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蒸汽再临（二）
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在看到那位浑身冒火的腐烂丧尸后，所有信徒们都“屈辱”的跪了。
至少，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是屈辱的。
被邪教思想毒害的年女老少们，丝毫没有因为郅牧拯救了他们的自残而感到庆幸和感激，反倒是都用仇恨的眼神看向郅牧，似乎是在埋怨他亵渎了自己的神明。那种狂热无比的眼神，简直可以为了所谓的神明而奉献全部。
“在教义中，为了保全信仰的存续，即使是暂时屈从于强者的威慑，也是可以被吾主允许的……”主教见到有些狂热信徒们还想要反抗，急中生智之下，居然临时编撰出了一条全新的教义。也不知道那位绿笼神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不会降下一道天雷来劈死这位虔诚的“好大儿”。
很快，郅牧就在威逼利诱和分开审问的技巧下得到了许多有趣的信息，这些情报跟他在贪婪邀请赛中了解到的世界观相结合，对自身的处境已然有了新的了解。
原来，由于时间流速的不同，这里已经是距离贪婪邀请赛过去后的第十年了。而也就是在这十年中，蒸汽的力量与超凡的发展都有了显著的增长。这些崭新的元素交织在一起，将原本的历史搅得面目全非了。
而说起历史上的重大事件，那肯定要说起王国之间的剧变。首先是军事委员会的希格斯借由纽伦亲王的事端，最终成功摄取了权力的宝座，成为了诸侯议会的……不，现在该叫黑森帝国的皇帝了。帝国上下于养精蓄锐了多年之后，成功在希望教团的帮助下击败了萨伏亚王国，收复了春河联邦的领土。
说起教团，希望教团的教宗辛西娅·斯特林还同时摄取了拉里亚公爵的爵位，成为了安格斯大陆上第一位兼具世俗与宗教权力的领袖，并在原本的萨伏亚王国东部和春河联邦的一部分上传播了希望教团的信仰，由于越来越多的贵族和蒸汽军团的将军们都被希望教团给“俘获”，所以辛西娅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萨伏亚王国的心头大患。
至于那些更遥远的国度……黑森帝国的边界，也就是辉煌平原的东方来了一批善于骑马的勇士，他们自称已经征服了来自于遥远东方的古老帝国，并且名为可汗的首领已经把目光投射到了这片富饶的安格斯大陆上，他分封了大量的那颜（千户）于此，建立起了名为金帐汗国的国家。
当然，听说他们并不信奉来自于东方的萨满长生天，而是一位来自于黑暗深渊的伟大存在。
而另一边，据说南方的沙漠帝国中迎来了一位优雅冷酷的“黑法老”，他以强硬的姿态统一了数百个分化帝国权力的伊克塔（封建主），并雄心壮志的打算率领军队们走出沙漠，跟更北方的异教徒们一教高下。
当郅牧听到前面那些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欣喜的，毕竟这代表着自己所熟知的朋友们都还活着，而且活得不错。但当他听到后面这两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只有咯噔一声。看来作为伏行之混沌的马甲，黑法老显然是不愿意放弃那份百分之五的权限的。而他如此高调的聚集势力，走出沙漠，显然是有着野心更大的图谋。至于那个金帐汗国，想都不用想，明显是在黑暗之主的授意下搞出来的傀儡政权。否则的话……一群拿着冷兵器的草原游牧民，是怎么战胜那些拥有蒸汽科技的“文明人”的？那肯定是用了超凡的力量呗！
再一个新闻，就是原本的吉尔吉斯大陆了。由于萨伏亚王国的战败，许多曾经被殖民的土著部落和王国，都纷纷旗帜鲜明的站到了反抗的道路上，建立起了一个个被黑森帝国所承认的封建小国。与其他霸主的殖民地势力做着看似没有希望的独立斗争。
最后，星链共和国似乎还是原本的那副样子，只是在商人议会的操控下，财富进一步从民众的手中流失到了富人的手中，因此一场风暴也正在悄然之中酝酿着，即将从幕后登上世界的舞台……
总而言之，在旧日支配者与轮回者的操控下，世界正处在时代变革的风口浪尖上。
而世界的发现也从原本的萨伏亚王国——春河联邦——诸侯议会的角落，扩张成为了吉尔吉斯诸国——萨伏亚王国——希望教团——黑森帝国——金帐汗国——沙漠帝国的广阔舞台。
不过，这些还不是让郅牧最惊讶的事情，因为他最感兴趣的，始终都是超凡力量那一侧的发展。因为这直接代表了他能借到什么层次的势力来抗击已经成为尸解仙的陈帅录，同时也代表着他此行能够收获到的好处上限。
毕竟，如果这里始终都只是一个无魔的蒸汽世界，那么就算他拼死拼活成为了世界的霸主，也只能捞到一批蒸汽坦克和飞艇什么的回家而已。但如果有了超凡力量的话，恐怕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我对你们所信仰的那位神祗很感兴趣，祂的尊名是什么？可以介绍给我吗？”在郅牧问出这句话后，整个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些面色不善的邪教徒们，竟然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名为希望的神色。
“很显然，无论是在哪个时代，让狂信者介绍他们自己所信仰的神祗，永远都是最好的可以拉近关系的办法。”郅牧看着那些急于开始“安利”的教徒们，不禁还加了一句：
“一个个来说，我希望那位的信徒们也都是懂得礼仪的绅士和小姐！”
接着，伴随着众人七嘴八舌的介绍和补充，这位绿笼神的真实面貌也就逐渐破冰而出了。
当然，绿笼神只是那些公司高层自己臆想出来的称呼。祂真正的尊名应该就是：
“奉献一切的主，深红月影下的灵枢，赐予生死的命路。”
“吾主即是万物寂灭的归途，伟大的生与死之神！而我们就是祂最忠诚谦卑的仆人，红棺与漆黑的教团！”
“哦……生死之神啊。”郅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大概是他遇到的第一位并不属于旧日支配者，而是明显具备其他力量体系的神明了。
“难道，神祗间也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既然都是神了，也会有高低强弱之分吗？”
“而且，神不应该代表着某种唯一性吗？那么又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神明？难道用不同的方式也可以成神？”郅牧回忆起了自己看到过的种种文献，如果就历史的因素来说，东方的古代神明有修仙成神和土地祭祀两种。前者自然是通过功德、人道、尸解等方式修炼而成的仙人。而后者就属于皇帝册封的山神河伯、土地灶王之类的阴神。至于西方的神明，貌似更加看重血统论，比如奥林匹斯家族的扩大基本靠宙斯的私生子之类的……这些神明从一生下来就具备神的血统，跟东方的体系已经是大相径庭了。
而至于文学作品中的种种神明，那更是五花八门，种类驳杂，让人难以分辨虚实。
当然，如果不眠乐章也能算作是某种神明的话，那祂绝对是郅牧见过的，所有神明当中最强大也是最高深莫测的存在。
试想一下，能够派遣“信徒”穿越不同世界，在其他土著神明的眼皮底下掠夺资源、改变历史的伟大者，该有多么传奇般的力量啊！
“可惜，现在的情报还是太过于稀少了。但目前至少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旧日支配者并不代表着真神。事实上，像鲁利姆·夏科洛斯那种级别的存在，跟修德·梅尔肯定是比不了的，充其量也就是跟那些海底的类人种族，也就是‘深潜者’差不多的水平吧。但是在文学作品中，这些家伙却统一被称作了‘旧日支配者’。”
“而对于伏行之混沌、黑暗之主那种顶尖存在来说，钻地魔虫的大首领修德·梅尔的实力也就不够看了。呃……虽然我一个也打不过就是了。”至于那位由陈帅录化身而成的尸解仙，郅牧估计，对方已经能跟修德·梅尔掰掰腕子了。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进行一个假设：并不是所有的旧日支配者都可以被称作‘神明’，因为其中的一些家伙明显只是能力特殊一点的外星种族或神话生物，但还远远到不了左右超凡世界局势的程度。”
“不过，像绿笼神……不对，像生死之神这种存在来说，他的意志和尊号明显可以出入不同的星球或世界，是类似不眠乐章那样的，完完全全的可以跨越寰宇的真神。因此一定要慎重的对待，如果不是必要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杀死这些信徒为妙。”这样做的理由，是因为郅牧没有办法判断这位神明对于自家信徒的态度。尽管有的神明可能对于信仰自己的蝼蚁们不屑一顾，但就怕个万一呢？万一……这些所谓的“信仰之力”，对神明也是有用的呢？
想到这里，郅牧装作对于生死之神非常感兴趣的模样，向那位主教提出了想要加入“红棺与漆黑教团”的意向。毕竟，要论其对神明的了解，那肯定是自家信徒懂的最多。当然，这其中有关所信神明被美化的部分，郅牧也会仔细的甄别。
317.蒸汽再临（三）
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所有的信徒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呼吸粗重，神色中竟然有一种打了胜仗的滋味。
“看看！就连这么强大的超凡者都被吾主的尊号所吸引，心甘情愿的拜倒，我们生死之神真的是太强啦！”众信徒在脑海中欢呼道，只有那位主教阁下的心里却咯噔一声。
“坏了，他想要打入我们教团内部！”然而，就算知道了郅牧想要干什么，但迫于对方的淫威之下，主教还是只能俯首在地：
“咳咳、尊敬而又强大的约翰先生。我很荣幸能够成为您在信仰吾主道路上的引路人。但是入教仪式必须要在特定的时辰和地点举办才行，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在下船后再做计划。”
这就是拖延时间的打算了，主教忐忑不安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生怕被郅牧给发现。但……对方显然是在考虑另外一件事情。
“嗯？”郅牧心中一惊，“你说什么？下船？我们原来在船上吗？”
“是啊，尊敬的先生。我们此刻，就在从萨伏亚的布达列斯前往星链共和国的商船上呀。”主教眨了眨迷惑的眼皮，向郅牧解释道。
“靠！你怎么不早说！”郅牧没有去理会有苦说不出的主教，而是猛地将捅向外界的大门打开，刹那间，灿烂的阳光从高悬的天空上倒灌而入，清新的海风传来，让人心神迷醉。
“我说先前怎么感觉有点晕呢，还以为是你们那个仪式有什么问题……”郅牧看着甲板上忙碌着的水手，凝望着侧旋管道里涌动的白色蒸汽，意识到那股眩晕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蒸汽船体在海浪推揉下的摇晃。
“大人！请先关上大门吧，我们怎么说也还是个秘密结社，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主教尴尬的小声提醒道。
“确实，即使抛开教团的隐秘不谈，船上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如果被敌人盯上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真是麻烦，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抵达星链共和国……要不要先溜回伏行之城，搞点免费的装备，然后换一艘飞船，找另外的降落点再过来？”郅牧的担心不无道理，作为一个旱鸭子来说，万一黑暗之主或者伏行之混沌派人给船上开个口子，那他就只能在水里游到对岸去了！
“对了，我那艘生物飞船去哪里了？哦……回到我的精神世界当中了吗？”在郅牧的感知中，破损的生物飞船静静的沐浴在郅牧的精神力当中，似乎是在修复着自身的伤势，因此无法被召唤出来。
“看来，不是我想不想回，而是我能不能走的问题了……”他默默的吐了句槽，暂且关上了舱室的大门。
面对着疑惑的“红棺教团”的成员们，郅牧已经对下一步的冒险有了规划。
“对了，顺带一问啊，我是怎么来到这艘船上的？”
“呃……您被发现独自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上。这边的船长判断您可能受到了王冠海峡的海盗袭击，于是把您救了上来。但是在吾主的感召下，我们发现您似乎很适合进行献祭鲜血的仪式，于是就把您给讨要了过来……对，这艘船名义上是红闹钟商会的商船，但实际上却是我们教会的财产……”教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之前还想着给郅牧开闸放血来着。现在要历数自己犯下的“罪状”，就算是脸皮极厚的老油条，也是难以启齿的表情。
当然，这里面有几分是真心悔过，又有几分是装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至于王冠海峡，则是星链共和国跟萨伏亚王国的天然疆域分界线，这里的洋流平缓，气候温和，是比西边的坟墓海优渥许多的天然航道。而在跨过这条海峡之后，就能从两国之间快速的往返了。作为地球人的话，可以粗暴的将“王冠海峡”理解成法兰西和英吉利中间横贯的“英吉利海峡”，而危机四伏的“坟墓海”，自然就是后世欧洲和美洲之间的“大西洋”了。
而郅牧所在的“独木舟号”商船，正沿着坟墓海和王冠海峡的边界航道在移动。因为随着大陆之上的战乱纷争不断，有越来越多的沿海渔民，或是迫于生计，或是看到了发财的机会，纷纷拿起鱼叉摇身一变，变成了横行海峡的黑旗海盗，给过往的商船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更别提，还有那些名为海盗船，实则却是某国官方力量所授权的私掠船了。他们用制式的火炮横行四海，为所属的王国掠夺财富。这就导致了即使是有超凡力量的秘密结社控制下的商船，也得尽量躲着他们走。
“皮尔斯，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星链共和国？又要去往那个城市？”郅牧在先前，一直使用的是萨伏亚王国的通用语。虽然他的相貌还是黑发黑眼的亚洲人，但似乎被认成了来自新大陆的奴隶后代。也就是俗称的吉尔吉斯裔萨伏亚公民。因此作为外国人，就算他表现出对于星链共和国一无所知的姿态，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大人，如果海面上风平浪静的话，大概需要三天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主教皮尔斯恭敬的回复道。
“还好，吾主的牧羊人，生与死的传旨使者，牧首大人就在目的地等着我们，只要见到了牧首大人，区区一个野生的超凡者，绝对不会是牧首大人的对手……”皮尔斯阴暗的想到。但他突然有种预感，如果这位实力高深莫测的约翰大人跟牧首达成了协议，铁了心真的要加入自家的教派，那他的职责和权力也肯定要在自己之上……
想到那侍奉伟大存在的机会正在离自己而远去，无数光与黯的痕迹流连于眼前。那股源自于贪婪和私欲的情绪在蓬勃之中爆发出来，将他的理智搅得支离破碎。
“嗬……死！我要你死！只有我才能侍奉伟大的存在！”皮尔斯主教的前额上浮现出一道道血管爆裂的痕迹，皮肤之下似乎有无数的脓包涌现而又回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呼之欲出了。
“嗯？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啊。”郅牧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变化，在【善恶洞察】的视野中，皮尔斯主教身上的色彩结构从稳定变作混乱，并且逐渐被染上了一种疯狂的暗红。他的大脑跟冥冥之中的高处链接到一起，似乎被灌输了大量莫名的东西。
至于那高处的存在是什么，郅牧不敢看。因为【感知】技能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自己，只要看了，那就是必死无疑。
“该死，你们教派这么危险的吗？就连身为二阶超凡者的主教都会被污染？”郅牧不知道这是生死之神的意志，还是出自潜藏在暗处的敌人之手。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想个办法平息对方的疯狂，否则，自己想要加入教团，了解本土超凡力量的计划肯定就要告吹了！
“好烦啊，不能直接杀死他，得先个办法制服他才行……”在郅牧的视野中，对方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暴涨，但还没有脱离二阶超凡者的范畴，因此威胁性还不是很大。
“啊啊啊！生死之神庇佑我！”皮尔斯挥动着骨质的法杖，他左半边的身子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缩，但右边握住法杖的部分却诡异的膨胀起来。接着，他用这巨臂染上诅咒的力量，朝着郅牧狠狠的抽了过来！
“混元掌！”郅牧以单掌运气迎敌，明明是徒手对上那根骨质法杖，却在半空中响起了攻城锤一般的隆隆声。
“怎么可能？无信者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力量！我不信，我不信！”皮尔斯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他的手臂在刚才的战斗中寸寸崩开，血流如注。甚至连用于发力的肌肉也从肌腱处断裂，在这个时代也就相当于变成了残疾。
