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临近高考的时候，高三整个年级的氛围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用乔慕的话来说，这个时候再临时抱佛脚可能有点儿天方夜谭，除非你是上帝的宠儿~啧啧啧，但是这种事她从来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否则也不会一天到晚地吃徐姜和乔慕的狗粮了~~
早上六点十分，陈叔的车准点到达保利。
徐姜也是准点到达小区门口。
陈叔的车刚停下，徐姜便钻进了后座，照例乖巧打招呼：“陈叔早啊~”
“小徐，早。”
傅言锡抵上保温盒，“给。”
徐姜瞥了眼粉色的保温盒，接到了手里。
傅言锡说：“做的是紫薯面包，小米粥熬得很浓，加了点腌制的黄瓜配菜，最后还有水果拼盘。”
徐姜看着做得有点像小猪佩奇样式的紫薯面包，疑惑地看了眼傅言锡。
傅言锡知道她要问什么，叹息一声，无奈道：“姜阿姨给你做了一份，也给我带了一份，一样的。”
说着，就拍了拍座位旁边放着的蓝色保温盒。
徐姜“哦”了一声，开干。
这是姜棠连续送早餐的第二十二天。
徐姜是真有些看不清姜棠这样做究竟算是干嘛？每月的生活费照常打，临近最后的高考，又送上了早餐，不过之前每两个星期就要喊她出去吃一顿饭的情况减少了，细细算起来，她们应该快个把月没见过面了。
很快，迎来学子们人生中的第一次转折点——高考。
5号早上，依旧是陈叔过来接徐姜去的考场。
路上，傅言锡握上她温润的指尖，问道：“紧不紧张？”
徐姜眼睛清亮，弯起来，摇头道：“有你这个学霸为我保驾护航，不紧张。”
傅言锡和徐姜到达名学高中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学生家长站在门口等着了。
陈叔好不容易找了个停车位停车，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俩孩子，说道：“去吧，陈叔在这儿等你们。”
傅言锡和徐姜下了车，一眼就看到有些家长紧张地帮同学检查准考证铅笔啊什么的，顿时感觉他们自己是多么让家长省心。
俩人淡然地相视一眼，抿唇微笑，一齐阔步往属于他们的考场走去。
“姜姜~等一下。”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傅言锡和徐姜停住脚步，转眸去看，便见快要一个月没出现的姜棠正站在他们身后，有些好笑的是，她的手上缠着绷带，用绳子吊在了脖子处。
徐姜怔楞了下。
都这样了，姜棠还是画了精致的妆容，从容地走了过来。
她看向他们，眼神有些飘，几秒后又沉静下来，“还好没迟到……高考，加油！”
徐姜没立即反应过来，没答话，傅言锡倒是先点了点头，淡声说了句，“谢谢姜阿姨。”顿了下，看了眼她的手，问：“姜阿姨，你的手？”
姜棠“哦”了一声，想到手伤虽然是因为姜甜菜刀没放好的缘故，但是现在她们的母女情总算有所进步，立马释然地笑了笑，“没事儿，快好了。”
“你们快进去吧，别耽误了考试的时间，我在这儿等你们。”
徐姜终于有些回过神来，点点头，“哦。”
又傻乎乎地站了半分钟，才和傅言锡一起往考场走去。
傅言锡瞥了眼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徐姜，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别乱想，好好考试。”
徐姜侧目看向傅言锡，“我有啥好想的。”
徐姜的考场设在高二（2）班，傅言锡是在高三（3）班，在同一幢楼里，走到楼梯拐角处，徐姜突然开口道：“哥哥，我刚刚在想要不要原谅姜总。”
傅言锡上楼的脚步一顿，“……”嗯？
徐姜用力叹了口气，道：“你说她一个女强人，哪里会做饭啊，手都成那样了，还一天不落地给我们送早餐…”徐姜想了想，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压住了，有点儿呼吸不顺，接着说道：“我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其实想想她一堂堂姜氏总裁，真没必要那样，她那样了搞得我都不知道怎样了~明明就是她不对，想当初她为了她还有一个女儿要摘了我的肾~~~她想用几顿饭就收买我啊，不可能的。”
