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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长生天启全文阅读

作者:伸伸懒腰     大明:长生天启txt下载     大明:长生天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内讧

    然而令明军没有想到的是,建奴此次撤退并非是寻常的战略性撤退,而是直奔蓟镇长城大安口而去,似乎是要直接从大安口逃出去!

    建奴此次入关,不说毫无收获吧,也确实是没有取得什么有价值的战果,在这种情况下就要全军撤退,实在不像是建奴的做派,那皇太极岂是甘心吃亏的人?

    因而满桂便提醒众将:“建奴此番做出要撤军的姿态,但未必真的肯就此离去,说不定是有什么诡计,大家要多多提防!”

    祖大寿望着建奴前进的方向,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满将军不必担心,建奴此去乃是死路!”

    满桂一听这话不禁有些讶异地看向了祖大寿:“此话何意?前方便是大安口了,乃是建奴入关破口之处,建奴一旦从破口冲出,我军便只能任由他们离去了!”

    毕竟关外乃是鞑靼的领域,如今察哈尔诸部都被建奴征服,万一调集大军接应建奴,则明军危矣。

    祖大寿笑着解释道:“皇上既然能够料到建奴从大安口至喜峰口这段长城破口而入,岂能不派人在此断其后路?”

    满桂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赵率教?!”

    祖大寿笑着点了点头,拍马上前:“建奴此次必败无疑!”

    大约一刻钟之后,前方突然传来阵阵炮响,随后便见前方的建奴部队中烟尘大作,人仰马翻,空中满是硝烟和如黑色雨点一般的铅弹和铁蒺藜将整个建奴部队给覆盖了起来。

    建奴没想到前面竟然会有明军拦截,而且从这炮击的密集程度来看,恐怕至少不下十几门大型火炮在,定然也有数量不少的明军在。

    代善和莽古尔泰跟在皇太极的身后,却是都没有问皇太极的意见,反而是两人商量了起来。

    莽古尔泰说道:“前方虽然有明军拦截,但是数量定然不多,不如我们之间强冲过去,以我们这四五万人的大军,明军定然无力抵挡!”

    代善却是摇头:“直接冲过去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你忘了我们在三屯营时,明军夜袭我们的那处火炮阵地了吗?明军火炮厉害,而且近处还有小型火炮和火铳,直接正面冲击的伤亡实在太大,我认为还是绕过前方阵地,转走龙井口比较妥当!”

    莽古尔泰一听这话突然就火了,猛然翻脸朝中代善大吼道:“要去龙井口又要多跑出去上百里路,还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别的明军埋伏,能不能活着跑到龙井口都不一定,要去你去,我就要走大安口!”

    代善一听这话,也是瞬间大怒,毕竟他是四大贝勒之首,皇太极的汗位还是在他的主持下坐上来的呢,被莽古尔泰当众顶撞,他的面子能挂得住吗?

    “莽古尔泰,你想造反了不成?!”

    下面的其他几个贝勒都赶忙来劝,然而奇怪的是,代善与莽古尔泰都已经吵成了这样,前面的皇太极却依然如同聋哑了一般,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两人已经翻脸,话说出去了也不能收回,其他几个贝勒不来劝还好,这么多人来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更挂不住脸了。

    尤其是莽古尔泰,他是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代善低头认错的,代善若是得不到莽古尔泰的认错服软,他也同样下不来台啊,他总不能主动谅解莽古尔泰的以下犯上吧?

    因而莽古尔泰索性当即一硬到底,回头喊了一声:“豪格,带上你的人,随我突破前方的明军阵地!”

    豪格没想到莽古尔泰会突然喊他过来,他是正蓝旗的人,而莽古尔泰是正蓝旗的旗主,因而豪格按理说是应该听从莽古尔泰的命令的。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听了莽古尔泰的命令,现在跟着莽古尔泰走了,那岂不是就跟其他的众位贝勒站在了对立面?

    因而豪格现在是不想从命的,可他又不敢当众违抗莽古尔泰的命令,只能装作没有听到,沉默不答话。

    莽古尔泰见豪格没有动静,自然更是恼火,然而还不等他呵斥豪格,二贝勒阿敏便突然开口呵斥道:“莽古尔泰,你自己胡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敢拉上大阿哥?”

    代善也是冷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别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你的打算,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拉上大阿哥!”

    莽古尔泰一听这话,不禁脸色微变,但还是嘴硬地反驳道:“豪格本就是我的手下,我叫上他有什么不对的,我可没有你们那些歪心思,你们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代善和阿敏却没有再跟他打嘴仗,而是直接问豪格:“大阿哥,你自己决定,是要跟莽古尔泰去前面送死,还是随我们转向前去龙井口?”

    豪格低着头不敢看莽古尔泰,而是转而靠近了代善和阿敏,低声说了句:“我跟着你们!”

    莽古尔泰见状,便怨毒地瞪了豪格和代善、阿敏一眼,冷声道:“那就要看谁能活着回到辽东去了!”

    说罢这话,莽古尔泰便带着正蓝旗的兵马离开了大部队,加速朝着大安口奔驰而去,而建奴的大部队则突然转向,朝着东北方向的龙井口方向而去。

    然而即便莽古尔泰已经与大部队分道扬镳而去,几个贝勒闹到了这种地步,皇太极也仍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闷头在前面骑马狂奔。

    而明军方面,驻守汉儿庄的赵率教在听闻建奴大部队正在朝着大安口方向撤离,当即便带领两万关宁铁骑朝大安口方向前来拦截,虽然在大安口以及大安口的前方都设有据点堡垒,堡垒中安放了不少火炮。

    但这次面对的毕竟不是建奴的小股军队,而是建奴的全部兵力,他若不去支援,仅凭据点堡垒里的那点儿兵力,根本就抵挡不住建奴大军的攻击。

    然而赵率教刚刚离开汉儿庄,还没跑出去二十里便见前面迎面来了数万兵马,赵率教忙拿起手中的军事望远镜朝前面望去,发现果然是建奴的部队。赵率教当即号令全军备战,朝前方的建奴大军发起冲锋!

    代善和阿敏发现前方朝他们冲来的明军之后,顿时大吃一惊,他们在打算转走龙井口的时候也确实想到了可能会遇上明军的阻拦,但是却万万没想到会遇上最令他们头疼的关宁铁骑!

    可事已至此,转身逃跑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硬着头皮跟他们拼了,至少在人数上他们有绝对优势的!

    赵率教和他手下的关宁铁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早就已经等得心痒难耐了,换上了新式装备的他们,早就想拿建奴练练手了!

    两军正面交锋,关宁铁骑在距离建奴百步之外便都举起了手中的三眼火铳,下一瞬便是万铳齐发,建奴的部队压根儿都还没做防备,顿时被打得人仰马翻!

    因为三眼火铳其实是一种很落后、性能很差的火器,射程近,准头差,威力也很有限,实战中唯一的作用就是依靠一通乱射来打乱敌方的阵型,要说真有多大杀伤力,主要还是打完火铳之后,被辽东铁骑抡起来当棒锤用的时候。

    而三眼火铳之所以能成为辽东的一种较为主流的武器装备,完全是因为造价低,工部和兵部有利可图!

    但是经过孙元化改良后的三眼火铳就不一样了,孙元化是真的把三眼火铳当成火铳来设计制造的,而不是只让它只能发射出去听个响儿,现在的三眼火铳的性能虽然比不上新式燧发枪,但是却是足以达到较高于普通火铳的级别。

    比之普通火铳较大的口径足以让三眼火铳具备更大的威力,通过改良铸造之后的射程也比之前翻了一倍。

    也正是因此,毫不知情的建奴压根儿才会在还没有来得急防备的时候便已经中弹了!

    而这一次被三眼火铳击毙和打伤的可就不光光是只有普通士卒了,因为几个贝勒是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遇上这支关宁铁骑之后,士卒们是要从两翼缓缓冲上前来,挡在几个贝勒前面,来与关宁铁骑交战的。

    然而因为错估了关宁铁骑手中三眼火铳的射程,建奴仍按照之前对付三眼火铳的节奏来布置防御阵型,那自然是阵型还没闭合,便被早早开枪射击的关宁铁骑打了个人仰马翻了。

    冲在最前的皇太极的坐骑中弹,将其摔翻在地,几个贝勒中,济尔哈朗被打中了要害,当即毙命,杜度被击落马下,受了重伤!

    还不到建奴收拾残局,从惨重的伤亡中回过神来,紧接着,明军的关宁铁骑便抡着三眼火铳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一些被三眼火铳打伤的建奴当即获得了永远的解脱。

    代善和阿敏二人倒是都还毫发未损,但是他们竟然都对摔落马下的皇太极视若无睹,谁也没有过去救护他。

    阿敏倒是有心要救受伤的杜度,然而还没赶到杜度身前,杜度便被一名关宁铁骑用三眼火铳敲碎了脑袋。

    代善和阿敏眼看着战局于己不利,便率领自己旗下兵马拼命朝龙井口方向冲去,全然不顾其他旗的旗主和士卒的死活。

    代善和阿敏亲自护卫着豪格,却把皇太极丢在了战阵之中,连回头看都没看一眼,便离去了。

    眼看着代善和阿敏护着豪格远去,正白旗的旗主多铎突然杀破重围冲到了皇太极的身前,还给他牵来了一匹马来。

    皇太极见状赶忙翻身上马,对多铎大喊道:“多铎,不要在此恋战,快率领你旗下的人马往西北方向撤去,咱们去找莽古尔泰汇合,从大安口出关!”

    多铎赶忙点头,随即与皇太极一起骑马召集了正白旗的人马往西方逃遁而去。

    赵率教所率虽是战力强悍的关宁铁骑,但是毕竟只有两万兵力,与建奴的四五万人战在一处自然还是有些吃力的,他虽然可以阻拦建奴大军继续向前,但是对于建奴部队的后方却是无力阻拦的,因而多铎和皇太极十分轻松地脱离了战阵,逃远了。

    眼看着皇太极和多铎已经率领正白旗的兵马逃脱了,建奴的各旗人马自然也都瞬间没了士气,争相开始逃遁。

    而此时的建奴部队各旗之间已经离心离德,毕竟代善和阿敏除了他们所率领的三旗人马以外,全然不顾其他各旗的死活,其他各旗自然也是都各顾各的,四散逃命,没人再愿意听代善和阿敏的号令,继续留在这里跟明军死战。

    反倒是想要丢下各旗自己逃命去的代善和阿敏,他们的三旗兵马仍然整齐划一,故而在乱军之中显得尤为突出,赵率教兵力有限无法拦截四散奔逃的建奴兵马,只能是挑着显眼的大部队打,死咬着代善和阿敏的部队猛攻。

    其实自打莽古尔泰与代善和阿敏产生分歧,独自带兵去了大安口的时候,各个旗主和贝勒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当然要优先考虑着自己了。

    因为建奴各旗已经离心离德,所以即便建奴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在遇上赵率教的部队时也始终都被按着打,等到代善和阿敏带兵一跑,再看到皇太极和多铎率领正白旗的兵马西去,其余各旗兵马更是无心恋战,纷纷各自逃遁。

    最后,战场上便只剩下了代善和阿敏的正红旗、镶红旗和镶蓝旗三旗人马,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伤亡了许多士卒,所以三旗兵力加在一起也总计不过万余人马。

    而赵率教这边的关宁铁骑却是几乎没有兵力损耗,毕竟这场遭遇战的开始,建奴的部队便被关宁铁骑的用三眼火铳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后更是始终都没有缓过劲儿来,而且打到了一半儿上,建奴的各旗人马也都满脑子都是逃命,根本就无心应战。

    现在,形势完全逆转了,变成了两万装备精良的关宁铁骑,对建奴的一万残兵败将。

    代善和阿敏这下可真的有些慌了神了,他们看得出来,想要轻易逃脱是不可能的,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明军的这支关宁铁骑是不打算放过他们的,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十二章 活捉

    可凭借现在代善和阿敏手下这支疲敝之师,哪里是赵率教手下这支关宁铁骑的对手,关宁铁骑本就实力不弱于建奴的八旗兵,更何况是换上了新式装备在此以逸待劳了。

    很快,代善和阿敏手下的三旗人马便损耗过半,而关宁铁骑不过死伤了几百人而已,人数的差距进一步拉大,代善、阿敏和豪格他们三人很快便被围困于战阵之中,只有百余名亲兵在他们身边拼死护卫着。

    关宁铁骑与建奴的八旗兵对上本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自然是丝毫不会手下留情,不消片刻便把代善和阿敏的亲兵都给屠戮殆尽了,若不是赵率教下令要抓活的,代善、阿敏和豪格也难逃一死。

    当然,比起被明军活捉,代善和阿敏更愿意战死沙场,因而眼看着突围无望了,代善便要横刀自刎,阿敏和豪格见状,也一咬牙就要随他一同自刎。

    只不过在这个生死关头上,代善和阿敏两人还是犹豫了,倒是豪格年轻气盛,没那么心眼儿,真的是毫不犹豫抹了脖子。

    而代善和阿敏二人却因为片刻的犹豫,被横飞过来了数道铁链横勒下马,刀也脱手了,明军哪里能任由他们随意自杀,当即便扑过来几个关宁铁骑把他们俩给按在地上,五花大绑了起来。

    解决了建奴的正红旗、镶红旗和镶蓝旗这三旗兵马,又活捉了代善和阿敏两个大贝勒,按理说这也差不多了,交差是肯定没完问题了。

    然而赵率教却没有就此罢休,虽然刚刚建奴的各旗兵马四散奔逃,往哪个方向跑的都有,令他无从追击,但是所谓“擒贼擒王”,赵率教自然是要去追皇太极的,因而搞清楚了皇太极的去向之后,便马上带着关宁铁骑继续向西追击去了。

    只留下了五百兵马在此打扫战场,救济伤员,随后押送俘虏回汉儿庄大营。

    皇太极在多铎的正白旗护送下一直往西跑,可远远就望见前方有数万兵马在混战,隐约可以望见被围在其中的是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兵马,只是在明军数万兵马的围攻下,莽古尔泰的几千人已经快要被淹没了,估计撑不了多久就要全军覆没。

    皇太极当即对多铎喊道:“不要继续往前了,咱们转向西北,绕过前方战阵,直奔大安口而去,现在明军都被引来围剿莽古尔泰,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逃出关外去!”

    多铎当即点头,随皇太极率军转向西北,直奔大安口去了。

    而莽古尔泰这边也确实败得毫无悬念,他离开了建奴的大部队之后,便真的率军直奔明军的据点冲了过来,可仅凭他这几千人哪里能够轻易将明军精心构筑的堡垒据点给攻下来?

    这些据点可都是精于构筑据点堡垒的辽军修筑的,而辽军所构筑的据点堡垒最大的特点就是它们是专门用来抵御和对付建奴的,因此被克制的八旗兵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莽古尔泰本以为前方这是一座与之前夜袭三屯营的明军火炮阵地一样的建议据点堡垒,只要舍命强攻还是可以攻破的,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最令他们头疼的辽军堡垒。

    而且想到辽军,莽古尔泰自然就想到了关宁铁骑,这里既然有辽军在驻守,那么就很可能会杀出一支关宁铁骑来,所以他的心里便越发没底儿了。

    然而莽古尔泰是幸运的,守备此处的赵率教部被东去龙井口的建奴大部队撞上了,由此可见他坚持直行大安口的意见还是比较靠谱的。

    可即便如此,对于莽古尔泰来说,这点儿小幸运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无法越过眼前的据点,亦无法继续北上,赶到大安口去。

    因为这处据点堡垒虽然与辽东的明军堡垒一样,易守难攻,难于攻破,但比起辽东的明军堡垒来,它却更胜一筹,更难对付和跨越。

    辽东的明军堡垒虽然防御性很强,但是最多里面装备几门红夷大炮而已,红夷大炮的射程最多不过两三里,因而遇上攻不下来的堡垒还是可以绕过去的。

    可现在莽古尔泰面前的这处明军堡垒却是装备的新式钢铁巨炮,射程最远可达七八里,想要绕过去就要绕出去一个七八里的大圈去,跑出去那么远要绕不少远路不说,很可能会在明军据点的东西两侧遇上前来支援的明军,到时候被明军的援军和堡垒夹在中间打,岂不更糟?

    因而莽古尔泰只能是跟明军的堡垒死磕,可即便他和他手下的正蓝旗士卒们再怎么悍不畏死地冲锋陷阵,要攻破明军的这处堡垒也是需要相当的时间的,然而明军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后方追击的数万明军转瞬即到,满桂和祖大寿一马当先,率领着两万关宁铁骑率先扑向了莽古尔泰的部队,莽古尔泰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团团围住。

    尤世威、侯世禄和麻登云三部也随后赶到,加入了围歼莽古尔泰的战斗中来。

    因为有大批明军部队赶到,明军堡垒里自然是不敢再轻易放炮了,唯恐误伤友军,便只是坚守堡垒,用火铳来抵御攻坚的建奴士兵!

    莽古尔泰的正蓝旗部队在攻打明军堡垒的过程中已经伤亡过千,现在遭到满桂和祖大寿率领的两万关宁铁骑的围攻,自是毫无招架之力,仅仅两刻钟的时间,便被杀得尸骸如山,血流成河了。

    莽古尔泰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绝望之色,正在犹豫是要继续拼死突围,还是自刎以避免沦为明军俘虏的时候,突然有两员名将骑马冲入了阵中,两杆长枪直奔莽古尔泰而来。

    莽古尔泰顿时大惊,慌忙挥刀把枪头抡开,一勒马缰绳,转身避开了明将的攻击,待他回身定睛一看,才发现来袭的两员明将竟是满桂和祖大寿。

    对于莽古尔泰来说,满桂和祖大寿二人也算是他的老对头了,因而对于满桂和祖大寿二人的实力他还是心中有数的,一对一他都尚且未必能够取胜,更别说同时对上满、祖二人了!

    因此莽古尔泰当即便做出了绝对,他高举长刀,大吼一声,一勒马缰,转身跑了!

    满桂和祖大寿哪里肯放他离开,他们追上来发现这里只剩下建奴的正蓝旗这一支部队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上头了,毕竟追了这么远却还是把建奴的大部队跟丢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作战失误,本就不好交差了,现在自然不能再让莽古尔泰跑掉!

    莽古尔泰在前面跑,满桂和祖大寿二人在后面狂追,轻而易举地便把前来拦截的莽古尔泰的亲兵给挑死了。

    随后满桂便取出长弓来,搭箭瞄准了前方的莽古尔泰,飞箭离弦,正中莽古尔泰的后心,但是因为莽古尔泰内穿软甲,虽然背上中了这一箭,却并没有受伤,依然在没命地超前狂奔!

    祖大寿随后也取弓取箭,与满桂二人轮番射击莽古尔泰,片刻之后莽古尔泰的背上便如同刺猬一般扎满羽箭,足有几十支。中了这么多箭,莽古尔泰即便没有受重伤,后背上也已经没有几块好肉皮了,血从盔甲的缝隙里开始流了出来。

    要知道,此事的软甲多为链子甲,虽然可以阻挡飞箭射入皮肉,但是中箭之后,箭头的射击冲力,还是会被链子甲传达到皮肤之上,免不了要吃痛的,若是近距离中箭,更有可能被链子甲擦破肉皮。

    满桂见始终无法把莽古尔泰射落马下,便对祖大寿喊道:“射马!”

    虽然莽古尔泰的战马也是身披铠甲的,但是主要集中在正面马头一面,马尾一面反而是没有铠甲覆盖的,祖大寿听到了满桂的喊话,便转而向下去射莽古尔泰的马。

    虽然从后面射击,无法对莽古尔泰的坐骑造成致命伤,但是马儿一旦中箭,便瞬间大惊,一下子便把马背上的莽古尔泰给掀翻了下来。

    满桂见状当即掏出了一团铁链,把一头抛给了右侧的祖大寿,祖大寿也是当即会意,接过了铁链。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开,铁链也被拉开了,还不等莽古尔泰起身,便把铁链横勒在了胸口上,被满桂和祖大寿拖着跑出去了几十米!

    不等莽古尔泰缓过劲儿来,满桂和祖大寿便两马相对围着莽古尔泰跑了几圈儿,用铁链把莽古尔泰缠成了粽子。

    随着莽古尔泰被擒,他们身后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莽古尔泰的正蓝旗部队已经被歼灭殆尽,明军开始打扫起了战场来。

    麻登云跑到了满桂和祖大寿身旁,对满桂抱了抱拳,禀告道:“满将军,建奴的士卒已经都被消灭了,有几个没死的也被抓做了俘虏!”

    满桂听完这话却是依旧愁眉不展,说道:“做得很好,但是现在还不是该高兴的时候,建奴的大部队还没有找到,若是被他们逃出了关外,你我都难辞其咎!”

    麻登云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也是瞬间僵住了,刚刚战胜建奴,打了胜仗的喜悦也被满桂的话给冲散了。

    满桂一指身后地上的莽古尔泰,对麻登云吩咐道:“那个是建奴四大贝勒中的三贝勒,你给我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自杀,我和祖将军要继续去寻找建奴的大部队去!”

