怒,催马上前大声问道:“可是你施的冷箭?这算哪门子好汉!”

    李月闻言冷冷答道:“我见你还算是个人材,故饶你一命,莫要不知好歹!”

    莫非木牙心中明白李月已经手下留情,但后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不敢示弱,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你敢和我一战吗?”

    李月冷冷一笑道:“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说完单臂举起天魔戟,直指莫非木牙,催马缓缓地走上前来。

    这时,回纥军中突然鼓声大作,莫非木牙知道,这是顿啜罗达干在催他杀死敌方的主将,想到对方出战的是主将,莫非木牙不禁兴奋异常,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活捉敌军主将回营时受到热烈欢迎的情形。莫非木牙心中一热,不再有任何顾虑,举槊便直向李月尽全力砸去。

    众唐军见主帅亲自出战,均摒住了呼吸,仿佛这就是和回纥军的最后决战,杀虎口关隘上下一片寂静,和回纥军的喧天战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月见对方举槊猛砸过来,来势极其凶猛,他并不避让,依旧单臂挚戟,漫不经心地向莫非木牙的惊天一击迎去,几乎有一半的唐军都闭上了眼睛,主帅怎能如此托大!

    在电光矢火交汇间,莫非木牙的独角铜人槊砸中了李月的天魔戟,只见一道黑影飞起,莫非木牙的双臂一齐脱臼,独角铜人槊被震飞到五十多丈以外,李月依旧单臂执戟,嘴角还是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呆了半晌,唐军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莫非木牙连吐两口鲜血,拨马便逃,李月哪容他逃走,用戟尖挑起莫非木牙的襟带,把他扔到唐军阵内,这时上来几名唐军把已经晕了过去的莫非木牙抬进了关内。

    回纥军见主将被擒,发一声喊,一齐向大营逃去,李月也不追赶,领军返回关上,他的目的就是要替众军打气,看着一片欢呼的唐军,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六十六章 决战

    在随后的几天里,不断有回纥大将出来挑战,但李月已经不再出战,而是站在墙头,用他的神弓铁箭将挑战的回纥大将一一射杀,在连射死三名回纥大将后,再无人敢来叫阵。又过了一周,王思南已经从沙州返回,带回了大量的火油和火药,这是杨休明抓住那个胡商后,又挖出的几个储藏的仓库,果然是大食偷偷购买的战略物资。

    李月见王思南返回,便坦率地希望他能效忠自己,王思南早有此意,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李月大喜,随即让江惊鸿带王思南回长安,以后再把他的家属一并接来。

    这时,初冬的第一阵寒潮已经降临,一夜间便降温到了冰点,唐军早有准备,朝廷送来的大量物资在一周前抵达,其中就有过冬所需的衣被。

    李隆基在得到李月的密报后,得知云州已被李月收复,不禁喜出望外,这时磨延啜的特使也来到长安,双方秘密商定了回纥的未来安排,若顿啜罗达干兵败,大唐则承认磨延啜的正宗地位,回纥则承认大唐为宗主国,云州将维持现状,回纥保证不再派军骚扰。在解除后顾之忧后,李隆基便开始对云州大战开始异常关心起来,朝廷不便发兵相助,他便责令户部拨出大量物资支援云州的义军,这一下,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李月竟跑到云州组织义军抗击回纥军去了。随着运送物资的人员的返回,李月再次被长安城内的百姓所神化,“飞身夺云州、只身闯敌营、单臂擒猛士”种种传奇故事一夜之间成为各大书场的热门主题,李月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远在北方的的李大将军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顿啜罗达干已经得到了磨延啜出兵的情报,他望着雄伟的杀虎口,不禁又急又恨,三周来,他已经损兵近三万,却无法踏上墙头一步,各种攻城利器已经损毁殆尽,尽管又临时制作了数百架云梯,但做工粗糙,远远不能和原来的云梯相比。他数次派人去和唐军协商,希望对方能放出自己的猛将莫非木牙,但却毫无结果,他不知道,莫非木牙在被李月亲手治好伤后,又三次败于李月,遂死心踏地投降了李月,改名为莫言,此时已经踏上了去长安的道路。顿啜罗达干的大营内存粮已不多,再不返回,恐怕连他的老窝都要被磨延啜端掉,思量再三后,顿啜罗达干心一横,决定再博最后一次。

    第二天天未亮,三万回纥军大军再次浩浩荡荡向杀虎口涌来,在历经了几次血战之后,唐军变得更加有信心,况且守城物资十分充足,全军上下士气高涨,只等大战的再次来临。

    这次李月没有再隐藏实力,他也清楚,这将是和回纥军的最后决战,不等回纥军近前,数百架大型投石机满载巨石、点燃的火药包和盛满火油的陶罐一齐向密集的回纥大军呼啸投去,三万回纥大军已经靠近杀虎口,突然天空传来令人心悸的怪啸之声,众军抬头一看,只见铺天盖地的物体向自己砸来,回纥军吓得拼命挤逃,乱成一团,可回纥军实在太密集,每一块大石砸下都要砸死撞伤百人以上,没有被砸中的回纥军还没来得及庆幸,几个火药包就在回纥军大军头顶爆炸,包在里面数以千计淬过毒的铁片、铁钉四出飞射,只听一片哭喊之声,开始不断有中毒的人倒地。随着火油投入,大火开始在大军中燃起。回纥军大军的阵型开始混乱,有人逃回大营,却被后面亲自督战的顿啜罗达干喝令斩杀,众军只得拼命冲向关隘,反正也是一死,能捞回一点本也甘心,但城上唐军的弩箭似乎已经变了,变得比前两次密集十倍,他们不知道,现在唐军已经使用了连环弩,传说是三国诸葛亮所发明,所以又叫诸葛弩,经过改良后每次可射出二十支箭,是守城的一大利器,前两次李月担心箭矢不够,所以没有投入使用,而这次朝廷送来了大量的箭矢,唐便开始采用这种利器,同时数十架小型的投石机封锁了五百步到一千步的区域,在唐军强大的中远近三重武器交互打击之下,回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关下仿佛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变成了一台绞肉机,硝烟和大火笼罩着大地,数以万计回纥军在痛苦和惨烈中死去,他们大部分都是草原上的牧民,家中的妻儿还在帐篷前苦苦等待自己的归来,还有没有交纳年赋,他们仿佛看见自己的妻儿从此沦为领主的奴隶,可是战争从来不会再给他们机会,再看一眼蓝天,再看一看白云,流下最后一滴泪水,从此长眠于大地。

    是谁发动了战争?

    却要善良的百姓,

    咽下战争的苦果。

    是谁发动了战争?

    在胜利的光环掩盖下,

    却是百姓的苦难。

    是谁发动了战争?

    焚毁了我的家园,

    拆散了我的妻女。

    是谁发动了战争?

    这是人间的罪恶。

    踏着累累的白骨,

    只为,

    满足的君王的荣耀。

    回纥军的云梯终于没有能架起,粗劣的云梯经不住火药的冲击,站在城墙上的李月,用一根根绑缚着火药管的铁箭射向一架架云梯,随着火药管的爆裂,云梯或被炸散或被拦腰炸断,数百架云梯就这样被摧毁。在万般无奈之下,顿啜罗达干只得击鼓收军,出征的三万将士,回来时只剩五千多人,却连敌军的城墙也没有碰着。顿啜罗达干恨得牙齿几乎将嘴唇咬穿,他刚要孤注一掷,再次强行攻城时,突然一骑远远奔来,马背上的信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报告道:“禀报二王子,大王子率军十五万已经占领了您的牙帐,杀掉了您所有的儿子,现在大军正向这边杀来。”

    顿啜罗达干手一松,马鞭掉到了地上,半晌他才喃喃地说道:“磨延啜!你好狠毒!”说罢便晕了过去,一头栽下马来。

    当晚,回纥军开始拔营北归,在半路,遭遇到了暴风雪,北归的回纥军被困在半路,他们其实已经没有归路,在他们北面不远处就是磨延啜大军连绵数里的大营,在被困的第七日,顿啜罗达干大军开始断粮,就在当夜,顿啜罗达干服毒自尽,手下大将捧着他的首级向磨延啜投降,南征最后剩下的五万大军全部被磨延啜收编。

    天宝十二暮,磨延啜击败其弟顿啜罗达干,统一了大漠。一个月后,其父骨力裴罗让汗位于他,大唐随即册封磨延啜为葛勒可汗。从此,大漠开始了长达一个世纪的回纥帝国时代。

    李月在安排完云州军政,又按李隆基的密旨:“解散大半义军,只留三千丁守关足矣!”之后,带着即墨、王元楷、蔡明德及其手下数人,结束了一个月的“休假”,悄悄返回了长安,这时长安的第一场初雪已经来临,到处是银装素裹、玉树琼枝,天宝十三年的新年即将到来,新年的气氛也开始出现,李月想着家中的娇妻,不禁心中一热,打马向皑皑的雪原冲去。天地间,只看见一片瑞气祥和,所有的罪恶和不幸都被白雪掩盖,随着即将过去的天宝十二年逝去。

第六十七章 南巡

    天宝十三年正月十七,太后薨,享年83岁。李隆基命全国举孝,以示哀悼,整个赵王府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一个月后,才开始恢复了常态,亲人已逝,可生者依旧要继续生活。

    从云州回来后,李月一直在别府忙碌,经营之事丢给了各大主事,他只做了一些人事调动,原来负责河北道、河东道的汪东阁改为负责山南道、河南道和剑南道,顶桑明源因专门负责江南道和淮南道而让出来的缺,新来的王思南则负责河北道、河东道以及新开辟对西域的贸易。又任命赵王府的帐房总管杨青在全国各地开设李记柜坊(即古代的银行),先从长安、洛阳和江南道开始。

    李月自己则专心处理日组和月组的事宜,日组这半年在王圆的苦心经营下,开始逐渐完善起来,各种报给李月的情报,质量也明显提高,内容更加丰富。

    而月组从成立到现在,也一直没有什么任务,每天所做之事就是保护赵王府和别院人员的安全,另外训练少年,也是他们重要的工作。半年前,王圆替月组从全国各地找了了二百多名8-12岁的孤儿,经过筛选,最后选择了一百名少年。经过半年的刻苦训练,这群少年开始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风平等人完全是按照铁剑门最严格的方式进行训练,且一半的时间都把他们送到终南山学习武艺。在云州归降李月,现已改名为莫言的回纥勇士莫非木牙,也正式加入了唐军,替代留在云州的方子明成为李月的亲兵都尉之一。王元楷也从军,他坚持要加入李月的亲兵队,便顶替武天德也做了李月的亲兵都尉,李月的亲兵队共有一千五百人,分为前中后三营,前营是莫言率领的五百名骑兵营,后营是王元楷的五百名弩兵营,而中营则是即墨的五百名奇兵营。

    二月初,回京已近二个月的李月终于被李隆基召见。

    “迎春,你是否在怪朕没有嘉勉于你,你也知道,这次云州之战不是以朝廷的名义进行的,尽管你再次创造了以伤亡一千人的代价换取歼敌五万人的辉煌战绩,朕心里明白,百官也明白,大唐百姓也明白,但就是不能正式承认此事。”

    “皇上,臣丝毫没有抱怨,保家卫国,这是一个军人的天职,我只希望朝廷能发些赈灾粮给云州,救济那里的百姓,他们实在太苦了。”

    “这个朕明白,朕已经责令户部去实施了,你放心。对了,朕听说前段时间长安的各大书场、茶馆和酒楼,都有说书人在讲你的云州之战。迎春,你现在可是大唐名人了,朕也读过几本,很是精彩啊!前两天朕正和贵妃商量,排一出武戏,就叫[收复云州],你可愿在戏中扮演自己?”