徐姜说完这些抿了抿唇。
顿了两秒，又抬头看向傅言锡，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刚刚发傻了，马上就考试了，我还在这儿想乱七八糟的，等我考完再考虑要不要原谅她吧。”
徐姜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纠结。
傅言锡心脏微微疼了下。
傻姑娘~
他退了两步，走到她面前，然后伸手把人环抱在怀里，“哥哥借你肩膀靠一靠。”
傅言锡的肩膀宽阔温暖，是港湾。
徐姜莫名贪恋他身上清冽独有的味道，深深地吸了一口，那样的味道像是能沉淀掉她心中的浮躁。
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些人释放坏心情总要找些方法，比如吸猫，不过，她想说她可以吸男友。
a市高考征用了名学高中作为场地，所以除了名学高中的本校学生外，还有其他高中的学生在这儿参加考试。
他们身旁有路人经过，看到抱在一起的俩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wc，你们还没真正毕业呢，地下恋就已经放到台面上来了啊？
简直太嚣张了吧！！！
徐姜顾忌到马上就是高考了，只稍稍抱了一下，就松开了，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哥哥，高考加油。”
路人：“……”啧，原来是哥哥妹妹啊~~
傅言锡“嗯”了一声，轻笑道：“你也是。”
第一场：语文。
对傅言锡和徐姜来说，语文不算难，难的是最后的作文题，《五味》。五味可以是最简单的食材味道，却也可以影射为人生百味。
徐姜是个漫画作者，其实就这样中规中矩地去写，这种题混个不高不低的作文分完全可以，可是她看到这道题的时候，脑海里全部都是姜棠吊着受伤的手过来送她进考场的画面。
然后，情绪像是开了的水龙头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写姜棠和她的五味。
徐姜没有经历过和姜棠小时候在一起的日子，真正的接触便是从要她的肾开始的，她屏息凝神地去作为一个客观存在去分析姜棠的心理。
她觉得姜棠或许从来到s镇买回她的监护权开始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只是姜棠强势的性格又怎么会认识到自己这一步错得何其离谱？
然后是后边她自以为是的救赎，不管她这个客观存在是否愿意接受，姜棠凭借自己所理解的方式去给予。
给钱，吃饭，说话，聊天，送早餐……
五味就像是姜棠每天早上定是送来的早餐，甜甜的紫薯包子，有点儿腻，鲜嫩的虾饺沾点酸酸的醋，酸得人皱眉，又或者是有些粘嘴的小米粥，让人吃了一口老想用纸巾擦嘴…
徐姜想五味或许就是人生里的酸甜苦辣，姜棠似乎要把这五味融进一颗麦芽糖里，极尽诱人，然后放到她的面前。
…
作文的最后一句，徐姜顿了顿笔，思索了良久，才写上：【姜姜，过来，到妈妈的怀里来，妈妈一直在这儿…】
傅言锡拿到这篇作文的时候，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对他来说的五味又是什么？是母亲的早亡还是父亲的锒铛入狱，又或者是外公的昏迷？再或者是……如今他遇到的徐姜。
傅言锡作为男生，并不会像徐姜那样抒情的细腻的去写些东西，语文老师批改他的作文，常常说他写出来的东西有点儿像是工作了十几年的新闻工作者。
这一次也是一样，他以记叙的方式，写下了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特别是对外公能够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做了详细的叙述，那时，外公伸出颤抖的手，朝着他唤道：“言——锡。”
声音很轻微，但却在他的脑中震荡回旋。
五味俱杂。
同一时间，外头等得心焦的家长们，时不时地拿着手里的电动风扇吹着风。
差不多还有两分钟。
高考可以说是家长和学生的一件大事，有视频平台和电视台的记者穿插在家长之中。
姜棠拿着手机正在电话，是公司里打来的。
她刚说完电话，面前便凑来一个麦克风。