“这有什么不信的？力量的道路千变万化，你所拥有的神术源自于魔药的赐予，我的也是啊，只不过是口味不一样的魔药罢了。”郅牧始终记得，本世界的超凡力量来自于他所分发给萨伏亚贵族的基因药剂。而后在旧日支配者和造物主阿特拉斯的影响下改变了性状，分化出了数种被称作“魔药”的东西。
“你……我从未听说过这种魔药，你所踏上的超凡之路，究竟是哪位存在的赐予？”疯狂在死亡的威胁下逐渐消退。皮尔斯用颤抖的声音询问道，似乎对于自身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为什么我付出了青春作为代价，依旧不如这个年轻人强大？我吝啬的神啊，你为什么不愿意眷顾于我？”当然，除了挑别人的毛病之外，他也想起了自己因为私欲而掠夺信徒财产，假传神意，编造教义之类的事情，这让他一下子面如死灰，甚至有了脱离教会的想法。
“哟，你也想到了？平时不去烧香拜佛，到了关键时刻才临时抱佛脚，换做是你，你愿意帮助这么一个浅信徒吗？”郅牧用玩味的语气说道。
“是啊，反正我已经不被神明所喜爱了，不如追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力量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突然间，皮尔斯用混浊但热切的眼眸望向了郅牧，顿时让后者一阵恶寒。
“搞什么……我刚刚还连骂带揍折腾了他一顿啊，这是干什么？受虐狂吗？我可不是那种取向的啊……”郅牧尴尬的后退了一步，心中对这个时代的人伦道德水平感到遗憾。
318.蒸汽再临（四）
片刻之后，在远离其他懵逼信徒的角落里，郅牧终于搞明白了皮尔斯主教的意思，并且宽宏大度的接纳了他。
毕竟自己初来乍到，对这十年后的异国他乡还不甚了解，有个马仔于一旁辅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你就暂时潜伏在红棺与漆黑的教团中，为我传递情报吧。”郅牧下达了第一条指令，“只要你衷心为我做事，我必将赐予你应得的回报！”
神明与魔药的道路，他是一点不懂。但是在冥血同盟给他的“权限售卖大礼包”中，倒是有几根可以把自身血统转变为基因改造人的注射器，拿来赏赐给手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不自己用？那玩意儿撑死了就是一个C级或者B-级的辣鸡血统，对自身的实力提升着实有限。而且，在明确了自身必须要变强的意识之后，郅牧认为自己该尝试收集更加强大的血统，而且至少得是A级或S级的品质才行。
毕竟，这玩意儿一旦确定，虽然不是说不能改，但是代价绝对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所以，在血统的选择方面必须慎之又慎。
“对了，你们教团内部的魔药，能给我讲解一下吗？最好有实物作为参照。”作为他和乐章都尚未了解的实物（在阿特拉斯掌权后，乐章就无法探知到这里的情况了），即使自己触碰到了魔药，也无法弹出对应的物品信息，因此，他还需要当地超凡者的配合讲解，才能对魔药的效果下个定义。
“我的大人，魔药的配方来自于吾主……不，是生与死之神的赐予，具体的配置步骤为……”
伴随着皮尔斯主教的介绍，郅牧一下子就意识到，魔药的配置是一件无比严肃的事情。
首先，魔药的成分往往被分为君药、臣药和佐药三种，除此之外，还需要配套的仪式和药引才能成功制备。当然，当地人可不会用君药这种东方词汇来进行描述，这只是郅牧根据自己的理解而翻译出来的。
但饶是如此，哪怕是身为二阶超凡者的皮尔斯主教，也不敢自称能够百分百做出一瓶魔药。事实上，即使是主教一级的超凡者，他的成功率也就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
“如果想要完美的配置一瓶魔药，那必须得祈求生死之神或者其他伟大存在的赐福，但高高在上的神明并不会经常关注人间的羔羊们……”皮尔斯主教用酸楚的语气说道，这其实也代表了许多本地超凡者共同的心声。因为不是所有神明都会在意自家的信徒，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期待神明有所回应的几率，就跟抛硬币差不多。嗯……这里指硬币立在原地才算成功哦。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郅牧接过皮尔斯递过来的古旧羊皮纸，上面书写着一种魔药的具体信息。
根据羊皮纸上的资料，皮尔斯主教等人就是在喝下一种名叫“长生与不死药水”的魔药后，才获得了相应的超凡力量，走上了“守墓人”的“红骨士”道路。至于为什么是两条道路，则是因为这种魔药会把服食者分化为“长生”与“不死”两种截然不同的超凡职业。前者不会改变宿主的外貌，并且注重于精神力的提升，但概率却是万里挑一；而后者，也就是皮尔斯这样的家伙，则更趋向于亡灵的变化——他虽然看起来衰老无比，但实则才只有三十多岁。在郅牧得知他的真实年龄后，心里也是吃了一惊。
“你们这条超凡之路不但对身体有损伤，而且条件也还很苛刻啊，怪不得以你的实力都能当主教。”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长生与不死药水”的君药，就是必须要获得一根寿命在八十岁以上的，活体人类男性的腿骨。注意，这跟腿骨必须要在对方活着的时候残忍的将其抽出，才能在神秘学上具备相应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要求“活体”的原因。接着，还要再把这跟腿骨放在正午的阳光下进行数月的炙烤，直到腿骨变得发黄发脆，这时候在把它跟猪血和牛血煮到一起，最后晒干成为粉末，才能算作是“君药”。
而所谓的臣药，则是要用初生牛犊的脐带血，加上春天的山岭向日葵的根茎汁液混合而成。再配上辣椒、乌贼墨汁之类的佐药，以及一块纯水凝成的寒冰作为药引。
听说寒冰的存在是为了限制那股灼热的生与死之力，不让它过早的在服食者的体内爆发。
当然，佐药和药引并不是必须获得的原料，即使不加入这些材料，服食魔药也有一定的成功概率，只是会放大其中的负面效果。至于仪式这东西，就算举行了，神明也不见得会搭理你。再加上郅牧的身份特殊，本来就害怕引起注意，所以干脆看都没看。
但就算不用佐药、药引和仪式的帮助，魔药的原料制取依旧及其苛刻。这自然为“守墓人”和“红骨士”的超凡道路蒙上了一层阴影。就不说别的了，单单是想要在这个被工厂主和贵族阶级剥削的，平均寿命不超过四十岁的蒸汽时代，找到一个八十岁还健在的老头，该有多么不容易？这样的先决条件就注定了这条道路的超凡者无法发展壮大。
更别提，这种残忍的抽出对方大腿腿骨的做法，必然会被其他超凡者组织所鄙视和抵制，官方力量为了维护治安，肯定也会介入进行限制。因此“红棺与漆黑的教团”自然就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能借助红闹钟商会组建秘密结社而苟延残喘。
值得一提的是，这样的道路一共有十六条，分别对应着十六位传说中执掌月份的伟大存在，比如“生死之神”就是执掌七月的正神（这里的一年有十六个月，因为郅牧上次来的时间太短，故而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而祂的象征就是主教法杖上镶嵌的红宝石——这是安格斯大陆上流传的一种类似于生肖和星座的传统，被当地人称作“生辰石”。十六位神明，十六颗宝石，十六种非凡道路，一起构成了圆球宇宙的根本道理。
“又是十六啊……”郅牧还依稀记得自己从钻地魔虫那里听来的低语，只有十六才是福音，只有十六才是真理？
“可当时的安格斯大陆上根本就没有超凡力量的存在啊，这算是某种预言吗？”
另外，比起道路来说，当地人似乎更愿意把它称作“途径”，通往超凡之路的途径。
比如皮尔斯作为“红骨士”途径的第四级“死灵主教”，他的晋升魔药配方也相对更为复杂，包括但不限于死去超过一百年的生灵头骨，以及来自于冥界的灰烬土和彼岸花等等。
而说到冥界，这个世界在超凡力量的作用下，貌似出现了一个个挂靠在附近的小型空间，它们有的是宇宙中其他伟大存在的映射，有的则是本地高阶超凡者开辟出来的亚空间，而冥界正是其一，传说中是生死之神的神国。
在获得了这些情报后，郅牧对于超凡道路的情况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他打算在到达目的地后，就借助红棺教团的资源，尝试制备一瓶魔药。当然，原料自然是教团内现成的，他可不想为了做实验就去伤害无辜的老人。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轮回者自身的职业发展！试想一下，假如他能够搞到一份直达某条超凡道路的较为完整的魔药配方，那自己就再也不用为了三阶职业的选择而发愁了！
然而，就在郅牧盘算着诸多未来的可能性之时，众人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的舱室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锅炉内的温度骤然加高，远处还传来了内燃机超负荷运作的轰鸣声。
“发生什么事了？”商船的摇晃将郅牧的安全感摇的支离破碎，难道，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人，我这就出去看看。”皮尔斯带上两个亲近的手下，连忙脱掉黑袍打开房门，露出里面的丝绸马甲与长裤，俨然是一副商人和绅士的打扮。
片刻之后，皮尔斯带着凝重的神色匆匆回房，并号召所有信徒尽快做好战斗准备。
“出事了！就算已经绕着王冠海峡的边缘航道行进，可那群该死的海盗还是盯上了我们！”皮尔斯焦虑的啐了一口，“不过别担心，他们肯定不知道我们红棺教团的人也在这艘船上，更别提，还有约翰大人在呢！”
众信徒立刻安下心来，是啊，有个比自家主教还要强得多的“预备信徒”在这里，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嗯哼，虽然我没说要出手帮你们，但如果只是海盗的话……”在皮尔斯主教那期待的眼神下，郅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如果这件事情并不涉及黑法老或者黑暗之主的阴谋，那倒是极为合适去检验一下本世界的世俗力量。
毕竟，郅牧的实力等阶也只是二阶超凡者而已，还无法硬抗子弹和炮火的袭击。至于像皮尔斯这种移动速度缓慢的超凡者，更是会被几条步枪就轻松带走，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如果不是为了给非常少见的海战积累作战经验，他其实更想装作贫穷的乘客混到人群中。
“在进了星链共和国的城市之后，可能就没有肆无忌惮使用能力的机会了。因此用这次海盗袭击事件作为磨练自己和在教团中立威的手段，倒也算是两全其美之策。”郅牧如是想到。
于是，郅牧拿出上次在贪婪邀请赛当中穿戴过的萨伏亚王国服饰，进行了简单的变装。等到他首次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已经褪去了肮脏的汗衫，变成了一位穿着深黑色呢绒礼服，头戴高顶礼帽，胸口还挂着金制怀表与丝绸手绢的贵族绅士。
由于他有皮尔斯主教的背书，算是红棺教团的随行人员，因此没有受到“独木舟号”商船人员的怀疑。在这个时代，人们总是过分的注重外表和体面，因此郅牧甚至被误认为了是某位搭船的富豪子弟，天然就获得了船长和水手们的尊敬，甚至被邀请参加了作战会议。
总的来说，作为一艘商船，他们也没什么可以阻挡海盗船的办法。因此会议的重点则在于如何把贵重物品和珍奇的货物藏进舱室的夹层中——海盗船早晚会在劫掠一番后离开，所以很多商船都会修建一个夹层来储存财务。更有甚者，还会把熔点较高的贵重金属塞进锅炉房里避祸。
319.蒸汽再临（五）
“呜——”急促的汽笛鸣叫声传来，那是海盗船正在快速接近己方的标志。
“等等，对方也是蒸汽船？”在看清了远方那艘铁甲舰的身影后，郅牧不由得微微一怔。各国政府对于海洋的控制力已经削弱到如此程度了吗？居然能让一群没有工业基地的海盗们搞到蒸汽船？
郅牧扪心自问，假如他遇到的是来自于上个时代的木头船，那他还有信心独自面对，甚至徒手拆了这玩意儿都行！但是铁甲舰……就算是用混元掌，也得让对方站着不动打上几个小时才能有效果吧？
“大人，那并不是铁甲舰，您再仔细看看……”皮尔斯小声的提醒道。
“哦？”郅牧展开【善恶洞察】，极目远眺，但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黑色的甲壳上闪烁着肉眼可见的紫色光芒，而那没有铆钉，反倒是充满角质和花纹的甲板已经充分的说明，这根本不是什么铁甲舰，而是一艘魔幻的超自然战舰！
“全体戒备！”伴随着“独木舟号”船长亚尔的大喝，所有水手都暂且收起了惊讶的下巴，迈着艰难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天呐……那居然是一艘海盗王的旗舰！我们怎么这么倒霉？”桅杆上的瞭望手小声的嘟囔道，但还是被听力灵敏的郅牧所察觉。
“海盗王？皮尔斯，那艘船是什么来路？”郅牧立刻询问道。这又是一个他没有听过的词汇。在他上次来到这里时，一直在内陆地区活动，因此对于沿海的治安问题所知甚少，
“大人，那、那是王冠海峡最臭名昭著的势力之一，传说中让星链共和国头痛不已，却还能在多次围剿中肆意纵横四海的奥列维奇大王！”
“奥列维奇？”这又是一个新名字，而且明显带着安格斯大陆靠东的民族特色，也就是如今被金帐汗国所统治的，辉煌平原以东的，信仰野兽图腾的比尔部落人。在比尔人被草原骑兵们征服后，有许多勇士被迫离开家乡，来到了其他地方讨生活，或许奥列维奇也是其中之一。
“没错！奥列维奇是四大海盗王之一！是几大王国都想要除之而后快的穷凶极恶之徒！传说，他是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超凡者，每次在成功掠夺了那些商船之后，都会将俘虏一个不剩的煎炒烹炸，然后跟手下分食，用他们的肉来提升自己的超凡力量！而作为一位海盗王，他自封的领地就是整个王冠海峡！所有进入这片海域的商船都将成为他的猎物”
“萨伏亚王国和星链共和国，就这样放任一位海盗王在这里肆虐？就算是超凡者，也敌不过官方力量所属的蒸汽舰队吧？”郅牧颇为惊奇的问道。在他所熟知的地球历史上，海盗这种东西或许在启蒙时代，也就是大航海时代盛行一时，但在官方掌握了蒸汽的力量后，就鲜有海盗王的传闻了。
“呃……首先是因为海盗王的旗舰，也就是我们眼前这艘‘黑石号’的战斗力太过于强大。毫不夸张的说，凭借着这艘防御力极强的超凡舰船，估计要三四艘主力战列舰的出动，再加上无数小型军舰的围追堵截，才有可能将其击沉！然而，即使穷尽一个国家的力量，在维持防御其他国家能力的前提下，又有几艘新型的战列舰可以拿得出手呢？”
这就是生产力不足导致的悲剧了——就拿星链共和国的旗舰“黎明号”举个例子吧，作为高达三万吨排水量的海洋霸主，以及410毫米的装甲厚度与16英寸的火炮口径，这些参数都尽可能的榨干了一个工业国家的生产力。再加上高昂的日常维护费用，使得这种载具成为了压箱底的战略武器，而非日常的消耗。
“那么，两大王国为什么不联手解决这件事情？”郅牧明白了这些国家的难处，转而问向其他。
“这就要涉及到某些政治因素了。您懂的，两大霸主隔海相望，谁都不想耗费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这件事情，而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暗中支持这位海盗王，来给老对手找点麻烦，因此才让后者一直逍遥至今……”皮尔斯苍老衰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你懂得”的微笑，让郅牧马上明悟。
“好吧，话说回来，这艘超凡战舰的主要能力是防御？这种东西是谁打造出来的？”远处，漆黑的舰船已经打出了勒令独木舟号投降的旗语，但在皮尔斯的授意下，这艘孱弱的商船还是勉强转过身来，用侧弦的火炮对准了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海盗王。
这也是商船的一种无奈了，由于需要大量的货舱储存商品或货物，导致商船的速度根本跑不起来，满载火炮量只有同体积军舰的三分之一，口径上更是可怜的4-5英寸而已，所以面对海盗时只有挨打的份。
换句话说，用这种规格的炮弹去打那艘被超凡力量包裹的“黑石号”，无异于以卵击石，甚至连蹭掉一丝血皮的可能性都没有。
“该死！我们的船长疯了吗？”瞭望杆上的水手见到商船停锚，顿时惊恐的咒骂道：“我们的船体会在第一次撞击中就彻底散架的！”他的脸上有一道狭长的刀疤，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别发牢骚了，刀疤。就算我们束手就擒，你以为那位海盗王就会放过我们吗？”船长亚尔厉声呵斥道，随后转头望向皮尔斯，用虔诚的姿态向其微微鞠躬。
“主教大人，请降下吾主的启示吧！我们要如何做，才能让吾主的怒火焚烧那些鲁莽的强盗们？”很显然，船长亚尔也是一位生死之神的信徒，并且对超凡世界有着一定的了解。而在郅牧的视野中，这位船长先生的身上还闪烁着较为暗淡的超凡之力，貌似是个一阶职业者的水平。
“那个刀疤也是一阶，加上我，这艘船上只有四个超凡者吗……”郅牧对此有些惊讶。当然，这样的数量在面对海盗王的时候，显然是不够看的。但经过了十年的发展后，就连一艘小小的商船上都能有几位超凡者保驾护航，那么，等到了星链共和国之后，他又该见到多少奇特的非凡之力呢？
