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路向南
去往县城的路只有一条,一直走下去,就能抵达乌拉江码头,再换乘江船过去,便到了江南,也就是县城。
驴车、马车是村里的主要交通工具。
大部分人家使用驴车,因为驴比马要便宜多了。
条件稍好一些的使用马拉板车。人们坐在大车板上,前面套着一匹瘦马,没有任何遮阳设施。
带车棚的马车,则是顶级马车,前面一定是配着一匹年轻俊美的壮马。
巩家的马车,便是后面一种。
这是一辆两轮马车,硬木车身,18轮辐车轮、轮子上钉着胶皮,铜活饰件,棕色拱型车棚。
马也是棕色的,毛色闪着光芒,前面有一撮顺溜的黑色刘海,马尾傲娇地摇摆着,长腿健硕有力,就连马蹄声都格外地清脆。
这马车的级别,堪比现代的劳斯莱斯,可见巩家的阔气。
路大体是平整的,难免有坑洼,加上木头车轮的减震不好,一路上很颠簸。
起初,两个人还很兴奋地坐在里面,撩起帘子看着沿路的农田,有说有笑。时间一长,吴冰脸上开始往出渗汗,心里感到一阵阵恶心。
“让小福子停一停,我难受。”吴冰憋出一句。
“怎么了,媳妇?”巩义问。
“我想吐,快让他停车。”吴冰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停车!”巩义大喝一声。
马车急停了下来。吴冰连骨碌带爬地下了马车,蹲在路旁哇哇吐了起来。
小福子靠近巩义悄悄说:
“少奶奶是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眼神已经表达完整了。他是说少奶奶是不是怀孕了。巩义明白,心里有点慌了。
吴冰吐完了,她虚弱地站起来,脸色煞白。巩义连忙把她扶上了马车。
吴冰倚靠在巩义的肩膀上,想起了他们在公交车上的桥段,也是这样靠着他。巩义的肩膀宽大厚实,靠着很舒服。
巩义给吴冰喂了点水。她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就从布包里翻出一个西红柿吃了起来。巩义给她拭去嘴角的柿子汁。
小福子继续赶车。他小心地避开坑坑洼洼,心里替少爷少奶奶高兴着。
“媳妇,你……有了?”巩义小心翼翼地问。
“哈哈哈哈,才没有。我是晕车了。”吴冰一听笑个不停。
“晕车啊,那就好。”巩义悬着的心放下了。
“少爷少奶奶,咱们快到江边了。”小福子喊道。
巩义从棚里探出身来,江水一线,蔚为壮观。
乌拉江是一条母亲河,近端系着江南江北,和上下游的若干村落与县城,远端流经东北几个大省。
码头近了,江面上停靠着一排排小船。“吴家村码头”几个木刻的大字,立于一排木屋的房顶上,十分醒目。码头人群如梭。
小福子将马车停了下来,朝棚里喊道:
“到码头了,少爷、少奶奶。”
两个人下来了,巩义斜挎着大包,吴冰拎着小包。他们抬头看到了那几个大字,才知道自己呆了半月有余的村落叫吴家村。小福子帮他们叫了一艘船,看他们二人上去了,便驾着马车回了巩家。
第13章 县城之行
二十分钟的船程,船就靠了南岸码头。
巩义付了双倍的摆渡钱。黝黑精瘦的船夫接过钱咧开了嘴,眼睛闪着光,双手合十道,谢谢大老爷,谢谢大老爷。
下了船,就是县城了。码头竖立的“滨江县码头”五个大字是铜制的,很气派。
出了码头,有好多黄包车停在这儿趴活儿。
他们叫了一辆黄包车,车夫是个中年人。巩义告诉他去锦绣绸庄。锦绣绸庄是二小姐的夫家开的。
车行驶的很稳,吴冰没晕车。一路上,他们浏览着这座县城的风貌。
县城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热闹得多。县城的主干道铺上了石板路,道路两旁是二层楼的商户。
商户除了牌匾以外,还挂着以布料为主的幌子,上面是手写的广告语或商铺名称。
布幌子大概有锦旗那么大,挂起是开市经营,收起是闭店打烊。它们迎风飘荡,别有一番意境。现在还保留有类似广告牌的,恐怕只有香港了吧。
走街小贩吆喝着穿行于市。时有行人与他们搭讪交易。
他们有的挑着担子挂着两筐货物;有的推着只有一个大轱辘的小板车,车上摆满吃的或用的。
街上行人三教九流,形色各异。
有的打着赤膊趿拉着草鞋;有的穿着粗布衣衫布鞋;时髦女士身穿大开叉的旗袍,脚蹬着真皮的半高跟鞋;风雅男士要么长袍礼帽布鞋,要么衬衫西裤皮鞋。
这里外国人很多,女士长裙洋装,头戴有夸张的、有造型感的帽子。男人以西装礼帽、拄着文明棍的装扮居多。
这是一个中西交融的时代,或者说这是一座被外来文化影响很深的小城。
穿过若干街道,拐了数个弯。他们终于抵达了锦绣绸庄,此时已将近中午。
锦绣绸庄的后身即是二小姐的夫家。二小姐、二姑爷闻听门房传报,连忙出来迎接。
刘家宅子是一个西化了的中式民宅,客厅既摆有西式沙发茶几,也有官帽椅、博古架等中式传统家具。
二小姐带吴冰和巩义见过刘老爷和太太。
