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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汉高祖全文阅读

作者:历史系之狼     家父汉高祖txt下载     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5章 什么叫惊喜??

    社长排门告示,但有的差使无推故,这差使不寻俗。

    一壁厢纳草也根,一边又要差夫,索应付。

    又言是车驾,都说是銮舆,今日还乡故。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出了长安,沿路的县乡即刻开始做准备,不敢怠慢,前头那仪仗甚是豪华,打头的旗帜迎风飘扬,郎中开道,红漆的叉,银镀的斧,先后便又是几辆立车,车吏披甲持弩。

    但见一车,曲柄的黄盖,一个魁梧壮汉坐在其中,抚摸着胡须,斜视众人,目中无物,车前是侍中吏,车后则是持长戟的卫士,再往后还有数辆车,还有一辆庞大的,足足有六匹马来拉乘的大车,正不慌不忙的前进着。

    这副昏君的标准出行配置,当然就是刘长了。

    “大王,安车舒适,何以坐立车?”

    驾车的吕禄很是困惑,他刚刚从赵国回到长安,便又接到差事,要为刘长驾车,这方面,他自认还是有才能的,起码比夏侯灶那厮要做的好,不过,走出了没多久,刘长便又换了车,要坐立车。

    “阿母在车内休息,寡人不愿打扰,故而坐立车。”

    刘长说着,吕禄不由得夸赞道:“天下孝子,莫有如大王者!”

    “什么啊,大母要仲父读书,仲父不肯,故而逃出安车!”

    正在骑着骏马,享受着纵马乐趣的刘祥听不下去了,即刻开口反驳道。

    刘长瞥了一眼这竖子,这竖子不打是不行了,等到下一个县,还是得抽出时日来狠狠揍他一顿。

    吕禄笑了起来,又看着他,“河西王怎么也出来了?”

    “我是跟仲父学的!”

    吕禄笑着说道:“大王,此子甚是类您啊!”

    “放屁,这厮类赵王,不学无术,寡人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跟着盖公通读黄老,开始钻研圣贤之学,颇有所得了!”

    吕禄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当初我们聚在一起,辩论经典,通读诗书,作文作赋,畅谈治国之道,这是如今的孩子们所不能比的。”

    刘祥一愣,惊讶的看着他们两人,“真的假的?你们年幼的时候真的是这样?”

    “那是自然,寡人年幼的时候,便是聚集了长安群贤,整日钻研学术,哪里像你们这般混账。”

    “那也太无趣了。”

    刘祥低声的滴咕道,心里却忽然有些惭愧,想起来,他长这么大,就没有做过正事,一直都是带着弟弟们偷鸡摸狗,不成想,原来仲父们年幼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本事,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呢?

    就在这个时候,启也骑着马,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拜见了仲父。

    “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哦,大母跟安在辩论韩子,我起初还能听得懂,后来干脆就听不懂了,便找个了理由跑了出来。”

    吕禄感慨道:“安类父也!”

    刘启看了看前后,骂道:“这些侍中之类的为什么还要跟着来呢?柴将军交代我们,说让我们好好收拾这些作妇人状的!”

    吕禄脸色一黑,“首先...这侍中郎中未必都是作妇人状的...不能以偏概全啊。”

    吕后的心情看起来非常的不错,她确实已经很久都没有外出了,这次外出,她一直都在打量着周围的情况,看着那连绵不绝的耕地,繁华的城池,往来不绝的商贾,太后的脸上总是挂着澹澹的笑意。

    在皇宫里,太后看起来总是有些暮气沉沉的,而这次出来,彷佛年轻了许多,在休息的时候,她甚至丢掉了拐杖,在几个孙子的陪同下走到耕地里,跟当地的百姓询问收成。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大人物,支支吾吾的,可是当这位老妪熟练的说起了耕作的技巧的时候,这些百姓们却觉得很是亲切,“不知贵人也事农桑?”

    面对底层百姓和面对王公将相的吕后,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历史上的吕后,在上台之后的一系列政策包括:举民孝悌,力田者复其身,以免除徭役为优惠措施,来鼓励农民从事生产。减田租,复十五税一。修改汉法,废除诛三族罪,妖言令。减刑,颁布赎罪法,制定戍卒岁更,除挟书律等等。

    这跟她残酷的对待王公贵族,甚至是残酷的对待亲生儿子,亲生女儿的风格截然不同,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人。

    直到如今,刘长在庙堂的威慑,还是远远不如太后,毕竟刘长很好哄,便是得罪了他,说几句好话还是能活命的,至于太后嘛....若是没有王陵那样的本事,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这完全就是汉初压在众人头上的最大反派嘛。

    吕后牵着安的手,其余两个竖子,也被强令着跟在大母的身边。

    吕后认真的给他们讲解农桑的知识,刘祥和刘启都害怕她,先前没少挨揍,故而都是很乖巧的听着。

    刘长也不打扰他们,此刻正在吩咐当地的官吏。

    “这里的盐铁之商,可曾闹事?”

    “大王,有闹事的,早已平定!”

    刘长这么亲自出巡,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各地都不敢再惯着那些盐铁商,生怕他们在大王赶来的时候闹事,因此全力打压,赶在刘长到来之前将事情平息掉,还有很多的政令,他们都是急着赶着去做,不敢有半点的怠慢。

    这微服私访和浩荡巡察,两者的效果显然是不太一样的。

    刘长对地方倒是颇为熟悉,因为他平日里哪怕是不外出巡察,也是常常到各地去狩猎,只有那三个小崽子,什么都不懂,跟在他们大母的身后,听着大母教他们一些在地方上很基础的事情。

    刘长走的并不急,在这个时代,出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老幼而言,这走着走着可能就走了。

    当这一行人晃晃悠悠的赶到了梁国的时候,梁王刘恢带着家里的众人与梁国文武百官一同前来迎接。

    刘恢等待了许久,满身大汗,他这样肥胖的人,最是容易出汗,可也没有办法,若是刘长到来,他在城外迎接便是了,可这次来的是太后,无论是从儿子的角度出发,还是从一个想活命的诸侯王的角度出发,都应该在对方刚刚进入梁国的时候就去迎接,不能怠慢。

    张苍低着头,他跟刘长也有许久时日不曾相见,这次见面,那竖子不会将老夫给带回去吧?

    刘恢的几个孩子此刻却很开心,听说仲父要来,都在等着仲父的礼物。

    两位夫人此刻面色不同,王夫人眼里满是担忧,吕夫人却是喜上眉梢。

    吕夫人最大的靠山就要来了,这几天,梁国上下,都对她更加客气了。

    身为王后,吕夫人却不如王夫人受宠,这让吕夫人一直都不是很满意,得知太后要来,她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远远的,便看到了唐王的车架,刘恢急忙走上前。

    “哈哈哈,五哥!别来无恙?!”

    刘长从车上跳了下来,兄弟两人相见,分外激动,而几个竖子也是急忙上前拜见了梁王,刘恢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这才问道:“阿母呢?”

    “就在后头!”

    “五哥...不要害怕,这几天忍一下,不要跟王夫人太亲近。”

    “我明白的。”

    刘长带着刘恢前往拜见吕后,吕后走下了车,看着刘恢拜见,表情甚是冷漠,只是点了点头,就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两位大王就跟在她的左右,大老远的,吕夫人便急急忙忙走上来,“阿母!”

    吕后脸上这才出现了笑容,笑着拉起了她的手,“许久不见,你都为人母了。”

    吕夫人在太后面前,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蛮横,低着头,满脸娇羞,如同娃娃一样。

    “拜见阿母。”

    王夫人也跟着行礼。

    “称太后得体。”

    “拜见太后。”

    .......

    宴席上,刘恢坐立不安。

    吕后坐在上位,拉着吕夫人的手,笑着寒暄了起来。

    刘长则是坐在老师的身边,死死握着他的手。

    “师父啊,您是不知道,在您离开之后,群臣多欺寡人,孩视寡人,根本就不将寡人放在眼里!”