    李月苦笑一声说道:“望皇上可怜为臣,这些日子,臣几乎要被家中的侄子们缠疯了,前来说亲的人也几乎要踏破了我家的门槛,难道她们不知道我早已成婚?”

    李隆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可你只有一个妻子,有人打你主意那是自然。让你演戏只是个笑话,哪有让堂堂大将军去做梨园小生的。你若实在心烦,那朕就帮你一把吧!你可否愿意替朕去一趟襄阳,去查一件案子?”

    李月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才是李隆基召见自己的真实目的,他没有说话,静静听着李隆基的下文,李隆基走了几步,有点恼火地说道:“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朝廷的盐税收入少了一半,不用说,有人在背后贩卖私盐,就在上个月,运往京城的一队盐船在汉江离奇失踪,同一时间,山南道监察御史巡按李延光被害,其手下两名判官也失踪。朕派去的两个查案组都先后无功而返,朕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派你去查,一方面你是武将,手段比那些文官更果断,更重要的是你涉及官场不深,没有那么多瓜葛。迎春,你可愿往?”

    “臣愿往!”李月心下疑惑,他知道事情决不是那样简单,但见李隆基心意已决,已容不得他拒绝。

    “好!李月听封!”

    李月闻言连忙跪下。

    “朕加封你为御史中丞,行山南道监察御史巡按之职,另赐你上方天子剑,前往襄阳稽查盐队案和李延光被害一案!”

    “臣遵旨!”

    “小月,这次去山南道可能会有危险,朕特准你带亲兵队护卫前往。对了,你把小敏也带着吧!你成婚以来,一直就在西征北战,朕内心实在有愧。”

    “多谢皇上体贴!”

    赵绿敏听说李月又要去襄阳,心中实在郁郁不乐,但又不想让李月担心,便强作欢颜,替李月收拾行李。李月明白她的心思,微笑着捧起她的脸庞,在她的樱唇上轻轻一吻,尽管他们成婚已经大半年,但赵绿敏被夫君一吻,依然心醉神迷,她再也忍不住相思之苦,抱着李月的腰,脸伏在夫君的胸前,任泪水汹涌而出。李月心中不忍,便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敏可愿随我去文君故地?”

    赵绿敏一怔,随即心中狂喜,突然又脸色一黯幽幽地说道:“朝廷有制,夫君要去公干,我怎能同去?”

    李月叹口气说道:“这次是皇上特许的!”赵绿敏大喜:“今上还真是个明君啊!”

    李月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赵绿敏自知失言,忙伸手掩住李月的口,娇声嚷道:“不准笑!你这个大坏蛋!”

    就在两人在房内嬉闹的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赵绿敏连忙推开李月,整整发端后说道:“进来!”李月见妻子虽然年青,但已有大家主母的风范,隐隐象自己的母亲赵王妃,他不禁暗暗点头。

    门开了,进来的是含烟,她轻轻瞟了一眼李月,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幽怨之色。

    “含烟,什么事?”

    “禀主母,王爷有请相公!”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含烟低头退下。

    正当李月看着含烟背影发呆的时候,赵绿敏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月,她突然伸出玉手一把拧住李月的耳朵说道:“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你知不知道最近有多少闺中少女突然来找我学琴吗?”

    李月挣脱她的玉手苦笑道:“她们找你学琴,和我何干?”

    “什么学琴,当我不知道,悠着绕着打听你的情况,讨好于我,是想分我一杯羹,虽然我的夫君是个香饽饽,我也不是醋女子,但一切都由我来做主,你听到没有?”

    李月闻言有点恼怒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随便推个女子给我,可曾考虑到我的感情?小敏!我再说一遍,我只喜欢你一人,此事以后不要再说。”

    赵绿敏听见夫君肺腑之言,心下感动,她抱着李月的手臂说道:“夫君的心意我明白,这是小敏的福气,可是我不愿意别人笑话我夫君,我早就想好,这件事就随缘吧!我也知道这些女孩来找我学琴,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李月轻轻抚摩娇妻的头发,也点了点头,一时间,两人都沉浸在心心相印的爱意之中。

    半晌,赵绿敏才说道:“走吧!夫君,别让公公久等了。”

    李月点点头,起身到书房去找父亲去了。赵绿敏则带着含烟和小荷去内宅告诉王妃去襄阳之事。

第六十八章 风声

    三天后,李月带着赵绿敏动身前往襄阳,王元楷率部已先行一步。随行的还有风平夫妇,江惊鸿以及几名月组的成员。众人在一千亲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向襄阳开去。

    山南道下辖二府三十州,主要是今天的湖北和安徽一带,经济和政治中心在襄州,又称襄阳,节度使府也设在这里,山南道节度使原来是李复道,他是李林甫族人,后被杨国忠清洗。现在的节度使由江南道节度使永王李璘代理,实权却掌握在副使李希烈手中。他是郯王李琮的心腹,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野心极大。上任之初,便清洗了山南府驻军的中层军官,把军权牢牢抓在手上,除了郯王,他谁的帐都不买,在山南道,他就是皇帝,各州太守皆敢怒不敢言。

    汉江盐队就是他派人所劫,山南道监察御史巡按李延光准备上书朝廷,却被他先下手害死。

    前面的两任调查组皆是杨国忠心腹,明知真相,却以种种理由搪塞,甚至编造了李延光酒后失足落水的谎言,李希烈见大事已定,便放下心来。这天,他正在府内躺在一名侍女腿上听曲,突然一名手下匆匆递来郯王急报,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东宫六率府大将军奉旨来襄阳查案。”

    李希烈吓出一身冷汗,一翻身坐起,怔怔发愣,弹唱的歌女不敢停下来,依旧唱着,李希烈心中烦恶,一脚把歌女踹翻在地,两旁的侍女吓得四散奔逃,转眼室内就跑得一人不剩。李希烈冷静下来,命道:“请吴先生到我书房来!”

    吴先生全名叫吴应礼,天宝四年进士,现为李希烈幕僚,其人足智多谋,深为李希烈信任。听到李希烈找他有事,便急忙赶来,他见李希烈一脸凝重,知道出了大事,便小心翼翼问道:“李大人,出了什么事?”

    “皇上派了一名武将来查李延光一案!”

    “不知派的是何人?”

    “就是现在风头最劲的那位。”

    “大人是说东宫六率府大将军李月?”

    “就是他!”

    吴应礼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李月号称李魔王,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辈,皇上这次派他来查案,可见今上根本没有相信前面两任调查者的报告。看样子,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李希烈了,否则不会派武将前来。他想了想问道:“大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是京中飞鸽传来!”

    “大人也别着急,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哦!吴先生说说看!”

    “大人你想,这个李月是太子李亨的人,而大人却是郯王的人,皇上派太子的人来查郯王的人,其意何在?”

    “恩!我有点懂了,先生请在说详细一点。”

    “我的意思是皇上的真正目的恐怕不是在这件案子本身,而是在太子和郯王的身上。既然皇上并不真正关心这个案子,大人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李希烈恍然大悟,他离席谢道:“多谢先生解我心结。”

    吴应礼忙连连摆手,他又说道:“虽然大势已明,但还得仔细筹划,这李月心狠手辣,又有上方天子剑,必须要提防。我有三个方案,可供大人选择。”

    “先生请讲!”

    “一是要先选替罪之人,最好设下圈套,让李月一步步往替罪人身上查去。二是要抹去一切证据和证人,这紧要关头,大人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

    李希烈心中明白,吴应礼指的是已被自己霸占的李延光的女儿,这个女子相貌极美,虽已被自己强行得手,却一直不肯低头,甚至想寻机刺杀自己,要不是自己贪恋她美色,早就把她杀了,想到这,他心中一横,接着又问到:“那其三呢?”

    吴应礼阴阴一笑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人不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他怎会知道大人的手段,大人手下的那帮神秘死士,现在就是用到他们的时候了。”

    李希烈也冷冷地笑道:“先生说得有理,襄阳是我的地盘,可不是他的军营,我要让他知道,在这里是我说了算!”

    李月骑在马上,心中却在想着那天父亲给自己说的话:“现在朝局表面平静,其实却暗流汹涌,太子和郯王之争已经白热化,杨国忠已公开倒向郯王,虽然太子有很广的人脉,但支持郯王的却全是实权派,太子能说上话的,只有宫里的高力士了,但去年末,皇上身边又突然冒出个宦官鱼朝恩,其底细不知,但他已经隐隐掌握了左右羽林军,乃是一个关键人物。皇上又在年初,命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员评议诸王,表面上是说要约束诸王子弟在京中的不良行为,实际上是在试探百官的政治倾向。看来太子之位确实不稳啊!这次他派你去襄阳查案,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小月一定要多加小心。”

    “相公!相公!”赵绿敏在车中叫道,顿时把李月从思考中惊醒。他随即向马车靠去,车窗上是赵绿敏美丽的脸庞。

    “小敏,怎么啦?”

    “没什么,我想试试叶姐教我的暗器手法。”说完向李月一扬手,李月吓了一跳,本能地一闪,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赵绿敏见唬住了李月,不禁咯咯直笑。李月苦笑着对车内的叶芳说道:“叶大姐,拜托教点别的吧!”

    叶芳的任务是专门保护赵绿敏主婢三人,她见李月发话,也笑着说道:“大将军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总得让自己妻子多少会点武功吧!否则她怎么打得过你。”

    这时赵绿敏歉然说道:“相公莫怪叶姐,她见我们旅途无聊,便找点事给我们做。”

    李月摇了摇头说道:“随便你们吧!对了,盼月怎么不跟你们同来?”