“大人，这里的普通人还不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有我们这样的超凡者，因此我建议，先把那些水手和商人们转移到下层甲板里去吧。”皮尔斯谨慎的建议道，在褪去了那股疯狂的影响后，他终于显现出了一位邪教高层应有的智商。
“就按你说的办吧……对了，那艘黑石号都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奥列维奇的海盗团又有多少超凡者？”郅牧刚才的问题被那位刀疤给打断了，他必须在详细了解对手的实力后，才能做出应有的安排。
“黑石号的外壳来自于北海的一种深海海怪，这种海怪的角质层有着非凡的防御能力，因此不管是魔法还是火炮，都很难在舰船上留下痕迹……星链共和国的谢尔盖将军曾经提出了接弦战的古老战法，试图夺取黑石号的控制权。但奥列维奇本身是‘海洋’途径，五级‘珍珠甲胄’的位格，再加上几个平均水平跟我不相上下的‘海龙人’和‘珊瑚祭祀’……”在皮尔斯尴尬的笑容背后，炮火的轰鸣声不断传来，但黑石号只是任凭那些黑漆漆的炮弹砸在自己的甲板上，依旧全速朝着商船的中段冲锋着。
而皮尔斯的言下之意就是，小弟我只有对方一个手下的战斗力，所以……剩下的还是得看约翰大人您了。
“……五级的‘珍珠甲胄’？一听就是防御力很高的职业者啊……”郅牧一下子感觉到了压力山大。在皮尔斯的描述中，这条途径的五级超凡者，已经可以用肉身硬抗舰船炮弹的冲击了，同时在海面上还能使用各类水属性的法术，堪称是魔法师界的最强肉盾。
不过，这个世界的五级并非是轮回者当中的五级谱曲者。而是十级上限当中的第五级，属于刚刚踏入凡人顶峰层次的中坚力量。至于再往上，就是传说中的半神位格了，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各大组织的珍惜战力，不会轻易的显露在凡间。所以奥列维奇的海盗团就已经是这片海域中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了。
“勉强试试吧！如果连一个海盗团都处理不了，我还拿什么去解决已经成为尸解仙的陈帅录？”郅牧的心中燃起熊熊战火，他双手一翻，罗杰与关索二将顿时侍立于左右，而弗吉尼亚的利爪则隐藏在了甲板货箱的阴影中。
至于他本人，没有去掏出寒酸的【七星云芝】或者【突击步枪·蟒蛇】，因为这种单兵作战武器，在海战中的作用实在是太渺小了。所以他选择……
就在这时，黑石号终于冲击到了独木舟号的单兵射程中，在这个不足一千米的距离下，趾高气扬的海盗王奥列维奇，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对面那艘商船上，带着惊慌表情的船长和主教了。
“不是他们……”奥列维奇翻开用昂贵皮草缝制的船长服，露出了胸口那浓密的毛发和狰狞的疤痕——自诩为高贵王爵的他，却从不避讳这些疤痕的显露，因为这是仅仅属于强大战士的荣誉，也是身为海盗王的威信所在。
“伟大的风暴与海洋之神已经降下了启示，只要抓到一个名为约翰的年轻男人，就可以获得吾主的青睐与祝福！享受在深海中得见触须的恩赐！”奥列维奇抽出一把华丽的刺剑，对身后的手下们宣告着。
“噢！为了海洋的荣光！”众海盗们狂热的欢呼道，如果不是为了伟大存在的指令，他们怎么会驾驶着旗舰跑到这种荒芜的航线上，去打劫一艘中小型的商船呢？
不过，当他们看到这艘孱弱的小船时，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劫掠已经是十拿九稳的结果了。无尽的财富已经在向他们招手，如果能顺便掳到某位贵族绅士的女眷，那更是可以好好的享受一番。
奥列维奇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侍奉伟大的主人那么多年，如今终于要得到回报了！他苦苦寻找的，晋升为传说中的半神“风暴主教”之机会，就在眼前了！
而下一秒，奥列维奇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几根没有炮口，带着红色涂装的奇怪长管已然对准了自己的舰船，而那个明显就是猎物的，化名为约翰的年轻人，却突然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愚蠢的盗贼们！常常我大红警V3火箭炮的滋味吧！”郅牧的呼喊声顺着海风传来，让奥列维奇的内心如坠冰窟！
320.蒸汽再临（六）
说实话，奥列维奇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器，也听不懂那个约翰在说什么。但看到对方脸上胜券在握的表情之后，考虑到那可能是某件威力强大的“恩赐”，他还是决定让理智重回高低，用自身的位格激活了黑石号的魔法阵列。
那是他在一次凝望深海时，由伟大存在赐予的神秘仪式。通过用飞空鲸油、灰鲨鱼血和“思考者”途径的非凡者脑浆所绘制的奇异符文，可以很好的增强黑石号的防御力，在这种增幅和角质层的叠加作用下，就算是半神都不一定能破开这层护罩！
同时，黑石号也露出了舰首的黑色舰炮，就算这艘船的主要能力在于防御和近战，但这些武器也是正儿八经的12英寸制式火炮！用来摧毁一艘商船是绰绰有余了！
可水手们还没来得及点火，眼前就被一阵耀眼的白光给覆盖住了。
天呐，那是太阳才应该有的光泽吗？这样强大的力量，又怎么会被凡人所掌控？
这就是奥列维奇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念头了。
因为在下一秒，V3导弹在空爆时造成的毁灭性冲击波，已然将他的肉身吞噬殆尽。什么防御护照、神秘生物的角质层，都在巨大当量的爆炸中化为熊熊烈火，就连堂堂“珍珠甲胄”也连一点激发力量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为了现代火器的开胃小菜。
等到尘埃散尽后，黑石号的甲板上尽是一片焦黑的痕迹，残破的角质层不停的碳化崩裂，在原地散发出焦糊的刺鼻气味。
“嚯——V3火箭车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威力？”郅牧不禁对此唏嘘感叹，由德意志的V2导弹加上苏维埃的喀秋莎作为原型的V3火箭发射车，只是用三台发射车的一次齐射就歼灭了传说中的海盗之王！
不过很可惜的是，三只召唤物也全都因此白白的浪费了冷却时间，让郅牧暂时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老祖宗诚不欺我！科技改变生活，果然没错！嗯……另外，也要注意一下该怎么合理的估算敌我双方的实力，这种低级错误可不能再犯了。”郅牧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同时开始心疼起了这种导弹的发射费用……毕竟现实中的火箭炮可不是游戏中那种具有无限弹药的设定，这其中的每一发V3导弹，都要上千信用点的高价才能买到！注意，一千点只能买到一发！而且还只有掌握了相应技术和资源的冥血同盟才能制造！
郅牧猜测，这或许是对方掌握着某个类似“红警”那样的世界坐标的缘故。当然，这也可能是冥血同盟掳掠了一位当地工程师的原因……总而言之，虽然他现在名义上属于联盟成员，但实际上依旧受到各方的忌惮，想来还在考察的时期。
“怪不得当时塞给我那么多现代火器和魔法卷轴，而不是技能书和装备那样的非消耗品，看来也有在弹药和补给上拿捏我的主意啊……”郅牧看了看自己那“辉煌”的战果，吩咐皮尔斯和亚尔船长前去接受他们的战利品。
而此时的船长和主教大人，早就被刚才那一幕惊掉了下巴，挥手间就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破坏力难道这位约翰先生就是传说中的半神不成？
“伟大的生死之神，感谢吾主的庇佑！您的使徒已经降下了我们无法偿还的‘恩赐’！”亚尔船长和刀疤顿时匍匐在地，感激伟大存在的赐予，同时也在惊惧之下献上了自己忠诚。
在这个愚昧而又开化的时代，郅牧此举已经无异于神明的代言人。
当然，他并没有因为几个手下的赞美，就轻易迷失了自己。事实上，他深刻的知晓这些一次性武器的强大，但也知道，借助外物只能起到临时的效果，长期使用无异于饮鸩止渴。所以想要提高境界，终究还是要磨练自己的能力才行。
“对了，他们说的恩赐是什么？”郅牧敏锐的察觉到，那玩意好像总是被其他人着重强调，不像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赠予”，倒像是某种实质性的东西。
然而，他先前还可以用不了解“红骨士”途径的理由跟皮尔斯打探情报，因为对于不同途径的超凡者来说，仅仅是钻研自身的道路就已经让人焦头烂额了，又哪里有闲工夫去谈听别的途径呢？最多，也就是在探索遗迹或者日常的交易中偶然获得了某瓶魔药的配方，但绝对不会有人刻意去收集。
“好吧，看来我得当这个刻意收集不同途径信息的傻子了……”郅牧轻叹一声，在没有摸清楚那位牧首的底细之前，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看来他并不能单独依赖红棺教团的情报。
试想一下吧，黑发黑眼，来历不明但又拥有强大的力量，对当地的文化和超凡途径几乎一无所知……在皮尔斯的眼里看起来，这不就是妥妥的亚空间邪神嘛？或者祂座下的某位使徒？
要不是他还能讲两句萨伏亚王国和黑森帝国的风土人情，那是铁定要发现问题的。
另一边，亚尔船长已经带着刀疤和几名亲信水手坐上了小船，正在有序的接手“黑石号”的财富。
该说不愧是深海海怪的角质层吗，就算外壳已经被V3火箭炸的支离破碎，但内部居然还神奇的保持着完好，并且正在以某种缓慢的速度修复着自身。
“看来，这艘船还可以被使用……”郅牧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带有超凡力量的舰船之上，但甲板上摆放的并非火炮，而是一排排的灰熊坦克和V3火箭车。那些潜藏在货箱阴影中的家伙也并非水手，而是来自于地狱的召唤物……
“如果拥有这样的力量，或许真的能够对抗那位尸解仙了吧？”郅牧微微一笑，将皮尔斯叫了过来。
“大人，请您吩咐。”皮尔斯衰老的眉目低垂，作为郅牧的头号马仔，至少在表面上是恭敬无比的。
“皮尔斯，我问你，在海面上获得的战利品，一般是如何分配的？”郅牧的语气像是在询问，但实际上的意思却很明显。
“大人，那还用说吗？按照惯例，所有的战利品都将归胜利者所有，而作为胜利者的领袖，这艘‘黑石号’当然是归您所有了！”
“另外，如果大人您需要忠心耿耿的水手，我的‘死灵主教’途径最擅长转化亡灵为您而战了！”皮尔斯的眼睛灵活的转了一圈，几句话就把整艘船的水手都变作了储备粮。听这意思，只要郅牧有这方面的需求，皮尔斯顷刻间就可以杀掉所有的水手，然后再用亡灵魔法将其转换为郅牧的手下。
“呵，或许以后吧。当务之急，还是要给这艘黑石号找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毕竟……你总不想带着它进入星链共和国的眼皮子底下吧？”郅牧提出了一个让皮尔斯头痛不已的问题。是啊，他们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开着这艘海盗王的旗舰进入港口，所以，如何隐藏这艘非法舰船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使徒大人，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或许可以……”说这话的人是刀疤，作为见过世面的大副，他貌似知道很多野路子，跟不少海盗团也有交情。因此奉命接收黑石号的亚尔船长特地让他返回独木舟号，至于原因嘛……那自然是郅牧和皮尔斯都不会开船咯！
另外，亚尔船长已经掌握了驱动黑石号的办法，正远远的吊在独木舟号的后方——除了魔法力量之外，黑石号也可以用蒸汽机供给动力，因此省去了很多麻烦。
“哦？那是什么地方？”郅牧在刀疤的眼中并非看到跟亚尔船长一样的恭敬神色，于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使徒大人，那是一个在数十年前就被废弃的小岛，位置在王冠海峡的边缘，不但远离主流航路之外，而且岛上还有泉水和野果，是一处天然的避风港……”刀疤或许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低垂头颅，不敢直视郅牧的双眼。
“也好，那你带路吧。”郅牧深深的看了刀疤一眼，肯定了对方的计划，但内心中早已开始了吐槽：
“呵，不但安全，而且还有淡水和食物，这么好的地方，能轮得到你这个小小的一阶超凡者？”郅牧早就在皮尔斯的口中得知，刀疤是“兵器”途径的三阶超凡者“灵剑士”，算是一阶轮回者中的顶端了。而这条“兵器”途径所信仰的神明，似乎是一位被称作“杀戮与钢铁之神”的存在。
“恐怕，这个地方早就被其他的盗贼团乃至于官方势力所占据了，他现在引我们过去，无非就是克制不住对于黑石号的贪婪，想要等我们靠岸，让V3导弹这种远程手段没有用武之地的时候，再用下毒或者短兵相接的办法抢走舰船。”虽然前方的道路中可能暗藏危机，但……说实话，郅牧巴不得能够多认识一些红棺教团之外的超凡者呢！只要到时候找个借口单独审问一下对方，就能避开皮尔斯的怀疑，获得更多来之不易的隐秘情报。
于是乎，在刀疤用旗语通知了后方的亚尔船长后，便驾驶着独木舟号偏离了航道，朝着茫茫大海深处行驶而去。
321.蒸汽再临（七）
海岸，沙滩，椰子树，以及嶙峋的礁石和翱翔的鸥鹭。
在经过了近半天的航行后，郅牧躲在遮阳伞的阴影中，吃着深海中没有被工厂废水污染过的生鱼片，饶有兴趣的看向远方那座岛屿的轮廓。
“不错嘛，看上去是人丁兴旺的样子啊。”在开启了【善恶洞察】后，尽管那些岛屿住民们不知道是怎么提前接到了消息，纷纷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但那些林地中星星点点的生命灵光，还是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而这也就意味着，郅牧的世界观补全计划已经有着落了。在他“招安”这个小岛的势力之后，也算有了进退自如的本钱，可以开始派遣人手，寻找最终大Boss尸解仙的下落了。
“吾主庇佑！赶快靠岸吧，我这屁股都要坐酥了……”刀疤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估计是因为看到了自家同伙的原因。不过老实说，海上的生活并不好受，即使是久经考验的水手也不愿意在颠簸和轰鸣的蒸汽船上停留太久。当然，像郅牧那种有人伺候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侧弦三十五度，二十秒后抛锚！后方舰船，向我舰左翼调动。”刀疤用旗语支会了后方的黑石号，熟练的调整船舵，让独木舟号稳稳的停在了月牙形的岛屿沙滩前。
无论如何，刀疤说的确实没错，这座岛屿四面环山，只有一处背风的地方有沙滩，里面依稀还能望见一座富饶宁静的山谷，简直像是世外桃源一样美丽。
“对了，你们这个旗语，我能学学吗？”郅牧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突然凑到了船尾那名兢兢业业的年轻水手身边。
“当、当然了！伟大的使徒阁下，这是我的荣幸！”年轻水手也看到了郅牧大杀四方的场景，因此没有丝毫迟疑的答应了使徒大人的请求。
“那好，我想问，这样一句话该怎么说……”细密的交流声传来，让年轻水手严肃的点了点头。
“大人，请上小船吧！”刀疤的抄起木浆，在郅牧和皮尔斯落座后，带着几个强壮的水手开始划船——这是由于没有深水港和码头的原因。事实上，港口除了经贸方面的巨大作用之外，在船舶停靠时也能提供相当多的便利。像独木舟号这种吃水线较深的商船，是不能靠岸太近的，否则就会有搁浅的危险。因此，他们需要乘坐小船才能去往近在咫尺的岛屿。至于黑石号那种大型战舰更是不用提，老老实实的在几百米外待着吧！
“嘿嘿，等到亚尔那个老家伙也下船，我就提议开一个庆祝的晚宴，然后加入让他们腹泻的药物……”
“这个使徒虽然强大，但应该只是获得了某件强大的物品而已，本身的实力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强，所以他也会中毒，也会被凡人所伤害……”
“只要运作得当，我刀疤就将成为‘黑石号’新的主人！我将重新组建王冠海峡的海盗团，书写新的篇章！”
“想来，奥列维奇大王可以这么快就找到目标，也少不了我刀疤的帮助吧！”
“嗯？大人？”皮尔斯惊疑的望向郅牧，不知道使徒大人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几句话。而且，还是用那个大副刀疤的口吻说出来的？
是的，这句话并非刀疤的心里所想，反倒是郅牧在对方的耳边，用一脸坏笑的表情，学着刀疤的语气说出来的。
“这、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刀疤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有种预感，自己的计划大概、可能、也许……是已经被人给看穿了？
“呵呵，没什么，你们继续划船吧。”郅牧将双手懒洋洋的在脑袋后面一叠，迎着清新的海风眯起了眼。这样做的用意其实很明显——那位尸解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所动作，他可没功夫亲自跑到深山老林里面，一个个把那些老鼠尾巴给揪出来。因此还不如让刀疤怀有几分警惕，在这股压力的驱动下，刀疤自然会召集自己的手下，提前发动袭击。