刘老爷看到眼前的巩义和吴冰,连声赞叹道,才子佳人,天设地造。
二姑爷刘远达在旁补充道:
“这可是吴家村最美的男人和最美的女人。”
太太接着话说:
“依我看,是全县城最美的吧。”
看着刘家人把巩义和吴冰夸上天,二小姐也十分骄傲。
二姑爷刘远达,家中排行老四,自小浸泡在生意场里,跟刘老爷、哥哥们学做生意。耳濡目染,他有生意人的圆融和伶俐,白里透红的圆脸上永远笑容可掬,永远令您如浴春风。
他除了娶巩家二小姐以外,还纳了四个妾室。二姐生了三男一女,妾室们一共生了四男三女。
在刘远达三十九岁这一年,他已经生了一个足球队,十一个儿女。
大点的孩子们排成一队向巩义吴冰鞠躬,齐声叫舅舅、舅妈。小点的孩子在四个妾室的怀抱里,咿咿呀呀地舞动着小手,好似很欢迎他俩的到来。
吴冰扫了一眼四个妾室,相貌实属普通,姿色气质远不及二小姐。
东北娘帮他俩细心准备了十一份红包。吴冰分发给孩子们,大孩子们鞠躬致谢。刘远达一挥手说,去玩吧,他们才排着队离开。妾室们代孩子领了红包后,也抱着孩子退下了。
客厅内只剩刘老爷和太太,二小姐和二姑爷刘远达四人。
大家客气寒暄,交换着两边的新闻轶事,也讲了些家长里短。
第14章 麻坛首秀
大家吃过午饭,刘老爷太太去绸庄了。
二小姐招呼大家打麻将。巩义和吴冰表示不太会玩,但二小姐的劲头上来了,怎肯罢休。
二姑爷刘远达拿来麻将盒子,往桌子上一扣,哗啦啦,一颗颗麻将牌散乱堆在桌子上。麻局这就开始了。
二小姐先吊了庄,骰子投到对家吴冰这里,吴冰就是第一把的庄家。她捡起骰子掷了出去,一个四点,一个一点。二小姐喊道,五自手。吴冰拾起骰子再次投向了牌桌中。
他们打了一圈。刘远达胡两把,吴冰和巩义各胡一把,张罗最欢的二小姐一把不胡。
这是第二圈了,抓完牌她乌黑的眉头一聚,朝刘远达发起火来:
“抓牌总抢,把我运气都抢走了。断幺九,多别扭。”还未等刘远达回话,她又埋怨起上家的巩义来:
“还有你,我的好弟弟,你倒是打几张我能吃上的牌啊。”
巩义直叫屈,自己连糊牌都看不明白,又怎么会知道别人想要什么牌呢。
二小姐今年三十九岁,梳着齐肩的卷发,刘海处压着几段波纹,一对翡翠耳坠随着她头部的摆动飘来荡去。她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黄豆色真丝旗袍,显示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看不出是生过四个孩子的女人。
“唉,跟女人没法讲道理。”刘远达摇摇头叹道。
吴冰渐渐摸清了二姐的脾气。
“六万。”吴冰拆了一对六万。
“碰!听了!”二小姐兴高采烈地碰完随即上了听。
“四万。”吴冰随即又拆开一副,打出了四万。
“糊了!哈哈哈哈,弟妹就是我的福星啊!”二小姐乐不可支。
刘远达瞅了瞅吴冰,惊讶道:
“弟妹打的不错呀!”
“哪有,别的不会就会点炮。”吴冰捂嘴笑起来。
孩子们闯进了屋里,叽叽喳喳地也来助阵了。做怀里的,抱大腿的,拽胳膊的,薅头发的,将二小姐和刘远达二人团团围住。这架势给巩义和吴冰两人都看傻了。
“这些孩子都是你一己之力生的?”巩义有点不敢相信。
“弟弟说什么话呢!生孩子事我必须得亲历亲为啊。我刘远达也没啥大本事,但生孩子那我可当仁不让了。”刘远达摇头晃脑,一脸得意。
“你俩说啥呢,当弟妹说这些,都给我闭嘴。”二小姐喝止住两人。
“不玩了,弟弟弟妹刚来县城了就被你圈在屋里,我带他们出去转转,你在家哄孩子。”刘远达推翻麻将牌说道。
“凭啥呀?我也要出去,孩子让你的那些妾室们带吧。”二小姐站了起来,将孩子们交待给刘远达的妾室大丽照看,便招呼吴冰和巩义往外走。
“行行行,一起走。”刘远达和大家一起出了门。
离开了那群孩子,世界顿时安静了。
刘远达从院子开出一辆旧车。他刚学会开车不久,他大哥把开了五六年的二手汽车给他练手,自己又买辆新的。
刘远达巩义坐在副驾驶,二小姐和吴冰坐在后排座椅上。
“媳妇,咱去哪?”刘远达问。
“去大直街上的玛格丽西餐厅吧。”
刘远达的车速极慢,车里没有空调,即使开着窗户,大夏天四个人坐在里面也很闷热。吴冰又有晕车的感觉了。
她开始流汗,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二小姐看到吴冰难受的样子,连忙推了推前排的巩义,小声问弟妹是不是怀孕了。
巩义转头一看,知道她又晕车了。
第15章 俄式大餐
“二姐夫,请停下车。”巩义紧急叫停二姐夫。他从副驾驶上下来绕过车头,拉开了主驾车门:
“二姐夫下车。”
刘远达有点懵,巩义不容置疑的口气,令他乖乖下了车。
巩义迅速钻进了驾驶室,左手把住了方向盘,右手握住手动档,双脚也放在了该放的位置上。他从车窗探出头,头朝副驾的方向摆了一下,对刘远达说了句,上车。
“别闹了,快下来让你二姐夫开。”
刘达远上了车,他一脸狐疑地问:
“你会开车吗?”