    此时旁边的小荷和含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赵绿敏忍住笑说道:“大将军公事繁忙,自然不关心家中之事,盼月在去年已经和青梅竹马的表兄成婚,离开了赵王府。”

    李月闻言一呆,眼里浮现出了盼月的样子,他觉得心中蓦然一松,可是却又隐隐有点酸意。

    赵绿敏知道李月的心思,她随即向李月解释道:“盼月家原来也是苏州大户,她从小就许配给了表兄刘原,后来八岁时家道开始中落,父母双亡后随叔婶迁居洛阳,后来叔叔也不幸染病身亡,婶子再嫁后,她就被赶出家门沦为孤儿,幸亏婆婆收留,婆婆见她聪明伶俐,便留在身边,后来又给了你。说也巧,去年弘文馆的刘雍大人来拜访公公,说起了此事,婆婆听说,便唤盼月来相认。结果,刘大人真的就是她的姨父,他们家一直就在寻找盼月,表兄刘原是今年的明经科进士,尚未婚配。公公便让婆婆认了盼月为女儿,在十月时风风光光的嫁给了她的表兄。”

    李月听罢心里顿时明白,这其实是自己父亲拉拢刘雍的手段,什么青梅竹马,盼月对自己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呢?李月心中一阵迷惘,他不禁转头向车内的含烟望去,含烟正好也在偷眼望他,两人眼光一碰,含烟脸一红,忙回头找小荷说话去了。

    赵绿敏看在眼里,心中雪亮,她微微一笑对李月说道:“刘大人之子刘原得绶昆山县县丞,去年年底已经携新夫人上任去了,相公将来或许还有再见之期。”

    李月心中烦乱,口中应付地答应着。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将李月的思绪拉回,他见是江惊鸿正从前面向这边跑来,江惊鸿刚学会骑马,便整天坐在马上不肯下来。赵绿敏也看见了,便说道:“相公,是江先生,他跑得很急,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去看看吧!”说完放下了车帘,李月点点头,催马迎了上去。

    “公子!前面有人跪在道旁告状!”

    “还有这种事?走,一起去看看!”

第六十九章 襄阳

    李月命令队伍暂停,自己和江惊鸿一起骑马赶到最前面,在道旁果然跪着一人,是个二十五六年青男子,身材高大,面目清秀,额头上有一极大的红痣,只见他身穿孝服,正伏地喊冤。

    李月纵马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拦路喊冤?”

    “大将军,我叫李苏铁,我父亲被人害死,求大将军替我做主!”

    “你父何人?被谁害死?”

    “我父亲就是山南道监察御史巡按李延光,因发现襄阳太守韩滉贪账枉法,正欲上诉朝廷,却被韩滉狗贼派人杀死,全家只有我一人逃出,望大将军替我做主。”

    李月一惊,忙追问道:“你可有证据是韩滉杀你全家?”

    “他们来时皆蒙面,但我听出为首之人就是韩滉的心腹何士干。”

    李月见事关重大,便命先将李苏铁藏于军中。

    李月正沉吟间,江惊鸿近前悄悄说道:“公子,我觉得这李苏铁疑点颇多!”

    “哦!你说说看。”

    “此处已是襄阳地界,他却敢大白天公然拦路,不怕韩滉杀他,这是其一;公子来襄阳,只有极少人知道,连李希烈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而且竟然认得公子,这是其二;他父亲死了也有一月多,但他身上的孝服却是簇新的,居然一尘不染,好生奇怪,这是其三。”

    李月也冷冷一笑道:“面前的这个李苏铁竟然是个武林高手,我父王在我临行前告诉过我,李延光的长子李苏铁是他的学生,从小勤奋读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先生的怀疑不错,此人必是假冒,姑且别惊动他,看看他的目的。”

    又走了两天,终于抵达了襄阳,朝廷的公文也于昨日提前送达,内容却是代表皇上来山南道调研盐税的流失情况,丝毫不提盐船失踪和李延光命案之事。

    李月一行在襄阳城外汇合了先行的王元楷,这时远远的已经看到了襄阳城,襄阳太守韩滉率属下百官前来迎接,却不见山南道节度副使李希烈的踪影。

    “下官韩滉叩见钦差大人。”韩滉双膝下跪,后面跟着跪倒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韩大人免礼!”李月急忙下马扶起韩滉,见韩滉约四十岁,国字脸,神情刚毅。韩滉随即向李月介绍身后诸官,李月一一寒暄应付。

    “李大人下榻的临时官邸我已经备好,请大人随我来。”

    李月拱拱手道:“多谢韩大人费心,我要先安排一下随军,然后再进城,韩大人请稍候。”

    “那也好,我派一人来协助李大人,何士干!”

    “属下在!”从韩滉身后闪出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官,不到三十岁。

    “李大人,这是我们襄阳的兵曹参军事何士干,刚才李大人也见过,此人做事很是得力,就由他来协助大人吧!”

    说罢又转身对何士干嘱咐道:“你去协助大人手下安排随军。”

    “是!”何士干上前向李月半跪,行了个军礼:“何士干参见大将军!”

    “何将军免礼!即墨,你带何将军去见见大家,再安排一下,军队就驻在城外。”

    “是!”旁边的即墨自领何士干去了。

    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文士,韩滉一见,面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憎恶之色,把头扭了过去。那文士毫不在意,笑吟吟地对李月说道:“在下吴应礼,是山南道节度使李希烈大人的幕僚,我家大人今日偶感风寒,不能来迎接大人,特命我向大人致歉。”

    “多谢吴先生了,请转告李大人,安心养病,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吴应礼拱拱手向李月告辞,李月望着他的背影,转头对一旁的韩滉说道:“韩大人,咱们走吧!”

    载着李月家眷的马车在一百多人的护卫下缓缓开进了襄阳城,襄阳城自古为九楚名城,城池宏大,商贾云集,极为繁盛。众女隔着纱帘,好奇地看着外面,李月却和韩滉聊了起来。

    “刚才韩大人似乎不太喜欢那个吴应礼?”

    “此人是李希烈的心腹,为人阴狠毒辣,虽也是进士出身,韩某却不齿与此人为伍!”

    “韩大人也是进士出身?”李月话题一转,又问道。

    “我是开元末年进士。”

    “那大人可认识张巡和崔光远。”

    韩滉嘿嘿一笑:“我和张巡不仅是同科,还是同乡,当年进京赶考时,我俩手无余钱,便挤睡在一张床上,大人的事迹,就是他来书告诉我的,很是精彩!”

    “韩大人和张巡现在还有往来?”、

    “这小子当年还欠我十两银子,借据还在我手中,他休想赖掉!”

    说罢和李月一起哈哈大笑,无形间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今晚我和拙荆设一家宴,将军和夫人一起来吧!”

    韩滉告辞时盛情邀请着李月。

    李月已知此人外貌虽然粗纩,其实心中细腻无比,便不再推辞,点头应允。韩滉大喜道:“那我就先替犬子谢谢你了!”

    李月闻言一愕,韩滉却哈哈大笑离去。

    酉时正,太守府来车接李月,李月扶赵绿敏上了马车,一抬头却发现韩滉骑马立在一旁,竟是亲自来接自己,李月不由有一点感动,他也骑上马和韩滉并驾而行,一路上韩滉向李月指点着各地荆楚风情,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太守府。

    韩滉共有一女一子,长女韩眉,长得眉目秀丽,文静端庄,她只比赵绿敏小一岁,赵绿敏一下车,便被韩眉拉住,交谈几句后两女便亲热地手拉手到后堂去了,在快要到门口的时候,韩眉手中的绸帕突然落地,她在回头捡起时,却有意无意地瞟了李月一眼,含烟和小荷也急忙跟了过去,韩滉的妻子自然会招待她们。

    李月一进大厅,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跪在地上,李月吃了一惊,回头看看韩滉,韩滉无奈地摆摆手苦笑着说道:“这是犬子韩皋,大将军的崇拜者!”

    李月闻言不禁啼笑皆非,这一年来,类似的崇拜者已碰到不计其数,女孩子自有赵绿敏和母亲挡驾,而最多的却是各种官宦人家的少年儿郎,实在让他头痛,原以为出了京城便不再遇到此事,不料刚到襄阳的当天,就碰到了一个。李月暗叹一口气,急忙把他拉起,不料这韩皋却倔强异常,伏地不起,口中嚷道:“请大将军收我为徒!”

    李月见他头上有两个高高的肿包,猜到定是韩滉打的,果然韩滉也长叹一口气说道:“犬子无礼!真是丢尽老夫的脸,我刚才出去的时候,他就跪在这里了,怎么打都没用,实在是抱歉!”

    李月见此子四肢修长,确实是练武的料,他心中突然一动,便笑着对韩皋说道:“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大将军不收我为徒,我决不起来!”

    “好!你就跪着回答我吧!你父亲是我大唐画坛宗师,你为何想学武而不学画?”

    “姐姐喜欢学画,但我身为男儿应手持三尺剑,收复河山。”

    李月点点头又问道:“你是喜欢近身搏击的武功呢?还是喜欢沙场征战的武艺?”

    “近身搏击的武功襄阳就有王家开的武馆,我不喜欢,我想学沙场征战的武艺。”

    “那你想学什么兵器?”

    “我喜欢长枪,尤其是亮银枪。”

    “这样吧!我手下有一猛将,使的是开国元勋罗成的枪法,精妙无比,我介绍他来教你吧!”

    “那大将军不愿教我吗?”

    “你休要小看这位猛将,他可是王忠嗣大将军的后人,十五岁就浪迹天涯,以一杆亮银枪会天下英雄,这样的师傅,你不愿意吗?”

    韩皋此时已经被李月说得心动,但他还有点不甘心,迟疑着不肯站起来,李月见他已心动,便掏出一本有注解的《太玄经》递给他,“你虽然不喜欢近身搏击的武功,但习它却能改变你的体质,这是我从前学过的一些内功心法,送给你吧!”

    韩皋欢叫一声,跳了起来,抢过《太玄经》便跑得不见了踪影,李月暗呼侥幸,这是他的一贯手法,把崇拜自己要拜自己为师的各种官宦少年硬塞给风平等人或手下诸将,连即墨也有三个学刀的弟子。遇到真心喜欢的就再送一本有自己注解的《太玄经》,反正练了也是有益无害。

    韩滉不知就里,见李月如此热心,不禁心存感激,忙招呼李月入座,李月刚坐下,韩皋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低头站在李月面前怯生生地说道:“不知我的师傅叫什么名字,怎么找到他?”

    李月和韩滉再也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第七十章 大意

    在从太守府回来的路上,赵绿敏轻轻地倚在李月的胸前,脸色微红。

    “相公,你可知道韩家小姐的房内竟然也挂着你的画像啊!”

    “你怎么知道。”

    “是她的丫鬟悄悄告诉小荷的,我去看时,画已经被她用另一幅画换了,但明显尺寸不合,两旁露出挂过画的痕迹。”

    “韩大人的儿子也一样。”

    “相公又遇到崇拜者了?这次是推给谁?即墨还是风平道长?”