    说完这话,满桂直接看向了祖大寿,“大寿,走吧!”

    祖大寿自然是对满桂的这番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当即便集结兵力,准备与满桂继续往北去寻找建奴的大部队。

    而就在这时,便见从东面来了一支骑兵部队,数里之外便见烟尘滚滚,传来人喊马嘶之声。

    满桂从腰间取出军事望远镜来,朝这支队伍望去,见是赵率教率领着的关宁铁骑,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同时却也有些失望,他本来还以为是建奴又杀回来了,若是那样的话,倒是省得自己去寻找了。

    赵率教望见这边有这么大规模的军队集结,自然也是早就用军事望远镜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知道这里是明军之后,他也同样是有些失望的,他已经向西追了这么远,好容易看到人了,竟然还是友军,建奴的踪迹却是完全消失了。

    赵率教暂且停下来脚步,独自过来打招呼,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上满桂,两人显得都有些尴尬,但是毕竟当着其他几个总兵的面,俩人还是互相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赵率教不好意思主动跟满桂说话,便问祖大寿:“祖将军,你们这是刚刚与建奴打过一仗?”

    祖大寿点了点头,如实说道:“对,我们是从蓟州城东开始追击建奴的,一直追到了这里,但是却只追上了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一部,现在我与满将军正打算去继续追击建奴的主力部队呢!”

    赵率教一听这话,就更加失望了,开口说道:“建奴的主力部队刚刚已经被我击溃,只是那奴酋黄台吉却趁着战乱之时跑掉了,我正是为了追击黄台吉才来到这里的!”

    祖大寿和满桂一听这话,顿时大吃一惊,不过满桂很快便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不行,我们绝对不能放走黄台吉,一旦让他逃回辽东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祖大寿也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说黄台吉是朝这么跑的,我想他一定是往大安口去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还是应该赶紧追上去拦截才是!”

    现在既然知道敌方只有一旗兵马了,自己这边自然也不用再调集大军,三人便只带上了两万关宁铁骑前往大安口追击!

    因为明军的注意力都被莽古尔泰所吸引,结果便被皇太极和多铎的正白旗部队钻了空子,他们一路上没有遇上任何明军部队的阻拦,现在,拦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大安口的守军了。

    好在当时朱天启给赵率教下的军令是让他务必截断建奴的退路,不得放任何一名建奴逃出长城之外,因而赵率教对于三处长城破口的防务十分重视,也很认真地修补了长城破口,并构筑了坚固的堡垒据点。

    所以现在这处据点即便失去了赵率教这支居中策应的骑兵部队的及时援助,也不是建奴的部队可以轻易突破的。

第十三章 逃脱

    皇太极和多铎刚刚望见大安口,便遭到了大安口守军的炮击。

    皇太极回身对多铎说道:“多铎,不要停下来,咱们直接冲过去!”

    多铎点头,挥动马鞭,加快了速度朝着大安口径直冲了过去。

    建奴的兵马在皇太极和多铎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才冲出了明军的炮火覆盖区域,然而还不等他们松上一口气,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容来,便见近百名明军突然出现在明军堡垒的土围后面,他们列队两派,手架火铳,刚一露头便朝着建奴开始了轮番射击。

    冲在最前的一排建奴骑兵当即便被明军的一轮齐射给打落马下,随后明军的第二轮射击便扑面而来,眼看着皇太极便要中弹,多铎竟然突然跃马跳上前去,横马挡在了皇太极的身前,瞬间便身中数弹,跌落马下!

    “多铎!”皇太极眼看着多铎中弹落马,顿时大惊失色,当即便勒马止步,不过一切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冲向了多铎。

    后方的建奴骑兵们见状都瞬间涌上前来,挡在了皇太极和多铎的身前。

    皇太极跪在地上怀抱着多铎,只见多铎面色惨白,身上都是血窟窿,口中也是满口的鲜血,说不出话来,皇太极竟然满脸悲伤至极之色,还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来。

    多铎却是顾不上悲伤,他望着皇太极,嘴唇抖动,一直在奋力想要说些什么。

    皇太极尽管悲伤至极,但是他也知道,多铎是活不成了,更不要说这还是在战阵之上,自己是不可能把他带出去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笼罩了他。

    皇太极只好低下头来,把耳朵贴近了多铎的嘴巴,想听听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却只听到了一句:“哥哥,快逃,不要管我……”随后,他便连多铎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皇太极低头缓缓地看向怀里已经没有气息的多铎,泪水也止不住地一直从双眼中流出来,他紧紧地抱住了多铎,紧闭了双眼,过来许久,才不舍地放开手,把多铎平放在了地上,站起身来,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超前冲锋而去。

    区区一百杆火铳即便是不间断地轮番射击,也是无法阻挡数千骑兵地冲锋的,堡垒中守卫的兵力不足千人,很快便被建奴的攻势所压制。

    建奴随即开始强拆被明军修补好的长城破口,上千人一同下手,没费多少力气便把刚刚修不好的,还不算坚固的长城给拆开了个口子。

    随后,皇太极在建奴骑兵的护卫下,率领正白旗的残兵败卒,穿过了长城破口,奔向了关外的茫茫草原,很快便没有了踪迹。

    等到赵率教和满桂、祖大寿三人带兵赶到大安口的时候,留给他们的,只剩下遍地建奴士卒的尸体,以及被再次拆开的长城破口。

    赵率教见状,顿时就急了,当即就要冲出去继续追击,毕竟他是负责驻守长城,拦截建奴退路的,被建奴攻破了长城逃掉了,他是难逃罪责的。

    好在祖大寿及时拦住了他,劝阻道:“老赵你不要冲动,万一关外有建奴的伏兵,你再中了他们的埋伏,损兵折将,回来之后就更没办法跟皇上交代了!”

    满桂望着长城的破口,也是恨得牙痒痒,“这个黄台吉,真特么命大啊!”

    事已至此了,也只能就此收兵了,这场仗也算是结束了,也该是时候去向皇上复命去了。

    因为赵率教与建奴主力部队一战之中,有很多建奴部队都趁着战乱逃掉了,这些建奴的部队也不能放着不管,任由他们在大明的京畿之地作乱,还是要进行清剿的。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建奴那些半途跑路的部队应该也不敢在此久留,八成还是要找机会往关外跑的,若是按照皇上之前下的军令,是不能放任何一个建奴活着出关的,所以长城还是要继续派人坚守的。

    赵率教派了些人留守大安口,同时也给龙井口和喜峰口那边加派了人数,随后才带上了战俘,与满桂、祖大寿一同前往三屯营南边的营寨面圣。

    因为走脱了皇太极,赵率教和满桂、祖大寿三人都是面带忧色,惴惴不安,一见朱天启便都跪下齐声请罪。

    朱天启听完了他们三人的禀报之后,也确实有些失望,可是朱天启也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他们三人,至少现在看来,建奴的八旗兵几乎已被己方全歼,皇太极虽然走脱了,但是带回去的也不过是几千兵马而已。

    靠着这点儿兵力,他再想恢复实力,恐怕就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做得到的了,自己后续收复辽东的计划,应该是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的。

    总而言之,此次围剿建奴的战争,整体来说还是胜利的,也算是达到了自己最开始时的预期效果了。

    朱天启想到这里,便露出了一脸热情地笑容来,走上前来把他们三人扶了起来:“三位将军,快快请起吧!”

    赵率教和满桂、祖大寿三人听闻此言都是一阵惊疑,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皇上没有责怪他们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礼贤下士,亲自来扶自己起了?

    当然,朱天启去扶他们自然也不是真扶,皇上扶将军大臣一般来说都是伸手做做样子,将军大臣一般来说也是识相的,顺势就要起身谢恩的。

    然而现在三人都有些发懵,搞不清状况,他们这一发楞,场面可就有些尴尬了,他们不起身,朱天启也只能张着双臂,撅着屁股站在他们的面前。

    好在三人也不是傻子,很快便回过了神来,虽然三人不知道皇上这是在跟他们唱哪一出,但是他们还是知道要赶紧配合一下皇上,不能让皇上颜面有失的。

    所以只好赶忙站起身来,齐声向朱天启施礼道:“末将不敢!”朱天启见他们终于站了起来,这才赶忙朗声哈哈大笑了几声,以掩饰刚刚的尴尬,随即说道:“诸位将军也不必过于自责,虽然让那奴酋黄台吉侥幸逃脱,但建奴的八旗兵已经被我军尽数歼灭,那黄台吉没了军队便不足为患,万不能阻挡我大明天军收复辽东!

    这可都是诸位将军的功劳啊,待到班师回朝之后,朕定要给诸位将军论功行赏,犒赏三军!”

    虽然赵率教和满桂、祖大寿等人心中仍然有些打鼓,但是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是乐得捧场的,当即便齐声施礼道:“都是仰赖皇上天威,皇上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当居首功才是,皇上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其实比起赵率教和满桂、祖大寿他们三人来说,站在他们身后的尤世威、侯世禄和麻登云三人就更感觉尴尬了,赵率教和满桂、祖大寿三人虽然没能抓住皇太极,但是好歹也是每战必胜,满世界追着建奴打,还抓住了建奴的三个大贝勒啊!

    反观他们自己,则几乎是每战必败,一直被建奴按在地上摩擦,从开战到现在一场胜仗都没打,皇上安排的拦截和围剿任务也屡出差错,还把皇上营寨所在,暴露给了建奴,让皇上落入险境……

    所以说,若是连赵率教和满桂、祖大寿他们三人都心怀愧疚,主动向皇上认罪的话,他们就更应该向皇上请罪了。

    不过好在皇上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追究他们的罪责,也从未透露出一丝的不满来,反倒是对他们一视同仁的说了不少赞许之语,让他们三人感到既惭愧又感激,甚至都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其实朱天启倒也不是过于仁慈,才对尤世威、侯世禄和麻登云三人这般宽容的,他只是能够理解他们三人的难处罢了,知道前面那些事儿也不能全怪他们无能,他们也并非不尽心尽力,实在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他们三人所率领的都是普通的明军部队,明军这些年来早就烂到了根子里,积弊多年,不论是战斗力还是军纪都很差,打不过建奴的八旗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也是朱天启早就预料到的。

    因而朱天启对他们这三支部队也并没有报太大期望,只是利用他们搞人海战术,完全依靠兵力优势来拦截围堵建奴的部队,真正要用来对付建奴的,还是要以关宁铁骑为主。

    朱天启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多礼,随后才继续说道:“不过班师回朝之后的事情还是要等到回去之后再说,现在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

    说到这里,朱天启看向了赵率教、满桂和祖大寿三人,“关于建奴,还有一事令朕非常疑惑,需要三位将军帮朕揭开谜团!”

    三人赶忙抱拳施礼:“皇上有何吩咐,末将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天启听了他们三人的话,忍不住笑着摆了摆手,随后便对帐中一名锦衣卫抬了抬下巴,那名锦衣卫当即会意,快步走出了帐外去。

    朱天启这才笑着说道:“这次不用你们帮朕去跟人拼命了,朕只是想让你们帮朕辨认一下一个人的身份而已。”

    朱天启见赵率教、满桂和祖大寿三人都是一脸的疑惑,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道:“之前建奴不是派了一支兵马前来偷袭朕的营寨吗,朕观其旗色,来军应当是建奴镶白旗一部的兵马。

    然而被朕击毙的这名建奴将领,却似乎并不像是建奴的镶白旗旗主多尔衮,当然,朕是没有见过多尔衮的,也不知道这多尔衮的面貌和长相。

    但是朕还是知道一些关于建奴将领们的资料的,按理说,这多尔衮应该是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才对,然而这名身穿镶白旗旗主盔甲的建奴将领,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人!

    所以,朕十分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也很想知道建奴为什么要派人冒充镶白旗的旗主,或者说是其他的旗主与镶白旗临时互换了旗色,总之,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和目的的!

    你们与建奴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建奴的将领和旗主都很熟悉,所以朕才打算让你们来帮朕辨别一下此人的身份,也好推测一下建奴的阴谋!”

    朱天启说完了话,锦衣卫便也把那名建奴将领的尸体抬进了帐内,尸体经过一定的清理,已经不像刚被朱天启击毙的时候那般血淋漓的了。

    锦衣卫们把担架放在了大帐正中,赵率教和满桂、祖大寿三人便走上前来,随着锦衣卫掀开了盖在尸体上面的白布,三人也看清了此人的面容,但是仅仅是这一眼,三人顿时便大惊失色,脸上写满了惊骇和疑惑。

    朱天启看他们三人的反应,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此人你们认得?”

    赵率教指着地上的尸体,嘴巴张了好几次才终于说出话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人,这是黄台吉!”

    “什么?!”朱天启一听此话,顿时大惊,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随后便又再次看向了赵率教他们三人,“你说他是黄台吉?!你确定?!”

    赵率教话仍然说不利索,但却一个劲儿地直点头:“是,是,确定是他!”

    满桂和祖大寿也是同样的反应,都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跟着赵率教不住地点头!

    这下朱天启可就更疑惑了,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了起来:“可是皇太极为什么要穿着镶白旗的盔甲,假扮成多尔衮亲自前来偷袭我的营寨呢?”

    而此时的赵率教也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突然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与建奴交战之时,黄台吉的身旁都没有人护卫呢,那代善和阿敏反倒是拼死护卫着豪格,原来那个黄台吉是个冒牌货,代善和阿敏自然是知道黄台吉已死,所以才想带黄台吉的长子豪格回去继位的!”

    听了赵率教的话,满桂和祖大寿也猛然醒悟,开口说道:“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前去袭营的镶白旗士卒刚刚败逃回来,建奴的大军便全部朝大安口方向撤退,要逃到关外去,原来他们是得知了那奴酋黄台吉阵亡的消息,这才打算撤军的!”

    朱天启听完了他们所说的这些,顿时感觉心中的谜团也就逐渐被解开了!

第十四章 京中势力

    朱天启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若是这么说来,那个逃出关外的‘黄台吉’定然是多尔衮假扮的喽!”

    赵率教抱了抱拳,说道:“回皇上,臣也这么认为,当时护卫那个假黄台吉逃离的便是建奴中的正白旗一部,这正白旗的旗主乃是多铎,与那多尔衮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若非如此,多铎何必拼死相救?”

    朱天启缓缓点头,随后又问:“那这个多铎呢?也随多尔衮逃出去了吗?”

    赵率教回答:“回皇上,这个多铎已经在大安口被我军击毙,建奴的正白旗也几乎被我军全部歼灭,多尔衮带走的不过是一两千残兵败卒罢了!”

    朱天启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只是逃回去了个多尔衮,比起皇太极来可要容易对付得多,现在的多尔衮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打起仗来十分勇猛,但是论及谋略,还是稍显稚嫩的。

    多尔衮领着一千残兵败卒回了辽东之后,还能不能稳住局面,撑住后金的摊子都还未可知呢,更不要说带兵前来复仇了!

    现如今皇太极已死,代善、阿敏和莽古尔泰三大贝勒被俘,建奴的几位主要首脑都回不去了,建奴除了多尔衮连个能说话做主的人都没有了,他们这“大金”国也就相当于是名存实亡了。

    朱天启随后又问:“其他几个建奴的首领和旗主有没有找到?”

    赵率教施礼回答:“回皇上,末将已经派兵四处搜寻追剿了,也已经在长城各处都加派了人手,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将逃窜的建奴部队全部歼灭!”

    朱天启微微点头,说道:“务必要找到所有建奴的旗主和贝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率教闻言赶忙抱拳:“末将遵命!”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明军的各路大军在三屯营以南集结。

    大同副总兵麻登云率部与大同总兵满桂合并一处,原来的十万兵马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八万,死伤近两万;

    昌平总兵尤世威所率两万兵马如今只剩下了一万人,死伤近半数;

    宣府总兵侯世禄所率五万兵马如今只剩下了三万五千余人,死伤万余人;

    平辽总兵赵率教所率两万关宁铁骑几乎没有伤亡,只折损了千余人;

    征辽前锋总兵祖大寿所率两万关宁铁骑也只折损了两千人,仍余一万八千人;

    孙元化所率五千新军,共计折损不足千人,仍余四千有余!

    各部合计仍有兵马十六万有余,完全可以对周边区域进行地毯式搜剿,逃窜的建奴都是小股部队,与流匪无异,还是很好对付的。

    而且明军诸位将领都抱有一个“将功补过”的心态,唯恐在这次的行动中再出了差错,拖了后腿,故而一个个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不出十日,便把流窜各地的建奴残部都给剿灭干净了,各个旗主和贝勒也都被阵斩或俘虏。

    确定了除了多尔衮之外,再没有任何一支建奴的部队逃脱之后,朱天启这才放心,当即下令,班师回朝!

    ……

    京师。

    朱天启御驾亲征之后,这大明京师里当家做主的人便换成了内阁。

    然而内阁之中,除了首辅徐光启之外,朱天启一概都是不信任的,所以他在走之前给朱由检和张国纪二人赋予了很大的兵权,除了保证皇后张嫣和太子朱慈燚的安全之外,也是为了制约内阁。

    虽然内阁的权力和势力很大,但是在大多数时候,还是谁的手里有刀,谁说了算的!

    故而有张国纪和朱由检在,钱谦益和钱龙锡他们也不敢乱搞什么幺蛾子,每天都在按部就班的老实呆着。

    但是京师之中,表面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的,但是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钱谦益和钱龙锡早就有了别的想法儿和打算。

    要知道,以钱谦益为首的文官集团从一开始就都是对朱天启能够战胜建奴这件事不抱任何期望的,他们也不认为朱天启此次御驾亲征能够有什么好的结果。

    所以,他们就不得不提前开口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了。

    首先是第一种可能性,皇上战败,但是却安然回来了,这种情况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因为一旦皇上战败而归,则必然因此大失威信,颜面尽失,而且还是在皇上出征之前百官曾经苦心劝谏,皇上却仍然一意孤行,这才导致他战败而归的情况下,更可充分说明皇上应该听从百官的劝谏,不能肆意妄为,如此一来,皇上以后在百官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喽!

    皇权衰弱,失去了对百官的制约,那么大明朝的权利便会重新回到文官集团的手中。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性,皇上战败被俘,这种结果对他们来说不算好,但是也还能接受。

    虽然皇上出征之前说得十分硬气,说了些若是他被俘虏了,不用派兵救他,也不用出钱赎他,他绝不苟活之类的话,然而若真到了那个时候,钱谦益可不相信皇上能够那么有骨气,最终的结果可能跟土木堡之变一样,被建奴狠狠勒索一番。而且钱谦益相信,建奴肯定会提出比之当年土木堡之时的瓦剌,更加过分的条件和要求,而到了那时候,在是否满足建奴要求,营救皇上的事情上,朱由检和张国纪定然是不计后果地选择答应建奴的一切条件和要求,把皇上救回来的。

    而且即便自己和朝中百官再怎么反对,估计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毕竟自己这边就算说再多什么“以大局为重”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抵不过皇上的安危,对于营救皇上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强行反对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朱由检和张国纪手握重兵,他们打定主意要办的事情,还有谁敢反对呢?

    不过虽然在营救皇上的过程中可能要暂时地处于下风,但是一旦把皇上迎回京师之后,皇上的处境恐怕就要比之他直接战败而归还要糟糕了,文官集团掌权也是迟早的事!

    还有就是最后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皇上没能活着回来,不管是皇上死于战场,还是被俘之后自杀,都没有区别,这样的结果虽然表面看其实对己方十分有利,但实际上恐怕却是个最糟糕的结果。

    因为从表面上来看,皇上在御驾亲征之前曾经向内阁的六位阁臣表达托孤之意,甚至留下圣旨,说一旦有个万一,则由他们六人作为顾命大臣,辅佐太子朱慈燚直至太子成年亲政。

    若是这能成为顾命大臣那自然是个最好的结果了,可钱谦益却不认为到了那时候朱由检和张国纪二人可以乖乖配合。

    朱由检是皇上的弟弟,手里握着锦衣卫,张国纪是皇上的岳丈,现在执掌着京营,皇上若是真的回不来了,他们难道就没点儿别的想法儿,就心甘情愿地屈居人下,让内阁的六位阁臣当上顾命大臣?

    所以钱谦益认为,不论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朱由检和张国纪二人都是一个大麻烦,自己想要掌权,就必须先把他们二人给解决掉。

    可皇上如今不在,即便他发动文官集团给朱由检和张国纪二人泼脏水,弹劾他们,仅凭内阁也是无法处置他们二人的,反倒是惹得二人的反扑。

    但要是来硬的,可就更是白给了!

    因而钱谦益苦思冥想无果之后,只能去找钱龙锡问计,可他没成想,钱龙锡竟然反对他在皇上御驾亲征的这段时间里搞事情,还劝他不要去招惹朱由检和张国纪二人。

    钱谦益哪肯就此罢休,心中反倒还暗暗埋怨起钱龙锡目光短浅,不懂得未雨绸缪起来。

    不过此次去找钱龙锡,倒是也让钱谦益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上次钱龙锡告诉他的,皇上病危之时,曾经有意让信王朱由检继任皇位之事,这件事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钱谦益认为,经由此事之后,信王朱由检心里不可能对皇位没有一点儿想法,如今皇上虽然有了太子,但是太子诞生不久,还是婴孩儿,事情还是存在很多变数的,如今皇上又已经离京,对于信王来说,这难道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可话虽如此,但是想要去游说信王朱由检又何尝是一件易事?别忘了,现在的朱由检可不光是大明的信王,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可以理解为皇上手下的特务头子!