“会骑马,就会开车。”巩义故意卖了个关子。
“说吧,怎么走。”他挂上了一档,轻抬离合,车启动了。
“呦!这小子,还真行!一直走看见十字路口往左拐,再直行个五百米就到了。”
“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儿。”巩义安慰吴冰。
吴冰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弟妹?”二小姐问道。
“没事,她就是晕车。”巩义替她回答。
车速提上来了,车里进了凉风。吴冰晕车症状减轻了。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西餐厅。巩义利落地停好了车,刘远达的三角眼里迸发出崇拜的目光。
这家西餐厅是俄式西餐。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餐厅悬挂的时钟显示四点一刻。用餐的客人并不多,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儿骚动。高大帅气的巩义吸引了几位洋女士的目光。
一位年轻的洋人侍者走过来,用熟练的中文问道:
“欢迎光临玛格丽餐厅,请问先生、女士们吃点什么?”他将一大本菜单递了过来。
“你俩先点。”二小姐将菜单推给巩义和吴冰。
吴冰一看,菜单居然是用俄文、中文、日文、英文四种语言标注的,上面只写了菜名和价格,没有图片。
混血的吴冰对俄餐并不陌生,她点了红菜汤,里面有西红柿,番茄酱,她就爱吃这口。
南方长大的巩义看着菜单不知道点什么,吴冰替他点了一份红鱼子酱,悄声对他说,是美容的,多吃点。巩义嘴角勾起,心里想,这傻丫头能处。
“再来份罐焖牛肉,一个嫩煎七肋羊排,还有配鱼子酱吃的面包和黄油。”二小姐告诉侍者。
“弟弟、弟妹,你俩喝啥?有啤酒、伏特加,还有饮料格瓦斯。”刘远达问道。
“我喝格瓦斯。”吴冰。
“我喝不了多少,那就给我来杯啤酒吧。”巩义斯文的样子让刘远达明白今天是没人能陪他喝尽兴了。他想起一个人来,陈大夫家二少爷陈海,他的酒量可以。
“中国有句话叫无酒不成席。老毛子也有句话叫有肉没有酒,老鼠来了都得走。”刘远达劝酒是一把好手。
“这是老毛子说的吗?”二小姐问。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不说不笑不热闹,哈哈哈。”刘远达笑道。
“说真的,我弟弟酒量还不如我呢!”二小姐说。
“东北人哪有不会喝酒的?就是欠练。弟妹你让他常出来和我混,我保证给他练得像个男人样。”刘远达似乎话里藏着话。
“得了吧,你别给我们家少爷带坏了。”二小姐提醒刘远达。
“瞧这话说的,跟我混就学坏了?!”刘远达不乐意了。
“以后我常过来,还望二姐夫多提点。这酒量真得练,我一杯醉两杯倒,有时候挺误事。”巩义打个圆场。
第16章 招蜂引蝶
红鱼子酱是头盘,被最先端了上来。一个白色的长盘里,红鱼子酱平摊在中间,两边分别放着洋葱碎和煮熟的蛋白碎。
巩义和吴冰在吴家村呆的半个月里,总共就吃了两顿江鱼,平日里不是土豆炖茄子,就是豆腐小葱沾大酱。巩义肉眼可见的瘦了。
看见红玛瑙一般晶莹剔透的鱼子酱,俩人两眼放光。
巩义先挖了一勺,放在虎口上,一口抿了进去,放在口腔里用舌头和上颚碾碎,感受鱼子酱在口腔爆破后的爽感,有点咸、又有点腥。
三个年代不同的东北人,被巩义的高级吃法惊到了。她们三人齐刷刷看向巩义。
“怎么光看我吃,你们也吃,味道很鲜。”
二小姐和姐夫回过神,直接挖了一勺鱼子酱抹在面包上,又抹了一些黄油,像吃汉堡一样吃了。
吴冰将蛋白碎、洋葱碎和鱼子酱混在一起,放在一块面包上,送到巩义嘴边说:
“这样拌在一起吃就不那么腥了,你尝尝。”
巩义一尝试,果然如此。小媳妇当初在公交车上,承诺当他的美食导游,她没有食言。
刘远达一口鱼子酱下肚,举起了一杯伏特咖:
“来吧,这顿饭算是给弟弟、弟妹接风洗尘。我这是白酒,劲大。我喝一半,你们随意。”
“谢谢二姐、二姐夫盛情款待。”吴冰和巩义举杯感谢。
“二姐、二姐夫慢点喝。”巩义吃力地干了一杯啤酒。
汤、肉等菜品陆续上桌,最后一道甜品是餐厅送的。
菜品越来越硬,大家吃得高兴,就是酒下不去,刘远达有点郁闷。
这时,洋侍者走过来对巩义说:
“这位先生,那桌女士请您过去喝一杯。”
巩义顺着侍者手臂的方向,看到了里面一桌坐着三个金发碧眼的洋女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我不会喝酒,就不过去了,帮我谢谢他们的美意。”巩义斯文地拒绝了。
二小姐略沉思一下,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刘远达。刘远达会意了,对侍者说道:
“我弟弟酒量不行,我去敬杯酒。”他说着就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啤酒,走向洋女士那桌。
二小姐低声告诉巩义和吴冰,这些洋女人不知什么来头,不能得罪。
过了一会儿,刘远达挺着啤酒肚回来了,面容有一点严肃。他打着酒嗝嘱咐巩义道:
“摆平了,她们的账单我给结了。再吃一会你装醉,咱们就离开这儿。”
欢乐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吴冰抓住了巩义的胳膊,声音都有点变音了:
“你快醉吧,我害怕。”
“弟妹别害怕,大白天的她们不敢怎么样。”二小姐说道。
巩义照着刘远达的安排,一会就装醉得东倒西歪。刘远达把他架起来,和二小姐一人搀一边,大家离开了餐厅。
大家把巩义放在副驾驶上,刘远达要开车,吴冰连忙制止,自己抢先跨进了主驾室:
“二姐、二姐夫快上车吧!”
见吴冰开车动作行云流水,二小姐和刘远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和少爷一起学的开车,请相信我!”
二小姐和刘远达上了车,吴冰踩下了油门,车子匀速前行在大直街上。
第17章 锦绣绸庄
“你俩什么时候学的开车?真够神秘的!”二小姐问。
“和村里一个兄弟学的,他给县城一个老板开车。我俩觉着好玩,来县城玩时跟他学了几天。”巩义早就编好了,脱口而出。
“年轻人学的就是快!”二小姐道。
“今天的酒没喝好,一会儿再找个地儿,叫着陈海一块喝。”刘远达爱女人也爱酒。
“快回家得了,想把我弟弟真喝趴下啊。”
“现在回家还早点。这样,你带弟妹去绸庄,挑几块料子做衣服。我和弟弟去找陈海,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光腚娃娃。大家难得聚一聚,我做东。”
