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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李唐传奇txt下载     李唐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消灾

    当清晨的阳光照在雪峰上,金光被巨大的雪峰反射到佛塔处,佛塔笼罩在一片金光中,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李月也在站在这片金光里,手持长戟骑在汗血宝马上,宝相庄严,宛若一位天神下凡。

    李月取下弓箭,静静地看着狼群,他在寻找狼王,只要把它除掉,狼群就会大乱,甚至会自相残杀,小河对岸的数千头狼已经蹲了一夜,他们并不进攻,似乎知道李月早晚会出来,李月知道外围应还有数万头狼在等候,没有狼王的命令,它们是不敢离开的。

    李月突然在狼群中间发现一头黑狼,尽管它隐藏得很深,但和别人不一样的毛皮颜色还是被李月看到,李月发现周围的狼似乎都在保护它,但却对它十分畏惧,如果再细看,整个狼群都是以它为中心,别的狼都睁大眼睛准备出击,惟独这只狼却闭着眼睛在假寐。李月马上判断出这头黑狼一定就是他要找的狼王,他知道其实这只狼王正盯视着他,十分地灵活和狡猾,李月冷笑一声,从箭壶里取出两支狼牙箭,拉弓如满月,一前一后,流星般向狼群射去,前一支箭是向狼群最左边的一头巨狼射去,由于箭速太快,这只狼措不及防,一箭正中它的左眼,巨大的疼痛使那头狼嗷叫不已,果然所有狼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左面,包括那头狼王,就在狼王走神的一瞬间,第二支箭到了,“噗!”一声,箭竟射穿了狼王的头颅,那黑狼王还来不及叫一声,就倒地死去。果然黑狼一死,狼群顿时大乱,但有一百多头狼却集在一起,它们恶狠狠地向李月扑来,李月不慌不忙,连珠箭般的把剩下的四十八支箭全部射出,跑在前面的四十八头狼全部被钉死在地上,箭尾还在微微的颤动。李月长啸一声,举起长戟,纵马向狼群冲去,只见他杀进狼群如猛虎入羊群,他舞动长戟,那些狼碰着就死,挨着就亡。

    李月纵横狼群中,一直从早上杀到中午,整个高原上狼尸遍野,足有数千头之多,李月和赤血魔越战越勇,一支长戟舞得密不透风,直杀得狼群胆破心寒,到下午时分,由于狼王已死,狼群失去了主心骨,便开始出现溃逃的迹象,没过多久,整个狼群开始大规模溃逃,于是在茫茫的青藏高原上,出现了一道奇景,一名单枪匹马的武士在追杀着几万头拼命逃跑的狼群,气势无比恢弘壮观。

    这时李月已经开始有选择的追杀,他专门找那种硕大强健的狼,以防新的狼王轻易出现。此战之后,青藏高原上的狼群分裂成了五个种群,为争夺地盘互相残杀,数量渐渐减少,十几年后,困绕吐蕃国近百年的狼灾终于逐渐平息,没有人知道这竟是李月的功劳。

    李月见狼群远遁,便不再追赶,骑着赤血魔返回天祝,远远的他看见了一队骑兵,近前一看,正是吴昊他们,原来吴昊见李月试马一夜未归,想到高原上可怖的狼群,他们十分担心,便带着所有骑兵来寻找李月。吴昊众人见一身血红的李月归来,大吃一惊,纷纷上前询问。

    李月淡淡一笑说道:“一半是赤血魔的汗,一半是狼血。”

    “啊!你遇到狼群了?一定是马快,否则就惨了,对了,李月兄降伏这匹马了?”方剑问道。

    “正如吴昊兄所说,赤血魔确实不是蛮力所能收,它和我在对狼群的撕杀中结下了交情”李月回答道。这时李月见方剑手中抡一柄大刀,而张杰手中也持一支长枪,皆不是凡品,他有点奇怪地问道:“你们手上的兵器从何而来,以前怎么没见你们用过?”

    见李月问,方剑很得意地说道:“李月可知道这把刀可是一把名刀,竟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心爱之物青龙刀,而张杰的长枪也是汉代名器鹰击抢,这些都是从那侯景留下的数万件兵器中找出来的。”李月笑着说道:“可见人也是一样,草莽间也藏龙卧虎,我们终会有出头的那一天,那吴昊兄得到的是什么兵器?”

    吴昊听到李月的话,点头赞同,他见李月问他,手一摊,有点懊恼地说道:“都太轻,没有称手的!”旁边的张杰补充说道:“吴大哥天生神力,一直用一杆一百三十斤重的大铁枪,在我们军中霍霍有名,人称[铁枪王],可惜对吐蕃的战争中大铁枪折断了。”

    李月闻言就把手中的长戟扔给吴昊道“吴大哥不妨试试!”吴昊接过挥动两下,觉得非常称手,便问李月:“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在高原上偶然捡到的,我拿它实在不称手,既然吴大哥喜欢,就送给你了,过两天我再送你一套戟法。”

    吴昊大喜,怕李月反悔,忙说道:“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他实在太爱这支长戟,他又舞动两下,显得十分中意。

    方剑在一旁一直盯这这支长戟,脸上开始慢慢严肃起来,他一把拉住吴昊说道:“吴昊,你看这支长戟可象吐蕃人传说中的那件圣器?”吴昊听说也冷静下来,他细细端详手中的武器,“不错,红头青杆,非金非铁,确实很象那件圣器。”突然他象想到什么,问李月道:“李月,在这支长戟旁边,你有没有看见一柄铜锤?”李月想起右边那尊神手中的大锤,点头说道:“确实还有一把铜锤,不瞒三位兄长,我是在一座汉白玉砌成的塔中发现这支长戟的。”

    “啊!大鹏明王之塔!”吴昊激动地说道:“那这支长戟就真的是闪电戟了。”他见李月和张杰有些不解,便解释说道:“我们长年和吐蕃对峙,听到过这样一个吐蕃人的传说,五百年前吐蕃圣教之王大鹏明王辅佐聂赤赞普建立吐蕃国,他坐化后,留下平生所用的武器两件,一件名震天锤,另一件叫闪电戟,一直是吐蕃人的圣物,后来听说这两件圣物都收藏进了大鹏明王之塔内,而大鹏明王之塔的位置也成了一个谜,几代吐蕃赞普都没有能找到,没想到却被李月找到了,嘿嘿!不过现在长戟改姓吴了,老子的铁枪坏在了吐蕃,吐蕃人又赔我一支长戟,天道不爽啊!若那些吐蕃人看到,非气死他们不可!”

    “不如我们把那铜锤也拿来,再气气吐蕃人!”张杰愤愤地说道,他实在很恨吐蕃人,要不是吐蕃人挑起的该死战争,他们如何会落到这般境地。

    “就给他们吐蕃人留点面子吧!全部拿走了,吐蕃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方剑拍了拍张杰的肩膀说道。吴昊却转头问李月:“你看如何?”

    “将来或许有一天,它将会成为我们和吐蕃人打交道的一个筹码”李月淡淡说道,随后又以命令式的口吻对三人说道:“现在万事具备,从明天起你们就开始训练骑兵,三年之内,给我训练出一万人的无敌铁骑!”

    “末将遵命!”三人一起躬身答到。

    三年后李月纵横天下的黑骑军,就这样诞生了。后来,吴昊、张杰他们去了终南山,把亲人都接到了天祝县,那方掌柜经营有方,终成西北首富,最后竟把天祝县变成西北最富庶的地方,天祝县也成了李月崛起的第一个基地。

第四十六章 冶剑

    李月把金舍利给了李瑶,李瑶兴奋地对他说道:“你可知道,上次长乐带来十瓶药都是无价之宝,我可以用它们炼出很多堪称圣药的丹丸,更妙的是其中有一瓶竟是无忧草的汁液,现在你又找到了金舍利,现在四种物品都找到了,真是天道酬缘啊!天道酬缘啊!”

    李月闻言也开心的说道:“既然东西都已找全,我们就可以动手炼剑了吧!”

    “还不行,我还需要时间研究无忧草和金舍利,还需要两年时间准备!”

    李月走后,李瑶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开始潜心研究无忧草和金舍利。李月则被长乐拉到房内,长乐神秘地指着地上一个约长一丈五的木箱问道:“你猜猜里面是什么?”李月摇摇头说猜不到,长乐得意的笑道:“终于也有你猜不到的时候。”

    “可是那块火锻石?”李月突然说道。

    “看来还是瞒不过你!”长乐苦着脸说道,然后把木箱的盖打开,一支黑漆漆的长戟呈现在李月面前,和先前那支长戟不同,这支则是一把方天画戟,就是三国名将吕布用的那种,戟身长一丈二尺,重达五百斤,李月拿起,掂了掂觉得手感极好,重量也十分称手,他非常满意,又想到一事,便问长乐:“这么重的兵器,我的赤血魔能否负担得起?”

    “放心!虽然一般马是有点费劲,但你那匹赤血魔负上千斤也是很轻松的。”长乐笑着说道,“上次长虚千里传音,就是告诉我火锻石开始发光了,到了炼制的时候,对了!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天魔戟!”李月脱口而出。

    “怎么起这个名字,你马的名字里已经有了个魔字,怎么兵器里也要带个魔字!”长乐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的说道,他认为修道之人,还是少粘点魔为好。

    “我也不知道,就这么在脑海里自然出现了,师兄既然不喜欢,那就换个名字吧!”李月不想让长乐为难。

    “魔又怎样!道又怎样!只是一个名字,是魔还非魔是要看它用到何处?师弟难道连这个也想不开吗?”这时长虚走进屋来,在李月身后说道。

    “师兄说得对!我只是担心李月”长乐见师兄进来,忙站起来说道。

    “连师尊都不在乎他,我们何苦要操这个心!”说到这里,他又对李月说道:“通过这次游历,我想你应该明白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了,师尊百年前见天出异相,就推断出你将改变大唐历史,你将来尽管放手去做,只要能拯救天下苍生,你就是成了魔也没关系!”

    “师兄可是指我在西域大开杀戒一事?”

    “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明白吗?除恶即是扬善,你当时若有妇人之仁,将来又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死在你一念之间,我当年不也得到过一个[炼狱手]的绰号吗?若你觉得杀他们可怜,那就不觉得被他们杀的百姓可怜吗?不要给我说首恶是马龙王之类的话,马匪杀人之时,又有几个是被迫而为的?所以什么以仁感人,那些都是腐儒之言,李月,你若真可怜百姓,就决不能手软!明白吗!至于那宝藏,就由你决定它的用途,随便你怎么用。”

    从此以后,李月每天或练天魔戟,或骑赤血魔(赤血魔被李月寄放在方寸山下的小村庄里)纵横于大漠,一晃又是两年过去了。

    这年是天宝十年,李月十九岁,此时的他无论心智、身体都已经成熟,比两年前更加有了男人的魅力,李月的境界虽然还停留在木剑后期,但他的战场武艺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尤其是箭法,已经到了鬼神难测的地步,就算是当时公认的天下第一箭手,箭术世家的家主长孙化宇也难望其背颈,但长乐满意的却是他的戟法,说他真到了百万军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境界。长虚也不再教他读书,在和他的兵法演练中,长虚也是败多胜少,不过对李月爱用奇兵颇有微词,屡次教训他要用正道,李月也笑着接受了长虚的意见。但李月文学却学得相对较差,用长虚的话说,勉强到了进士水平,但决对进不了前十,李月对这个评论却不置可否,常说治国者,未必要会写诗。而李瑶的准备也渐渐到了尾声,长虚对她的忧虑也更加沉重,李瑶总是笑笑,象安排后事似的,她把自己自己毕生心血制成的各种药丸和医学心得都送给了李月。

    终于到了冶剑的日子,李瑶、李月站在石屋内(两年前长虚、长乐为炼天魔戟而建造),屋内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只鼎炉和一张铁桌,鼎炉里现在火光熊熊,李月把玄冰石放在一条长剑形的模子里,模子用剩余的一点火锻石制成,不惧高温,在高温的烘烤之下,玄冰石迅速溶解成蓝色液体,这时李瑶从怀里取出两个玉瓶,把里面的粉末各倒在两张白纸上,她把血首乌、无忧草汁混合研成红色粉末,金舍利和晶源水混合混合研成金色粉末。当模子里的蓝色液体将要沸腾的一瞬间,李瑶将金色粉末迅速撒进液体里,只见蓝色液体马上开始凝固,这时李瑶解释道:“其实只要做一把长剑的话,现在就可以了,但这种长剑的剑性太慈悲只能挂在书生或妇人的房里做个装饰品,它是上不了战场的,而且它会影响到一个主帅的正确决策,只有融进血首乌的血性,它才能变成一把真正的沙场之剑。”这时见蓝色液体快要凝固成型,李瑶又把红色粉末均匀撒了进去,即将成型的剑体又开始融化,但并没有变成液体,只是开始变软,李瑶大喝一声:“好了!撤出。”李月闻言立刻把它从炉里拿出,用火钳夹住在铁床上反复敲打(李月为此专门向长乐学了一个月的铁匠,打造了几十把剑),渐渐的长剑已经成型,为了便于劈砍,李月把剑身设计成略略偏宽一点,式样参照汉剑,而不是现在流行的细长型,李月把它搁在铁床上,让它慢慢冷却。

    这时,李瑶对李月说道:“手来!”,但李月却象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李瑶急道:“难道你不知道,只有滴入你的血,它才能成为灵剑,才能真正认你为主吗?”李月却摇摇头说道:“长虚师兄反复叮嘱我,千万不要将此剑变成灵剑,那血首乌是从你父亲的坟头得来,一旦被激活,对你将有无法预测的影响,师姐我不能!”