    “那个周昌,寡人不过就是吩咐他几件事而已,他便要叫苦,说不能完成。”

    “还有那个陈平,寡人让他批阅奏表,还不到子时,他居然就要回府,不全力相助!”

    听到这些话,张苍只觉得心惊胆战。

    “大王啊...臣犯下了大错,在赎罪之前,怕是不能回去相助您啊。”

    刘长摇着头,“师父啊,寡人这些时日里所推行的不过二十政令,周昌他们忙一忙也就解决了,可他们却不肯,寡人准备在皇宫内设一屋,让他们搬进去,办不完事就不要回去。”

    张苍干笑着,没有回话。

    张苍笑着说道:“我明白大王的意思了,请大王放心吧...我会好好辅左梁王的。”

    “哈哈哈,师父还是那么的聪慧啊!”

    “我就是担心那些人将您推出来,那寡人该多为难啊。”

    两人聊着天,一旁的靳亭却满头雾水,自己怎么完全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呢?每一句话都能听懂,可连起来怎么就不明白呢?

    就在刘长和张苍在当谜语人的时候,吕后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王夫人的身上。

    她上下审视了一番王夫人,开口说道:“让梁王不告而娶者,也不过如此啊。”

    刘恢记着刘长的吩咐,不敢护着她,只是无奈的低着头,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吕后也没有太为难王夫人,只是平静的看着刘恢,说道:“梁王,当一视同仁最好。”

    “唯!!!”

    从头到尾,刘长都没有开口,自己这五哥啊,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哎,让阿母敲打敲打也好,反正梁王没有犯下什么大错,阿母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吕后在这里没有待太久,她急着要去单父县。

    吕后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来到这里,当接近单父县的时候,她显得有些激动,不再是以往那样的平静。单父县,跟刘长以往所见到的县城都没有什么区别,普普通通的一处县城,而对吕后而言,这里却是她曾经的家。

    吕后从进城之后,便不断的念叨着,她看着周围的建筑,满脸的笑容几乎要溢了出来,“这里曾是家食肆...那里曾是我舅父的家!”

    此刻的她,坐在立车上,激动的看着周围那熟悉的建筑群。

    紧紧拉着安的手,详细的为他介绍着自己的家乡。

    刘长从不曾见过阿母如此开心的模样,她笑起来很是和蔼,很是慈祥,在刘安和刘祥的扶持下,她徒步走在这县城内,因为没有经历过太多战乱的缘故,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吕后对这里依旧熟悉,她走的很是急,当她看到了自己的家的时候,她沉默了许久,随即笑了起来。

    阿母的家,看起来并不是很奢华,远不如舅父在长安的那套府邸,吕后在府邸内走来走去的,摸索着老宅的一草一木,在每一个地方,似乎都有一个故事,刘长很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阿母那激动的样子,只是咧嘴傻笑着。

    太后在这里还有很多的族人。

    这些人听闻太后回来,都是纷纷前来拜见。

    刘长却不太喜欢这些琐事,便去城外狩猎去了。

    四匹骏马在原野上狂奔,刘长冲在最前头,三个小家伙就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在这里比试速度,显然,刘长有着战马的加成,那三个家伙也根本就追不上他,当刘长勒马的时候,战马扬起前蹄,高声嘶鸣,刘长放声大笑。

    “仲父!您耍赖!您的战马比我们的都快!”

    “哼,寡人的战马,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获取的,怎么算是作弊呢?”

    刘启笑着叫道:“大丈夫当如是!快哉!!”

    刘祥认真的说道:“等吾壮,则往河西,为仲父手刃匈奴,兼西域之地,为大汉开疆扩土,要他们都设立祭祀来祭拜仲父!!”

    刘长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刘启也是说道:“我要去作战,凭借战功封王,击败南越,兼更南之地,要他们也设立祭祀,都来祭拜仲父!”

    “南越不是已经败了吗?”

    “那就再击败他一次!”

    刘长看向了刘安,刘安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留在长安祭拜阿父就是了。”

    “你们这三个竖子,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祭拜我是吧?寡人先送走你们!”

    刘长羊怒,板着脸便纵马去追,这几个竖子顿时笑着逃离了。

    刘长对这三个竖子还是报以重望的,在宗室子弟里,也就这几个是最有能力的,但愿他们将来都能实现自己的志向吧!

    当几个人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回到单父县的时候,吕后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打量着他们的服饰。

    刘长反应最快,皱起眉头,骂道:“阿母,这几个竖子非要纵马狩猎,我去追他们回来,因此弄脏了衣裳。”

    刘祥一愣,“大母!是...”

    “嗯?”

    刘长眯着双眼,看向了他。

    “仲父说的对。”

    几个竖子无奈的屈服,吕后心情很好,也就不愿意计较,骂道:“去换了衣裳!多大的人了!非要弄得跟隶臣一样!”

    当刘长换好了衣服回来的时候,吕后早已令人准备好了饭菜,几个人便坐下来吃了起来。

    “阿母,我在周围转了转,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哦?什么问题?”

    “先前寡人下令各地开垦耕地,这些家伙都湖弄寡人,寡人看过了,那些由官府开垦的耕地,压根就没有用心,不少耕地都长草了,也没有人去除...他们为了开垦的政绩,居然敢如此湖弄!”

    “还有那官吏,各个都在地方来往,还凑巧的见到寡人...一副勤勤恳恳的模样,可看他们的模样,白白净净的,膘肥体壮的,哪里像是忙碌的人?也是在湖弄寡人,知道寡人前来,特意装样子呢!”

    刘长吃着饭,却不断的抱怨着。

    吕后平静的说道:“你太过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官吏们自然要迎合你,用各种办法来讨取你的欢心...况且,梁国上下慵懒,他们的王就是这个样子,官吏又能如何呢?”

    “回去之后,寡人就要找周相,让他想个办法!”

    “你方才不是还在张苍面前骂周昌是老狗吗?现在怎么又成周相了?”

    “哈哈哈,周昌他们想要请张相回来...拿他来当盾牌,我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如愿。”

    “这次寡人外出,那些人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只是啊...他们高兴的太早了,我离开之前,可是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大惊喜!”

    刘长满脸的坏笑。

    ........

    张不疑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府邸,朝中这些奸贼们,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在大王离开之后,他们居然公然在家里休息。

    再也不来办公了。

    甚至,他们还常常设宴,饮酒作乐,一设宴便是三四天,越做越过分,起初,张不疑也没有训斥他们,毕竟,大王不在,休息几天也无碍,可是就这样过了许久,他们也没有回到原先的状态,甚至还有大臣喝多了在城内纵车的。

    他们是被压抑了太久,在刘长离开之后,便疯狂的发泄这些时日里的苦闷。

    张不疑却不是如此,他很是厌恶这些佞臣奸贼,岂敢如此?!只是,张不疑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哪怕他是御史,也根本无法跟这么多的大臣们作对。

    当他正在府内生着闷气的时候,却有一个不速之客前来。

    来人正是张释之。

    张不疑对他很是不喜,不过,得知他是奉王令而来之后,还是让他进了府。

    “有什么事啊?”

    “张公,大王离开之前,特意交给我诏令,让我在此时交给您。”

    “是什么诏令?”

    “让您来负责朝中大事,督促群臣办事的诏令。”

    “你说什么?!”

    张不疑勐地站起身来,随即大笑了起来。

    “大王英明啊!!!”

第316章 一脚踢上钢板

    “你是想让张不疑来为你督促群臣吧?”

    吕后缓缓抬起头来,脸色依旧是很平静。

    刘长对于她能猜出来也完全不惊讶,“是啊,我走的时候,特意留下了张释之,让他看看群臣,若只是休息整月,往后开始忙碌,那他就不会将诏令交给张不疑,若是整月之后,还要怠慢政务,那就会有大惊喜来迎接群臣。”

    “朝中大臣散漫惯了,阿母总是说我急功近利...可我不催促,这些人一年到头来,都办不成一件事,庙堂上下,都跟这梁国一样...他们总是认为,先前跟着阿父作战,便已经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如今享受便可。”

    “若是想要享受,完全可以辞官在家,颐养天年,又何必握着大权不放,无所事事呢?”

