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没钱
“客人，快些上船吧！”
看见来人后，王江急忙招呼道。
来人正是江枫，上午时分问过路之后，江枫便顺着那砍柴大汉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行，在询问了几个路人之后，总算是赶到了码头。
见最后一艘小船即将离去，江枫只得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好在这艘船还没有离去。
见船夫催促，江枫也没多想，先上船再说。
“好了，船家，该出发了吧。”
先前早就上船的三人催促道。
江枫也是顺势看向了船舱中的几人，一个庄稼汉子，一个瘦弱书生，还有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另外则是结伴而行的爷孙二人。
江枫目光略过前面三人，在爷孙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毕竟两人的衣物与气质，都与前三人格格不入。
江枫视线的停留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但二人只是扫了江枫一眼便不再多看，可这一眼，却让江枫感到丝丝阴冷。
“客人稍安勿躁，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眼下船舱内已经有着六人，王江不再耽搁，解开绳索开船，摇着船尾的大橹沿着安宁河东南方向驶去，目的正是南城县。
这种全是木结构的小船，船身轻盈，稍许风浪或者河流湍急时便会有种左右摇摆之感。
其中船头和船尾摇摆感最为剧烈，江枫并没有急着进入船舱之中，反而是站在船尾随着船身摇摆，颇有兴致的欣赏起河面的景色。
离开许家村之后，江枫心中便再无忧愁，眼中满是对这个世界的新奇，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客官，您是要到哪儿去啊？”
这时的王江才想起来询问江枫的目的地。
“在下去往南城县！”
王江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他们做这种生意，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从起点到终点的乘客，这样就不会跑空船了。
“客官不妨先进去休息休息，从这儿到南城县还有段距离呢，恐怕要明日下午时分才能到，至于船费，则是五十文，客官可等到了终点再给。”
今日王江心情颇好，所以并没有急着收取船费，而且他看江枫虽是一身布衣，但一身正气，想来是不会赖账的。
可当江枫听到船费五十文时，心中却是猛然一紧。
他身上好像一文也没有。
临走时他在许家村搜刮了一下，并没有找到铜钱或是银两之物，这也让江枫完全忘记了，出门在外是要花钱的。
刚刚上船上得急，倒是忘记了这茬。
尽管心中有异，但江枫表情仍旧平静，只是默默点头回道：
“好。”
随即江枫便转身走进船舱之内，准备想些办法。
这船身不大，长约三丈，但船身的圆拱乌棚罩下还算宽敞，后端还另有一个木框船舱，放的是船家杂物，两排固定在船身上的长凳足够坐下十来人。
不过考虑到夜晚休息，船家一般不会满载客人，但对于如今船舱内的六人却是绰绰有余。
江枫走进船舱之内，一眼便看见舱内的六人。
前面三人上船早，似乎是互相认识过一番，此刻正在小声交流。
见江枫进入舱内，三人也是忍不住好奇看了江枫一眼，见江枫陌生，便没有再看。
那爷孙二人此刻坐在长凳一角，皆是闭目养神，并没有交流之意。
诺大一个船舱，也仅仅只有只言片语传出，显得颇为安静。
这让江枫有些怀念当初坐火车时，车厢中满是高谈阔论，谈笑欢声的旅人。
但江枫也没有尝试着加入他们或是改变现有的氛围，而是选择坐在另一条长凳的边缘上，思考着那五十文船费。
他身家寥寥，包裹中除开一套换洗的衣物外便只有一些丹药，其中分别是许大夫炼制的失忆丹，熔炼得到的金疮药、解毒丹、驱虫丸等等。
这些东西虽然不错，可船夫未必需要，想要用他们换取五十文不太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那半截苍白手指，但江枫不会将其拿出来交换。
哪怕是现在，江枫在没有确定那东西安全之前，都未曾触碰过它。
……
天上红月渐升。
许家村祭坛埋尸之处。
在祭坛被毁去之后，虫鸣鸟叫声再次充斥着许家村。
一只觅食的老鼠嗅着味道朝着眼前的山坡处爬去，就在老鼠靠近那山坡之时，一只手掌缓缓从山坡中伸了出来。
老鼠被这异常的情况吓得慌不择路，逃窜离去。
埋尸的黄土并不紧密，当时只是草草掩埋。
不多时，山坡上再次伸出另一只手掌，随后是整个身躯，最后则是一个修长的身影。
在红月的照耀下，身影缓缓转头，可他站在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人影先是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坟墓，随即仰头看着天上的红月，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但很快，人影双眼中的迷茫消散，变得平静，随后其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回首看了看空旷的许家村，人影冷哼一声，随即转身踏入夜色之中。
而其离去的方向，赫然是南城县方向。
……
“哎哎哎哎……”
“美丽的姑娘……”
船夫不知何时哼起了特定的歌谣，每个船夫都会那么几句，在划船枯燥乏味时，歌谣便是他们排解寂寞的方式。
“好。”
江枫走出船舱，饶有兴致地听着，忍不住出口赞叹。
船舱其他人却习以为常。
得到江枫夸赞后的船夫雅兴更高，继续卖力地唱了起来，配合着摇橹的动作，显得颇有节奏。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船舱内，坐在长凳角落中的少年有些厌恶地看向船尾，身上浮现出数道血红色的经络，这些经络仿佛要突破皮肤，钻了出来一般。
一只略显苍老的双手轻轻搭在少年的肩膀上，那些血红色的经脉顿时隐去，少年恢复如常。
“不急，在等等，找个安静的地方动手。”
少年拳头紧握，又扫了扫船舱内的三人，眼中露出嗜血锋芒，随即再次闭上双眼。
站在船尾的江枫迎着鲜红月色，听着耳旁歌谣，伴随着船身一晃一晃地，倒也不失为一副好风景。
行至半途，已是顺风顺水，船夫干脆将船帆升起，随风漂流，尽情歌唱，偶尔把持一下方向即可。
第十五章 氤氲紫气
江枫也是和船夫交谈起来，了解到不少知识，迅速填充着自己空缺的世界观。
夜色愈加低沉，已经看不清水面，船上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夜色中极为亮眼，耳旁隐隐约约的河水流动之声告诉众人还在河面之上。
船夫也不急躁，而是缓缓将船停下，靠在了一处岸边。
作为长期往来安宁和的王江，深知哪里能作为过夜之地，而此处便是他时常停留的据点，若是运气好，能提前聚齐船客，或许还能有其他同行作伴。
见小船慢慢平稳下来，船舱内的船客也忍不住躺在长凳上和衣而卧，同时不忘抱紧自己的包裹。
坐船不仅仅是划船之人疲累，坐船之人同样很累。
但王江此刻却是颇有精神，要知道平常之人大多都躺在船舱内昏昏欲睡，根本不会和他交谈，今日江枫却是让他过足了交谈之瘾。
这让王江心中暗暗生出想法，等自家娃长大了便让他一起来船上讨生活。
随后王江便娴熟的从船舱取出锅炉柴火，走至船头，准备生火做饭。
江枫则是站在船尾，神采奕奕，准备修炼一二。
自从修习了九阳神功之外，江枫精神与体力都有着极大的提高，这些都是内力所带来的好处，也让江枫乐此不疲。
正好现在船只停泊，修炼一下也无妨。
经过江枫的实验，修行内功并不需要盘坐，站立，躺卧都可，只不过相比于盘坐，其他的修行方式效率会有所降低，但也无伤大雅。
说干就干，江枫眼眸微闭，开始默默运行着九阳神功的心法口诀。
船舱内，爷孙两睁开双眼，将目光看向躺在船舱内睡去的三人，眼中出现一丝冷笑。
“乖孙，现在可以了！”
得到老者的肯定后，原本乖巧的少年瞬间变了一副模样，其双眼发红，垂涎欲滴，看向船舱内三人的目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渴望。
老者同样性情大变，两人身上皆是浮现出鲜红色的经络。
这一切，其余几人一无所知，船舱内三人呼呼大睡，船头的船夫则是生火做饭，嘴中还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正当爷孙两准备动手之际，一道看不见的至阳之气陡然从船尾散发而出。
这道炙热的气息让爷孙两人心中一颤，迅速恢复了寻常模样。
两人对视间，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讶，只不过少年眼中的愤怒更多，老者则是平静许多。
早就打算将船上所有人吞噬殆尽的少年经此变故，怒意喷涌，准备冲上船尾，看看到底是谁坏了他们的好事。
而老者却是一把将其拦下。
少年本想冲撞出去，但看见老者阴郁的眼神之后还是忍了下来。
老者目光低沉地看向隔有一层幕布的船尾，幽幽说道：
“看来有人深藏不露啊！走，出去看看！”
感知到轻微脚步声的江枫迅速睁开双眼，看向船舱之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惊讶，但感知到来人之后，江枫眼神变得慎重起来。
刚刚他在修炼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达到了九阳神功第一层，氤氲紫气也同时孕育而出。
还没来得及惊喜的江枫很快便通过氤氲紫气感受到了船舱内两股阴冷之气，根据那两道气息的位置，江枫判断出那阴冷之气的主人正是那爷孙二人无疑。
这异常收获让江枫心中极为慎重，因为那两道阴冷之气都极不寻常，尽管江枫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可其中一道给江枫的危险感却是极大。
眼下感知到那爷孙二人朝着船尾走来，江枫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不知道两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虽然金钟罩小成，且九阳神功也进入了第一层，但面对两个未知的敌人，江枫心中一点把握也无。
尽管心中担忧，但江枫面色依旧古井无波。
幕布掀开，两人缓缓从船舱中走出，正是那爷孙二人。
此刻两人看向江枫的目光也与之前有所不同，从原本的不在意变为警惕，船尾再无第二人，毫无疑问，那道至阳之气便是从此人身上所发出。
老者先是审视了江枫一番，眼中惊讶难掩，随后脸上忽然展露笑容，上前两步招呼道：
“朋友从何处而来？”
见两人并未直接动手，江枫心中安定少许，也是面带微笑地回道：
“在下去往南城县！”
面对答非所问的江枫，老者并未生气，反而继续说道：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爷孙二人也是去往南城县。”
“的确很巧！”
两人寒暄了两句，再无其他话语，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这时，王江端着一个不大的铁锅从船舱内走了出来，看向船尾的三人，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他本以为那爷孙二人不会与他们交谈，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两人与江枫都不是一个等级之人，所以眼下两人攀谈的行为让王江有些意外，原来这两人也只是普通人。
原本高高在上的状态被打破后，王江随即热情地朝着两人喊道：
“两位客人，要不要吃点？”
说罢，王江将手中铁锅缓缓换下，露出锅中鲜嫩的鱼肉。
“不用了，我们早已吃过了。”
老者淡淡说道，说完，便带着身旁少年转身回了船舱。
被拒绝的王江也不气馁，只是摇了摇头，他煮的鱼可鲜了，看来这两位客人是尝不到了。
“小兄弟要不要尝尝？”
王江转身对着江枫邀请道。
“好啊！”