到时候，郅牧就可以直接将对手一网打尽了。
按理说，小船的速度应该不算快，但或许是因为超凡者的身体素质比较强，让一双木浆挥舞出了涡轮机的气势，因此很快就来到了岸边。
郅牧注意到，刀疤借着收浆的间隙，朝着某个草丛打了个手势。
“呼……终于上岸了。”在靴子踏上沙滩的一刹那，皮尔斯也是松了口气。虽然他清楚使徒大人刚才的话语中必有深意，但人类终究是属于陆地的动物，能够回到不会晃动的土地上，总是会让人安心的。
“亚尔船长也快过来了吧……嗯？”刀疤顺着皮尔斯疑惑的神色回望，却看到了让他惊骇的一幕！
原来，驾驶着黑石号的亚尔根本就没有下船！他甚至没有按照先前的旗语停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反倒是将船身对准了沙滩之上的众人，流露出充满火药味的凶戾气息！
“大、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刀疤勉强笑了笑，明明是阳光灿烂的第十六个“黄金”之月，他的额头上却沁满了不知名的冷汗。此时的他才意识到，在褪去了贪婪的表象后，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的愚蠢！
凭借凡人的力量，居然想要欺瞒和偷袭一位神明的使者？他肯定是疯了！使徒肯定早就已经察觉了那股邪恶的想法，正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刀疤已经萌生了退意，可他猛然间回忆起先前打出的手势，发现一切恐怕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杀！”几名握着长枪短炮的海盗从草丛中杀出，远处的山涧上居然还有几门老实的火炮被推了出来，然后……
然后这些冲锋的家伙就被闪烁着幽森目光的骷髅士兵拦在了原地。
那些凶恶的海盗们明显不怵超凡力量的表现，而是毫不犹疑的将带着铁砂的霰弹向前击发！但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大部分的弹片却直接从骷髅兵的肋骨缝隙溜了出去，没能造成什么伤害。
“大人，要杀了这些冒犯神明威严的渣滓吗？”皮尔斯一边操控着亡灵士兵，一边恭敬的询问道，同时自身也不由得感叹起来：
“这片沙滩和浅海的底下埋藏着不止一具尸骨，几乎快要成为我们‘红骨士’的天然狩猎场，看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了……”皮尔斯本身就是恶贯满盈的邪教主教，倒也不会觉得对死人有什么怜悯之心。但他认为自己即将信奉的新神和使徒阁下，貌似都不太像是心狠手辣之人，因此赶紧表现了一波。
“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藏在用水泥和沙袋后面的海盗大声叫嚷着，如果将目光向后看的话，还能看到海盗们将山体凿空后修建的永驻防御工事，里面还有更多的敌人正在潜伏待命。
“先把他们关押起来吧，对了，刀疤和他的亲信要分开关押。”郅牧否决了皮尔斯的提议，同时也无视了远方的警告声，然后冲着远处的黑石号挥了挥手。
下一秒，在12英寸的炮口中，一颗重达800磅纯黑炮弹迎风击发，飘散出几缕烟尘，将山涧左右的防御工事炸成了一片齑粉。连带着还有那些可怜的老式手工土炮，也一并融成了黢黑的铁水。
“以后这种主炮级别的炮弹还是得少用，毕竟我可没有门路去搞来这种制式火炮啊……”虽然还没能控制岛屿的全境，但郅牧已经开始盘算之后该如何节省黑石号的补给了。如果说，先前的海盗王奥列维奇还能靠着两头吃好处来筹集军用的制式炮弹，那么郅牧就只能靠这些小岛上的海盗们帮自己手工搓火药了。除了审问和获取情报的需求之外，这也是另一个不杀他们的理由。
“大人，炮弹和补给方面的事情您无需担心，我们红棺教团和红闹钟商会，都会全力为您服务……”皮尔斯凭借着四级“死灵主教”的位格，轻松将只有三级的“灵剑士”，而且是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刀疤擒获，然后俯身聆听着郅牧的声音。
“提议虽好，但我可没有办法虚构出一位神明来让你们改信啊……长此以往，你们总会发现问题的。”毕竟，郅牧所展现出来的“神迹”都不是真神所为。而他除了几瓶基因药剂之外，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非凡道路了。除非……他能够在星链共和国找到其他的方法，获得一条信息完备的非凡途径！
当然，虽然心里头有着很多忧虑，但郅牧在表面上还是不咸不淡的接受了皮尔斯的效忠，并且委任他和亚尔船长尽快整合这座岛屿上的资源，然后列一份清单给他。
“难道我还有其他可以进行委任的手下吗？哎，我这种情况大概也能算是最贫穷的神明使者了吧……”郅牧不禁摇头苦笑道。不过说实话，更贫穷的使徒也不是没有——上一次作为阿特拉斯的使徒降临贪婪邀请赛的时候，过去的他不就比现在更穷吗？
322.蒸汽再临（八）
“大人，这便是‘半月岛’上全部的人员和物资的报告单，请您过目……”有时候，亚尔船长也会对这位突然出现的使徒阁下而感到好奇。尤其是当对方连一点宗教人士的格调都没有，反倒像是那些商人般要求书面后勤报告的时候。
好在这种事情，作为商船船长的他已经是驾轻就熟了，毕竟他每次在港口卸货的时候，都免不了要向海关提交一份清单来计算税金。
“嗯，做的不错。”郅牧接过清单，嗅了一下纸张上飘散的油墨味道，意识到这座岛屿上的现代化建设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完整。
“好吧，让我看看……果然，这座岛屿曾经是奥列维奇海盗团的据点之一，岛上留守了一艘中型海盗船和三四十个水手，而那艘船为了不被猎物发现，早在我们进入半月湾之前就躲到了岛屿的另一端。嗯？这艘带蒸汽螺旋桨的风帆战舰‘尖牙号’的船长叫……埃伦·奥列维奇？是亲戚还是儿子？”
“使徒大人，埃伦是海盗王奥列维奇的侄子，性格胆小狡猾，是‘海洋’途径的三阶超凡者‘海龙人’。当我们抓到他的时候，这家伙正准备带着亲信坐船逃离，幸亏皮尔斯大人的亡灵部队赶来支援，这才揪住了那小子。至于奥列维奇的儿子和女人……大概在您展现的神迹中就覆灭了。”
“原来如此。”郅牧虽然表面上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乐开了花。一个其他途径的超凡者？还是海盗王的亲信？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审问对象吗！
接着，郅牧又把目光放在了物资储藏的部分上。
“中型风帆配螺旋桨海盗船一艘，内置了二十四门6英寸80磅规格的火炮。嗯……虽然用的是老式风帆战舰的设计，但是却增设了涡轮发动机来弥补老式舰船转向和逆风航行过于缓慢的问题。蒸汽时代的人们智慧无穷啊……”这也不由得郅牧不感叹一下。通过一次现代化改装，就能让原本放在仓库吃灰的老式木头船，也能在新时代爆发出应有的活力，确实是很巧妙的办法。
另外，半月岛上还有永备防御工事三处，同规格的火炮六门，以及水手三十六人，家眷四十八人，几片用来耕种的麦田和附近的捕鱼点，以及一个简陋的手工作坊和少量煤炭。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奥列维奇曾经在这里藏匿的一份宝藏——据说这位海盗王一直害怕自己哪天就被两大王国给联合剿灭了，所以有着在世界各地藏宝的习惯。不过海上毕竟不是密不透风的城堡，部分宝藏还是以藏宝图的形式流传了出去，甚至一度变成了探险家们最为津津乐道的英雄故事。
“大人，如果我们能找到变卖这份宝藏的地方，那么大概可以赚取四千八百金磅，也就是约合六千枚的萨伏亚国王金币。”亚尔在一旁恭敬的解释道。
“嗯哼，连汇率都贴心的给我列出来了啊……”郅牧了然的点了点头。星链共和国最大面额的货币是一百金镑，而一金镑可以兑换20先令的纸钞，一先令则可以换取12枚便士硬币——相比于萨伏亚王国的十进制兑换来说，星链共和国的货币换算制度对于没有上过学的平民们，以及远道而来的游客们都极为不友好。
“那么，亚尔船长。作为商人的你，一定有可以将这批货出手的渠道吧？”
“当然，伟大的使徒阁下，红闹钟商会愿意为您效劳！不过……您是不是应该先去面见一下牧首大人呢？我听说咱们教团的内部正在大批量的收购贵重金属，如果能够直接把这批货在内部消化掉的话，必然会省去很多麻烦。”亚尔船长正色道。在他的意识中，郅牧是属于红棺教团的使徒，那么自然是卖给教团内部最安全。
“呃……”郅牧尴尬的应和了一声，“好吧，等到独木舟号靠岸，我肯定是要回归教会的。”
郅牧这才意识到，除了皮尔斯之外……不，应该说恰恰是因为皮尔斯这个主教的背书，才让其他人都以为郅牧是红棺教团的使徒，是生死之神的使者。在亚尔的心中，这根本不是什么试探，就是一个最合理的建议而已。
所以，郅牧现在的问题就又多了一个，该如何瞒过那位真正的生死之神的使者，传说中的牧首大人呢？还是干脆再展露一次“神迹”，打服那家伙？
“另外，红棺教会正在大批量的收购贵重金属？他们要做什么？”郅牧以世俗的视角来说，暂时想不到对方的用意。毕竟这又不是古代了，想要前往其他国家，也只需要去银行兑换外汇货币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
“嗯……是某种神秘学的仪式吗？可惜我又不能问，作为使徒，怎么可能不知道神明的安排呢？”郅牧的面容隐藏在昏暗的烛光内，闪烁出迷离的幻影。
……
入夜，半月岛上燃起点点火光。由于偏离主要航线，本身又背靠王冠海峡边缘的优渥位置，使得就算有迷失道路的船只经过，也只能看到全是山崖的岛屿背面，因此无需担心据点的暴露。当然，三艘舰船凑在一起，确实让半月湾显得格外拥挤，就连平时常见的鱼群也不怎么爱往这边来了。
所以，又有谁能想到，在这山崖的另一面，居然还有上百人的聚落在暗中发展壮大呢？又有谁能想到，在这个明面上的村落内部，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天然洞穴！一位“海洋”道路的超凡者，同时也是奥列维奇海盗王的侄子正被关押在这里呢？
郅牧提着一盏古旧的烛灯，越过负责看守洞穴的两名白骨士兵，沿着崎岖的甬道深入，很快就见到了那位被挂在墙上的埃伦·奥列维奇先生。
此时的他早已没有身为海盗王亲信的风采，反而被麻绳高高的吊了起来，就像是一头快要进入屠宰的家畜。
“你……你们别想让我屈服，我的叔叔可是海盗王，他很快就会驾驶着无坚不摧的黑石号前来拯救我的！到时候，你们这些小丑鱼对我所作的事情，我会像鲨鱼一样百倍千倍的还回来！”埃伦纵然虚弱无比，但还是裂开干瘪的嘴唇嘲讽道。
“哦？是吗？那你看看，这是什么？”郅牧拿出一块因为高温而脱落的角质层碎片，让埃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什么？不！这不可能！你们肯定是侥幸从我叔叔的战场上捡来的！别想欺瞒我！”埃伦犹自张狂，但很快就意识到了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这才用倔强的语气说道：
“不过，你们毕竟是抓住了我，作为海盗的传统，我要求支付赎金！请告知我叔叔，让他把我赎回去！”
当然，这种倔强并未维持多久，在白骨士兵押送他来到半月湾，向他展示了一番黑石号的近况之后，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埃伦就彻底换了一副嘴脸。
“大人！其实我一直在私下里控诉着奥列维奇的恶行！他经常私自杀害俘虏，完全不顾海盗之间的规矩，大人您今天带领我们击败了作恶多端的海盗团，一定能够受到两大王国的嘉奖！升官发财也是指日可待啊！”埃伦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恨不得当场就要从监狱的铁栏杆里挤出来，给郅牧揉一揉大腿。
“哼，别说你叔叔了，那么你呢？你又做过多少恶事？”
“我……呃，我一直不受叔叔的宠爱，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岛上驻守……”埃伦的神色躲闪，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呵，但你那些手下和他们的家眷可不是这样说的哦。埃伦·奥列维奇，你不但经常偷袭那些偏离航道的小船，而且还私自制造了星链共和国的官方旗帜，将这座岛屿伪装成海军基地，不止一次的欺骗了那些过往的船只和旅客！”埃伦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像人肉饭店那样，通过吸引那些商船和客船们靠岸，再一举拿下对方。
而埃伦颓然的神色已经表明，郅牧的指控确实都是真实无误的。
片刻之后，郅牧拿到了一份详细的口供，以及一颗带有温润触感的深绿色鳞片。
这枚鳞片是从埃伦的尸体上析出的——他此时才知道，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并不会随着超凡者的死亡而消散，反而会以灵性材料的形式回归大自然本身。就像是在野外击杀怪物爆出材料那样，杀死超凡者也会如此。
而效果等同于君药的深绿色鳞片，天生就相当于“海洋”途径的三阶超凡者“海龙人”的晋升魔药，再加上蕴含着相当于臣药成分的尸体精华，再辅以佐药和药引，就能达到跟魔药相同的效果。
所以，在超凡圈子中往往有着这样的一句话——“无论是活着的非凡者还是死掉的非凡者，都拥有着同样的价值。”
“即使超凡者死亡，但魔药也会从尸体中析出，然后用到新的普通人身上，再造一位超凡者？这是某种能量的守恒关系吗？”只要用一具超凡者的尸体就能再造另一位超凡者，那么，假设宇宙中的超凡材料是无限的，那么超凡者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如果有某一条，安格斯大陆上也成为了“超凡满地走，半神多如狗”的世界背景，那该有多么可怕？
另外，一下子从普通人的身份跳级成为三阶的海龙人……尽管这很难，但这并非不可能。只不过要因此承受更多的污染和变化，而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来的。
总之，因为超凡特性会析出的原因，这导致即使是被打成邪教的红棺教团，都有着不能抛弃同伴尸体的教义，就更别提其他正规的超凡组织了——只不过，他们拼死抢回队友尸体却不是因为感情，而是为了利益罢了。
在接受了这种奇特的文化后，郅牧表示很感谢埃伦提供的魔药材料和“海洋”途径前四阶的信息。但可惜的是，知道了郅牧其实对于超凡世界一无所知的秘密后，本身就恶贯满盈的他也就必须得死了。
323.蒸汽再临（九）
另外，在杀死了埃伦·奥列维奇之后，刀疤也面临着跟他相同的命运。
只不过，身为水手的刀疤并不信仰象征着钻石之四月的“兵器”途径主神，而是投入了海神的怀抱——这在超凡界并不是什么忌讳，只要你的魔药配方不是来自于相应的教会，那么信仰其他途径的神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毕竟……超凡配方的获取是非常艰难的，普通人穷尽一生，找到一份残缺的情报，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很多时候，超凡者们根本没办法决定超凡途径的选择权，都是有什么就用什么。所以，如果连这种行为都算是亵渎，那神明岂不是要天天注视着地上的蚂蚁又做了什么糟心事？
因此，作为海盗团的斥候，刀疤对于兵器之神没什么研究，给出的信息更少，甚至只有“兵器”途径中，铁匠，雕刻师，灵剑士这三个职业的配方。
“好吧，还是让我看看埃伦的情报吧……”郅牧拿起口供，扫视了几遍之后，就把这张纸靠近烛火，烧成了一团灰烬。
郅牧获取到的信息有很多，首先是“海洋”途径的隐秘。“风暴与海洋之神”是执掌“蓝晶”三月的正神，而蓝晶在地球上被称作海蓝宝石，象征着沉着与勇敢，传说中是产自海底，由海水精华所化的海蓝色宝石。
而“风暴与海洋之神”，以下简称“海神”的存在，则管辖着一条名为“海洋”途径的超凡之路。前五级从低到高分别为：水手，探险家，海龙人，珊瑚祭祀，珍珠甲胄。
“嗯……从途径的名称和埃伦的描述来看，这条道路的专精应该是水系魔法和航海知识方面的内容。但从第五级‘珍珠甲胄’开始，却突然转向了防御力的提高……这合理吗？”
这在轮回者和其他世界的职业设定中是不可想象的。作为一种被乐章认可的职业来说，不可能出现前两级专精海洋知识，后两级突然又跟血统和水系魔法挂钩，然后下一级再换成防御力加成这种混乱的情况。就比如郅牧正在纠结的有关骑士、召唤、时空这几条道路来说，不管他最后选择哪一个，但只要进行选择，那就肯定不能更改了。
从低到高，由浅入深。这永远是不变的规律——用骑士的道路来举个例子吧，先从最基本的锤炼体魄、激发生命能量开始；然后学习实用的战斗技巧、华丽的近战技能；然后再包容圣光、死灵、魔法之类的某种元素；最终达到更高级别的圣骑士、死亡骑士等等道路，这才是最正统的发展。
“所以，这个世界果然还残留着旧日支配者的疯狂本质，感觉好多职业都不太连贯的样子啊……目前还尚不清楚不清楚这是一种无奈，还是神明对于超凡道路的阉割。可能……必须一路走到终点，才能知道一切的真相吧。”无论是红棺教团还是奥列维奇海盗团，他们都认为超凡途径是伟大神明的慷慨分享。换句话说，在他们的眼里，超凡职业本身就应该是如此的。
“有点像我们的修真界，但是没有竖井的存在那么离谱，至少大部分超凡者会在晋升时遭遇心灵污染这种事情，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从皮尔斯主教的状态上就不难看出，明明是教团内的主要人物，但是却会因为很多小事而癫狂或造成情绪上的波动——据说这是当地超凡者身上很普遍的现象。
