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牧对着空旷的操场发了会呆，凡是经过他身边的学生，都对这个怪人身上的恶臭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郅牧又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人生中的第一次社会性死亡事件，就这样悄悄的发生了。恐怕不用等到明天，校园中就会流传出：有个疯子对着空无一人的操场角落说话，而且似乎还把自己的屎浇到了身上……
无奈之下，他只好发了个信息给李响，询问学校里面有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可以，但你不要靠近我，我会把男生澡堂的储值卡从二楼扔下来。”
“……！”虽然有种得救了的感觉，但这种毫不掩饰的嫌弃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郅牧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休闲装。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坐在课桌对面的李响同学，将那张标注着“学生浴室智能卡”的小卡片还给了李响。
“给，快去还给你们班的人吧，万一那个同学也需要用呢。”
“不需要。”
“啊？”
“因为这张卡是我的。”
“……啊？”
两个相同的语气助词，用不同的含义完美反应了郅牧此刻的心情。
似乎是看到了郅牧眼中的疑惑，李响只好言简意赅的说道：
“有的时候，会过去一趟。”
然后，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足足持续了数秒钟。
“……然后呢？”
“就这样。”穿着宽大校服的李响同学明明看上去非常可爱，但说出来的话总是不太好理解。
“……这完全没有解释清楚好吗！”郅牧再也难以压制住体内的吐槽之魂，“反而变得更有歧义了啊！”
“哎……”小姑娘顿时发出了一声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叹息，似乎是对郅牧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只见她用一种棒读的语气轻声念道：
“铃声哒，雨声杂，浴室里面滴滴答。关掉它，关掉它，颈上缠绕是头发。”
然后，就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也就是说，男生浴室里面，也有这么一个怪谈？所以你才会专门去配一张男生澡卡？”郅牧用恍然大悟的眼神看向李响。好么，这次小姑娘连话都不说了，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那……关于其他几个地方的怪谈，方便告诉我吗？对了，关于三楼厕所的那个喜欢玩捉迷藏的鬼，我已经了解了，所以……”
“不是鬼，是现象。”李响罕见的纠正了一下对方，然后继续棒读道——
“太阳毒，太阳辣，闻到臭味别害怕。涂一涂，抹一抹，不要点火不要躲。”显然，这就是有关于那个话剧社的童谣了。想必，只要尽量保持平静的神色，按部就班的走完跑龙套的流程，不要对他们烧伤的事实表露出任何异动，应该就可以平安离开。当然，还要注意别突然手贱给自己点根烟什么的……
“对了，那那个榕树上的吊死鬼，她的童谣是什么？”要说郅牧最在意的，那肯定是榕树上那个可以束缚住自己的吊死鬼了，“看来我是太过于小看这些家伙了，居然有办法束缚住我的行动。”毕竟，现象只有在不遵守特定规则时才会被触发，假如郅牧没有去招惹榕树下的吊死鬼，现在说不定已经从那帮社团成员的口中挖掘到什么重要情报了。
“现在是白天，榕树下方的现象，也只能稍稍束缚你一下罢了。但它们也只需要利用这个时间而已。”
“这样吗……那关于吊死鬼的童谣是……？”
“不知道。”
“嗯……”郅牧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于是他只好说道：
“话说，这些顺口溜的含义都恰恰对应了触发现象的方法哎，你说我们要不要查一下是谁把这些东西流传出来的？”
“不需要，这些片段大多都有数年的历史，几乎每年新生入学的时候，都会被拿出来讲一遍。”
“呃……所以呢？”
“所以，这些片段出现的历史要远远早于现象出现的时间。”
然后，就又是一段沉默的时间。
不得不说，郅牧是真的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小姑娘。
“嗯……你的意思大概是说……不是因为别有用心之人通过现象的发生才编撰了这些顺口溜，而是现象因为这些广为传播的‘模因’才会发生，是吗？”
李响悄无声息的点了下头，然后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简笔画上了。
“呼……好吧，那么，能把其他的童谣也一并告诉我嘛？”
“这次的现象出现于上个月的今天，由于我刚刚执行过调查局的任务，前些天才回到学校。所以，我也只掌握了一小部分的情报而已。”