    那么,自己要去劝特务头子谋反,这算不算自首呢?

    钱谦益想到这里不禁抬手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冷汗,决定还是从长计议,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接近信王朱由检,从跟朱由检拉进关系开始做起,等建立起信任关系之后,再旁敲侧击地提及这些事情吧。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钱谦益开始与朱由检频繁地往来。

    朱由检自是不知道钱谦益的心思,因而对待钱谦益的态度还算热情,毕竟钱谦益可是内阁次辅,又是文官集团的领袖人物,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然而钱龙锡却是知道钱谦益是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所以见到钱谦益去接近朱由检之后,心中不禁十分担忧,可他上次拒绝帮助钱谦益已经闹得两人之间有些不愉快了,自然不好再去劝阻钱谦益。

    当然,至少目前看来,钱谦益主动接近朱由检对于京师目前的朝局稳定还是有些好处的,之前文官集团与朱由检和张国纪二人虽然没有产生什么正面的摩擦与矛盾,但是却彼此对立,互相提防,都把对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长此以往恐怕是会出大麻烦的!

    而现在作为文官集团领袖的钱谦益主动向朱由检示好,双方来往这么频繁,也算是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双方的对立情绪,保证了京师朝局的稳定。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前线送回来了紧急军报,皇上的营寨被建奴偷袭,形势万分危急!

    收到这封军报之后,就在内阁的各位阁臣都在讨论是否应该召集京中兵马前去救驾的时候,钱谦益却动了别的心思,他开始琢磨,是不是现在应该去把此事告知朱由检,然后鼓动朱由检谋反自立,到那时候,自己自然便成了新朝的宰辅之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只隔了几个时辰,便从前线送回来了第二封军报,甚至还有皇上的口谕。

    军报说,前来袭营的敌军已经在皇上的领导下被击溃,皇上更是阵斩了敌军将领!

    皇上派人带回口谕,让他们不必惊慌,更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放松了京城的防务,被敌军偷袭!

    如果说第一封军报只是让他们感到惊惧不安,有些担心和紧张的话,那么第二封军报简直就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把他们都给惊呆了,吓傻了!

    这第二封军报虽说是一道喜讯,但却并非对谁来说都是喜讯!

    对于徐光启这个坚定的拥护者来说,自然是喜讯,因而他第一个回过神来,满脸兴奋地高呼:“皇上神勇,大破敌军,真乃我大明之幸啊!”

    而对于钱谦益他们来说则不然,因为他们知道,皇上若是得胜还朝,此一战便可帮他树立起极高的威信,有了武功的加持,皇权更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以后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之前他们百般劝谏和阻挠皇上御驾亲征,也就变成了愚昧无知和不识时务之举了!

    钱谦益他们不是不知道皇上非要御驾亲征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通过战争来建立武功和威信,以此来加强皇权罢了,只不过他们之前没有任何人认为皇上有哪怕半点儿的胜算!

    但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皇上不光能打赢建奴的部队,而且还能亲自阵斩敌将,这种情况简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要知道,打胜仗这种事也是要分情况的。

    若是皇上只是御驾亲征,但实际上却没有直接参与战争,只是坐镇后方当个吉祥物的话,那么即便是打了胜仗,皇上最终所树立的威信,以及其对军队的影响力,都会是十分有限的,无非就是皇上找回了之前百官议论他吹牛之事的场子,脸上有光罢了!

第十五章 班师回朝

    但若是皇上直接参与了战争,则情况又有不同,不论是参与了指挥作战,还是曾经亲临前线,在战争胜利之后,皇上都将是此战大胜的“首功”,以此便可彰显皇上的军事天赋和英明神武。

    既树立了较高的威信,又提升了对军队的影响力,加强了对军队的把控,皇权便会更加强大,内阁(相权)便会被压制和削弱。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更糟”,整场战争都是皇上亲自指挥的,而且皇上还亲自上了前线,不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而是亲自带着明军跟建奴浴血拼杀,皇上还在战斗中亲自阵斩了敌将!

    这是什么概念?

    答案就是,钱谦益他们对这样的结果压根儿就没有概念,这在他们看来完全是超出了他们认知之外的事情,是天方夜谭!

    在他们的认知里,皇上就是个读书不精,文化有限的木匠,虽然后来皇上在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突然“励精图治”了起来,不光把木匠活儿放下了,不再玩物丧志了,而且还勤于政事,办成了不少大事。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认为皇上这个连一天兵书都没看过,也从未上过战场的年轻皇帝,能够带兵打仗,还能上阵杀敌!

    难不成皇上是个万中无一的军事天才不成?

    难道皇上是兵仙附体,军神再世?

    他们想不通,他们也无法理解,可是他们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就要过到头儿了。

    ……

    十日之后,朱天启率领大军班师回朝,朝中文武百官都到城门之外迎候,因为明军此战乃是大胜而归,故而整个京师之中都是一片喜气,宛若春节一般热闹!

    朱天启没有乘坐轿子,而是身穿盔甲,骑着御马缓缓走到了城门之前,他身后的两侧,分别是赵率教、满桂、祖大寿、麻登云、侯世禄和尤世威六位总兵,周围是锦衣卫构成的仪仗队。

    大军在城门前止步,以内阁为首的文武百官的队伍在城门前列队,徐光启带领着内阁迎上前来,高呼:“皇上英明神武,神威盖世,臣等恭迎皇上得胜还朝!”

    喊罢此话,便要带领百官行叩拜之礼。

    朱天启身后的六位总兵见状,赶忙就要下马与百官一同向朱天启行礼叩拜,然而朱天启却突然开口说道:“六位将军不必下马,此战得胜非朕一人功,亦离不开我诸位将军与将士们的浴血拼杀,此一拜,你等受得起!”

    朱天启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却足够能让内阁的六位阁臣以及前排的官员们听到,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不敢显露出半点儿的不满和不情愿的。

    当今的皇帝,用兵如神,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十万建奴全军歼灭,这样的本事,就是比起当年明成祖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朝中百官再也没有人敢对皇上有丝毫的轻视之意,只能是乖乖地叩拜行礼。

    朱天启却是连低头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百官都懒得看,抬手用马鞭一指城门,冷声道:“进城!”随后便率先骑着马进入了城门。

    倒是几位总兵的脸色有些尴尬,但毕竟是皇上亲自发话,他们也不能丢了份儿,只能昂首挺胸地跟着皇上一同进城去了。

    等到朱天启穿过了城门,进城之后,百官才都站起了身来,大军从他们的身前经过,烟尘滚滚,把他们都整的灰头土脸的,此时一个个都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因为他们平日里都是瞧不起武将的,哪怕是一品武官进了京城,那也是得装孙子的,见了比自己品级低的文官都得陪着笑脸主动行礼,恭恭敬敬的。

    可如今皇上竟然让他们给这些粗人磕头行礼,这实在是莫大的耻辱,要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面圣都是免跪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又能怎么样呢?皇上明显就是故意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皇上说不定还要怎么折腾他们呢!

    钱谦益站在原地,双目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钱龙锡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与钱龙锡结伴往城内走去。

    朱天启直接骑马进入了紫禁城,行至皇极门外才下了马,坐上了龙辇,回了乾清宫里换衣服去了。

    其他人自然是不能骑马进入紫禁城的,在承天门外便换成了下马步行,于皇极门前外列班等候。

    朱天启换好了常服坐着龙辇回到皇极门的时候,朝中百官也已经赶到,在下面分列站好了。

    此次大朝,除了接受百官朝拜与赞颂之外,就是要对参与此战的武官们论功行赏了,像侯世禄、尤世威和麻登云他们这种没有突出战功的,直接官升一级,赏银千两。

    而对于赵率教、满桂和祖大寿他们三个,朱天启则另有封赏,不仅封他们做了太子少保,而且还赏赐了他们尚方宝剑,许其以后可以见君不跪!

    三人顿时大为感动,纷纷跪下叩首谢恩:“末将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于升官加爵之事,虽然足以令人兴奋,但却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激动,真正让他们感恩戴德的是皇上所说的这最后一项“见君不跪”!

    倒不是说他们对于叩拜皇上有什么意见,而是皇上此举是真正的帮他们挽回了尊严,要知道,即便他们身为一品武官,别说面圣了,就是见到比自己品级低的文官,都得给人跪下行礼。

    但是有了皇上这一句“见君不跪”,那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得到了与文官同等的待遇,而且他们以后连皇上都不用跪了,还有谁敢让他们跪拜,敢接受他们的跪拜?

    否则的话,即便皇上封他们做了太子少保,赏了他们尚方宝剑,他们也依然是低人一等的!

    除了对几位武将进行了封赏之外,朱天启另外从内帑里拿出了一百万两白银,用来犒赏所有参与此次战争的将士们,慷慨程度可谓有明以来前所未有的。

    经由此战,朱天启在明军的将士们心中留下了一个十分深刻的印象——“跟着皇上,能打胜仗,有肉吃!”

    当然,真正吃到肉的虽然只有营寨里的那些御林军和锦衣卫们,但是像尤世威和侯世禄的部队,当时也是驻扎在朱天启的营寨旁边的,还是随风闻到了些泡面和自热锅的香味儿的!

    不过比起没有吃到皇上御赐酒食的遗憾来说,皇上现在发下来犒赏三军的真银白银还是更实在一些,大家都纷纷称赞当今皇上出手阔绰!

    而后,各位总兵便带领着各自的兵马踏上了归程,满桂、尤世威和侯世禄三人倒是都满心欢喜的,毕竟才忙活了一个月,便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也得到了不少封赏,自是收获满满,心情愉悦。但是赵率教和祖大寿却依然还不能放松下来,现在建奴的有生力量虽然都已被己方歼灭,但是辽东还未收复,还不是应该松懈的时候,他们俩一个是平辽总兵,一个是征辽先锋总兵,收复辽东的重任还压在他们的肩上。

    不过皇上倒是也没有催促他们尽早出兵,只是让他们回到辽东之后,便要开始整军备战,等候朝廷的军令。

    二人经由此战早就把皇上奉若了神明,对皇上的料事如神和运筹帷幄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所以皇上的吩咐他们自然是不敢有半点儿马虎的,而且皇上对他们恩遇有加,他们怎敢不尽心竭力以报皇恩呢!

    现在论功行赏的事情办完了,各路兵马也都打发走了,接下来也该商议一下对几个战俘的处置办法了!

    而这一次召集内阁前来议事,朱天启也明显的发现,钱谦益和钱龙锡他们对自己恭敬的多了。

    朱天启扫视了几位阁臣一眼,开口说道:“都说说各自的意见吧,建奴的这几个贝勒,应该如何处置?”

    徐光启见没人开口答话,便率先起身向朱天启拱了拱手,说道:“皇上,臣认为,此几人留之无用,不如直接将其枭首示众,以慰那些被建奴残害之辽东军民的在天之灵,也可安我大明军民之心,解我大明军民心头之恨!”

    朱天启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表态,徐光启所言恐怕是很多主战派和痛恨建奴的官员和军民们的心声,在他们看来,此三人简直是罪大恶极,自然是要杀之而后快了!

    然而令朱天启没想到的是,徐光启话音刚落,本来还在保持沉默的钱谦益,竟然突然站起身来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臣认为不可!如今虽然我军大胜,击败了建奴的主力部队,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的建奴势力庞大,手下部属众多,其实力仍然是不可小觑的。

    故而臣认为,应当将那奴酋黄台吉的尸首送还辽东,同时也将这几个建奴罪俘一并放还,暂时与建奴修好,以抚建奴对我大明的仇视之心,如此一来也可让我大明暂且休养生息,待到时机成熟,再起兵收复辽东也为时不晚啊!”

    钱谦益这话光听前半段儿倒还像点儿人话,可后面这话可就有点儿难以入耳了,朱天启顿时都要被他这话给气笑了。

    不过朱天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原本坐在一旁,看似昏昏欲睡的周道登,突然好似说梦话一般嘀咕了一句:“钱大人真是好计谋啊,倒整的好像是我大明打了败仗一般!”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徐光启和来宗道忍俊不禁,钱谦益则瞬间脸色通红,一脸尴尬,显得有些恼羞成怒,“周阁老你这话何意?我也是为了朝廷考虑嘛!”

    “好啦!”朱天启开口打断了钱谦益,省得他们在自己面前打这种嘴仗,他自然是站在周道登这一边儿的,钱谦益的这一番话说出来,顿时就让朱天启更看不起他了,这人表面上看似很有骨气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软骨头。

    朱天启索性也就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了,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黄台吉的尸体是不可能给他们送回去的,我大明也不需要做任何讨好建奴的事情。

    那建奴虽然自立为汗,号称‘大金’,然而我大明不认他们这一套,想当年那奴酋努尔哈赤本为我大明赐封的建州左卫都指挥使,乃是我大明属臣,一个属臣率部造反作乱了,也配得上与我大明平起平坐?

    我大明需要把他们视为一国,视为地位平等的对手,来搞这种外交手段吗?我们需要讨好他们吗?

    我们不需要,对于黄台吉的尸体,理应按照处置谋逆之徒的方式,将其枭首示众,这几个建奴战俘也是一样,都应该按照谋逆罪论处!”

    朱天启此话一出,钱谦益自是无言以对,而且即便他还有反对意见,怕是也不敢说出口来的,其他几位阁臣自然也都不敢再多说其他。

    朱天启对他们现在的反应十分满意,随即继续说道:“然而朕还是有一些别的打算的,这几个战俘毕竟是建奴中的大人物,若是就这么杀掉也确实有些浪费,既然抓都抓来了,自然还是要让他们发挥点儿作用的。”

    一听这话,六位阁臣又都不禁有些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了朱天启,不知道他突然话锋一转,说出来的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朱天启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继续说了下去:“朕打算把其中几个与多尔衮不和的建奴贝勒放回去,让他们自己跟自己斗去,如此一来,便可进一步分化建奴的势力,为我大明收复辽东也是大有好处的!”

    六人听了朱天启的这一番话,都忍不住点起了头来,即便是钱谦益也不得不承认,还是皇上技高一筹,能够想到这么高明的手段出来,与之相比,自己刚才的提议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朱天启享受着六人“崇拜”的目光,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把这事儿拍了板了:“如果几位爱卿都没有反对意见的话,那就按照朕的意思去办吧!”

    “臣等遵旨!”六位阁臣都站起身来,向朱天启施礼,随后便退了下去。

    等把他们都打发走了,朱天启这才对王元宝吩咐道:“你去找一趟信王,让他开始动手吧!”

第十六章 放归战俘

    王元宝领命退下,把朱天启的意思传达给了信王朱由检,朱由检当即便带着几个锦衣卫去了诏狱。

    而此时在锦衣卫的诏狱里,作为战俘的莽古尔泰和代善、阿敏三人正在吵得不可开交,三人吵架的主要缘由自然还是因为当时在大安口前的分歧,现在莽古尔泰可算找着理了,拼命地责骂代善和阿敏二人不听自己的劝告,这才遭受了明军的拦截,还害死了豪格。

    如今皇太极已死,豪格作为皇太极的长子,理应继承汗位,成为新的后金大汗,所以莽古尔泰和代善、阿敏之间之所以会产生这么大的矛盾与分歧,自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要走那条路的问题,而是他们每个人都想甩开另外二人,独自把豪格带回辽东去。

    谁能先把豪格带回去,扶持豪格继任汗位,谁就能把持朝纲,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后金最有权势的人。

    当然,他们也是都很清楚彼此的心思的,而且别说他们了,就是当事人豪格也是心知肚明的,他很清楚在皇太极死后他将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所以出于对自己未来的考虑,他没有选择莽古尔泰,而是选择了代善和阿敏。

    豪格本身就是正蓝旗的人,属于莽古尔泰的手下,若是跟着莽古尔泰回去的话,将难逃莽古尔泰的掌握,即便做了大汗也只不过是莽古尔泰的一个傀儡罢了。

    反倒是选择了代善和阿敏等人,他还可以在他们二人之间斡旋,以取得某种平衡,还有能够把权力夺回自己手中的希望。

    然而豪格的这个选择虽然不错,但可惜代善和阿敏他们选择的逃跑路线不太明智,正好撞上了前来支援的赵率教部,被两万关宁铁骑给打得惨败,豪格也被代善和阿敏坑得自己抹了脖子!

    不过虽然现在莽古尔泰和代善、阿敏他们吵得很凶,而且三人时不时还想动手招呼几下,可诏狱里的看守却从来不阻拦他们,就坐在他们的牢狱门口,冷眼旁观。

    但是以莽古尔泰和代善、阿敏他们三人此时的心态,想来即便是有人阻拦他们吵架,或者呵斥他们安静,他们也是不会理会的,毕竟他们既然已经沦为了明军的阶下囚,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场,八成是难逃一死的!

    再者说,他们说得都是满语,想来这狱中的看守也是听不懂的,因而他们也直接把这看守当做了透明人。

    但是这里可不是普通的牢狱,这里可是大明锦衣卫的诏狱,负责看守他们的也是锦衣卫,而且还是朱由检特意安排的,曾经在辽东做过探子的锦衣卫,对满语是再精通不过了。

    朱天启之所以让朱由检安排这样一个锦衣卫来做他们三人的看守,那自然是要来听听他们都会说些什么,以此来获取一定的情报了。

    朱天启知道,莽古尔泰、代善和阿敏三人是建奴的三大贝勒,都是有骨气的人,想要通过审讯来让他们开口恐怕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已经认定自己必死无疑了,就更不会开口了。

    本来从战场上把他们带回京城这一路上,朱天启还始终派人紧盯着他们三个,提防着他们自杀呢,现在自然就更不能对他们刑讯逼供了,否则不光什么都问不出来,反倒逼得他们自杀了!

    因而朱天启只能让朱由检安排了这样一个懂满语的锦衣卫来诏狱里作为他们三人的看守,希望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来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只是朱天启本来还没报太大期望,认为他们三人会始终保持沉默呢,却没想到他们三个人的争吵都从来没有停过,甚至除了语言交流,还有肢体冲突。

    通过他们的争吵,这名看守他们的锦衣卫也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把总结好的内容递了上去。

    朱天启在看完锦衣卫的报告之后,顿时也就对所有的事情了然于胸了,与自己之前的推测基本上都是吻合的,唯一一点令朱天启感到意外的是,莽古尔泰这一支部队之所以与建奴大部队分开,留在了大安口南边的堡垒前,竟然不是留下了阻截追兵的,而是因为内讧。

    这倒是一个很有用的信息,是个可以利用的点,也正是因为这个新发现,让朱天启稍微改变了一下之前的打算。

    朱天启本来是打算在他们三个中挑选一个与多尔衮不和的,放回辽东去跟多尔衮内斗去,可现在朱天启却打算再多放回去一个,让他们回辽东去演三国去,他们不是喜欢看《三国演义》吗,光看理论,不实操怎么能行呢?

    既然是莽古尔泰与代善和阿敏二人不和,那么莽古尔泰肯定是要放回去的。

    莽古尔泰这家伙是个暴脾气,据史料记载,有一次皇太极斥责他,他竟然还想向皇太极拔刀来着,他连皇太极都不怕,回去之后自然也不会容得下多尔衮,到时候定然是要与多尔衮争个高下的。

    莽古尔泰对于建奴来说是个不安定分子,那么对于朱天启来说自然就是个理想人选了。

    接下来就是在代善和阿敏二人之中选择一个了,这倒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肯定是选择放阿敏,斩了代善啊!

    代善是建奴的大贝勒,是努尔哈赤的嫡次子,又是亲手把皇太极推上汗位之人,位高权重,机具威望,把他放回去,说不定他一通铁血整治,还把后金的烂摊子给整明白了呢,现在的多尔衮可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阿敏可就差得远了,阿敏虽然在建奴四大贝勒中排名第二,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因为他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次子,是侄子辈的,比起努尔哈赤的儿子们来本就矮了一头。

    加之阿敏在当年带兵征伐朝鲜的时候,曾经心怀异志,谋求自立,而后事情败露,他也因此获罪,有这种污点在身,就注定他在后金无法得到当权者的绝对信任,那么他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势地位,也就只能通过非法手段来实现了。

    把阿敏这个野心家给放回去,定然也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的效果。

    按照朱天启的推测,多尔衮回到辽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自立为汗,或者扶持皇太极的某位幼子为汗,以此来稳定爱新觉罗氏对后金的统治地位。虽然建奴的八旗兵损失殆尽,他们手下的各个大小部属定然会有想法儿,但是毕竟爱新觉罗氏统领辽东几十年,余威尚在,相信多尔衮如果手段得当,后金也未必会闹出多大乱子来。

    后金若是平稳地完成了权力交替,那可不是朱天启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朱天启必须得让他们内部乱起来,只有从内部瓦解了后金政权,后续收复辽东的计划才能更加顺利。

    打定了主意之后,朱天启也没有耽搁,当即让内阁匿了一封诏书,在诏书里说了说刚刚打完的这场仗的前因后果,以及明军取得的战果。

    先是称赞了一番朱天启的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和明军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又细数了一番建奴的罪过,最后则是对建奴酋首黄台吉、及敌将代善的判决!