江枫并未拒绝。
那爷孙二人的退去让江枫心中也松了口气，刚刚他九阳神功进入第一层时，还没有熟练地控制，便感觉到船舱内杀意涌动，随后那爷孙二人便出来打探自己的情况，明显是不安好心。
若是在其他场合，两个陌生之人只会相互忌惮，不会交谈。
所以话语中江枫毫不掩饰地道出自己的目的，意思则是告诉两人，自己要去南城县，不希望中间惹出什么麻烦。
毕竟真要打起来，江枫不认为自己会是两人的对手，九阳神功只是内功，并无招式，金钟罩顶多只是一个坚硬一些的龟壳罢了。
虽然寻常刀剑不能伤，可面对其他东西，江枫未必挡得住，就比如与那半截苍白手指同类型的攻击型武器。
眼下两人没有动手，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而船上的另外三人依旧还在酣睡之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之间徘徊过一趟。
第十六章 南城县
鱼汤很鲜，鱼肉爽滑。
即便是没有过多的调味料也让人食欲大增。
两人在船尾吃的痛快，船舱内两爷孙却在暗中交流。
“爷爷，不动手了吗？”
少年看了看船尾，又看了看坐在一旁闭眼凝神的老者，不甘心地问道。
“忍一忍，那人年岁不大，实力不弱，爷爷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胜过他，真要打起来，可能顾不了你，还是稳妥一些较好。”
少年听后还想再劝一下，老者的呵斥声随之传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记住，修行什么时候都可以，性命才是第一，到了南城县，机会有的是，何必在意这船上的三两只。”
见老者语气严肃，少年只得沉默下来。
老者见状心中低叹，自己这孙子天赋极佳，可惜心性太差了一些。
随后老者再次将目光看向船尾，眼中有着一丝忌惮之色，之所以他没有选择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这少年的身上感觉到一种克制自己的气息，这是他修行以来，从未碰见过的状况，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
吃完之后，王江便忍受不住困意，躺在船舱中歇息去了。
江枫则是坐在船尾，继续修行着自己的九阳神功。
在突破第一重之后，江枫明显的感觉到体内有着一道极为活跃的气流，显然那就是第一重突破之后所催生出来的氤氲紫气。
江枫并不懂武学，可当他将那道氤氲紫气附着在双眼时，眼前所看见的景象有着显然的变化。
就比如普通人是白色，而那老者与少年则是黑色。
心中讶异之时，江枫眼中也多了一丝疑惑，他并不记得九阳神功有着如此效果，但也无人与江枫分享修炼心得，只能将疑问藏在心中。
刚刚江枫因为控制不当，所以被船舱里的两人发现，如今熟练了一会儿，很快便将其掌握，但江枫也只是扫视而过，并没有在两人身上过多停留，以免被那老者察觉。
浅玩了一会儿之后，江枫便感觉到有些许疲累，体内那道氤氲紫气也变得死气沉沉。
这让江枫不敢再试，看来这种效果并非没有消耗，甚至比普通消耗更强。
清晨，小船再次起航。
早饭依旧是鱼汤，也是大多船夫的不二选择。
睡醒的另外三人也没有客气，共食之，而那爷孙两，依旧没有吃饭的意思，好像两人感觉不到饥饿一般。
余下的时间一片和谐，双方互相忌惮，场面反而极为安稳，并没有发生其他事情。
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河面渐渐便宽，水流趋于平缓，四周视野之中可见的小船也逐渐增多，偶尔还有一艘艘华丽的画舫，上面莺莺燕燕，翠翠红红。
船上的庄稼汉子见状不由得发出疑问：
“那是干什么的？咋这么闹热。”
“啧啧啧，这算什么，晚上才热闹呢！”
船上的瘦弱书生看着画舫摇头叹首道，眼中满是向往之意。
船夫与另一人也是心照不宣，露出微笑。
南城县，位于安宁河旁，依靠着水上枢纽，算是周边几个县城中最为繁华与热闹之地，虽是县城，但除开占地规模不及周边的郡城之外，其他方面并不逊色。
仅仅是县内常住人口，便有着一万之多，是附近当之无愧的繁华之地。
小船缓缓降速，最后在一个满是小船的岸边停靠了下来。
“几位客人，南城县到了，麻烦两位结下船费。”
王江满脸微笑地看向江枫与那庄稼汉子，按理来说，坐船都是先交船费，然后上船，可昨日那庄稼汉子非得先上船，后交钱，担心船家哄骗他。
王江拗不过他，恰好生意不好，只得先应允下来，而江枫则是因为昨日走得太急，加上在船上聊得不错，他便没有催促。
可眼下已经到了目的地，船费还是得要的。
那庄稼汉子见到了地方，也不含糊，很快便在兜里东摸西摸，将船费结清。
另一边江枫也在怀中摸索，准备将自己的丹药拿出，试试能不能抵账，他这些丹药效果应该不错，在合适的地方卖出五十文不成问题，他担心的是这船夫不识货。
“我帮这位客人给了！”
正当江枫准备拿出丹药时，从船舱出来的老者突然开口说道，说完便拿出五十文，递给了船夫。
王江先是停顿少许，但很快便将船费接下，给钱不要是傻子。
“多谢客官！客官慢走！”
下了船的江枫并未急着离开，反而是看向一同下船的老者，微微拱手道：
“多谢。”
老者微笑还礼，随即带着身旁少年转身走入人群之中。
见两人离去，江枫眼神微凝，但又想到可能两人以后都不会碰面，也就不再纠结，大不了以后有钱再还回去就好了。
下了小船之后，江枫看着人来人往的码头，一时之间眼神茫然，竟不知道往何处去。
他原本是准备了结在许家村对孟安河的承诺，所以来到了南城县，而在小船上，又从船夫口中听到了南城县的诸多介绍，便想着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体验一下这个时代的生活也不错。
“上好的旅馆，十文一夜！”
“有需要住宿的客人吗？”
似乎是发现了江枫初到此地的迷茫，很快便有着几个小厮拿着写好的木牌上前吆喝道，就差没把手中的木牌怼在他脸上了。
江枫挥了挥手，拒绝了这些搭客的店家，随意找了个人流量大的方向而去。
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身上没钱而已。
刚走进一条繁华街道，无数叫卖声随之而来。
“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
“包子，好吃的包子，又香又甜的包子……”
“卖烧饼咯！又香又脆的烧饼……”
尽管吆喝叫卖声就是那么几句，可食物的香气却直直地往江枫肚中钻去。
早上喝的鱼汤早已消磨殆尽，况且如今江枫还是一个练武之人，对于食物的需求极大。
在嗅到食物的香气之后，江枫不自觉地烟了咽口水。
可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江枫微微摇头，总算是知道了没钱寸步难行这句话的意思。
强忍腹中饥饿，江枫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继续向前走去。
第十七章 失忆
街道两旁各式建筑林立，江枫一一扫过。
茶楼、酒肆、花店、肉铺、脚店……应有尽有。
走了一段路之后，人烟逐渐稀少，迎面一家药铺进入江枫视线之中，药铺叫做回春堂，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江枫在门前停留片刻，心里估摸着是否能用自己身上的丹药换些铜钱买些吃食。
犹豫少许，最后还是耐不住腹中饥饿，脚步缓缓朝着前方药铺走去。
药铺中生意不是太好，客人三三两两。
药铺主人叫做田桓，在此地已经开了十来年了，之所以生意不好，则是因为上次有人在他这儿买药之后中毒而亡。
尽管经过官府的检验，确定那人的死亡与自己开的药没有关系，而是其他原因，可附近的百姓听说后，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便演变成回春堂的药吃死了人。
久而久之，他这回春堂来往的人便少了许多，生意一落千丈，眼下只有一些几年的老顾客不计较，在自己这儿买药。
江枫走入药铺时，见田桓正给一对夫妇开药，并且叮嘱着用药时间及注意事项，便没有打扰，而是在旁静静等待。
待那对夫妇离开之后，田桓这才看见来人，只不过此刻江枫背对着他，所以看不清容貌，便热情地招呼道：
“请问客官有什么病？”
话说出口，田桓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换了一句：
“不知客人需要买什么药？”
江枫转头，正欲说些什么时，便看见田桓原本热情的态度瞬间转变，脸色一跨，极为不客气地说道：
“江枫？你还来我这里干什么？你走吧，我是不会卖那种药给你的！”
话语中带着斩钉截铁的气势，一副不欢迎你的模样。
江枫怀中丹药正拿到一半，听到此话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随即脑海中想法纷杂，他并不认识眼前掌柜，可这人却一口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这说明药铺掌柜的认识自己，可自己前不久才穿越过来，并且醒来就在许家村，并未和其他人接触过，那么掌柜的只有可能是认识原主，毕竟原主名字也叫做江枫。
但从掌柜的态度来看，貌似并不怎么欢迎自己，这让江枫心中有些犯难，这怀中丹药拿还是不拿。
见江枫不回话，田桓再次冷声开口：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我店铺里没有砒霜卖！”
江枫闻言又是一愣，原主来买过砒霜？纵然心中疑问颇多，但此刻也顾不得太多，只是面带疑惑道：
“你认识我？”
田桓闻言眉头紧皱，仔细看了看眼前之人，确定其是江枫无疑，心中更是恼怒，这么久不见，竟然试图以这种办法蒙混过关，便毫不客气地怒斥道：
“竖子，我当然认识你！休想以这种方式诓骗我！”
见掌柜如此生气，江枫并未恼怒，反而是开口说道：
“实在是抱歉，在下好像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不知道哪儿得罪了掌柜，还请见谅。”
江枫一脸歉意地说道。
这也正是刚刚江枫心中想出来的办法，假装失忆，其实也不用假装，他本来就失忆了。
误打误撞来到了南城县，却没曾想到南城县便是原主生活的地方，这着实有些出乎江枫的意料，但来都来了，江枫也不准备就这样走，何况之前所答应的承诺还没有做到。
尽管江枫本不想与原主家庭扯上关系，但眼下他初来乍到，毫无跟脚，连自己生存都有些困难，借助一下原生家庭也没有什么毛病，若是有问题，大不了自己完成承诺之后再换一个地方就是了。
而应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失忆就是最好的选择，顺便从掌柜口中打探出原主的情况最好。
听见江枫的回答，田桓一脸狐疑地看向江枫，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可想起刚刚江枫的态度与礼貌，貌似和以前的他的确有着很大的不同，再想到这大半个月都不曾看见江枫的身影，田桓也是一脸疑惑。
“你真不记得了？你知道自己住在哪儿吗？”
江枫摇了摇头：
“在下刚刚回来，还请掌柜的告诉一下，在下住在哪儿？这样也好和家里人报个平安。”
掌柜的脸色微变，这种话语从江枫口中说出来，的确是不太寻常，或许，他真的失忆了？
掌柜心中思量间，抬头看见江枫疑惑的目光，心中这才反应过来。
江枫失忆不失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过一段时间自然便知道了。
“你就住在城南桂花街左数第二间院子！”
得到住址的江枫还想再打探一些情况，但田桓已经有了赶人之意，江枫只能按捺心中的疑惑，转身离开了药铺。
按照掌柜所说的地址，江枫一路询问，很快便来到了南城县城南，说远也不远，仅仅离刚刚的药铺只有几个街道。
只不过与出码头的那条街相比，眼前的街道显得有些许荒凉，就连街道两旁的建筑也是稍有些破旧。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妇人正闲坐在家门口交谈。
这时，其中一个妇人无意间瞥见了江枫，表情瞬间带着些许惊讶，急忙拉了拉身旁的其他两人，眼神示意他们往江枫的方向看。
三人在看见江枫之后面色皆是有着微妙的变化，随即转头低语。