另外，他也得知了有关“恩赐”的秘密——
“恩赐同样是伟大存在的赐予，只不过并非以注视、赐福、非凡途径的形式，而是肉眼可见的物品？”简单来说吧，恩赐就是郅牧在调查局档案中见过的一个个“现象”，它们往往拥有某个非凡途径的基础能力和奇诡的作用，并且在被摧毁后也能析出对应的魔药凝结物。
而与之对应的就是“诡物”，这些物品往往会从发疯的超凡者，或受到污染的恩赐中诞生。诡物虽然也有同样强大的使用效果，但是因为其中的疯狂和污染太过强大，使得持有人也会遭遇不同程度的反噬，属于危险的双刃剑。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摧毁了诡物，获得的非凡材料也是带有污染的。冒然使用这样的材料去晋升，那几乎必死无疑。
最后，除了奥列维奇海盗团之外，在其他海域中还盘踞着类似的团体，但郅牧此行应该是遇不到了。因为假如一切顺利的话。他会将尖牙号留在这里休整，并在明天的这个时候乘坐独木舟号和“俘虏”尖牙号抵达星链共和国。
在那里，他会遇到更多超凡群体以及更多的隐秘情报，以及……直面尸解仙的危险可能。
“呼——这里的事情终于终于告一段落了。”郅牧站在山谷那座最高的瞭望台上，俯瞰着宁静的半月湾，心中怀起无尽的怅然。
……
碧蓝的天空荡漾起几缕微云，在难得的清晰视野下，远处灯塔的光辉已经若隐若现了。
“大人，再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能抵达星链共和国的第二大城市，商人之城伯恩茅斯了。”皮尔斯和亚尔船长恭敬的侍立一旁，向他的新主人讲解着伯恩茅斯的具体情况。
那么有人就要问了，既然教团和商会的代表都在这里，那么现在的半月岛该由谁来管理呢？别忘了，那里可有好几十个水手和他们的家眷居住，如果没有超凡者进行弹压的话，他们造反该怎么办？
同理，郅牧也不能把他们带上船，因为这些人全都知道半月岛的秘密，甚至有不少人还见过了黑石号，一旦泄露出去，他的计划也将因此而泡汤。
皮尔斯在深思熟虑一番后，干脆提出了把这些人杀光，然后用亡灵士兵代替守护的操作。以他四级“死灵主教”的位格来说，怎么也能让亡灵自己运转一两个月了。
但这个提案最终还是被郅牧给否决了，因为他需要这些人口为他生产粗糙的手工火药，也需要他们在未来起到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而这是没脑袋的亡灵所不行的。
所以，郅牧最后选择了取下黑石号的蒸汽机和武器，把这么一艘空壳船丢在了岛上。至于尖牙号，则装成了被亚尔船长击败的海盗船俘虏，一并带来了伯恩茅斯。
你们都是穷凶极恶的海盗，对我不忠心，我能理解。那你们跑吧！你们可以砍树做独木舟，也可以徒手搓个蒸汽机出来试试……开玩笑！茫茫大海之上，没有船，他们能跑去哪里？
孤立的海岛就像是大自然的囚笼，把这些海盗困在了上面。并且，郅牧还给了他们任务，如果他在下次前来时没有看到一定数额的炮弹和武器，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被扔进海里喂鱼！
而在另一边，皮尔斯还在传递着新的情报：
“大人，伯恩茅斯的情况很复杂，作为王冠海峡的北部枢纽，无数从萨伏亚王国，黑森帝国，乃至于遥远沙漠的行商都会在这里脱手货物。哦，对了！最近这里还多出了一伙草原上的商人，这些身上沾满羊膻味的家伙，居然也能靠着武力胁迫，让那些比尔部落人给他们造船和开船！真是笑掉大牙了！”在皮尔斯的嘲讽语气背后，是对于郅牧最深刻的警醒——从红棺教团和红闹钟商会的关系当中不难看出，这些行商里头又会夹带着多少非法超凡者的存在？又有多少试图在这座城市中传教的邪恶组织？
更别提那些政治上的间谍和商业上的对抗了，那更是一团乱麻！即使是共和国最精锐的军情六处特工来到此地，也要被伯恩茅斯的情况搞得头痛不已。
无数暗流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汹涌澎湃，对于外来者既是机遇，又是挑战。怀着这样的心情，蒸汽机的轰鸣声逐渐停歇——独木舟号终于靠岸了。
繁华是郅牧对于这座港口的第一印象，无数来往的船只穿行而过，卸下一箱箱沉重但又珍贵的货品。刻薄的海关人员带着放大镜和警犬，仔细探查着水手身上的口袋……而在远处，热闹的酒馆和旅店散发出醉人的醇厚香气——那是海面上的生命之源，可以代替淡水的甜美朗姆酒。
由于这个时代还没有电力和冰箱，所以如何在甲板上储存食物和饮水，就变成了让船长们非常头痛的一件事情。郅牧先前也会好奇，如果说他吃的生鱼片是水手们临时捕捞上来讨好他的，那么美酒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而许多水手的模样都是醉醺醺的，在船上酗酒，难道不会引发某些可怕的事故吗？就算没有事故，有敌人突袭的话，也会因为反应不及时而丢掉小命的吧？
然而，郅牧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你的对手其实也同样是酒鬼！因为海面上最可怕的敌人根本不是海盗，而是无处不在的死神，坏血病！
坏血病的成因有很多，缺乏摄入新鲜蔬菜水果是主要的问题，但总是吃腐败或不新鲜的食物也会产生败血病的症状，因为败血症是指各种致病菌侵入血液循环，并在血中生长繁殖，产生毒素而发生的急性全身性感染，对于没有冰箱的水手来说简直是防不胜防！因此，能够长期保存的酒精饮料就变成了海上摄入淡水的唯一途径！由于星链共和国本身不产葡萄酒的原因，所以水手们会将朗姆酒兑上不新鲜的水来饮用，这可以说是一种无奈，但也确实唯一的保命办法了！
“小伙子们！我们战胜了海盗，成功带着货物来到了伯恩！现在，我以船长的身份宣布——每人都将得到10磅的薪水以及6磅的额外赏金！去酒馆里面欢呼吧！让伯恩最热情的女郎招待你们！”亚尔船长用煽动性的语言，将一枚枚黄橙橙的小可爱放入水手们的口袋里。接着，整艘船只爆发出了最热烈的欢呼声。
什么？他们都走了，那商船上的货物怎么办？别担心！码头上无数翘首以盼的穷苦搬运工们，自然会接下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324.蒸汽再临（十）
例行的讨价还价阶段很快就在亚尔的胜利微笑中结束，穿着简陋汗衫的码头工人们，不顾额头上的淋漓大汗，正用辛苦的劳作换取微薄的收入——事实上，比起那位萨伏亚的煤炭工辛格来说，你认为水手们12磅的薪水很多吗？不！因为这并不是周薪，而是在海面上辛苦了几个月的血汗钱。当然，作为水手这种风险更高的职业来说，其收入已经是煤炭工的三四倍了。
这样的场景，让郅牧想起了辛西娅·斯特林小姐曾经讲过的事情，那是她接着瘟疫爆发的时候，在传教过程中遇到的一位可怜人，辛格。郅牧记得，这位辛格平时的工作是煤炭工，但是偶尔也会去码头上搬运货物补贴家用。但即使如此，一次突如其来的大病，或者连续几个月高昂的煤气费和生活费，就足以榨干这样一个家庭。
“呵，明明过去了整整十年，又有超凡力量的蓬勃发展，结果到头来……穷人还是穷人？”郅牧对此只能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如果是他的话，用这份非凡来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让大家全体迈入吃穿不愁的新时代，岂不是更好的选择？但事实情况却是更多的剥削和奴役，因为穷人是根本买不起超凡途径所需要的材料和配方的。所以，在贵族和商人们掌握了超凡的力量后，像辛格这样人反倒是更加无法出头了。
“也不知道辛西娅、康纳，还有那个纽伦亲王现在过得如何了……”虽然郅牧非常挂念着朋友们，但是除了希望教团的教宗辛西娅之外，剩下两人的情况还不足以名扬四方，前者只是一位商人，而后者则是黑森皇帝希格斯的手下败将，自从十年前就销声匿迹，说不定现在正被关在哪个监狱里捡肥皂呢。
另外，由于郅牧还背负着直面尸解仙的压力，尽管在希望教团那里可以获得更多资源，但他却不太想去叨扰辛西娅，这才是他直奔星链共和国的主要原因。
但是，就在郅牧不知道的地方，就在跟他相隔不过几百米的另一艘商船中，命运的安排却总是悄然到来……
“嘿嘿，头儿，我们这次带来了全黑森最正宗的黄牛肉和淡啤酒，再加上重头戏‘海洋快递公司’的注册，肯定能在伯恩茅斯大赚一笔！”熟悉而又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假如郅牧就在这里的话，一定可以听出……这不就是阿奇的声音吗？
那个布达拉城下水系统的住民，因为给大人物开了后门而被举报，同时也是康纳小弟的那个阿奇？
只不过，如今的他可不是当年那副臭烘烘的样子了。阿奇正穿着一身绣着银线的大副水手装，留着一瞥小胡子，身材挺拔又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贵族的公子哥呢！
“阿奇，安静一下！不知道海上快递这事儿是我们的商业机密吗？”奥维尔蓄着一圈大胡子，不满的嘟囔道。
“而且别忘了，这些黄牛肉都是我旗下的屠宰场里出品的优质货物，不一定要比新公司赚的少！”奥维尔的胡子一开一合，“对了，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就是约翰头儿教给我的……对！M9，我们这是M9级的雪花牛肉，是只供贵族享用的奢侈品！”虽然奥维尔不懂为什么要给牛肉评个等级出来，但这不妨碍他用顶级牛肉的名头大赚了一笔。
“该死，你疯了？居然提到约翰老板？”阿奇连忙捅了一下奥维尔，“你难道忘记了，头儿一直在找约翰老板吗？”
“嗝儿……我忘了……”奥维尔打了个醉醺醺的酒嗝，随即把头埋进了啤酒杠里——他们已经靠岸，没必要节省这些了。
“呃，头儿，你没事吧？约翰老板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您也该释然了……”阿奇小心翼翼的看向背对着他们的首领，但看到对方回头之后，又连忙缩了下脖子。
“我、我不提了，我去舵手酒馆等你们……”阿奇拉起奥维尔，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了这哀怨的气氛中。
康纳默默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轻轻的叹了口气。落寞的她穿着修身的女士船长服，带着那顶破旧的贝雷帽，脚下还踩着轻便防水的羊皮靴——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一个大姑娘了。
十年的商场沉浮，十年的超凡修炼，让康纳除了愈发成熟美艳的形象之外，她的智慧、能力也都足以担当的起一方富豪的位置了。
在这个时代，商人们总是寻求那一份社会地位带来的体面，因此他们会主动寻找贵族联姻或者投资，挤破头都要进入上层阶级，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而像康纳这种单身漂亮又有钱的女士来说，就算是子爵也要放下身段来主动追求。
可她偏偏没有就此妥协，选择某个出色的公爵继承人结婚。反倒是继续将青春年华挥霍在快递公司的事业上。甚至于，她最近还亲自来到伯恩茅斯，去验证什么‘海上物流’的新奇想法。
人们认为这个女商人有什么心理上的毛病，但只有她最亲近的手下才知道，康纳的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将她从邪神的手中拯救出来，告诉她赚钱和出人头地的办法，甚至直到最后一刻，都一直站在前方，于混乱的布达拉城保护他们的恩人。
康纳一直在经营快递公司的业务，即使这个公司已经成为了安格斯大陆上的庞然大物。但只有阿奇和奥威尔知道，对方根本不在意这份财富，而是想要用无数快递员形成的情报网，去找寻十年前的痕迹，去找到那个不可能存在的人。
“约翰……”康纳的琼鼻微微一皱，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疲惫。这个熟悉的单词带着它应有的味道，默默尘封在自己的心中。她始终不相信，能够战胜鲁利姆·夏科洛斯这种邪神的英雄，那个伪装成沙漠裔的深沉男人，会这么轻易的死在希格斯的兵变当中。或许他只是负伤逃离了，或许他被希格斯给抓住了，但无论如何……她得要一个结果才行。
“呼……先去处理注册公司的事情吧，还要打点跟伯恩市长和商人联盟的关系，只要将整片大陆的情报串联在一起，就不怕找不到人！”康纳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她跺了跺脚，收拾好心情。等到站在阳光下时，就又成为了那个智慧成熟的女船长。
可惜的是，郅牧并不是知道这些事情。而且作为本尊直接降临的身体，即使是跟康纳打个照面，对方也肯定认不出自己了。
在命运的安排下，亚尔船长带着他和皮尔斯，前往了舵手酒馆……旁边的春天酒吧。
如果说，舵手酒馆是所有“正经”水手最喜欢去的销金窟，有着全码头最漂亮的女郎和最醇厚的威士忌。那么春天酒吧就是纯粹的地下接头据点了。在这么一个繁华的地段，无论是价格还是服务都不占优的小酒吧，其实完全就是为了红棺教团和各种隐秘组织而服务的。
“您需要注意的是，这里并非我们教团的产业，而是受某个神秘人保护的地方。无论是星链共和国的军情六处，还是我们的老对头，那些高地蛮子组建的雇佣兵营地，在这里都不得不收起武器。”皮尔斯小声的提醒道。军情六处就是类似于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官方力量，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超凡世界不会在大众眼前泄露，同时也保护每一个民众的生命安全。另外，高地蛮子指的是星链共和国北方的山区部落，这些人或许对蒸汽机一无所知，但普遍有着“狂怒”途径的部落传承，作战时凶悍无比。他们组建的“雇佣兵营地”甚至能为敌对的萨伏亚王国提供业务，同时也在暗中传播着部落神祗的信仰。
“等等，为什么……这些组织的途径名称都代表了他们信仰的神祗之名？”郅牧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我们红棺教团，有着守墓人和红骨士两条道路？但信仰的存在反而叫做生死之神？”
当然，作为神明的使徒，这个问题是不合适问出口的。而且他就算问了，估计也只能得到“这当然是因为吾主最伟大”这种回应了。
一进入春天酒吧的大门，郅牧就被海风腐蚀的烂木头、兑水的酒精饮料、还有陪酒女郎的劣质香水混合起来的味道，熏了一个大大的跟头。
“咳、你们平时就在这种鬼地方接头？”郅牧不适的晃了晃脑袋，对红棺教团的现状有些担忧。
“天杀的皮尔斯，你这次怎么带了个菜鸟过来？还有，亚尔你这个老东西，怎么敢亲自出现了？”在郅牧的左侧，一桌粗鲁的客人顿时爆发出嘈杂的讥讽声。
那些人普遍穿得非常清凉，有的甚至赤裸着上身。但他们的背后、手臂和额头上，都纹着黑色的狰狞图腾。不但人人都抱着一位艳俗但丰腴的女郎，桌子上还摆着高度数的蒸馏酒。
很显然，他们就是皮尔斯先前提到过的“高地蛮子”了。
“全部都是超凡者吗？”郅牧了然的点了点头。
325.蒸汽再临（十一）
“伯尼，你们的人还是跟先前一样没脑子。而且，你居然能够认出我们的人数了？让我猜猜……你的小学老师开始教你两位数以内的加减法了吗？”亚尔船长不愧是海面上的老油条，几句话就把优美的星链语抬到了新的高度。
“哼，瘦皮猴子，我期待你在酒吧的外面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伯尼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目光，将怀里的陪酒女郎捏的连连惨叫。每一位走上“狂怒”道路的超凡者，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情绪问题，比如冲动易怒、嗜杀残忍等等。这或许是十六条非凡途径的共同特征，但相比于皮尔斯那种，时不时就要因为生死的恐惧而发狂的后遗症来说，已经好上很多了。
“大人，不用理他们。在这里，所有的秘密行为都受到猎人阁下的庇护，没有人可以将武器对准客人们。”亚尔船长低声解释道。猎人就是这座酒吧的幕后老板，同时也经营着情报交换、赏金委托的业务。
随后，亚尔沿着楼梯敲响了二楼某个包厢的房间，在一番交谈后才满意的离开。
将每次航行时的情报售卖给那些需要的人，已经成为了红闹钟商会的最大财富来源之一，刚才包厢里面的人，就是所谓的情报贩子了。
当然，作为生死之神的信徒，亚尔船长会将其中有关教团的情报摘出去——除非是红棺教团的高层特意要求他传递错误的情报。
“那么，我们要来这里见谁？”郅牧好奇的问道。如果只是为了售卖情报的话，那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使徒”亲自到场。
“使徒阁下，是这样的……”亚尔迟疑着说道，“其实，我们早在船只靠岸的时候，就收到了牧首大人的消息，是大人命令我们将您带到这里来的。”
“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牧首大人不让我们把您带到教团的总部，而是打算在这里会见您。”亚尔现在的角色多少有点尴尬，一边是神明的使徒，一边是教团的首领，难道这是因为牧首大人不甘于将权力拱手相让？
“哦？”郅牧不满的回了一声。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那位牧首大人的安排，而是在埋怨皮尔斯没有提前给他情报。毕竟，一位神明钦定的使者出现，必然会压榨牧首的权威和地位，如果换了郅牧以外的本地人去承担这个身份，那恐怕早就要用各种手段将牧首排挤出教团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很正常。只有郅牧，因为有着更加麻烦的目标，因此并不在意这份来自于红棺教团的权力。