    李瑶听了,半天后才摇摇头说道:“我知道长虚一直在担心什么,我研究血首乌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它对我的影响,但我认为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求悟多年却一无所获,如果这样过下去,再活六十年也是一样,明年就是你入世的日子,师尊说过,你将是我悟道的关键,我心里隐隐感到,这次冶剑就是我修道的最后一步,你明白吗?李月,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拉你一起冶剑而不要师兄他们参加的原因,学武是修道、学医也是修道、炼剑何尝不也是一种修道,来吧!李月。”

    李月点点头,默默地把食指递给了李瑶,他知道长虚和长乐也不会阻止他的,这个“道”就在李瑶自己的心中,只有她才能决定自己的一切。

第四十七章 伤逝

    李瑶取出一把小刀在李月的指上轻轻一划,一滴鲜血流出,流到指尖,慢慢下坠,最后“啪”一声轻轻地滴落在了剑身上,血滴在剑上后迅速不见,李瑶、李月静静地等着。突然,那剑身绽放出奇异的光芒,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不停的幻化成各种奇异的颜色,这些颜色都是李月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时,李月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吸来,他一个踉跄,竟被吸上前两步,李月大惊,他拼命运起太清道第六层中的千斤坠,抓住铁床,双脚死死地撼在地上,这种力量是李月学武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就在他拼死抵抗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李瑶,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李月大吃一惊,那李瑶竟抱膝坐在地上,身体非常放松,嘴里竟哼着歌,李月听出那歌声类似是他在云南时听到过的苗歌,李月发现李瑶脸上的表情在不停的变幻着,时而是轻松快乐、时而是愤怒悲哀、时而是羞涩、时而是天真,这时李月突然明白,这股力量不是冲他来的,而是向李瑶而去,他所处的不过是那力量的边缘,李瑶才在力量的中心。这时李月再也支持不住,只觉得大脑轰一响,人晕了过去,他仿佛做梦一般,看见一个中年人在带着一个小女孩玩耍、小女孩在中年男人后面追着、咯咯地笑着,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等我一下。”那小女孩的面容依稀就象李瑶,

    突然那中年人跌倒在地,身上流出很多血,那小女孩扶着他拼命的喊:“爸爸!爸爸!”中年人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崽崽乖!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找你奶奶了。”

    “爸爸!爸爸!不要离开我!我怕!”

    “崽崽别怕!等你长大以后,等有一天你来看爸爸和奶奶,那时我们就团聚了。”

    突然李月眼前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红色,是血!是无边无际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李月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长虚的房间,长虚正坐在他的面前,平静的看着他,眼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情,见李月醒来,长虚说道:“是我先前的想法错了,你做的是对的,应该给那把剑赋予灵性。”

    “李瑶呢?”李月沙哑着嗓子问道。

    “她悟道了,但也要离我们而去了。”

    “她现在在哪里?”

    “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长乐正陪着她,你跟我来吧!”

    李月慢慢起身,跟着长虚来到李瑶的房间,进了门,只见李瑶半躺在床上,长乐坐在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见李月他们进来,长乐把手放开,让出一个位置给李月。

    李月看见了李瑶,这时的李瑶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但李月并没有吃惊,因为他已经见过了六、七岁时的李瑶。

    见李月在身旁坐下,李瑶笑着说道:“知道吗?我终于悟道了,我解开了心中的最后一个结,我被吸进剑中,在那里我看见了我的爸爸,好象也看见了你。”

    “我知道,我也看见了你和你的爸爸。”

    李瑶侧过头去看着窗外,夕阳从窗外照到李瑶的脸上,呈现着一种幸福的光泽,“我其实知道自己的心结,父亲死后,我只想逃避,甚至出家为道”说到这里,她轻轻握住长乐的手“对不起!师兄。”“没有!师妹,你一直对我很好!”长乐有点哽咽地说道。

    “我一离开家乡就是百年,这一百多年来,我甚至从来没有去给爸爸上过坟,我一直在逃避,一百多年来都在逃避,在逃避爸爸离去的悲哀,我不敢面对它,其实我知道,可就是不敢去面对,可今天我终于面对了,爸爸说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我真高兴,真的好轻松,什么是道,我觉得亲情就是道,我终于悟了,谢谢你!李月,是你的鲜血开启了我悟道之门,我要去见我爸爸了。你来方寸山十三年,我一直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孩子,现在我要走了,也没能留给你点什么,在我走之前,就再送你一个礼物吧!来!把手给我。”

    李月回头看了看长虚和长乐,两人同时向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月把手递给李瑶,李瑶微微一笑,冲着长乐和长虚调皮地眨眨眼,这时,李月觉得从李瑶手上传来一股沛不可挡的力道,和炼剑时感受到的力道相反,这股力道绵绵密密注入自己的丹田,仿佛象江水汇入了大海,李月的神思又开始恍惚起来,但这次并没有晕过去,他的大脑象一片空白,突然,李月感到浑身的经脉豁然贯通,全身轻飘飘的,仿佛轻轻一跃就可以飞上云端。李月醒来,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自己已经进了一个全新的武学境界。

    这是,他看见李瑶的相貌恢复了原状,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已经逝去。

    “她走了,悟道后去找她爸爸去了!”长乐在他身后平静地说道。

    三天之后的十一月三日,他们在方寸山上把李瑶火化,火化时,百花尽放,百鸟盘旋在上空久久不肯离去,而事后他们竟没有找到李瑶的一丝骨灰。

    “她直接悟了天道,竟先我去见师尊了!”长虚长长地感叹道。

    李瑶在临死前把所有的武学修为都传给了李月,让李月的境界从木剑骤然跳到无剑的后期,放眼天下,除了长虚和长乐,再无人是李月的对手。随后,李月闭关领悟,一闭就是二十天,出关后的李月身上内力收敛得丝毫不露,一眼看去,仿佛不带一点人间烟火。

第四十八章 青春

    李月出关后,长乐也闭关了,他什么也没说,但李月和长虚却知道他是去独自怀念李瑶了。这天,长虚把他叫到自己房中,他呆呆的看着墙壁半天,才把一把剑给了李月,李月接过,一种熟悉的感觉立刻从剑柄传来,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又象是找到了亲人的孩子。从外观看来,这把剑极其朴素,毫无半点装饰,但当他把剑轻轻拔出,立刻感到了森森的寒意,剑身呈淡蓝色,长虚告诉他,如果这把剑的颜色变成了红色,那就意味着将有危险发生,同时李月的心里将有感觉,而且除了李月,任何人都用不了这把剑,就是它的灵异之处。

    “我给它起名心魔剑,和你的血赤魔、天魔戟并称三魔!”

    然后长虚长叹一声说道:“虽然我已经悟了天道,但李瑶却先我而去,那是因为她彻底解开了心结,不仅是解开,而且又在一个时辰内重头过了百年,长乐虽然也结开心结,但却没有李瑶那样的际遇,所以还要用数十年的时间去重新入世,但他也早晚也飞升的那一天,他们走的是正道。但我却走了奇径,利用师尊留下的一枚渡心丹再加上深厚的武学直接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没有解开我的心结!所以尽管我悟了天道,却永远没有飞升的那一天,因为我已经本末倒置,无法挽回,本来我已经死心。但我十天前去了师尊坐化的石洞,在洞口我跪了整整十天,终于得到了师尊的指示,师尊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这次机会的关键就在你!”

    “我?”李月一惊。

    “是你!师尊说只有你才能帮我解开我的心结”说完长虚竟向李月跪下。

    李月吓的得赶紧扶起长虚“师兄不可这样,尽管吩咐李月就是!”

    于是,长虚就给李月讲了一个故事:

    北魏末年的北平太守府内,愁眉苦脸的郭怀三天后将要成婚,郭怀今年三十岁,是北平太守拓拔善的次子,原名拓拔怀,后根据朝廷的旨意改汉姓为郭怀,他虽是鲜卑贵族,但却非常喜欢中原武术,二十岁以后便一直在中原游历,其父母为收其心,便安排了这桩婚事,新娘也是出身北魏望族,年方二八,美丽温柔。但郭怀却闷闷不乐,他一直喜欢嵩山剑派的女侠尚小眉,尚小眉对他也有一点意思,但由于尚小眉是汉人,在当时的情况,尽管平民可以,但鲜卑贵族却是不允许和汉人通婚,郭怀最后只好屈服于父母的安排,接受了这门婚姻。一个月后,郭怀接到尚小眉托人送来的一把剑和一封信,信上写着:

    还君之明珠,

    谢君之尺素,

    赠君以慧剑,

    愿君斩相思。

    受到刺激的郭怀抛下妻子和父母,跑到嵩山去找尚小眉,却被告之,尚小眉已在一月前嫁人,郭怀认为是自己辜负了她,她才草草嫁了人,万念皆灰之下便在终南山出家为道,道名青虚,也就是后来的长虚。三十年之后,在一次武林大会上长虚偶然发现武林盟主雷笑东的妻子正是当年的尚小眉,事后他才知道,那尚小眉当年一直喜欢雷笑东,但雷笑东对她却不太放在心上,尚小眉为了刺激雷笑东,便假意向一直追求她的郭怀示好,她根本不知道郭怀要结婚的事,就在郭怀将要结婚前,她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如愿以偿嫁给了雷笑东,为避免郭怀的纠缠,于是就出现了她赠剑给郭怀的场景,而现在,那尚小眉早已忘记了当年的郭怀。这时,青虚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回到北平,早已物非人非,当年的府第已毁于二十年前的战火,父母妻子也不知所踪,他一连寻了三年,没有任何线索,后来青虚回到终南山,从此再没有提过此事,这就是长虚藏内心最深处的心结,他的青春冲动毁掉了一个家庭的人伦。

    说到这里,长虚也有点困惑,事情已经过去近两百年,还能挽回什么呢?他问李月:“你准备从哪里着手呢?”“既然事情发生在幽州,就从那里开始吧!我明天就动身。”这时,长虚从怀里取出半块玉佩递给李月说道:“只剩这个了,这是当年成婚的信物,鲜卑族的礼仪,成婚时一物分二,男一半,女一半,意为一生相伴,这块玉的另一半在我妻子手里,或许你用的着,拿去吧!”李月接过,见玉佩的正面雕有半只鹿,背面是两个字[一生],“另一半的两个字是[相伴]”长乐解释道,李月点点头,揣进了怀里。

    天宝十年,河东道及河北道南部大旱,整整五个月未下一滴雨,一时间饥民遍野,哀声四起,在当地官员给朝廷的奏章中描述了这样的惨景:“至夏初起,滴雨未落,夏秋无收,陨霜杀麦,山崩地裂,黑泥涌出,瘟病流行,饿殍盈途,死者无算,民大饥,人相食,状极惨悯,斗粟价十千有余......。”

    李月骑着血赤魔,佩带心魔剑从终南出发,经洛阳、过嵩山,这一日来到了荥阳,在一个茶摊处,李月坐下休息,他给赤血魔饮了水,喂了草料,因为除了他,没人能接近赤血魔,寄养在小山村的时候,也是李月每两天一次,下山照料他的爱马,他闭关时,是长虚代他去照料的。这时候,李月感觉到有人正盯着赤血魔,他用眼角一瞟,发现是三个红衣少女,一看就知是武林中人,背着长剑,劲装打扮,只见三人指着赤血魔,交头接耳在说着什么,为首的是中间的高个少女,娥眉杏眼,英气勃勃。李月不理他们,慢慢的撕下面饼就茶吃着,长虚三人早已避谷数十年,平时只饮些水,李月却不行,虽然他的武功境界已经到了无剑后期,但毕竟修炼时间短,离真正的道的境界还很远。这时,一群僧人从远处走来,约有三十余人,为首的是一名六十余岁的白眉老僧,身旁还跟着一名中年僧人。得到中年僧人的许可后,群僧纷纷走进茶棚找空位坐下歇息,这时众人发现那群僧人中竟有一名年纪很老的僧人,穿着仆役僧的服饰,其他僧人也对他颇不客气。本来正想出手抢马的三个少女,看见那两名为首的僧人后,吓的动也不敢动,她们认出这些都是少林寺的僧人,那中年僧人是戒律堂的首座苦宁大师,武功在少林寺排第三,高得吓人,去年他们嵩山剑派有两名弟子动手打伤了一名少林寺不会武功的知客僧,那苦宁大师上门问罪,吓得她们的掌门忙将两名犯事的弟子当着苦宁大师的面,重责一番,事后她们掌门说,就是十个她加起来也不是苦宁的对手,当时她们三人就在旁边,对这件事记忆犹新。而真正吓坏她们的是那个白眉老僧,她们认出,他竟是被公认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少林寺方丈苦航大师。