“没事！这些情报已经很重要了，谢谢小妹妹啦！”郅牧变戏法般的掏出一块水果奶油蛋糕，但看到李响完全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他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禁有些僵硬。
对艾琳无往而不利的招数，在李响这里遭遇了全面败北。不过想来也是，毕竟是富豪家庭的女儿，估计很难看上路边蛋糕店的平价产品。
“嗯……总之，等到哥哥搞定这些现象后，一定请你吃好吃的！”郅牧将蛋糕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再一次伸出自己的魔爪……不对，是左手，随后轻轻抚摸了一下李响的小脑袋。
接着，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姑娘竟然微微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
“哦？虽然不喜欢小蛋糕，但却渴望被关注和照顾嘛？真是个不坦率的小姑娘呢……”当然，这话郅牧也只敢在心里头说说，但能够意外发现“制服”叛逆期少女的办法，他显得格外兴奋。
在道别了李响后，郅牧又一次游荡在宽阔的校园操场上。只是，这次不管他采用了什么办法，都没能再遇到话剧社的成员或那个吊死的女鬼了。
“嗯……要不然，我先去三楼那个洗手间逛一圈？”说干就干，不过当郅牧一溜烟跑到三楼后，发现这里早就被校方用一把大锁给锁起来了，还贴心的挂上了“正在清洁”字样的指示牌。
老实说，得益于在鑫达公寓中经受的摧残，他现在一看见这种黄色标牌就有点PTSD。
“哎……看来还要跑一趟校长办公室啊。”无奈，郅牧只好叫住旁边经过的一名学生，问清了校长所在的位置。
谈话的过程很顺利，虽然一开始那个带着假发的校长还有些不情不愿，甚至表露出了要叫保安赶人的态度。但当郅牧拍出手中的证件后，对方的态度立刻来了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居然堆出了菊花一样灿烂的笑容，实在令郅牧有些恶寒。
开玩笑，三级警督的级别，比他们当地派出所所长的级别还要高点，直接跟这个副处级的校长平级！而这个平日里肯定每少受学生家长礼物的老滑头，眼见这么高级别的警官直接空降到自家门口，现在内心中肯定慌的一批。不过嘛，郅牧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展现笑容也能起到反效果的家伙……
在得知郅牧只是想要查看一下那个发生事故的厕所时，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
“郅警官，我们学校的安全管理办法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学生们也完全按照双减政策的规定，什么体育音乐美术课，那是全都安排上了啊！您可一定要还我们这些教书育人的老师们一个清白啊！”
“有没有问题，我们警察自然会调查清楚。我是看陈校长您劳苦功高，这才没有大张旗鼓带人过来……我说的这话，您明白吧？”郅牧实在受不了这位陈校长谄媚的模样，只好用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搪塞了对方。
“明白！明白！我们到了，小孙啊，麻烦你给郅警官开下门！”在门卫的帮助下，郅牧终于进入了这个厕所……不对，是案发重地。并且，他以警察办案为由，拒绝了其他人的进入，让陈校长等人回去休息等消息的同时，自己也悄悄反锁了唯一的出口。
“一到三，拍一拍，捉迷藏里门打开。四和五，数一数。谁被抓住谁作骨……”阴风阵阵，头顶闪烁的白炽灯和老旧脱落的塑料门，都为郅牧所处的场景平添了几分惊悚。
顺带一提，在七年前，这里曾经是女生厕所。但随着学校男女人数比例不均的问题，最后又改成了男生厕所。
“所以，要先有拍一拍这个动作，然后才会触发捉迷藏吗？之后，则必须保证自己不被抓住，否则就会被杀？”可惜，由于小旭的精神状况依旧不是很好，无法得到第一手情报的郅牧，只好用猜测的方式来还原现场。
“我才注意到，这里面装的是声控灯啊……一般来说，大家都会用跺脚的方式来开启光源，但也不排除少部分人喜欢用拍手或拍墙的动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触发了现象吗？”
“不过，小旭最后只是晕倒而已，那也就是说……他没有被找到？”郅牧立刻检查了一下两侧的蹲坑，空旷的小便池自然无法用来藏人，也就只有两侧相对的八个隔间才能勉强被当作捉迷藏的地方了。
“但是……这玩意儿有啥技术含量吗？只要把八个隔间都打开看一遍，那早晚会被抓住吧……哦，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对现象自身绝对有利的场景啊。”这大概也算是规则的一种妙用，既然作为现象，抓人鬼必须通过捉迷藏的方式才能伤害别人，那只要让自己的游戏永远不会输掉，就自然可以经常“大快朵颐”了。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所谓的‘作骨’又该从何处谈起呢？跟据那些家长的说法，每个月都会有学生晕倒，可没有生命危险，又何谈‘作骨’一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