“一个地下结社而已，就算他要把牧首的位置让出来给我当，我还懒得接呢！”有了邪教首领的身份，郅牧在伯恩茅斯的旅程必将步履维艰，因为教团带来的资源终究是有限的，但要是因此惹上了军情六处和雇佣兵营地，天天有人上门找茬抄家，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这时，皮尔斯也连忙靠拢过来表忠心：
“大人，牧首大人可能已经对我起了怀疑，他告诉我的情况跟告诉亚尔的完全不同！”皮尔斯尴尬的解释道。
“行了，我知道了。”郅牧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无论如何，背叛的皮尔斯和失去教团信任的皮尔斯，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意味着两种情况下的皮尔斯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处了。郅牧打开【善恶洞察】，开始寻找可疑的目标。
“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郅牧发出了略带惊讶的感叹。这并不是因为他未能寻找到目标，而是在他的视野中，整个春天酒吧上上下下，就没几个普通人！
那些在跟酒保对暗号，接取世俗任务的赏金猎人另算。除了一楼大厅的高地蛮子和零散的雇佣兵之外，几乎每个二楼的包厢中，都有着超凡的光点闪烁！加起来该有十几个非凡者了！
“你们这里的超凡者，已经有那么泛滥了吗？”郅牧忍不住默默吐槽道。当然，这应该是春天酒吧的某种特殊性造成的，同类总是会相互聚集。换句话说，整个码头区的数万居民当中，应该也就只有这些超凡者了。
虽然大家之间可能有些龌龊，但他们毕竟都需要这么一个交流情报和购买资源的地点。
另外，伯恩茅斯的城市规模很大，仅是遍布间谍、佣兵和赏金猎人，而且居住着大多为体力劳动者的码头区，就已经快要比肩拉里亚的市中心了。除此之外，还有政客和大商人居住的金盏花区，手工业者和小商人居住外加贩卖商品的白面包区，最后则是暗无天日、释放出蓬勃烟尘的工厂区和附近的贫民窟。
当然，在经过了辛西娅十年的苦心经营后，或许拉里亚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如果有时间的话，郅牧倒是也想在未来的某天去看看。
话归正题。
“嗯……二楼最左侧的那间，象征着超凡的灵光最为耀眼，感觉有海盗王奥列维奇那个层次了。至于其他人，从四级到一级，鱼龙混杂，什么情况都有。”别看郅牧用几发V3火箭就轻松消灭了海盗王和他的旗舰。但那是靠着道具才实现的辉煌战果，如果是短兵相接的话……他还真没什么把握越级战胜那位牧首大人。
不过，亚尔船长却并未带领郅牧前往最左侧的房间，而是来到了它的隔壁，也就是倒数第二间包厢。
在那里，只有很微弱的单薄灵光，显得极为不真实。
“呵，知道我杀了一位海盗王，所以不敢亲自露面吗？这是用了某种制造幻象或者分身的手段？”郅牧轻笑一声，在亚尔的示意中走入了包厢。
包厢中的陈设极为简陋，只有几张潦草的座椅和满墙的海报。上面描绘着某家餐厅或者服装店的新产品，亦或是首相或地方议员的竞选传单。
然而，这并非郅牧的真正所见，因为他们面前那位穿着赤红与黑金罩袍的威严老者，只是微微一挥手，就将狭小的包厢渲染成了金碧辉煌的水晶大厅！黄金般耀眼的道路将郅牧和老者串联在一起，而两侧身穿漆黑甲胄的白骨卫兵眼中闪烁出幽兰的灵魂之火，他们沉默的敲击着盾牌，为这宏大的场景染上了几分肃穆和奇诡。
凡是初次见到这种场景的普通人，不，哪怕是低阶的超凡者，也会情不自禁的拜倒在牧首大人的脚下，虔诚的信奉起名为生死之神的伟大存在！
“吾主，您是奉献一切的牺牲者，您是生与死的红色灵枢……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虔诚的侍奉您，走向长生的天国……”亚尔第一个跪拜行礼，同时也用同样肉麻的语言表达了对于牧首大人的尊重。
“牧首大人，您卑微的助手皮尔斯已经完成了使命，并且还带来了一位被吾主所眷顾的使者……”皮尔斯也同样匍匐在地，无论如何，他现在都还是红棺教团的主教。而当着这位牧首大人的面，他也说不出改换门庭的话语。
如果说，世俗界的某位信徒选择皈依其他的宗教，那最多也只是受人白眼，那么神秘界的叛教就是彻彻底底的重罪了。被死灵之力侵染的皮尔斯只能维持住那点微不足道的理智，倒向了更加强大的那一方。
“你们快起来吧！吾主已经提前在梦中告知我，昭示了使徒阁下的到来。”牧首只是温和的笑着，甚至还亲切的拉住了郅牧的右手。
刹那间，澎湃的生命之力从郅牧的胳膊中涌入，几乎就要摧垮他的心灵。
不要以为纯粹的生命力就是好的！事实上，当人体正处于青春和健康的时候，那些无处安放的生命力会变为什么？无限的细胞增殖，基因的突变和崩溃？
当然，郅牧很清楚，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所以他根本没有顾及身体上突然涌现的鼓包和肿瘤，而用胸口新长出来的粉红色肢体，笑着对老者挥了挥，但实际上却指向了隔壁包厢的位置。
这样的动作，只有他和牧首才能看得到。
“牧首大人，您太客气了！我们都是吾主的羔羊，而您才是那位智慧慈悲的放牧人啊！”郅牧用没营养的句子回复道，毕竟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先稳住关系更重要。
“使徒阁下，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而您一定有着大使命在身吧？”这句话就是牧首的试探了。
“不敢当！我从咸湿的海风中带来了一些消息，但这只是我个人的任务，不能强加在我的教友和兄弟姐妹的身上。”郅牧状作为难的摇了摇头。
“使徒阁下，无论是我这把老骨头，还是皮尔斯主教，都很乐意为吾主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啊！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们，吾主的启示到底是什么？”亚尔船长连忙站了起来，说了牧首大人不方便说出的请求。当然，这其实也是郅牧故意引导对方这么说的——要是他自己迫不及待的主动把“生死之神给予的任务”讲出来，反而会引起牧首的怀疑。
326.蒸汽再临（十二）
“是啊，您就别推辞了！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知道吾主降下了何等宏伟的启示吗？”几句商业互吹之间，道尽了两人的笑里藏刀。而在这些话语中潜藏的意思，其实就是“我愿意尊重牧首大人您的权威，也知道您这些只是幻象中的把戏，那么，既然合作要比对抗更加有利，您能不能顺便承认我的使徒身份呢？”
毕竟郅牧可是一位能够正面秒杀海盗王的使徒，就算借助的是“神器”而并非自身的力量，他的加入也足够能让红棺教团大肆宣传一波了。一个堪比牧首级别战力的出现，完全可以让其他组织投鼠忌器，从而获得更多的资源和好处。
而最后，牧首显然同意了郅牧的提议，并且也愿意进行利益交换，为那个所谓的“使命”出力，那么，他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好吧，既然如此……”郅牧突然神色一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头邪神的子嗣已经降临在了安格斯大陆上？”
“嗯？”除去亚尔和皮尔斯的茫然神色外，牧首则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这头神孽是我们所有教派和官方势力的敌人，因为祂的疯狂远超我们的想象……作为邪神子嗣，祂的使命就是屠杀更多的生灵，破坏更多的秩序，完成对于那位邪神的祭祀。因此，伟大存在交给了我一件强大的神器，用来消灭这个冒犯吾主生死之权柄的莽撞之徒……”
“原来如此……”牧首的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疲惫，显然是早就得知了什么隐秘。
“成功了！”很显然，郅牧的计划就是要接着“冒牌使徒”的身份，把尸解仙陈帅录的情报传递出去！最好有更多的超凡组织可以注意到这位“天外来客”，从而把水搅浑！
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来说，就算是给牧首大人送菜都不够份，又怎么能够战胜那位明显是半神甚至更高级别的尸解仙呢？
虽然刘易斯·曼哈顿提到过，他也可以请求伏行之城的高阶轮回者协助，但唯独这件事情……他可不想把自己源生世界的情报泄露给那边。
“我已经知晓了伟大存在的律令，亚尔船长，皮尔斯主教，请你们先带着使徒阁下回去休息吧！”老者微微按压了一下双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头痛的事情。
“请给使徒大人最高规格的礼遇，并且按照‘红衣主教’的级别，为使徒大人开放一切资源和信息！”牧首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郅牧本来以为，就算是他们谈妥了这笔交易，对方也肯定不会轻易把权力拱手相让的。反倒是会只给郅牧一个名誉头衔，顺便还要压榨他去打几场战役。
“难道，尸解仙的存在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在提到尸解仙，也就是“神孽”的情况之后，牧首的态度有了极为明显的转变，但既然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那郅牧也就没有不识趣的开口询问。
“必须得再接触几位其他组织的高层……”郅牧打定主意，在卷完红棺教团的超凡资源后就赶紧跑路，只通过皮尔斯，与牧首维持最基本的交流。然后暗地里改换身份，在伯恩茅斯建立自己的情报网。
等到郅牧离开春天酒吧后，二楼最内侧的房间中，蓦然传来一声长叹。那叹息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是在感叹命运的不公。
……
“大人，属下要提前恭喜您了！这可是红衣主教的位格！在我们教团中，是仅次于牧首大人的身份了！并且，往往获得这个身份的人，都是内定的下一任接班人！”铺面的焦糊气味传来，这是码头区特有的芬芳，仅仅比工厂区那边的空气污染好上那么一丁点。
贫苦的人们就在这片潮湿泥泞的街区艰难挣扎，对郅牧等人穿戴的华贵衣衫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皮尔斯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自称属下了，能够看到使徒与牧首达成合作，是对于他这个二五仔来说最安全、最美好的结局。
“嗯，那现在可以带我去教团了吧？”郅牧倒是也想看看，这十年后的秘密结社，跟他建立起来的希望教团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大人，这边请……”
片刻之后，郅牧在几次无规律的折返，破除了三道障眼法之后，终于在码头附近的一座仓库中发现了密道。
“从这里一直向南行进，就是我们的总部了。这是吾主赐予我们的伟大奇观，因为再往南，就是一望无际的王冠海峡，而我们就潜藏在这蔚蓝色的海面之下，跟这海洋深处的尸骨亲密接触，感悟生死的伟力，却又无人知晓……”亚尔颇为感慨的说道。
“嗯……好像还行。”郅牧虽然表面上这样说，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吐槽：
“从海边挖了一条地道，在海底建立总部？这确实很有创意，也可能暗合某些神秘学上的需要，但……假如出现问题的话，你们该怎么跑路？”
一旦被军情六处的人发现，对方直接用炸药炸塌密道，你们就等着在里面发霉吧！就算不是被人为破坏，你们真心觉得，这种蒸汽时代的挖掘技术，能够抵挡地震和海啸的自然之力吗？
终于，三人在叩响了一道白骨大门后，成功进入了红棺教团的总部中。
“尽管建立在海底，但却没有阴冷潮湿的样子呢……”郅牧环顾四周，看到的并非荒凉的洞窟，而是一座堪称恢弘的地下城堡。就跟他在幻象中见到的一样，水晶大厅的穹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红与金的缎带沿着大理石柱飘荡，忠诚的白骨卫兵侍立左右……
“这么大的手笔，他们的野心绝对不至于一个地下结社那么简单吧？莫非……他们曾经也是正神教会的位格，只是在斗争中失败，才沦落至此？”郅牧突然间反应了过来，既然有见不得人的邪神，那么就肯定也有被官方承认的善神。其中，善神和邪神只是人们对于阵营的一种划分，但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真神”行列。
那么，尽管生死之神的名头不太好，因为祂的信徒为了研究生死之道，经常破坏坟墓、盗取医院尸体等等，可在执掌红宝石之七月的真神庇护下，红棺教团也不至于混的这么惨吧？
如果是郅牧来当这个牧首的话，他完全可以扯着真神的虎皮，然后跟医院和坟地达成合作，让那些信徒们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遗体捐献出来！
牧首不是傻子，真神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信徒被喊杀喊打，那么……
郅牧回忆起在圆球宇宙上空的那一幕。
在他帮助阿特拉斯挣脱枷锁后，整个宇宙的边界都因为造物主的异变而惊颤不已，就在这时，一团黑色的扭曲螺旋出现，将几个想要钻入宇宙屏障的家伙放了进来……
“我姑且先提出一种假设……宇宙和宇宙之间也是有边界的，他们各自奉行着截然不同的物理法则，有的是无魔世界，比如我最开始接触的丧尸世界；有的则是高魔世界，比如异变之后的圆球宇宙。从无眠乐章和轮回者的特殊性来看，这些世界应该是不能随意互通的。”
“而作为神明，不管是乐章、生死之神、投放陨石的丧尸神，和还是个眷顾梅根的怪物神的行为上来看，他们似乎特别喜欢染指其他的世界，这对他们来说会有好处？”
“先前，这里被乐章所占据，因此他们没机会下手。可旧日支配者——黑暗之主怀恨在心，不满自己的造物主阿特拉斯重新夺权，因此打开了世界屏障，把生死之神他们放进来了？”
“而后，或许是本土正在恢复实力的旧日支配者，跟这些外来神明加黑暗之主的联盟打了起来？”想到这里，郅牧连忙说道：
“带我去你们的藏书室！或者其他的什么名字也无所谓，总之我要看一些古代典籍，完成吾主的使命！”
“是，大人！”皮尔斯不知道使徒大人为何如此迫切，但他唯有忠心耿耿的领路。
在越过一扇由脱脂干尸拼凑起来的大门后，郅牧就来到了红棺教团的地下书室。
这里的书柜都是用镶金的白骨搭建而成，不但闪烁着贵金属的光泽，还有着无情死亡的冷冽。在这里看书，很容易就被死灵的力量侵染，加重超凡途径带来的疯狂。但信徒们依旧对这里甘之如饴——因为他们也有那么一丝可能，可能在磅礴的死灵气息中获取到晋升的灵感。
“这本《十年前的隐秘》和《近现代物理学》上面说，伴随着炼金傀儡和钻地魔虫的消散，安格斯大陆的文明焕发了新的生机。但好景不长，天上的星辰在明灭中出现了新的运行规律，一些物理法则遭到破坏，通往更高科技的研究出现问题。与之相反的是，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开始在梦中得见真理，他们用手中微末的超凡力量，接引传说中的神明降世，把蒙昧重新带临人间……”
“其他的典籍，诸如神秘学相关的《生与死的恩典》、《红色棺桲的诞辰》中都提到了类似的情况，是了！这正是我缺失的十年中，世界发生的变化！”郅牧的双眼中燃烧着求知的火苗，将陈旧的羊皮纸翻向新的一页。
327.蒸汽再临（十三）
“一开始，神明的联盟无比牢固，他们轻松击败了世俗的蒸汽部队，在统治者的退让中建立起一座座教堂。后来则是神明之间因为分赃不均而引发的争斗，虽然伟大的存在不能直接出手下凡，但祂们开始串联国王和可汗，将安格斯大陆引向新的深渊……”
“这本《海洋之歌》提到过，在八年前的年末，史书上被称为月份战争的危机爆发了。扭曲诡异的螺旋联盟……这里说的是黑暗之主一系吧？象征着罪恶的黑暗被滔天巨浪所驱散，被驱逐到了世界的边缘。有的渗入地下，成为了红棺教团这种非法的隐秘组织，有的则来到遥远的东方，成为了金帐汗国的守护神。”
而这个所谓的联盟，成员名单如下：
紫牙乌的一月，“黑暗”途径，黑暗之主；
变石的六月，“月亮”途径，月亮女神；
红宝石的七月，“生死”途径，生死之神；
尖晶石的八月，“狂怒”途径，红眼暴君；
白银的十五月，“原罪”途径，欺诈天使。
从简单的加减法中就可以得出结论，十六分之五的数量，纵然黑暗之主可能已经抵达了造物主的晋升门槛，但显然没能战胜善神联盟，因此被打入了邪神的行列中。
“不知道其中的哪位是投放丧尸病毒的家伙……”在记住了这几位外来神明之后，郅牧又将目光投向了这个世界的主流媒体——也就是那些正神教会所刊发的书籍。
很难想象，红棺教团还会收录这些“敌人”的典籍，当然，这部分的书库是不对信徒开放的，同时，很多隐秘也只有高阶成员才能看到。这不仅仅是害怕他们因此转变信仰，同时也是防止那些实力低微的普通成员遭受到强烈的精神污染。