对于三人这样的小动作，江枫自然是看得见，不仅如此，修炼了九阳神功之后，就连几人的低语江枫也隐约能听见。
“那不是江家大朗吗？他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他失踪大半个月了，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呢！”
“就是，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嘘，别说了，他过来了。”
“怕什么，我家丈夫在县衙当班，还怕他？”
话虽如此，但江枫走至几人身旁时，话语还是停住了，只是三人眼神依旧用着余光瞥了他几眼。
待江枫走远些后，三人又继续开始议论道：
“对了，我听说他大姐正到处找他呢，说是有线索就给一两银子呢！”
“真的假的？”
“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那我们快去！”
三个妇人顾不得多说，就连屁股下的板凳也来不及收起，起身匆匆离去。
第十八章 补气丹
江枫亦是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并且很快就从几人的谈话中分析出一些可用的信息。
原主风评不佳，家中有着一个大姐。
很快，江枫便来到了桂花街，街道两旁种着数颗桂花树，不过还没到开花的日子。
“左边第二间院子。”
江枫左右看了看，然后找准了地方。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较为简陋的大院，此刻大门紧闭，尽管从外面看上去有些简陋与朴素，可能在南城县占着这么大的院子，原主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太差。
但愿原主的父母好应付一些，看着眼前的院子，江枫心中想到。
正当江枫准备去敲门时，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交谈声。
江枫闻言看去，不是那三个妇人又是谁，没想到三人竟然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只不过在那三个妇人中间，还有着一个较为年轻的妇人，妇人看似年轻，但头发却有些斑白，眼神亦是带着忧愁。
江枫在看见中间那个妇人之后，竟然生出了一种熟悉之感，仔细一看，那妇人的容貌竟然和江枫有两成相似。
无需多说，江枫心中已然明白了此人是谁。
在江枫打量妇人之时，妇人也是看见了江枫。
妇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忧愁变成欣喜：
“小江，你回来了？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说完妇人便冲过来准备抱住江枫，但却被江枫巧妙地躲开了。
见两人得以再见，一旁的三个妇人却是不准备再看下去。
“江家大姐啊，你看人也回来了，这是不是……”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
说完，妇人便从怀中摸出一两碎银，将其递给其中一位妇人。
江枫见状心中更是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三人看见手中的银两之后喜笑颜开，摆了摆手：
“江家大姐，你也太客气了。”
“这次多谢几位姐姐了。”
“不碍事不碍事，顺手的事情。”
说完，几位妇人不再停留，转身离去，只剩下江枫与眼前妇人。
此刻妇人也是发现了不对劲，只因江枫表现的太过异常了。
“我失忆了！”
江枫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这让妇人面色一滞，
“我是你大姐江莹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江枫微微摇头，换来的是江莹一脸伤心，眼角偶有泪珠滑落。不过江枫并没有什么感觉。
伤心少许之后，江莹擦去脸上泪珠，转悲为喜：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们进去再说！”
“好。”
江枫也没拒绝。
“我饿了。”
进了屋内，江枫顾不得左右环顾，对着江莹开口道。
“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做饭！”
江莹听完马不停蹄地朝着厨房走去。
见江莹离开，江枫则是坐在院中，不断打量着屋内情形，院中颇为宽敞，院角还种着几株盆栽，只不过家中较为安静，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只有江莹在厨房的忙碌声。
正当江枫准备找一下原主线索时，江莹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大碗面条。
说是面条，但无论是色泽还是模样上来看，更像是刀削面。
面汤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油水，再配上一点葱花，碗里还有几块牛肉，香味扑鼻而来。
江枫早已饥饿难耐，眼下也顾不得多说，大口开吃。
江莹则是在旁不断叨唠着以往的事情，江枫只是旁听，并不搭话，这让江莹也渐渐地确认了江枫好像真的失忆了。
因为以前的江枫都会打断他的叨唠，并且这面条也是他最不喜欢的食物。
见江枫吃得如此香，江莹眼中泪水再次滑落，这在外面是饿成什么样子了！
将碗中面条吃光，江枫总算是有些饱腹之感，心情也是好到了极点，看见江莹一副伤心的模样，江枫不由得安慰道：
“大姐，别伤心了，说不定我再多呆些日子，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江莹微微点头：
“吃饱了吗？不够我再去做。”
江枫婉言拒绝，随即让江莹讲述一些自己的事情，美名曰恢复记忆。
江莹点头，随后开始讲述家里的事情。
“我结婚了？她叫什么名字？”
当听到自己已经结婚后，江枫眉头微皱，惊讶地询问道。
“是啊，她叫阮娟儿，只不过你离开之后，她就搬回去住了，现在你回来了，她肯定开心得不得了，明日我便去告诉她，让她搬回来住。”
“大姐，这事不急，我现在还没恢复记忆，不如等我想起来了再接她回来？”
“那好吧，”
江莹沉默少许，还是同意了江枫的建议。
“好了，这么晚了，你先好好休息吧，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江枫点头应允下来，他确实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刚刚得到的信息。
很快，江莹便将江枫领到了原主的房间。
房间稍有杂乱，但颇为干净，显然有人打扫过，又没有完全整理。
见江莹离开之后，江枫坐在木椅上思考着今日得到的信息。
运气好的是原主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三人，分别是大姐江莹，大郎江枫，另外还有一个二郎江唯。
而原主在一月之前就已经大婚，只不过大婚几日之后便失去了踪迹，且没有留下信息，想必那段时间便是进入了许家村，无法逃离。
江莹的热情态度让江枫心中隐约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来认亲。
可转念一想，除非自己改头换面，不在南城县生活，否则早晚会被认识自己的人发现，通知到江莹耳中，到时候或许还会生出其他麻烦来，不如自己早些了解，早些应对。
眼下既来之，则安之，江枫准备将那承诺完成之后再想他法。
夜色临近，江枫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尚未熔炼，便立即将熔炉召唤出来。
依旧还是拿三颗失忆丹，这丹药虽然能让人失忆，可其实价值并不大，否则当初在许家村也不会叮嘱江枫每日吃药了，如今正好作为熔炼的原材料。
【熔炼成功，你获得了解毒丹*1、小还丹*1、补气丹*1】
当看见补气丹时，江枫眼中出现一丝惊疑，熔炼出这种丹药他还是第一次见。
补气丹和小还丹差不多大，但颜色偏绿，看上去卖相不佳，可丹香绕鼻，让江枫有种吞下去的冲动。
第十九章 江唯
从名字上来看，补气丹定然不是毒药。
思考少许，江枫不再犹豫，一口将其吞下，决定亲自试毒。
即便丹药有毒，自己还有解毒丹可用，更何况体内还有九阳神功护体，出不了大问题。
补气丹进入体内之后，江枫感觉体内原本沉寂的氤氲紫气竟是自动地流动起来，九阳神功的进度随之加快，体内内力激荡。
这让江枫瞬间明白了此丹的用途，那便是提升内力。
随后江枫又将小还丹吞下，同时修炼着金钟罩，金钟罩虽然小成，可后面还有大成以及圆满，而且金钟罩也是如今江枫唯一的保命绝学，当然不能懈怠。
修炼金钟罩时，江枫惊奇地发现，小还丹对于九阳神功的修炼也有轻微效果，只不过没有补气丹的效果强。
难怪他昨夜修炼九阳神功时感觉没有前面两日快，现在想来，大概率是因为之前的小还丹药力耗尽。
次日，天色微亮。
江莹打开房门，便看见江枫不知何时已经起床，此刻正坐在院中，一副思考模样。
“怎么起这么早，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等会儿二郎也会回来吃饭。”
“嗯，好。”
听见江家二郎江唯会回来，江枫从修炼中脱离出来。
据江莹所说，江唯在衙门当差，最近一段时间特别忙碌，往往晚上还在当班，而江唯这衙役的身份则是由江家世代相承执役。
“大姐，我回来了！听说大哥回来了是吗？”
一道温和嗓音伴随着院门打开声传入耳中。
江枫转头看去，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男子推门而入，男子身着黑色制式衣物，衣物上绣有一个“禁”字，头带帽边结流苏，腰间配有一根水火棍，典型的衙役打扮。
看来此人便是二郎江唯了，不同的是，两人虽为兄弟，但相貌却并不相似。
进入院中的江唯一眼便看见了江枫，随即大笑着拥抱而来，脸色极为欣喜。
江枫躲避开来，这让江唯一脸迷茫地看向端着饭菜出来的江莹：
“大姐，大哥他怎么了？”
得知江枫失忆后，江唯脸色复杂，情绪显得有些低沉。
但很快，江唯便接受了现实，吃过早饭之后，江唯再次开口：
“大姐，我出去了，最近衙门很忙！”
“又要出去吗？”
江莹皱起眉头回道。
“是啊，最近县里事情多，县衙到处再招人，要不让大哥也去帮忙？家里也轻松一些。”
江唯笑着说道。
江莹听后停顿少许，随即开口：
“你哥才回来，又失忆了，不如让他多休息一段时间，等他恢复记忆再说吧，家里现在也不怎么缺钱。”
“那行吧。”
江唯面色不变地回道。
这时，江枫却是突然开口：
“正好我有时间，去县衙当差也可以，多看看说不定恢复记忆还能快些呢。”
“既然你想去，那就随你吧。”
江莹不再阻拦。
“那大哥，就这么说定了，今日我就去要一个名额过来，等我的好消息。”
“好！”
江枫点头，目送着江唯出门，眼中却是有着一丝疑惑，因为他在江唯身上嗅到了一丝极淡的香味。
江枫也没有多想，南城县烟花之地颇多，他来时便看到了好几家，或许是外出办事所留下的。
之所以去衙门也是经过江枫深思熟虑过的，他身为江家长子，如果一直在家中啃老，怎么也说不过去。
何况如今他身无分文，即便是之后想要离开也需得有些钱财傍身才好，而衙役也算是一个铁饭碗，想来每月钱财应该不少。
但江枫心中估摸着自己这种临时上任的，应该叫做白役，比不上江唯这种正宗衙役。
再加上江枫还想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隐秘，衙役恰好能接触更多的东西，在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之后，江枫可不认为这个世界如自己白日所看见的那般繁华与热闹。
除此之外，江枫还想要修行一些其他武功，而熔炼的原材料恐怕也需要类似于长生志那般的功法才行。
目前修行的九阳神功仅仅只有内功，并无招式，金钟罩也只有防御之能，若是就凭借着这两样东西想要在这个世界傍身，大概率是不够的。
吃完早饭之后，江枫便离开家门，说是去外面的街道走一走，看能不能恢复记忆。
眼看着江枫出门后，江莹看着江枫的背影暗暗叹气，虽说江枫失去了记忆，可她却觉得如今的江枫比以往的江枫更加懂事。