“弟弟,去不去你自己定吧。”
“我都可以的。”巩义不好意思扫人兴致。
“你多吃菜少喝酒,见到洋女人躲着点。”吴冰嘱咐道。
“弟妹说的对,你可别让洋女人拐跑了。”二小姐道。
“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被女人吃了不成。”巩义不信这个邪。
“这个可不好说,有些洋女人喜欢中国人,我弟弟又长这么好看,被她们看上怕是很难脱身。要是再碰上个军官太太、小姐,吃不了兜着走。”二小姐说明了实情。
二小姐这么一说,吴冰信了。因为她奶奶就是俄罗斯人,喜欢上他爷爷,主动追的爷爷。
金发碧眼大美女谁人不爱啊,他爷就娶了洋女人,弃了原配。原配带着一个女儿离开了。
倔强的她拒绝爷爷的关照,独自一人艰难把孩子养大后,抑郁成疾,早早离开人世。
他爷爷找回了女儿,却永远也找不回,那个和他一起过苦日子的初恋原配。
她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巩义。巩义明白她的担忧,握了握吴冰握档位的右手。
车停到了锦绣绸庄门口,吴冰和二小姐下了车。
刘远达钻进主驾室,拉着巩义走了。
吴冰立在绸庄门口,望着远去的车影,怅然若失。这是他们穿越以来第一次分开。
二小姐见吴冰依依不舍的样子,颇为触动。这也不像十年夫妻的样子,分明就是蜜月没过完,两人黏黏糊糊的时候。
她拉起吴冰的手说:
“别看了,分开一会儿又不是永别,你看你好像要哭了。”
吴冰不好意思起来,和二小姐进了绸庄。
吴冰一进店,就被满屋子的绫罗绸缎闪的睁不开眼睛。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美轮美奂的面料,她一下子就从别离的伤感中跳出来了。
“你看这个料子怎么样,山岚色,挺配你的气质。”二小姐拿着一块料子,往吴冰身上比量。
“二姐真有眼光,就要这块了。这个淡粉色的料子也很好看呐。”
“淡粉色这说法好土,我们都叫它海天霞色。”二小姐纠正吴冰的说法。她指了指墙上:
“你看,我们这把色彩的名字和料样全都排在墙上了。”
吴冰朝前一看,果然,半面墙都是色彩图谱。她仔细看着,莲红、水红、苏梅、赤缇、朱草、绍粉、霜地、翠缥、水龙吟、筠雾、瓷秘、朱柿、青古、青梅、洛神珠、胭脂虫色……
二姐帮着吴冰选了四块料子。给吴冰选的是山岚色;给少爷选的是筠雾色;老爷是瓷秘色;太太是绛纱色。
“来,给巩家的大少奶奶量一下尺寸。”二小姐招呼店员。
“弟妹身材比例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偏瘦点。明星都是你这样的身材,穿衣服好看。”
二小姐替吴冰选了款式,嘱咐裁缝抓紧赶制出来,其余面料包起来带走了。
第18章 男配出场
从绸庄出来,二小姐又带吴冰去了理发馆。
在二小姐的建议下,吴冰的刘海烫出大波浪,斜垂下来,遮住半个额头,最后抹上香喷喷的发蜡固定。
吴冰看了镜子中的自己,好像民国年画上的妇女。
天已经黑透了,她们回到了刘家。
话说刘远达带着巩义,来到了陈家医馆。只见医馆的幌子已经收了,医馆大门紧闭。
“关门了,我们去他家。”说完拉着巩义往陈家去。陈家就在医馆附近。
一进到陈家的院子里,中药味扑鼻而来。
陈海正翘着二郎腿在院子里乘凉,一个身材丰腴的丫头正站在他身后给她捶肩。见到俩人进来,他朝丰腴女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陈海站起身,身形比巩义小一号。他稳步迎了过来,招呼道:
“什么风把两位公子吹来了?”
“看我把谁带来了,你的发小巩少爷!”
“巩少爷别来无恙啊!”陈海拱手问好。
“陈公子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巩义客套一句。
“走,咱们哥几个喝点去,我做东。”
“还去外面干嘛?就在咱家喝吧。我让佣人炒几个菜。”
就这样,陈海把刘远达和巩义留在了自己家里。厨房开火做菜,很快,菜陆续端上了桌。
负责上菜的就是刚才给陈海捶肩的丰腴女。
只见她杏眼桃腮,眼神含情带笑,小蒜头鼻下,嵌着两瓣月牙丹唇。上菜时似有似无地露出葱白一样的手腕。
衣服有点紧了,勒出了她的小蛮腰。脖子下面的部分也是尤为突出,十分地抓人,能轻而易举地捕获住男人的目光。
刘远达斜睨了她一眼,面露微笑。待丰腴女下去,他调侃道:
“你小子怎么调教的?教教你两个哥哥呗。”
“刘哥此话何意?”陈海瞪着一双丹凤眼,眼神清澈冷冽,微张着晶莹的红唇,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你小子别装蒜。老实说,拿下没?”
巩义为了缓解尴尬,他将酒杯拿起来要提一杯,被刘远达拦下。
“刘哥要是喜欢,送给你好了,原装黄花大闺女。”陈海说道。
“嘿嘿嘿嘿,我不是那意思。你是不是给你家佣人吃什么药了?怎么一个比一个带劲?”刘远达还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
“确实吃了,我给两位哥哥拿一些,你们家佣人吃了也能长成这样。”陈海说的也不知真假。
“陈公子好幽默啊。”巩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融入不了这个饭局。
“巩少爷,咱们喝酒,好些日子不见了。”陈海举起酒杯,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尖粉红,指甲闪着光泽,手背上轻浮的手筋散发出荷尔蒙的气息。
大家聊了很多,最后把话题定格在生孩子上。
“陈海四个孩子,前些天又添了一对双胞胎。我家十一个孩子。我觉着生孩子是水到渠成的事,也没啥难度啊!弟弟,今天你说句实话,到底咋回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巩义好难回答。
“是你的问题,还是弟妹的问题啊?”刘远达问道。
“我也不懂医,不清楚啊。”巩义很囧。他忽然意识道在这个年代,不生孩子似乎是一种耻辱了。
“陈海,你说咋回事?这些年都是你们陈家给他俩看病。”
“问题,恐怕在巩少爷身上。”陈海思索了一下,给出他的判断。
巩义此刻觉得被羞辱了,仿佛脑门上贴着三个大字,“你—不—行。”
“我给少奶奶号过脉,没什么大问题,比她身体差的人都能生孩子。原来我们一直只给少奶奶开药。后来,我们觉得方向错了,应该双管齐下,给他们俩开药一起调理。”陈海继续说道。
“哎,我这弟弟这么帅,怎么就……”刘远达摇摇头。
“我俩都没问题。陈海,不用再给我们开药了。”巩义辩解着。可是十年不生孩子是不争的事实。他的辩解谁会信呢!
