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黑眸微动，看着白衣男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黑幕中，心中忽动，捏诀也消失在了原地。
*
夜色浓黑，月上树梢。
街上到处都挂着彩灯，白日忙碌的一天的的小贩们纷纷收起了摊，踏着夜色走上归途。
偶有马车驶过，慢悠悠的，木质车轮吱呀作响，待远去，声响便消散在夜阑星空里。
傍晚时分，属茶馆中生意最好，台上说书人是叱咤风云，掌控着全场的气氛。
“……唉！只叹道一场好梦匆匆醒，心已碎，意难伸。”
醒木重重一敲，故事便结束了。
爱听圆满结局的众人齐齐不乐意，底下又是一片唏嘘。
风住尘香花已尽，最终生离死别，不过大梦一场。
今日故事结束，茶馆里许多凑热闹的站客们满意离开，人群吵嚷嘈杂，惹人躁动不安。
二楼角落里的一个玄衣少年听的尤为认真，故事结束半天了，还愣在原处。
夜深，茶馆要关门了，掌柜站在旁边颤颤巍巍也不敢催这位少年。
毕竟这位贵客给的钱多，如今看他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多半是为情所困，也不好打扰。
少年手里着一壶酒，不停地往口中灌着，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情绪。
掌柜心叹口气，远远的找了一个地方守着，心想还是让他多待一会儿吧。
楼下说书人要走了，给他招呼了一声，掌柜回应，扭头再看那个少年，却只见桌上一个倾倒的酒壶。
一阵急促的搏斗声传入耳中，掌柜顺着声源看去，楼下两人扭打在了一处。
哎哟！这是在发什么酒疯！？
居然是那玄衣少年掐着说书人的脖子将人抵在了地上，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掌柜大惊，慌忙下楼去。
“你说……那位长公子最终与天仙姑娘天人永隔？可他们不是相互在意吗？”
少年眼眶殷红，声音粗粗的喘着气，黑眸冷淡地如一汪幽深的寒潭，闪烁间隐约透着杀气。
说书先生手抠着少年宽大的虎口，拼命的想汲取新鲜的空气，嘴里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
少年似乎有所察觉，手下稍稍松了些力道。
说书的人是个白胡子老头，说了大半辈子的故事，最擅长的就是编写悲情戏。
这样赚的钱也多。
但像今天这般，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倒是头一回，他深吸了口气，警惕地想，以后必须得写个好的结局。
天仙姑娘在年少时与身边的长公子暗生情愫，但没过多久，被家里人逼着结亲嫁人，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富家公子。
富家公子温润如玉，待小姐极好，小姐便爱上了他，长公子得知后却怀恨在心，觉得小姐背叛了自己，便把小姐杀了。
说书人回顾了一下剧情，颤着声音回道：“那位长公子生来贫贱，嫉妒命好的富家公子吧。”
“哼！”面的少年突然冷哼一声，不屑地笑了起来，眼里尽是鄙夷之色。
“要杀也是杀那个富家少爷，然后把人夺回来，绑在自己身边。”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少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甚至松开了锁喉的手。
说书人有自己职业的操守，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反驳道：
“可那小姐早已爱上了富家少爷，心已经不属于他了啊。”
少年晃神，仿佛捕捉到什么特别的话语，愣愣道：“爱？成了亲就会这样？”
“夫妻同心，日久生情，就算是再冷的冰块，也会有被人暖化的那一天。”
场外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少年此刻的宁静与烦恼，他眉毛皱起，心中升起几分不悦。
掌柜的拖着把椅子，正准备来拯救他们店的摇钱树，谁知尚未靠近，少年已凭空消失。
原来是修仙界的人，旁观的两人皆是一愣。
“你没事吧！”掌柜扔了手里的椅子，从忙上前扶起说书老者。
说书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一副乐哉悠哉的模样。
“没事，那位年轻人看来是老夫的忠实听众，来找老夫解惑的。”
掌柜抬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只觉怀里的银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
黑夜憧憧，行至密林，几道黑影纠缠追逐，前方那道人影却越飞越快。
黑影们追着那人影，但前面之人似乎并未察觉，仍旧飞速奔跑。他们追的急，突然之间只觉一阵寒气袭来，几人不由得齐齐停住脚步，回身一看，竟发现不知何时，那个人已无踪无迹。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找我？”
黑影们警惕四周，警戒着周围动静，终于在正前方看见了那位玄衣少年。
其中一位道：“我们是奉命而来，公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落，无数黑纹“砰”一声四散开来，似要化成一个牢笼将少年困住。
眼看着黑线就要缠上他，少年旋身腰间寒剑轻轻一挡。
还没来得及看清，一道淡蓝色光芒从他的袖中飞出，瞬间化成一柄巨剑，朝着前方的黑纹劈去。
“砰砰！！”，巨响声接连响起。
黑纹瞬间化为点点星光消失在空气之中。
无数剑意直直劈向黑衣人，惊扰了林中鸟雀。
不足片刻，横尸七八。
顾临渊看都没看一眼，视线投向不远处树的方向，黑眸微顿，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的树下，归音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发颤，捏诀消失在黑空。
……
姜璃从她爹那里回去，天都黑透了，见旁边顾临渊房里黑着，估摸着他应该睡了，打哈欠回了自己住处。
幸好那些长老们找洛阳有正事谈，不然她还得跟人尬聊一番。
一夜无梦。
第二日，新弟子分配出结果，姜璃知道没人愿意跟着她，便自在地睡懒觉。
只是刚闭上眼，烟云阁外面的结界就动了，数条传讯飞涌进来。
姜尚和蔼亲切的声音传来，“今日新弟子学师，乖女儿别忘了哦！”
“新弟子求见。”
“……”
闻言，姜璃眼底瞬间乌青，双目无神。
她眼皮怎么也撑不起来，身子沉重的像黏在了床上一般，撕都撕不下来。
想随她修习的是脑子被门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