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与飞行器的距离本就不算太远，数秒钟之后他便已经来到飞行器的正上空。几乎是同一时间，肥伦驾驶飞行器起飞，舱门打开，白晨速度减慢，正从舱门之中进入。
黑色的推进器迅速被吞噬回体内，白晨小跑几步稳住身形，这才看清飞行器正中倒地不起的阿龙。
“这是……”他吃惊地瞪大眼睛，“还有埋伏的隼兵？”
“不，这次是合社。”蓝心摇了摇头，检查着阿龙的生命体征，“看来跟着我们的不止有一队人。”
“合社？”白晨眉梢一挑，接着俯身查看着阿龙的伤口，“枪伤，机械手枪？”
“是。恐怕合社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只认钱的恶徒，那些死去的组长应该还是有一些亲信的。”蓝心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是我们大意了。”
“不。”
一旁的水野云忽然开口。
她嘴唇颤了颤，接着合拢双腿，缓缓跪坐在阿龙身旁，用手指抚摸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眼神里是白晨从来没有见过的慌张。
“都是我……是我叫阿龙出来的，这件事我没有跟瑾瑜哥报备，我以为只是在中城区活动，不会有事。”水野云的表情里满是懊丧与自责，“阿龙会出事都是因为我。”
蓝心侧过脸看了看水野云，顿了顿，接着开口：“一部分原因确实是你。”
“蓝心……”纯想要阻止蓝心继续说下去。
“但阿龙还没有死，他的伤口已经进行了紧急处理，黎明的医疗系统大概率可以保住他的生命。而且中枢和合社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没有人能预料的到，不只是你，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推不开的责任。”蓝心的声音平静，“现在要做的不是后悔和自责，接下来我们还需要你的作战经验和判断。阿龙救了你，现在轮到你保护他了。”
水野云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蓝心，眼眶中荡漾开的泪珠，最终也没有落下来。
她用力揉了揉眼，接着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白晨看着面前的蓝心和水野云，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
她们都是头脑清醒的姑娘。蓝心似乎永远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她的话并不算慷慨激昂，甚至称得上平淡，却总是有着某种能直达人心的力量。而水野云远比她的外表看起来要坚强。
“额，各位，虽然我很不想开口，但是我这儿有个坏消息，坏到没边儿的那种。”驾驶舱忽然传出肥伦的声音。
“说。”白晨开口。
“根据飞行器的云顶城卫星地图，上城区的所有通往中城区的通道似乎都已经打开了，但主要的道路仍然实行空中地面双重管制……”
“说重点。”
“通道是面向暴力执法局的。中枢似乎……主动出击了，而且规模很大。”肥伦的声音有些慌乱。
听到这话，机舱中的几人表情同时发生了变化。
“侦察隼机恐怕已经将信息传递给了中枢，中枢会主动出击是必然的。”蓝心起身，看了看腕表，“从这里到营地，最快要多久。”
“五分钟足够了。”
“不要直接飞向营地，想办法从营地后方进入，背对上城区的方向。”
“明白。”
飞行器的引擎发出轰鸣，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退去，白晨看了看跪坐在阿龙身边的水野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挠了挠头作罢。
阿龙已经昏迷了过去，他失血很多，所行肺叶似乎并没有被打穿，他的呼吸仍然微弱，但有主动供氧的应急设备，支撑到营地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水野云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的脸，一言不发。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身上满是血渍和泥土，出门前经有蓝心精心打扮的妆容此刻也有些花了。
可她此刻的表情，却远比精致的妆容要动人。
“活该吧，谁让你拒绝我来着。”水野云终于艰难地勾起嘴角，可声音却有些哽咽，“放心，你还死不了，我也不会死。等你醒了，我再跟你表白啊。你总会答应我的，从小到大我拜托你的事，你从来都没拒绝过我，我可是清楚的很……”
“如果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姑娘献出生命，那个姑娘要么是自己的亲人，要么是自己的爱人。”白晨倚靠着舱壁，“别问我出自哪，我也不知道。”
水野云抬起头，目光里有些困惑。
“我只是觉得，对阿龙来说你肯定很重要。”白晨耸了耸肩，“也许之后你们可以好好聊聊，这么重要的人，可别轻易就放手。”
他没有仔细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已经可以猜出来个大概。
如果这个城市里有人值得白晨献出生命，除了白夜，他想不到还有谁。
似乎是下意识地，白晨侧过脸来，看向站在窗边的蓝心。
但很快，他就自嘲似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蓝心不需要他献出生命，倒是在最危急的时候，只有她的生命可以重置一切。
“我也这么觉得。”纯凑到水野云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阿龙他应该真的很在乎你啊……”
水野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纯，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她抬手，抹了抹纯的眼角，勾起嘴角开口道：“怎么你还哭起来了呢纯酱，放心，水野云可是没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水野云说完这句话，缓缓起身，从一旁的装备架上拿起作战服，有条不紊地穿在身上，接着将匕首塞入腰间，拎起两把电磁步枪，表情逐渐认真。
“不管是隼兵也好，合社也好。”她看了眼身下的阿龙，声音坚硬，“总有人要付出代价。”
“就在前面。”
驾驶舱里传来了肥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惊呼：“看，快看！”
白晨闻言，快步走到窗边，朝营地的方向看去。
在云海与林地交接的天际线上，数不清的黑点仿佛汹涌的蜂群，朝着黎明营地直扑过来。那些黑点的距离很远，课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众人的视野中迅速放大。
“准备好。”白晨沉声开口，“跟中枢的决战，恐怕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