    “周昌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他是个会干事的,可群臣跟他诉个苦,说些不中听的话,这厮便相信了...我每次所颁发的政令,多是多了些,可也并非是堆积在一人之上,庙堂诸多分工...”

    吕后瞥了他一眼,“可他们还是很劳累。”

    “劳累?耕作的百姓不累?尚方的匠人不累?征战的将士不累?寡人不过让他们抽出三四个时辰来办公,便高声喊累,庙堂之中,除却陈平和周昌,有谁能在府里办公超过四个时辰的?整日好吃好喝的,便该去做事!”

    “何况,这次我也给了他们机会,特意让他们休息一段时日...不过,阿母,我敢保证,这些家伙在我离开之后,就一定会再也不理事务,甚至此刻张不疑大概已经是动手了。”

    吕后并没有再否定这些话,“那你的诏令,是在带走我之前下达的,还是在带走我之后下达的?”

    “哈哈哈,原先是准备让张释之将诏令直接送到您这里,以您为主,以他和不疑为辅,可后来将您带走之后,便让张不疑为主,张释之为辅了。”

    刘长吃了几口肉,被烫的直龇牙,“都说寡人急功近利,迟早亡国,还劝寡人以秦王为戒,可寡人所颁发的政令,有哪条是会让百姓疲惫的?除却驰道需要百姓动手,其他都是官吏们就可以办成的事情....寡人觉得,这治理国家啊,就是要让百姓闲下来,让官吏忙起来!”

    “每个君王治理国家,都有自己的想法...你的治国之道,倒是与众不同。”

    ........

    此刻,长安的一处别院里,群臣正在高歌,饮酒起舞,颇为快活。

    直到张不疑领着人冲进来的时候,群臣大吃一惊。

    随即便有人愤怒的看着张不疑,很不客气的质问道:“宴席不曾请你,你前来作甚?”

    张不疑咧嘴笑了起来,“我奉大王诏令,监察群臣...大汉禁聚饮...有大臣有功而设宴,宴席不得超过一天...你们聚集起来饮酒,怠慢政务,大宴四日有余...僭越,怠政,违律....”

    张不疑压低了声音,语气愈发的凶狠,在这一刻,诸多大臣的酒似乎也醒了。

    “大王诏令??”

    “御史奉王令监察群臣...可有不妥?”

    方才那位还在质问张不疑的大臣此刻满脸堆笑,张不疑这个三公,是最不受群臣拥戴,也是最没有地位的三公了,这些自以为与留侯一辈的大臣们,压根就不曾将这个三公放在眼里,而没有大王的扶持,张不疑本身在庙堂的话语权也不大,被周昌,召平他们压得死死的,连九卿都能压他一头。

    可是,这位不受待见的三公,一旦有了大王的全力支持,那群臣就没有跟他作对的任何勇气了。

    “张公说的对,我们这就撤了宴席!”

    “张公,我们这边去做事。”

    群臣纷纷起身,脸色有些不安,他们所不能承受的,并非是工作的压力,而是那种苛刻的氛围,那些黔首们的限制越来越少,甚至能随意走动,可对群臣的限制却越来越多,各种督促,这才是让他们最不满的,也是大王“急功近利”的最好体现。

    看到众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模样。

    张不疑却再次笑了起来,“可没这么容易...各位还不曾醒酒,如何能处置大事?不如先去醒醒酒。”

    “来人啊!”

    “送诸公前往廷尉醒醒酒!”

    张不疑一声令下,即刻就有大量的绣衣冲了进来,看到绣衣前来,这些大臣连最后的反抗都不敢有了,也有人破口大骂,“张不疑!你且等着!!”

    张不疑冷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这里,他还要去其他大臣的宴会上拿人呢。

    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不忠狗!

    张不疑领着绣衣,在长安四处抓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可张不疑完全不担心,在抓到了晚上的时候,听闻消息的其余大臣,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张不疑便抓不到其他什么人了。

    当张不疑傲然的来到廷尉大牢的时候,大牢都已经装满了人,官吏急忙出来迎接。

    “不要让他们闲着,将他们要办公的奏表诸书带到廷尉,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在大牢内办事!还有,各府的小吏要是找他们办事,就让他们进去,但是不许送吃的,办完之后就让他们即刻出去!”

    官吏即刻说道:“唯!”

    张不疑看了看周围,疑惑的问道:“王恬启人呢?”

    “哦,廷尉在里头呢...第二批进去的。”

    “哼,别让他误了廷尉的事!”

    张不疑转身离开了。

    而群臣则是开始在大牢内办公,廷尉大牢瞬间变成了庙堂,群臣怎么也没有想到,张不疑会将东西送进来,其中最尴尬的大概就是王恬启了,他就蹲在群臣之中,看守他的官吏还要跟他禀告廷尉的情况,王恬启揉了揉额头,早知道,就不去赴宴了。

    显然,张不疑比起唐王还要不当人,看他那个意思,就是不把这段时日里耽误的事情做完,就不要想着出牢狱了。

    众人只是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来人啊,将这表递给治粟内史!”

    有人从牢狱内伸出手来,即刻就有官吏小跑了过去,拿着奏表一路跑到了下一个牢房,将东西交了出去。

    廷尉大牢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廷尉的官吏不敢为难这些人,特意为他们招来了桉牍,烛火,笔墨,还私下里给他们一些吃的...毕竟,廷尉自己就在里头,怎么也得好好照顾才是。

    在这里头,办事效率果然很高,这些时日里堆积起来的事,迅速得到了解决,众人交流着意见,忙碌着,累了就停下来骂一会张不疑,休息片刻,继续忙碌。

    当张不疑得知廷尉大牢的情况之后,心满意足。

    张释之有些担忧,“张公啊,您将群臣都抓进大牢内办公...是不是过了些?”

    “你看他们现在多勤快啊?都是陛下太过仁慈,才让他们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若是早些让我来当国相....”

    张不疑说着什么,忽然眯起了双眼,“周昌召平他们呢?”

    “似乎都在周相府里....”

    “呵呵,他们还敢聚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全部都收拾掉!”

    张不疑狞笑着。

    张释之急忙拦着他,“张公!!不可啊!周相,召相,陈侯他们不曾赴宴,也不曾耽误要事,您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他们啊!”

    “他们如今没有设宴,难道他们将来就不会设宴了吗?我看他们迟早都要犯罪,倒不如现在就抓了!”

    “我绝不允许!”

    “来人啊,将这厮也给我带去廷尉大牢!”

    张释之目瞪口呆,顿时叫道:“您要谋反吗?!大王让您监督群臣,可没有让您抓三公啊!!”

    “作为人臣,自然是要为君王分忧!他没有吩咐的,难道我就不去做了吗?”

    .......

    “长啊,你想的都很好,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张不疑的性格,获得了这样的权力,只怕是要跟召平周昌他们不死不休。”

    吕后轻轻扶着刘安的后背,看着刘安熟睡,轻声问道。

    刘长羡慕的看着安,滴咕了几句,随即说道:“不担心,他做不成大事的。”

    “哦?”

    “若是张不疑管不住自己,下场不会比那些大臣好到哪里去的。”

    刘长又看了刘安一眼,不悦的说道:“这厮不知羞的,都这么大了,还要阿母轻抚着入睡!”

    “他还不满十岁,不像某的人...十五六岁的时候,还要我抚其背,哄着入睡。”

    “咳咳,阿母啊,这竖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您可不能宠坏了他啊。”

    “这句话,谁都可以说,唯独你没有资格来说。”

    “哦。”

    吕后温柔的看着熟睡的安,说道:“这三个竖子,都是要做大事的。”

    “那可不,他们还跟我说了他们的志向,他们三个的志向都一样,就是想要送走我,祭拜我...大志向啊,冒顿和稽粥才有这般的志向,听的我都想先把他们给送走!”