    随着这封诏书被昭告天下,皇太极的尸体和代善也被斩首示众了,一时间可谓是大快人心,此一战正所谓是令所有大明人都感觉扬眉吐气,同时也令所有番邦异族都闻之胆寒。

    朱天启刚刚完成的这场歼灭建奴的战争所带来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不仅仅是帮助朱天启树立了极高的威望,巩固了皇权这么简单,这场战争对于大明来说也是意义非凡的!

    自土木堡之变开始,大明作为天朝上国的“神话”便被打破了,明朝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皇帝,也是大明的颜面和威望,经由此战,让那些野心勃勃的异族外邦们意识到,大明并非是战无不胜的,大明也是可以被击败的,而且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弱。

    从此之后,大明便彻底走上了下坡路,也正是因此,才屡屡有人敢向大明这个曾经在他们心目中是战无不胜的天朝上国发起挑战,努尔哈赤就是其中之一!

    在努尔哈赤的领导下,建奴统一了女真,征服了鞑靼多个部属,又打败了朝鲜,建奴俨然已经成为了令诸多番邦异族闻风丧胆的存在,甚至很多对大明都不服气的人,都向后金臣服了。

    然而就是这个强大无比的后金,他们那号称天下无敌的八旗军,面对明军竟然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撑到,就被全数歼灭,就连皇太极也死于战阵之上,最后尸体还被拉回去斩首示众!

    朱天启用实际行动向所有番邦异族证明了,大明才是这片大地的霸主,大明是名副其实的天朝上国,任何敢于挑战大明权威的人都将灰飞烟灭!

    也正是因此,朱天启才能仅仅通过这一仗,便获得了足以与他的祖宗们比肩的盖世武功,让朝中的百官再不敢对他有丝毫的不敬和违逆。

    现在朱天启想要办什么事情比起之前来可要随心所欲得多了,内阁里即便是钱谦益和钱龙锡也不敢轻易再言反对,基本上都会遵从朱天启的意见和决定。

    莽古尔泰和阿敏二人直接就被锦衣卫秘密送回了辽东去,锦衣卫把朱天启的意思传达给了袁崇焕,袁崇焕自然是遵从朱天启的旨意,直接把他们俩扔到了锦州城外去,并且给了他们俩一人一匹老马。

    莽古尔泰和阿敏虽然至今依然都没搞懂明军到底想要如何处置他们,也想不通明军把他们扔到城外又给了他们一人一匹马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俩人也顾不上想这些了,索性翻身上马,朝远处各自逃命去了。

    放走了莽古尔泰和阿敏之后,袁崇焕也把自己最近探听到的关于建奴方面的消息交给了锦衣卫的手里,让他给皇上带回京师去。

    朱天启是没想到锦衣卫此去辽东还能带回来袁崇焕的奏疏来,而当他看到袁崇焕奏疏中的内容之后,也是稍微有些惊讶的,因为这里面所写的这些关于建奴的消息,正是他下一步打算让袁崇焕帮他去打听的。

    袁崇焕的奏疏中写道,多尔衮已经回到了沈阳城,并且已经拥立皇太极的四子爱新觉罗·叶布舒为新任大汗。

    但因为叶布舒年仅两岁,无法亲政,故而现在多尔衮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作为“摄政王”代理执政,当然现在的后金是没有“摄政王”这样的称号的,所以多尔衮现在的名号依然是“贝勒”,不过名号虽然没变,他却已经成为了后金的实际统治者。

    多尔衮之所以没有直接自立为汗,却非要扶持一个两岁的娃娃做傀儡,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现在虽然建奴的旗主和贝勒们已经基本死光了,只剩下了多尔衮这一个正白旗旗主还活着,他也是努尔哈赤还活着的儿子中势力最大的一个了,按理说他是有自立为汗的实力的。

    但是毕竟现在的后金已经不是努尔哈赤的时代了,皇太极在位的这几年不停地采用各种手段加强中央集权,使得各部族对于皇太极都非常忠诚,所以现在多尔衮再想拿他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说事儿已经不好使了。

    所以他必须要扶持皇太极的儿子出来继任汗位,如此一来,才可令辽东各部族心服口服,也算是名正言顺。

    然而皇太极的长子豪格已死,现在活着的孩子里也就只有两岁的四子叶布舒和刚出生十个多月的五子硕塞了,虽然这两个孩子都是庶出,但是多尔衮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好选择稍大的叶布舒来继任皇太极的汗位。

    这倒是都应验了朱天启的猜测,朱天启在看完了袁崇焕的奏疏之后,也不禁暗暗感叹,这个多尔衮虽然还很年轻,也确实是位雷厉风行,又有头脑的对手,搞起“摄政王”这一套操作来还是这么的熟练。

    只不过这一次,他这个“摄政王”怕是当不久了,等到莽古尔泰和阿敏二人回到沈阳城后,对于多尔衮的这番操作自然是不会认账的,二人都比多尔衮更有威望,怕是不肯轻易容得被多尔衮骑在头上的!

第十七章 造船

    事实也确实如此,莽古尔泰和阿敏二人回到了沈阳城之后,见到多尔衮竟然已经扶持了皇太极年仅两岁的四子叶布舒继位了,顿时大怒。

    不过他们是不敢公然反对叶布舒继任汗位这件事的,毕竟即便叶布舒是庶出,也是皇太极仅有的两个儿子中较大的一个,由叶布舒来继任汗位也算是合情合理,名正言顺的。

    但是由多尔衮来代理执政他们可就不认了,两人都是四大贝勒之一,比之多尔衮可是要高上一头的,这个“摄政王”怎么也轮不到他多尔衮来当!

    因而莽古尔泰便当众指责多尔衮和代善、阿敏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们从自己这里把大阿哥豪格抢走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劫持大阿哥,谋反自立了!那大阿哥豪格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多尔衮和阿敏自然是不承认的,反口便说是莽古尔泰想要劫持大阿哥,叛逃大部队在先,他们则是要救大阿哥的!

    可虽然多尔衮和阿敏在此事的立场上是一致的,但他们也仅仅是在这件事上的立场一致而已,阿敏为了让多尔衮下台,便指责他临阵脱逃,所以才导致他们被明军击败,大阿哥豪格的死,多尔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虽然三人各执一词,真相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但是大家通过他们的话来分析判断,大多数人还是认为莽古尔泰的话更为可信的,毕竟豪格以前就是正蓝旗的人,是莽古尔泰的手下,代善、阿敏和多尔衮他们非要把豪格从正蓝旗带走,本身就有问题!

    再者说,豪格也确实是跟在代善、阿敏和多尔衮他们的身边儿才死的啊,又不是死在了莽古尔泰的身边,仅凭这一点,代善、阿敏和多尔衮就撇不清关系。

    如今代善已死,剩下的阿敏和多尔衮就必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了,阿敏倒是还有的说,把战败的责任推到多尔衮临阵脱逃上面,多尔衮就百口莫辩了。

    这一番争执下来,直接就把建奴分裂成了三股势力。

    多尔衮是率先回到辽东的,他本身是镶白旗的旗主,又接手了他弟弟多铎的正白旗,通过扶持叶布舒继任汗位,也算是把正黄旗和镶黄旗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而阿敏本身作为镶蓝旗的旗主,又打着代善的幌子收编了代善手下的正红旗和镶红旗两旗,手握三旗的势力!

    如此看来,莽古尔泰反倒成了三人之中势力最小的一个,只有他手下的正蓝旗一旗的势力而已。

    但是这只是莽古尔泰与阿敏刚刚回到辽东时候的情况,经过三人一番争执之后,各旗之下的额真们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儿,相信谁的都有,因而便各自带着自己的牛录去投靠了自己所相信的一方,八旗的势力被重新洗牌,三方势力也变得势均力敌起来。

    不过多尔衮毕竟手握建奴的“正统”,仍然是三股势力中最强的一股,占据沈阳城。

    阿敏则带着自己的人马去往了东南,对他心心念念的朝鲜虎视眈眈。

    莽古尔泰作为初期势力最小的一支,则去了东北方向较为苦寒的广阔之地,软硬兼施地得到了周边各大部族的拥护支持,反倒成了势力范围最大的一股势力。

    在了解到建奴此时的情况之后,朱天启当即便对袁崇焕下令,命他加快东进速度,迅速攻占广宁一带,把防线推进到大辽河一线。

    如今建奴的兵力已经损失殆尽,加之广宁一带的守备力量本就不多,所以袁崇焕这次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顾虑了,收到朱天启的命令后,便命赵率教和祖大寿各率两万关宁铁骑,分两路直取义州卫与广宁城。

    义州与广宁的守备非常薄弱,赵率教和祖大寿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两城取下,随后又顺势扫荡周边的建奴残余力量,两军会师往东南方向推进,把防线推进到了大辽河一带。

    虽然这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看起来也确实是应当乘胜追击,继续东进的好时机,但朱天启却并没有急于让袁崇焕继续进军。

    原因有二,一来是即便现在后金兵力空虚,但是贸然深入敌境,很可能被敌军利用地利优势击败;二来则是,如今已经入冬,气温太低,又时长有大雪,不利于明军作战!

    收复辽东的事情暂时要放一放了,朱天启也得趁这个时间来处理一下朝堂内部的事情了。

    首先是关于对孙元化的安排,孙元化在此次围剿建奴的战争中可谓是功不可没的,若不是有他打造的这些新式火炮和火铳,以及他编练的这五千新军的话,这场仗恐怕也不能打得这般顺利,所以按理说,是应该对孙元化大加封赏的。

    然而在之前的朝会上论功行赏的时候,朱天启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倒不是他忘了此事,而是他对于孙元化还另有安排。

    为了防止孙元化多心,朱天启在朝会后还特意单独召见了孙元化。

    孙元化倒是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毕竟在他看来,他之所以可以制造出这些威力超凡的火器装备来,那完全是依靠皇上提供的资料和指导,他可不敢以此邀功。

    但孙元化怎么想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朱天启对于孙元化的能力那是绝对认可的,所以朱天启特意对孙元化说了一番安抚的话。

    也很直白地告诉孙元化说,他是打算将来让孙元化担任工部尚书,并封大学士入阁的,可现在西北军工基地还离不开他,也只能委屈他再等上一段时间了。

    孙元化哪里敢想担任工部尚书的事情,就更别说入阁了,自是既惶恐,又对皇上的重视感恩戴德了,当即便表态愿意坚守西北军工基地,为皇上效犬马之劳,绝无半点儿怨言。

    朱天启也没有再多说其他什么矫情的话,给了孙元化一些银子和锦缎作为赏赐,随后便又让孙元化回陕西布政使司,继续加紧制造火器去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仗要打,西北军工基地也必须进一步扩建以提高产能,来满足战争对武器装备的需求。

    还有就是对于孙元化手下的那五千新军,除了财物赏赐之外,也都升了职,最低也是个百户,并且还把这些人分散到辽东、大同、榆林、宣府等卫所去,让他们担任教官,教授各卫所士兵使用新式火器。

    除了武器装备之外,明军现在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战船。现在辽东的危机已经基本解除了,建奴已经对自己不存在威胁了,收复辽东只是时间问题,如今明军的防线已经推进到了三分河一带,下一步要收复的就是辽东半岛了。

    而想要更加顺利,在更短的时间内收复辽东半岛,则需要战船的配合,水陆并进,才能快速收复辽东半岛!

    当然,造战船的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收复辽东,不论是接下来征服倭奴,还是对付泰西人,都是需要一支强大的舰队的,所以造战船的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因而朱天启打算马上启动自己之前已经拟定好的造船计划,建造一处造船厂,专门打造新式大型战船。

    不过在此之前,朱天启还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造船负责人才行,经过几天的考量之后,朱天启把朱由检给找了过来。

    “五弟,朕记得当年你去大沽口接孙元化的时候,好像跟朕提起过一个人,是天津的海防巡抚,叫什么名字来着?”

    朱由检思索片刻,便想了起来,当即施礼回答:“回陛下,臣弟想起来了,此人名叫李邦华,现在仍然担任海防巡抚一职。”

    “李邦华!”朱天启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朕记得你当时对此人的评价颇高,说他是治军有方,颇有才干,而且还十分廉洁!”

    “正是,臣弟观其海防营内纪律严明,井井有条,若不是真有些能力的人是难以做到的!”朱由检回答说:“而且他为人也确实廉洁,招待臣弟都是用得粗茶淡饭,连个像样的茶叶都买不起呢!”

    朱天启听到这里就更满意了,忍不住拍手叫好:“很好,就他了!”

    朱由检一听此话,也是不禁问了一句:“陛下这是打算重用李邦华了吗?”问完这话之后,似乎又感觉颇有不妥,这才赶忙施礼赔罪:“臣弟多言了!”

    “无妨!”朱天启却是笑着摆了摆手,反倒是称赞道:“倒是朕应该谢谢你,能够给朕举荐这样一位人才呢!”

    “臣弟不敢,为国举贤也是臣弟应该做的。”朱由检赶忙施礼道。

    朱天启看着朱由检愣了一会儿,这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便开口问道:“对了五弟,朕听说最近你跟钱谦益走得挺近的!”

    一听此话,朱由检顿时头皮一麻,却是不敢有丝毫隐瞒地回答道:“回陛下话,确有此事,钱大人这段时间里确实常来拜访臣弟,不够我们都是聊些附庸风雅的事情,从不议论朝廷的事!”

    皇上可是最恨结党之事的,而且这钱谦益也经常带着朝中百官跟皇上作对,自己跟钱谦益走得近了,难免会引起皇上不悦,现在皇上突然提起此事,八成是已经不高兴了!

    不过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与钱谦益的私交的话,朱由检倒还不至于这么害怕,毕竟他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与钱谦益虽然来往密切,但是也不过是普通朋友,平日里也确实只聊些附庸风雅的事情,喝喝酒,听听戏,吟诗作对,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真正令他赶到害怕的是,皇上突然当面问起此事,似乎是在提醒他,皇上就在盯着他呢,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任何事情都别想逃过皇上的眼睛!

    朱由检这一直以来为什么这么听话,不是因为他与皇上是兄弟,顾及兄弟之情,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忠心,说到底还是因为当时他去抄魏忠贤的家,皇上在事后拿出来的那份儿他们贪墨赃款的清单。

    就是因为这份儿清单,让朱由检始终坚信皇上一直在暗中掌控着锦衣卫,即便他已经做了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一样,他无法逃脱皇上的监控,所以他不敢有丝毫的越界行为,只能对皇上忠心耿耿。

    朱天启看朱由检的这番反应,应该也是做不得假,所以他也没有责怪朱由检,只是暗含警告地说道:“没事,朕只是想给你提个醒,钱谦益此人城府太深,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他接近你很可能是别有用心,你还是应该多个心眼儿,别被他蛊惑了,做出什么傻事来!”

    朱由检自是听得认真,赶忙施礼应道:“陛下的话臣弟记下了,请陛下放心,臣弟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天启见他这幅紧张的模样,却也忍不住一笑,说道:“五弟,你也不必这般紧张,对于这个钱谦益啊,你也不必就此与其断交,还是应当与平日里一样便可,朕只不过是希望你多个心眼儿,不要受其蛊惑罢了。

    当然,若是有可能的话,你也可以帮朕探探他的底儿,朕也有些好奇,他突然与你交好,到底有什么目的!”

    朱由检马上便明白了朱天启的意思,当即点头:“臣弟明白了!”

    朱由检退下之后,朱天启便派人前去大沽口召海防巡抚李邦华入京面圣去了,而朱天启则回了暖阁之中,去享受孩子老婆热炕头儿去了。

    如今太子朱慈燚已经满月,朱天启从氪命商店里买了不少母婴用品供其使用,真正的帝王般的享受。

    皇后张嫣也恢复得不错,除了太医们的精心调理,朱天启也给她买了不少补品,氪命商店里可没有什么假冒伪劣产品,还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朱天启先是逗了逗太子朱慈燚,随后才过来与张嫣一起用晚膳,一边吃饭一边儿又跟张嫣聊起了“育儿经”,说些让张嫣感觉难以理解的话来。

    不过张嫣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却又感觉朱天启所说的这些都颇有道理,因而对于朱天启的话,往往是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因而得到了张嫣的支持之后,朱天启可来了劲了,买了一堆又一堆的婴幼儿玩具,早早地开始了对太子朱慈燚的早期教育!

    小朱慈燚过早地背负了他这个年龄不该背负的“学习压力”,一看到朱天启便忍不住地皱起自己的小眉头来,表示抗议!

    然后朱天启便拿出他新买的“玩具”来向小朱慈燚展示,以此来告诉他,抗议无效!

第十八章 鞑靼使者

    转眼便已经又进入了腊月,一场大雪降临了顺天府,整座京城都银装素裹了起来。

    海防巡抚李邦华奉召入京前来面圣,被王元宝带到了乾清宫里。

    李邦华步入宫内之后,便见皇上就坐在正对宫门的书案后面,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便赶忙快走两步上前,行礼叩拜:“臣海防巡抚李邦华,参见皇上,皇上圣躬金安!”

    “免礼吧!”朱天启边说着话,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写完了最后一行字,把笔放下,抬头看向了书案前的李邦华,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便对王元宝吩咐道:“赐座!”

    李邦华顿感受宠若惊,赶忙施礼谢恩:“臣,谢皇上赐座!”

    待到李邦华诚惶诚恐地坐在了椅子边儿上之后,朱天启这才开口问道:“爱卿担任海防巡抚多年,不知对于造船之事了解多少?”

    李邦华是万没想到皇上一上来会问自己这种问题,不由得吃了一惊,可还是如实回答:“回皇上话,臣虽然担任海防巡抚多年,也常与船只打交道,但若是说起造船之事来,臣还真是外行,说是一窍不通也不为过啊!”

    朱天启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失望,毕竟李邦华所说也是实情,他一个海防巡抚上哪儿了解造船的事情去,因而朱天启反倒感觉此人很实诚,不由得微微一笑,继续问道:“那爱卿对于各种船只又有多少了解呢?”

    李邦华听了这话,却是马上就能自信满满地回答:“若是谈及海上的各种大小船只,臣还是略知一二的,毕竟臣身为海防巡抚,自是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熟知各类船只的特点也是臣分内之事,否则敌船来袭,我军不知如何招架,岂不是要任敌船在我海疆肆虐?”

    朱天启对李邦华的回答很满意,他点了点头,随后便让王元宝把他书案上的一摞书籍资料捧给李邦华去,“你能熟知各类船只的特点,看得出船只的优缺点来,便已算是内行,至于造船之事,自有造船的工匠去做,朕把这项差事交给你,也就放心了!”

    李邦华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脸茫然地接过王元宝捧来的一摞书籍资料,再一细听皇上的话,这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皇上,您是打算派臣去为朝廷造船吗?”

    “没错,朕要你造的船乃是战船,而且是足以匹敌泰西战船的大战船!”朱天启点头答道。

    李邦华一听这话,心里瞬间就没了底儿了,赶忙起身施礼道:“皇上,臣对造船之事一窍不通,实在不敢接下此等重任,恐怕是会辜负了皇上的一番重托,故而还请皇上另选贤臣,督办造船之事!”

    朱天启却是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担心,朕刚刚说了,你不懂造船没关系,自有会造船的工匠来办事,你只要懂得什么样的战船更厉害就行了。

    你身为海防巡抚,自然是知道什么样的战船对于你们来说更难对付,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比造船的行家更懂得应该如何打造战船。

    至于船只的设计和制造这些事情你一概不必操心,朕给你的资料非常齐全,你只需要按照朕的要求去督办造船事宜便可!”

    李邦华听完了朱天启的话,也暗暗地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他自然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当即便施礼接令,退下去办差去了。

    朱天启在去年的时候就以为完成了盖伦战船和卡拉克战船的图纸绘制,同时也查阅了不少资料,包括造船厂的选址,以及所需人手、材料和经费的预算清单等等,他都已提前做好了计划,只需要一个办事牢靠的人去按照他拟定的方案执行便可。

    而李邦华就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

    把造船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朱天启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其他的事情倒是可以稍微往后推一推了,马上就又到新年了,也该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歇上一歇了。

    自接见李邦华之后,朱天启便再也没有召见过任何人,期间除了翻看了一下徐光启递上来的今年的税收报告之外,便再没有处理过其他政事,每日就是专心在乾清宫的暖阁里陪着老婆孩子,倒也是十分和美。

    转眼便到了正旦节,今年的正旦节倒是与以往不同,竟然来了一位稀客——鞑靼使者。

    在大明强盛的时候,大明光是藩属国就有十几个,每年正旦节前来进贡的各藩属国使者多不胜数,然而到了明末,已经鲜有外使前来进贡了,更不要说大明曾经的敌人鞑靼会派使者前来朝贡了。

    朱天启琢磨着此事,感觉跟自己之前击败了建奴可能是有一定关系的,毕竟在过去的一年里,鞑靼被建奴欺负得不轻,如今建奴被自己击败,鞑靼派使者前来朝贡,以表达臣服之意也是正常,故而朱天启便特意亲自召见了这位鞑靼使者。

    此人声称自己是林丹汗的使者,此来朝贡大明皇帝是希望能够与大明联合抗金,希望在大明的帮助下,收回被建奴侵占的察哈尔部的大部分领土。

    听了这话,朱天启不禁笑了,他忍不住反问使者:“当年我大明屡次遣使邀林丹与我军一同讨伐建奴,可林丹却始终是阴奉阳违,年年领着我大明送去的数万两赏银,却从不实心办事,这前前后后他都从我大明骗去了上百万两银子了吧?