“您好，您是等孩子出来的学生家长吧？”站在面前的女人大约三十出头，白衬衫上挂着工作牌，面带笑容地问道。
姜棠怔楞了下，看向旁边架着的摄像头，“……昂。”
“您对您孩子有信心吗？”
“……那是当然。”
姜振华和姜甜坐在餐桌边吃饭，客厅里的电视是开着的。
画面定格在二楼姜棠身上。
姜甜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她倏地站起身，拿起拐杖往一蹦一跳地往电视机前走。
姜振华也惊奇了，慌忙跟着姜甜去了客厅。
祖孙俩认真地盯着电视机瞧。
画面转到：离得校门近的学子们一个一个出了校门。
镜头又被拉近，姜甜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隔壁的傅哥哥和那个见过两次面的女生一齐走出了校门。
接着——
是姜棠迎接了他们。
记者做了采访，“刚刚听到别人说考题有点难，你们怎么看。”
徐姜看了眼话筒，眼眸微动，说：“反正该填的地方都填了，其他就交给老天吧。”
记者：“……好佛系啊~不过看来应该是信心满满啊！”
徐姜点头笑道：“嗯，是。”
稍稍聊了会，镜头便转向了别的学生。
这样一幕呈现在姜甜和姜振华的面前，姜振华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小脸时，心中打了个激灵。
姜甜的问话已经传来了，“爷爷。妈妈……刚刚说是在等她的孩子高考完。”
顿了两秒，双眼里满是震惊又声音艰涩地说道：“爷爷，妈妈——她有别的孩子？”
姜振华的双眸凝着屏幕，亦是惊奇不已。
面对姜甜的问题，想到这些年来姜棠从未在姜甜面前提起过她有一个姐姐的事情，此刻竟不知如何开口为好。
姜甜看着欲言又止的姜振华，只觉浑身如遭电击，僵在当场，“所以……刚刚那个女生是妈妈的女儿？”
姜振华：“……”
此时。
徐姜和傅言锡没有跟着陈叔回家里吃饭，而是跟着姜棠去了就近的酒店用餐。
是简单的家常小菜，贵在好吃干净。
等餐的时候，徐姜凝着姜棠不方便的手看了好几秒，张口道：“…其实，你不用给我和言锡做早餐。”
姜棠以为不好吃，问：“你不喜欢？”
徐姜：“……没有。”
傅言锡看了眼有些别扭的徐姜，才接了话，“姜阿姨，姜宝的意思是你做菜手都做坏了，不方便就不用做了。”
姜棠立即了然，“哦，不是的…不是因为做菜……”姜棠说着又笑起来，“不过说实话和做菜也有点关系，不过不是我，是姜甜。姜甜休学了那么久，最近迷上了美食，就一直学着做美食，那天，切完菜后，菜刀没放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的腿现在虽然能拄着拐杖走，但是，那刀离她的脚非常近，她来不及躲开，我正巧看到，伸手就去跑过去接了，然后刀正好切在了手心里，那个血直流…看着挺可怕的，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再过两天应该就能拆掉了。”
傅言锡听着姜棠的话，下意识地去看徐姜。
徐姜的表情有一瞬间是如释重负的，一瞬间过后，唇角又带了丝嘲讽的意味。
再联想之前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一丝的嘲讽大约是自嘲吧，自嘲自己自作多情。
这时，姜棠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徐姜瞥了眼，来显是姜振华。
姜棠拿着手机去了旁边接电话，大约半分钟后，又匆匆走回来，对徐姜抱歉地说道：“姜姜，抱歉，我临时有点事，你们吃，单我买过了。”
不等徐姜回话，姜棠便跑了出去。
徐姜看着姜棠跑走的背影，侧目看向傅言锡，轻嗤道：“哥哥，我真傻。”
傅言锡被逗笑，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徐姜耷拉着眼皮道：“哥哥，我真是太感性了！我就是只感性的动物…你知道吗？这次的作文题，《五味》，写得我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到头来，其实我就是那个盲人摸象里的盲人，看到一个部分，然后就想象力丰富的想到了全部~”
其实她乱想的那些和她根本没关系～
这次高考作文直接0分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