心中想法一闪而过，江莹又摇了摇头，再怎么说，江枫也是他亲弟弟，无论之前怎样，自己都应该期待他恢复记忆。
出了院门的江枫看了看方向，离开了桂花街。
他出来并不是为了什么恢复记忆，而是准备去完成昔日的那个承诺，早些将手帕交给那女子，他也好早些解脱。
“城西，柳元巷，宁琬凝。”
江枫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这便是孟安河之前告诉他的地址。
“江枫？他居然又回来了！”
“嘘，小声点，免得让他听见了。”
刚刚走不远，便有人看见他之后小声议论，人还不在少数。
这让江枫眉头微皱，不少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厌恶与惊惧，就连街道上的推车小贩看见自己也离得远些，就像自己是一个地痞流氓一般。
或许不是像，原主以前真是这样也未必。
不过就凭着原主这种瘦弱的身材，凭什么能让街坊邻居们如此畏惧？
很快，江枫便知道了答案。
“哟，这不是江兄吗？这么久不见，最近都到哪儿去了？”
迎面走来几个衣着散乱，一脸凶神恶煞之人。
几人在看见江枫之后便立马走了过来，为首一人更是调笑道。
江枫并不认识几人，可听见几人的话语，也猜到了原主肯定认识他们，再看看附近之人，看自己的眼神更不对了。
显然，这就是源头，任何时代都有地痞流氓，只不过有些时候他们换了个称呼而已，这些人不惧衙役，甚至有的还相互认识，运气更好的，则是能当上衙役。
即便是将他们抓进去了，他们也不畏惧，很快便会被放出来，
“江兄，借些银两来花花，最近兄弟们为了找你脚都冒烟了！”
第二十章 大哥，站起来
一个身形魁梧，瞳孔深陷，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壮汉笑着开口道。
很明显，几人之中，以他为首。
从几人神色和态度以及开口时的语气，江枫能看出来，这几人与原主关系并不算好，而一开口便是冲着钱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江枫心中瞬间就有了底。
“我身上没带，走吧，跟我回家去拿。”
江枫笑着回道。
“好兄弟！只要有我一口饭吃，你就不会饿着。”
壮汉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余几人也是露出喜色。
“对了，上次听说你有个兄弟在衙门当班，不知道可否让我们兄弟几人也能混个差事当当，吃一碗公家饭？”
江枫听后笑容不变，其身后几人急忙开口：
“江兄，上次你可是信誓旦旦的答应了我们，可不要食言。”
“你不是说当初你家里那个衙役位置本来是给你留着的吗？你怎么让给了你兄弟。”
“你们懂什么？以江兄的眼光，区区衙役，又怎么看得上？让他兄弟去当，岂不是都不用动手就能每个月领取衙门月钱？”
壮汉反驳道。
“好说，好说，那些事情都不是问题。”
江枫依旧面容带笑地回道。
得到江枫的承诺，几人走起路来都有些飘乎乎的。
“江兄，这貌似不是去你家的路啊？”
走至一个无人巷子，壮汉看着前方没了出路后立马反应了过来，一脸疑惑地说道。
“就是，走错了吧。”
几人看向江枫。
“没有走错，就是这里了。”
江枫一脸平静地回道。
壮汉与其他几人面色瞬改，语气也变得不太客气：
“江兄莫不是拿我们开涮？”
说完，几人紧了紧手上的拳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江枫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没错，怎么几位现在才看出来？”
“兄弟们，上！”
遭受如此对待，壮汉几人瞬间怒气上涌，同时壮汉心中也带些疑惑，眼前的江枫怎么和以往不一样了，胆子貌似更大了，居然连自己几人都不放在眼中。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谁才是大哥了。
壮汉几人将江枫团团围住，沙包大的拳头朝着江枫脸上、腹部等地方砸去，心中暗道，定要给江枫一些颜色看看。
见江枫都不准备躲避，几人更是气极反笑，这么多日不见，莫不是成了傻子了，但手中拳脚却并未客气。
“砰砰砰！”
拳拳到肉，几人围在一起，倒也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但神奇的是被几人围殴，江枫竟然没有痛的叫出声。
壮汉见状更是闭眼猛锤，准备听到江枫的求饶声后再停手。
可打着打着，壮汉便感觉到了不对，身旁的拳脚声越来越弱。
不仅如此，自己的铁拳砸到江枫的身上，怎么感觉砸到的是一堵石墙，反倒将自己的手震的发麻。
壮汉随即睁开双眼，对上的却是一双带着微微笑意的目光。
眼前的江枫仿若没事儿人一般，反观一旁，自家几个弟兄都站在半米开外，目光中带着些许畏惧，仔细一看，他们双拳发红。
即便是反应迟钝，壮汉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
“打够了吗？”
此刻，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传来，让壮汉心中猛然一缩，这时他才想到一些自己以前从一位老捕快口中听过的秘辛。
据说世间有着极其诡异的术法，修炼之后能超脱凡俗，有着各种不同寻常的力量，不过修炼之法非一般人能忍受。
当壮汉问及南城县有否，那老捕快却微笑不语。
当时的壮汉听后嗤之以鼻，说得如此神神叨叨，也只能哄骗一些小孩子罢了，他是不会信的。
可现在看见江枫被几人围殴还一副没事的模样，再想起老捕快说的话语，壮汉心中微微有些犯怵。
尤其是想到江枫许多日不见，再次出现的时候宛若换了个人一般，心中更加肯定，江枫这些日子定然是去修炼了某种诡异术法。
原本胆子还大的壮汉心中瞬间猛跳，因为他听说那种术法大多都会从人身上取材。
壮汉无心恋战，准备逃之夭夭，可转头看去，江枫不知何时已经拦在了巷子口，将几人的退路拦住。
壮汉心中一凉，心中的恐惧再也无法压抑，急忙痛哭流涕地开始跪地求饶，全然不见之前得意风范。
这让一旁的几人与江枫都为之一愣。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大哥，不要怕啊，他只是皮硬了一点点，我们人多！重新打过就是！”
“就是！大哥，不行再喊上一些弟兄！我就不信他扛得住！”
可当壮汉听到皮硬了一点点之后，神色更是惊恐无比，眼中满是畏惧与恐慌，求饶声不绝于耳。
这让一旁的几人摇头叹气，以前一向很猛的大哥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白瞎了这么大的块头。
“兄弟们，给他一点教训！”
见自家大哥没了战力，几人全然忘记了刚刚的情况，反而越战越猛，再次抄起拳头冲了上来。
这次江枫并未客气，迎着几人的攻击，每一拳都击中在其腹部。
不过半息时间，哀嚎声一片，几人如同蜷缩的大虾一样躺在地上，毫无战力。
对付这几个人，江枫甚至不需要什么手法，以蛮力破之，甚至还要收手，以免不小心误杀。
刚刚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动手的原因则是因为江枫感觉到几人的拳头击中自己时，沉寂的金钟罩貌似有些反应。
这才让江枫想起金钟罩是外练硬功，挨打或许能加快其修炼速度，不过这种自虐的事情江枫并不准备做，反正有着小还丹加快速度，无需如此。
“江大哥，江大爷，饶了我吧，不要剥我的皮！”
见几人短短时间便躺在地上，跪在地上的壮汉急忙痛哭求饶道。
“还要钱吗？”
“不要了不要了，我给你钱！”
“可还想去当衙役？”
“不去了，我不去了！”
“嗯，你们可以走了。”
听到江枫的话语，躺在地上的几人顾不得疼痛，爬起来便要离开，此刻他们已经知道了江枫的厉害，再也不敢久留。
壮汉更是恨不得飞出去，但碍于江枫还在，只是慢慢退去。
“等等！”
第二十一章 柳元巷
江枫的话语让几人脚步一顿，壮汉背后更是冷汗直冒。
“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江枫指了指壮汉。
其他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可怜地看了看自己的大哥，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巷子。
见几人都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壮汉心中欲哭无泪，只得缓缓转过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一脸无语，他与江枫虽然不是太熟，可也不至于连名字都记不住吧，但见江枫脸色渐冷，壮汉不敢犹豫，急忙说道：
“江大哥，我叫王猛，你叫我小王吧。”
见识过江枫的实力之后，王猛不敢逃跑，只能尽力讨好。
“柳元巷你知道地方吗？”
“知道，我知道，南城县的地方我都知道。”
“宁琬凝可认识？”
王猛一阵语塞，摇了摇头，并时刻注意着江枫的神色，唯恐江枫不悦，就扒了自己的皮。
“带我过去。”
见江枫没有追究，王猛心中松了口气，急忙在前方引路。
从城南到城西，距离不远，可县城里面道路错综复杂，要是江枫自己一一询问过去，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好在王猛驾轻就熟，抄了不少小路。
没一会儿，两人便赶到了目的地。
“江大哥，前面就是柳元巷了。”
王猛指了指前方不远的一条小巷对着江枫说道。
江枫点了点头，王猛则是一脸期盼且忐忑地看向江枫，希望江枫放自己离去。
“你可以走了，不过今日之事……”
江枫话未说完，王猛便急着接过话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放心，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江大哥也没有修炼什么邪门异术！”
“嗯？”
江枫转头，心知果然如此，难怪刚刚王猛害怕得不得了。
但这也是江枫只留下他一人的原因，想要隐藏自己的实力，只要杀了他便好了，不过江枫并非嗜杀之人。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闭口不言。
江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放在手中掂了掂，氤氲紫气运行到手掌之中，握拳间，一阵粉碎之音缓缓从江枫手中传出。
待江枫张开手掌，原本坚硬的石子已经化作一堆细小的沙尘。
江枫轻描淡写地扬掉手中沙尘，随即面带微笑地对着王猛说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
王猛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若是这样他都看不出来什么意思，那他也就白活了这么久。
待王猛走后，江枫便朝着柳元巷走去。
南城县分为四片区域，分别以东西南北命名，方便且好记。
城西颇为繁华，但眼前的柳元巷却显得有些破败，也难怪当初孟安河要外出求学，丢下自己的青梅竹马。
江枫正欲走进柳元巷，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阵繁杂的脚步声：
“衙门办事！闲杂人等，统统回避！”
江枫回首看去，无数身着皂隶服侍的衙役冲进了柳元巷，将整个柳元巷围了起来，并且一副紧张兮兮的神色。
这让江枫的脚步为之一滞，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
仔细打量间，江枫这才从这些皂隶的袖口上看见了城西县衙的标志。
“这位差人，请问里面发生了何事？”
眼见一众皂隶将柳元巷的门口堵住，不让外人进出，江枫忍不住上前朝着一个较为年轻的皂隶打探道。
那皂隶先是看了看江枫，随即面色严肃，开口呵斥道：
“你是干什么的？衙门办事，不要多问！”
江枫眉头一皱，这可就麻烦了，他只是想将那手帕交给宁琬凝，眼下却遇到了这种事情。
“速速离开！否则抓进大牢！”
见江枫赖着不走，皂隶再次呵斥道。
江枫见状只得先行离开，只怕他再不走，这皂隶真的会把他抓起来。
这个世界，可不会和自己讲什么道理。