    “王元楷”

    赵绿敏一呆,也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相公真会抓人,小王将军这下有的可怜了。”

    又过一会儿,赵绿敏又小声的说道:“我看小王将军对含烟颇有意思,相公要不要成全他们。”

    李月心里猛的一痛,盼月的哀怨的神情又在他眼前浮起,他没有说话,借着酒意佯装睡去。

    赵绿敏心中微微一叹,自己的丈夫何时才能解开这个心结呢?她也不再说话,扭头向窗外的夜景望去。

    在随后的几天里,李希烈亲自上门来拜访李月,为上次没有来迎接而道歉,在两人的谈话中,李希烈总是有意无意暗示李延光之死和韩滉有关。李月则淡淡地告诉他,自己这次是来查盐税的,和李延光之案无关。李希烈试探无果,便告辞而去。

    第二天,韩滉带着襄阳盐官刘晏来正式找李月会商,刘晏首先向李月介绍了目前朝廷的盐制,

    “目前我朝的盐制官卖与商卖并存,由于课税是按市价进行,各地盐价不同,税收也不同,各地的税负多寡其实都由各地盐官掌控,而各地盐官同时也可自行向亭户买盐官卖,补贴税收不足,价格也是暗箱操作,而产盐亭户的卖价只是十几文一斗,但经过重重盘剥,到了百姓手中就高达数百文一斗,中间的厚利国家没有拿到,皆肥了盐官和商人,由于中间利差太大,为逃税而贩卖私盐者数不胜数。贩卖私盐者自唐初就有,只不过一直数量不大,对朝廷税赋也影响不大,但到了去年,市场上的盐量却突然猛增,价格大幅下跌,税率不变,征税数量也和往年一样,但征税基数却大大降低,导致税收只有往年的四成,这就说明有人在大规模贩卖私盐,压低了市场价。但我不明白的是,这种情形全国都有,江南和关内比我们山南地区要严重得的多,朝廷为何只盯我们山南?”

    李月淡淡一笑说道:“我也不知,也许是和年初的盐船失踪案有关吧!”

    说道盐船失踪一事,刘晏异常愤怒:“大人可知这盐船失踪的后果?”

    “刘大人请讲!李月不知”

    “这支船队载有数万石官盐,是从江南和淮南运来,准备沿汉江运往关内及河西。本来市场上因私盐大量充斥,盐价已跌到八十文一斗,可这批官盐失踪,导致各地市场上的盐供应不足,价格已经涨到了三百文一斗,且基本上的是私盐,大人明白了吗?”

    “刘大人的意思是有人为让市场上盐价上涨谋取暴利,就劫走了官盐,对吧!”

    “不仅如此,这批盐价值巨大,也是朝廷的一项巨大损失,这和公然抢劫国家钱库又有何区别。”

    “前面朝廷派来的调查组结果如何?”

    “哼!只有我的上司,山南道盐铁转运使张大人被下狱外,再无任何结论,那批盐到现在踪影皆无,竟然在负责押运的数十艘水师斗舰的眼皮下丢了,这么明显的事实,居然查无结论,实在让人笑话。”

    “那批盐会不会已经在市场上出现?”李月不想深入谈论此事,便打断了刘晏的话头,转了个话题。

    “从目前市场上的供应情况看,那批盐应该还在,尚没有入市。”

    “不知刘大人对盐税的改革有何见解?”

    “我以为盐的管理在于源头,现在朝廷对产盐亭户的控制并不是很严格,一方面各地盐官可自行买盐、卖盐,另一方面也允许一些大盐商去亭户买盐,卖时按市价课税,这样两条线并存,中间十分混乱,姑且不考虑私盐,就是所课之税,也会随着市价的起伏而不稳定。所以,我认为朝廷如果能实行盐铁专卖制,每年的财政收入必增十倍以上。”

    “何谓盐铁专卖制呢?”

    “就是国家控制源头,产盐亭户的盐只能卖给国家,国家用固定价收购,然后提价后卖给商人,这样只要控制好产盐地,国家收入就不会起伏波动。也不用派盐官到各地去征税,因为税已经改成了利,在源头就已经得到了,不仅如此,种种营私牟利之举,也会一扫而空。”

    李月和韩滉听罢,一起击掌叫好,“刘大人之言,确为金玉之论啊!”

    刘晏却摇摇头轻轻的说道:“其实每一个盐官都知道这点,只是牵涉自身利益,无人肯说罢了,再说要改盐税,不知会牵涉多少豪强集团的切身利益,推之难行啊!”

    李月点点头说道:“我对刘大人有个要求,不知刘大人可愿听?”

    “大人请讲!”

    “保住有用之身,以待天时!”

    刘晏一阵心潮起伏,他点点头,神情异常坚毅,韩滉在旁看在眼里,心中十分复杂。

    这时,李月突然瞥见即墨在门口探头探脑,知道他必有急事,便对韩滉和刘晏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改日我再想再向刘大人讨教盐税的改革。”

    韩滉和刘晏见李月有事,忙知趣的告辞了。

    这时李月问道:“即墨!有什么事?”

    即墨急忙上前禀报道:“这几天,李平(即风平)发现总有一个女子在我们官邸周围晃来晃去,觉得十分可疑,刚才这女子居然自己上门,说有大事向公子报告。”

    “她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

    “带她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年青的女子被即墨带了进来,这时含烟进来收拾茶碗,见李月有事,便立在一旁,

    李月见这这名女子约十八、九岁,面目姣好,眼睛里隐隐有一丝惧意。他便柔声问道:“你有何事找我?”

    那女子见李月柔声相问,不禁抽泣起来,李月也不催她,等她自己平静下来。女子慢慢平静下来后,对李月说道:“小女子叫春桃,是节度使府内的丫鬟,前几天,我服侍的一名小姐被节度使大人用毒酒害死,我家小姐的恨比天高,我听人说,大人是从京里来的大官,所以特来告状。”

    “节度使大人为什么要害死你家小姐?她和节度使大人又是什么关系?你慢慢说来!”

    “禀大人,我家小姐是山南道监察御史李延光大人的女儿,生得非常美丽,那李希烈害死了李延光大人后,强占了小姐,小姐忍辱伺机几次刺杀李希烈都没成功,五天前,小姐突然被李希烈用毒酒害死。”

    “你原来就是李小姐的丫鬟吗?”

    “不是!我一直是节度使府内的丫鬟,被指派去服侍小姐,虽然我们相处不长,但小姐却待我极好,她不幸被害,我当然要替她伸冤。”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节度使大人的。”

    春桃摇摇头,“我离开节度使府,就没打算再回去。”

    “那你打算去哪?”

    “我也不知道,我本是个孤儿,早就该死在街头,象我们这种命若草根的下人,自己能有什么选择吗?或死或随便嫁人,随遇而认命吧!”

    李月一呆,他的眼前突然有浮现出盼月的身影,心中不由一阵难过。

    “那你就暂时留下来吧!含烟,你把她带到夫人那里去。”

    含烟开口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只轻轻地说了声:“是!”

    就在春桃低头跟含烟离开之际,李月却没有看见,在春桃满是泪水的眼中竟闪过一丝厉芒。

第七十一章 解结

    下午,李月和即墨、莫言、王元楷三人正在开会安排亲兵队训练事宜。突然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李月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丫鬟小荷哭着跑了进来,

    “公子不好了,夫人出事了!”李月大吃一惊,不等小荷详说,便向内室冲去。即墨也跳了起来,准备跟去,却被王元楷一把抓住,

    “大人内室,莫要擅入!”即墨才突然醒悟过来,连忙坐下。

    李月冲进房内,只见赵绿敏正伏在叶芳怀里痛哭,房间的地上躺着两人,李月顾不上细看,径直来跳到妻子身边,扶住赵绿敏的肩头,赵绿敏回头见是丈夫回来,便一头扑进李月怀中痛哭起来。李月见赵绿敏并无异样,才稍稍放下心来,这时赵绿敏指着地上的一人哭着说道:“相公,含烟她!”李月这时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一人正是含烟,李月忙把赵绿敏交给小荷,自己俯下身去查看含烟的情况,只见含烟面若金纸,已经没有了呼吸,李月忙查看脉搏,发现还有点微微跳动,他急忙把含烟抱起,放在床上。这时已顾不得男女之嫌,解开她的外衣,运指在她胸腹间一阵急点,封住了含烟的几处大穴,这时他已经知道,含烟是中了一种极厉害之毒,命悬一线之间。李月翻过含烟的身子,运劲在她背心轻轻一拍,含烟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黑血,开始有了一点呼吸。旁边几女见状,均高兴得叫了起来,已经死去的含烟居然又活了过来。李月又取出一粒碧绿色的丹丸,

    “碧心丹!”旁边的叶芳一声低低的惊呼,李月看了她一眼,遂对小荷说道:“取半碗水来!

    小荷很快便取来了水,李月将碧心丹放入水中,碧心丹入水即化,李月扶含烟坐起,小心地将水给她喂了下去,又把她轻轻放下。这时,他方回过身来问叶芳道:“叶姐,出了什么事。”

    叶芳一指地上的另一人,李月才发现她竟是自己上午收留的丫鬟春桃,他急忙查看春桃的情况,发现她已经死去多时。

    “不用看了,她中了我的幻剑指,活不成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小敏在给我画像,她们三人都站在身后观看,这个女子突然举掌向小敏拍去,我看见她的掌中有一根蓝汪汪的针,但我当时是坐着,事出突然,反应已经来不及,不料旁边的含烟却猛然扑上,用身子挡住了小敏,针没刺中小敏,却刺在含烟身上,对不起!大将军,我下手重了些,断了大将军的线索。”叶芳冷冷地说道。

    李月见她语气不善,知道她是在不满自己的鲁莽,还没有去查实春桃的情况,就把她放进了内室,李月背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站起来,握住赵绿敏的手愧疚地低头说道:“对不起!是我的过错。”

    赵绿敏见丈夫认错,心中的一点埋怨也消失了,她轻轻地擦了擦李月额头上的汗问道:“含烟有救吗?”

    李月点点头,“再过一个时辰就应该醒了。”

    这时小荷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春桃的尸首也被叶芳带走。平静下来的李月开始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找来江惊鸿,请他一起参谋。江惊鸿想了片刻,对李月说道:“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个假李铁苏,他把目标直向韩滉,而今天来的春桃又把目标指向李希烈,却用暗杀的手段****了自己的指控,她就是在告诉公子,她说的话,请公子别相信,这两件事先后发生,看似没有关联,其实是同一个局。”说道这里,江惊鸿断然说道:“杀李延光的,必是李希烈,只有李希烈才能调动汉江的水师,一定是李延光发现了盐船的线索或者证据,李希烈才会动手杀死李延光。”

    李月也表示赞同,他补充说道:“那个春桃所说的话,或许是真的。”

    “是真是假,公子派人暗中调查便知,不过今天公子怎么会这样大意,这可不是公子的作风啊!”