“你要想证明自己没问题,这好办。你可以纳妾呀,让妾生一个,还你清白。”刘远达提议道。
“那不行,我绝对不会纳妾。”巩义斩钉截铁地说道。
谁也劝服不了谁,他们继续喝着酒,三人喝光了十瓶啤酒。
巩义酒量浅,加上情绪激动,醉得很快,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陈海名如其人,喝酒是海量,怪不得刘远达愿意找他喝酒。他俩又唠了些闲事。见巩义还没醒,俩人就掺着他出了陈家。
刘远达走路也打晃了,看东西有些重影。他将轿车扔在医馆门口,打了两辆黄包车回了刘家。
陈海回到西厢房里,先去看看摇篮里的双胞胎孩子,看着粉嫩的脸蛋甚是喜欢。
这是他唯一的妾室所生。他和妾说了几句话,便离开西厢房,回到住在东厢房的正房媳妇那里。
正房是吴家村杨家的姑娘杨彩玲,相貌普通。陈海对她不喜欢,也不讨厌。两人生育了四个孩子,老大老二是一对双胞胎女孩,老三是一个男孩,老四还是个女孩。
这个妾,是去年外面诊病时遇到的穷人家的姑娘。她给母亲看病没钱付药费,陈海看她可怜没收她钱。姑娘为了报恩自愿当妾,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
那个丰腴女又是谁呢?姑娘叫马晴,是他家佣人马伯的姑娘。
陈海今年二十八岁,马晴十九岁。马晴是陈海从小看到大的,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
如今,马晴出落得如花似玉,他还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然而,马晴对陈海芳心暗许。他也感觉到了,心里也有点乱。
他躺在彩玲旁边,想着巩少爷不行的事,心里叹道,可惜了他的女神吴四小姐,守了十年活寡。
第19章 幕后推手
吴冰被二小姐安排在客房住下。
洗过澡后,她穿着二小姐送的真丝睡衣上了床。
睡了半个月的硬炕,一挨到软床,睡意、乏意一齐来了。她忍着瞌睡,等巩义回来。
墙上钟表的指针指向九点半。屋里很静,只有钟表的摆动声清晰可闻。
她打了几个盹,再睁眼时忽然觉着大脑特别清醒,睡意全无。
她要把这些天的事捋一捋。
从见到巩义的那天起,所有的事情进展的太快,每一件事情发生之后,几乎没有留给她反应时间,就进行到下一个事件。
她的命运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推动着。
遇见偶像,两个人一见钟情,穿越民国就拜了天地,全部加起来一个小时都不到,她就和她的男神成亲了,匆忙地连戒指都没准备。也不知道当时咋就那么着急。吴冰想到这儿,自己在被窝里笑得花枝烂颤。
紧接着,公公婆婆就让男神休了她。然后堂弟媳妇生孩子死了。为了不让她对生孩子有畏惧心理,婆婆让他们来县城,观摩生孩子表率二小姐的家庭生活,是多么的和睦幸福。
她捋清楚了,半个月的穿越之旅紧紧围绕着生孩子的这个主题,一点也没跑题。
推动事件发展的力量,推动她命运走向的力量,这个幕后推手就是——她的婆婆。东北农村人家的真正主事人。
尽管她的婆婆温声软语、慈眉善目,那也是扛大旗的人,这是她的责任。
公公呢?让儿子纳妾,自己居然一个妾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纳妾普遍的年代,让村中首富的公公独宠她一人,婆婆绝非平常人物!想到这,她不禁感叹,婆婆,原来是个大佬哇!
咚,咚咚!有人敲门。
吴冰下了床,直觉告诉她是巩义回来了,她高兴地开了门。
果然是巩义,准确地说,是一个睡着的巩义。刘远达和二小姐架着他进了屋,将他放在了床上。巩义嘴里嘟囔着,歪头继续睡。
二小姐他们走了后,吴冰看着喝得不省人事的巩义,想起了网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他和剧组演员聚餐的照片。他一个人歪头睡在椅子上,一群演员和他合影。看来,他的酒量属于众人皆醒他独醉的水平。
他虽然从没有爆红,但一路走来也是非常顺利的。十年来戏约不断,不管主角配角,只要角色健康向上的,主旋律的影视作品,他都会接。
不争不抢不炒作,零绯闻零负面,他佛系地不像个演员。
但是问题也来了,他不营业,和粉丝几乎是零互动。她给他画了十年画发在微博里,他连个赞都没给过。好在,他把每幅画都存在手机里,放在心间。
他的冷淡,浇灭了一批又一批粉丝的热情。渐渐的,粉丝群里只剩下一百多个人,最后连后援会都解散了。
吴冰认为,他对粉丝的冷处理也许是好事。大家保持距离,各自安好挺好的。他只是想做一个演员,而非明星。
以后,她要承担起保护他的任务,不让他受到伤害和干扰,继续好好拍戏。
虽然巩义比她大十岁,但在吴冰的眼里,他还是个孩子。
“好好睡吧,小宝贝。”吴冰费劲地帮他脱了衣服,盖上了蚕丝内胆的小薄被。
她躺在他旁边,端详着他好看的脸,睡去。
睡梦中,吴冰觉着有点喘不上气,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第20章 喝断片了
什么东西压胸口上了?她睁不开眼睛,无法从梦中醒来,又喘不上气。
在梦里,她给自己加油!使劲大喊一声,啊!
她醒了。
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朝自己的胸口看去。
由于没有开灯,朦胧中只见一个黑色的,大如足球一样的东西压在胸口上。
她伸手捧住了那个圆球。毛毛绒绒的,再摸,还有一个插座一样的东西突出来,有两个眼,眼里还冒着热气。
哎呀,这是巩义的脑袋啊!她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是怎么睡的?她小心翼翼地挪开他的脑袋。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分辨出他的睡姿已经打横了。
她刚把他的睡姿调整好,盖上了被子。啪!他的胳膊又伸过来,几乎整条胳膊压在她的脖子下。嘴里哼着,媳妇,媳妇。
好吧,那就这样吧。她没有推开他的胳膊,而是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他的大手里,慢慢睡着了。
半夜,巩义醒酒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不知道在哪里。
转头一看,还有个陌生的女人,他吓出一身冷汗,再摸摸自己,没穿衣服。
巩义记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喝断片了!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他悄悄地掀开被子,也不敢细看那个女人的样子,就准备离开。
他下了床,在旁边的椅子上摸到了自己的衣服,慌乱地穿上,手抖得连扣子都系不上了,索性不系了,疾步逃出房间。
巩义要去找他的媳妇吴冰。他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方才认出这是刘家。他不知道吴冰在哪个房间里。他浑身无力,瘫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
他把头埋在自己胳膊里,努力回想昨天的一幕幕。
昨天出现的女子,只有陈海家的女佣,难道是她?不像啊!女佣梳着辫子,床上的女人却烫着头。
他用力回想,也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不管这个女人是谁,他想自己或许犯错了。这怎么和吴冰解释啊?这事也解释不清啊!他意识到绝不能告诉吴冰,打死都不能说。
此时,巩义闻到了一股异香,一双手从他的背后伸过来,绕在他的脖子下。
巩义大气不敢喘,将眼珠慢慢向下转,看到了这双手,色若葱白,十指尖尖,指甲涂着大红色甲油。
他大喝一声,谁!这一声喊完全是给自己壮胆。巩义真的吓坏了。
女子从后面绕至巩义的面前,一屁股坐在巩义的怀里。娇滴滴回了一声,我呀!
巩义定睛一看,原来是吴冰。他看着她弯弯绕绕的烫发,明白了刚才屋里的女人并非别人,就是自己的小媳妇吴冰。
他如释负重,放下了惴惴不安的罪恶感。他意识到没有犯错误,还是吴冰眼里那个最好的老公。
“小坏蛋,你想吓死我呀。”他掐了她一下。
“你还把我吓坏了呢,大半夜一个人坐在外面,你夜游吗?”