江枫退至边缘，但并未离开，而是和旁人远远观望。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身穿火工服的衙役走进了柳元巷。
江枫微微皱眉，这些火工衙役乃是专门负责焚烧尸体的，眼下却来到了柳元巷，难不成里面死人了？
可即便是死人了，难道不是应该先调查死因，然后仵作验尸，最后根据已有的线索查找凶手吗？为何会直接让火工来搬运尸体？
江枫脑海中升起疑问。
果不其然，很快刚刚进入巷子中的几个火工便抬着一副竹制担架缓缓走了出来。
而在那副担架上，还盖着一层白布，白布下面是何物不言而喻。
那几位火工衙役年纪看似不小，但走出来时皆是面色惨白，其中一位十来岁的少年更是不断干呕，却是不知道在里面看见了什么景象。
江枫看了看一旁和自己一般远远观望之人，发现他们脸色如常，并不觉得有何意外，不仅疑问道：
“你们不好奇吗？”
“呵，这有什么好奇的，不就是死了个人吗？习惯了就好了。”
言语间却是极为寻常，但江枫仍在他们眼中看见了些许畏惧，想来他们内心并没有表面这么淡定。
可江枫却在其中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氛围。
随着那几位火工衙役与皂隶的离开，柳元巷又恢复如常，再次安静下来。
围观之人也是一一散去，不再观看。
江枫迟疑少许，最后还是朝着柳元巷走去，他倒是想要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难不成那些衙役仅仅只是来搬一具尸体之后便离开了？
确认巷子中所有的衙役全部离开之后，江枫缓缓走了进去。
刚踏入巷子，鼻尖便嗅到一些瓜果腐烂的味道，这让江枫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不适继续走下去。
因为刚刚的事情，两旁的房屋紧闭，不见人影。
走到巷子深处，江枫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就连刚刚那具尸体他也不知道那些衙役从何处搬走的，地上痕迹全无。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
江枫心中暗道，随即准备找个人询问一下宁琬凝住在哪一间房中。
“嘎……吱……”
老旧的木门因年久变形而发出的古怪声响传入耳中，一个老妇人先是从门缝中伸出头来打量了下四周的情况，确认衙役全部离开后，这才提着菜篮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江枫见状朝着老妇人走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巧合
“这位大娘，在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不知道您方便否？”
江枫走上前去礼貌地询问道。
那老妇人皱着眉头看了看江枫，随后连连摇头：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说完，便欲离开。
江枫再次拦住老妇人，直言道：
“在下是来找宁琬凝姑娘的，还请告知一下，宁姑娘住在哪儿？在下感激不尽。”
听见江枫的询问，老妇人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你找她干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江枫心中有底，看来这老妇人定然认识宁琬凝。
“在下受人所托给宁姑娘送样东西，所以才得知了这个地址，在下并非恶人。”
见江枫不似说谎，老妇人面色犹豫，似有难言之隐，最后又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这才小声说道：
“你来晚了，宁姑娘她刚刚已经走了。”
“在下刚刚就一直在这儿，怎么不曾看见？”
江枫皱眉问道，这柳元巷仅仅只有一个出口，难不成她还能飞出去？
老妇人缓缓摇头，随后叹息一声：
“刚刚抬走的就是宁姑娘了，你要是早些时间来，或许还能见她一面。”
听到这个答案，江枫眼神一凝，没想到刚刚抬出去的担架上那具尸体居然是宁琬凝，这让他有些难以释怀。
“她怎么死的？”
江枫继续询问道。
老妇人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也只是看见官差的将尸体抬出来后才知道的，可惜了，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
老妇人言语中，颇多惋惜。
“那可知道她家中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就她一个。”
“好了，老婆子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和你多说了。”
说罢，老妇人便转身离去。
“请问宁姑娘住在哪一间房子？”
江枫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待老妇人离开之后，江枫沉吟少许，他本只是想将身上手绢交于宁琬凝，让其不要再苦苦等候了，从而完成当初对孟安河的承诺。
眼下却是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巧合。
看了看老妇人临走时所指的房间，江枫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那是一个位于柳元巷角落中的一间房屋，房门紧闭，却并未上锁，想来是刚刚衙役离开后顺手而为。
江枫轻轻推开大门，里面寂静无声，的确没有人在家。
房屋简陋，但却布置的极为简洁，木桌上还有着一个编织到一半的竹篮，在木桌的另一旁，则是摆放着许多同样的竹篮。
这种竹篮他曾在大街上看到别人售卖过，不难判断出这便是宁琬凝的谋生手段。
只是宁琬凝的突然死亡还是有些让江枫难以接受，房间中并无血迹，也无外来痕迹，可见其死亡大概率不是外在原因。
确认死亡之人是宁琬凝之后，江枫从身上取出那块绣有红豆的手绢，随后将其放在那个编织到一半的竹篮之中。
即便是没有亲手将信物交还在她手上，但自己也算是完成了当初的承诺。
何况孟安河已死，眼下宁琬凝也随之而去，说不定是命运的安排，让两人黄泉相聚。
如此想来，江枫心中释怀不少，随后转身离去。
走出柳元巷，江枫回首看去，同时眼中闪过一缕淡淡的紫气，转瞬即逝。
眼中一切正常，并无其他不同，这让江枫确定了宁琬凝的死亡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大姐，我回来了！”
尽管江枫与其并没有感情，可既然重生在原主躯体上，他也并不介意用言语维持一下基本的亲情关系。
“快来吃饭，小江，记忆恢复了吗？”
面对江莹的热切关怀，江枫摇了摇头。
“没事儿，你也不要太着急，总有恢复的那天的。”
恐怕没有那一天了，江枫心中暗暗想到，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这么久没回来，想必娟儿也极为伤心，要不然你过去看看她，顺便喊她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娟儿？哪个娟儿？”
江枫面带疑惑，可随后便想起昨日江莹所说的阮娟儿，也就是原主的配偶。
“她住在哪儿？”
犹豫少许，江枫开口询问道。
毕竟是原主娶过门的妻子，如果不解决一下，恐怕江莹会时常念叨着。
“望江楼。”
吃过午饭后的江枫带上院门嘴中喃喃自语道。
对于阮娟儿，江莹并未说的太多，话语中只是表明她是自己的妻子，既然取了便要照顾到底，带回家门。
江枫满口答应下来，心中却并无汝妻，吾养之的想法。
何况原主失踪之后，阮娟儿便离开家门，其中若不是没有其他意思，江枫可不信。
再者，自己昨日回来的消息也应该已经传出去了，可到现在，阮娟儿都未曾出现，两者之间的关系，怕也未必和睦。
这两日，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表现，也让江枫推断出了原主是哪一种人，阮娟儿如此行为，江枫也能理解。
此行江枫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接回家是不可能的，最好是与其直接断绝关系，眼下阮娟儿的态度正合他意。
刚刚走出桂花街没多远，江枫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
恰好此时王猛也看到了出门的江枫，在看见江枫之后，王猛脸上的笑容迅速变成苦笑。
尤其是当王猛看见江枫的眼神示意之后，王猛知道，自己又落在了这个恶魔的手中。
此刻的王猛心中无比懊悔，自己怎么就不离这个恶魔远点，可转头一想，自己就住在城南区，与江枫所住之地不远，难不成自己还要搬家？
心中忐忑不安的王猛最终还是忍不住畏惧，快速着小跑到江枫的面前。
“江大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绝对不皱下眉头！”
“我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王猛心中咯吱一响，他只是单纯的口嗨而已，绝对不带有任何行动，若是江枫让他去杀人供其修炼，自己该怎么办？
“你对我妻子怎么看？”
王猛先是愣了一愣，随后脸色苍白地说道：
“江大哥，你不要误会，我对大嫂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话虽如此，可王猛心中却是猛跳，他承认他在江枫大喜之日看到过一面阮娟儿，有一些不耻想法，但现在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
第二十三章 城南县衙
江枫眉头一皱，意识到王猛会错了意，但话语中却表明，王猛是认识阮娟儿的，便让他细细道来。
见江枫并没有其他意思，王猛也是一边审视着江枫的脸色，一边道明。
他现在也发现了，如今的江枫和以往的江枫大有不同。
在听完王猛的介绍之后，江枫脸色平静地问道：
“你是说阮娟儿是个风尘女子？还是我花高价为她赎身之后才娶回来的？”
你自己的妻子，你问我？
王猛心中暗自吐槽，但却连连点头道：
“没错，不过阮娟儿是个淸倌儿，歌喉极为好听。”
江枫沉默少许，随即让王猛离开，独自前往望江楼。
淸倌儿即便是风尘女子，可又与寻常的风尘女子有所不同，简单的来说，她们更高级，也更受客人的欢迎，尤其是那种只能看，不能吃的心情更是能撩动不少人的心弦。
许多人都想将其赎身，娶回家做妾，但能成为淸倌儿的大多都有才艺在身，赎身价格不菲，也不知道原主帮她赎身的银两是哪儿来的。
很快，江枫便到达了望江楼。
虽然称作望江，可其实也只是建在安宁河旁，取望江名号也仅仅只是让此楼听上去高雅一些。
看见眼前招红带绿的望江楼，江枫眉头微皱，难不成望江楼竟是一处风尘场所？
可看见楼下偶尔进出三三两两的男子，江枫又感觉到不对，只因这些客人并非寻常的贩夫走卒，大多都是书生打扮，其他人看上去也颇为文艺，更有气势不凡者出入其中，再加上门外并无姑娘接客，与寻常风尘之地有所不同。
打听一番之后，江枫这才得知，望江楼是一处特殊之地，虽不似青楼，但也有几分相像。
里面接纳的往往都是赎身之后的淸倌儿，或者是有着一技之长，想要换取钱财的艺人，而来往之人，也大多都是来听曲儿，或是观看歌舞之人，并非简单的低级欲望。
虽名头如此，可事实情况却不得而知。
但江枫总结了一下，这依然还是一个高级地方。
打听清楚之后，江枫便朝着望江楼走去，走到门口，两个青衣小厮却是将其拦住，随即面带笑容地招呼道：
“这位客人，还请出示我望江楼的牌号，方可进入。”
“那是何物？”
见江枫不懂，那人也是耐心解释道：
“牌号乃是我望江楼特有之物，需登记信息，花钱购买，同时需得知我望江楼的规矩，本身价钱并不高，只需一两纹银，客人可要买一块？”
江枫听后毫不犹豫地摆手拒绝，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已是天价，更是寻常百姓半年的饭钱。
别说一两银子了，他身上一文钱也无。
“我想找一下阮娟儿，可否行个方便，帮忙通报一声？”
“不知道阁下是？”
那小厮反问道。
“在下江枫，你说了她自会知晓。”