    李月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这时小荷来报:“公子,含烟醒来了。”

    李月点点头对江惊鸿说道:“去找这里的日组负责人来,我需要他们。”

    江惊鸿答应便告辞而去。

    李月随小荷回到内室,一进门,赵绿敏便对他说道:“含烟醒来了,她有话要对你说。”

    李月坐到床头,静静地看着含烟,含烟见他过来,便挣扎着要坐起来,李月连忙将她按下。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快别说了,都是我大意,差点害死了你。”

    过了一会儿,含烟轻轻地说道:“我今天才知道,其实你是很在意盼月姐的,她的离去,虽然你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知道你心中一定难过,否则就不会这样轻易地让那个女孩进来了。”

    李月一呆,突然明白了过来,“你其实早就发现那个女孩的不对了,所以你一直就盯着她,才能及时护住小敏,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含烟摇摇头:“我也没有证据,但若赶她走,就会更伤你的心。”

    李月心中酸楚,拍了拍含烟的手,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好休息吧!再过三天,你体内的毒素才能驱尽。”

    李月离开房间,在门口他看见了赵绿敏滢滢地目光,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久,赵绿敏才说道:“我听说王小将军今天上午在府前站了一个时辰才离去,相公要不要让他来看看含烟。”

    李月突然心一横,咬咬牙说道:“含烟不是军功章,可以随便奖励部下,她如果真的喜欢元楷,我愿成全他们,可如果她不愿意,那谁也休想打她的主意,就是父亲也不可以,就算李隆基敢碰她,我也一定会宰了他!”

    赵绿敏突然嫣然一笑,紧紧抱住丈夫的腰,头贴在他的胸前,喃喃地说道:“做你的女人,真是莫大的幸福。相公,你终于明白了吗?含烟她们其实也是你的女人,你从前却那样不在乎她们,直到盼月的离去,你才知道失去的珍贵吗?”

    李月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小敏,我的心真的很乱,说实话,盼月的离去,刚开始我感觉到心中一松,可是随后心中就慢慢有了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相公,这次回去,你就纳含烟为妾吧!这次要不是她舍身相救,妾身就可能再也见不到相公了。”

    李月也点点头,“回去后你来安排吧!”

    赵绿敏突然又扑哧一笑说道:“再说你给她去毒的时候,和她已经有肌肤之亲,你不娶她,谁娶?”

    李月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道:“那个不算!”

    “对了,还有小荷的事,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她的心思我最清楚了,你知道她心中喜欢谁吗?”

    赵绿敏见李月一脸苦笑,便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别臭美了!你以为天下女子都喜欢你吗?不错,小荷曾经有一阵子是挺崇拜你,可那只是小女孩的正常心态,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小荷的心里便有了一人。”

    “哪件事?”

    “就是去年春游时,小荷遭恶少调戏之事,你忘了吗?”

    “你是说即墨!”李月恍然大悟。

    “是的,那个黑汉子,为保护小荷,身上被砍了七八刀,却宁死也不倒下,正是这种舍身相救之义,才真正赢得了小荷的心。”

    李月闻言大喜,现在即墨也是正六品都尉将军,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他确实应该再成个家了,否则他心中的创伤,永远也难愈合,李月真心地替自己这个最忠心的手下感到高兴。“这件事就麻烦夫人了,想不到他的忠诚和勇敢,竟赢得了小荷的心。”

    “其实含烟也是一样,是相公把她从死神手中救出的,当时皇帝要满足你的一个要求,这在一般人眼里是何等的宝贵,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可相公却居然只要皇帝饶恕一个小小的宫女,况且那个宫女还和相公素不相识,所以我知道含烟对相公是刻骨铭心的真爱,有一件事我本不想说的,但我不愿瞒着相公。”

    “什么事?”

    “大哥他其实也看上了含烟,多次托母亲来给我说,我都没答应。”

    李月的脸突然阴沉似水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在相公去打吐蕃的时候开始,后来一共提了三次,因为我坚决不答应,婆婆为此还生过我的气。”

    “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赵绿敏摇摇头,“我不想破坏你们兄弟间的感情,所以才不告诉你,再说你对含烟也一直没有表态,相公,我并非是因为你而不答应,而是因为我深知含烟对你有着刻骨铭心的感情。如果不是因为含烟,我也就不会答应盼月的事了,毕竟盼月曾经是婆婆的人,她从小又和她表哥有婚约。相公,我知道你其实是在意盼月的,你别怪我,在当时的情形下,我真的没办法。公公已经向我翻脸了,要么含烟嫁大哥,要么盼月回家,相公,你别怪我!当时我好想你马上就回来!”赵绿敏死死的抱着李月的腰,终于哭了出来。

    李月脸色铁青,他紧紧的抱着妻子,一言不发。

引子

    贞观七年中秋夜,长安城,司天台观星楼上,司天监李淳风呆呆的望着星空,为刚才的异象所震惊,就在刚才,象征皇室的紫薇星座里有一颗小星突然迸出奇异的光华,然后划过整个星空,直入月怀,最后消失不见。

    踌躇了良久的李淳风终于叹口气,“罢了,天道不可泄露!”,随即把准备上奏的折子放到灯上点燃,在忽明忽暗的火苗中,“百年后,皇室将有异人出”折子上的字慢慢消失。

    不料当夜黄门侍郎刘洎也发现这一异相,连夜奏禀皇上,帝随即召李淳风问质,在帝盛怒之下李淳风终将天象密奏于帝,帝震惊,当即下旨司天台不得将此天象记录,并在金盒内藏秘旨于太庙。官史中这一异常天象最终没有任何记录,只在太宗皇帝起居录有寥寥数言:“中秋夜,天有异象,帝召司天监问质,深为惊之”

    百年后,开元20年中秋夜,一颗小星从满月中悄然孕出,朝紫薇星座方向缓慢划去。

第一章 治病

    开元二十五年,长安城汝阳王府内,汝阳王李琎轻轻叹了口气,他按了按太阳穴,好几年了,这个头疼病时好时坏,而更让他揪心的还有祖母太后的病日趋加重,他不由想到了那个坐在皇宫里的当今天子,也就是他的皇叔,二十五年前乘先皇急病不醒人事时以“国乱将起、天下为重”为由自立为监国,逐先皇嫡长子李宪出京,封为雍王,本来就体弱多病的李宪悲愤成疾,半年后病故。惊闻噩耗,病情刚有所好转的先皇再次陷入重度昏迷,终未醒来,于数年后驾崩。就在先皇再次陷入昏迷后,这位手握军权的监国皇叔在三千铁甲军的护卫下夺取了皇位。为堵天下人之口,封年仅七岁的皇兄嫡子李琎为汝阳王,并借口汝阳王年幼无依,特许其祖母,先皇刘皇后(后册封为肃明皇太后,本被武则天赐死,这里架空让她未死)迁出皇宫照顾其居住,肃明皇太后也因此长期忧郁成疾。

    “国乱将起、天下为重”,李琎一阵心痛,这个早被天下人忘记的借口却深深刻在他心中,他知道另一个当事人也不会忘记,这十几年来如果不是他痴迷诗文不问朝政,那位庙堂之上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两年前他受旨编撰两晋史,对此满朝文武无不盛赞皇上恩泽,只有他李琎知道其中玄妙,再过几年,就要立太子了,而那时的李琎必须要到南方的金陵去实地编撰东晋史,即使有人有心,对他也鞭长莫及了,好深的心计!好毒的手腕!李琎心中无奈的叫喊着。

    这时,他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头上,王妃来了,心中不由一阵暖意,这些年来,自己沉溺于诗文酒色,与贺知章、褚庭诲、梁涉等友善,为诗酒之交被称‘饮中八仙,之一,一直为人非议,也只有王妃知道他深埋在心中的痛苦,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朝王妃苦笑了一下,王妃轻轻把参汤放在桌上,

    “王爷,歇会吧!”赵王妃姓杜,闺名明月,是当朝礼部尚书杜暹的次女,十六年前年方二八的杜明月由当今皇上指婚给比她大一岁的汝阳王李琎,封号明妃,育有两子一女,梦日入怀、生长子李豫,小名照,今年十五岁,稳重知礼,勤奋好学,深为父亲和太祖母所喜,五年前王妃又梦月入怀诞下孪生兄妹一对,分别取名李月和李影,最为太祖母和其兄李照所疼爱。

    汝阳王李琎共有一妻二媵五妾,除王妃给他生了二子一女外,其他几位偏室十年内也陆续给他生下六子二女,于是朝中也有人揶揄他为多嗣王爷,暗讽他的风流无度,连他的岳父礼部尚书杜暹也曾对此也颇有微词,多次劝他爱惜羽毛,对此评价,李琎不置可否。

    “有事禀王爷!”书房门口传来管家王强的声音,

    “何事?”

    “禀王爷,终南长虚道长求见”,

    “啊!”李琎一下子站了起来“快快有请!”

    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王妃说:“明月,不要紧吧!”

    王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但她摇摇头,坚定的说:“为太后的病体和月儿的将来,我这个做孙媳妇的和做娘的又有什么舍不得呢?”

    李琎歉意地看了看妻子,便出门迎接长虚道长去了。为什么李琎对这个长虚道长的到来那样惊喜呢?话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三个月前,肃明皇太后突然昏迷,本来皇太后已沉疴多年,今年清明后愈发加重,皇上遣多名御医诊治也无济于事,望着祖母日渐枯瘦的脸庞,李琎心如刀绞,他自幼丧母,七岁丧父,又无兄弟姐妹,是祖母一手将其养大,情同母子,他何尝不知道祖母生的是心病。

    二十五年了,当今皇上的宝座已坚如磐石,而且准备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当年所许百年之后让位李琎的口头承诺,愧对孙子的太后怎能不病?李琎当然不能责怪祖母,在当时带三千铁甲士逼宫的情况下,为保全孙子性命,皇后也只能同意百官的请求,也婉拒了李隆基百年后让位的许诺,只要求李隆基保证孙子富贵平安。

    看着手中御医所开药方,李琎心头一阵火起:

    “哼!真的希望太后康复,那怎么不让王子仲来,就派这几个二流的御医。李三郎啊!李三郎啊!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吗?”

    就当所有人几近绝望之时,一个来自终南山的道士自称可以治好太后之病,李琎听到下人禀报后就急急赶到了府门口。

    “无量佛,贫道乃终南山长虚,闻太后病重,特来诊治”。

    一名身着缀满补丁道袍的寒酸老道士出现在李琎面前,他见此老道士虽然穿着落魄,但鹤发童颜倒衬出几分仙风道骨,李琎不敢小视,连忙把道士让到书房。略略寒暄几句后,得知道士是云游路过京城,偶然听到有人在议论太后病情,便请缨前来。

    李琎听完后站起身来对道士说道:“那就多谢道长了,请道长随我到太后病房。”

    “不用,贫道知太后何病”。

    李琎大奇:“多名御医都无法诊断,道长连看都不看,就知太后何病?”