    李月也看出这群僧人皆身怀武艺,但他感兴趣的不是苦宁和苦航,他并不认识他们,但他却知道他俩的武艺和青松、青阳相仿,目前的境界类似铁剑门的木剑中后期。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夹杂在群僧中的老僧,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老僧不同寻常,他的境界已经超过了为首的那两个僧人,看他内功收敛的程度应属于无剑初期,他突然想起了长乐对他说过,在武林中有几个传说中的人物,他们已经窥到了一点武学的门道,均已远离俗世,一般也只有老一辈的武林人才知道,其中就有一个少林寺的无方(和青城的无方同名是巧合),李月马上判断出,这老僧一定就是无方,就在李月看那老僧的时候,那老僧也有意无意间瞟了李月一眼,李月则冲他微微一笑。

第四十九章 哀民

    少林群僧稍为歇息一下便上路了,在离开的时候,那老僧看了看李月,冲他微微点点头。众僧走后没多久,那三个少女也上马开路了,她们路过赤血魔身旁的时候,狠狠地盯了它几眼,方才离去。李月并不急着上路,他已经感觉到远方又有大群人马正向这边过来,他换了一个靠边的座位,紧挨着自己的爱马,又让小二加了一壶茶,悠闲地等着那群人的到来,来的果然也是一群武林人氏,约有五、六十人,男女都有,每个人都骑着马,背着弓,李月发现他们骑的马还都很不错,甚至有几匹可堪称宝马。见路旁有一茶棚,众人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进茶棚,小二忙迎上来,陪着笑脸说道:“各位爷,茶棚狭小,牵马进来实在坐不下,我们在那边专门备有栓马桩,可否把马系在那里。”这时一个声若铜钟的大汉说道:“我们是去燕北铁骑堡参加骑射比赛大会的,这马是咱们的命根子,出了点差池,你们赔的起吗?”掌柜见众人在吵嚷,赶紧出来解释:“各位好汉,这两天去燕北铁骑堡的人着实不少,我们也知道这些马的重要性,我们会好好照顾的,请各位爷行个方便。”这时一个中年人手一摆止住了众人的吵嚷,他对大家说道:“我们已经起程晚了,如果不早点去报名,比赛时就会被安排在后面,那对我们不利,不如这样,掌柜给我们的水瓶每人灌一壶茶,然后再给每人拿二十个肉馒头,我们就不坐了,即刻上路!掌柜看这样可好?”掌柜点头答应,忙吩咐小二去准备,不多时,就安排完毕。众人上马,准备离开,那中年人突然看到了赤血魔,非常惊异地又看了李月一眼,然后一扬马鞭,随着众人绝尘而去。

    李月也让小二准备了三十个素馒头,水囊里灌满了水,沿着刚才那群人的路线,尾随而去。

    荥阳的北面是一片丘陵地带,森林茂密,这里距灾区还很远,流民也不多,李月沿着官道进了一片数林,这里的道路变得很狭窄,两旁的树木古老,高大茂盛,正是强盗打劫的绝佳场所,李月刚进树林,就感觉到了心魔剑有了异常,他并没有拔剑,因为他早就感觉到前方的两棵大槐树上左右各藏有一人,另有一人则蹲在草丛里,李月冷笑一声,不用猜,他知道必是那三名红衣少女在打他马的主意,李月根本不在意的继续向前走去,他已经看到地上有一根绳子,李月并不快跑,而是慢吞吞地走到绳子面前,这时,李月听见左边一声轻响,一只短短的弩箭向他射来,李月不动声色,当弩箭将要射中他的一瞬间,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了弩箭,动作之快,旁边的两名伏击者根本没有看见。伏击李月的正是那三名红衣少女,在茶棚里见到了赤血魔,从小就跟父亲学习相马的那个高个少女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匹极品的大宛马,本来打算在茶棚就动手,但少林僧众的到来吓住了她们,三人商量后,决定在荥阳北的丘陵地带实施抢夺。射手弩的就是那名高个少女,见弩箭不见了踪影,她以为是自己射偏了,忙再装一支弩箭,她刚取出一支箭,就听嗖的一声,她一抬头,一支弩箭迎面射来,她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叫喊,那支弩箭就贴着她的头皮射进了她的发髻之中,她的腿一软,跌坐在地,原来李月恨她下手狠毒,就顺手教训了她一下,但树上的少女并没有看到这个情景,两人从树上同时跳下,脚尖直踢李月的后背、后脑,李月头也不抬,伸双手用食指各在两只脚的脚掌下一弹,只听两声娇呼,两人均被弹出一丈多远,跌入灌木从中。

    待三人好容易从树林里爬出时,李月早已不见了踪影。那高个少女恨恨地一跺脚朝李月离去的方向喊道:“有本事就去铁骑堡!我们走!”

    过了荥阳县,李月看见无数军营驻杂在官道两旁,中间有一检查站,正在盘查路人,北去一概不阻拦,而南来却严加盘问。他才明白为什么在荥阳县没看见流民,荥阳是隋、唐两朝的中原粮仓,大量的军粮囤积在这里,所以驻有重兵把守。过了检查站,流民开始随处可见,或藏身于山洞、或寄命于土地庙,到处可以看到被剥得光溜溜的树木,这些流民大多数十人一伙,每个人都面黄肌瘦,衣裳褴褛。这时李月听道有人叹息:“这些流民还算幸运的,景况比北边的要好得多!”叹息的是几个南去的客商,每人都行囊空空,估计是散发给了灾民。

    再往北走,就进入了河北道,沿途所有的河流都已干枯,田地里都是触目惊心的巨大龟裂,流民已经不多,树木也看不见了,随处是累累的白骨,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这时,在一座土地庙后,隐隐飘起一缕烟,李月心里有些诧异,催马上前,只间土地庙后的地上蹲着十几个男子,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什么,他上前一看,顿时惊得两眼要迸裂开来,只见面前的一男子正拿着一只手臂在撕啃,那是一只小孩的手,地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漂着几具被宰杀的孩童尸首,在离锅不远,还绑着几个孩子,旁边地上叉腿坐着两个妇人,上身衣不遮体,目光呆滞,其中一人还死死地抱着一个已死去的孩子。李月大叫一声,拔出心魔剑,狂风扫落叶一般杀死了所有的男人,把身上所有的馒头、面饼和水都仍给了那两个妇人,掉转马头向北狂奔而去。

    铁骑堡位于河北道幽州府以东,燕山脚下,为大唐北方的武林领袖,创立已经百年,但如果更深一点了解的话,铁骑堡的武林地位其实只是一个表面,铁骑堡还是一个巨商,是大唐首屈一指的军马供应商,在燕山以北拥有马场万顷,现任堡主万云天,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和他的名字一样,万云天长得身材高大,粗纩豪放,如果以为他人也同外貌一样,那就大错特错了,相反万云天心细如发,思路慎密,否则铁骑堡怎可能在北方屹立百年而不倒。

    万云天生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均精明强干、极有出息,长子万峰负责经营马场,次子万岭则负责打理武林诸事,他自己则负责协调大唐及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的关系,铁骑堡另有家族百人,也分别管理着各种生意和内部事宜,万云天还有一女万燕,现在嵩山剑派学艺。

    万云天从武林排行榜大会回来后,也许是受到太原劝武会的启发,他召开一个家族会议后,就决定举办“燕北骑射比赛大会”,并要形成制度,每两年举办一次,内容是马术、射箭及马上搏杀,已经有武林人士指出,这些项目已经超出了传统武学的范畴,而是接近了军事技能的比赛,面对这种指责,万云天一笑了之,为吸引真正的高手,比赛设四个项目,即马术、射箭、马上搏击三个大项,每个项目的第一名均可得到宝马一匹,白银五千两,进前十名的也均有重奖。

第五十章 骑射

    这几日,来铁骑堡报道的各地骑士已达数千人,还有很多胡人及吐蕃人也来报道,除了来比赛的骑士,抱着各种目的来观摩的人也有不少,其中有一类来宾却是躲在背后不露面的,这就是各地节度使的代表,他们对比赛的兴趣远远超过了武林各大门派,其用心不言而寓。万云天把接待观摩宾客和参赛骑士的任务丢给了两个儿子和几个兄弟、族人,自己却带着几个人在比武会场周围闲逛,说是闲逛,但眼睛却如鹰一般犀利,每一个参赛骑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天中午他正逛到宾客接待处,这里由他的五弟万云江负责,万云天见他忙得不可开交,就没有打搅他,而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来登记的骑士和宾客,这时有一群骑手正在吵吵嚷嚷登记,正是李月在茶棚里碰到的那帮武士,从登记表上看,他们来自江南,代表着好几个门派,万云天点点头,看来江南也有优秀的骑士啊!

    这时,万云天见一骑如一朵红云般从远方奔来,万云天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经营各种马匹贸易三十余年,相马术在整个大唐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单从那匹的奔姿,他就可以判断,这匹马绝对不是凡品,而且是一匹极品宝马,很快那匹马跑近,马上正是李月,他离开土地庙就一直沉浸在一种深刻的悲愤之中,那幅惨绝人寰的图象不时出现在他面前,他不吃不喝奔跑三天之后,来到一个略有点生气的市镇上方才慢慢恢复常态,但他知道,他将永远为民所哀。他歇息一晚,恢复了元气,问清路途后,就直奔铁骑堡而来。

    离铁骑堡大门还有四丈,他就从马上高高跃下,这倒不是表现自己,而是养成了一个习惯,他总是和赤血魔比赛谁先到达,赤血魔也很喜欢这种比赛方式,每次到目的地的一瞬间,它也要冲一下,结果它总是胜少负多,为此它很不服气。

    万云天见赤血魔奔近,他眼都看直了,那是汗血宝马之王啊!汗血宝马已属极品,而这匹马又是汗血宝马中的王者,天啦!天下竟有这种宝马,上次听说回鹘给大唐进献了一匹马中之王,他急急赶到长安,不料去迟了一步,那马已被高力士运到西域放归草原,为此他一直懊恼到现在,要放归,也要放到自己的马场啊!而现在他又看到了一匹马中之王,爱马如命的他简直就要晕了过去。李月飞身下马,这次他故意慢了一点,让赤血魔领先他半步先到。赤血魔一阵得意,扬起前蹄长嘶一声,这时接待处走过来一名铁骑堡的人,上前就要接过缰绳,按比赛规定,所有的马都要由他负责检验一番,主要是防马瘟,不料赤血魔向后一退,挣脱缰绳(赤血魔自从跟了李月后,性情平和了很多,不再随意出蹄伤人了),铁骑堡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旁边正在登记的人纷纷笑了起来,这人面子上挂不住,挽起袖子就要向赤血魔抡拳打去,嘴上还骂:“老子不知道收拾过多少烈马,你一头畜生就敢在我的面前发威!”突然他感到自己抡起的手被人握住,动弹不得,扭头一看,正是马的主人,他忙说道:”就算你是它的主人,在这里,也要按铁骑堡的规矩办!”只见李月淡淡说道:“阁下有二句话说错了,这匹马不是畜生,我也不是它的主人,它是我的朋友,若有人敢欺它,我必杀之!”说完手一甩。

    这时,一阵掌声从旁边传来,正是铁骑堡堡主万云天,他走上前来先对那人说道:“万强,这匹马就不用检查了,我已经看过,没事!”见堡主来了,万强忙躬身施礼,然后退下。万云天走到李月面前,上下打量一下赞道:“人若马,马如人,相得益彰!阁下是真正懂马的人,请教高姓,可是来参加比赛的?”

    “多谢夸奖,贫道李月,只来观摩,不参加比赛!”“哦!不参加比赛,那第一名岂不是就名不符实了!”万云天的一句话,引起周围所有人的一齐大哗,真是岂有此理,就凭一匹马,一句话,就下这样的定论,实在让人不服,但惟独那中年骑士沉默不语,他看着李月和赤血魔眼睛闪烁不定,谁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闻万云天的话,李月淡淡一笑说道:“堡主过誉了,天下间藏龙卧虎,谁敢称第一?”

    “李道长高见,既然不是来参加比赛,可否愿随我到大厅一叙?”

    “那就打扰了!”

    “李道长请!”

    李月先把赤血魔安顿好,然后随万云天进了大厅,大厅已经有好多人正坐着喝茶聊天,都是从各地来的贵客,见主人进来,大家纷纷起身上来寒暄,万云天向李月歉意地笑了笑,示意他先坐下歇息,然后走进众人中间招呼去了。

    李月坐在末位,悠闲的喝着茶,没有人来和他打招呼,有人还对他投来一丝疑惑的目光,他是什么人,居然有资格坐在大厅。

    这时,有人上来报:“少林寺方丈苦航大师到!”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那万云天大喜,苦航大师来了,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啊!

    李月看见茶棚里遇见的白眉老僧进来,才知道他原来就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少林寺方丈苦航大师,李月向后看看,想看那名穿仆役服的老僧是否也来,但后面除了那名中年僧人外再无别人。

    “苦航大师光临鄙堡,令鄙堡棚壁生辉啊!连苦宁大师也来了,欢迎!欢迎!”万云天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贫僧此次前来,主要是恭贺铁骑堡举办燕北骑射比赛大会,另外还有一事相求。”

    “哪里!哪里!苦航大师的事铁骑堡岂敢推却,只要铁骑堡能办到,定照办不误,苦航大师远来,先喝口茶,歇一会再说。”万云天说得极为圆滑,看似中肯,其实什么也没答应。

    “无数灾民即将饿死,我哪里还能喝得下茶?”此言一出,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苦航大师要求铁骑堡的事必和灾民有关,李月也停了下来,看着万云天。

    “河北大灾,我铁骑堡也痛心疾首,早命人在幽州府内开了粥棚,苦航大师放心,我铁骑堡好歹也是东北武林领袖,这种事是不会甘落于人后的,倒是苦航大师心忧天下苍生,令人尊敬!”此话暗含讥讽,意思是这里不是你少林寺的地盘,你插什么手。

    但苦航大师并不理会万云天的话中话,微微一笑对万云天说道:“铁骑堡心系百姓,让人佩服,只是单家独干,实在是车水杯薪,我少林寺特恳请铁骑堡振臂一呼,让所有有存粮的商人或富户都站出来一起赈灾!”