见江枫言语客气，气质也非凡人，那小厮犹豫少许便对着江枫说道：
“那还请客人稍等。”
没一会儿，小厮便回来了。
“娟儿小姐说不见你，客人请回。”
江枫听后脸色略带欣喜，道谢之后便转身离开。
这让门口的小厮一脸疑惑，确认自己刚刚说的是不见，而不是见，可他怎么感觉这人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比之前更开心了？
就在江枫走出望江楼后，一个秀丽女子站在三楼窗户边，听着耳旁小厮的回话，遥遥地看了一眼江枫的背影，眼中神情颇有些复杂，其中更多的是疑惑。
离开望江楼之后，江枫心中轻松许多，看来阮娟儿与原主关系确实不怎么好，这样他也就无需担心如何应对了。
“小江，怎么样，娟儿呢？”
回到家中，江莹疑惑问道。
“她有事要忙，今晚就不来了。”
听到江枫的回答，江莹也没多说，只是叹了口气。
傍晚，江唯也回到了家。
三人吃饭时，江唯对着江枫开口道：
“大哥，衙门里的事情办妥了，明日你就可以去衙门报道了。”
“多谢。”
得到答复后的江枫脸色如常，江莹却是极为开心，以往的江枫无所事事，到处游手好闲，如今却正常了许多，让她心中颇感宽慰。
而听到道谢声的江唯眼底也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但很快便被隐去。
晚饭结束后，江唯照常出门。
次日一早，江枫站在镜前，里面的男子一身青衣，眉清目秀，气质儒雅随和，一副俊俏模样。
看着换了一身衣物的江枫，江莹站在一旁面带微笑。
“大姐，我出去了。”
“嗯，若是衙门的事情太累，不想干了就回来，再换个差事便是。”
听到这溺爱的话语，江枫摇了摇头，难怪原主之前讨人厌，现在看来江莹也有一定的责任，但对于此刻的江枫来说，这句话显得格外的亲切。
南城县衙极大，占地极宽，虽然只是一个县衙，可却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大门，每个大门都代表着一个区域，分别是城东、西、南、北四个县衙。
而作为一个上万人口的县城，县衙里的各种衙役也至少超过一千人之多。
很快，江枫便走到了城南县衙。
江枫赶到之时，已经有着几人正站在门口排队，验明身份。
江枫靠上前去，便发现前面几人正是和自己一样是来报道之人。
很快，便轮到了江枫，江枫自报姓名之后，那皂隶又看了看手中名单，然后在名单尾部找到了江枫的名字，勾了一笔，随后点了点头，示意江枫可以进去了。
进入县衙大门后，是一个颇为宽敞的空地，此刻空地上正站着数十个和江枫一样的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十来岁或者二十来岁的青年，颇为年轻。
待人数差不多之后，几个身穿不同衣物的衙役站在前方，其中一个面相阴冷，资历较老的衙役大声吼道：
“安静！”
“时间紧迫，我只说一遍，我说的时候不可插嘴！违者，失去白役资格！”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衙役便继续说道：
“如今衙门少人，你们则是白役，等会儿便被分到不同的班！期间不可抗议，听清楚了吗？若是现在有反悔者，可自当离去！否则等会儿便没了机会！”
第二十四章 火工堂
其话语严肃，自带杀气，一时间，场面陷入安静之中，没有一人发言。
那老衙役见状微微点头：
“嗯，不错，既然来了，我也给大家说说白役的待遇，以往招收的白役月钱为五百文，不过今年衙门决定提升至一千文，也就是一两纹银！”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无数少年眼冒星光。
月钱一两纹银是什么概念，代表着他们不仅能凭借这个工作满足家里几口人的吃穿住行，甚至一月还能去城北的画舫潇洒两次。
要知道寻常百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二两纹银，而现在，只要他们当上了白役，收入直接提升数倍。
见一行人如此期待，老衙役继续道：
“不仅如此，白役中有表现出色者，可直接升为县衙衙役，享同等待遇！”
众人更是兴高采烈，白役就能有一两纹银的月钱，那若是正式衙役，不还得还往上翻上两翻？
“现在可有退出的？”
老衙役再次高声问道。
可场下却无一人退出，原本还有几人心中犹豫，可听到一两纹银的月钱之后便不准备离开了，就是死，他们也得死在岗位上。
众人欣喜之时，江枫却是微微皱眉，众人只看到了表面的繁华，可却没有看到繁华下面隐藏的危机，月钱与风险成正比，眼下月钱都这么高，那风险自然是不会低到哪儿去的，或许还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一定。
江枫可不信衙门会好心养闲人，但即便是知道其中有着风险，江枫也不准备退出，毕竟他并非普通人，有着功夫在身，虽然只是个半吊子，但也好过其他人。
“好！既然没有退出的，那就开始吧！”
老衙役退后，一个身穿黑衣的皂隶衙役上前，在人群中挑选了几人，便退了下去。
那些没有选上的也显得有些失落，这时，人群中缓缓传来一阵交谈声：
“兄台，这几班都有什么区别啊？”
一个少年面带疑惑地询问着身旁的一人。
那人也不吝啬答案，小声地开始讲述道：
“衙门分许多班，类似于皂班、快班、状班、火工、……”
像是皂班你们应该知道了，就是平时负责维持秩序，开道的那些衙役。
“快班则是追击、抓捕敌人，寻找线索……”（捕快）
“状班则是负责看守各个要道、重要地方或者押解囚徒牢犯……”
“火工则是搬运尸体，运送尸体焚烧……”
……
其他人此时也是一丝不苟地细听着，他们平时并没有了解过这些，只知道一个大概，所以也听得极为认真。
听到最后，其他人也是各有心思，有的想进入皂班，也有的想进入快班或者状班，唯独火工是大部分人都不想去的地方，毕竟没人会愿意和尸体打交道。
下方的低语并没有被挑选的衙役在意，随着上方衙役的指指点点，很快场上便只剩下数十来人。
而这些人中，恰好有着江枫，眼下唯独火工堂还没有挑选人手。
最后只见一个身穿火工服饰的衙役对着场上剩下的几十人大手一挥道：
“你们，进火工堂！”
话语中满是不容拒绝的口气。
其中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很快便生出了反悔之心，如果是其他班他还有些兴趣，可眼下竟然是火工堂，让他去搬运尸体，他是万万不想去的，当即举手反悔道：
“我想要退出！”
上方的火工衙役脸色一冷，看了看说话之人，随后将目光看向其身后的老衙役。
老衙役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对着身旁两个衙役招呼道：
“鞭二十！关入大牢！”
说罢，便有两个衙役将少年带走，拉至一旁行刑。
见来真的，那少年大声呼喊道：
‘放我回家，我舅舅是正式衙役！’
可场上却无人理会，皆是面露同情之色。
“啪！啪！啪！”
少年的惨叫声传入众人耳中，让一些不满分配的人脸色发白，心中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我之前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没要，现在，可还有想要退出者？”
老衙役对着剩余的众人大声说道。
但见识过刚刚少年的惨状，再也没人反驳。
随后各个衙役便带着刚刚分配好的人各自离开。
“嘿嘿，跟我混，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火工堂内，一个健壮且带着些许虚浮的大汉正对着身旁两个少年自信满满地开口道。
此人正是王猛，昨日他一个在城北当白役的远房亲戚告诉他，衙门缺人，问王猛愿不愿意去。
王猛当即同意，今早便来到了这里，成为火工堂的一员，其他人都不愿意搬尸体，就比如他眼前的两个少年，但这对于王猛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相比于其他衙役，他反而觉得搬尸体还要简单些，这么一个又轻松，又白拿一两月钱的职位，他乐意还来不及。
此刻王猛正在四处收拢人心，凭借着其虚状体格，倒也让两个少年有了一些信心。
自己现在当上衙役了，虽然只是白役，但也比寻常人好上太多，应该不用再怕江枫了吧？
王猛心中想到，同时幻想到以后的美好生活，不由得沉浸其中。
正当王猛沾沾自喜时，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恶魔一般的身影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看着王猛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江枫回了个善意的微笑，以示友好，能在县衙中碰到一个熟悉的人，对于江枫来说，极不容易，毕竟他认识的人也不多。
可当王猛看见江枫的微笑之后，脸上的笑意全无，心中一片阴郁。
他早上出门为了减小碰见江枫的概率，还特意绕道而行，没想到还是在此处碰见了江枫，莫非他真的是自己命中的克星？
还有机会，只要没有分配在一个组就还有机会。
王猛心中猛然想到，嘴中低声念叨着。
往往新进入火工堂的白役都会被分配在一个班头下面，人手充足的情况下，一个班头下面，往往有着四五名白役，眼下火工堂内还有着二十来人，他就不信自己会与江枫被分配在同一个组中。
“王哥，你怎么了？”
见王猛神色不对，一旁的两个少年关心道，毕竟这是他们刚刚认的大哥，要是能被分配在一组，之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起码尸体就算复活眼前这人也能将其按住！
“没事，没事。”
王猛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第二十五章 搬运尸体
“现在开始分组！”
没等众人完全适应，一个身穿火工服的衙役便站在前方。
“刘二，这两个人给你！”
其身后一个衙役当即走出，领走了那两人。
随着分组，火工堂的人数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了四人。
当王猛看见最后的四人之后，脸上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最后四人正好是江枫与他以及他身旁两个少年。
“陈皮，这最后四人分配给你。”
随着那衙役的话语，一个身形略有些消瘦，脸色难看的衙役不情愿地走了出来，在看见剩下的四人之后，那衙役脸色更冷。
给他的几人全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其中三个都柔弱不堪，估计是还没有见过尸体的雏儿，在看见王猛时，陈皮脸上这才有些笑容。
这幅健壮体格，应该不会太差。
可当王猛听见那衙役的话语之后，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王大哥，你怎么不笑了？”
一旁的两个少年看见自家大哥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模样，不由得在旁疑惑道，心中猜想颇多，难不成这个叫做陈皮的衙役不好。
“呵呵呵。”
王猛听后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了，人员分配完毕，劳烦诸位同僚给他们讲讲衙门的规矩。”
“我叫陈皮，你们叫我班头就好，既然来到了火工堂，就不要有别的想法了，安安心心的搬尸体，不要多问，多学，多看。”
听到陈皮的话语，两个少年皆是面色一白，两人分别叫做张三和李四，也是有些关系这才能当上白役，只不过一来就被分配到火工堂，对他们打击颇大。
王猛脸色亦是不好看，但并非是搬运尸体，而是自己竟然和江枫一个组，在他心中，江枫比尸体更加危险，起码尸体不能徒手捏碎坚硬的石子。
陈皮将四个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微微皱眉，他最看好的王猛的表现竟还不如身旁的江枫。
“任务，任务来了！”
“城南，猫儿巷，刘二组！”
“城南，怀化街，陈皮你这一组，速去！”
……
忽然，耳旁的紧急喊声让陈皮脸色一凝，然后立马招呼着身前四人：
“时间紧迫，就不解释那么多了，出发！”
这才刚来，屁股还没坐热，便有了任务，如此快的节奏不由得让王猛几人脸色有些难看。