在这个世界中，任何跟超凡有关系的事情，都伴随着可怕的污染和精神冲击。换句话说，变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动不动就是造物、造人、造天造地的伟光正的描述，这就是胜利者的待遇吗？不过，这个善神联盟貌似已经拆伙了？祂们只是互相之间承认了对方在宗教地位上的合法性，但背地里也有不少暗地里支持世俗权力征战的龌龊。”从这十年间的战争史来看，也不乏有几家明明都遵奉正神的王国，试图把对方揍出狗脑子来。比如蓝晶的三月“海神”所庇护的星链共和国，就经常跟南边的老冤家干架。而萨伏亚王国信奉着祖母绿之四月的“浪漫妖精”，还经常跟东部的希望教团有所摩擦。
“说起我那个希望教团……他们是怎么在没有真神庇护下撑到现在的？”郅牧不认为他留下的那些药剂可以跟正神相抗衡。所以他有种预感，大概也许可能……该不会是伏行之混沌，或者瘟疫之神偷偷插手了吧？
毕竟，希望教团在名义上依旧信奉那位善于隐藏的“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而在对方恢复力量后，自然可以全盘接受这份世俗遗产。至于伏行之混沌……郅牧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
郅牧“啪”的一声合上书本。由于在短时间摄入太多隐秘知识的愿意，让他的头脑有些发胀——这不是因为记忆力的问题，而是某种切实存在的精神污染。
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进行研究。
走出藏书室的大门，郅牧已经换上了属于红衣主教的金边罩袍，让路过的信徒们投来恭敬和惊讶的神色。
牧首大人的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要蒙主恩召，而继承人的事情又一直未定……在几大地区主教的争夺中，没想到是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脱颖而出？
郅牧甚至还在角落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注视。
“刚好，我正愁没人给我科普伯恩茅斯的具体情况呢……”郅牧辞别皮尔斯，顺便支取了500金镑的费用，然后就独自离开了海底总部。
这五百镑，大概相当于独木舟号奔波三个月的收入。也就是说，郅牧一挥手就把亚尔船长这次的得利给拿干净了……
“这片码头区的味道好怪，感觉比地球上的雾霾严重很多。”郅牧不适的咳嗽了几声，这已经不属于雾霾的范畴了，而是堪比毒气弹的污染。在这种环境下常年从事体力活的工人们，恐怕活不过四十岁就要因为肺部疾病和风湿病而离开人世。
至于工厂区那边的情况……甚至有不少雇佣童工的现象发生，再加上更加严重的空气和水源的污染，以及高昂的医疗费用，使得平均寿命被压低到了“二十五岁”这个可怕的数字。由此可见，在蒸汽工业蓬勃发展的背后，全部都是吃人的资本与血肉的奉献，无论超凡力量的发展与否，都没能改变这一现状。
郅牧在码头区的小路中穿行，这里遍布着没有经营牌照的小餐厅和黑酒馆，以及掉漆发霉的筒子楼，显然是类似于贫民窟一般的地方。在这里出现的犯罪情况数不胜数，就连警署也懒得派人过来查探。
“出来吧！”郅牧站在一处被封死的巷子尽头，对身后的跟踪者说道。
“放弃红衣主教的位置，交出神器，我饶你不死！”一道阴冷的声音浮现，似乎对于郅牧不屑一顾。
“呵，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们牧首大人亲自下的命令，是谁给了你熊心豹子胆，敢于违抗牧首大人的权威？”
“该死的普通人，你懂什么？”那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就算你是被神明选中的人又如何？没有超凡力量庇护，只有神器这种外物，终究没办法求取永生！还不如让给我，我才是离不死道路最近的那个人！就连韦尔比那个老家伙也不如我！”
韦尔比就是牧首的名字，对方既然敢直呼牧首的名字，看来是有所依仗了。
“我已经调查过了，你的神器没办法攻击距离太近的目标……把你的位格和神器都交出来！你是吾主眷顾的人，我不杀你，你可以离开！”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疯狂，显然，生死途径的后遗症开始显现。虽然他明知道冒犯使徒和牧首的威严会引发问题，但对于永生的渴望还是压倒了一切。
听到对方的威胁，郅牧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距离超凡越近的人，离信仰也就越远。
明明都是生死之神的信徒，但无论是他，皮尔斯还是韦尔比牧首，甚至都不如亚尔这个中层成员更加虔诚。掌握更多超凡力量的人，对于上座的神明之力，唯有渴望，没有敬畏。
“那么，神器就在这里，你这么想要的话，干脆来亲自夺取吧。”郅牧指了指自己的口袋，嘲讽神色一览无遗。
“找死！”阴冷的声音再次浮现，并且卷起刺骨的沙尘。几头被海风腐蚀的溃烂尸体涌入小巷，沉默着朝郅牧冲来。
“就这？”郅牧甚至没用技能，几剑下去就把这些尸体砍成了碎片。
“你是超凡者？”那声音有些惊讶，对方明明连一点非凡途径的气息都没有，为什么会表现出远超常人的力量？
“现在知道的也太晚了！”郅牧飞来一剑，准确的刺破了前方的幻影。荡漾的波纹显现，露出了一张苍老但不可置信的脸。
“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成为红衣主教，我要成为不死者！”披着黑袍的老人猛地后退，不够胸口上流出的汩汩鲜血。
“我在超凡之路上苦心钻研了二十年，每天跟尸体为伴，甚至睡觉都要躺在阴冷墓穴中！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年轻，就能轻松的获得这种好处？”他的表情越发癫狂，皮肤上涌动出畸形的鼓包，狰狞的骨刺从背后长出——由于内心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对永生的渴望，使得他彻底沦陷了。
“污染压倒了理智吗？这样的话，即使杀死他，析出的非凡材料也会布满污染，无法使用了吧？”郅牧拍出一招刚猛霸道的的混元掌，在可怕的异变发生之前，就打碎了他的身体。
“哎，什么都没能问出来，连战利品都没搞到手……一会儿姑且搜搜他的黑袍吧。”郅牧轻叹一声，灵感却突然有了触动。
“嗯？那是什么？”郅牧立刻开启了【善恶洞察】，在冥冥之中的高处，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浮现，将一股微不可察的气息从黑袍老者的身体中剥离，又注入了些许的恶念。
而后，一块形似被灼烧过的指节从老者的尸体中浮现，上面缠绕着灰黑的诡异光芒。
“等等，这污染不是诞生自超凡者身体内部，反而是来自于神明之手吗？”郅牧惊讶的张大眼睛，“这算是什么？某种平衡和交换吗？”
在郅牧的视野中，那种疯狂和污染根本就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被神明所赋予的！那股被神明所剥夺的气息，难道就是所谓的理智？
“注入疯狂，汲取理智？神明正在从低阶超凡者的手中获取利益？”郅牧蓦然间被巨大的恶意所包围，【感知】技能告诉他，只要他敢于说出这个秘密，就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
“是了……怪不得，怪不得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所有的低阶超凡者，都是本途径更高层次大佬的储备粮吗？”
328.蒸汽再临（十四）
“所有的超凡者，都是本途径神明的羔羊？祂们抽取理智，注入疯狂，就如同剪羊毛那样，让所有超凡者在污染的泥潭中苦苦挣扎……这样做是在平衡自身的一些东西？祂们能够从中获取好处？”这样的猜测始终萦绕在郅牧耳畔，一步步摧垮着他的理智。
“不仅是神明，而且，非凡特性会从尸体中析出的底层逻辑，使得更多的普通人可以变为超凡者，而这就给了神明新的养料……超凡者会努力化解污染，增强理智，但最终都逃不过收割——如此循环往复，假设神明所具有的超凡力量也会遭遇污染，但在这种收割之后，神明那里的污染就会越来越少，而超凡者身上的污染就会越来越多？”
“等到有人像黑袍老者那样承受不住，彻底疯狂，那神明也就不再薅羊毛，而是直接把污染全部注入进去？让超凡者变成怪物？”这样的推断，如果放到本地的圈子里，一定会引发可怕的震动。
信仰将会崩塌，无数超凡者会因此陷入疯狂，甚至于世俗的秩序都会崩裂……
尽管郅牧没有证据，但仅凭借这【荷鲁斯之眼】的位格，他似乎在偶然间发觉了诸神的秘密。
随着一股越来越强的潜意识开始浮现，似乎有冥冥之中的光点被容纳进意识当中，这让郅牧听到了久违的提示音：
【提示】：
【轮回者6701号获得四阶职业‘自然平衡者’、五阶职业‘完美天枰’的相关情报，稍后可前往职业大厅查询】
“高阶职业的情报……”这是一份意料之外的收获，仅仅是这些情报，就足以让郅牧不虚此行了！别的不说，就算看名字好像自己用不上，但卖个几千信用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还能换个地方再卖一次！
郅牧平复着窥见隐秘带来的刺激感，他摸了摸脚下的尸体，成功摸到了十几枚先令和一根狭长的骨笛。
“你们超凡者也有点穷啊……”郅牧将硬币收到口袋里，至于那根骨笛……这玩意确实给了他一种阴冷邪异的味道，但还不足以跟现在的他抗衡。而根据皮尔斯的描述，这应该是一件“诡物”，也就是说，使用这种道具有一定的负面效果，而且更容易遭受精神层面的污染。
“暂时无法分辨这玩意的用途……先收着吧，用空在安全的地方试验一下，或者拿给皮尔斯看看。”在圆球宇宙当中，乐章的系统就像是离线的单机程序，如果轮回者自身没有获取到相关情报，那就显现不出来对应的物品信息。另外，假如是在任务世界出现的新玩意，也就是所有轮回者先前都没见过的东西，即使连线了也没法获得物品信息，必须得先亲身了解过该物品的情报才可以。
但好在……郅牧有物品栏啊！这又不是伏行之混沌那种位格超强，可以把【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透过物品栏污染自己的存在。因此把骨笛收到物品栏里就足以万事大吉了。
“我貌似又问道了鬣狗的味道……”郅牧发觉，在周围几道巷子的尽头，似乎不约而同的出现了超凡力量的味道。
“嗯……虽然名为三不管地区，但暗地里却有军情六处的监视吗？如果换了其他普通超凡者，大概很快就会被抓进局子里了吧？”郅牧灵巧的穿行在阴暗潮湿的巷子中，借助【善恶洞察】的透视能力，很快就甩掉了尾随的追兵。
第二天，白面包区，一家其貌不扬的写字楼内。
“该死的！麦克，你昨天就这么让他给跑了？”女人的抱怨声传来，让麦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作为军情六处的侦察员，同时也是黄水晶的二月，“命运”途径的三阶超凡者“占卜术士”，他的主要职责就是推算那些阴沟老鼠的踪迹。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穷尽一切手段和仪式，哪怕借助了一位四阶前辈的遗留物来驱散干扰，也没能计算出逃跑之人的身份。
“瑟琳娜，我不太清楚，之前很少遇到过这种情况。就好像……那是一个不存在于本世界的家伙。无论是血脉、途径还是身世的占卜，都指向了冥冥中的天穹，无迹可寻。”杰克懊恼的说道。这在神秘学中，无疑是占卜失败的概念。
“能够将占卜结果引导向无尽苍穹的存在，那肯定要比麦克的等阶更高……至少是四阶的‘大师’，或者同级别的诡物。”这些野生超凡者很难搞到没有污染的“恩赐”，甚至无力抗拒来自于官方力量的占卜。所以当意外出现时，瑟琳娜的眼神中不禁染上几分担忧。
“那个黑袍人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主管女士，我们已经可以确认，那位黑袍人正是隶属于红棺教团的三阶非凡者，同时也是红衣主教的有力竞争者鲁恩，死因是源自于强烈的外部物理冲击，而且、而且袭击者似乎只用了一招……”
报告员的语气中有一些颤抖，尽管码头区的治安一向很乱，但也只是局限于一级或二级的，因为意外才成为超凡者的家伙们。像这种一招能够击败三阶超凡者的存在，必然是有传承的大势力成员。
在超凡界，一直有着“财富就等同于神秘力量”的说话。因为只有大量的金钱和权力才能换来那些珍贵的魔药配方和材料，因此，贫民窟和码头区的超凡者或许有很多，但都因为自身的财富不足而无法继续提高实力。
“……立刻上调对于红棺教团的监视！听着，我知道这有些难度。但最近因为‘那件事情’的原因，各地都在抽调人手，所以我实在拿不出更多的人给你们了，明白吗？但你们也不需要冲在第一线，只需要在码头区盯住他们的线人就好——他们的中坚力量被人袭杀，肯定要出动人手去报复的！”
“是！为了军情六处！”几名西装革履的上班族顿时神色一素，做起了星链共和国的陆军礼。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作为红棺教团的内部争端，有着牧首韦尔比背书的郅牧，是绝对不会受到惩处的。而从麦克的占卜结果来看……其实这是完全正确的。作为一个没有踏入任何途径的“普通人”，郅牧被本世界的奇特力量所察觉，难道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吗？但……他就是来自于遥远的星空啊！而且恰好是用自己的身体进入，不是本地的人种，因此这个占卜结果完全没毛病！
初来乍到的郅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泄露。他换了一身小羊皮夹克加黑色长裤的旅人打扮，正大摇大摆的走在白面包区和金盏花区交界的特伦斯大街上。
这里到处都是身价不菲，但还尚未取得爵位的商人，或是空有爵位和地产，但是却兜里空空的小贵族。如果郅牧想要“合法”的获得超凡情报的渠道，这里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无论是用世俗的财富去购买，还是用力量胁迫一些小贵族就范，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的面前是一片适合中产阶级居住的繁华公寓区，不但靠近市立医院，而且道路的另一侧就是百货商场，使得居民们不需要走很远的路就能满足生活的必需品。但与之相对的，这种便利换来的是平均租金高达6镑每周的费用，使得水手和煤炭工全部都望而却步，属于码头区根本见不到的“高档”住所。
不过，这种公寓楼还是没能符合郅牧的需要。中产阶级虽然是伯恩茅斯的象征，但从这些人手中搞到超凡情报的概率还是太低了。他计算了一下五百镑的购买力，果断走向街尾的另一片居住区。
“约翰先生，恭喜您！您租赁到了整个特伦斯大街上最美丽的独栋房屋！这栋房屋的主人是高贵的威托斯子爵，所有的家具都是用吉吉尔斯的名贵木料所打造……最后，请允许我为您递上人力资源公司的名片，因为像您这样尊贵的住户，肯定需要一位或者两位仆人来照顾您的起居！”房屋经理人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能够一出手就拿出五百金镑，整租下独栋别墅一整年的富豪，完全值得自己跪舔一下！
郅牧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栋周租高达10金镑的高档别墅，而租赁这栋房屋的理由也很简单——假如财富越多就代表着接触超凡力量的可能性越大，那么他选择站在更高的起点上开始。
“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过去看看的。”郅牧没有拒绝房产经理人的好意，因为在这个世界中，中产圈子里最重要的文化之一就是“体面”。在这种喜欢炫耀的社会氛围当中，雇佣大量的仆人装点门面，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于，有很多虽然自身还是中产阶级，但明明已经濒临破产的家庭，也被这种畸形的文化所胁迫——失去工作的男主人经常会一大早就出门，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而女主人即使借钱也去维护住自己那身体面的首饰和礼服，宛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但等到他们的财富被掏空，先前那些得益于“体面”而产生的信贷和记账，就会如同催命的魔鬼一般爬上来，将他们的伪装撕碎，然后丢到暗无天日的工厂贫民窟，跌落到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穷苦生活当中。
329.蒸汽再临（十五）
所以，雇佣仆人来清扫和维护这栋房屋是很有必要的。假如郅牧没有去雇佣仆人、购买高档奢侈品、参加宴会，反而会被认为是濒临破产的可怜人。另外……郅牧可没有精力去打扫这栋硕大的独栋别墅！而那些未经修剪的杂乱花园和布满灰尘的会客室，也同样会成为邻居鄙夷的对象。
没办法，为了融入贵族和富人的圈子中，郅牧也只能装一把花钱不眨眼的土豪了。
当然，土豪什么的只是他自己的说法。这个身份的对外信息，其实是一位“从萨伏亚王国远道而来的旅行家”。
觉得这样没头没尾的身份很容易惹人怀疑？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只要郅牧口袋里的金镑足够维持他体面的生活，那么周围的人就不会心生怀疑，反而会自发的浮想联翩！或许他是一位隐姓埋名的贵族继承人，或许他是一个大富豪的私生子……但这都没关系！神秘的身份能让他更受女士和小姐们的欢迎！更有机会接触那些隐秘的圈子！
这就是充满名利味道的星链共和国！没钱的旅行家就是小偷和骗子的代名词，但有钱的旅行家根本不用介绍身份，因为自然会有其他人自愿去代劳！去补全这个简单的谎言！