    这时大家才明白苦航大师的意思,竟是要铁骑堡去组织整个河北的赈灾行动。万云天的脸色变了数变,最后才慢慢说道:“我铁骑堡愿倾所有家资,以救苍生,但没有官府的同意,串联等同谋反,我铁骑堡世代安良,请苦航大师体谅我的苦衷。”

    “官府方面我少林寺自去解决,我只想知道,如果官府同意,铁骑堡愿不愿领这个头?”

    万云天刚要说话,这时就听大厅下面有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少林寺好大的口气,不知你凭什么让官府答应你的要求?”

第五十一章 换粮

    大家闻声一齐向大厅下看去,只见走上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也是身材魁梧,满脸摞腮胡,颇象传说中的草莽英雄。他身后还跟着个红衣少女,李月一眼就认出,正是在荥阳暗算他的那个高个少女。

    那少女上来后就两眼巡视,突然眼睛一亮,她看到了李月,李月苦笑,这眼睛一亮意思是找到了仇人。这时万云天忙走上来,给那大汉施礼:“少帅也来了,铁骑堡真的担当不起啊!”

    “爹!别这么多礼,我叫他来,他敢不来!”说话的正是红衣少女,万云天脸一沉道:“你在胡说什么?没大没小!”随即向那汉子赔礼道:“小女卤莽,少帅莫怪!”那汉子哈哈一笑:“我公务繁忙,要不是燕姑娘来请,我真可能没时间来!万堡主不必多礼,我们安、万两家乃是世交,今天特代表父亲庆贺燕北骑射比赛大会召开,这是我们燕北的盛事啊!”

    万云天见说,忙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三镇节度使安大帅的公子,安少帅。后面是小女万燕,现在嵩山剑派学艺,请各位多多关照!”

    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位草莽英雄般的汉子竟然就是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这时大家纷纷起身拱手敬礼,安庆绪也向大家拱手回礼,然后转身对苦航大师说道:“我也久闻少林寺的大名,但却和我幽州无关,刚才大师说自会搞定官府,不知有何凭持?”

    苦航大师合掌施礼道:“少林寺乃山野小寺,怎敢出此妄言,我们少林寺是想用一点东西,向安大帅换一个允许铁骑堡出头的承诺和一点粮食。”

    “哦!不知少林寺想用什么来换?”安庆绪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前几年,老夫人曾到我少林寺上香,对我少林寺的一件东西赞不绝口!”

    “难道你想用那佛祖舍利子来换?”安庆绪脸色大变。

    “正是!”苦航大师合掌回答道:“为天下苍生,佛祖也会原谅!”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一片大哗,谁都知道,少林寺有一件佛宝,佛祖的真身舍利子,乃是历代少林寺的镇寺之宝,没想到现在竟然要拿出来换粮。李月立即明白,那佛宝一定就在那老僧的身上,也只有他才能护其安全,难怪无剑境界的人也会下山,原来是为保护舍利子啊!

    安庆绪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前年祖母千里迢迢去少林寺烧香,就是去向这真身舍利子朝圣,回来后念念不忘,父亲是大孝之人,为此还专门派人去少林寺开价买这个舍利子,当然是吃了个闭门羹,现在这舍利子竟送上门来了,不过安庆绪也知道,那少林寺要换的粮决不是少数,父亲筹划多年,已经准备起事了,如果要粮太多,必然会影响大事,那安庆绪也是个深谋远虑之人,想了想对苦航大师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大师能否让我先一睹佛宝?”

    “佛宝何其珍贵,只要答应条件,鄙寺自当奉上!”苦航大师摇摇头说道。

    “那大师想开什么条件,尽管说来,我或许能做主!”

    “鄙寺只有两个条件,一是请答应让铁骑堡出面组织赈灾;二是换粮十万石。”

    安庆绪脸色一变,果然是狮子大开口,十万石?那他们准备明年起事的事就要向后推了。他想想说道:“十万石太多,我河北的士兵也军粮短缺,难以承受,再说河北大灾,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我河北先拿出五万石赈灾,等朝廷拨粮过来后,也就解决了问题,至于第一个条件,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我代表父亲同意让铁骑堡出面组织赈灾,大师看这样如何?”

    “阿弥陀佛!公子之意虽好,但鄙寺也算过,这次赈灾,让百姓半饱最少也要二十万石粮食,如果铁骑堡出面,大概能募到二万石左右,朝廷的惯例是小灾一万石,大灾五万石,再加上那十万石,也才十七万石,尚有三万石的缺口,而且朝廷手续繁琐,真等到了赈灾粮,百姓或许都已饿死,所以十万石决不能少,而且要立即全部拨付!再说我那佛祖的真身舍利,为无价之宝,又岂值十万石粮食。”苦航大师说得虽客气,但内容却毫不含糊,这件事少林寺内部已商量很久,如果只仅仅为十万石粮食,那很多人都出得起,比如江南一带盛产稻米,存粮何止百万石,但现在大唐谁都可以看出来,那安禄山野心勃勃,起兵在即,如果拿了他的十万石粮食,起兵至少可以推迟几年,那时或许就会有什么变数,但又不能狮子大开口,要得太多,那安禄山就会断然放弃了,这次河北大灾,正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少林寺众高僧商量二天后,决定利用这次大灾的机会,削弱安禄山立即起兵的可能性,同时也赈灾了百姓,可谓一石二鸟。所以让方丈苦航出面,表面是苦宁护送,实际是让少林寺最神秘的高僧无方暗保,少林寺除苦字辈的僧人外,无人知道他的存在。

    众人见苦航大师毫无让步,都把目光投向了安庆绪。只见安庆绪冷冷地说道:“少林寺是想威胁我们吗?”

    见安庆绪动怒,万云天赶紧出来圆场,“两位都是贵客,远来鄙堡参加骑射比赛大会,看在鄙堡面上,此事容后再说,一定有折中的方案,苦航大师远来辛苦,请先到客房休息。”万云天心里却有了一点想法,他深知那真身舍利的宝贵,不就十万石粮食吗?铁骑堡虽然没有这么多存粮,但有的是银子,派人去江南买不就行了吗?这苦航为何不早说,现在扯进了安禄山,他就不敢再提,在座的众人一大半都是各地的富豪,也大都有和万云天同样的想法。只有李月暗暗点头,果然名不虚传,好高的一石二鸟之计,只是可惜这计中尚有漏洞,不知他们有没有想到。

    傍晚时分,李月正在铁骑堡的草场上遛马,这时他远远看见有两人骑马朝他跑来,待走近一看,原来是万云天父女。李月是万云天这次大会最关心的三个人之一,那匹赤血魔让他后来和安庆绪说话时都心神不宁,他也明白,这种神马是认主的,既然认了李月,就算把他杀了也没有,唯一的办法是把李月留在铁骑堡,那就可以用那马做种,培育出大批汗血马,他知道一般的汗血马必须血统正统才能生出下一代的汗血马,但这种马中之王却不必,和一般的良马杂交也能育出汗血马,所以万云天绞尽脑汁想办法要留下李月,甚至想过要给李月盖一座道观。在女儿万燕进大厅时,他发现女儿似乎认识李月,心中一动,后来盘问女儿,方才知道原来女儿也是打过这马的主意,但他却有了新的想法,自己女儿十六岁了,姿容秀丽,虽然那李月是道士,但听说道士是可以娶妻的,而且李月人品不凡,绝对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如果招他上门,不就完美解决了吗?不过有一个问题让他为难,那安庆绪似乎也很喜欢他女儿,但安庆绪已经有了正妻,自己女儿嫁过去也是为妾,他以前也是很想攀住安禄山这棵大树,就算女儿为妾,他也并不在意,但现在连傻瓜都看得出来安禄山父子要反,他心里开始有点打鼓,为了防万一,他把几乎一半的产业都转到江南去了,今天李月和赤血魔的出现,立刻动摇了他的立场,那安庆绪已经有了十几个妻妾,也不在乎少自己女儿一个,大不了多给他们安家一点战马罢了,在他眼里,十万头战马也换不来这一匹汗血宝马之王,至于女儿的心思,他也明白,但这事由不得她。

    他马上找到女儿,把自己的想法给女儿一说,不料万燕却强烈反对,不就一匹马吗?真想要的话把那道士宰了就是了,还要牺牲自己,她从小就喜欢安庆绪,长大以后更慢慢明白了权势的重要,名分她不在乎,那安庆绪的正妻虽然是大唐郡主,但却是个很软弱的女人,平时还被其他妻妾欺负,要是自己进了门,凭自己的家世和手腕绝对不会低于别人,而且她也知道安氏父子要反,但她久在中原,深知现在朝廷的**,她也看到了这次灾难给百姓带来的苦难,更让她鄙视现在的朝廷,她认为安氏父子手握重兵,未必会失败,如果成功,那大唐郡主还能再活下去吗?自己当上皇后也很有这个可能。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其父,万云天也有点动心,如果女儿真当上皇后,自己岂不是成了国丈,他万云天先祖也是胡人,骨子里丝毫没有汉人那种君臣的正统思想,一切只为利。最后父女俩商量出一个办法,先诱引李月,再暗示他,留住李月一、二年,等赤血魔配了种再说,如果实在不行,到时万云天再在族中认个女儿,把她配给李月就是,不信他一个小小的道士还敢和安庆绪争女人。父女俩商量完毕后就去找李月。

第五十二章 棒喝

    李月见万云天带女儿来向自己道歉,立刻就明白了万云天的心思,自己一个小小的无名道士还需要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铁骑堡堡主亲自来道歉,笑话!无非是看中了赤血魔,“哼!美人计,这万云天居然想用自己的女儿为饵,好大的手笔!”李月心中暗暗冷笑道。果然,万云天在向李月道歉后,便丢下女儿,匆匆离去。

    “李先生可愿让小女子带路参观一下我们的铁骑堡?”万燕故作嗲声说道。

    “你的那两个同伴呢?”

    “她们和安大哥在一起。”

    “我看那安庆绪颇为好色,你可要提醒她们当心?”

    万燕勃然大怒,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当真了!万燕越看李月越觉得不顺眼,最后把马头一拨,“我还有事,不陪了!”说完催马就走。李月淡淡一笑,见万燕走远后也催马向客房方向走去,快到客房时,李月看见一人在路边向他招手,走近一看,认出是在茶棚见过的那个领头的中年人,李月向他拱拱手说道:“先生有何指教?”

    “道长可借一步说话”说完把李月领到一僻静处,他脸色一肃,开门见山地对李月说道:“我是永王李璘手下幕僚汪子机,见先生非凡人,不知李先生可想投靠我家王爷。”见李月一楞,他淡淡说道:“群雄逐鹿中原,尚不知鹿死谁手,先生请三思,有了定计之后可到长安永王府找我,告辞了!”说完一拱手,转身匆匆离去。李月苦笑一下,看来这赤血魔确实招人眼。

    李月回到自己房前,正要推门,突然心中一动,不由笑着说道:“让高僧久候,小道之过!”说完推门入室,见屋内有两站一坐三名僧人,苦航、苦宁站着,中间坐的正是那老僧无方。苦航和苦宁是应无方师祖的要求来找李月的,无方没说原因,两人也没问,在他们心中,无方师祖是仙人,做任何事情都必有深意。

    老僧无方微微一笑说道:“荥阳一别,我们竟还有缘相见,小道友是长虚还是长乐的弟子?”

    “他们是我师兄”,李月也笑了笑回答道。

    “你竟是长谷上人的弟子,你有多大了?”无方一怔问道。

    “我师兄是代师收我,高僧可是无方?”

    “大胆!你竟敢直呼我师祖的法号!”旁边的苦宁再也忍不住吼道。

    “苦宁大师好大的火气,我叫他狗屎无方又如何?”李月淡淡地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太无礼了。”一旁的苦航也终于忍不住了。

    那苦宁脸涨得通红,无声无息地一掌向李月拍来,正是他的成名绝技般若掌,苦宁本不愿伤李月这样的小辈,但他竟出口辱骂自己最敬爱的师祖,在狂怒之下,竟使出了九层功力,他这一生也只使出过三次九层功力。眼见师弟要闯祸,苦航也来不及阻挡了,苦宁九层功力的般若掌,自己也挡不住,须得避让才行,苦航眼睛一闭,口中念佛不止,旁边的无方倒是拦得住,但他似乎也无动于衷,任苦宁尽全力击向李月。李月并没有动,嘴角依然挂着一丝笑容,等了半晌,苦航没有听到半点动静,他睁开眼,李月竟好好的站着,半点事没有,他便问苦宁:“出什么事了?”苦宁挠挠头说道:“我也不知?明明打出去了却什么反映也没有。”突然两人同时大悟,一定是师祖,除了他,天下还有谁能化解苦宁九层功力的般若掌,两人一起向无方望去。无方没有说话,过了半天突然问道:“长乐悟道了吗?”李月点点头,无方叹道:“我和长乐道友同岁,修行时间也差不多,他已经悟道,我却还在你们的无剑初期,还得替晚辈们跑腿,何时才有勘破的那一天啊?”