    “御医当然难治心病”长虚微微往心口一指笑了笑说道。

    李琎大惊,一把抓住长虚的手臂,看看四下无人,才低声对长虚说道:

    “莫要胡说,太后何有心病!”

    长虚也不答话,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瓷瓶,打开塞子,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碧绿色丹丸,递与李琎道:

    “可把此丹与太后服用”。

    李琎迟疑一下,接过丹丸道:“请道长稍后,来人!”

    管家王强应声而入,

    “请道长前厅安坐,好生伺候!”说完,李琎深深的看了一眼长虚,转身离去。

    “道长这边请!”长虚淡淡地一笑,跟管家而去。

    李琎来到太后房前,正碰到等候在此的王妃,看见丈夫匆匆的走来,王妃心中一动:

    “王爷,那道长如何?”

    李琎扬扬手中的丹丸道:“道长说可先服下此丸”。

    王妃大惊道:“王爷,且不说那道长来历不明,现在他对太后尚无诊治,怎能轻率服药,望王爷三思。”

    李琎苦笑一下,对王妃身后的婢女们挥挥手:

    “你等退下”。

    待下人退尽后,李琎拉近王妃悄悄说道:“我何尝不知,只是这道人一语道中太后病根,本来我也怀疑是他派来的,但太后的病已至此,我想他也没必要走这步险棋,如果他真要这样做,那就应该先让王子仲来确诊,所以与其束手无策,倒不如冒险一试”。

    王妃点点头道:“那也应把那道长好生看住!”

    “放心,他跑不掉!”。

    两个时辰后,肃明皇太后枯黄的脸上竟慢慢有了一丝红晕,头微微的动了动,一直在太后身旁服侍的侍女立刻发现了这个变化,她慢慢的后退,然后急步走到门口,惊喜地对焦急候在那里的王爷和王妃说道:

    “太后刚才已有好转,可能那丹药有效”。

    李琎大喜,转头对王妃道:“明月,你先去看看太后,我去找那道士”。

    已经在客厅里坐了两个时辰的长虚正悠闲的喝着茶,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到丝毫不耐,这时,长虚听到院子里隐隐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小月,我和大哥去买糖人了,这是给你的买的,是一只长雉哦!”

    “我不要!”

    “就知道你不要,我才叫大哥买雉的,嘻嘻!”

    “好了!好了!小月也跟我回房读书吧!别整天发呆”

    “是!大哥”

    “现在我们走路轻一点,太祖母身体不好,别吵她老人家的休息。”

    听到这里长虚心中一动,他快步走出门来,只见院子里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天庭广阔,地阁方圆,俊秀异常,举手投足间无不从容大气,他左手牵一个粉雕玉凿般的小女孩,正在向身后的一个小男孩招手。

    长虚不由向后面那个小男孩望去,只见这孩子眉宇间只有五、六岁光景,但长得身量颇高,已如八岁的少年,只见他生得骨骼清奇,虽然年幼,目光却精灵深邃,使人难以测度。

    少年旁边的小女孩蓦地看见一个道士,眼珠骨碌碌一转,不禁嚷了起来:

    “大哥,有和尚!有和尚!”

    少年眉头一皱:

    “小影,不得无礼!”

    说完拱手一礼道:“小妹年幼,仙长莫怪!”

    突然,旁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琎匆匆赶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深为长子知礼而欣慰。

    “豫儿,你们回来啦!先带弟妹到自己房里去”

    “是!父亲。”少年转身欲走。

    “且慢!”

    长虚拦住少年道:

    “见面即是缘,贫道这里有三块玉,可避百毒,给贤兄妹做个见面礼吧!”

    “多谢仙长”,少年口中称谢,手却没接,眼睛看着父亲,李琎微笑着点点头,少年接过玉,牵着弟妹告辞而去。

    “王爷好福气,小王爷雍容大气,见腌酸贫道依然不失礼数,看他面相,将来绝非池中之物。”长虚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说道。

    “多谢仙长美言!”

    李琎肃然深施一礼道:

    “求仙长救我母后!”

    长虚微微一笑道:“不妨,只是此处非说话之地。”

    书房内,长虚浅浅的喝了口茶,把茶杯放到桌上,看了看李琎,缓缓说道:

    “我先前给你的丹药叫碧心丹,乃我终南铁剑观的至宝,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可惜炼治太难,现只剩三粒,这两粒也一并给王爷吧!每月一粒,可解太后眼前之危。”

    说罢,把怀中玉瓶递去。

    李琎大喜接过道:“仙长大恩,无以为报,但凡李琎能做到,尽说无妨,只是仙长说只能解太后眼前之危,不知有何仙方?可去太后沉疴,李琎救祖母心切,望仙长垂怜。”

    长虚笑了笑道:

    “治本之道,需从长计议,若太后能去心病,可享长寿也未为可知,现在太后应该转醒,王爷可按御医药方给太后滋补,王爷可先去探望太后,贫道暂不离去”。

    李琎见长虚并未说死,太后本来已经绝望的病情突然看到了希望,李琎心中激动万分,情急之下竟跪在长虚面前道:“望仙长垂怜!”言语间已哽咽。

    长虚急忙把李琎扶起道:

    “王爷千斤之躯,折杀贫道了,也罢!待太后身体略有好转,寻一密室,请王爷、王妃同来,贫道有话可解太后心病。”

    夜,在赵王府一密室内,肃明皇太后静静地坐在中间,左边依次坐着汝阳王李琎和王妃明月,

    右边则坐着来自终南山的长虚道人。肃明皇太后已经六十七岁,虽然岁月和病痛已经夺取去她的美丽容颜,但高贵雍容的气质依然让人相信她当年曾经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肃明皇太后看着长虚道人慢慢说道:

    “多谢仙长救哀家性命,听说仙长有话可解我心病,哀家愿闻其详。”

    长虚理了理长须,这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太后、王爷、王妃,贫道略窥道径,今年已经一百六十岁了,”

    一语既出,赵王和王妃面面相觑,内心都惊骇不已,他们也曾耳闻世间有无数奇人可享高寿,如高宗年间的孙思邈活到一百四十一岁,没想到眼前的老道人也是其中之一,连古井不波的太后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芒。

    肃明皇太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慢慢站起来,朝长虚轻施一礼道:

    “愿仙长教我”。

    长虚微笑着摆摆手,然后沉思了一下,呆呆的仰头看着上方,良久方缓缓说道:“王爷,你熟知本朝历史,你可知贞观七年中秋夜,星空中有何异相吗?”

    李琎思索了半天,摇摇头说:“本朝贞观史录,烂熟于胸,贞观七年中秋确无天象记录。”

    长虚淡然一笑:“天道机密,谅那李淳风也不敢妄录。”

    他看了看太后,咬咬牙说道:“贞观七年中秋夜紫薇座第八星突放异彩,划过长空,扑入月怀后消失不见。”

    太后似有所感:“请问仙长此异相何解?”

    长虚低头沉思了一下,毅然抬头直视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百年后,皇室将有异人出!”

第二章 收徒

    兴庆宫内,一位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负手卓立,在察看挂在墙上的大唐江山图,只见这男子生得相貌堂堂,不愁而成,双目冷酷而有一种透视人心的魔力,给人以精明却又城府深沉的感觉,是那种雄才大略的典型。外貌看来年过四十,可是岁月不但没有给他带来衰老,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和威严,他正是大唐皇帝李隆基。

    李隆基看着墙上的万里山河,心里感慨万分,自己十八岁发动政变,诛杀韦后及其党羽,拥父王睿宗李旦复位,父皇即位两年尚未来得及立太子就突然中风昏迷,自己被百官推为监国,半年后父皇驾崩,那宰相崔湜在太平公主的教唆下居然呼吁百官立皇兄李宪之子李琎为帝,无非想持幼临朝罢了,哼!自己虽非长子,又岂是李琎那小儿所能及,自古强者为王,要不是自己率羽林军灭了崔湜满门,囚禁太平公主,恐怕朝中那帮家伙还站不定方向吧!算皇后识相,主动下旨让自己即位,否则.…..,李隆基不由捏紧了拳头。这时,李隆基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疲意,自去年罢张九龄相后,这种疲意就常常袭上心头,难道朕真的老了吗?也罢!虽然这次太后康复未能如自己愿,谅那孤儿寡母又有何持能翻盘,朕的天下就是那么好动的吗?

    想到这,李隆基转身说道:“传朕旨意,贺太后康复,免襄阳府三年赋税,汝阳王伺太后一年,即赴金陵主编东晋史。”(注:明肃皇太后正是襄阳人氏。)

    停一下,他又对身旁的太监说道:“让惠妃朕去探望太后,从今天起太后俸养加倍”。

    且说三个月后,长虚道长如约再来赵王府,汝阳王李琎喜出望外,亲自去大门迎接长虚道长,书房里只留下脸色苍白的王妃,她怔怔地看着丈夫空着的座椅,脑海里又浮现出三个月前的那一幕,在密室里,那个道长竟然说百年前星空的异相居然是应在自己幼子月儿身上,那道人见太后尚有疑虑,说三个月后再来,随即告辞而去。

    当夜自己的丈夫竟然一夜未眠,在书房里疯狂的翻阅各种史书典籍,第二天还赶到太史馆,以编书为名,翻阅各部贞观史录,最后竟然在放置绝密文档的宗人阁里找到了太宗起居录副本,偷偷摘录下其中一段:“中秋夜,天有异象,帝召司天监问质,深为惊之”

    想到这里,王妃心中一阵疼痛,那道士竟以日月相克的无稽之谈为由,竟然要收月儿为徒,带到终南山去授艺十五年,而看到太宗起居录后的太后居然立下决断,让月儿去终南山,根本就不考虑自己的感受,难道在太后眼中,那个位子就那么重要吗?可怜的月儿才五岁啊!虽然在丈夫的劝说下自己终于答应让月儿离家,虽然自己也明白儿子在外成长会比在家有出息,可是做母亲的心,谁又能理解呢?这三个月来自己夜夜都搂着月儿睡觉,多少次在梦中惊醒,摸着娇儿圆润小脸,止不住的潸然泪下,可是这一天,终于来了。

    王妃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突然想起一事,得告诉王爷,学艺可以,绝不能出家。

    李琎匆匆地朝大门走去,心绪大乱,三个月前的一次密谈,居然说长子李豫有帝王之命,又说幼子李月将挽救大唐于危难,但两人又有相克之相,需分离十五年方能融合,他愿收幼子为徒,去终南山授业。如果那道人虚言,那太宗起居录上的那段话做何解释?而那道人确实医好了祖母的病,并拒绝了自己三万贯钱的酬谢,最后分文不要、飘然而去,说明这道人决非骗子,且祖母自从见了太宗起居录那段话后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好转。

    这三个月来,自己度日如年,真担心那道人从此不再来,难道真如那道人所说,自己的心愿要在豫儿和月儿身上应验吗?李琎突然想到刚才王妃悲哀的神情,心中也一阵歉然,但又转念一想,成大事者,怎能顾及那么多儿女私情,自己以后好好补偿王妃就是了,将来豫儿若能登大宝,这皇太后之位还能逃出她的手吗?又想到那道人已经一百六十岁,不禁心中一热,快步向大门走去。

    汝阳王府大门外静静的立着两位道士,前面一位身着补丁道袍,鹤发童颜,正是道长长虚,身后站着另一位中年道士,穿着一袭黄色道袍,身形雄伟,脸膛紫红,不怒自威。

    看着被家人簇拥而来的汝阳王李琎,长虚微微一笑道:“无量佛,王爷别来无恙!”