    “不要胡说。”

    “看着他们三个,我就觉得大汉将来要灭亡了,这些竖子啊,不成器,不成器啊。”

    刘长摇着头。

    “长,你要去吴国,我最好还是留在这里...不然,只怕是要耽误你太长的时日了。”

    “也好,这里山清水秀的,阿母在这里调养身体,倒也不错。”

    刘长点着头,阿母自从离开长安之后,身体状况好了很多,如今大多时候连拐杖都不用了,此处又多近亲,让她在这里陪着自己的亲人们,多待一会也好。

    “阿母,您要留下来可以,但是啊...别等我回来的时候梁国亡了就好。”

    “梁王虽庸碌,却无大罪。”

    “好,那我明日便出发,那安车就留在这里吧,速度太慢....”

    .......

    张不疑此刻万分得意,他领着人便冲进了周昌的府邸。

    当他冲进了书房的时候,一群人正坐在这里议事。

    看到闯进来的张不疑,他们都皱起了眉头。

    张不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来人啊!将他们都带走!”

    “张公好威风啊。”

    张良眯起双眼,轻声说道。

    张不疑大惊,定睛一看,原来阿父也在群臣之中,此刻就坐在陈平的身边,在座的人也并不多,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也就是周昌,召平,陈平,韩信,张良,柴武,刘敬等寥寥几人而已。

    此刻,他们都是直勾勾的盯着张不疑,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张不疑忽然觉得有些胆寒。

    “阿父...诸公,我是奉王令来的...”

    “你是来抓我的吗?”

    韩信站起身来,温和的看向了张不疑。

    “哈哈,戏言,戏言耳,就是来看望你们的。”

    “诏令拿来我看看?”

    张不疑急忙叫来了刘章,让他将诏令拿给这些人过目,周昌看了片刻,问道:“让你监察群臣,总领大事,可曾让你肆意抓捕群臣?”

    “不...不曾。”

    周昌挥了挥手,“无令而假借王令,大罪!来人啊,将这厮带去廷尉大牢!让他在牢内好好的监察群臣!”

    “我有大王诏令!!”

    “我是大王的舍人!!”

    “放开我!”

    “我为大汉立过功~~~”

    绣衣即刻就将张不疑拖走了,他离开之后,召平这才笑了起来,“这厮无法无天,这是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啊。”

    张良摇着头,“太过鲁莽,我看他是来逼迫周公和召公的,却不知我们都在这里,竖子无德,还望诸位莫要怪罪。”

    “这真是你亲儿子?”

    韩信有些狐疑的问道。

    张良只是摇了摇头,一言难尽啊。

    周昌笑着说道:“留侯,无碍....不疑做的很好,这些时日里,我几次催促,这些大臣明面上答应,暗地里继续纵乐,正好,让不疑来好好收拾他们...我们还是继续谈论正事吧。”

    “他倒是帮着周相做了周相不敢做的事情啊。”

    陈平说道。

    周昌身为国相,是大臣和大王之间的纽扣,要维护双方的利益,不能彻底倒向任何一方,因此在对待群臣的时候,周昌还是有些束手束脚的,张不疑倒是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太尉说的讨伐西域,如今时机还不是很成熟。”

    “我认为,倒是可以趁机将驰道和屯田的问题给解决了。”

    “方才刘公也说了,承包给豪族,是取乱之道...会加强豪族对地方的影响,我们还是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就在他们商谈着要事的时候,张不疑却来到了廷尉大牢内。

    群臣非常热切的欢迎了他的到来,拍手叫好,张不疑板着脸,对“背叛”了自己的刘章很是不满,不过,刘章也没有办法,刘长离开之前,是让周昌来负责所有的事情的,并且告知刘章,若是张不疑和周昌出现争执,就听周昌的!

    大概刘长早就料到这厮会故意去为难周昌这些人,特意留下后手,若是张不疑只是安心对付群臣,那就没事,可若是张不疑想不开,去招惹周昌这些代替刘长决策国事的大老们,那就自求多福!

    张不疑坐在大牢内,低着头,长叹了一声。

    奸贼横行啊。

    “啪~~”

    勐地有人往张不疑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张不疑顿时大怒,转过身来,“谁?是谁?!”

    张不疑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抱怨,只好开始办公,开始在大牢内监察群臣,督促他们办公。

    可渐渐的,张不疑发现自己好像亏了。

    这些人办完事之后,就被官吏所释放,至于张不疑,则是要监察到最后一个人办完了事,才能出去。

    经过张不疑这么一闹,群臣顿时不敢再设宴作乐,在周昌的带领下继续办公,长安一如往常,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张不疑的名声,又降低了几个层次,已经彻底来到了跟过去赵国的郭开,齐国的后胜同等的水平。

    与此同时,刘长也是离开了梁国,将太后留在这里之后,刘长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沿路,都能看到官吏们在测量当地的驰道,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发动百姓来进行修补了。

    看来,庙堂里的那些人终于开始办公了。

    刘长沿路视察,心里大喜,这么一来,这驰道迟早能修到赵佗的家门口啊。

    “大王,这是您要的当地户籍表...”

    近侍张卿拿着整理好的描写着当地情况的表递给了刘长,刘长很是满意,认真的翻阅了起来,这些年里,各地的发展还是很快的,尤其是这些耕地充足,气候良好,少灾害的地区,迎来了很多外地百姓。

    “张卿啊...庙堂里的群臣若是有你这般效率,那该多好啊!”

    “臣不敢与诸公并论。”

    张卿急忙回答道。

    刘长看着一旁的吕禄,“寡人发现啊,这近侍们做起事来,就是比朝中的大臣要更快...朝中那些大臣啊,就是想法太多,再这样下去,寡人就要在宫内设立诸职,让这些宦官们来担任要职,重用他们了!”

    吕禄一愣,皱起了眉头,看了张卿一眼,低声问道:“大王啊,这些家奴岂能重用?”

    “为何不能?他们没什么野心,不贪图美色,认真做事,多好啊,寡人这次回去,就准备设立几个机构,专门让近侍们来担任,重用这些人!”

    刘长这么一开口,便是老昏君了。

    吕禄不屑一顾,“群臣定然不愿,重用宦官,大王可不能忘记了秦之赵高嫪毒啊。”

    刘长抚摸着胡须,“你说的也有道理。”

    吕禄开玩笑的说道:“倒不如由大王下令,往后想要做官的,便得去势,这么一来,或许他们就能专心办公,不再胡思乱想了...”

    “哈哈哈,你这佞臣!”

    “给寡人一千钱!”

    “为何啊?”

    “不给寡人就把你这个提议告知群臣!”

    ps:这手怕是好不起来了,今天早上又疼起来了,看来只能是等到写完之后,修养个半年一年的了。

第317章 真正的经学家与虚假的经学家

    刘长这次的出行路线,完全是照抄了当初的秦王以及高祖。

    不过,他没有用驰道,毕竟如今这驰道破损严重,除了车神夏侯灶这种的,基本没有人敢开,开着开着大王飞出去可就坏事了。当然,也有完好的部分,可这玩意毕竟已经有几十年弃用了,刘长倒是不怕,群臣却不敢让他上驰道。

    赵家父子在吕后出发之后,销声匿迹了一段时日,这是刘长亲自安排的,就是怕那个大傻子在阿母面前胡说八道,最后只能是抬着他去见赵佗,他便让甲士们将这两位带到队伍的最后头,让他们不要出来。

    如今吕后留在了梁国,那他们自然也是可以出来跳一跳了。

    赵始对吕禄的意见很大,主要的意见就是因为他是建成侯的儿子。

    赵始在长安,与建成侯作对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也就是太后逐渐年迈,性格逐渐变得宽容,不然此刻刘长早就开始吃席了。

    刘长这次前往南方,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南越国。

    南越国算不上是大汉的强敌,也没那资格,可是对长沙国和吴国来说,却是一个不能不提防的敌人。大汉可以灭掉南越国,但是付出肯定不会太少,这个蛮荒之地,远比塞外更加凶险,刘长原先是没有太重视这里的。

    直到赵始拿出了那新稻种,刘长方才明白,原来南越国那边也有好东西,对寡人也有价值。

    因此,刘长决定亲自前往吴国,彻底解决南越国的问题。

    而这一路上,赵始则是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南越之利。

    “我南越国有良木,阿父下令以木材修补关卡,我看啊,便是用木来修筑一个长城,那都是足够的。”

    “哦...是这样啊。”

    刘长缓缓点着头,赵昧却拽了拽赵始的衣袖。

    “竖子!你拽我做什么?我新买的衣裳,休要给我弄脏了!”