    还没找他问清此事呢,他怎地还好意思派你来求朕与你等共伐建奴?”

    那使者一听这话,也是一愣,不过想来他在来之前应该也早就想到了会被大明皇帝追问此事,故而反应还算快,当即便施礼回答:“陛下,我们大汗可是一直都在率领我军的勇士们,与那建奴在察哈尔一带奋战缠斗,从不敢懈怠一刻!

    而且您赏赐的饷银我们大汗也是全都用在跟建奴作战的事情上了,这怎么能说是骗呢?”

    朱天启却是嗤笑一声,说道:“是啊,林丹确实一直在察哈尔跟建奴缠斗,只不过那可不是他在讨伐建奴,而是建奴在讨伐他,据朕所知,你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对察哈尔部的控制,败走西迁了吧?”

    使者闻言顿时就是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对答了,他没想到明朝的消息竟然这般灵通。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大明不知道才奇怪呢!

    朱天启不禁摇头一笑,反问使者:“现在你们又打不过建奴,还被建奴打得满地跑,你告诉朕,朕与你们联合还有什么意思?”使者对此实在是无言以对,只能低头沉默。

    朱天启随即朝他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朕难为你作甚,你回去之后告诉林丹,若是他肯向我大明臣服,朕或许可以派兵帮他收回被建奴所侵占的失地,至于联合之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们已经没有资格与我大明联合了!”

    使者听了这话,也只能是咬着牙退下了!

    若是换做以前,以鞑靼的实力,是完全不必畏惧大明的,若是大明皇帝敢说这种羞辱人的话,说不定作为使者他还敢反驳几句,大明也是不敢贸然与鞑靼反目开战的!

    可如今不同了,大明兵力强盛,大明皇帝用兵如神,那建奴的十万八旗军连一个月都没撑住就被全部歼灭了,他们鞑靼的军队难道就能比建奴的八旗军更强了吗?他们又能在明军面前坚持多久呢?

    所以这个鞑靼使者只能是忍气吞声,灰头土脸地回了鞑靼,把大明皇帝的话给林丹汗带了回去。

    朱天启话说得倒是痛快了,但是在一旁旁观的大臣们却听得心惊肉跳,不知道他们是当局者迷,还是怂的太久了,一提打仗就打心底里发憷。

    钱龙锡在鞑靼使者刚刚退出殿外之后,便忍不住出列施礼道:“皇上,如此对待鞑靼使者恐怕多有不妥吧?”

    朱天启没想到还有人站出来替鞑靼人说话,不禁饶有兴趣地看向钱龙锡,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怎么个不妥当了?”

    钱龙锡说道:“如今那林丹汗虽然被建奴击败,被迫西迁,然而其实力却依然强悍,手下握有近四十万大军的兵力,如今皇上如此羞辱那鞑靼使者,臣担心,万一林丹汗因此与我大明反目,反倒去联合建奴来攻我大明,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以臣之见,不如派礼部官员前去安抚鞑靼使者,好言相劝,再馈赠些礼品,让他给林丹汗带回去,如此两相交好,则可保我大明边境无虞!”

    朱天启听了这话却是朗声大笑,反问钱龙锡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朕还得接着用银子养着这群狼崽子咯?”

    钱龙锡愕然,却不敢开口反驳。

    朱天启随即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他林丹若是肯向我大明臣服还则罢了,若是再敢犯边,朕定然率军扫平漠北,让他知道胆敢触怒天威的后果!”

    此言一出,钱龙锡和他身旁的钱谦益等人不禁都吓得缩起了脖子。

    虽然他们实在感觉皇上最近有些过分地“膨胀”了,经由围剿建奴一战,皇上似乎已经骄躁地不把天下任何势力放在眼里了。

    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皇上还是有“膨胀”的资本的,毕竟不论换做是谁,也很难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将十万建奴全歼殆尽!

    如今皇上威望正盛,兵权在握,这万朝文武又有谁敢造次?

    此事就此揭过,朱天启完全没往心里去,随后便下令,在宫中大摆宴席,宴请百官,同时也难得地给百官发起了赏钱。

    本来按照惯例,正旦节这一天的大朝会之后,皇上都是会宴请百官,然后给百官发红包的,可是最近这些年来朝廷财政紧张,别说发红包了,就是宴席有时候都省了。

    可自打朝廷推行赋税改革,推广《新税法》以来,财政收入得到大幅提升,天启九年的总税收又创新高,共收入税银合计五千万两之多,当然,大头儿还是在工商税上面。

    不知道是因为朱天启大败建奴,所造成的震慑,还是因为建奴被灭,让大明商人们感到扬眉吐气,民族自信感空前高涨,总之纳税的积极性比之第一年来要高涨了很多,税收也得到了进一步提高。

    朝廷现在不仅补上了之前的窟窿,而且国库也变得充盈起来,朱天启自然也不必像以往那般紧巴巴的过日子了,该摆宴席摆宴席,该发赏钱发赏钱,以此也能向百官传递一个信号——只有国家强盛富裕了,大家才能过上好日子!

    正旦节后,朱天启便又继续忙碌了起来,天启十年,他要在这一年里进一步提高国家的财政收入,并且还要在造船和航海方面取得一定的突破,让大明早日步入“大航海时代”,重现当年永乐一朝之时“海上霸主”的荣光!

    造船的事情不能着急,虽然自己给予了李邦华相当宽裕的资金支持已经足够多的方便,但是这毕竟是大明第一次制造盖伦船和卡拉克船这种大型西式战船,即便有现成的图纸和造船资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研究和尝试。

    所以对于造船的事情,朱天启还是有着充足的耐心的,他既不心急,也从来没有派人去催促过李邦华,每次都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李邦华发回来的汇报工作进度的奏疏。

    不过虽然这船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但却并不妨碍发展大明的航海事业,大明现在用来航海的船只虽然没有泰西人的船那么先进,但也并不算太过落后,一些大型福船、广船和沙船,还是能够拿得出手的。

    所以朱天启打算,先利用现有的船只,把大明的航海事业发展起来,等到李邦华那边把船造出来了,便可马上投入使用了。

    朱天启做事从不拖沓,什么事情想好了便要当机立断,朱天启直接把张国纪给找来了,并让他带来了当初在安南给他做向导,而后又帮他出主意运送粮米回来的海商张十里。

    朱天启记得张国纪对这个张十里的评价还是蛮高的,所以打算见见他,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可用之才。

第十九章 大明海事

    张十里自打帮助张国纪把安南的大米都运回京师之后,便继续回去重操旧业,做起了自己海上的买卖来。

    张国纪虽然给了张十里一些赏赐,但是因为后续皇上又给他安排了在全国各布政使司收购粮食的差事,他也顾不上照顾张十里。

    不过在给皇上的奏疏里,张国纪倒是特意提到了张十里,也正是因此,让张十里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张十里从海上回到廉州府之后,便被他那担任廉州知府的表兄给找了去,不过这一次他这个一向对他很疏远的知府表兄,可是对他无比地热情亲切。

    张十里本来还很纳闷儿呢,结果廉州知府开口把事儿一说,他顿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这位表兄突然对自己这么客气了,原来是京师的张大人给自己来信了,要自己进京去见他呢!

    张十里顿时内心一阵兴奋,他就是知道自己当时为张大人尽心尽力办事,张大人一定会记得自己的,如今张大人让自己去京城,看来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不过张十里虽然知道张国纪是个京师的大官,但具体官有多大他却是没有概念的,可他不知道,不代表他的表兄廉州知府不知道啊。

    张国纪身为国丈,现在颇受皇上器重,不仅去年的时候刚被封为太康伯,而且还被皇上赏赐了尚方宝剑,连朝中的那些大佬都不敢与之争锋,若是能够得到张国纪的赏识和提拔,那自然是前途无量的。

    廉州知府没想到自己这个表弟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样一位大人物竟然还能记得他这样一个人儿,心中也不禁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这样的好机会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要说起来当时这张十里还是他给张国纪介绍的呢,如今张十里就要飞黄腾达了,总不能不拉他一把吧?

    张十里虽然没混过官场,但是久在商场和海上打拼,跟那些商人海盗们打交道,自然也是有心眼儿和眼力价儿的,自己表兄的意思他自然看得出来。

    当即也表示,如果自己此去京师能够飞黄腾达,定然不会忘记当年表兄向张大人举荐自己的恩情,定然也会向张大人多多说些表兄的好话,让张大人好好提拔一下表兄的。

    廉州知府听了这话顿时笑开了花,虽然张国纪是没有权利做主提拔自己的,但是只要张国纪能够在皇上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自己定然能够高升!

    “那为兄可要拜托表弟你了!”

    随后,廉州知府又给了张十里许多银两作为他去京师的盘缠。

    可要说银子,张十里比起他这位做知府的表兄可要有钱多了,他这位表兄为官还算比较清廉的,手头儿不算宽裕,自己出一趟海都比他一年的收入还要高了。

    但是张十里又怕自己不收下这些银子,自己的这位表兄再误会了自己,认为自己不肯帮忙,所以为了让表兄方向,也只好收下了。

    张十里从廉州府衙里出来了之后,便直接回家去收拾行李去了,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进京去见张大人重要,后续出海的计划也都推掉了,驾上自己手下的一条稍小的船,便北上往京师去了。

    在等待张十里入京的这段时间里,朱天启正在跟张国纪商量关于建设大明航海事业的事情。

    朱天启打算成立一个“大明海事部”,统管一切涉海事务,主要包括海关、船务、航海三大部分。

    其中“海关”则主管进出口贸易,对现有的市舶司进行改进,参照现代化海关管理模式,由朝廷对大明的进出口贸易和关税进行统一管理,进出口贸易和关税可是一块“大肥肉”,若是管理得当的话,单这一项说不定就能创造出足以匹敌目前全国田租地税的收入来!

    “船务”则是负责大明所有朝廷船只的制造、维护和管理工作,同时也负责民间海船的备案登记和管理工作。

    “航海”主要分为海运和远洋贸易两部分。

    海运主要指近海区域的海上运输工作,以更为迅捷便利的海上运输来逐步替代效率低下,且腐败透顶的内河漕运。

    远洋贸易自然是负责管理朝廷和民间海船出海进行远洋贸易的一应事务,不过虽然说是“贸易”,倒也不一定真要老老实实地做生意。

    朱天启很清楚,现在的海上就是弱肉强食,打不过就搞贸易,打得过就直接化身海盗开抢了,那么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造出来了坚船利炮来,自然也是不介意在合适的时机,对合适的对象,干上几票的!

    现在朱天启已经简单罗列出了“大明海事部”的组织架构,不过想要真正把它建立起来可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行,所以自己需要分步骤、分阶段地逐步将其付诸实践。

    其中“海关”这一部分虽然是值得去做,也是在成立之后可以获得最大受益的一项,但同时也是对于目前的朱天启来说最难实现的。

    如今的市舶司简直是形同虚设,明明如今大明的进出口贸易繁荣无比,流入大明的白银数不胜数,可偏偏市舶司一年也收不上多少银子来,靠着原来的市舶司这套系统肯定是不成的。

    可要是想要绕过现在的官僚体系另起炉灶,从零开始建设大明海关,也是不现实的,因为自己压根儿无人可用。

    虽然经由围剿建奴一战,自己具备了一定的威望,笼络了武将和士卒们的人心,把兵权紧紧握在了手里,但是现在自己只是让底下的官员们开始有些害怕自己了而已,却并不能让他们真正地忠于自己,自己的政令依然无法有效推行下去。

    若是像组建税务司那样继续安排锦衣卫担任督查自然也是一个办法,只是全国的税务司衙门已经用了不少锦衣卫的人手了,若是海关还用锦衣卫,这又将是一个很大的摊子,恐怕锦衣卫现有的人手都不够用!

    所以建设大明海关的事情只能先放上一放了!

    相较海关而言,船务和航海的计划则更具可行性。船务这块儿,建设完整的对朝廷和民间船只的管理体系虽然暂时难以实现,但是建设朝廷的造船厂,为朝廷造船、修船、维护船只还是可以的,这是花钱就能办成的事情。

    航海方面的工作也比较容易开展,虽然现在朝廷没有现成的海船船队,但是可以通过收编民间海商的船队来达到目的。

    朱天启正是因此才让张国纪把张十里给找来京师的,张十里虽然不算是什么有名的大海商,但是贵在其人品还算可靠,至少他在张国纪手底下办事儿的这段时间里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所以可以以张十里的船队作为突破口,让张十里去招揽一些同行的船只进来,组建出一支具有相当规模的海上运输船队还是可以实现的。

    同时也可以通过张十里来了解一下当前大明附近海域的贸易情况和海上势力,以便朝廷的航海船队组建起来之后,可以尽快地加入“海上市场”,分上一杯羹!

    半个月之后,张十里抵达了京师,他带上备好的礼品,直奔张国纪的府上去了。

    张国纪这段时间隔三差五便会去乾清宫里听朱天启给他讲自己关于大明海事建设的“宏伟计划”,虽然朱天启说的很多东西他都听不懂,但是听得多了,也就都记在心里了,对于朱天启想做的事情他也算有了较为深刻的认知。

    现在听闻张十里到了京师,张国纪顿时便来了精神,因为这个张十里在皇上的计划里可是很重要的一环,这是一个切入口,有了张十里,后续的工作才能展开。

    张国纪马上命人把他带了进来,并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连张十里的跪都免了。

    其实隔了这么长时间没见,现在再次看到张十里,往事瞬间都涌上了心头来,让张国纪还不禁有些感慨了呢,他望着张十里,微微吐了口气,“十里啊,这一眨眼咱们已经一年没见了,去安南采购粮米的事情还好像昨天一样呢!”

    张十里陪着笑,赶忙说道:“小的也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老爷呢!”

    虽然张十里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只是此话让张国纪听了却感觉有些古怪,就是忍不住感觉有些恶寒。

    张十里自是没有感觉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的,反倒是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封礼单来,给张国纪呈上前来,一脸谄笑地说道:“这些是小的的一片心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张国纪接过礼单,打开扫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微微惊讶,这张十里还真是大手笔啊,里面的奇珍异宝多达百余件,光是南海大珍珠就多达百颗,还有珊瑚数十株,光是这一眼扫去,便已经是价值不下万两了。

    张国纪回过神来,故作淡然地咧嘴一笑,把礼单暂且扣在了桌上,“十里,你这可就有点儿见外了,我与你在安南武家庄守卫粮仓的时候,也算是有过过命的交情了,虽然我们有幸没有遇上兵匪的劫掠,但是大家也算同生共死过一场,你何苦给我送这么一份儿大礼啊!”

    在张国纪看来,张十里做海上生意,有钱归有钱,但是这样一份厚礼送出来,恐怕也是把家底儿都给搬出来了。

    然而张十里却是陪着笑脸,摇了摇头,脸上不仅看不出倾家荡产后的艰难,反倒还有几分感动,“老爷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实在是抬举了小的,小的为大人刀山火海,自是死不足惜,哪里敢跟老爷攀这种生死交情。

    这些不过是区区薄礼,实在不成敬意,若不是小的来得匆忙,还应多多孝敬老爷才是!”

    一听这话,张国纪可真得是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之色了,上万两银子的礼单送出来,竟然还是“区区薄礼”?这做海上生意到底得有多赚钱啊?难怪皇上对海事这般上心呢!

    张国纪想到这里,更感觉自己必须得帮皇上把这张十里给“拿下”了,只不过现在他决心倒是有了,但是信心却是瞬间不足了。

    本来他还认为张十里这般巴结自己,想必自己随便许他个官职,他便肯死心塌地地向自己,向皇上效命了呢。

    可现在看来,人家做海上生意这么赚钱,简直是日进斗金,又何苦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赚,过来做官呢?

    张国纪突然感觉,官职这东西可能对于张十里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要想收编张十里,可能还得把饼画大点儿。

    张国纪沉思片刻,索性直接甩出了杀手锏来,正色问道:“张十里,你可知道本官此次把你召入京师是所为何事啊?”

    张十里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他见张国纪突然这般严肃,顿时也是马上恭敬地站好,回答道:“小的不知,还望老爷明示!”

    张国纪用手指了指天,说道:“是皇上想要见你!”

    “皇上?!”张十里一听这话,顿时一愣,可只是一瞬,他便瞬间回过神来,当时就吓得跪在了地上,一脸地难以置信,“皇上怎么会知道草民这种小人物……”

    张国纪却是朗声一笑,安抚道:“你也不必害怕,皇上既然说想要见你,那自然是想要重用你,这对你来说是个大好事!”

    “皇上……要重要我?”张十里更感觉惊疑不定了,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张国纪是不是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朝廷命官,而是个大骗子,大忽悠,这是在给自己设套儿呢!“可是草民压根儿就没做过官,也不会做官啊,草民又能帮皇上做什么呢……”

    张国纪看得出来张十里是被吓傻了,自己这么说他很难相信,只好解释了一句:“那自然还是行船下海的事情了,皇上打算经营海事,要找些靠谱的人,我自然是第一个要把你举荐给皇上了!”

    张十里一听这话,顿时也就回过味儿来了,同时也放松了不少,皇上能知道他这么个人,那自然跟张国纪是脱不开干系的,而且如果皇上找他是打算让他做些行船下海的事情,那他还真是有些信心能够把这些差事儿给办好的,所以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第二十章 郑氏集团

    想通了这一点,张十里便赶忙给张国纪叩头谢起恩来:“小的多谢老爷的提携举荐,以后小的这条命就是老爷的了,愿为老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张国纪却是摇了摇,一脸严肃地说道:“张十里,你得始终记得一件事儿,那就是你以后是在为皇上效忠,为朝廷办差,可不是为了本官!”

    张十里自然听得懂张国纪这话的意思,马上又叩首道:“是是是,小的记住了,以后小的就为了皇上,为了朝廷上刀山、下火海……”

    张国纪不由得一笑,抬手打断了他,“行啦,你就不要贫了,本官不是来听你赌咒发誓的,你以后只要实心办差,自然是大有前途的,当然,若是胆敢做出什么不法之事来,后果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张十里忙点头:“小的记下了!”

    他怎么能不知道后果呢?当时跟在张十里身边儿的手下人可都是“番子”,连朝中的大老爷们都对这些番子们害怕的很,更不要说他了!

    如今该说的都说了,张国纪也就不再跟张十里多说废话,便让他起身,直接给他说起了正事儿来。

    “你现在初来乍到,身无寸功,头顶上没有一顶帽子,皇上自然是不好召见你的,所以啊,你也不必心急,还是先干出点儿成绩来,到时候自然能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张十里赶忙点头,施礼应道:“小的明白!”

    他自然不敢奢望真的能够面见圣上,张国纪能把他举荐给皇上,让他得到这样一个为皇上办差的机会,对他来说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张国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也不用我过多的提醒,所以咱们还是直接说正事吧,从两广到京师的海路,你熟不熟?”

    “熟,当然熟!”张十里当即回答,可回答完之后他却突然又面露难色:“不过要从两广走海路到京师的话,还得经过东番,现在那地方可不太平。”

    “哦?”张国纪有些惊讶地问:“怎么个不太平?”

    张十里没有直接回答张国纪的问话,反倒是反问张国纪:“大人可知道郑一官?”

    “郑一官?”张国纪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你说的这个郑一官可是福建巡抚熊文灿手下的那个郑芝龙?”

    张十里连忙点头:“正是,正是!”

    张国纪见他点头,顿时便更不以为然,笑道:“我倒是听说这个郑芝龙以前是个海盗,可如今既然已经归附了朝廷,你与他便是同僚,有何可惧?”

    张十里听了张国纪这话,顿时哑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张国纪解释了,他也是这才发现,朝廷对于海上的情况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清楚啊!

    张国纪见他半张着嘴也不说话,似乎是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便直接对他抬了抬手:“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必有所隐瞒!”

    “小的倒是不敢隐瞒老爷,只是有些话小的说出来,老爷可不要怪罪!”张十里小心翼翼地说道,直到他看到张国纪点头,这才继续说道:“那郑一官可不是个普通的小海盗,那可是纵横东海和南海,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虽然如今他已经被朝廷招抚,然其势力尤在,与别的海盗相比,也不过是不再祸害我大明海疆和百姓罢了,但是这一片海域还是姓郑的,想要从这里经过,哪能不花些银子,买上一杆‘郑’字旗呢!”