    “心怀天下就是道,大师总想勘破,所以总堪不破”李月淡淡地说道。

    无方闻言突然激动起来,他站起来“扑通!”向李月跪倒,“狗屎无方,谢仙长棒喝!”

    苦航、苦宁大惊,忙把无方扶起,“师祖!师祖!”,无方闭着眼沉浸了半天,方才睁开眼对苦航说道:“你们是否还在想刚才的般若掌是不是我化掉的?”见二人点点头,无方却摇头说道:“苦航,你也快七十岁了吧!整天想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你是方丈,虽然必须承担很多责任,但却千万别忘了,我们是出家人,修心才是本道,你可记住了?”见苦航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无方又长叹一声:“万般皆是缘,半点不由人,说得一点也不错啊!”

    他看了看李月说道:“我也心怀天下,所以把少林寺的佛宝也拿来了,但愿苍生有救。”

    李月却摇摇头说道:“大师恐怕要失望了!”

    “此话怎讲?”无方忙问道。

    “你们的计中尚有一个漏洞,我想那安庆绪也想到了,之所以不马上答应你们,是想再压压你们的价钱,用最小的代价换得真身舍利,但最后你们一定会失望!”

    “什么漏洞?”这次是苦航问道,此计是他先想出来的,如果失败了,没有粮食是小事,丢了佛宝那他就是少林寺的千古罪人。

    “我若是安庆绪,就一口答应你,马上给你十石粮食,然后再抄几家富户,或再问朝廷要一笔银子,去江南买回十万石粮食,一来一去,没有半点损失,白赚了一个佛宝,你们的第一个目的虽然达到,但真正的目的却达不到了。”

    苦航一惊,竟呆住了,自己以为高明的一石二鸟之计竟然漏洞百出。

    “小友可有什么弥补的办法?”无方问道,他也是极担心那佛宝。

    “我也一法,不知三位高僧可想听?”

    “请讲!请讲!”

    “明日大师就给那安庆绪说,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坚持和安禄山本人签署书面文书才作数。然后在来宾中放言,说少林寺要办法事超度众生,其间将展出佛祖真身舍利,欲观真容者请给佛祖捐粮五石,我想那河北富户何止万户,就算他们不信佛,他们的家人总有信佛的吧!这样三、五万石的粮食总能募到,另外大师们请放心,那安禄山准备多年,是决不会贸然起事的,他在等待时机,至少李林甫不死,他不会动,所以我估计三、五年之内,安禄山不会起兵,你们仔细看看他招兵的进度就知道了。”

    “施主之计果然很高明,但安禄山那边怎么吧!他若真给了我们十万石粮食,那我们的舍利岂不白给了他?”这次是苦宁问道。

    “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粮食也拿出,佛宝却不要。”

    苦航开口刚要问,却被无方拦住了,“小友必有良策,我们就分头行事。”

第五十三章 意外

    第二天一早,万燕在父亲的逼迫之下,来到了李月房内,见李月在收拾东西,忙问道:“李大哥,可是在生我昨天的气?”

    “没什么,我准备这就向堡主告辞,出来已经很久了,也该回去了。”李月淡淡地说道。

    “你还是在怪人家,乔红、蓝春妮都是我的好姐妹,你那样说她们,人家当然会生气啦!”万燕拉着李月的臂膀,有点撒娇地说道。

    “咦!我并没有说她们,我只是担心安庆绪那花花公子。”

    “不对!安公子并不是你说的那种纨绔子弟,他骑马射箭都非常厉害。”

    “不可能,这种依仗父辈权势的官家子弟我在长安见得多了,他们享福都还来不及,哪有时间苦练骑射?”

    “安公子真的不是,他从小就在军中长大,骑射在军内都非常有名!”万燕断然说道,她的潜意识里是不允许别人这样评论安庆绪的。

    “我李月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如果那安庆绪真是骑射高手,我就在铁骑堡多呆一阵子如何?”

    “好!一言为定,可是怎么来证实呢?”

    “很简单,明天你让那安庆绪和我比试一场不就知道了?”

    “不行!不行!”万燕忙摆手否决了李月的提议,如果让安庆绪看见她和李月在一起,那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那怎么办?”李月手一摊,故作无奈地说道。

    “不如这样,等三天后的骑射大会举行时,你再看他的表现不就行了。”

    “可那安庆绪身份高贵,如何肯亲自下场?”

    “这你就不知道了,实话告诉你,这次骑射大会就是安禄山要求我父亲举办的!”

    “为何?”李月不露声色的问到。

    “安禄山军中缺少教习骑射的教头,也缺优秀的将领,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招募,所以就想了这个办法让父亲举办了这次骑射大会。届时,安公子一定会身先士卒,他们军中的比武,他每次都下场的。你看,人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好!那就一言为定,如果你打赌赢了,我就多留几天。”

    “李大哥,我要去帮爹爹了,他太忙了,这几天我就不能陪你了。”万燕起身告辞,她其实是怕安庆绪知道自己和李月在一起。

    “那好,三日后见。”

    就在李月和万燕打赌的时候,众人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少林寺五日后将在幽州办水陆法场,超度大灾中死去的灾民,届时将展出佛宝释迦牟尼真身舍利子,为期十五天,条件是参观者每人向佛祖捐五石粮食,五谷不限,消息象长翅膀一般,迅速在河北道、河东道、甚至河南道传开。一时间,无数富家信徒带着粮食直奔幽州,官道上挤满了各种车辆,大多数信徒是一边走,一边给灾民施粥,这是拜佛的一贯规矩,以行善表诚心,这样一来,极大缓解了灾民眼前的饥荒,大大降低了因饥饿造成的死亡率。

    三日后,骑射比武大会正式开始,经过两天的较量,决出了各项比赛的名次,在颁奖大会上,安庆绪宣布,河北诸军将重金聘请骑射教头一批,后日开始将在幽州接受报名,如果将来表现优异还可以直接入军做校尉甚至都尉。

    听到这个消息,赛场上一片沸腾,大部分人苦练骑射就是为将来能谋取功名,虽然安禄山有造反嫌疑,但那毕竟只是民间流言,当不得真,如果能当上都尉,那就意味着可以主宰一千人的生死,成为将军。于是,众人无不欢欣雀跃,安庆绪见场面火暴,便宣布他将表演一番骑射,这是他调动军中士气的一贯高招,屡试不爽。

    表演赛开始了,安庆绪在第三道,第四道是万云天次子万岭,其他八道均是这次骑术比赛的优胜者,赛场是个圆形,跑两圈,先到出发点为胜,事先万云天就叮嘱过万岭,要在最后关头让安庆绪胜出,至于其他八名骑手,万云天也说过重话,不准超过安庆绪和万岭。

    哨声响起,众马狂奔而出,万岭一马当先,安庆绪紧随其后,赛场上喧闹震天,万燕为安庆绪嗓子都快喊哑了,早忘了身后的李月。在快要到终点的时候,万岭领先安庆绪三个马位,这时李月见时机已到,悄悄后退从怀中取出两物,闪电般向万岭和安庆绪射去,射向万岭的是一只小鸟,由于身上被李月注有内力,小鸟展翅不开,象一块石头般向万岭的马撞去,就要撞到马头的一瞬间,小鸟突然感到身上的束缚消失,就在马眼上,它突然展开了翅膀。万岭的马受惊,猛停下来,长嘶一声,扬起了前蹄,李月射出的第二物却是一根细若牛毛的冰针,本来是一滴效力极强的麻醉液,被李月运功凝成冰针,针就射在安庆绪所骑马的前腿上,瞬间没入,由于马高速奔跑,血液流动极快,这根针即刻发生了效果,就在马身抵住万岭的马背时,“扑通!”一声跪倒,将安庆绪向前掀下马来,正好滚到万岭的马下,那万岭的马前蹄正扬起,直向地上的安庆绪踏去,这就是李月的毒计,先利用万燕骗出安庆绪下场赛马的时间,再看准时机分毫不差地制造了一场意外。所有的人都看见是一只鸟惊了万岭的马,安庆绪的马随后撞上,将安庆绪正好掀落在万岭的马下。安庆绪被掀落在地,见马蹄直向自己踏来,暗叫不好,躲避业已来不及,就将双肘护住头部,侧身绻起,众人只听一声惨叫,那马一蹄踏中安庆绪的肘部,另一蹄踏中他的侧胸,这时一道黑影飞速掠来,把安庆绪从地上抱起,跃到三丈之外,正是铁骑堡的堡主万云天。

    当天下午,安庆绪就被他的随从带回了幽州,随行的还有万云天和他被绑起来的次子万岭。震怒中安禄山连夜接见了万云天,万云天就把事情的经过详述了一边,虽然他也觉得有些蹊跷,事后也查看过安庆绪的马并无异状,他只发现那只鸟的飞行轨道似乎不对,象被人掷去一般,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世上有谁会有那样的控制功力,如果想杀安庆绪或栽赃给他铁骑堡,直接对人下手就是了,根本不用费那么多周折,况且让安庆绪滚到马下实在太巧,怀疑归怀疑,但万云天却不敢说出来,好在安禄山还要用铁骑堡,在数次询问安庆绪的随从,并亲自检查了两匹赛马后,终于释放了万岭,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为此,万云天感激不已。

    第二天一早,数百匹马从幽州城狂奔而出,到河北道、河东道各处张贴重金求医的告示:“若能救者,赏银十万。”第三天,长安城的数名御医也快马向幽州奔去。

第五十四章 劝佛

    李月是在第三天早上到达幽州的,安庆绪出事后,万燕便再没理过李月,她叫嚷着要跟父亲同去幽州,但被万云天断然拒绝,让她依计行事,但情绪激动的万燕反而对其父产生了逆反心理,不再理会李月。

    李月刚到幽州城门处,就发现这一带竟聚有数十万的灾民,数十个大粥棚沿着城墙一字排开,每个粥棚旁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李月还发现除了三个粥棚外,其余的的粥棚全部由僧人主持。李月一眼就看见最大的一个粥棚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僧人,正是苦宁大师,李月来到苦宁面前,翻身下马,笑着说道:“苦宁大师!开始赈灾了吗?”苦宁回头一看,见是李月,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曾全力击过李月,或许他认为李月还不知道,但却一直觉得脸上无光。但毕竟是高僧,刹时就恢复了常态,他合掌向李月说道:“阿弥陀佛!李月施主也来了,多亏李月施主的高见,佛宝展出才两天,就已经募到粮食三万石,听说已经轰动了附近的三个道,还有大量的善人正络绎不绝地赶来,这都多亏施主了!”

    “何谢之有,少林寺心系苍生,这才让人佩服,不过我记得你们只来了三十几个僧人,那现在看起来却象有数百人之多。”

    “李月道友有所不知,第二天我们掌门便让少林寺增派五百名僧人赶来,出此之外,又动员了河北一带近五千名僧人来帮忙,当然条件是让他们免费瞻仰佛宝,现在不止幽州,莫州、涿州、檀州、平州等二十几个州都有我们设的施粥大棚,还有数万名来参拜的善人沿途施舍,我估计眼前的灾情是可以缓解了,但从今冬到明春,还有半年,这才是真正的问题,要是下几场雨就好了,否则三十万石也可能不够啊!”说到这里他把李月拉到一僻静处。

    “我们掌门想要问你,那安庆绪受伤可是你弄的,否则不会那么巧?”

    “他学艺不精,自己从马上跌下,干我何事?”李月似笑非笑的答道。

    “现在河北各处都贴有重金求医的告示,李月道友可是为此而来?”

    “正是!”

    “果然被我师兄猜中,解铃还需系铃人,真是高明啊!好了,道友可去办正事,我不打搅了,如果能保住舍利,我们少林寺全寺僧众都将感谢道友的大恩。”苦航他们见所募粮食远远超过预想,开始后悔起来,但安禄山消息灵通,一早就把苦航大师请到大帅府去了。

    李月辞别苦宁,来到城门处,径直向那求医告示走去,告示下守着三名士兵和一个军官,他们见一年青道士走来,正要询问,才发现那告示不知怎的,竟到了那个道士手上,三名士兵吓一大跳,忙抽刀把李月围住,那军官喝道:“你想干什么?”李月微微一笑道:“揭了告示,自然来治病,可有什么不妥?”原来告示贴出去后,倒是有几个被重金诱惑的游方郎中来揭过告示,结果最后全被安禄山砍了脑袋,本地的郎中都明白,几乎所有的河北名医都在安禄山军中,他们都治不了,哪里还能轮到自己,再说如果那安庆绪的伤不重,怎么可能用十万银悬赏,这可是本朝以来最大的一笔悬赏了。所以,在那几个游方郎中被砍了头后,几天来再无一人来揭榜,故几个军士见了,也难免大惊小怪。那军官盯了李月半天,手一挥对几个士兵说道:“你们看住他,我去禀报。”

    “不一会儿,二十几军士随那军官前来,看服饰象是安禄山的内务兵(即负责安禄山府中家人安全的士兵),有一个军官看了李月一眼,简单询问几句后便说道:“请道长随我来!”