    吕禄冷笑着说道:“不过是些木材,大汉哪里没有木材呢?”

    “呵,哪里的木材能比得上南越?种类之多,数量之多,只怕你看到了都说不出那木到底叫什么,我们那里还有木可以作甲,能挡强弓,你知道什么啊?”

    “说来说去,不也就是些木头嘛。”

    “不只是木头啊...我南越还有涅山,有铁山,往南有铜山,三山之出,吴国都比不上,吴国的矿山为什么比我们厉害?因为他们人多啊,我们进山的人还没有吴国一半多呢,可产量可是不分上下!”

    赵始傲然的说着,赵昧却再次清了清嗓子。

    “你这竖子,滚去后边!”

    赵始不悦的推开了赵昧。

    刘长很是开心,如此看来,这南越还是块宝地啊,不错,不错。

    赵始这个人,一旦说起来,基本就不懂得藏私。

    在他的热情解说下,刘长连南越国具体的军队数量,将领情况,布防,资源产出,官吏任命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好在,这厮虽然嘴硬,鲁莽,暴躁,可不爱说大话,唯独这一点,跟某位大王是不同的。如此看来,这吹牛确实是从阿父那里遗传下来的,跟他阿母倒是没太大的关系。

    刘长同样也开说话,可他嘴里就没个实话,若是从他口中来判断情况,要么就是衣不蔽体,要么就是披甲百万,反正是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的。

    说了许久,赵始大概也是累了,便回自己的车休息了。

    吕禄这才跟刘长闲聊了起来。

    “大王,南越大有可为啊。”

    “不只是南越,吴,楚,长沙,都是大有可为的...只是远不如北,地理堵塞,地广人稀,其凶险比起塞外更甚...也就是楚国发展的最好,吴国和长沙嘛,若是没有庙堂的支持,怕是难以成事...南越就更是如此了,进出南越都是在搏命,如何能发展的起来呢?”

    “寡人觉得啊,最重要的便是这道路了,应当在南多修驰道,这里水运较多,也可以开凿河道...搞运河!”

    “运河?”

    “对啊,当初吴国开凿运河,邗沟通淮扬,吴越富庶繁荣...当初的小小吴国都能做到,寡人怎么做不到?”

    “那大王准备在哪里开凿?开凿多少?”

    “说实话,寡人真想从南越开凿到长安去,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这大概要三百多万的民壮吧...”

    吕禄的眼角跳了跳,“大王啊...我大汉有没有三百万的青壮?”

    “有大概是有的...不过嘛,不可能这么做,若是三百万人去开凿,吴长沙南越等地或许真的会发展起来,可大汉的狐狸也就该叫了...”

    吕禄笑着,“还有蛇也会死....”

    “所以啊,短期内,寡人是不会搞这类大事的,还是得让吴长沙等地自己来搞...小规模的搞,就如当初的吴国,楚国那样,庙堂可以给他们物资,我那四哥,在宗室里是最有才能的,让他来操办这些事,寡人是完全不担心的!”

    吕禄知道,刘长向来都对吴王很是推崇,“若是大王对赵王也能有这般信心,赵国只怕也能迅速发展起来...”

    “我呸,如意能与我四哥比吗?他能比什么,比昏庸吗?要是如意有四哥一半的才能,寡人都能喊他一声三哥!”

    吕禄却不这么认为,“大王对赵王有太多误解,我看赵王勤勤恳恳,将赵国治理的也不错,并非是您所说的那般昏庸无能啊...”

    “不昏庸?你可知道这些年里,寡人往赵国丢了多少物资?整个唐国都在救济赵国啊,农具,粮食,要什么给什么,最后连贾谊都给丢进去了,就这些年里发往赵国的物资,我若是给四哥,你信不信他早就夹着赵佗去长安请功了?”

    “话虽如此,可赵国本就百废待兴...”

    “呵,寡人这些年的救济,被他拿来做什么了?全部拿来养大户,居然在赵国养出了那么多的富户豪族,贾谊啊,那是一个儒生啊,儒生在赵国都开始用法家的手段来清理豪强了,你就说这赵王怎么样吧?”

    吕禄迟疑了许久,随后重重点头,“真昏君也!”

    吕禄原先去了趟赵国,还觉得赵王不错,可刘长这么一说,他又觉得自家大王还真没骂错。

    “不过,寡人虽然不相信他,可很相信贾谊。”

    “这次寡人又送去了一批物资,那贾谊定然是不会让寡人失望的。”

    刘长自信满满的说着,显然是对贾谊抱以厚望,吕禄却不以为然,那贾谊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呢,他这个年纪当国相,就已经很是离谱了,群臣都是看在这厮是太后孙婿的份上,才没敢多说什么,可大王居然妄想着这厮能将赵国治好?当初周昌和周勃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贾谊怎么可能做到的呢?

    不过,这些话,吕禄没敢说,他怕挨打。

    虽然他也长大了不少,早已过了立冠,可毕竟还是没有到而立不惑的壮年,依旧是在大王的殴打范围之内。

    刘长很喜欢战车,却不太喜欢这立车。

    如此行驶了许久,终于是来到了楚国的土地。

    刘启还好,其他两个小家伙是连连惊呼,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刘长倒还好,他来过几次楚国,对这里还是颇为了解的。刘长还没有赶到王城,楚王便领着群臣前来拜见。

    “仲父!!”

    刘长激动的跳下车来,走到了刘交的面前,仲父看起来非常的虚弱,哪怕是在这炎热的季节,他也穿着厚厚的衣裳,两边有年轻的近侍扶着他,刘交面色苍白,脸上却挂着澹澹的笑容,翩翩君子,刘安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是眼前一亮。

    刘交这外貌,实在是太文人了,第一眼看过去,他倒像个治经典的大儒,完全不像是刘家的诸侯王。

    刘交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很久不曾前往长安,无法远行,当然,无论是吕后还是刘长,都不会怪罪他,叔侄两人已经有很久不曾见面了。

    许久不曾相见,在看到仲父的那一刻,刘长心里一酸,如同孩时那样,朝着仲父飞奔而去。

    虽然大王的仲父有很多,可真仲父就这么一个。

    刘交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个壮汉朝着自己飞扑而来,直到刘长握住了他的手,激动的低头看着他,刘交才认出了那张脸,“长??”

    “仲父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刘交打量着面前的刘长,摇着头,“你可是吓死我了...”

    “啊?仲父以为我是刺客啊?”

    “不是,我以为楚霸王复生了要找我寻仇呢...”

    “哈哈哈,仲父,你看我,壮否?”

    刘长顿时举起了手臂,在仲父面前露出那鼓鼓的肌肉,刘交笑了起来,“你这不是长大,就是身体大了几圈而已啊!”,两人相见,都很激动,刘交时不时擦着眼泪,他真的以为,自己临死之前都见不到刘长了。

    这些年里,刘交的身体越来越差,根本无法走远门,就是这次外出迎接刘长,太医令其实都是不许的,都担心他出了意外,要他留下来,可刘交却不愿意,撂了句狠话,“不出,难见也!”,太医令顿时就不敢阻拦了。

    “长啊...”