    “竟有此事?!”张国纪顿时一脸惊愕,若是按照张十里所言,这个郑芝龙岂不是比朝廷的水师还要威风,俨然就是海上“皇帝”啊!

    张十里缓缓点头:“何止如此啊,这郑一官势力大得很,手下有大小战船数千艘,兵力十多万,就连弗朗机人和和兰红毛鬼都惧他三分呢!”

    张国纪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十里所说的这些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简直是刷新了他对海盗的认知,在他的认知里,海盗不过就是上不了台面的海贼流寇罢了,其实也不光是张国纪,朝中大多数官员都是这样认为的,这与大明后期不重视海事是有直接关系的。

    张国纪暗暗记下了张十里的话,打算下次去见皇上的时候,一定得把这个郑芝龙的情况好好向皇上禀告一番,这个郑芝龙势力这么大,恐怕熊文灿是难以节制他的,若是日后造起反来,可是个大麻烦!

    不过当下,张国纪表面还是故作冷静,继续对张十里说道:“虽然这郑芝龙有些本事,但毕竟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相比面对朝廷的船只,还是不敢造次的,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张十里却是仍然一脸为难,说道:“这就是老爷您有所不知了,如今那南海之地可不光只有郑一官,还有一个刘香佬呢!”

    “这个刘香佬也是一个大海盗?”张国纪一脸讶异地问道,他是没想到,一个郑芝龙就够令人头疼了,这会儿就冒出来一个刘香佬来,张国纪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除了这个郑芝龙和刘香佬,这一带到底还有多少伙儿海盗?”

    张十里赶忙回答:“除了郑一官和刘香佬之外,其他人倒是不足为虑,只是现在郑一官和刘香佬反目成仇,双方打得火热,像我们这种小买卖人,是压根儿不敢接近这一带海域的!”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这郑芝龙和刘香佬以前还是一伙儿的?”张国纪问道。

    张十里点了点头,解释道:“这郑一官和刘香佬本是把兄弟,后来郑一官归附朝廷,这刘香佬却不肯,双方正是因此才反目成仇的,从那以后,郑一官便成了朝廷命官,还跟和兰人一起做生意,而那刘香佬则跟弗朗机人们混在了一块儿,双方更是水火不容了。

    以前他们没有决裂之前,这一带还算平靖,我们这些小海商不过是要定期交些银子便可畅行无阻,但现在不行了,买了刘香佬的旗子就得被郑一官的手下打,买了郑一官的旗子就得被刘香佬的手下打,若是两家旗子都不买则两家都要打,简直没有活路!”张国纪一听,也感觉这事儿确实难办,“若是按照你这说法,他们两家分出胜负之前,这福广一带的海域就是一条死路咯!”

    张十里虽然一脸为难,但也还是点了点头:“回老爷话,对于我们这样的小人物,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张国纪也犯了愁,按照张十里所说,郑芝龙或许还能给朝廷的船一些面子,那刘香佬可就未必了,给朝廷运输钱粮财货那是半点差错都出不得的,可不敢去冒险。

    张国纪既不懂海运,也不清楚海上的情况,自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来,只好先把这些事情都记下,等候皇上的圣裁。

    张国纪转而问道:“福广一带的海域情况如此,那自浙江布政使司至山东布政使司的东部沿海海域情况又是如何呢?”

    张十里稍作思索,随即回答说:“这一片海域小的很少会去,不过若只是沿岸一带的海域,应该还是比较平靖的,比较就算势力再大的人,他也不敢找朝廷的麻烦啊!”

    张国纪点了点头,不过他也听得出来,张十里这后半句话不过是句溜须拍马逢迎自己的话罢了,若是那些大海盗们的势力真的有张十里所说的那么大,他们还会惧怕朝廷的水师吗?

    不过至少现在看来,东部近海区域应该还是很平靖的,虽然朝廷不重视海事,但却还算重视海防,近海区域不敢有人造次。

    也就是说,从应天府到顺天府如果走海路的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以达到皇上预期的,以海运取代京杭大运河漕运的目的。

    想通了这一点,张国纪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他对张十里吩咐道:“你就现在我的府上住下吧,稍后我让管家给你安排一个住处,等我把你今日所说的这些情况都奏明了皇上,再等候皇上的定夺吧!”

    张十里自是千恩万谢,他是没什么好着急的,反正他要飞黄腾达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自是高高兴兴地在张国纪的府上住了下来,耐心等候消息,他还偷偷自己去外面买了些酒菜回来,自斟自饮地喝了一顿小酒,庆祝了一番。

    张国纪则把张十里所说的情况写作了一封奏疏,随后便带着奏疏入宫去见朱天启去了。

    对于张国纪这封奏疏上所写的内容,朱天启其实都是知道的,他既然要搞航海,那肯定是绕不过郑氏集团的,如今郑氏集团还没有发展到巅峰时代,等他打败了刘香佬,才真正是称霸东南海,横行东南洋呢!

    所以对于郑芝龙,朱天启也始终都在纠结,到底是剿是抚!

    若是想要剿灭郑芝龙,对于手握氪命商店的朱天启来说,自是也不难做到,只是这样做的话,对于自己和大明来说,却未必是个好的结果。

    因为击败了郑芝龙之后,郑芝龙在倭国和东番的势力反而失去了控制,对于未来占领倭国,收复东番来说都是不利的。

    反而是如果能够招抚郑芝龙,真正地让郑芝龙为自己效忠卖命,才能利用郑芝龙现有的势力和基础,更有利于自己征服倭国,收复东番。

    不过不论是剿还是抚,都是要先拿出足以匹敌郑芝龙的实力来的,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所以在李邦华把战船造好之前,谈论应对郑芝龙的问题,还为时尚早。

    朱天启思索了片刻,便开口对张国纪说道:“解决南海问题的时机还尚未成熟,所以你就先带着这个张十里组建一个海运船队,把朝廷漕运的活儿都给接下来,等海运足以替代漕运之后,朕便可以动手整顿漕运了!”

    张国纪听了这话,便瞬间明白了,原来皇上这第一刀是打算砍在漕运头上,海上的事情反而是要放到以后再做处置的,顿时也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同时张国纪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是有些太心急了,朝廷施行“海禁”多年,在海事方面的建设本就薄弱,想要搞定那些像郑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们,哪里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确实是应该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来的。

    反观皇上才是少年老成,一步一个脚印,有条不紊地在推进着大明海事建设的计划。

    现在既然皇上发了话了,张国纪自然也不敢耽搁,他回去之后便马上吩咐张十里去把他手下的船都调集到松江府去待命了。

    为了推行海运,朱天启特意没有让张国纪把去年朝廷秋税时他收到的粮食,通过漕运运回京师,而是暂时存放在了应天府,而现在便是张国纪和张十里通过海运把这批粮食运回京师,向百官展示海运优于漕运的时候!

    为了方便张国纪行事,朱天启下旨给他封了个“海运总督”的名头,这个名头虽然是新创的,大家都没听说过,但是大家一听名字也就不难猜出,这是一个跟漕运总督对应的职位,主管的是海运事务。

    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百官顿时便炸了锅了,大家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朱天启此举的意图,也都猜到了这一次皇上是要砸漕运的饭碗了!

    明末的漕运,是极其腐败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公路和铁路,漕运便是大明朝交通运输的命脉,从来不缺油水可捞的漕运自然也就充满了贪官污吏,甚至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腐败团体。

    这个腐败团体中,不光是数万漕运体系内的官吏,还有数十万的漕运从业人员,更有朝中大臣、勋贵外戚们参与其中。

    因而想要彻底整治漕运,定然是要面临极大的阻力的,可即便是有千难万难,朱天启也只有迎难而上,不能放任这个“毒瘤”一直吸朝廷的血!

    如今的漕运运输效率低下,官吏贪赃枉法,已经成为了国家进步发展道路上的阻碍,对于还没有能力修建铁路、发展铁路运输的朱天启来说,保证运河水路交通顺畅,提高交通运输效率是至关重要的!

第二十一章 漕运大案

    常言道:“要致富,先修路”,不把路给修通了,大明怎么走向富强?

    朱天启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整治漕运,那就晚动手不如早动手,现在动手还能趁着自己刚刚击败了建奴,威望正盛的时候,说不定遇到的阻力还能小一点!

    不过既然涉及到了“饭碗”的问题,那就算是再害怕,朝中那些靠漕运吃饭的官员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跳出来了,短短几天时间,便有几十封奏疏递来上来,然后徐光启便带着内阁阁臣,捧着这些奏疏来找朱天启了。

    这漕运的事情,按理说是该户部管的,可是徐光启这个户部尚书可是朱天启的人,他自然是向着皇上说话了,皇上的决定他肯定是支持的。

    反倒是钱谦益、钱龙锡和刘鸿训他们几个,脸上就已经写明了他们是来反对皇上搞海运的了。

    其实朝廷之前也尝试搞过海运,毕竟若只是南北两京的运输,海运比起漕运来确实效率要更高一些。

    但是朝廷一旦采用了海运作为南北运输的交通手段,则是抢了漕运的“买卖”,动了整个漕运体系的“蛋糕”,因而朝中百官自然是群起反对,阻碍海运的推行。

    而后在朝廷尝试海运的过程中,偏偏还遇上了风浪,漂没了不少钱粮,故而更是让反对派们抓住了把柄,推行海运之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这些反对推行海运的奏疏,无非也还是老生常谈,主要的反对理由还是说海上行船不安全,风险太高,容易发生意外,白白漂没了钱粮,得不偿失之类的!

    可要说行船有风险,虽然内河比起海上来要安全一些,但同样也是存在风险的,而且即便漕运行船更安全一些,但是却要面临贪官污吏们的层次盘剥,这一层一层的皮拔下来,最后的损失说不定比海运遇难,沉船漂没的还要多呢!

    因而朱天启对于对于这些拿“海运风险论”说事儿的奏疏,一概回复说:“海运运输,贵在其速,若是运输时间可以大大缩短,即便冒险一些,漂没些钱粮财货也是值得的!”

    而且朱天启还特意声称,他此次尝试海运,是为了收复辽东在做准备,毕竟到时候进攻辽东半岛的时候,肯定是要通过海运来运兵运粮的,所谓兵贵神速,自然要优先考虑效率问题。

    说到收复辽东的事情上来,百官自然无可辩驳,毕竟现在的朱天启是有资格谈论辽东战事的,再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军事才能。

    见钱谦益他们无话可说了,朱天启反倒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反问钱谦益:“朕还真是感觉有些奇怪了,朕不过就是想走海路把应天的粮食运回京师罢了,怎么你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事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钱谦益、钱龙锡和刘鸿训顿时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总不能说他们是在担心皇上将来会用海运替代漕运吧?那么他们又该如何解释他们这么关心漕运的事呢?

    憋了半天,钱谦益最后憋出了一句:“臣只是担心朝廷的钱粮受损有失,并无他意!”

    朱天启听了这话不由一笑,“那这些上疏劝阻朕的官员们,都是在担心朝廷的钱粮受损有失咯?”

    “额……臣,臣认为大家对朝廷的忠心,应该都是一样的!”钱谦益吞吐道,脑门上却是布满了一层细汗。

    “呵呵!”朱天启轻笑一声,说道:“那就麻烦你去告诉他们,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这种多余的忠心,大可不必!”

    “是,是,臣定当把皇上的话如实传达下去!”钱谦益赶忙点头应道。

    说完了这话,朱天启却是话锋一转,对钱谦益说道:“对了,钱谦益,你这个刑部尚书可能这段时间要忙起来了,你可得提前打起精神来,管好你手底下的人,让他们办起差事来都要实事求是,不要让徇私舞弊,贪赃枉法!”

    钱谦益一听这话,顿时便是一愣,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向了朱天启,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我刑部一向秉公执法,绝不敢徇私舞弊,还请皇上放心,只是最近朝廷并无大案,不知道皇上说得这个‘忙起来’是指……”

    朱天启却是没有细说,只是笑着说了句:“现在确实没有大案,不过你也不要着急,马上就有了!”

    这下不光是钱谦益,就连其他几位阁臣也都神情错愕地看向了朱天启,开始暗暗揣摩起皇上此话的意思来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把内阁的人都打发走了之后,朱天启便当即吩咐朱由检把之前锦衣卫调查漕运的卷宗资料送了过来。

    之前他派张国纪和孙元化南下应天府卖东西的时候,因为张国纪和孙元化为了保险起见,故意保持低调,隐瞒了身份,自称是京师富商,结果两人刚刚离京,便在河间府被漕运的人给扣住了,向他们索要买路钱。

    也正是经由此事,才让朱天启把整治漕运列入了自己的计划之中,因为当时他还没有经历整治漕运,便没有为此事去追究漕运,只是命锦衣卫要暗中开始调查漕运,把漕运存在的问题全部记录在案。

    而现在,则是要跟漕运上的贪官污吏们算总账的时候了!

    关于调查漕运的任务一直都在持续进行着,而且是有专门的锦衣卫在负责此事,故而经过这近两年的调查,漕运在朱天启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朱天启也已经握有了他们相当多的把柄,足以对漕运腐败团体进行彻底的整治和清洗!

    随后,朱天启便让朱由检把漕运卷宗中的涉案人员都抄录了名单,派锦衣卫下去抓人了,同时派人把这些卷宗抄录,送去了刑部,着锦衣卫指挥使朱由检协同刑部尚书钱谦益共同审理此案。

    上千名锦衣卫迅速离京前往各地捉拿漕运上的涉事官员,因为事发突然,这些官员们直到被抓到了京师都仍然还没回过味儿来。

    要知道,上次朱天启召集内阁开会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楚,朝廷尝试海运那是在为收复辽东做准备,跟漕运没有关系,这一番说辞便让朝中大臣和漕运上的官员们都放松了警惕,可谁又能想到,他们这屁股还没坐稳呢,就被锦衣卫给提溜到诏狱里来了!

    先是漕运上的官员被抓,随后经过锦衣卫的审讯,又开始抓起了朝中的官员,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人人自危,人心惶惶。钱谦益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怪不得皇上说自己马上就要忙起来了,怪不得皇上说马上朝廷就要有大案了呢,光是现在需要他审理的漕运官员就已经有几百人了。

    不过虽然涉案人员很多,但是因为有锦衣卫提供的详细卷宗,对所有涉案人员的罪状案情都记录的十分清楚,到了钱谦益这里,几乎不需要再费什么时间审理,直接按照《大明律》进行判决便是。

    因此这些事情对于钱谦益来说,忙是要忙上一些的,但是也算不上什么令人犯难的差事,不过是走走流程罢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钱谦益不能直接按照锦衣卫的卷宗对这些涉案人员进行判决啊,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他的小弟,或者小弟的小弟,他若是铁面无私,把这些人都给判了,以后还能有人捧他吗?

    所以真正令钱谦益犯难的不是判案子,而是怎么保人,说到底,他的底子也不干净,每年也要从漕运上拿到不少银子的孝敬,现在下面的人出了事,他是不能不管的。

    可偏偏现在皇上让锦衣卫来协同办案,这事儿也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了,就算是想徇私,也实在是不好操作。

    如今每天明里暗里来找他求情的人络绎不绝,他被夹在中间也是很难受啊,简直是压力山大!

    钱谦益暂时想不到主意,便只好先拖延时间,每日审理不了几个犯官,还专门先挑着无关紧要的人审。

    可是光靠“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该面对的问题迟早还是要面对的,所以钱谦益最终还是打算,不躲了,他感觉自己也是时候去找朱由检聊聊了。

    当天晚上,俩人审完了案子之后,钱谦益便邀请朱由检去喝上一杯。

    按理说,俩人现在一同负责审理这么一宗大案子,为了避嫌起见,俩人是不该在这种时候一块儿出去喝酒的,而且朱由检忙活了这么多天,也早就已经很累的,他干的活儿可比钱谦益多多了。

    因而朱由检本是打算拒绝的,可是他又突然想到,皇上曾经让他去探探钱谦益的底儿,那么现在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钱谦益在这种时候邀请自己喝酒,肯定不会是单纯的喝酒聊天,这几天钱谦益的古怪朱由检也是看在眼里的,知道他没有憋着什么好屁!

    想到这里,朱由检便只好点头答应,跟着钱谦益去了一处规模不大,但环境十分雅致的酒馆,钱谦益明显是这里的常客,被掌柜的亲自领到了后院的一间单独的房间里,不用钱谦益吩咐,便端上了最好的酒菜。

    钱谦益先是说了几句废话,又劝朱由检喝了几杯酒,随后才开始切入了正题,突然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起来。

    朱由检虽然明知他在演戏,但也还是很配合地问道:“钱大人何故叹息啊?”

    钱谦益摇着头摆了摆手,“没什么,只不过是有些醉酒,生出了些荒唐的想法罢了!”

    朱由检没想到他还卖起了关子,只好耐着性子陪他演戏,“哎,此间又无他人,只有由检与钱大人二人,咱们不是一向都是畅所欲言,百无禁忌的吗?”

    钱谦益望着朱由检微微愣了片刻,似乎还有些犹豫,不过他最终还是开口了:“殿下,其实钱某身为刑部尚书,按理说我是不该有这种想法的,可是钱某眼看着这么多昔日的同僚,都沦为了阶下囚,这心里,实在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啊!”

    朱由检听了这话,不禁眼珠一转,问道:“钱大人的意思是,你很同情他们?”

    钱谦益摇了摇头,回答说:“倒也不算同情,钱某只是感觉,皇上如此大动干戈,实在是有些过了头儿了,如今建奴刚灭,局势刚刚稳定了一些,朝廷便要查大案,兴大狱,实在是不利于百官团结,朝廷稳定!”

    朱由检听了这话,还真是来了兴趣了,忍不住追问:“那钱大人你的意思是,就任由这些贪官污吏们逍遥法外吗?”

    钱谦益自是马上否认,随即便解释道:“钱某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钱某是说,反贪反腐这种事情,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的,既要做到公正严明,但有时候还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在朝为官,哪有身上一点儿污点找不出来的人?难道就非得一杆子全把人打死不可吗?要知道,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物极必反’的,事情做得太过了,可是容易出问题的!”

    朱由检自然是听得出来钱谦益这话的意思了,钱谦益这话说得可谓已经非常直白了,他无法就是想要说动自己,让自己网开一面罢了。

    可即便如此,朱由检还是继续问道:“那咱们现在漕运这案子,钱大人你有何高见啊?”

    钱谦益见朱由检没有反驳自己的观点,顿时感觉有戏,便直接开口回答:“以钱某的拙见,此案重在反腐,而非惩戒,所以我们也不必把这么多人都给逼死,抓几个典型,杀一儆百便可!”

    朱由检这次可没有直接点头,而是端起了酒杯来,笑着说道:“可这涉案人员的名单和案情的卷宗,皇上那里可都是有的,若是按照钱大人的方式去办,恐怕皇上那里不太好交代吧?”

    说完这话,朱由检便把酒杯朝钱谦益伸了过去,钱谦益也只好赶忙端起酒杯来陪着朱由检喝了一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钱谦益看得出来,朱由检对皇上还是非常忠心的,恐怕仅凭自己这么几句话,是不可能说动朱由检配合自己的,所以还得加点儿猛料才行。

第二十二章 撺掇

    朱由检见钱谦益不再继续说下去,而自己也已经套出了钱谦益的心里话来,便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转而聊起了闲天儿,喝起酒来。

    只不过朱由检发现,今天这钱谦益可是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啊,难道仅仅是因为刚才他所说之事,自己没能配合他的原因吗?

    朱由检也没有深究,索性打算酒足饭饱了就回去休息了,毕竟明天还得接着审案,这公事还是耽误不得的。

    俩人边喝便有的没的地聊着天,很快就都有些晕乎了,而就在朱由检打算提议离开的时候,钱谦益突然又大着舌头开口了:“殿下,殿下你知道吗?”

    朱由检并没在意,权当是钱谦益在说些没有意义的醉话,“钱大人你说什么啊,我知道什么?”

    钱谦益的脸也喝得通红,他抬头望着朱由检,继续说道:“我与殿下虽然是忘年交,也承蒙殿下可以把钱某当做朋友,但是对钱某来说,殿下可不仅仅是朋友,还是……”说到这里,钱谦益突然以手指天。

    这让本来已经有些醉了的朱由检顿时一惊,瞬间便酒醒了三分。

    钱谦益却是依旧醉醺醺地说着:“殿下乃是千年难遇之英才,学识渊博,聪慧过人……钱某常想,若是这大明江山在殿下的手中,是不是会比之今日,要更加强盛……”

    朱由检可不敢再往下听了,赶忙打断了钱谦益:“钱大人,你喝醉了!”