    李琎快走两步,上前紧紧握住长虚双手,“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王爷不必多谢,也是太后福缘深厚”。

    李琎看见长虚身后还有一人,不禁问道:“这位是?”

    “这是师侄青阳真人,现任终南铁剑观掌门”

    青阳真人向李琎嵇首一礼:“师叔年迈,贫道故陪同前来”。

    李琎见青阳真人气势非凡,又是名派掌门,不由更加敬佩几分,李忙将长虚二人让入正厅,此时太后和王妃均已在大厅等候,长虚坐下后就直接进入主题,问道:“不知上次之事考虑如何?”

    不待李琎回答,太后断然说道:“月儿之事哀家答应,但有三事不明欲请教仙长”

    “太后但说无妨”

    “一是不知月儿何时学艺归来?二是上次道长夜里所言之事何时可以验证?三是我儿李琎寿有几何?恳请仙长明示!”

    长虚微微一笑,说道:“前两个疑问可一并解之,十五年后新年前,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抱歉!天机不可露,不过太后谨记,多行善事,天道必公”。

    太后点点头道:“哀家明白了”说完转头对李琎说:“王爷可有疑问请教仙长?”

    李琎低头想了一下,抬头对长虚说道:“犬子颇多,仙长可否代为一观?”

    长虚笑笑答应。

    “来人!传各位公子到正厅”

    不一会儿,喧杂声由远而近,八位大小不等的公子鱼贯进入大厅,大家发现太祖母、父王、王妃均在,便立刻安静下来,走在最前面的长子李豫瞥见有两位道士也坐在一旁,其中一位正是上次赠玉的老道,心中不禁一怔,长虚也冲他微微一笑。

    王妃向走在最后的李月招招手,李月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靠在母亲身旁,王妃爱怜地抚摸着娇儿的头,眼睛一红,泪水险些落下,长虚看到王妃的神情,心中暗暗叹息。

    长虚向各位公子略略打量后向王爷点点头,王爷吩咐道:“李豫和李月留下,其余孩儿退下”

    “是!父王”其余六人齐施一礼,转身离去。

    这时坐在长虚后面的青阳真人突然发现次子李朗和四子李晴在转身的一瞬间,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嫉恨,青阳心下不由一惊。

    待六人退下后,长虚对王爷说道:“恭喜王爷,公子将来皆才俊之士。”

    听到长虚的夸奖,王爷不免有些得意道:“仙长过奖了,豫儿过来,你是长子,又是月儿亲兄,你太祖母的病多亏这位仙长所救,你替父王和母妃谢谢仙长。”

    李豫闻言,立刻向长虚双膝跪下,“多谢仙长大恩!”

    “啊!使不得,小王爷快快请起。”

    王爷这时转头对李月说道:“月儿,你不是曾给父王说过想学道吗?这位仙长愿意收你为徒,你可愿拜师!”

    李月虽年少,但自幼有奇气,半岁能言,二岁时就常有惊人之语,四岁时已阅遍父亲书房藏书,且过目不忘,诸子百家中独喜老庄,只是不好与儿童群,沉默寡言,最敬其兄李豫。

    只见他上前对长虚长施一礼道:“仙长可愿教我定国安邦之术?”

    原来李月只知道长虚道长擅长医术,虽然治好了太祖母的病,可要拜他为师,心中确实有些踌躇,于是上前试探长虚。

    长虚微微一楞,随即赞许的点点头说道:“贫道师尊广谷上人博大精深,贫道愚笨,只学到师尊一、二皮毛,师尊虽已百年前仙化,但贫道不才,愿替师尊收公子为徒”

    王爷大惊,他知长虚道人的深浅,连忙说到:“小子无知,仙长莫怪”

    然后沉下脸对李月说道:“月儿胆敢再胡闹,还不快拜师!”

    这时长虚转身向听得目瞪口呆的青阳真人说道:“把铁剑拿来”

    回过神来的青阳真人手忙脚乱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取出一枚制作极其精美的小铁剑递与长虚。

    长虚把铁剑拿在手中对李月说道:“这是先师遗物,你愿拜师的话,可冲此剑三叩首。”

    李月望着那柄小小的铁剑,突然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双膝不由一软,跪了下去,慢慢地朝那铁剑磕了三个头。

    长虚长叹一声说道:“果然是天意啊!先师百年前那夜就曾对贫道说过,这将是他的最后一个弟子,本来贫道还不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天意!天意!”说罢,他轻轻地摸了摸李月的头,沙哑着嗓子道:“好了,起来吧!孩子,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先回你母亲那里去吧!”

    王妃拉过李月,泪水再也止不住,象掉线珍珠一般落下,早已看明缘由的李豫也忍不住,他上前向长虚道人跪下说道:“求仙长留在府内修道”

    长虚道人看了看王妃说道:“非我不愿,天意难为,不过王妃放心,李月虽学道但不出家,且八年后你们母子就有再见之期”

    王妃忍住泪水,另一手拉起李豫:“豫儿,让弟弟去吧!”。

第三章 终南

    终南山属于秦岭一段,古时的终南山比现在的范围要广很多,距长安百里,山势雄浑陡峻,常有奇峰兀起,而在山脉深处又有青峦叠翠、曲径通幽,山上林木葱茏,山道两旁古树参天,浓荫覆地,且山中处处小溪潺潺,青潭碧波随处可见,正是修道养身的宝地。

    终南山四周武林门派颇多,最有名的就是铁剑门,铁剑门位于终南山最精华的南簏,最鼎盛的则天皇帝当朝时曾有弟子万人,现虽鼎盛期已过,但仍有弟子五千余人,铁剑门又分上下两院,下院又叫铁剑院,位于山脚处,院内各种建筑物依山而建,占地极广,下院主要招收一心向武的俗家弟子,约四千余人,唐风文武皆盛,习武之人大多为富家子第,广收俗家弟子也是各大门派的一个主要经济来源。而上院则建在五座山峰之上,由五座山峰各自零散的道观组成,统称铁剑观,观内有道士近千人,平时活动以习武修道为主。

    铁剑观道士虽然也在江湖上行走,但由于数量远不如下院的俗家弟子多,且行事低调,故江湖上提起铁剑门大多指的是下院的弟子。铁剑观内的道士部分来自各地与道有缘的人,而大部分是由下院俗家弟子中的精华转来,当然前提是愿意出家修道,不过由于铁剑观允许合籍双修,也允许弟子中途还俗,另外饮食上也无忌讳,故下院弟子中有资格能到上院的,均不愿放弃机会,要到上院学习更高深的武学。

    这年十月二十日正是上院铁剑观的一年一次的开观之日,所谓开观,即收取新道士,每次延续十日左右,由于铁剑观主张以武入道,故所收新人就主要以测试武学为主,男女均可报名,武学达到规定的金剑境界就可录取。当然铁剑观也会从各地孤儿中挑选一些资质上佳的孩童,以便从小培养,而这些从小培养的道童才是铁剑观真正的基础,是不能随便还俗的。

    张子夜是一名从洛阳选来的孤儿,家里原来是开酒楼的,一年前酒楼失火,因父母拼死相护才侥幸得活,而父母却均遭不幸。族人霸占了他家的财产后把他赶出家门,年仅四岁便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上月病饿交加的他被云游的铁剑观道长风平所救,带到终南山,取道号明叶。穿上小道袍的明叶眼睛四处张望,大殿里除他之外还有三十几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小道童,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明叶突然发现在大殿正中的三清像下,坐着一个小道童,神情淡然,正默默地看着墙上的一幅白布。

    这小道童就是被长虚带到终南山的李月,离家远行,李月既无激动也无伤感,在王府大门外朝父母叩三个头后就随长虚、青阳飘然而去,李郁夫妇的伤感自不在话下,且说李月来到终南山后就再也没见到长虚,而由青阳真人把他带到忘忧峰,交给忘忧峰首座青松真人。

    这期间李月始终神情淡然,一语未发,青阳真人心中暗暗称奇,他不明白自己的师伯,铁剑门的三仙道之首的长虚,不问世事二十年后居然出山收回来个皇室子弟,而最让他想不通的,这小儿的辈分竟是自己的师叔,路上几次问师伯,师伯只说是天意。好在长虚只是让他把这孩童交给忘忧峰,道号李月,别的也没交代什么,青阳真人除了长虚交代的,别的当然也不会告诉青松真人。

    在铁剑派除了自己、其他4位山峰的首座、下院掌院及元老会外,根本无人知道铁剑门还有三仙道的存在,故铁剑门的弟子们均以为自己是铁剑门第一高手,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修为和师傅师母比起来,简直是萤火见皓月,更不用说铁剑门唯一的入道仙人长虚,其修为放眼天下,也无人出其二,就算几个传说中的人物如少林的无方、华山的陈传及洛阳白马寺的虚兰也只能和自己的师傅长乐、师母李瑶比肩,只是自己的师傅师母潜心修道,不为世人所知罢了。想到这里,青阳真人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青松真人身材肥胖矮小,平常总是乐呵呵的,5年前进入木剑的境界,武功虽然在青字辈中最弱,但其道心却在铁剑门中排第二,仅次于掌门青阳真人。他任忘忧峰首座已经十年,说是一峰之首,其实就是孩子王,忘忧峰主要教授5-10岁的道童,而10岁以后到15岁前会转到莲花峰修行,15岁后录过玉碟才算真正的出家为道。成为真正道士后,根据各自修为可到青云峰或主峰通天峰修行,而幻月峰是女弟子专门修行之地,各地所收女童也在那里修行。

    青松真人第一次见到李月也大吃一惊,他竟看不懂李月。能从各地被挑进铁剑观的孩童本身就是难得的练武胚子,青松真人正是号称铁剑观基石忘忧峰的掌舵,见过无数资质上乘的孩童,就连根骨奇佳的孩童也见过不少,但李月这个孩童却是他任忘忧峰首座十年来的首见,不仅仅是因为李月骨骼清奇,更主要是他的目光竟深不可测,身上有种难以说清的独特气质。起初青松真人还以为李月是掌门师兄找来的,但掌门临别前含含糊糊透露出这孩子竟可能和长虚上人有关,青松真人这时才真正呆住了,铁剑门最神秘的三仙道之首,自己这一生中也只见过两次的师伯,这孩子竟和他有关,青松已平静多年的道心又开始波动起来。

    站在大殿门口,青松真人心情复杂地看着独自坐在三清像下的李月,就是再调皮的孩子也知道三清祖师像不可随便触摸,但这李月却很自然地坐下,自然得就仿佛是坐在自己的床上。

    而且这李月入门已经近十天,自己好象还从未看过他和别的孩童说过话,回答自己时也仅仅只说一个“是”,惜言如金。青松真人也知道这孩子并不是孤傲,因为他眼中根本看不到一丝骄傲的神色。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孩子呢?”