    来到安禄山府上,有一皮肤黝黑的昆仑奴(即被贩卖来的非洲黑人,唐称昆仑奴),上前接过李月的缰绳,李月大为惊讶,这赤血魔自他收服以来,除了自己和长虚,还从未允许别人碰过它,现在居然跟这个昆仑奴走了,李月向昆仑奴的背影望去,只见他正对赤血魔喃喃地说着什么,还轻轻拍了拍它的脸,李月满心疑惑地跟着军官进了内府。

    到了客堂,那军官让李月稍坐,自己便匆匆进去禀报去了,一丫鬟给李月上了茶,正当李月慢慢喝茶的时候,一阵佩铃声传来,李月抬头,见一大群丫鬟婆子还有几个伺妾打扮的女子扶着一名老太太进来,李月立刻猜到这一定就是安庆绪的祖母,安禄山的母亲。他忙站起来给老太太见礼。

    “道长请坐!我孙子出事,烦劳道长了。”果然是安禄山的母亲。

    李月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出家之人,救助帮人是本分,何谈烦劳二字?”

    “现我孙子刚睡下,还烦请道长先歇息片刻,待他醒后再行医治”

    “不碍!”

    “不知道长在哪里修行?”

    “终南山。”

    “可是铁剑观?”

    “非也,只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道观。”

    “道长过谦了,我看道长长相非凡,必有过人之处,我是信佛之人,对道知之不多,故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

    “其实道和佛一样,都是劝人向善,都讲因果报应,老夫人既然信佛,也应该懂点道。”

    那安禄山的母亲见李月谈吐不凡,不由心生好感,决定就算李月治不了孙子,她也不准儿子再杀人了,佛宝就在城内,儿子这样杀人不忌,佛祖可是要报应的。想到报应,她突然想到一事,听儿子说,这佛宝来幽州,就是冲她来的,她自从前年在少林寺见过佛宝真身舍利,就一直念念不忘,但这次佛宝真的来了,她却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她就问李月:“道长可否知道佛宝真身舍利一事?”

    “老夫人是说城内的水陆大会?”

    “正是,听说这佛宝是少林高僧特来幽州进奉给老身的,老身这几日感到心绪颇不宁静,还请道长分解一二。”

    “那少林寺众僧带佛宝来河北,先去了燕北铁骑堡,就在那里,老夫人的孙子出了事!”

    “道长意思是说我孙子出事是和佛宝有关?”

    “如果不是的话,怎么会那样巧?当时我也旁边,亲眼目睹,令孙的出事,只能用[天意]二字来解释,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一缘一啄,皆为天意,老夫人可信?”

    那老夫人一呆,她从年青起她就深信佛理,李月的话说到她的心里去了,这次孙子受伤,她也多次问过出事经过,也觉得实在太巧,孙子的骑术之精她是知道的,从未有过从马上跌落的事,更不用说被踏伤了,她心里也隐隐觉得是天意,但这只是她的潜意识,现在突然被李月说破,她一下子就把几天来对佛宝的忧虑和孙子的莫名受伤连在了一起,她忙问李月:“请道长教我!”

    李月慢慢说道:“老夫人可知,那少林寺的佛祖真身舍利子,乃太宗皇帝所赐,当时少林全体僧众跪迎五百里,把佛宝迎入寺内,供奉在少林寺历代高僧和达摩祖师的灵位之上,一百多年来,虔心呵护,一日不缀。前朝则天皇帝当政时,感少林之诚,曾想把天竺刚进献的另一佛门至宝,佛祖指骨舍利也交由少林寺供奉,但少林寺众高僧却二次拒旨不收。”说道这里,李月看了一眼安老夫人,安老夫人正听得心醉,见李月打住,忙问道:“是啊?佛门至宝别的寺院求都求不来,少林寺为何不要?”

    “那少林寺在给则天皇帝的奏表上这样说:[佛宝的无量佛法须用无量功德来供奉化解,少林寺建寺不过数百年,功德浅薄,供奉一个佛祖真身舍利已是对佛祖的不敬,如果自不量力,再接佛宝那就是亵渎佛祖,少林寺必遭天谴,虽万死也不能赎其罪],则天皇帝深感其理,就把佛祖指骨舍利转由法门寺供奉了。”

    李月见安老夫人已呆住,心里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虽不属佛门,但佛道理同,这个祸起贪妄的道理我却明白,象我等凡人,能看一眼佛宝已是三世修来的佛缘,若妄起痴念,如何会不遭报应!”

第五十五章 条件

    安老夫人此时如五雷轰顶,自己这几日的担忧被李月毫不客气的揭穿,她此时方才明白自己贪心是多么愚蠢,她有何德何能何资格去独占佛门至宝,孙子的受伤竟来源于自己的一丝贪念,还有儿子,她知道安禄山想造反,所以每天拜佛诵经,求佛保佑,现在自己却亵渎了佛祖,这可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的她突然站起向李月跪下:“求道长救我!”

    李月叹一口气说道:“老夫人宅心仁厚,一心向佛,虽一时痴念铸下大错,但却还有救,老夫人请坐下听我说。”

    众人忙把安老夫人扶起坐好,老夫人急急地说道:“请道长明示,以救我安氏一门。”

    李月竖起两指说道:“老夫人依我两事,可保无恙!一是赶快在佛祖面前谢罪,以后不可再对佛宝起贪念;二是请老夫人速做善事,以赎其罪。依了这两条,我想佛祖慈悲,也能原谅了。”

    安老夫人点点头说道:“以后我不准任何人再提佛宝的事情,这次河北大灾,我愿捐出我所有体己,换成粮食衣被以救灾民!”

    李月点头道:“倘能如此,我想佛祖也会谢老夫人。”

    “多亏道长前来,否则我就要铸下大错,一定是佛祖派道长来救我的!”

    李月笑着说道:“我是道人,佛祖如何会派我来?应是老夫人平时行善,故能逃过此劫!”

    这时,房外一阵脚步声,有丫鬟来报:“老爷回来了!”李月向屋外望去,一黑胖中年人正大踏步走来,长得颇象安庆绪,不用问,一定就是安禄山了,安禄山后面跟着十几个副官,李月突然发现那个昆仑奴竟被绑着拖了进来,原来安禄山听说有人揭榜所以心急赶来,安禄山体胖,心又急,下马时一下踩空,那昆仑奴扶慢一步,害的安禄山险些跌下马来,安禄山大怒,命人绑了,如果这道人也是无用之辈,就一起和他砍了。李月见被绑着的昆仑奴,心一动,忙站了起来。

    安禄山进来,见母亲也在,忙过来先给母亲请安,那老夫人一见安禄山便嚷道:“我不要那佛宝舍利了,快快回了少林寺高僧。”安禄山一楞,不过他现在只关心儿子的伤情,别的都不放在心上,随口说道:“我和少林寺还未签文书,佛宝一事尚没有结论。”说完转头对一名副官说道:“你去告诉那苦航方丈,上午所议事作废,让他们办完法事后速速离开幽州!”那副官领命离去。

    安禄山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月,见李月长相不凡,而且敢在这个时候揭榜,想必有几分本事,他不敢怠慢,忙请李月坐下说道:“我阅人无数,道长长相不凡,将来必不是池中之物,不知道长是否看过犬子?”

    “未曾!”

    这时,安老夫人吩咐下人道:“你们去看看少爷是否醒来?”不一会儿,下人来报:“少爷刚醒。”

    安禄山呆了一下,安庆绪自受伤以来,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何来醒来的说法,必是母亲的什么古怪想法。

    这时李月站起来说道:“什么话也别说了,让我先看看公子的伤情。”

    进了病房,李月轻轻拉开安庆绪的被子,安禄山和老夫人站在一旁紧张的望着,安庆绪虽说是[醒来],但却闭着眼睛,对外界一无所知,李月见安庆绪脸色蜡黄、毫无血色,呼吸时断时续,知道他必定受内伤极重,便拿出一粒碧心丹,递给安禄山,吩咐用水化掉半粒,喂安庆绪喝下,明天再服半粒,安禄山接过药丸,交给下人去办理不提,李月又检查了安庆绪的伤势,发现他两肘骨尽皆裂碎,肋骨断了五根,其中两根已穿透肺叶,这才是他最重的伤,李月也暗暗心惊,没想到差点要了安庆绪的命,检查完伤势后,李月心中有了定论,他站起来对十分紧张的安禄山和老夫人说道:“伤情我已明了,主要是肺部的伤重,不过我能治,等喂了他药丸,稳定了伤势后再说,我们先等一个时辰,应该就有效果。”

    安禄山大喜,忙请李月到客堂稍坐,李月指着那昆仑奴说道:“此时杀人不吉利,请容后再说。”

    此时安禄山心情大好,手一挥,“先押下去,以后再说!”

    不到一个时辰,有丫鬟急匆匆来报,说少爷醒了,安禄山赶紧进入房内,见安庆绪脸上已有了血色,且睁开眼睛,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安禄山的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他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他的正妻已去世多年,只留下这一个儿子,自从他受伤以来,就一直就昏迷不醒,几乎所有的军中名医都来看过,均束手无策,现在他居然醒来了,看来这道士确实有一手。

    又过了一天,安庆绪精神好了很多,已经能说几句话了,安禄山和安老夫人大喜过望,对李月感激不尽,不过李月淡淡说道:“这只是药丸激发了公子的潜能,若五日之内不取出断骨,公子必死无疑!”

    “那请道长赶快医治!”见李月不答,安禄山立即明白了李月的意思,命人抬上二个大箱说道:“这是十万两白银,若道长能治好犬子,尽管拿去,某家决不食言。”

    李月摇摇头说道:“我不为银子而来!”

    “那为何物,道长尽管开口!”

    李月笑笑说道:“我有三个条件,答应了我便治”

    “请讲!”

    “一是把那昆仑奴赐我为奴,我很喜欢他;二是请将军给灾民捐粮十万石,过冬棉衣十万件;三是请将军替我查查北魏末年北平太守拓拔善一家的下落。”

    安禄山有点为难答道:“第一个条件没问题;第三个条件我就派人去查,三日内必有回复;第二条件中的过冬棉衣十万件没问题,但十万石粮食,不瞒道长说,现军中存粮也不多,若拿出十万粮食,恐军心不稳,五万石如何?”安禄山特地准备二十万石军粮,想趁这次大灾用来募兵,若给了李月一半,势必会影响他的扩军计划,突然他心里一动,对李月说道:“如果道长肯等两月,我派人去江南买米前来,十万石也没问题。”

    李月知他必然是想到了用朝廷的赈灾粮来糊弄自己,淡淡一笑说道:“灾情如火,将军想必也知,听说将军昨日还想用十万石粮食换那少林寺的佛宝真身舍利子,如何现在又没粮了?”

    安禄山脸一红,但又发作不得,气氛十分尴尬。这时一个幕僚上前悄悄说道:“明天朝廷的御医就到了,如果御医能医,岂不是更好。”安禄山暗暗点头,对李月说道:“事关重大,让某家想想,明天回复道长,另外两个条件,我现在就答应了。”尽管那幕僚声低,但哪能逃过李月的耳朵,他心里冷冷一笑,莫说是御医,就算孙思邈在世也没用,这种伤必须要动大手术,非麻醉药、止血粉不可,自三国华佗死后,这麻醉药就已失传,而李瑶在悟道前,利用长乐从宝藏中带回的药液配出了三瓶天下独一无二的强烈麻醉药,李月在铁骑堡就是用这种麻醉药暗算了安庆绪的马。“好!我就静等将军回复!”

    第二天一早,朝廷的三名御医果然到了,来得是三名重量级的御医,安禄山也认识,但三名御医看过安庆绪的伤势后大为惊讶,按理,他两天前就应该挺不过的,现在居然还能和他们说话,他们告诉安禄山,安庆绪的肋骨已戳穿肺部,他们无能为力,天下也无人能治,只留下一堆药,万分抱歉地告辞而去。御医刚走,安禄山就冲进李月的房间,他一躬身到地,万分诚恳的说道:“一切就依先生所言,恳请先生救我犬子。”

第五十六章 赈灾

    在经李月一天一夜的手术后,安庆绪的肋骨和肘骨均被一一扶正到位,再涂上七叶黑玉膏后安庆绪沉沉睡去。走出房门,李月看见正候在门前的安禄山,他也是一日一夜未睡,李月也有点为安禄山的舔犊之情感动,虽然外界传闻安禄山骄横、凶残,但他对母至孝和对子挚爱却也是事实。

    见李月出来,安禄山一下子扑上来紧张地问道:“道长,我儿怎么样了?”李月点点头说道:“没事了,三天后就会醒来,细心调养一个月后当复原如初!”安禄山大喜,大喊一声:“来人啦!快送道长回房休息。”被李月要来的那昆仑奴上前,扶住李月,他虽然卑贱,但却明白是李月救了他,他已下定决心认李月为主,一定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这两天他一直在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赤血魔。见昆仑奴要来扶他,李月笑着摆摆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替我照顾好我的马就行了!”说完向安禄山告辞离去。

    三日后,安庆绪果然醒来,除了不能动以外,其他一切如旧,军中首席郎中也来看过,也认为只要再将养一个月便可复原,并对李月神奇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拜他为师。至此安禄山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查到拓拔善一家的下落,在开战前,拓拔善就临阵脱逃,带着一家逃到江南的京口(即今天的镇江)去了,改姓为郭,朝廷曾下旨缉拿他们,但旨还没出来,北魏就灭亡了。当谈到粮食问题时,李月见安禄山虽然答应,但却有点吞吐,李月便笑着说道:“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我想有个不情之请,这次赈灾能否以我的名义进行,道长去时可否换上军服?”