“没有,我就是出来上厕所。”他没有说出自己刚才的傻缺行为,他还是有偶像包袱的。
原来,巩义离开房间后不久,吴冰醒了。她一摸身边,没有人。她想巩义是起夜了。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来,她才披上了外套走出房间。
来到院子里,她一眼便瞧见了巩义,他孤单地背对房门,呆坐在椅子上。她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身后,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第21章 高甜表白
“你烫头了?”
“是呀,二姐领我去烫的。还给我定做一件旗袍,不过要等几天才能做好呢。”
“二姐对你真好。我媳妇讨人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这还用问吗?”
“那你说出来啊,我要听你说。”
巩义深情地望着怀里的吴冰,打量她的脸,目光从眉毛移到眼睛,再到鼻子,最后锁定在她的湿润的嘴唇上。
星星在眨眼,青春在放肆。
他抱起吴冰回到房间。把她扔在床上,自己脱去衣服。
他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我爱你!”
“我也爱你!呜…”吴冰的眼睛湿润了。
他的回答超出了她的期待,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还是从她男神的嘴里说出的,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自古小别胜新婚,果然。
第二天,他们醒了。
吴冰伸个懒腰,挠挠头发。哎呀,新发型,弯弯的刘海全没了,只剩下乱蓬蓬的一团。
巩义笑了,他觉得她头发乱蓬蓬的样子比什么发型都可爱。他伸手把她的头发扑棱得更乱了。
“哎呀,我的刘海完蛋了。”吴冰叫着,也伸手拨弄他的头发。两个人像个孩子似的玩闹了一会儿。
起床梳洗打扮,他们准备今天就返回吴家村。虽然二姐、二姐夫热情招待,但也不宜呆太久。
还有一个着急的原因是,回去练骑马,早日穿越回去。巩义有好多事等着办呢。
穿越回去的第一件事,他要和吴冰去民政局扯个证。第二件事是继续拍戏。第三件事还要补办一个婚礼给吴冰,只请亲戚朋友的那种婚礼。
此外,巩义还欠吴冰一个大钻戒。在吴家村求婚那晚,他拿不出来。吴冰现在手上带的是吴四小姐的金戒指。
说起结婚,这些年巩义一直单身,好像习惯了单身生活。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更喜欢有媳妇的生活。
在外人看来,演员这个职业,会有很多异性围绕在身边。事实上,很少有女人能靠近巩义的生活。他的姐姐兼经纪人兼保姆,将他保护得太好了。
他和其他打工仔一样,甚至比打工仔生活得更冷清。从饮食到运动到生活习惯都需要严格自律,巩义好多年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这次穿越,是脱离保护的日子。很自在,很快乐。他不仅没有损失什么,还一毛钱没花白捡了一个漂亮媳妇。
第22章 回吴家村
早饭后,巩义和吴冰向刘家辞行。
二小姐给他们准备了两个行李包。一包是绸缎面料;另一包是红肠、茶叶和糕点。
离开的时候,二小姐、刘远达和他的妾室们,还有那十一个孩子,一共十六口人出门相送,场面蔚为壮观。
由于车昨晚扔在了陈家医馆门口,刘远达没办法开车送行,他给巩义和吴冰叫了辆黄包车。
黄包车夫载着二人,大步直奔火车站。
坐火车回吴家村是刘远达的建议,他想让弟弟弟妹感受一下现代化。
铁路是洋人修建的,途径国内几个城市,终点是国外的一座城。
火车是复古的绿色。他们上了车。随着一声汽笛的鸣响,哐嘡嘡哐嘡嘡,火车开动了,很有仪式感。
县城和吴家村只有一站地。他们买的是硬座。他们坐在车厢里,感受着复古的现代化。
车里,有不少洋人。
他们在车里吃着红肠喝着酒,有几个人喝高兴了还唱起了外国歌曲。
吴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年轻的洋女人,吴冰悬着的心落了地。
火车从江桥上跨过。吴冰明白了,她穿越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自己的家乡。她记忆中旧时代的铁路桥只有她的家乡才有。
今天的江桥已不再通行火车,成为了人们打卡的旅游景点。
而所谓的吴家村,正是现代的自己居住的城区。
吴冰的内心百感交集,她踏上了家乡的旧土,和前辈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时至中午,火车开到了吴家村。他们下了车。
车站很小,但也一应俱全。出站台有马车、驴车、黄包车三种车型。
他们选择了马车。路上,吴冰又晕车了,恶心了一路,但是身边没有西红柿了。
“少爷、少奶奶回来了。”约四十多岁的门房开了门,咧着嘴笑,牙被旱烟熏黄了。
院子里,翠花正在晾衣服。见到少爷、少奶奶回来了,她丢下盆里的衣服,擦了擦手,一溜小跑过来。
“少爷、少奶奶回来了。”她一把接过巩义的行李,扛进了东厢房,放在炕上。
“哎呀,好累。我要躺一会儿。”吴冰刚想躺炕上,就被巩义拦下了。
“咱们要先去爹娘那边,回来再休息吧。”
“就眯一会儿,求你了。我晕车还没好呢。”
“好吧,就十分钟啊,到点我叫你。”
巩义坐在炕上等吴冰醒来,等着等着就打起了盹,歪倒在吴冰旁边,睡过去了。
老爷太太得知他们回来了,坐在堂屋里,等着他们过来说话。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后来,刘妈陪太太来到东厢房,看见两个人在炕上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太太嘴里小声嘀咕着:
“这两个兔崽子,去了趟县城,还没规矩了。”
刘妈要过去叫醒他们,太太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惊动他们。俩人回了正房。
接近黄昏,吴冰先醒了。她转头一看,见巩义也在睡觉。她噗嗤一笑,还说十分钟就叫醒她,他自己比谁睡的都沉。
她也不叫他,只将手放在了他的咯吱窝里,挠痒痒。
巩义被痒的咯咯直乐,就这样笑醒了。
“起来吧,我的睡神,天都快黑了!”吴冰说道。
巩义看了看窗外,火烧云都出来了,知道自己睡过头了。他挠挠头,伸了下舌头。
“这下糟了,老爷太太会不会生气啊。”
“走,咱们赶紧去请安。把二小姐的礼物拿给他们看。他们见着准喜欢,再哄上几句,就不生咱们的气了。”
“此话有理,听媳妇的。”
他们二人拿起包裹,径直来到正房的太太房间。
太太正在炕上坐着女工活,聚精会神、一针一线缝制着。
“娘,我们回来了。”巩义说道。
“哎呀,你这傻孩子吓娘一跳。”
第23章 婴儿用品
太太看见儿子儿媳妇,漂漂亮亮的站在眼前,心里就像照进了阳光一样。但脸色必须得沉下来,毕竟孩子们做错事了。她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
“你们一进屋倒头就睡,也不来和娘汇报下平安。”
挨了训,吴冰也不生气,她微笑着走过去,半蹲在太太跟前,仰起小脸对她的婆婆说:
“请母亲大人莫怪罪。我俩一路上累了,本想在炕上打个盹就过来的,没承想睡到现在。我们给您和爹带回好多礼物呢。”
“嘴甜少挨多少打。”太太用手指戳了戳吴冰的脑门。
“嘻嘻……”
这世上,婆婆虐儿媳妇的故事多如牛毛,以至于人们不肯相信世上有好婆婆的存在。但总归是有的。吴冰的婆婆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妇。喜欢她漂亮,喜欢她嘴甜,喜欢她懂事知礼。十年没生育,若不是她护着,早就被休了。
巩义一看,太太被吴冰哄高兴了,心里挺佩服这个小丫头。他知道婆媳关系难搞,小丫头几句话就化解了一场批斗会。他打开二小姐送来的礼物包裹,巩固一下媳妇的胜利成果。
“娘,你看,这是二姐二姐夫送的真丝绸缎。这块料是您的,这块是爹的,这块是我的。小冰那块拿去定做了,还没做好。”
“哎呀!多么漂亮的料子啊!儿子等我腾出空给你做出来。外面的做衣服手艺我还真相不中,你二姐知道我的脾气。”
“娘,您现在缝制什么呢?看起来好小啊!嘻嘻……”吴冰捂嘴笑着。
“我给孙子做衣服呢。”太太笑着说。
吴冰的笑容凝固了,巩义也愣在那里。这是怎么回事?