    这时青松真人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孩子慢慢朝李月走去,他认出那是风平师侄从洛阳带回来的明叶,青松真人突然有了兴趣,他想知道,李月是怎样对待他的道友,对!道友,他们还未拜师,所以还不能称为师兄弟。

    明叶顺势坐在李月旁边,抬头看看耸立在头顶的巨大石像,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你不去看他,他就不会看你”坐在他身旁的李月突然说道。

    “坐在这里,总归是有点害怕的,我叫明叶,你呢?”

    “李月”沉默了好一会,李月才回答道。

    第二天,是新道童们第一次集体听课的时间。

    “我们铁剑观按辈分可分为青、风、玄、明四代,青字辈的可称为真人,象我青松真人,

    咱们铁剑门的掌门青阳真人,还有就是下院的掌院、各峰的首座,主峰上元老院里的各位长老,都是青字辈真人,而风字辈的称作道长、玄字辈的称作道士,至于你们和莲花峰这些明字辈的因年幼,所以都称为道童,当然,辈分是可以变的,只要你的武学修为到了那个境界”。

    讲到这里青松真人停了一下,他看了看孩子们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说到武学,我就给大家讲讲我们铁剑门的修行,五百年来,我们铁剑门的修行分为武和道两种层次,武到极处而入道,先说武,武有四种境界,这四种境界我们铁剑门以剑命名,分为金剑、铁剑、木剑、无剑,然后以无剑入道,道分人道、地道、天道,能修到天道这一步,就离飞升仙化不远了。道的境界太遥远,还是先给你们说说武吧!武的境界和辈份有关,玄字辈的说明他修到了金剑境界,风字辈说明他修到了铁剑境界,青字辈说明他修到了木剑境界,所以我们铁剑门的辈分更多的是代表一种武学上的修为,其实其他门派都有武学上的境界,只是叫法不同。还要提醒大家的是,如果各位满十五岁达到了金剑的境界,那就可以更名为玄,正式成为道人,就要搬到青云峰去,当然如果你特别优秀,15岁就达到铁剑的境界,那就直接更名为风,搬到主峰通天峰去,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样的优秀第子是有的,我们的掌门青阳真人当年就是15岁达到铁剑的境界,直接由明阳改名为风阳,只要大家努力,都有这个可能。话又说回来,如果你十五岁还达不到金剑的境界,那就还得在莲花峰再住上三年,三年后仍然达不到金剑的境界,那就只能去下院去修行了,不过这种情况还没有发生过。好啦!今天就给大家介绍到这里,再过三天各位开始拜师,按铁剑门的规矩,由风字辈的道长们做你们的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使你的修为超过了他。而师叔师伯之类,只要你的辈分能和他平齐了,也就可以不用喊了,现在大家去吃饭去吧!”

    其实青松真人还有一点没有讲,幻月峰上的女道士们是没有道名的,而且如果有道侣合籍双修的话,还可以不用考虑辈分,象现在青松真人妻子叶铃的修为也仅仅到了铁剑的境界。

    也许青松觉得现在讲这些还为时尚早吧!。

第四章 剑技

    拜师的日子终于到了,道童们早早起来在大殿前的广场上排成一行,今年一共有三十五名(其实是三十六名)5至6岁的新道童,而他们身后则站着二百多名往年的道童,按各自共同的师傅三三两两数目不等的站在一起,等待今年新师弟的到来,按照往年的惯例,将有三十五个风字辈的道长来抽签择徒。

    明叶左看右看都没发现李月的身影,自从上次和李月说了一句话后,他又和李月说过两次话,那是他因为两次给李月送饭,李月说了两次多谢!

    就在拜师的前一天夜里,青阳真人带着自己的弟子风平找到青松真人,他告诉青松,明天的拜师典礼李月不用参加,李月将来的武学暂时由风平指导,仅仅是指导而已,无其他任何关系,青松真人听后并不奇怪,他心里明白。

    明叶幸运地被风平道长抽到,不仅因为风平道长是风字辈的第一高手,上届铁剑比武第一名,更重要的是明叶就是风平道长在洛阳所救,在随后风平给他治病的十多天里,他心里就已经视风平为父了。明叶还有四个师兄,分别是大师兄明心、二师兄明过、三师兄明经、四师兄明寒,当风平把五个徒弟聚在一起的时候,明叶意外发现师傅身后跟着的居然是李月。不过师傅告诉大家,李月不是他的徒弟,只是跟他一起学武的道友,而且叫大家直接称呼他为李月,风平的五个徒弟都很惊讶,毕竟这种事是他们第一次碰到,还是明心反应快,李月也许是个比较特殊的俗家弟子吧!后来这就成了忘忧峰上的一致看法。

    学武的日子是单调而艰苦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忘忧峰所有的人都列在大殿前的广场上跟着青松真人舞动流水剑法,流水剑法是铁剑门的入门剑法,轻盈灵动,据说是铁剑门祖师初游终南山时所创,也是新人的首学剑法。

    吃过早饭,由青松真人的妻子叶铃道姑教新人识字学习,这样的识字授课期一般为一年,而师兄们各自去修炼,练剑打坐悉听尊便。

    下午是自由练习时间,大家以师门为单位,组成一个个学习小组,大师兄要负责指点小师弟的剑法,晚饭后又是集体学习时间,新人集中在饭厅里向叶铃道姑学习文化,而师兄们则在养身殿里由青松真人给大家讲解道学。

    青松真人对李月的安排是特殊的,除每隔十日风平道长授艺时外,明叶他们就很少再见到李月,李月也不和他们睡在一起,青松把他安置在距他居处约半里远的忘忧峰最高处,那里有一间草屋,原本是青松修心的场所,青松真人还告诉李月,只要他的内功突破第二层心法,这忘忧峰各处随他去。

    不过没有人羡慕李月的特殊待遇,他们知道,如果自己也得到这样的待遇,那十五岁时是绝对不可能达到金剑的境界的,甚至有人开始同情起了李月。

    风平道长每隔十日给明叶和李月授课一次,约一天的时间,除了检查上次留下的功课外,再教授几路新的剑法,但最主要是讲解铁剑门的内功心法—太玄经。

    太玄经是铁剑门最基本的内功心法,共分五层,突破第五层后即可达到金剑的境界,下院的俗家弟子也炼此功,由玄字辈的道人教授,突破第五层境界后就可以向上院提出入观申请。太玄经主要是改造和增强人体经脉及体质,为下一步更高的修行打下良好的基础。

    达到金剑的境界并入观为道后,就可以学习更高的内功心法—太清道,太清道分六层,突破第四层即为铁剑境界,但想要突破第五层,则必须要道心也要达到相当的修为才行。所以说,铁剑门真正的武学是从太清道的第五层开始的,目前,风字辈的道长中突破太清道第五层的仅风平等数人而已,且从太清道第五层开始就属于铁剑观的绝密心法,要修练它首先必须发誓终生为铁剑观道士,其次必须通过长老会(铁剑门有重大决定时由青字辈真人集体讨论的一种制度,讨论实行少数服从多数原则)的会审通过后,方可由铁剑门掌门口述心法,再没有人讲解,全凭自身对心法的领悟修行。

    而太清道的第六层只有寥寥数十字,比起第四层的几千字、第五层的数百字似乎更加精简,但要悟通却更为艰难,切不说修练的资格更苛刻,要掌门、长老会的同意后,才由无剑境界的前辈口述(近几十年来一直由长乐真人口述),就算得到心法,而道心不够也枉然,因为第六层心法已经不可练成,而是悟成,悟通后则正式踏入木剑境界,这木剑境界在武林中属于大宗师级别,一般只有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元老才能达到这一层。对铁剑门而言也只有九人,即铁剑门掌门兼通天峰首座青阳真人、下院掌院青天真人、青云峰首座青牛真人、莲花峰首座青怒真人、忘忧峰首座青松真人、幻月峰首座宋莲以及元老院的青欢、青河、青山三位真人,正是这九位真人组成了铁剑门的长老会。

    李月初接触到太玄经就颇有一点兴趣,他隐隐感到这太玄经原理暗合道德经,很适他意,正因为如此,风平只口述第一遍时,他就记住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静静坐在旁边听风平口述第五遍直到明叶记住为止,然后再听风平讲授功法的具体含义。如果风平知道李月仅听一遍太玄经就联想到了道德经,他一定会吓得晕过去,这是突破第五层后才会有的体悟,这正是太玄经的玄妙之处,学通后就会自然产生向道之心。

    风平今年三十五岁,也是五岁时来到望忧峰,前年已突破太清道第五层心法,是继掌门青阳真人后铁剑门的第二位天赋禀异的人,是目前公认的风字辈第一高手,为幻月峰不少青年女弟子所青睐,希望能和他合籍双修,只是风平现在尚未多想,从他内心而言,似乎只对青松真人的大女儿叶芳略略有点感觉。风平奉师尊青阳真人之命教授李月,起初也不理解,自己如何做不了一个五岁小童的师傅,青阳真人也没有给他解释,不过不解归不解,风平还是非常尽心地传授李月各种武艺,很快他也发现李月的奇特之处,这孩子沉默寡言,眼光恬静如水,自己在讲解心法时,徒弟明叶总是提出各种问题,而这李月却静坐一旁,一语不发,但风平知道他学懂了,而且是真的学懂。只有每次授完课后,李月才会非常诚恳地向他长施一礼说道:“多谢道长教诲”,每当此时,风平就会感到其实李月也并不孤僻,他只是一个奇特的孩子,仅仅奇特而已。也正因为这样,风平在向李月口述太玄经心法时没有按惯例先授第一层,练成后再授第二层,而是把全部太玄经都单独口述给了李月,让他震惊的是,李月只听一遍就记住了,整整八千字,一字不差。

    虽然李月表现出不凡的天赋,但相比之下,风平却更喜欢自己的弟子明叶,这个自己从洛阳带回的孤儿也表现出非常高的练武天赋,他的问题特别多,但每个问题都问到关键之处,而且他练武也非常刻苦,风平从他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影子,不过让风平喜欢明叶的真正原因是他感到明叶对自己有一种非常深的依恋、而自己也对他产生了一种父亲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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