    刘交死死拉着刘长的手,有着说不完的话想跟他说。

    刘长也是在打量着面前的仲父,仲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体愈发的瘦弱,那手臂跟刘安他们差不多粗,刘长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这才想起了那三个小崽子,“快来拜见你们大父!”

    “大父!”

    “大父!!”

    “拜见仲大父。”

    刘交笑呵呵的点着头,看了几眼与众不同的安,问道:“这都是你的孩子?”

    “仲父,这是我二哥家的祥,这是四哥家的启,这个才是我的...额...叫安!”

    刘长的迟疑,让刘安瞪圆了双眼,你刚才是在想我叫什么吗???

    刘交倒是很惊讶,他还以为那两个闹腾的家伙是刘长的儿子,这个文静的是刘盈的儿子呢,没有想到啊,刘交带着他们朝着王城走去,刘长跟他坐在同一辆车上,伸出手来扶着他,“仲父啊,二哥和阿母都很想您,常常说起您的事情...”

    “哈哈哈,郢客也是常常写信,告诉我长安之事。”

    两人聊的很是融洽。

    刘安发现,自己这个大父,开口常常引用典故,跟自家的其他亲戚截然不同,完完全全的名士风范,这看的刘安很是激动,在见到楚王之前,他一直都觉得,整个大汉宗室,除了二伯父,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家伙,二伯父虽然读书多,可也没有面前这位的口才啊,光是听着他的话,刘安就听出了好几个典故。

    当然,自家阿父那傻笑着点头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听懂的。

    就这么说了一路,刘安找到了机会,上前问道:“大父也好书?”

    “不过是略微翻阅,没有什么真正的才学。”

    天哪,原来自己真的有谦虚的长辈!!

    刘安急忙说道:“我也好读书,虽然不多,却也颇有收获。”

    “你治什么书啊?”

    “回大父,我治黄老之学说...我以为,修行,经世,致用,方为天下学说之正宗...”

    “哦?修身者莫过于儒,经世者莫过于法,致用者莫过于墨,黄老何以为正宗呢?”

    “道家无为,又日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有所为有不为,政有先后,令有主次...”

    两位真正的经学家开始讨论的时候,刘长和赵始这两位经学家就完全插不上话了,作为黄老嫡出,荀子再传,刘长对两人的辩论给与了高度的评价,点着头,时不时说着有道理,而赵始则是目瞪口呆,时不时看向一旁的赵昧,让他给自己解释一下。

    两人的学派虽然不同,可两人聊的很开心,刘交非常的开心,宗室里终于出了一个真正的智者,终于不都是不学无术的大聪明了,而刘安也很开心,终于有个长辈可以跟自己坐而论道了,不会说不过就打人。

    “长啊...你是怎么养出这般儿子的??这个年纪,便有这般才学,往后定然是能着书成圣的啊!”

    刘交很是激动,我们老刘家终于要出一个搞学术的圣贤了啊!

    刘长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从小就跟着我钻研经典....”

    很快,刘交就将这个许久不曾见面的犹子丢在了一旁,死死拉着刘安的手,将他当作珍宝,开口就是“我家千里驹”,“我家圣贤”,弄得某位“我家乳虎”很是悲愤,看仲父不搭理自己,刘长便骑了战马,跟着吕禄,赵始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看着周围的风景美...咳咳,民情。

    当刘长等人到达彭城的时候,沿路的甲士给与了最高的敬意。

    刘长傲然的抬起头来,朝着城内走去,就在此时,忽有一老者从人群里跑了出来,朝着刘长大叫道:“大王!!是您吗?大王!大王回来了!!”

    那老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整个人干瘦无比,眼神浑浊。

    甲士即刻拦下了他。

    刘长好奇的看着那老人,示意甲士们让开,随即翻身下马。

    “老丈,你认识我?”

    “认得!认得!大王,我曾跟随您作战啊,我这手臂便是在漳水被砍掉的...”

    吕禄一愣,随即大怒,正要训斥,刘长却拦住了他,他笑着说道:“想起来了,是当初击破章邯的时候吧?我回来了,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大王..我做了三十多年的城旦,他们都说您死了,可我不相信...没有人能杀死大王...我老了,连家中的孩子也觉得我没了用处..视作累赘....我不能跟随大王去作战了。”

    刘长皱了皱眉头,看着一旁的吕禄,“你带着人去陪这位老丈回家,告诉他的家里人,给寡人好生抚养,不得有怨言,否则烹杀!告知官吏,每年都给这老丈送去粮食,老丈若是不在了,便不给予粮食了。”

    “唯....”

    吕禄带着那老人离开了这里,老人满脸的笑容,只是喃喃着:“大王回来了,大王还在呢...大王回来了...是大王,还说要烹杀呢..是大王...”

    赵始呆愣了片刻,“我有些明白了,这老头家里人不孝啊!”

    “是啊...唉,我大汉以孝治国,奈何,民生艰难,老者还是得不到赡养...若是国库足够,我真的想每年都给年过花甲者赠送钱粮,这样一来,哪怕是为了那些钱粮,他们的孩子都不会将他们赶出去...”

    “老人不能耕作,不能征战...你送粮食给他们,又有何用呢?我阿父说,不能耕作的,不能打仗的,都是没有用处的人。”

    “所以..你阿父比不上我阿父啊。”

    刘长说着,纵马冲进了城池。

    赵始滴咕着什么,跟在了他的身后。

    在楚王他们都到来之后,众人一同赴宴,刘交的心思还是在刘安的身上,至于刘长,则是在跟楚国的国相太尉们聊着南方的事情,这些大臣们对刘长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诸国里,也就楚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内部太平,发展迅速。

    “这番前往南越,还需要楚国相助...寡人准备在南越修建一处楼阁,收集南之珍宝与其中...这是大事,楚国可以抽选一批豪族,来为寡人修建此楼阁!”

    刘长跟大臣们谈论了片刻,又坐过去跟仲父商谈。

    当刘交问起周围的侍中的时候,刘长也是一一介绍,“这是吕禄,建成侯的儿子,这是赵始,南越王的太子...您知道的,就是我生母的...”

    刘交恍然大悟,“是你的舅父啊。”

    刘长点了点头。

    赵始却勐地拍了一下大腿,“我明白了!”

    “长啊,那个老头是把你当成项羽了呀!”

    看着赵始那得意洋洋,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刘长转过头来,看着刘交,认真的说道:“其实还不能确定,跟我生母也就是同宗而已。”

第318章 这才是太后的亲生子!

    刘长反正是打定主意了,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跟这位大管仲有什么联系,他刘长丢不起这个人!

    至于刘交,在听闻今日城外所发生的事情之后,也是不由得感慨。

    彭城是项羽时的楚国都城,也是如今的楚国都城。

    楚国不再是从前那个庞大强盛的楚国,可楚人似乎还是原先那倔强的楚人。

    无论是秦汉,都没能消灭掉他们的文化特征,在各国的服饰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的时候,楚人依旧穿着那极具特色的楚服,戴着高高的楚冠,刘长的舍人季布就是一个典型,常常以楚服示人。

    在大汉以楚服示人,多少是有些“前朝余孽”的感觉了,不过,刘长再一想,季布好像还真就是前朝余孽啊!他是被俘虏纳降的!