“哪个孙子?是姐姐家的外孙吗?”吴冰转念一想,那一定是姐姐家的外孙子。
“亲孙子都做不过来呢,哪有功夫给外孙做。”
两人懵圈了,这是哪里来的亲孙子呀!
“还瞒娘呢?!你怀孕的事我都知道了!哈哈哈哈!”太太嘎嘎笑。两人头一次见太太笑得如此开怀。
吴冰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巩义问太太是如何知道的。
原来,吴冰坐马车呕吐的事。小福子回去偷偷地告诉了翠花,翠花偷偷地告诉了她娘刘妈,刘妈又偷偷地告诉了太太,太太偷偷地告诉了老爷。就这样,巩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
吴冰也不懂怀孕的事,没有手机没法百度。她现在不敢确定自己真没怀孕。巩义也不懂,没人和他科普。他俩也有一点相信是怀上了。所以呢,他俩没有完全否认。
吴冰得知是小福子说的,她只解释道:
“我确实是坐车恶心吐了,但这个也无法断定是怀了呀,所以就没敢惊动娘。”
“是呀,光凭恶心这个症状判断怀孕,这个也不科学啊。很多情况都会恶心的,比如晕车、吃坏东西……”
“臭小子你懂啥,这就是怀孕的症状。”太太宁可相信儿媳妇怀了,也不相信是晕车。她太想要个孙子了。
看着太太炕上的小衣服,看看太太不容辩驳的态度,两人沉默了。
第24章 大佬婆婆
“对了,还有一包礼物没拿过来。”吴冰忽然想到那包吃的还在东厢房的炕上。太太打发巩义回屋拿去。
屋里,只剩下吴冰和太太。吴冰害怕了。只要巩义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巩义不在身边,她好像半条命都没了,见谁都害怕,完全不是落落大方、机智敏捷的样子了。
她一言不发,瞅着自己的绣花鞋。
太太突然拉住了吴冰的手,手湿润柔软,还有一些凉意。吴冰打个冷战。太太开口说:
“谢谢儿媳妇!一步到位给生个男娃吧,拜托了!”
吴冰脊背发凉,一个旧时代的婆婆,居然在谢谢自己、恳求自己。她难以置信,这和她以往看的书和影视作品中对婆婆的刻画完全不一样。
不,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婆婆是大佬,在纳妾稀松平常的旧时代,能让公公不纳妾,独宠她一人的高段位女人。
“我…尽…力。”吴冰费力地挤出三个字。
“我的儿子,人长得帅,咱家底也不差。你知道吗,多少姑娘惦记他呢!你是不清楚啊,这些年,听说你们没有孩子,媒婆经常来咱家说亲,不是村东头的老杨家,就是村西头的老李家。娘都给挡回去了。”
吴冰的眼泪在眼圈打转。她不知道这位老人为了保全巩少爷的婚姻默默做了这么多。而她和巩义假意承诺生孩子欺骗老人,实在可恶。
“谢谢娘的庇佑!是儿媳不争气,对不起。”吴冰哭了出来。
太太见吴冰哭了,自己也落泪了。她继续说下去:
“生孩子是咱女人的责任啊!家里没人,就不叫家。村里没人,就是大荒地。日子要越过越有,而不是越过越没。人,就是财富啊!你细品,是不是这个道理!”
吴冰听懵了,她眨么着杏仁眼陷入思考。巩义回来了,他把包裹放在炕上,将里面东西摊开。
红肠的烟熏味扑鼻而来,十分诱人。糕点被牛皮纸包着,上面盖着一张红纸,再绑上绳子。一张红纸写着芝麻桃酥,一张写着萨其马。还有两个铁盒装的红茶。
“拿了这么多啊。儿啊,拿些红肠给你三叔家拿去。你爹现在正在你三叔家喝酒呢,完后你和你爹一起回来,要不他和你三叔喝个没完。这个糕点,明天给二叔送一包去,再拿盒茶叶。”太太分配这些礼物的去处。
前些天,死了媳妇的堂弟,就是三叔的儿子。巩老爷家中排行老大,二叔三叔的家就在他家的一左一右,平时里走动频繁。
巩义答应了。正要往外走,吴冰朝巩义使个眼色,巩义明白,和吴冰说:
“媳妇,回屋里给我的衣服熨了。要是有一个褶子,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哎呀呀,看把你能耐的。你要敢动儿媳妇半个手指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太太说道。
“哈哈哈,还是娘疼我。娘,我先回屋干活了。”
“去吧,小心别累着。”太太朝吴冰的肚子比划了一下。
吴冰和巩义走出了太太房间,到了大院里,吴冰方才松了一口气,给巩义竖了大拇指。巩义得意的一笑,夫妻俩配合默契。
他们走了以后,太太继续做小孩的衣服,嘴里哼起了摇篮曲。
第25章 怀孕风波
傍晚,巩义和老爷一起回来了。吴冰和太太已经吃过晚饭,各自回屋了。
巩义回到东厢房,见吴冰真的在熨衣服,笑着说道:
“媳妇还真在熨衣服,和你开玩笑的。”
“得好好熨,不能有一个褶子,要不巩少爷会不高兴的。”
“快别熨了,累着咱孩子。”
“啥?你还真信啊!”吴冰不以为然。
“我信,你总是恶心呕吐,应该是怀上了吧。”
吴冰脸上凝重了,停止了熨衣服,坐在桌前,倒了两杯茶。
“坐下,咱们好好谈谈。”
巩义见一向活泼可爱的吴冰严肃起来,便乖乖坐下,拿一起杯茶喝了一口,等着吴冰发话。
“你不是说,只谈恋爱不生孩子,要生也穿越回去再生的吗?”