    钱谦益却是对朱由检的话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殿下请放心,不论殿下是何身份,钱某都永远是殿下的人,甘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老实说,钱谦益的话对朱由检的触动还是非常深的,否则他哪里还能顾得上喝止钱谦益,早就应该将其一举拿下才对。

    钱谦益也正是因为朱由检的这般反应,才更是大着胆子往下说的。

    可不得不说,钱谦益这话说得很不是时机,若是在朱天启御驾亲征回来之前他能把这些话说出来,说不定朱由检还真敢有点儿想法儿。

    但是现在朱由检可是连想都不敢多想了,毕竟朱天启全歼建奴十万大军的震慑性太强,让本来心性有些傲的朱由检,彻底地认识到了他与大哥之间的差距。

    论文采,他或许还能胜上一筹,但是论兵战,他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如今朱天启威望正盛,又手握兵权,朱由检哪里还敢有什么想法?

    更何况前段时间大哥还专门找过自己,专门说过钱谦益的问题,给自己提过醒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瞒不过大哥的,说不定现在他跟钱谦益所谈论的话,早就已经传到了大哥的耳朵里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瞬间便清醒了,赶走了脑海中所有不该有的想法!

    可钱谦益却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他甚至还认为朱由检坐在椅子上发呆出神是心动了呢!

    故而钱谦益继续循循善诱道:“钱某在朝中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我相信只要钱某甘愿向殿下效忠,那么朝中的百官,自然也是愿意的!”

    钱谦益的话说得明白,他现在是朝中文官集团的领袖,他的意志就代表着文官集团的意志,只要他肯拥护朱由检,那么朝中的百官也自然会拥护朱由检,得到了百官的拥护,朱由检想要谋反自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当然,钱谦益此时说出这一番话来,自然不仅仅是为了撺掇朱由检夺权篡位,还是想要告诉朱由检,若是他想得到百官的拥护,那么他自然也得向着百官,现在被抓的那些漕运的官员们,很多都是自己人,将来都是他的臣子,他得保住他们才行。

    不得不说,钱谦益在这种时候,来上这么一招,若是换做之前的朱由检,说不定还真就着了他的道了,即便当下不会有谋反自立的打算,说不定为了给将来铺路,也会网开一面,放过这些人。

    可是现在的朱由检却是不同了,他没有胆子这么做,一来是他没有信心可以斗得过自己的大哥,二来他也十分忌惮皇上,认为自己无法躲过皇上的耳目。

    故而朱由检不仅没有给予钱谦益正面的回应,反而是扔下了钱谦益,就此离去了。

    而钱谦益呢,则在朱由检走后便恢复了清醒,他手里把玩着酒杯,也有些没底儿,他不知道朱由检将会做何打算。

    不过钱谦益倒是没有太害怕,因为这种事情,想来朱由检应该也不会去向皇上告状,毕竟朱由检的身份本就敏感,他主动去跟皇上提及此事,反倒是引火上身,让皇上猜忌他。

    若是按照常理来说,朱由检确实是不会去跟皇上告状的,可换言之,按照常理来说,朱由检也很大概率不会拒绝他啊!

    所以这事儿压根就不是钱谦益想象中的样子,朱由检之所以害怕,主要还是因为皇上对他的监控实在是无孔不入,让他不敢向皇上隐瞒任何事情,尤其是这种涉及到谋逆的大事。

    在不确定皇上对此事知情与否的情况下,最稳妥的处置办法还是主动去向皇上交代问题,因为这种事情他赌不起,也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心理,皇上不知道他自然不会有事,但万一皇上知道了,自己便是故意隐瞒了。

    这种涉及到谋逆的事情,可不比寻常,换做旁的事情,若是等到皇上主动问起,自己大可说是忘记了,或者用没放在心上,这种小事值不当向皇上禀报之类的说辞含糊过去!

    但谋逆大事可就不行了,这种事要是等到皇上主动提起来的时候,即便自己无心谋逆,也便成了有心了,否则为什么要隐瞒呢?

    朱由检自打被朱天启起用以来,便步步求稳,不敢冒一点儿险,这次更是一样,他回去之后便睡不着了,第二天一大早便进宫去了,在乾清门外等着面圣。

    朱天启是没想到这朱由检会一大早的突然来找自己,按理说他应该跟钱谦益正在忙得脚不沾地才对啊,难不成是查出了什么大事?

    朱天启当即便让朱由检进宫来了,朱由检也不含糊,当即便把钱谦益给卖了,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朱天启听完朱由检的复述,脸上已经写满了惊愕。

    他确实感觉到了钱谦益不对劲,也猜到了这钱谦益接近朱由检是没安好心,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这钱谦益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撺掇朱由检谋逆!

    不过好在朱由检一早就被自己给唬住了,要不然等到被自己的弟弟给“背刺”了,说不定自己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呢,想想也还真是有些后怕!

    再看朱由检,把头低得自己连他的脑门都看不到了,想来此事也是十分害怕的,但是即便他这般害怕,却还是主动来找自己交代了此事,想来定然还是认为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自己的耳目监视着,毕竟他本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对锦衣卫的能力是有充分了解的。

    可事实上,朱天启哪有什么耳目,而且朱天启这段时间以来对于朱由检也还算信赖,也没有刻意防备着他,毕竟朱天启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常用朱由检,如今朱由检已经年满二十,朱天启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就让朱由检去离京就藩的。可谁成想,末了这钱谦益给自己整了这么一出儿!

    现在朱天启可真有些为难了,若是按照正常的思路,这朱由检自然是不能留的,毕竟这次的事情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朱由校病重的时候想要让朱由检继位的事情,朝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老臣是知道的,虽然那是自己穿越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自己穿到了朱由校身上,前主说过的话,办过的事,自己也不能不认账啊,不然自己怎么解释自己不是朱由校?

    然而就是因为那一句“吾弟当为尧舜”,在点燃了朱由检的野心的同时,也给了朝中百官们一个新的“灵感”,尤其是在自己频频推出新政,严重侵害到百官利益的情况下,他们恐怕更希望能够换一个人来做这个皇帝!

    既然如今钱谦益能够提出来,那么想必即便自己把钱谦益给除掉了,下一次还会有别人提出来,所以根子还是在朱由检身上,想要彻底清除隐患,保住自己的皇位,最好的选择就是除掉朱由检。

    然而别说现在没有除掉朱由检的理由,就算是有,朱天启也有点儿下不了手,他毕竟是“半路出家”做皇帝的,对待外人和陌生人他可以十分冷血,杀伐果断,可对待自己身边的人,熟悉的人,他就有些狠不下心来了。

    这与什么兄弟之情之类的无关,就单纯的是因为朱天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格健全的人无法对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做出残忍的事,前世的思维方式和三观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当然,若是朱由检真的已经开始造反了,成了自己敌人,对自己的安全产生了威胁,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毕竟这朱由检是朱由校的弟弟,跟他朱天启有什么关系,他没什么下不了手的。

    可问题是现在人家朱由检没有那么做啊,人家不仅没有与自己为敌,而且还对自己十分忠诚,昨晚刚发生的事情,人家一大早就来自首了,这么“乖”的弟弟,你能下得去手吗?反正朱天启一时半会儿狠不下这个心来。

    可事情发生了,自己若是只处置钱谦益,而全然不提朱由检的事儿,恐怕也是不妥的,而此事一旦公开,朱由检的处境便会更加尴尬,皇家的颜面也会受损。

    故而朱天启还是希望,最好是能够低调处理此事。

    朱天启对朱由检抬了抬手,说道:“五弟,朕就知道你是忠心的,你放心,此事都是那钱谦益一人之罪,朕绝不会迁怒与你!”

    朱由检听皇上这话说得稳重,更感觉皇上对昨晚之事是早就知情的了,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犯糊涂,乖乖过来把事情跟皇上交代清楚了,否则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死呢!

    朱由检甚至猜想,是不是皇上早就料到了钱谦益会撺掇自己的谋逆了,否则皇上为什么会早早地提醒自己要提防钱谦益,还让自己去探钱谦益的底儿呢?

    朱由检真是越想越后怕,不知不觉冷汗已经浸湿了全身。

    朱天启没有再对朱由检多说什么,而是对王元宝吩咐道:“去吧钱谦益给朕找来!”

    王元宝自始至终都在一旁听着呢,怎能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当即便不敢耽搁,马上就派人找找钱谦益去了。

    钱谦益还没来得及出门,便被锦衣卫堵在了家里,顿时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道事情不妙,不过毕竟还不能确定皇上为什么要找自己,所以表面上,他倒还算冷静,面色如常,换上了衣服便随锦衣卫进宫来了。

    听闻钱谦益已经带到,朱天启便对朱由检一指最近的一间暖阁,“五弟,你先去里面稍歇片刻吧!”

    朱由检只好遵命,快步走进暖阁之中迴避了。

    钱谦益随锦衣卫走进宫内,却是面色如常,脸上丝毫没有惊慌之色,让朱天启都不禁暗暗赞叹这家伙的心理素质还挺强大。

    朱天启没有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道:“钱谦益,昨晚在哪儿吃的啊?”

    仅此一句话,钱谦益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若不是强忍着,两条腿早就软了。

    钱谦益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发抖的身体,对朱天启拱了拱手,回答说:“回皇上话,昨晚臣是与信王殿下一同去的是护国寺附近的一家馆子,因为白天审案太过疲惫,故而小酌了几杯!”

    朱天启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钱谦益,没想到你还挺诚实的,你要不要把你们喝酒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也给朕一五一十地交代一下?”

    钱谦益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了,现在他就算再傻也应该知道了,自己昨晚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皇上给知道了,可即便如此,他却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请皇上恕罪,臣昨晚实在是疲惫得很,仅仅喝了两杯便醉了,至于都说了些什么醉言醉语,臣实在是记不得了!”

    “哼哼——”朱天启冷笑一声,忍不住拍手叫好:“钱谦益啊,朕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嘴这么硬呢?那既然朕给你机会你不肯珍惜,那你就去诏狱里给他们说去吧!”

    说完这话,朱天启便对钱谦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一抬下巴,冷声喝令道:“带下去,别整死了就行!”

    一听这话,钱谦益瞬间全身都被吓软了,宛若一滩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第二十三章 活路

    两个锦衣卫刚要过来拉他,钱谦益便突然高声喊道:“臣认罪,皇上饶命,臣认罪!”

    朱天启这才示意两个锦衣卫退下,随即开口说道:“既然你肯认罪,那么这事儿就好办了,而且你身为刑部尚书,想必也是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将要面临怎样的下场吧?”

    钱谦益面露绝望之色,却是无法开口回答朱天启的问题,谋逆大罪的下场他很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才会越发感到心灰意冷。

    朱天启望着钱谦益微微摇了摇头,“钱谦益啊,朕待你不薄吧?你本来因科举徇私舞弊之案而被罢官,朕还不计前嫌,超擢你做了刑部尚书,让你入阁,可你不思报国,屡屡与朕作对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想撺掇朕和五弟兄弟相残,你怎的如此歹毒呢?”

    然而钱谦益脸上虽然有了些许的悔意,但是却没有似乎的愧疚的,毕竟站在他的立场上,是很难不与皇上作对的。

    朱天启看得出来,跟钱谦益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故而他神情一肃,转而说道:“按理说,你犯下这等滔天罪孽,是决然难逃一死的,但是朕还是决定给你一条活路,至于你走不走,就看你自己的了!”

    一听这话,钱谦益可来了精神了,瞬间双眼之中有了光亮,看向了朱天启。

    朱天启随即说道:“朕不是为你,朕是为了信王,信王年幼,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若是因为受你的蛊惑,挂上了个与‘谋逆’沾边儿的污点,怕是永远都难以洗干净的,后世人看到这部分史料,不知道又会如何揣测,说不定朕与信王好好的兄弟,也得被说成了仇敌!

    故而朕是不打算把此事公开的,但是朕不公开,不代表你就可以脱罪,此事你知,朕知,信王知,锦衣卫知,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不可能的,作为始作俑者的你,也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所以朕希望你能自己写一份请罪奏疏递上来,罪名就写包庇漕运犯官,徇私舞弊吧,如此一来,朕便可以饶你一命,但是这官你就别想做了,回老家养老去吧!”

    虽然小命保住了,让钱谦益有些绝处逢生之感,但是听说要被罢官归乡养老,他顿时又有些失落起来,因为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仕途的结束,也跟死了差不多!

    朱天启看钱谦益似乎还有些犹豫,当即便又对他说:“当然,你也可以拒绝,选择拉上信王的名声与你陪葬,不过朕可以保证,那样的话,在你死之前可要遭老罪喽,毕竟你现在可是在锦衣卫的手上,信王可是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钱谦益一听这话,顿时便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当即便不再犹豫了,趴在地上叩头如捣蒜:“臣,钱谦益,谢皇上不杀之恩,臣辜负了皇上的恩遇,余生定日日吃斋念佛,诚心悔过!”

    朱天启才不管他余生是吃斋念佛,还是花天酒地呢,既然他肯答应,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个妥善的收场,便一挥手把他打发走了。

    钱谦益离开之后,朱由检才从一旁的暖阁中走了出来,刚刚朱天启与钱谦益的对话,朱由检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竟然对自己这么好,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连钱谦益所犯的谋逆大罪都忍了下来,顿时是既感动又惭愧。

    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恨自己竟然还曾经动过谋权篡位的心思,现在想来简直是无颜面对自己的兄长!

    朱天启看向朱由检,却见朱由检呆呆地站在暖阁门前,肩膀一耸一耸的,竟然满脸泪水地在那儿哭了起来。

    朱天启顿时有些看呆了,他虽然刚刚跟钱谦益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名声”,张口闭口“颜面”,但他实际上哪里在乎那玩意儿,他反正长生不老,基本不会涉及到改朝换代的事情,而且只要是他在掌权,史书想怎么写那还不是他说了算?

    朱天启真正在乎的是此事一旦公开所带来的的恶劣影响,朝中大臣受到了钱谦益的启发,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人照葫芦画瓢,所以此事还是不宜公开为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对朱由检的处置,朱天启也已经有了打算,他起身走到了朱由检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五弟,别哭了,这都是为兄应该做的,你不必多想!”

    朱由检强忍着泪水,却是跪下给朱天启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请皇兄放心,臣弟以后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违逆皇兄之事,誓死为皇兄效力!”

    朱天启把朱由检从地上扶起来,安抚道:“好啦好啦,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朕相信你!”

    说到这里,朱天启却是话锋一转,面露为难之色,开口说道:“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暂时还是要委屈一下五弟,先离京就藩去吧!”

    一听此话,朱由检顿时脸上写满了错愕,他是既惊讶,又担心,甚至怀疑是不是皇上已经不再信任自己,所以才要赶走自己。

    然而朱天启却是紧接着又说:“五弟可不要误会,朕并非是不信任你才要逼你就藩,朕是为了保护你,这次的事情虽然处置得十分低调,但是却也难免会走漏风声,朕是担心再有其他心怀不轨地人故技重演,到那时候,五弟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朱由检一听此话,顿时也有些后怕起来,心中的疑虑也随即打消了。

    朱天启随即又对朱由检说道:“至于就藩之后的事情,五弟你也不必担心,朕不会让你在就藩之地碌碌无为,虚度余生的,朕打算以后要面向所有藩王开科取士,允许皇室宗亲入仕为官,到那时候,便是五弟你一展胸中抱负的大好时机了!”

    朱由检一听此话,当即也便豁然开朗,他倒是不在乎能不能参加科举,他只在乎能不能入仕为官,只要做官的大门朝皇室宗亲一开,科举考试便不过只是走一个过场罢了。

    毕竟如今的科举考试便是文官集团们卖官鬻爵的敛财工具,是他们培养亲信,扩大团体势力的“绿色通道”。然而朱由检这么想可就错了,他哪里能够想到,经过朱天启整改过后的科举考试,不光公平公正,而且难度超高,他整整考了三年才被录取……

    朱由检对于朱天启的安排自然是言听计从的,回去之后便开始准备离京就藩的事情去了。

    钱谦益也没有拖沓,很快便递上来了一封请罪奏疏,朱天启也当即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处置方案来,把旨意发了下去。

    钱谦益被罢官、抄家,同时其本人连同九族之内所有人,朝廷都永不录用,终身不得入朝为官!

    因为是钱谦益自己递的请罪奏疏,而皇上也没有对其赶尽杀绝,没有要他的小命,所有朝中百官也没有办法上疏替钱谦益求情,大家私底下去询问钱谦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钱谦益也是一概绝口不提。

    这下大家可都有些疑惑了,若是说钱谦益徇私舞弊,包庇漕运犯官才被治罪的话,可漕运上的涉事官员一个也没有得到他的包庇啊,那些找他求情的人也一个都没有得逞啊,因而这事儿简直就成了一个谜了!

    不过钱谦益这一走,对于漕运涉事官员的审理工作倒是顺利得多了,以前大家还都把希望寄托在钱谦益身上,结果连钱谦益都落马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极具威慑力的,顿时间所有人都老实了,也都不再抱有侥幸心理,都乖乖地认罪伏法了。

    事情倒是进行得都很顺利,不光顺利整治了漕运,竟然还意外地把钱谦益这个大麻烦给扳倒了,朱天启心情还是很好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钱谦益这家伙估计是早就想到会被抄家,定然是早有准备,锦衣卫去他府上抄家的时候竟然只抄出来了几千两银子。

    不过跑了就跑了吧,朱天启也不打算对他赶尽杀绝了,他只要不出来做官就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了,这家伙文采还不错,在家多写写诗,作作曲,给后世多留下些文化遗产也是不错的!

    再者说,现在锦衣卫哪有时间去追查钱谦益的家产,几百个漕运官员的家他们都抄不过来呢,这些人可都是巨贪,家里都有金山银山,光是往京师运银子的船都连成了串,朱天启的内帑再次迎来了“大丰收”。

    对于漕运的整治,朱天启并没有打算将所以漕运上的大小官吏和从业人员都一棒子打死,他此次整治漕运主要针对的是官职较高的漕运官员,而没有动下面的人。

    原因有二,其一是下面的人朱天启不敢轻易动,因为漕运下属官吏和从业人员太多,足有几十万人,没办法逐一审查是一方面,若是大范围纠察裁撤,则很容易闹出大乱子。

    当年崇祯裁撤驿站,导致大量驿卒失业,这些驿卒要么成为了社会不安定分子,要么直接加入了造反的队伍,这可是血的教训啊!

    其二就是朱天启不认为这些底层人会是漕运腐败的根本问题,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上面负责管理的人都是廉洁奉公的能臣干吏,下面自然慢慢就变得安分守己了,当然,对于冥顽不明者,也是可以在体制内进行铁血整治的。

    但是有一个重点是,这个整治必须要在“体制内”进行,一旦把他们踢出去,或者逼迫他们离开体制,那么便会失去控制。

    对于漕运的后续整治计划,其一是要遴选较为廉洁的能臣干吏去填补漕运的缺额,其二便是提高漕运上下大小官员及从业人员的收入水平和待遇,说到底还是要“高薪养廉”。

    漕运上层的官吏自不必说,朝廷之前已经大幅提高了官员俸禄水平,他们再去贪赃枉法纯属是因为自己的私欲,因而对于他们,朝廷自然不会再去提高他们的俸禄水平和待遇。

    此次涨薪主要还是针对下层官吏,尤其是底层的漕运从业人员,这些人与明军中的底层士卒情况十分类似,在上级官吏的压迫下,生计都是问题,为了养家糊口活下去,就会有人选择铤而走险,做些不法之事,甚至拉帮结派,偶尔客串一下水匪。

    故而想要解决漕运上的问题,就要想办法提高下层官吏和底层从业人员的收入水平和待遇,让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变成一个能让他们通过劳动就能养家糊口的正经工作,杜绝上级官吏对他们的剥削压迫。

    虽然如此一番整治下来,不仅提高了朝廷的开支,也会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成效,但是朱天启认为还是值得的,因为朝廷花出去养漕运的这笔开支,与每年被漕运贪墨的数额相比,反倒是要少一点。

    故而与其让漕运的官吏们贪赃枉法,不如反贪反腐,把银子收到朝廷手里,然后再由朝廷将这些银子合理分配给漕运上的官吏及从业人员,构建一个良性循环体系。

    朝廷整治漕运的这段时间,张国纪和张十里也已经通过海路把南方的粮食和税银运送回京了,海运航行耗时不足十日,比起漕运来至少能快上三分之一,效果显著。

    如今漕运已被整治,钱谦益也因此落马,朝中自然没有人敢再站出来反对朝廷推行海运一事了。

    朱天启当即下令,在南北两京开设海运总督衙门,总督朝廷海运事宜,至此,张国纪这个海运总督,总算不是只顶着一个名头的官儿了。

    张十里也被封为了海运主事,成了正六品的朝廷命官,虽然品级不算高,但是对于张十里来说也算是“平步青云”了,毕竟以他原本的身份,八辈子他也做不上官!