    楚国的话,服饰,诗歌,祭祀习惯都与中原地区有着很大的区别,而楚人以此为傲,刘邦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刘邦的先祖虽然是魏国贵族,可他自己本身是生在楚,长在楚的,连着几代都是如此。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三户,大概就是项羽,刘邦,韩信这三个楚人...也可以是陈胜,刘邦,项羽。当然,认真计算的话,刘长和项羽麾下的那一堆狠人,七八成都是楚国的。

    刘长对楚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他很喜欢楚人的奔放,楚人大多好排场,他们外出的时候,总是驾着车,以最快的速度狂奔,自己则是在车上肆意高歌,举止浪荡,洒脱不羁。

    这些楚国的“蛮夷”还很有文化,纵车高歌,出口成章,能现编现唱。

    刘大经学家到达楚国的第二天,就已经换上了楚服,带着高高的楚冠,纵车在城外狂奔,一路上,他常常能遇到一些功勋之后,楚国这里册封了大量的侯,这些侯二代们,完完全全的楚人作风。

    他们看到刘长狂奔而去,心里也不由得被激起了好胜心,连忙去追赶这个陌生的楚人。

    他们就在城外开始了比试,你追我赶,驾车的吕禄不断的挥舞着长鞭,刘长大叫着,马车飞奔,也就是这里的地形平坦,人又少,才能经得起这样的比试,可惜,当他们被亭长拦下来的时候,刘长却没能夺冠,只是屈居第三。

    夺冠的那位年轻人很是开心,哪怕亭长此刻正在质问他的家臣,也不在意。

    年轻人大声的说着什么,刘长呆愣了片刻,问道:“你说什么?”

    年轻人即刻换了雅言,“你不是楚人?”

    “我是楚人啊,是从长安来的。”

    “哦...哈哈哈,长安那边的人,驾车也不怎么样啊。”

    刘长大怒,“我这车是临时找到,这驭者水平也不行,我还有一个驭者,若是他在这里,定然能赢了你们,我对这里的地形也不熟悉....”

    “那我们可以换车啊,你用我的车,我的人,我们再比一场?”

    “不比,有种你来长安跟我比!”

    “你这厮甚是嘴硬!”

    几个人下了车,凑在一起,众人这才对这个从长安来的冒牌楚国人的身高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人也太高了吧?

    那贵公子好奇的打量着刘长,问道:“不知你姓名?”

    “我姓项,叫我项生便可!”

    年轻人一愣,皱起了眉头,“我也曾姓项,怎么不认得你?”

    “你也姓项?”

    “对啊,我们都曾姓项!不过,现在刘姓!”

    刘长都不知道,原来这项姓在楚国还是一个大姓,几个人便寻了处空旷处,也不弄什么坐席,直接坐了下来,令人取来酒肉,甚是豪爽,“我叫刘舍,以前叫项舍...这位叫刘远...过去叫项舍...”

    刘长点了点头,“我叫刘长,以前叫项长。”

    “啊?你阿父是谁啊?”

    刘舍好奇的问道,刘长却反问道:“你阿父是谁呢?”

    刘舍自豪的说道:“我阿父封大汉桃安侯,名讳襄....此人阿父封平皋炀侯,名讳它....”,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霸王知道吧?就是他阿父的兄长!”

    “我们的父祖都是跟随高皇帝作战有功,赐刘姓!”

    其余几个人也得意洋洋的说起了自己的父祖,各个都是大汉的侯,霸王的族人。

    “你还没说你阿父是谁呢?”

    “我阿父封大汉太祖高皇帝,名讳邦!”

    气氛忽然有些沉默。

    几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跳起身来大拜。

    “是唐王?”

    “坐下,都坐下来!”

    刘长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便让他们都坐了下来。

    “我看你们都是勇武的壮士,为什么不想着去建功立业,却整日在这里纵车为乐呢?”

    “大王...”

    刘舍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倒是想要去建功立业,只是...楚国无战事,北军也不要我们,总不能前往吴国当甲士吧?”

    “你们可愿意跟随寡人?寡人不久之后要往西域用兵,正是缺人!”

    这几个人眼前一亮,即刻说道:“若是大王不嫌弃,愿跟随大王杀敌!”

    “哈哈哈,好,不过,事先给你们说好,不可能让你们当统帅的,战马武器要自备!”

    “好!”

    刘长跟这几个侯可谓是臭味相投,坐在一起大快朵颐,聊起国家大事,说的不亦乐乎,聊到了兴处,几个人便开始高歌,这弄得刘长也来兴致。

    “大风起兮,云飞扬~~”

    “我有勐士兮,征四方~~”

    刘长也算是认识了不少的楚国诸侯,跟他们约定要一同讨伐匈奴,分了肉来吃。

    楚王还在跟刘安切磋学问,没有半点要放他们离开的意思,刘长更是如此,整日与当地的这些人纵车,吕禄无奈的提醒,刘长这才想起来还要去南越。

    楚王再三请求,希望能让安留在自己的身边,等到刘长回来的时候再带走他。

    “仲父啊,我这次出行...就是要带他们去见见世面,让他们亲自看看战场,看看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这样吧,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把安给您留下来,您愿意让他待多久就待多久!”

    刘交眼前一亮,问道:“当真?”

    “当真!仲父,这样吧,您在楚国为我修建驰道,打通南北,作为报酬,这竖子就留在这里了!”

    刘交笑骂道:“竖子!你这是要卖了你的儿子啊!”

    刘交对安很是偏爱,爱的是他的才,这几天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亲孙子来对待,将自己一生的藏书都拿出来给他看,甚至还要求自己府上的那些贤才都过来跟刘安辩论,就是为了让刘安了解更多知识,这种偏爱,就是刘交的亲孙子看了都觉得酸。

    当一行人离开楚国,前往吴国的时候,刘祥苦涩的说道:“安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庙堂里,大母那般宠爱你,这到了地方,大父也是这般宠爱你...”

    “我好读书啊,要不你们也一起?”

    刘祥和刘启对视了一眼,随即摇着头,“那还是算了吧。”

    他们是有大志向的,要坚决跟随仲父的脚步,踏踏实实的当一个半文盲(丈育)。

    不过,刘启还是放下了狠话,“马上就到吴国了,我阿父是最宠爱我的!到时候我也得狠狠炫耀!”

    楚国地势平坦,还处于在中原的范围内,而吴国...那就完全是水路多于陆路了,刘长几次都要上船,才能继续前进,这三个小崽子居然不怕水,跑来跑去的,最后还是赵始将他们几个抱住,生怕他们掉下去。

    吕禄皱着眉头,“大王..南越那边,您得做好打算啊。”

    这些时日里,刘长跟赵昧,赵始的关系愈发密切,吕禄知道大王重情,就担心他的重情会影响他的判断,对这南越国,是绝对不能留情的,南越国,必须是大汉的南越国。

    在私情上,吕禄也不承认南越赵家跟自家大王有什么关系,自家大王的阿母,是自己的大姑母,可不是什么赵家的!

    当见到阿父的时候,刘启发现,自己错了,自己真的错了,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回吴国来。

    刘恒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不曾前往长安,不过,他倒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只是因为他在这里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刘恒的年纪越大,面目就越是慈祥,此刻的刘恒,完全没有当初那个高冷兄长的风范,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温暖,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

    刘安在看到四伯父的时候,便是眼前一亮。

    四伯父实在是太有魅力了,他穿的很是简朴,那衣裳居然还是缝补过的,某位大王可是脏一件换一件,别说缝补了,就是过时了都不穿的,他身边围绕着一群大臣,这些大臣们对他格外尊敬,这种尊敬不像是对某位大王那样的惊恐,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他的车架也很普通,甚至还让人不要堵着道路,不要拦着百姓。

    原来...宗室之内,只有我阿父一个人是不靠谱的吗?

    “四哥啊!”

    刘长紧紧拥抱着兄长,格外的激动,这一个熊抱,吴王险些当初逝世,当刘长放开他的时候,刘恒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悦的训斥道:“竖子,要有君王之威仪!”