    李月明白安禄山是想借机邀民心,不过他并不在乎,点头答应道:“一切依大帅的就是。”

    当李月换上都尉的军服时,安禄山和手下人一起喝彩:“好一员英武的大将,道长若不从军,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时安禄山下令道:“史思明将军何在?”

    “末将在!”将军中出来一名彪悍的军人。

    “我命你同李月将军一同去赈灾,你为正,李月将军为副,即刻出发!”

    “末将尊令!”

    在李月走后,安禄山悄悄叫让一人说道:“把那道长换下的道服给我烧了!”

    他看上了李月。

    李月和史思明的赈灾是在灾情最严重的涿州进行,尽管有少林寺众僧的全力救助,但还是饥民塞野,哀号不绝。李月骑在赤血魔上,史思明也骑马和他并排而立,昆仑奴即墨则站在李月后面,这是李月给他起的名字,李月问他在家乡的名字叫什么,他说:“jimo”,根据发音李月就用河南道的一个地名即墨给他取名,昆仑奴即墨心中感激,从来没有人这样尊重过他,当他向李月下跪叩谢时,李月把他拉起来,严肃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不是我的奴,而和赤血魔一样是我的朋友、兄弟,从今以后我的赤血魔就交给你照顾了。”即墨呆呆地看着李月,这个身材高大的黑人眼里,第一次噙满了泪水。

    李月站在城楼上,见安禄山的士兵瞬间就在城墙下搭起了二十多顶巨大的军用帐篷,很快饥民就在每个帐篷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顶帐篷外都有数十名带刀士兵在维持次序,和苦航他们混乱的赈粥情形相比,这里就显得格外井然有序,李月不由得点点头,安禄山的治军确实不错。

    这时一阵凄惨的哭声从城门口处传来,李月问一军士:“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军士看后迅速来报:“有一妇人的小孩断气了。”李月心里一动:“带我去看看!”

    城门口处,一妇人正抱着一个小孩嚎啕大哭,李月向妇人怀里的小孩看去,虽然已经断气,但手脚却未僵硬,其中手指还在微动,李月一把从妇人怀里把小孩扯出了,背朝下,一轻一重地拍了起来,那妇人大惊,直向李月抓来,却被李月旁边的军士架住,不知何时,史思明也来到了李月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李月拍了一阵后,最后在小孩腰间猛击一掌,喝道:“醒!”,只听“哇!”的一声,小孩哭出声来,在周围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李月又轻揉了小孩的四肢,最后喂小孩一粒活血的丹药后,把他还给了正在发呆的妇人,然后对周围的士兵说道:“很多时候,断气并不一定是死去,多拍拍胸腹部,说不定还能活转过来。”史思明看着李月说道:“李兄果然是高人,连断气的人都能救活,我史思明受教了!”旁边的妇人突然向李月跪下,叩头不止,李月让军士把她扶了起来。这时,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用一只破碗端着刚领来的粥,怯生生地对妇人说道:“娘!粥来了,快喂弟弟吃吧!”李月见小女孩的眉眼间,依稀有几分妹妹李影的样子,不禁一阵感慨,同在一片蓝天下,两人的景遇却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李月看着瘦弱的小女孩,脑子里闪过一身红衣的李影,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十余两碎银,塞给小女孩,小女孩先是一惊,随即立刻就把银子攥得紧紧的,她已懂事,深知这银子对她们母女的重要性。就在这时,一只黑瘦的手突然伸来,一把就把小女孩手中的银子夺了过去,李月一怔,只见是一名黑瘦的男人,手中抓过银子,转身要走,小女孩大哭,扯着男人的衣服不放,“爹!爹!把钱还给我们吧!求求你,别去赌了。”那男人连拉两下,没有挣脱女孩的手,抬腿一脚就把女孩踢翻在地。李月大怒,拔剑要杀那男人,史思明上前把李月拦住,冷冷地说道:“你杀了他,她们母女三人也活不久了,天底下比这个还要惨的事情多不胜数,你杀得过来吗?”

    李月默默地把刀收回,把地上的小女孩扶起来,见那黑瘦男人跑远后,史思明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女孩,柔声说道:“拿着吧!这回别再让你爹爹看到了。”说完拍拍李月的肩膀,转身离去。李月看着史思明高大削瘦的背影,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中升起,此时,他对人性又有了一种新的明悟。

    突然,一颗黄豆大的水珠打在李月的脸上,接着两颗、三颗,这时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仰头看着天空,不知有谁喊了一声:“老天爷下雨了!”顿时人群中一片沸腾,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这时不管是饥民还是士兵,全部都跪在地上,虔诚地望着天空,不一会儿,天地间变得一片白茫茫,李月深受感动,不由自主地也向苍天跪了下去。

    在此后的一个月里,雨时断时续,仿佛刚刚睡醒,想要把欠下的都还给人间,河北的旱灾终于得到了根本性的缓解。赈灾还在继续,李月和即墨却回到了幽州,他相信,史思明一定会把赈灾进行到最后。安禄山最终也没能阻止李月的离去,在安老夫人的帮助下,李月带着即墨离开了幽州,直奔江南而去。事后,安禄山埋怨母亲不该放走李月,安老夫人却说道:“他是一条龙,我们幽州的水是容不下他的!”

    数年后,安老夫人病逝,没有了最后一道束缚的安禄山终于举起来了反唐的大旗。

第五十七章 初遇

    金陵即是今天的南京,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命范蠡筑城于今中华门外,秦淮河畔长干里,为南京建城之始。公元前333年,战国时期楚国于今清凉山西麓石头山上置金陵邑,称为金陵。

    公元229年,三国时期吴国迁都建业,随后,东晋与南朝的宋、齐、梁、陈相继建都南京,史称“六朝”,六朝都城位于秦淮河北。经过三百年的建设,六朝时期南京人口达100多万,成为当时江南地区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公元589年隋灭陈以后,隋文帝下令将建康周围的城邑和宫殿全部毁平,改作耕地,仅剩一座内城,六朝繁华荡然无存,唐高宗以后,江南地区逐渐成为大唐的产粮及赋税重地,经过近百年的恢复,金陵又逐渐成为江南的重镇(实际唐朝时南京已不存在,为小说情节的需要,故恢复了它的存在)。

    李月和即墨来到金陵时,元旦刚过,和满目创痍的河北道相比,江南道却是另一番景象,商业繁盛,人口稠密,官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大大小小的河道里也是舟船如楫,这里豪富极多,一掷千金者随处可见,无数的平头小民在重税之下虽家境清贫,但多少也有点存粮,暂无饥馑之忧。

    每年的元旦和花灯节是连在一起的,这是自古以来,中国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如果说元旦是农民们新希望的开始,那花灯节却是富人们一年中尽情挥霍的日子,市民们也能沾一点富人的灯光,在天宝十一年的开始时,憧憬或回忆着各式各样的人生浮世图。

    “嗖!”的一声轻响,一只奔跑的野兔,被一支短弩射中,倒在草地上,一名高大的昆仑奴翻身下马,高兴地大叫着跑过来,拎起兔子,朝远处高声大喊着,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青人骑着一匹高骏的马慢慢过来,他看了看兔子,摇摇头说道:“不行!劲道太过!,我给你讲过,五十步远只能用七分劲,而你却用了九分。”尽管昆仑奴有点不好意思,但有了猎物的他还是咧开嘴嘿嘿的笑。这两人正是李月主仆,虽然李月告诉过即墨不愿视他为奴,但即墨却不愿意,说他宁死也不能逾越自己的身份,后来李月无法,只好取折中,两人以主仆相称。李月发现即墨射箭极准,即墨告诉他自己从前在故乡时,就是有名的猎手,于是李月便传给他一种短弩,特别适合于冷射猎杀,后来教给他一路刀法,那即墨手长脚长,正适合用刀,而且悟性极强,又能吃苦,所以只练了短短十几天,就把刀舞的象模象样,周身一团雪花。李月现在打扮成一个书生的模样,衣服是安老夫人送他的,道袍已经被安禄山烧毁,不过他已经不在乎穿着了,在江南道,他不认识任何人,由于江南地区不重骑射,所以赤血魔也不象北方那样引人注意,在几乎所有人的眼里,那不过是一匹好马而已。

    二人目前刚渡过长江,正在距金陵城十里的地方,这一带绿树成片、风景秀丽,是金陵市民常来郊游的地方,虽然此时正是冬季,但节日的气氛中,还是有不少人出来透气。正当李月二人在一个小树林里烧烤刚打来的猎物时,旁边的官道上过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很大能容纳多人,且制作考究,装饰豪华,应是属于富商或官宦人家的用物。马车两旁跟着十几个骑马的家人,另外还有四五个武师打扮的保镖,前后保护着马车。马车经过小树林时,停了下来,马车里的人向旁边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说了什么,那管家向树林方向看看,点点头,下马后朝这边走来,李月早就看见,不过他没理会,即墨烤肉下料极重,两里外都可以闻到香味,那马车里的人也必定是闻到香味,故派家人来看看。管家走近后,见是二人在烤野味,楞了一下,随即友好的笑笑,抱拳离去。他走到马车前低语几句,马车就又往前走了,走了没几步,马车又停了来,过一会儿,马车先是下来二名丫鬟打扮的少女,随后扶下两名少女,在几名家人的护卫下,朝这边走来,即墨一看大惊失色,他猜想后果必是要少掉一半兔肉,忙用征求的意见望着李月,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开吃吧!李月笑笑摇摇头,现在就吃明显太没风度了。不一会儿,两名少女走近,李月向她们看去,两人都生的十分秀丽,只见前面一名少女约十八、九岁,穿一身红色的仕女装,气质典雅、雍容大气;后面一名少女年纪稍小、十五、六的样子,穿一身淡绿色的仕女装,长相甜美、温柔可人。不等她们说话,李月站起来,躬身一礼道:“野外烧烤,多有不周,唐突二位了!”二人见李月长身站起,眼前均一亮,好一个俊朗的青年(在唐代,社会风气开放,男女青年交往大多没有各种束缚,而到了宋代以后,理学兴起,才给正常的人性施加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这和她们平常接触的青年完全不同,她们平常也接触到很多英俊的男青年,其中很多也是堪称才学风度具佳,但他们大都身体纤弱、皮肤细白。而李月却相反,身材高大,皮肤微黑,一张几乎完美的脸庞下,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大气从容的气质,虽然是书生打扮,但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健康的气息。

    见李月先施礼,两位少女脸上一红,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还是刚才那个管家上前对李月拱手说道:“请问二位的烧烤能否卖点给我们,稍许就可以。”说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李月笑道:“两条兔腿就可以了。”李月哈哈一笑,取下整只兔子递了过去,“你们既然喜欢我兄弟的手艺,那是看得起他,不嫌弃的话,尽管拿去,不要钱。”那家人闻言,脸色一变问道:“你说这兔是他烤的?”他一指即墨,李月也微微一怔:“正是!有什么不妥吗?”这时那管家转身对两位少女低声说道:“这兔子是那昆仑奴烤的,吃不得!”李月听见,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在当时的唐朝,社会风气虽开放,但等级观念却极重,家人、下人等虽然身份低微,但比较卖身为奴的人,却又要好得多,奴隶的身份最为低贱,尤其是昆仑奴更是毫无地位,他们坐过的凳子一般人都是不碰的,何况还是他们做的烧烤。李月没有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两位少女的反应,前面的红衣少女对后面的少女轻轻说道:“敏妹,那就算了吧!”后面的少女没有回答,她上前一步对李月说道:“先生刚才称呼这位壮士什么?”李月知她指的是即墨,听她称即墨为壮士,心中对她的印象稍好一点,便拍拍即墨的肩膀说道:“我叫他[兄弟]!”众人这才听清,一齐大哗,称昆仑奴为兄弟,这在他们的生活中是闻所未闻的。这时,那红衣少女又对绿衣少女说道:“敏妹!我们走吧!”口气已经开始严厉。绿衣少女似乎没听见,她向李月笑笑说道:“这兔子烤得真香,我没有钱,你们能否分我一只兔腿?”李月楞了一下,心中对绿衣少女的印象大好,笑着撕下一条最肥的后腿递给她。绿衣少女用她葱玉一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接过,扭头对旁边的红衣少女歉意的笑笑:“慧姐,我们走吧!”李月见她们走远,隐隐还听见那红衣少女埋怨绿衣少女的声音。

    待他们走远后,李月拍拍即墨,“咱们开始吃吧!”即墨默默地撕下一半兔子递给李月,刚才那一幕在他过去的生活中是常有的事,他早已习惯!但李月当着众人的面拍着他肩膀叫他兄弟,却再一次的震撼了他的心,吃着吃着,即墨的鼻子猛然一酸,泪水狂涌而出。