顺带一提，他目前的合法身份是红棺教团那边提供的，至于安全性嘛……有的时候可能很安全，但有的时候可能充满危险——这就要看郅牧跟牧首韦尔比的私人关系了。如果他跟红棺教团的关系破裂，那么跑路就是唯一的选择。
“嗯……先去人力市场看看吧，雇佣几个身世清白的仆人也好，只是不能随便在房间里接触超凡力量了。等到别墅被打扫干净，再让他们去给周围的邻居送请柬……按照这边的习俗，我是该邀请邻居来拜访的，这倒是个很好的接触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郅牧尴尬的摸了摸衣兜，发现自己除了从黑袍人那里摸出来的十几枚先令外，剩下的钱都被花在了房屋的租金上。
如果只有这些钱的话，别说雇佣仆人和管家了，就算是坐马车都坐不了几趟！
换句话说，郅牧现在确实已经到了破产边缘了。
“得想个办法赚钱去……而且不能全靠打劫自家教团的反对者，那样太惹眼了。”郅牧倒是还有在贪婪邀请赛中剩下的别国货币，但最近萨伏亚和星链的关系不太好，银行也暂时停止了外汇兑换的业务。至于诸侯议会的文书币……那种全凭借国家公信力发行的法定货币，早就被希格斯那个军阀给取缔了！现在的黑森帝国，似乎改用了以希格斯为头像的新纸钞。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又从平民的手中狠狠赚了一笔兑换旧钞票的手续费。
“对啊，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找超凡者劫财？没有超凡能力但又富有的家伙，不是应该更多才对吗？”郅牧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白面包区最不缺的就是家有余财的中产阶级，嗯……不妥，这些人身上没有太多油水可捞，而且一旦大量的人员报警丢失了财物，容易被官方势力追杀。”
“我现在就住在白面包区和金盏花区的交界处，这里的住户们或许没有超凡力量，但一定有超凡者的保护，不能冒然出击。但除此之外，工厂区和码头区全是穷人，又怎么能……哦！对了！”
“谁说这两个大区就只有贫民的？不是还有那些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黑恶势力和地下结社吗？”
那些纯粹由普通人组成的黑恶势力与诈骗团伙，刚好可以成为郅牧‘抢劫’的对象！这样一来，他就无需担心军情六处会盯上自己，因为只要控制好出手的方式，那这就只是简单的黑吃黑，而非超凡事件！
入夜，白面包区与工厂区的交界处。
在这里居住的人们，属于中产阶级的末流。他们白天要在暗无天日的工厂里承担管理者的职责，而一到了下班时间，就迫不及待的跨过那条分界线，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们少吸一点废气似的。
“嗝儿……那群该死的、卑贱的奴隶们，每天都想着怎么偷懒和盗窃流水线上的商品……嗝儿，为什么我要被安排到这种垃圾地方上班……”醉醺醺的年轻人靠在煤气灯的柱子旁，感慨命运的不公。作为白面包区的文明人，他根本看不起那些跟自己只有一街之隔的工人们。
这种现象在当地非常普遍，所有人都在卯足了劲寻求财富和体面，对于下层阶级的人们却只有鄙夷和施舍。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背影，但真正被黑暗中的老鼠所盯上的，却是那个鼓鼓的、露出口袋的皮夹子。
今天刚好是周薪发放的日子，许多黑恶势力也闻风而动，去收保护费也好，劫掠或者偷窃那些“幸运儿”也好，总之一定不能空手而归。
此时，醉醺醺的年轻人面前，就早已围拢了三五个表情狰狞的大汉。
“小子，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骨节摩擦的声音传来，让年轻人的醉意顿时消散。
“几位先生，别着急嘛，我这几把钱拿出来……”伪装成醉汉的郅牧轻笑一声，但从口袋中取出的却是一把左轮手枪。
“该死！你居然敢在白面包区掏枪？”为首的壮汉惊愕的说道，但身体却很诚实的举起了双手。
“好了，先生们，现在是抢劫时间！把你们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吧，别逼我动手！”郅牧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煤气灯的阴影在他的背后舞蹈，宛若魔鬼的召唤。
……
“嗯哼，不错嘛……这些人明显已经收了一天的保护费，盯上我也只是个意外罢了。”郅牧早已乔装打扮，回到了自己的独栋别墅。他的手中随意抛飞着金灿灿的硬币，显然是正在清点今天的收获。
“有很多都是零钱，估计是从老百姓手里敲诈来的。我虽然拿走了这份财富，但在以后当地某天，我肯定会将其回报给那些真正需要这些钱的人。”郅牧的清点完毕，这里大概有二百二十镑的纸钞和硬币，完全可以支撑他最近两个月的支出了……前提是他不购买任何奢侈品，并且也不随便召开宴会才行。
当然，作为乔迁新居的通知，他必须小小的破费一下，邀请周围的邻居来共进晚餐。而这就需要一位优秀的管家和勤劳的女仆来实现这一目标了。
翌日，略显嘈杂的人力资源市场中，郅牧径直找到了房屋经理人向他推荐的柜台。
“我是来自萨伏亚的旅者约翰，刚刚租下了特伦斯大街的独栋别墅，希望寻找到几位合适的仆人协助我。”郅牧的礼仪无可挑剔，而华贵的衣衫也让该部门的商人眼前一亮。
“原来您就是约翰先生！失礼了！房屋经理人已经跟我提前打好了招呼，请您稍等！”名为本杰明的商人引导着郅牧落座，并奉上茶水，然后轻轻拍了拍手。
很快，十几名衣衫整洁的仆人从侧门鱼贯走出，在郅牧面前站成一排。
“无论是精明老练的管家，还是强壮忠诚的男仆，亦或是温柔勤劳的女仆，您想要的，都可以在‘本杰明服务公司’找到！”奸猾的商人没有报出价格，因为这是对身份尊贵的客人的不尊重，而是继续低声说道：
“当然，如果您寻求那些来自于新大陆的奴隶，我也有合法的渠道可以弄来！毕竟这些仆人是正规公司的雇员，但假如是奴隶的话……不管您想对他们做什么都可以！”本杰明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根据他的经验，像郅牧这种初来乍到，又年轻富有的“二代”，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星链文化中独有的享乐机会。
本杰明期待着郅牧的满意微笑，但我们旅行家却早已在内心中吐槽着自己的不满！
“靠！你提这种事情做什么？我看上去是那种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花花公子吗？又想骗我多花钱？”郅牧肉痛的摸着口袋里的金镑，“说起来……就算我拒绝了，但对方应该也不会大肆宣扬吧？”
如果有人在本杰明这里购买了那些“合法”的奴隶，但是第二天就被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恐怕这个公司早就要被弄倒闭了。
“抱歉，我对贵公司的业务还不太熟悉，或许下次吧。”想到这里，郅牧露出了几分警惕的神色，表示自己不能轻易相信对方。
“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本杰明的脸上不见尴尬，而是很自然的推荐起正规的仆人们。
“凯尔曾经为子爵的家庭服务过，并在老子爵去世前获得了推荐信，只可惜那位新的子爵选择遣散所有仆人，搬离了伯恩茅斯……莎拉先前为勋爵护理花坛，最近则为吉吉尔斯贸易公司的高级经理服务，并收获了前雇主的夸赞，但她并不想前往未知的新大陆，您懂的……还有这几位……”
郅牧聆听着本杰明的讲述，但眼神却看向了另一个位置。
“呵，貌似还有意外的收获啊。”郅牧的眉毛一抬，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330.蒸汽再临（十六）
“该死的本杰明！以海神的名义，我要找你讨个说法！你推荐给我的女仆到底是怎么回事？”伴随着郅牧注视，暴怒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来自于一位年老的绅士。
作为唯一被星链共和国承认的正神教会，海神教导信徒们要如同海浪和雷霆一般凌厉。因此许多星链人都奉行着雷厉风行、有仇必报的行为准则，所以这种行为也不算是失礼。
在听到这充满威胁意味的声音后，商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郅牧，生怕对方因为这次意外而拂袖离去。
“您先去忙吧，我随意看看。”郅牧友善的笑了笑，顿时让本杰明如获大赦。
“请您稍等，我马上就回来……”本杰明是真心不想放过这位尊贵的客人，但那位古板严肃的老绅士已经用手杖敲开了大门，身后还带着两个身体强健的男仆，显然是来找场子的。
至于那两个男仆身后，则是一位目光楚楚的少女。她手足无措的站在最后，有着深褐色的秀发以及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女士就是老绅士口中的“问题女仆”了。
“尊敬的考尔爵士，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的？”本杰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主动迎了上去。
“本杰明先生，我认为你推荐给我的萨沙女士不太称职！因为她的情况和你说的信息完全不匹配！如果你今天不能给我一个交待，那就让吾主的雷霆惩罚你吧！”考尔爵士的嗓门大的惊人，这正是海神信徒的奇葩特征。
“爵士大人，萨沙可是我们这里最勤劳的女仆之一，而且聪明伶俐！她究竟是犯下了什么错误，才让您如此气氛？”
“勤劳？聪明？别开玩笑了！”考尔爵士的眉毛一挑，“她几乎每天都在搞砸各种事情！不但打碎花盆和碗碟，甚至还把番茄肉汤洒在了我的朋友身上！我的风暴之主啊！你能想象吗？她居然冒犯了我的朋友——奥克斯子爵！”
“噢……天呐，我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本杰明惊讶的擦了擦冷汗。根据星链共和国的文化，仆人让主人蒙羞，这确实是最失礼的情况之一了。而身为服务公司老板的他，也将因为信用破产而蒙受损失。
“萨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出错呢？”本杰明将女仆拉到一边，焦急的询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老板。我只是觉得最近精神恍惚，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萨沙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显然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事。
“你……哎！萨沙，我知道你的家庭困难，但这次我可帮不了你了！考尔爵士，请坐，我愿意为这次失误而道歉，并且开除掉这个麻烦的仆人……”
没有人去关注萨沙脸上的绝望表情，赔偿和退货的谈判还在继续，但郅牧在一旁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浓郁的黑色斑点……是某种可以带来厄运的诅咒吗？”郅牧饶有兴趣的端详着那名双目失神的女仆，“这该叫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当郅牧想要寻求超凡力量的时候，这东西偏偏就自己来到了他的面前。
“感知技能没有触发，应该不是陷阱，至少不是冲我来的陷阱。嗯……有种淡淡的危险气息，还够不上算计一位爵士和子爵的程度，应该是那位萨拉女士自己惹上了什么人。”
“但这样就有些不合理了啊……”郅牧对此有些奇怪，毕竟……萨拉只是一个小小的雇佣女仆而已，想要对付她，哪里还用得着超凡力量的诅咒呢？这未免有些拿大炮打蚊子的嫌疑了。
不过，这种程度的诅咒，只需要一瓶【次级圣水】就可以很好的解决，对郅牧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咳咳……二位，既然你们都不想继续雇佣这位萨拉女士了，那么，我能否聘用她成为我的住家女仆呢？”仆人的种类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最便宜的雇佣女仆，她们只负责定点来到雇主家里做饭和打扫卫生，之后就要回到自己家里去。但住家女仆的吃住都会在雇主家里，要做的事情更多，但收入也更高，跟贵族的仆人没有什么两样。
“什么？我……我没听错吧，约翰先生，您要雇佣萨拉？而且还是住家女仆？在她闯下了大祸之后？”本杰明没有去看萨拉那充满希望的眼神，反而紧张的咽了口茶水。他生怕过几天来找他投诉的，就不是考尔爵士，而是约翰了。
“没错！我阅读了萨拉女士之前的履历，她在前两位雇主的表现中却是不尽如人意，但曾经也受到过雇主的推荐信，因此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身体原因。”
“这、约翰先生，我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
“不！尊敬的先生，请相信我，我不会再犯错了！而且我很便宜！只需要10先令……不，8先令的周薪就好！”萨拉紧咬下唇，“如果我不能找到一份工作的话，那弟弟妹妹就都要饿死了……”
“哦？你们这里没有什么穷人救济所吗？你的父母呢？”郅牧配合着问道，这样能够引出萨拉的悲惨身世，顺便也可以为他执意雇佣履历上有黑点的女仆提供一个原因。
“尊敬的先生，我的父母在上次的战争中去世了……一枚炮弹刚好从海面上飞来，又恰好摧毁了我们的家……只有在文法学校上学的我，和正在姨妈家玩耍的弟弟妹妹活了下来。至于救济所……我没法带着年幼的孩子们在凌晨四点就起来排队。事实上，这种救济所每天的名额都是有限的，而且第二天还要重新排队。”
这就是蒸汽时代的现实，虽然工业上的科技已经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但人们的生活水平和社会观念依旧没有明显的改善。然而，战争的创伤却会因为时代的变化而增强，从萨拉的事件中可以看出，她先前的家庭还能供她读书，想来条件还不错，但星链共和国大概没有为死伤平民提供抚恤的想法，甚至一个子儿都不想拿出来。
“这位……约翰先生，听着，作为老年人，我理解你想要帮助贫穷女士的善心，但我认为萨拉的身上缠绕着不详，她应该被送去海神教会的救济所，让雷霆清洗她的罪孽！我可以为此提供一张介绍信。”考尔爵士的声如雷震，几乎快要把萨拉吓哭。
“呵呵，考尔爵士。我不相信有所谓的不详，事实上……我只相信科学！”郅牧拍出几枚金镑，“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签订合约！”
刚才考尔爵士的善意提醒告诉他，这家伙也知道超凡世界的存在。但老绅士同样也在掩盖，因此才旗帜鲜明的把萨拉赶了出来，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
考尔爵士虽然嗓门大了些，但其实是个好人，否则换了其他的超凡者，早就把这个身上带着诅咒的女人杀死了，又怎么会提出要给她开具救济所的介绍信呢？
“年轻人，你很有勇气……”考尔爵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手递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地址，假如你需要任何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
“我知道了，感谢您的邀请，爵士。”郅牧欠身行礼，随后看向了一脸懵圈的本杰明。
作为商人，他现在有些摸不清状况，刚才还是个烫手山芋的问题女仆，怎么摇身一变成为了两位客人都关心的目标？但不论如何，商人的本能还是让他迅速拟定好了合约，并赚取了一笔微薄的中介费。
“不错，一石二鸟，一箭双雕！”郅牧拿到散发着油墨气息的合约，满意的点了点头。由于萨拉先前的失误，他将以10先令的低廉价格雇佣到一位住家女仆——假如是正常情况下，这个数字至少得是18到24先令。不要觉得这样有些绝情，因为萨拉除了郅牧以外，已经无路可去了。而假如郅牧主动提价的话，反而会被认为是大傻子，或者对女仆图谋不轨的象征。
当然，区区十先令的价格还不足以让本杰明对他点头哈腰，所以除此之外，考虑到一栋二层别墅的规格，他还在本杰明的建议下，以直接支付一年薪水的方式，雇佣了一位面容苍老，但是着装一丝不苟的管家，以及一位身体健康，面容英俊的住家男仆，再加上一位定点来浆洗衣物的雇佣女仆。
觉得四个人服侍自己太多了？但在星链共和国，这只是维持体面的基本配置而已。想想看，一个负责代替主人操持家事、维系邻居关系的管家；一位负责保护自己、可以赶车的男仆；还有一位打扫家具和烹饪的女仆；以及浆洗四人衣物的雇佣女仆，是不是刚刚好？
直接付年薪的理由，也只是为了避免人员的流动，他可不想每周都要清点一次薪水，那样太麻烦了。而且这样也不符合“体面”的规格。
一切都是为了体面，这就是星链人终其一生的追求。
“然而，我并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我，相比之下，我更心疼钱……”郅牧在本杰明的欢送下走出人力资源市场，而这些零零散散的费用加起来，居然把郅牧的存款烧的干干净净，他现在只想说：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