南城县虽然大，可一共也就一万多户人口，他们这才刚来，怎么就死人了，而且从刚刚传话来看，貌似还不止一个人，就算死人了，也不用如此紧急吧？难不成尸体放两天还能坏？
此刻王猛三人心中皆是生起不妙的感觉，因为这火工堂貌似和他们想象的有些不同。
但几人已经跟随着陈皮的脚步出发了。
城南，怀化街，数名皂隶早已将怀化街团团围住，不允许外人进出。
在看到陈皮一行人到来之后，那为首的皂隶松了口气，急忙上前与陈皮交谈起来。
两人低声言语，脸色皆是难看。
见身后四人站在原地不动，陈皮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将尸体抬出来。”
身后抬着竹制担架的四人立马走进了怀化街，刚走进怀化街道，几人便远远地在角落处看见了一具尸体，在尸体的远处，还站立着两个皂隶。
那两人站的远远的，甚至不敢朝着尸体的方向看去。
这也让王猛三人心中直打鼓，几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着角落中的尸体走去。
走上前去一看，才发现尸体主人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老乞丐，老乞丐衣不蔽体，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看样子才死去没多久。
这是王猛与另外两个少年初次看见尸体，本以为会看见什么血腥恐怖的场景，可看到眼前这具死相极为正常的尸体之后皆是轻松下来。
“就这？”
王猛心中不屑道，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眼前的尸体和睡觉的普通人相仿，完全没有什么恐怖之感，就算这尸体活了，为了那一两银子，他也能给他扛回去。
张三与李四心中也没了多大恐惧，反而眼带稀奇之感，甚至开始推测老乞丐的死因，什么冷死的、自然死亡的、生病死的皆而有之。
但像是老乞丐这种人，即便是死了也没人会帮他收尸，只能送进火工堂火化，以免在外暴露时间过长，从而引起瘟疫。
“你们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快些将尸体搬出来！”
街外，陈皮对着里面四人大声喝道，随即对着眼前的皂隶笑着解释道：
“都是刚来的。”
那皂隶点了点头，也并未催促，眼中反而带着一抹奇怪的笑意。
在看过尸体之后，几人的新奇感退去，不再慌乱，四人将担架放在一旁，掀开白布，准备将尸体抬上去。
可就在王猛率先碰到其左手臂时，那看似正常的尸体却突然地瘫软下来，原本和谐的五官也急速坍塌，融成一团，两鬓的白发更是随着坍塌而陷入其中。
四肢，胸腹同样如此，只不过是向外扩散，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堆液体，全身没了骨头一般。
这突变的场景让四人皆是心中一惊，两个少年更是惊吓地发出大叫声，连连后退，最后身子抵在墙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王猛整个人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刚刚他是第一个触摸到其手臂的，摸上去只感觉摸到了一堆烂泥，回想起刚刚的手感，王猛猛地干呕几声，眼神虚浮，神情变得呆滞。
几人之中，江枫最为淡定，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同样是面色惨白。
他虽然见过尸体，并且许家村一众村民都是他帮忙送走的，可眼下这种情景，他也是第一次见，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江枫已经吐了。
“呕！”
墙边两个少年已经忍不住内心的恶心，开始狂吐，恨不得把自己的苦胆都吐出来。
一旁的两个皂隶仿佛早就知道如此情况，早已退的远远的。
街外，陈皮与另一皂隶也只是哈哈大笑，似乎眼前情况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一两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第二十六章 焚烧室
好一会儿，几人才恢复过来，可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时，王猛三人依旧无法接受。
这一刻，王猛的心中再也没有当初的庆幸，如果是这种尸体，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选择火工堂，即便是拼着鞭刑的风险也不会干这个，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一旦成为白役，再想要退出就不是挨鞭子的事情了。
江枫尽管面色苍白，可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只是看向地上这烂泥般的尸体时，心中还是有着少许的不适应。
他无法理解，为何一具尸体会成为这幅模样。
“快些，该走了！”
街外，陈皮见几人的状态开始催促道。
可王猛三人竟是不敢靠近尸体。
江枫见状率先走了过去，随后对着三人说道：
‘别浪费时间了，过来搭把手！’
两个少年本想说些什么，可转眼便看见原本还有些畏惧的王猛迅速靠上前去，表情也变了许多。
见刚认的大哥都没有反驳，两人强忍心中不适，走至尸体前，闭着双眼摸住其手腕，想象着是在玩泥巴。
当江枫接触到尸体之后，这才发现，这尸体全身骨架全无，整具尸体唯有血肉与皮肤，如果不是外层的皮肤兜住了里面的血液与血肉，恐怕现场已经是狼藉一片。
随着几人的搭手，尸体缓缓从地面被抬起，随后放置在一旁的担架上。
见尸体被放置，三人立马松手，不愿意多握一刻。
江枫倒是不在意，而是查看了一下尸体，整具尸体并无明显伤口，那其全身骨架又是如何被取出的？
很快，江枫便知道了答案，老乞丐的头顶处，一个凹陷进去的伤口映入眼帘，那伤口不大，藏在发丝之中，并不显眼。
可要想从这伤口处取出全身的骨架，恐怕有些难度。
江枫低叹一声，看来南城县的水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叹息之时，江枫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紫色，视线之中，一缕淡淡的黑线从老乞丐身上飘出。
“走吧！”
江枫将白布盖上，招呼着另外几人，将担架抬起。
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尸体的其他三人也恢复了些体力，一人抬着担架的一角，朝着街外走去。
见尸体被处理之后，一旁的皂隶也是随之远去，唯有陈皮留在原地。
看见几人苍白无力的面色，陈皮呵呵一笑，不过几人这么快便恢复过来，还是有些出乎陈皮的意料，本以为几人还要再呆一会儿呢。
“走！回火工堂，这尸体必须马上焚烧掉。”
陈皮招呼着众人，随后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而王猛几人，也没有多问，如今三人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惧之中，又哪儿有心思询问原因。
至于江枫，则是无需多问，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的，一具尸体，还不能吓住他。
很快，几人便赶到了火工堂。
进入火工堂之后，陈皮则是将几人带入焚烧房。
刚进焚烧房，几人便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焚烧房建在火工堂里面，一共有着五个焚烧室，焚烧室内部由精铁打造，外面则是铺了一层黑泥，一来降温，二来保持焚烧室内的温度。
焚烧室外面，则是一个放入尸体的入口，其内部空间，只能容纳一具尸体。
其中三个焚烧室泥土颜色渐深，而另外两个焚烧室则是颜色较浅，显然是才增加不久。
此刻五个焚烧室都在使用，江枫几人只能静静等候，等待前面的尸体烧完，才能焚烧下一具尸体。
至于陈皮，将四人领到焚烧房，便不见了踪影，这让王猛等人心中很是不服，因为其他组的班头此刻正指导着新来的白役该如何操作。
如此一看，陈皮显然不太负责。
但陈皮作为几人班头，还是正式衙役，身份地位比几人更高，几人也只能心中不忿。
此刻几人已经恢复不少，也有心思开始思考其他事情了。
“王大哥，这具尸体到底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
两个少年一脸疑惑地询问着王猛，现在他们也发现了蹊跷之处，寻常的尸体又怎么会成为那个样子。
王猛脸色微变，心中再次想到了当初那个老衙役的话语，除开邪门异术，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尸体变成那种鬼样子呢？
“不清楚，可能是中毒了吧。”
王猛的心情受到极大的冲击，此时并没有心情给二人讲解其中的故事。
两个少年听后似有所悟，开始原地沉思。
王猛看向一旁的江枫，眼中陡然亮起夺目光彩。
如果说之前他有多抗拒江枫，那么现在，他的眼神中就有多少狂热。
尸体纵然恐怖，可那也是死的，自己身边，可是有着一个修炼异术之人，何况他看江枫并非那种嗜杀之人，起码他也没有看见江枫做一些阴暗或伤天害理之事。
此时不抱好这根大腿，更待何时？
王猛心思瞬间活跃起来，急忙对着江枫说道：
“江大哥，累了吧，快坐旁边去休息一下。”
说罢，王猛接过江枫手中担架一头，示意自己可以。
江枫微微一顿，见此情况后也没有多说，只是微笑不语，但也并未拒绝。
见江枫如此，王猛心中更是得意，看来自己把握的极好。
一旁的张三李四早已看呆，他们才刚认的王大哥，眼下对看似柔弱的江枫卑躬屈膝，甚至有些讨好，这让两人心中极为不解。
不过王猛并未在乎两人的看法，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还会顾忌一下自身大哥形象，不会这样，可当他的世界观发生改变之时，他就知道，南城县太危险了。
自己现在这个行业，一定得留点退路。
很快，前面一具尸体已经被完全焚烧，轮到了江枫一组。
几人对担架上的尸体畏之如虎，毫不犹豫地将尸体推入焚烧室中。
见焚烧室关闭之后，几人这才放下心来，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唉，最近南城县，实在是不太平。”
“是啊，这尸体已经许多具了，还没找到罪魁祸首，不仅城南，其他三个区域，也有许多同样的尸体。”
耳旁传来其他组火工衙役的交谈声。
第二十七章 乞丐
“可不是嘛，城南昨日死了一个少女，也是一样的死状，不过十来岁，前几日我还看见她在街上卖花篮呢。”
“是啊，我当时还买了一个。”
“不知道两位说的那位少女叫什么名字？”
耳边突如起来的话语让几人不由得看向来人，在看见来者同样是白役之后，那人皱眉思考道：
“那小姑娘姓什么来着？”
“姓宁，叫做宁琬凝。”
旁边的火工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
“多谢。”
江枫道谢之后转身离开，没想到宁琬凝居然是这样死亡的，难怪当初那几个抬尸体的火工皆是脸色苍白，想来是和自己几人今日所碰见的情况一样。
很快，尸体便被焚烧殆尽，江枫几人也是准备离开。
刚走出大门时，陈皮便将几人叫住。
“不错，你们今日表现尚可。”
陈皮对着几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王猛几人却并没有太过高兴的样子，只因为今日所见，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陈班头，那些尸体，到底是什么死的？”
张三面色苍白，难掩心中好奇，疑惑地询问道。
陈皮眯了迷眼睛，随后对着几人慎重说道：
“记住了，你们只是火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多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听见这般言语，几人遍体生寒，不敢再问。