第五十八章 花灯

    花灯节又名上元夜,是唐朝最隆重的节日之一,在开元盛世年间,长安的灯市规模浩荡,燃灯5万盏,花灯式样繁多,还出现了广达20间、高150尺的巨型灯楼。

    有诗云:

    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夜开;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又云:

    去年元月夜,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又云: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

    身闲不睹中兴盛,羞逐乡人赛紫姑。

    在长安,上元之夜是百万人逛街观灯的盛世,在天宝十一年,为取悦杨贵妃,这年的上元夜更为空前,皇帝下旨,全国共庆,一时间,整个大唐帝国的夜晚姹紫嫣红,恍如白昼。上元夜又是唐朝年青人的情人节,只有在上元夜,父母才会不阻止家里女孩的外出夜游,无数的年青人在这几夜里生情断肠,同样也是这样的夜晚,无数的富家纨绔子弟四处游荡,看人而不看灯。

    李月对上元夜早无记忆,这是他五岁以来首次过上元夜,金陵的花灯节早就几日前就开始,到今天达到**,他们住在高升客栈的第五分店,客栈临近金陵城最繁华的白下桥地区,在这里,一条秦淮河把金陵划分成两个不同的社会,北面是官宦大贾所聚居的地方,环境优美、治安良好,而南面却是平民百姓的聚居之地,难免鱼龙混杂。白下桥是连接两个地区最大的一座桥,在它周围,店铺密集,南来北往的客商极多,所以白下桥地区自然就成了金陵的商业中心,年年的上元夜花灯,也是以这里为最盛。

    李月领着即墨在金陵的大街小巷上逛着,一群群的小孩们拎着花灯从他们身边跑过,每一盏花灯下都聚满了观赏的人群,但更多的人却是在看人而不看灯,李月高大挺拔的身躯颇引人注目,在他经过的每一盏灯前,不知被多少少女偷偷的注目,少女们大多结伴同行,如果身旁还有几名家人护卫的话,那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女孩了,看着一个个笑妍如花的少女,李月不由想起那个分他一条兔腿的绿衣少女来,想起她白润如葱玉般的手指,李月自嘲的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啦!即墨可不管他的主人在想什么,他手中拿着一大堆小玩意,这都是在一个花灯前比赛射下来的,因为今天是上元夜,花灯的主人也没有因为他是昆仑奴而歧视他,或许只有在这个夜里,大家才会忘记地位、忘记歧视,同乐同笑吧!李月走到一个花灯前停下,这盏花灯扎得颇为别致,别的花灯或扎成花鸟鱼虫,或扎成亭台楼阁和人物形象,而这盏花灯却是用一块白纱做成一块方形牌子灯,牌子上是一个灯谜,字体娟秀,看来出题人是一个女子,灯下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正笑呵呵的看着猜谜的人,老人后面是一顶大轿,旁边站着四个家人,看来轿子里坐的正是出题的人,这种情形在上元夜里很常见,很多大户人家的女子不便抛头露面,都是坐在轿子里赏灯,轿子仿佛就成了一个流动的房间。灯下早聚了几十个读书人在一起窃窃私语,这种灯谜是最受读书人欢迎,可以卖弄学问,如果出题人是大家小姐的话还可以博得佳人的好感,今天情形似乎正是应了这个景,猜到的人不能说出来,只能写在纸条上,递给出题者判断,这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写下自己的答案交给那老管家,老管家看了后都笑着摇摇头,把纸条退回。李月见那字谜只有一个字[萤],谜底是打一字,李月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答案,不过他没有上前,这倒不是他清高,只是他的性格一贯淡然。由于谜语太难,那群读书人都摇摇头放弃了,各自到别处去游玩,灯谜下只剩李月一人,这时,李月叫了即墨正要离去,那老人却叫住了他:“年青人,请留步!”李月回头,见那老管家正向他招手,他上前施礼道:“不知老丈叫我何事?”老管家笑着对他说道:“看先生刚才样子,胸中似乎已有所见,我家小姐请先生不妨一猜。”李月淡淡一笑说道:“在下虽穿书生服袍,其实胸无点墨,适才虽有拙见,却不好随意评说,让真正的读书人见笑。”“此时就先生一人,说说也无妨!”那管家却不依不饶地追问。李月无奈,再推迟就是矫情了,他只好说道:“我猜是个[花]字,不知可对。”管家又问道:“不知何解?”“萤者,不就是草化的吗?”,这时轿中传来一阵掌声,一女子说道:“先生猜对了,我这谜语已经出了两年,先生却是第一个猜到的。”李月觉得这女子声音耳熟,突然想起,这不正是问他要兔腿的那绿衣女子吗?李月笑笑问道:“那日的兔腿可辣?”轿中的女子也轻笑道:“真的很辣,可却很香,我第一次吃到那样的野味,多谢!多谢!”这时管家上前问道:“这谜语的奖品颇大,拿着观灯不便,先生可告我住处,明日送去。”“我们住高升客栈第五分店,我主人姓李。”这却是即墨插口替李月回答,李月诧异的看了即墨一眼,即墨当即脸上一红,平时他总是闷声不响,说话极少,但刚才他也听出那轿中的女孩就是那个肯吃他烤肉的女子,不知怎的,他生怕李月不说,一急之下替李月说出了地址。那管家拱拱手,随即对轿中的女子说道:“小姐,时间不早了,夫人要担心了,回去吧!”那小姐在轿中却没有说话,李月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气氛有点干尬。

    就在这时,在前面的的街口处突然一阵大乱,观灯的人们纷纷避让,一阵哭声传来,几个人飞跑过去,李月只听他们边跑边议论道:“雷驴子又来抓人了,今年不知是谁家女子要遭殃了!”李月立刻明白,一定又是谁家的恶少看中了某个少女,调戏不成,强行抢人了,这种情况实在再平常不过,穷人家的女子,生得漂亮一点,有时也是一种不幸,这时哭声已经靠近,几个打手在前面恶狠狠地用鞭抽打挡路的人群,后面八名大汉,分别拎着两个女子的手脚,悬空走着,旁边是几名骑马的人,中间一个蓝衣青年,生得倒是清秀,但眉宇间的淫笑却极为丑恶,周围的人纷纷叹息,却无人敢上来阻挡,这时轿中的少女却问李月:“这是江南道节度使雷大人的四公子,绰号雷驴子,平时里做恶多端,抢了良家妇女无数,不知先生是否敢管?”听了绿衣少女对主人的质疑口气,那即墨不忿,拔刀正要跳出,李月一把拦住,笑笑对轿中少女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老天自然不会放过,小姐认为如何?”说完,手一负,冷冷地看着马上的年青人,那小姐不解,正要相问,突然雷驴子的马突然狂性大作,载着雷驴子一头冲进了秦淮河里,他的护卫和家人一阵大乱,丢下两个女子,去救雷驴子,在路人的帮助下,那两个小娘也乘机钻进人群里,跑得不见了踪影。李月转身对轿中的少女笑了笑,带着即墨扬长而去,潇洒之极,轿内,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李月的离去,眼里尽流露出心醉目光。

第五十九章 情思

    第二日,雷驴子的尸首在秦淮河下游被找到,有消息传出,那雷驴子在落河之前就已经断气,金陵城内的百姓在额首相庆的同时,又深深为除害的英雄担心。

    果然,巳时(清晨七点—九点)不到,金陵城便四门紧闭,无数士兵涌上街头开始大规模搜捕,凡金陵城内所有武馆的人都要接受讯问,凡外来的武林人士或孔武有力的人一律先抓进大牢,凡其他外来的人员也要一一明确身份,记录在案,江南道节度使府所驻地苏州府也有大批的军队向金陵府开来,整个金陵城开始人心惶惶。

    李月主仆二人所住的高升客栈此时尚未被搜到,但客栈内已经乱作一团,稍微有点关系的客人纷纷在金陵城内投亲靠友,而李月却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正坐在房内看书。这时门被推开,掌柜急匆匆地进来告诉李月外面有人找。李月出门一看,认出正是昨夜照管灯谜的那个老管家,他见到李月,拱手说道:“城内形势紧张,小姐命我请先生到府上暂避。”李月微微一笑对老管家说道:“那就打扰了。”李月和即墨牵着马跟管家来到一座府第的后门,李月进了门,就见那绿衣少女站在门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李月心里一跳,忙施礼道:“多谢小姐援手相助!”那少女脸一红,还礼低声的说道:“以公子的身手,怎会被官兵抓住,公子肯来,实在是给我面子,小女子怎会不知,这里多谢了,我叫赵绿敏,父亲是金陵太守赵显,望公子莫见外。”

    李月心里暗赞,这少女果然聪敏,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趋附权贵的人,故早早坦然相告,以显诚心。李月见少女坦诚,也不愿隐瞒,他想了想说道:“在下李月,现在终南学艺,明年将返回长安家中,至于父亲,届时自当相告,这几日就打扰贵府了。”

    那少女还想对李月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呆了一会儿,低头说道:“那就请公子先去安歇!”

    说完随身旁的丫鬟离去,在门口处,又停了下来,偷偷的看了李月几眼,正巧李月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一碰,少女脸羞得通红,忙跑进屋去了。

    李月来的这个府第正是金陵知府赵显的内宅,赵显,字子为,开元十年进士,曾任户部主事,为官清廉,在朝中颇有清名,后因得罪李林甫,被贬到金陵任太守,这赵显为人正直,学问极好,最厌恶现在文坛中华而不实的文风,是文坛中复古派的代表人之一。赵显育有二子一女,长子赵容,已于去年中了进士,现在长安弘文馆任职,其上司正好是李月的大哥李照;次子赵漠,从小好舞枪弄棒,现在金陵城中的秦淮武馆学艺;小女儿赵绿敏,今年十六岁,聪慧温柔,最被全家人疼爱。这赵显和李月的父亲李郁交情很深,李郁父子来金陵编撰《东晋史》时,就是住在赵显家里,但这些李月目前一无所知。

    赵绿敏正做在窗前发呆,和所有的少女一样,她也情窦初开了,她喜欢上了李月,在她生活的周围,优秀的年青人着实不少,也有非常多的年青人借各种机会向她表白爱慕之情,尤其是她的几个表兄,隔三差五的写诗给她,她不是不知道,但总觉得这些追求她的人缺点什么,母亲也多次暗示她已经十六岁了,可以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她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想让自己选一个中意的人,但她实在看不上周围的任何男子。直到在树林里遇见李月,他的外貌固然十分吸引她,但真正让她难忘的是,他居然拍拍那个昆仑奴的肩膀称他为兄弟,这在现在的社会里是非常惊世骇俗的,但赵绿敏却看出李月决非故意做着,而是心里自然的真情流露,这让她非常欣赏,她从小父亲就告诉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不能因他们的社会地位底下而随意践踏,所以她也非常同情那些奴隶的悲惨境遇。但真正让她喜欢上李月的,还是在昨日的花灯会上,她居然又碰到了他(她后来一直把这次巧遇固执地认作是上天给她的缘分),李月解出了她摆了两年的灯谜让她非常惊喜,但李月在出手除害时表现的潇洒和高绝的武功却终于使她心醉神迷,自然而然的,她的一颗芳心牢牢地系在了李月的身上。一大早,她就鼓起勇气让管家以避祸为借口,请李月来家,天见可怜,他终于来了。

    看着小姐发呆的样子,丫鬟小荷心里非常明白,她和小姐同岁,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和小姐一起长大,身份虽然是下人,但小姐从来把她当作是姐妹,老爷和夫人对她都很好,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小姐的那几个表哥,跟苍蝇似的,为了得到小姐的芳心,还私下偷偷收买她,这让她非常反感,她深知婚姻对于小姐一生的重要性,而且夫人也交给她一个任务,如果小姐有了中意的人,必须马上禀报。

    那天在轿里,她看小姐津津有味地啃那只兔腿,她就对李月有了兴趣,昨夜小姐告诉她,那恶霸雷驴子就是李月除掉的,在她心中,李月立刻变成了英雄,她决定要帮助小姐遂成心愿。此时,她正在一旁考虑怎样去给夫人说这件事。。

    李月在随管家去客房的时候,也有意无意的看了赵绿敏一眼,两人在对眼的一瞬间,李月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虽然李月对道悟性极高,点化了长乐、李瑶和无方,但那只是他对别人而言,他自己却是一个尚未经尘世的年青人,根本不能和长乐他们百年的人生经历相比,和正常的年青人一样,当爱情到来时,他无从抗拒,尽管他故作淡然,但他答应来赵府,却是他内心对爱情的无法抵御。如果让长乐知道了自己的师弟居然坠入了情网,反应一定是大为惊讶,然后笑爆肚皮,连这小子也终于逃不过这一劫。最高兴的却是即墨,虽然他和李月相处时间不长,但李月却是让他愿意用生命去报答的主人,当那个绿衣少女接过他所烤兔腿的刹那,他就认定了只有这个少女才有资格做他的主母,所以在花灯夜,他替李月说出了住址,他甚至已经想好,如果李月不肯跟老管家走,他就会以赤血魔不服客栈水土为借口,逼李月就范。现在李月又见到了那个绿衣少女,而且那个姑娘似乎也对主人有意,即墨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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