“嗯,我是这样计划的。”
“那我怎么会怀孕呢?”
“对不起…我……大意了。”巩义用手抠着桌子上的小虫洞,眼睛不敢直视吴冰。
“唉!那要是真有了,孩子要不要?”吴冰问道。
“那必须得要啊,那是我儿子啊!我的第一个儿子啊!”巩义忽然激动起来,拔高了调门。
吴冰圆睁着眼睛,微张着嘴,看着巩义激动的样子,看他一口一个儿子的叫着。
“老公暴露了!原来你只喜欢儿子,要是女儿,你就不喜欢了吗?”
“我直觉是儿子,当然女儿也好,我都喜欢。”巩义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
吴冰看得出来,他内心是很愿意当爸爸的,只是当初担心这里条件落后,对孩子成长不利,他才说不要孩子的。
自己只是晕个车,全家却沉浸在她怀孕的喜悦里,婆婆还做上了婴儿衣服。这,这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她说没怀,大家都不信,还伤了他们心。说怀了,自己也不信。
“这个年代,有没有测孕棒啥的,测测就知道了。”吴冰想了半天,还是要相信科学,这不是瞎猜的事呀。
“不会有的,那也太高科技了。”
“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觉得我没有怀孕,我真的只是晕车。我妈就晕车,她把这毛病传给我了。”吴冰还是想解释清楚,免得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那你爱吃酸的,又特别馋,这怎么解释?”
“哈哈哈哈,大哥,我从小就爱吃酸的啊!我一直都很馋的好吗!”看着巩义认真的问话,吴冰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了吴冰没怀孕的解释,喜悦从巩义的脸上消失了。
“没怀就没怀吧,上炕睡觉。”巩义单方结束了对话。他上了炕,钻进被窝里,将被子蒙住了头。
吴冰也关灯上炕了。她怕巩义憋闷坏了,把被子掀开了,他又拽上去,继续蒙着头。
“怎么的,我没怀孕还不对了是吗?”吴冰第一次看到巩义不理人,心里好生委屈,转过身不再管他。
她妈曾经告诉她,生气睡觉容易做恶梦。她开解自己,要开心起来,夫妻吵吵才健康。但是,眼泪不听话兀自流了下来,越流越多,连鼻涕都流出来了。
她想妈妈了。她想回家。
第26章 红玉生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为什么是咚……咚咚!,而不是咚咚咚呢!因为旧社会敲门是有规矩的,正常敲门是咚…咚咚这个节奏,敲成咚咚咚,是有人去世了。
吴冰被敲门声惊醒了。她一睁开眼,见巩义的胳膊搭在她的脖子下面,怪不得睡觉时候总感到上不来气。她拨开他的胳膊,巩义也醒了。
咚,咚咚!敲门声音继续着,一声急似一声。眼看就要敲成了咚咚咚了!
他俩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少爷,红玉要生了!”翠花在门外喊。
吴冰的心里,劈进了一道闪电。吴冰扭过头,朝巩义一字一顿地说:
“你……还有……别的……女人?”
“我哪有别的女人啊?”
“那红玉是谁?”
“我哪知道啊!”
“少爷,快出来啊,红玉难产了!”翠花提高了嗓门。
“呜呜呜……你快去看看吧,你儿子要生出来了。”吴冰抽泣着。
“我们刚来一个月不到,怎么可能和别人有孩子,你个傻媳妇!”
“少爷,快点啊,已经出来一条腿了!你快来给接生吧!”翠花继续催着。
吴冰目瞪口呆,怎么的,我家男神还有副业啊!
“你还会接生啊?!”
“我,倒是演过产科医生,也许他们看过我的剧。我还是出去吧,毕竟人命关天。”巩义说着,迅速穿上了衣服。
“我也去,我倒要看看红玉是什么样的女人。”吴冰,也穿上了衣服,跟在后面。
巩义门打开了,看见翠花急得脸通红。
“产妇在哪里?”巩义进入了产科医生的状态,好似真的会接生一样。
“啊?在马厩里!”翠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答道。
“在马厩里?!”巩义和吴冰异口同声。
真是令人震惊,竟然把女人藏在马厩里。吴冰的大脑临近爆炸的边缘。
巩义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的大脑迅速温习了一遍剧组里学到的产科知识。
“一会儿,当我的助手,听我指挥。”巩义命令吴冰,严肃庄重,不容置疑。
“啊?哦!”吴冰感觉以自己的智商和25年的人生体验,已经不足以应付当下的状况了。
她即将要给巩少爷的情人当产婆助理。这太耻辱了。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他们疾步来到了马厩门口。翠花止住了脚步,
“就在里面躺着呢,只有少爷少奶奶能进去,别人进去红玉会害羞不肯生的。我在外面准备接生的东西,放在门口,少奶奶过来取就是。”
他们进去了,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马倒在干草垫子上。他俩面面相觑。
原来是给马接生。
巩义一拍脑门,深呼出一口气。吴冰靠在巩义的手臂旁,憋不住笑了。巩义转头命令她,严肃点,准备接生。吴冰来一个立正,道:是!巩医生。
巩义让吴冰通知翠花,准备剪刀、一盆热水。他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等吴冰拿回来的时候,巩义正在给马按摩,转动胎位。小马驹已经露出了两条腿。
“使劲,加油!”吴冰给枣红马喊着号子。
枣红马,像是听懂了,它的身体随着号子的节奏起伏有力,扑嗵嗵,小马驹的身体、头全出来了,落在草垫子上。
红玉的孩子,生出来了。
巩义和吴冰击掌庆祝,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