见几人如此，陈皮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火工虽然累了点，可也是最安全的，只要好好做，就没有生命危险。”
“今天应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你们就早些回去吧，明日早上，再来火工堂报道，不可耽误时间。”
听到陈皮的话语，几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他们现在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适应今日接受到的信息。
说完，陈皮率先离开，江枫几人领取了火工堂的服饰之后也走出了衙门。
出门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江大哥，等等我！”
刚走没多远，身后一道嗓音紧随而来。
回头看去，王猛正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江枫见后眉中带有一丝困惑，以往王猛见到自己可都是绕道走的，今日为何还主动找自己。
“可有何事？”
待王猛走上跟前，江枫问道。
“嘿嘿，没事，江大哥，这不，我们不是顺路吗？正好一起！”
王猛摸了摸后脑勺笑着回道。
江枫见状不由得轻笑一声，当即明白了王猛的意图，恐怕是今日所见让其心中畏惧，特意与自己同路。
江枫也没有拒绝，继续朝着桂花街走去，王猛则是立马跟在身旁。
“最近这种事情多不多？”
走到一半，江枫询问道。
王猛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很快便意识到江枫说的是什么事情。
仔细思考一二后，王猛缓缓回道：
“应该是不少，前几日我经常会碰见衙役将某条巷子，某个街道围住，貌似还都是一些人少的地方。”
当初王猛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也没有过多关注，可现在想来，恐怕其中也是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听到王猛的回答，江枫心中也是略作思考。
的确，从今日其他火工的交谈中，江枫得知，这般死亡的人大多都住在偏远之地，或是一人独处。
这说明杀人者也是先观察之后再动的手，极有目的性。
“江大哥，明日见！”
王猛笑着挥了挥手，见江枫微微点头后，心情也是颇为愉快。
命，他不想丢，银子，他也想要！
与王猛分开之后，江枫便朝着桂花街走去。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但此时，一个坐在街边乞讨的年轻乞丐却是让江枫凝了凝神，不经意间打量了一下那乞丐。
年轻乞丐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浑身脏乱不堪，其身前，还放着一个缺了半边的瓷碗，乍一看，这般模样与其他乞丐无二。
可与其他乞丐不同的是，江枫路过时，并没有闻到这年轻乞丐身上的臭味。
仔细一看，其蓬乱的发丝下目光虽然呆滞，可却一直暗中注意着街道上的行人。
“大爷，行行好，行行好吧！”
年轻乞丐偶尔的乞讨声传入街道中，无人在意。
一少女见乞丐如此年轻，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从兜里拿出两个铜板，弯腰放入年轻乞丐的破碗中。
“咚。”
铜板进入乞丐的碗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年轻乞丐将目光看向身前的少女，嘴中连连道谢。
少女眼中满是怜悯之色，可身上铜板不多，只能微笑回应，随后转身离开。
可少女不知道的是，就在少女离开之后，那年轻乞丐便已经收起手中破碗，朝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而去。
目睹这一切的江枫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跟在那年轻乞丐身后。
渐渐地，少女所走的路越来越偏，周围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年轻乞丐依旧跟随在后，可即将回到家的少女，并没有发现。
很快，少女便走到了熟悉的家门口，然后从家门口一块石头下取出一把钥匙，将门上铁锁打开。
见少女进了屋内，年轻乞丐出现在门前，盯着眼前的大门，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笑意之下尽是冷色。
正当年轻乞丐准备有所动作时，平日的习惯让他左右观望，看看四周有人与否。
转头间，便看见一个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处，静静地看着自己。
年轻乞丐脸色微变，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见年轻乞丐离开，江枫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跟踪时，眼中紫气闪过，一缕淡淡的黑线萦绕在年轻乞丐身躯之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青年的跟踪，年轻乞丐脸色逐渐变冷，然后是一声冷笑，不紧不慢地换了一个方向。
而这条方向，所通往的地点，赫然是城南之外。
看着四周的建筑不再密集，江枫亦是心有所感，明白了乞丐的意图，但他并未在乎。
艺高人胆大，心中的好奇心促使着江枫跟上去。
第二十八章 交战
江枫甚至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就这样跟在其身后。
很快，两人行至城南外。
此时天色渐暗，红月将升。
年轻乞丐走至一处荒无人烟的废墟后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江枫冷声道：
“兄台跟了我这么久，意欲何为？”
见年轻乞丐停住，江枫面色不变，心中亦是提起警戒之心，随即悠悠回道：
“没什么，只是顺路而已。”
听到此话的年轻乞丐呵呵一笑，随即不客气地回道：
“既然只是顺路，兄台何不离去？”
“等我走了，你好回到刚刚的地方动手吗？”
年轻乞丐面色一变，看向江枫时，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见年轻乞丐如此反应，江枫却只是轻笑一声，继续开口：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会选中她？”
虽然那少女的确住在偏僻之地，貌似还是孤身一人，可从年轻乞丐的反应来看，他起初并没有挑中少女，否则就不会跟踪少女了，而是直接选择去少女家中等待。
“不是我选择了她，是她选择了我！”
“怜悯我的人！都该死！我不需要他们的怜悯！他们的施舍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年轻乞丐话语中，满是愤恨。
听到这番话语的江枫却是楞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理清思绪后，江枫神色微变道：
“那这么说，施舍你的人反而错了？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吗？”
“不够吗？”
年轻乞丐反问道。
“既然你不想要别人的施舍，为何还要选择当乞丐？”
“不当乞丐，我又怎么会知道到底是哪些人看似尊重我，其实内心是在怜悯我！”
江枫无言以对，神色逐渐冰冷。
如此病态的观念他完全无法反驳，多说无益。
年轻乞丐看见江枫手中衣物的标志后，冷声开口道：
“一个小小衙役，不知死活的跟踪我，本来今晚的目标是她的，现在既然你送上门来，就留她一晚好了。”
话音未落，江枫便看见年轻乞丐手掌之中陡然出现两柄短刀，朝着江枫砍来。
待那乞丐逼近之后，江枫这才发现，其手中并非握的短刀，而是两柄如短刀模样的骨刃，那两柄骨刃仿佛是从其手背自然生出，毫无违和之感。
面对迎面而来的攻击，江枫不敢硬抗，急忙躲开乞丐的攻击。
可年轻乞丐速度极快，江枫纵然闪避及时，手臂依然被那骨刃末端砍中。
躲开攻击的江枫只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之感，低头一看，一条淡淡的血痕出现在手臂上，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沁出，极为鲜艳。
受伤的江枫再次将目光看向年轻乞丐手中的骨刃，眼中生出一丝凝重之色。
本以为凭借着小成金钟罩的自动防御，他可无惧刀刃。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大意了，年轻乞丐手中的骨刃看似寻常，但锋利程度远胜刀剑，若是刚刚再躲得慢一些，恐怕就不是手臂受伤这么简单了。
见江枫受伤，年轻乞丐脸上露出病态般的笑容：
“不过如此嘛。”
江枫神色不变，全力运行金钟罩，全身上下闪亮出一道淡淡的金色光泽，就连手臂上的伤口也不再沁出鲜血，并且开始缓慢愈合。
年轻乞丐见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后双手持着骨刃再次朝着江枫袭来。
这次江枫不敢大意，尽管金钟罩已经全力运行，可那骨刃也是极为锋利，他不敢保证自己小成的金钟罩就一定能挡住其攻击。
两人战作一团，但年轻乞丐占尽优势，不断用着双手骨刃攻击江枫，或劈、或砍，攻击应接不暇。
反观江枫，只能不断躲闪，不敢硬接其攻击，完全被压制。
交战少许之后，江枫亦是发现了年轻乞丐的弱点，他似乎只会简单的劈砍，并无太多战斗经验，这让江枫轻松了许多，而其仰仗之物，无非就是手中两柄骨刃而已。
只要自己找准机会，同样可以胜之。
但江枫也发现了一个坏消息，这年轻乞丐仿佛感觉不到疲累一般，砍了这么久，丝毫不见其体力减弱。
“就是现在。”
躲避之机，见年轻乞丐双刃同时挥出，气力青黄不接之时，江枫趁势欺上，沙包大的拳头猛然朝着其腹部砸去，握拳中，已经用上所有力量。
年轻乞丐见状却未曾闪避，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江枫神情一变，感觉到不对，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拳头即将击中其腹部之时，一根透着光芒的白色骨刃陡然从其腹部中伸出。
只要江枫打上去，受伤的不会是年轻乞丐，反而是江枫。
如此变故，让江枫眼中一震，可此刻已经无法收手。
紧急之间，江枫眼神变得坚定，身上气势猛增，内力运于拳中，氤氲紫气同时汇聚一点，朝着其腹部上的骨刃击去。
“砰！”
骨刃与拳头相交，前者碎成数块飞散出去。
年轻乞丐的身躯直接被砸飞两米有余，然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刚刚倾尽所有力量的江枫也感觉到体内一阵空虚，为了不失手，他那一击将体内所有的内力包括氤氲紫气全部聚于拳中，眼下一击散尽，连带着脚步虚浮，心跳加速。
不过付出的同时也有收获，看着倒在地上的年轻乞丐，江枫悠悠叹气。
险胜。
待内力回转，体内再次充盈时，江枫这才慢慢走向年轻乞丐的尸体，刚刚自己这全力一击，想必年轻乞丐应该是活不下来的。
走至年轻乞丐前方，江枫低头，准备将其翻过身来。
这时，一道雪白光芒陡然从眼前闪过，年轻乞丐死而复生，同时手中骨刃顺势挥出。
可当手中骨刃斩过一片空气时，年轻乞丐便察觉到不对，抬头看去时，只见江枫正面带微笑地离自己远远的。
这让年轻乞丐脸色极为难看，他刚刚明明感知到了江枫已经靠近自己，怎么会失手？
远处的江枫眼中露出一抹果然之色，在没有确认敌人完全死亡之时，江枫可不会如此大意，何况之前他击中的是其腹部，并非心脏等关键部位，哪怕威力很大，可年轻乞丐也非常人，一击便死是不存在的。
小心谨慎让江枫躲过了年轻乞丐的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