    更何况张十里心里也是十分清楚的,这个“主事”只是一个开始,自己以后前途大大的有,升官更是不成问题,毕竟自己现在可是跟着张国纪在给皇上办差,比起别人来更容易得到圣恩眷顾。

第二十四章 改革科举

    解决完了漕运和海运的事情,朱天启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打算把后面的计划稍微往前提上一提,于是,他让王元宝把徐光启给找了过来。

    朱天启接下来想要跟徐光启商议的是关于科举改革的事宜,而他之所以现在就要改革科举,可以说是跟钱谦益之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钱谦益一事让朱天启更进一步地深刻认识到,朝中官员结党的莫大隐患,而促使官员结党的一个重要条件便是“科举”。

    古代的读书人大多“尊师重道”,科举高中之后更是会把考官作为恩师,这也是由来已久的惯例,而正是因此,师生之谊,同年之交,才最容易形成小团体。

    而如今的情况则更甚一筹,朝廷的科举被文官集体把持,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公正性,他们只肯录取自己人,并以此来增强自身党派的势力。

    钱谦益之事便是一个例子,钱谦益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名望和地位,敢对朱由检说出,只要他向朱由检效忠,百官都会景从的话来,还不是因为下面的官员大多都是他的门生故吏?所以很多时候,钱谦益说话甚至比自己这个皇帝都好使!

    因此,朱天启认为,改革科举已经迫在眉睫,只有改革了科举,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朝中官员结党的问题。

    朱天启对于徐光启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儿,直言说道:“徐爱卿,今日朕把你叫过来,是打算与你一同商议一下科举改革之事,如今朝廷的科举弊病丛生,哪里还是在帮朝廷选才取士,完全就是在帮朝中那些人抬举同党,这样的科举,若是不改,还不如不要!”

    徐光启虽然十分赞同朱天启的观点,但是对于朱天启说要改革科举还是感觉有些惊讶的,他对朱天启施了一礼,说道:“科举之事,意义重大,是绝对不可能将其取缔的,但若想要改革,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朱天启点了点头,说道:“对啊,若是取消了科举,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便是不公,故而只能是力行改革,便是再难,也得改!

    赋税改革万难,朕改了!建奴号称天下无敌,朕剿啦!漕运积弊多年,朕也整治啦!现在到了科举上,朕也是要把他办成的!”

    徐光启望着眼前雄姿英发的年轻皇帝,已经不由自主地被朱天启这一番豪言壮语所感染,而且他本来就是从不质疑皇上的能力的,诚如皇上所说,这世间纵有万难之事,那件事皇上提出来之后没有把它办成?

    徐光启当即也不废话,直接对朱天启施礼道:“皇上需要臣做些什么,但请吩咐,臣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命!”

    朱天启点了点头,说到了正题上:“朕既然是打算要改革科举,那么自然不能小改,而是要大改,不光是制度上,还要从考试内容上进行整体改革!”

    “皇上说要改考试内容是指……”徐光启有些惊疑不定地问。

    朱天启没有直接回答徐光启,反倒是反问了徐光启一句:“徐爱卿,你来说说,为何泰西人之学识、技术要领先于我大明许多呢?”

    徐光启虽然心中有答案,但是对于皇上,有些话还是不好直说的,因而他犹豫片刻,才回答说:“可能是因为泰西人更加重视实用之学,而我大明更加重视圣人之学吧!”

    朱天启听了徐光启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徐光启还挺会说话,这话说的真是够委婉的。

    “你说的很对,就是因为我大明的读书人一直抱着四书五经死记硬背,整日里都在研究那已经被写烂了的八股文,所以我大明的科技才难以得到进步和发展!

    那四书五经,圣人之言虽然好,但是却无法敌得过泰西人的坚船利炮,所以在传承圣人之言的同时,我大明必须也要发展实学!

    而想要发展实学,最好的办法便是改革科举,科举考什么,便决定了读书人们会去钻研什么,比如唐宋之时,科举重诗文,故而唐诗宋词辉煌瑰丽,出了不少才子,而如今我大明的八股文却只重经义,这也就导致我大明的读书人就只会引经据典,之乎者也了!”

    朱天启的一番话真是让徐光启耳目一新,忍不住开口赞叹:“皇上高见,令臣钦佩!”

    朱天启接下来便把自己改革科举的计划书拿给了徐光启,同时也向徐光启做了一个较为通俗的解说:“朕打算以后把科举分为多个科目进行考试,除了四书五经之外,还要加上数学、物理、化学等科目。

    考试题目也要以客观题为主,所谓客观题既是与做文章这种主观题相对,每道题目都有标准答案,可以对考生作答正确与否做出明确判断的题目,不像现在的八股文,文章好坏全凭考官的主观意志和喜好,这本身也是一种不公平!

    试想一下,每次考试的前三甲所做文章几乎不会存在特别大的差距,而他们的排名则取决于谁的文章更受考官和朕的喜爱,那若是考官和朕的文采都不如他们,又怎么能判别出他们谁的文章更好呢?”

    徐光启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大体意思还是听明白了,而且皇上所说的这些也确实很有道理,他也十分赞同。

    只是听到这里,他也有一个问题提出来:“皇上,若是说这文章之事,考官都难以辨别优劣,那这数学、物理和化学恐怕就更没有几人通晓了,别说读书人们无法学习这些知识,就是出题和判题的考官恐怕都找不出来吧!”

    朱天启听了这话不由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爱卿不必担心,朕自有打算,这资料朕是有现成的,只不过可能还需要爱卿你去遴选整理一番才行!

    而且你也不必担心我大明的读书人们学不会这些知识,我大明的读书人不比泰西人笨,只要科举考的,他们就肯定能学会!”

    徐光启听了这话,便也就放下心来,其实他也想到了皇上早有准备,毕竟皇上哪次打过没准备的仗?

    朱天启随后便又搬出一摞书来递给了徐光启,告诉他:“刚刚朕给你的那本改革方案里写有一个大纲,你根据那个大纲在这些书中圈定出对应的内容来便可,然后让手下的人帮你把这些内容整编到一起便可!”

    这些书是朱天启从氪命商店里买来的小学到高中阶段的全部课本,当然,像《语文》、《外语》、《历史》和《思想品德》(《道德与法制》)这类的科目就没有了,毕竟这些书中的内容拿到大明来也不适用。

    而且除了《外语》外,另外三科与现在科举所考内容也都有一定重合,可以与现有的经史子集合并成《国学》一科。像《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这些科目中,一些这个时代用不上,或者太过先进超前的知识内容也都进行了删减,整体难度水平都降低了不少。

    而且朱天启也参照原有科举制度对新的科举进行了分级,分为县考、府考和省考三级。

    县考只考《国学》和《数学》两科,对标小学水平,通过考试者可为童生;

    接下来的府考则需要再加上《物理》、《化学》、《生物》和《地理》四门课程了,对标初中水平,通过者可为秀才;

    最后便是省考,对标高中水平,通过者可为举人。

    成为举人之后便具备了做官的资格,同时也具备了进入国立大学进修学习的资格。

    没错,朱天启在改革科举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改革教育,而要改革教育,肯定是要建设高校大学的,若是没有高校对这些脱颖而出者进行更深层次的培养,给他们提供科研和进修的环境,最终也是无法培养出有用之才的,大明的科技也很难得到长足发展。

    也就是说,通过了前面基础的三轮科举,虽然可以获得举人身份,理论上是可以做官的,但实际上能够等到职位,或者获得较为合适的官职的机会是很渺茫的,所以对于举人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进入国立大学进修。

    在大学学习进修是可以得到国家供养的,当然,这个供养不是终身的,而是只有五年,五年期满之前,举人们要么报名参加国考,通过国考成为进士,入朝做官,要么通过学校的考核,得以留校教学或做学问,否则便只能去自谋生路了。

    但是关于“国考”和“校考”的事宜现在讨论还为时尚早,所以朱天启并没有将其设定成为科举分级中的一项,现在的重点还是先有人能够考入大学来再说后面的事。

    新科举各级考试都一律是每年举办一次,试卷一律由朝廷负责出题,由锦衣卫负责押送到全国各省府州县的考点,开考之前任何人不得开封试题。

    不过因为现在还没有通过县考者,故而在推行新科举之初的时候,全国暂时都只举办县考。

    朱天启的科举改革方案已经做得十分精细了,所以只要徐光启把各科目的课本教材整理好之后,便可以直接推行下去了。

    不过在推行之前,还要先得把科举改革之路上的阻碍都给清除掉。

    朝廷的科举是由礼部负责的,而如今担任礼部尚书的刘鸿训是东林党人,让他配合自己搞科举改革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朱天启索性对六部尚书进行了大洗牌。

    朱天启以钱谦益被罢官,刑部尚书空额为由,召集内阁,让他们推举一位新的刑部尚书,同时也填补上内阁里的空额。

    钱谦益的离去,对于东林党的打击可是很大的,因而面对这个摆在眼前的机会,他们自然不肯放过,马上便从东林党里又选出来了几个合适的人选,然后打算力荐他们出任刑部尚书,入阁参政。

    然而钱龙锡和刘鸿训带着他们拟好的名单来参加内阁会议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本该在陕西布政使司的孙元化竟然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了皇极殿内!

    然后皇上还不等他们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便让王元宝宣读了圣旨,细数了孙元化建设西北军工基地,为明军铸造火器军械的功劳,以及在剿灭建奴一战中的突出表现,将孙元化封为了工部尚书,加封东阁大学士,入阁参政。

    不过钱龙锡和刘鸿训二人虽然对于孙元化突然被封为工部尚书,并成为内阁一员感到十分惊讶,但是在听完这封圣旨之后,却也松了口气。

    毕竟这孙元化是被封为了工部尚书,又不是刑部尚书,并没有顶上刑部尚书的空额,不影响他们稍后推举东林党的人来出任刑部尚书,以及入阁之事。

    可是钱龙锡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这孙元化被封为了工部尚书,那来宗道怎么办?难道工部要有两个尚书掌管不成?

    而就在此时,朱天启缓缓开口帮他解开了疑问:“朕封孙爱卿出任工部尚书一职,自然不是要抢来爱卿你的差事,朕只是正好想要给各位爱卿调调岗位,毕竟当时给你们安排职务的时候还是有些太过草率,未必符合你们的个人意愿,也没有充分考虑到大家的擅长之处。

    如今这也有小两年的时间过去了,朕也对各位爱卿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还是要根据各位爱卿的长处,让你们到各自擅长的职位上去,才能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朱天启随即便又让王元宝宣读了一份新的任命诏书,来宗道被封为了刑部尚书,刘鸿训被封为了户部尚书,徐光启被封为了礼部尚书,周道登和钱龙锡二人职位不变。

    至此,钱龙锡和刘鸿训二人才真叫是傻眼了!

    说好的推举新人呢?说好的共同商议呢?这不是都已经内定好了吗?

    可是即便如此,钱龙锡和刘鸿训也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来,皇上自剿灭了建奴之后便越发不把内阁放在眼里了,更何况如今钱谦益已经被罢官,内阁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席位,连半数都占不上了,就更没有任何的话语权了。

    所以,即便皇上丝毫“不讲武德”,他们也只能低头认栽,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第二十五章 地方学官

    虽然结果不太如意,但是却也算是在钱龙锡和刘鸿训的可接受范围之内,毕竟即便他们能够再把一个自己人推上工部尚书的职位,推进内阁里来,也依然无法左右皇上的意志,对于皇上的决定还是得言听计从的。

    只不过让钱龙锡感到奇怪的是,皇上为何要特意调整几人的职务呢?虽然皇上说得好听,为了让大家做各自擅长的工作,但是六部尚书的工作其实大同小异,能混到这个级别的人,哪个岗位应付不来?

    难道说仅仅是为了让孙元化做上工部尚书,才调整大家的职务,给孙元化让路?

    这也是目前钱龙锡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但是他却始终感觉有些隐隐的不安,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徐光启的教材课本很快便整理好了,因为有朱天启提供的知识系统大纲,所以剩下的不过就是个“体力活”,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现在路已经铺平了,科举改革之事也该正式启动了。

    改革的第一步,便是改革教育系统。

    因为要改革科举,改变科考内容,所遇到的阻力不光来源于上层的官员们,同时也会受到底层读书人们的反对和抵制,毕竟考生们读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四书五经了,现在突然告诉他们考试内容改了,换谁谁能接受?

    还有那些已经是童生、秀才或举人的,他们就更不乐意了,难不成还要他们从头儿重新考起?

    这些都是问题,如果不能妥善处理,这科举改革是绝对无法推行下去的。

    所以既然要改革,那就得先想办法让天下的读书人们接受新科举,只要读书人们拥护新科举,那么这事儿就算成功了,朝中百官再怎么反对也都没有意义了。

    对于解决此事,朱天启提出的方案分为两部分,其一是免费为考生提供教育上的便利和扶持,其二是对于已有功名在身的考生给予一定的考试特权。

    所谓教育扶持,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义务教育,由朝廷拨款修缮县学,所有读书人都可免费入县学学习。

    并培训各县县学的负责人,也就是各县的教谕,让他们具备教授考生的能力,每日要按照教材进行授课。

    同时课本书籍也由朝廷免费发放,不需要考生自己花钱购买。

    这样的政策对于明朝读书人来说绝对是极具震撼和诱惑力的,要知道,县学虽然本就是由朝廷开办的,但是以前没有功名的人是没有资格入县学学习的。

    还有就是书籍方面,很多家境贫寒的读书人都是买不起书的,明朝的书籍还是很贵的,很多读书人就是因为买不起书,而被科举“拒之门外”。

    如今这一改革,相当于给了所有想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同等的机会,大家既可以免费入县学来听课学习,又可以免费得到课本,天下的读书人们哪有不拥护的道理?

    而对于已有功名在身的考生给予一定的考试特权,并不是说要在考试录取上放低门槛,而是在考试级别上撤掉门槛。

    比如已经是童生的考生,则不必重新参加县考,而是可以直接参加府考,已经是秀才的考生也就不必再去参加县考和府考,而是可以直接参加省考。

    至于举人则稍有不同,他们自然不能直接凭借举人的身份进入大学,毕竟仅凭他们学的经史子集和做八股文的本事,进了大学也是什么都学不懂的,所以只是保留了他们作为举人身份的特权,以及可以做官的资格,但是想要进入大学还是要再次参加省考的。

    当然,一个童生要跳过县考直接参加府考,也就意味着他要一口气把县考的内容和府考的内容都学会才行,否则也是难以通过府考的,秀才和举人也是一样,要把省考之前所有的知识都给补上。

    不过这对于一些比较聪慧的考生来说,可能在段时间内掌握县考和府考的内容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要想段时间掌握省考的内容则不太现实了。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考试特权,实际上不过是能够帮助考生们可以节约一些时间,少考几次,少考几年罢了。

    但是即便如此,想来考生们对此也是满意的,毕竟考试这种事,自然是能少考一次就少考一次,少考一次便少过一道坎儿。

    这两项政策虽然充分考量了各类考生的情况,尽可能去满足了各类考生的需求,但是朱天启也知道,任何事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肯定还会有很多人不会买账,依旧会反对和抵制科举改革。

    而且朱天启也很清楚这些反对改革的人中,主力军是哪些人,不用说,自然是那些世家大族了。

    这些人买得起书,家里就有专门的教书先生进行一对一,甚至多对一的教育辅导,他们也不稀罕去县学里学习,朝廷给予的这些教育扶持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反倒是朝廷这一番改革,让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和付出全都白费了不说,他们想要学习新知识,参加新科举,还得去县学里面领课本,跟那些穷人们挤在一起上课,他们能乐意才怪呢!

    但是尽管朱天启明知道会引起这一部分人的不满,但是他却并没有打算推出任何补救措施,因为他改革科举,针对的本就是这个群体,他们是造成教育和科举不公平的主力军,而且这些人里,又有几个是凭借真本事考上功名的?

    如今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几乎全家子弟都有功名在身,靠的不过是朝中有人照应,花银子找关系换来的功名罢了!

    当然,朱天启也不否认这些大家族中确实还是有一部分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的,但是朱天启同样也相信,这些正儿八经读书,靠实力考取功名的人,是不会嫌弃去县学里与那些家世平庸,或家境贫寒的读书人做同学的。

    总之,科举改革和教育改革,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让天下所有人都拥有平等地受教育的权利和参加科举的权利,便是改革的意义和目标!

    当然,在这个时代谈公平和人权确实是有点儿无厘头,朱天启也知道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但是至少要达到相对的公平和公正!

    如今徐光启已经正式接管了礼部,国家教育和科举的管理权都握在了他的手里,办起事来就方便得多了。徐光启一方面把朱天启修改过的教材课本安排印刷,一方面把全国各省府州县的地方学官都召集到了京师,进行集中培训。

    按照明朝的制度,省级教育行政工作由各布政使司的布政使负责,府学设教授,州学设学正,县学设教谕。

    因为各布政使司的布政使虽然掌管着全省的教育行政工作,但是主要还是做些巡查、督导之类的宏观管理工作,不负责具体教育工作,所以不在此次集中培训的行列之内。

    如此一来,下属府州县三级学官,便正好负责县考、府考和省考三级科考的教育工作,也就是说,县学相当于小学,州学相当于初中,府学相当于高中。

    因为大明现有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三州和一千一百三十八县,涉及到的地方学官数量还是很多的,要对这将近一千五百名的人员进行教育培训,也是一个十分复杂和困难的工作。

    而且关键是现在找不到能够给他们提供教育培养的人,即便是像徐光启这样被称为“明朝科学家”的人也没有这个能力,徐光启的学识渊博是相对于同时代的明朝人而言,若是放到现代来,别说是高中生,可能一个初中生所掌握的知识,很多都是徐光启难以企及的。

    因而这个教育培训的问题还是得由朱天启来解决,他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粗暴——视频课。

    朱天启直接在氪命商店里购买了对应小学到高中课程的全套视频课,而且还专门购买的只显示课件,没有教师出镜的课程。

    像这种视频中没有教师进行生动讲解,只有课件加背景语音讲述的课程是十分死板的,放在后世都属于那种最劣质,最不受人待见的视频课,但是为了防止这些明朝人被吓到,朱天启也只能购买这种劣质视频课了,并美其名曰“皮影教学”。

    为了保证培训质量,徐光启先把这些地方学官分成了三十个班,一个班大概五十个人上下,为此朱天启专门在氪命商店里购买了三十套投影设备,又分别配套购买了蓄电池给投影设备供电,共计花费了近三百年的寿命,大概是现在朱天启一百天可以积攒出来的寿命数。

    朱天启为了此事可以说是投入了不少成本和精力,包括徐光启也是一样,为了这事儿也忙活了一个多月了,但是具体能取得怎样的成效,还是无法确定的事情。

    在朱天启的想象中,对于这些地方学官的教育培训工作或许不会太过顺利,这些人都是老学究,比较固执,可能不会轻易配合,抛开那些经史子集,接受这些新知识。

    然而令朱天启意外的是,当徐光启将事情告知了这些奉召赶来京师的地方学官们之后,这些人竟然除了有些惊讶之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的。

    徐光启倒是对于这些人的配合没有感到意外,他给朱天启解释说,如今科举腐败,朝廷也对于地方教育很不重视,这些地方学官本就品级不高,各地的府学、州学、县学日益颓废,他们就混得更惨了。

    而且这些府州县学的维持经费主要来源于学田,但是事到如今,很多地方的学田都因为经营不善或官员贪污,连地方学官自己都养不活了,更不要说拿出多余的经费来修缮学院,供给廪膳生了。

    尤其是最低等的县学教谕,很多都过得穷困潦倒,毫无尊严可言。

    所以说如今这些人哪里在乎朝廷改不改革科举,只要朝廷能多重视一下他们,多重视一下各府州县学,让他们干什么也都没有怨言了!

    朱天启在了解到这些缘由之后,便更是当即便让徐光启去告诉这些地方学官,以后朝廷会给各府州县学更多的资金投入,而且也会提高他们的收入水平和待遇,当然,前提是他们也要满足朝廷的考核和要求。

    一听说这话,这些地方学官们顿时就干劲儿更足了,比着劲儿地学习起这些他们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新知识来,那叫一个如饥似渴,废寝忘食。

    因为这些地方学官将来都是要负责回去给各地的考生授课的,所以朱天启对他们的要求自然很高,不光要参加教育培训,而且还必须要通过考试和考核。

    县学教谕们的要求较低,完成小学课程的学习之后,进行结业考试,一百分的试卷达到八十分为及格,及格之后便可回到各自属县开展教育工作了。

    州学的学正则要完成初中课程的学习并取得总分百分之八十的成绩才能合格,回到属州开展教育工作,府学的教授则要完成高中课程的学习并达到总分百分之八十的分数才能合格,回到属府开展教育工作。

    如此一来,州学的学正和府学的教授想要取得合格的成绩便是很难的一件事了,而且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可完成,但谁叫他们的官职比县学的教谕高呢,地位更高,待遇更高,自然也要具备更高的学识和能力才行。

    再者说,此初中课程和高中课程不同于彼初高中课程,经过朱天启的删减之后,无论是知识量还是难度都大为下降,对于一个能在明朝担任学官的人来说,他们所具备的学习能力是完全可以掌握这些知识的,合格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目前科举改革还未开始,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学习,即便不久之后科举改革开始推行,首当其冲的也是县学教谕所负责的小学教育工作,州学学正和府学教授们的初高中教育工作,晚一些回去开始开展也不会耽误考生们学习。

    总而言之,这改革的第一步,进行的还是非常顺利的,地方学官们的学习情况和效果都很不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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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长生天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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