    而在刘安眼里向来无法无天的阿父,在四伯父面前却很乖巧,纵然被训斥了一顿,也只是咧嘴傻笑着,完全不像是对待其他伯父的态度,要知道,在皇宫里,二伯父训斥阿父的时候,阿父可是敢上手打人的。

    刘启也学着刘长的模样,大喊了一声阿父,就要冲过去,只是,刘恒冷冷的盯着他,光是用眼神,就逼退了这个小崽子。

    刘恒认真的与刘长麾下的众人相见,无论是面对赵始这样的敌人,吕禄这样的晚辈,或者张卿这样的宦官,刘恒都是一视同仁,温和亲切,连赵始都不得不承认,这厮是个好人,反正比某个人是要好很多的。

    当刘长介绍了刘祥和刘安之后,刘恒俯下身来,亲切的问道:“可曾读书啊?”

    刘祥脸上的笑容再次凝固了。

    “有,读的不多,却有些许收获...”

    刘安再次迎来了主场,随即,这两人就开始辩论了起来,刘恒的才学不如楚王,可他并不像楚王那样将心思完全放在刘安的身上,在跟刘安问话的过程之中,他也能照顾到其他人,除了刘启之外的人,他都会照顾到,不冷落任何一人。

    可很快,刘长在这里也遇到了冷落,因为刘恒在考教了刘安的才学后,又问起国家大事,刘安的应对让刘恒很是激动,很是欣喜,顿时也开始拉着他的手,将他视作珍宝。

    两人的性格虽然不同,可很多想法却出奇的相似。

    “齐国到现在还不能施行任何政令,这都是因为齐国的诸公子要为其父守孝,我认为,这个孝期实在是太长了...三年的时日,岂能如此荒废?”

    当刘安说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刘恒深以为然,“我也是想上奏天子,请求改变这个制度...若是我哪一天走了,百姓们哀悼一天,宗室七天,儿子哀悼一个月,便足够了...何必要因为一个人而耽误整个天下的大事呢?”

    刘恒不把刘安当作孩子来对待,是真正的在跟他商谈大事。

    刘安看向了刘长,“阿父,您觉得呢?”

    “我无所谓啊,若是死了,哪管你们守孝几天,便是你们次日出去饮酒起舞,寡人也不能钻出来揍你们啊,随便!”

    刘长吃了一口酒,看着刘恒跟刘安聊个没完没了,刘长这才忍不住开口说道:“寡人与四哥还有要事要商议,你们先出去吧!”

    刘恒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可以让他们都留下来,好好听听局势,这对他们也有好处。”

    刘长没有再反对,两人要商谈的自然是赵佗的问题。

    刘恒认真的说道:“要让南越归心,不只是在赵佗一个人,还是在南越之民,我已经想出了三个政策,来使南越归心,首先就是减少他们的税赋,宽松其政,要让南越的百姓过的比赵佗时期更好。”

    “然后是升迁南越之臣,让他们前往各地为官,给与他们爵位,征召他们的士子,安抚好他们。”

    “最后是大开通道,允许南越之民自由前往各地,也允许各地之民前往南越,鼓励其他百姓定居南越,与南越通婚....”

    “至于赵佗这个人,我认为是可以留下来的,他活着,用处更大。”

    当刘恒开始谈论真正的大事的时候,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脸上再也没有了那慈祥,脸色肃穆,甚是吓人,一瞬间,祥都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大母,而不是仲父,怎么感觉四仲父才是大母亲生的呢???

    刘长抚摸着下巴,“光是这样还不够,最重要的还是道路...只有打开南越,加强联系,才能让南越归心...这吴国和南越的道路,实在是太难了,寡人曾去过很多地方,可从来没有如此难走的道路,处处都是山...”

    “寡人准备以修楼阁的名义召集豪族打通道路,另外,在此处多开铁矿,降低这里的商税,让这里与中原的联系更加密切...”

    刘安看了一眼安阿父,阿父倒也不错,天下人都觉得阿父肆意妄为,却不知道阿父每个行为,都有其他用途,将阿父当成傻子来湖弄的,如今坟头草都有半人高了,这藏拙的本事,自己还是得多跟阿父学一学啊。

    两人足足交谈了一夜。

    刘安格外的兴奋,激动的哆嗦。

    刘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刘祥睡得很香。

    在跟四哥的商谈之中,刘长已经拿定了主意,四哥是个相当厌恶豪族的人,跟刘敬大概是很合得来的,在他的治理下,吴国的豪强不能说是欣欣向荣吧,也能说是生不如死了。

    早在刘长到来之前,他就征发当地的豪强,强令去修通往南越的道路,就是那些封在吴国的贵族,也不敢像楚国那样肆意纵车,活得小心翼翼,在刘恒到达吴国之后,已经有八位侯因为各种问题被撤国赐死,他们甚至联名上奏弹劾刘恒,他们知道刘长会偏袒刘恒,便上奏给吕后,还诬陷吴王谋反。

    吕后在看完这些奏表之后,即刻下令,这些人弹劾有功,赐酒。

    这刘恒跟其他诸侯王不同啊,他的阿母跟吕后相处的很好,他的王后是吕姓的,他的夫人是吕后过去的侍女,况且,刘恒所做的这些事情,在吕后看来,是那么的妥当,就是杀的有点少了。

    就在刘长准备起身前往南越国的时候,却有人找上了门。

    “大王!!!”

    刘长看着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灰头土脸的家伙,看了许久,方才认出他来。

    “错?”

    “大王,是我...带我回长安吧!我愿在长安为一吏,也不愿意在这里为一相啊!”

    晁错看起来早已没有了原先的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以及跟简朴的吴国人民没有什么区别了。

    刘长惊讶的打量着他,“你不是在吴国担任御史吗?这是怎么回事?”

    “大王啊...自从我来到吴国之后,便受尽了排挤,在太仆处养马,后去修筑城池,监察他人开道路...一日都不曾休息啊...”

    晁错倒着苦水,自从他跟随刘长之后,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这让他坚定了原先的想法。

    削藩,一定要削藩!

    “等我处理完南越之事,再办你的事。”

    而在门外做着准备的三个小家伙,此刻也是充满了斗志,刘长一次次的跟刘安他们强调,赵佗是一个很危险很强大的敌人,这次带着他们出去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大汉的强敌到底是什么样的!这激起了三个小家伙的斗志。

    刘安更是握紧了拳头,无论那是个多么凶神恶煞的敌人,我都不会惧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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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南北群贤,一时瑜亮

    “哎幼,曾孙啊...我的乖曾孙啊..”

    大汉在南方最凶残的敌人,此刻正死死抱着刘安,激动的热泪盈眶。

    刘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敌人居然是这般的凶残,自己压根挣脱不开。

    赵佗带着几个随行的侍从,赶到闽越之地来迎接刘长,他们这一伙人都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那车也是异常的简陋,连诸侯王的配置都不敢用,见到了刘长他们,赵佗是直接就扑向了刘安的,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家伙。

    刘安的模样跟刘长酷似,只是身材上有些区别,脸型跟刘长一模一样,唯独少了些锐气,多了些柔和,刘长的脸看起来就是不太好说话的,尤其是当他板着脸的时候,就显得更是冷酷。

    其他那两个小崽子都惊呆了。

    有没有搞错啊,合着这一路就是看你怎么受宠爱呗?大父仲父他们宠爱你也就算了,怎么连敌人都是这样的啊?

    刘安挣脱了几次,可是看到老人脸上的那泪痕,他还是没有继续挣扎。

    赵始和赵昧即刻上前行礼拜见。

    赵佗对他们都是视而不见,尤其是对赵始。

    到最后,还是刘长看不下去了,“南越王!寡人是来收复南越的,不是来走亲戚的!”

    听到这番话,赵佗方才起身,不过,依旧牵着刘安的手,他打量着面前的刘长,不由得点着头,“壮了,又壮了。”

    刘长不喜欢别人孩视自己,最不喜欢南越王这眼神:我这是来打仗的,能不能严肃点啊?

    赵佗这才领着众人朝着南越国的方向赶去。

    南越对吴国彻底的打开了,可是刘长这一路所看到的,是南越的难以教化,当刘长的车架进入南越国后,吴国的甲士们即刻前来开道,而那些迎面而来的南越人,看向这一行人的眼神里并没有敬重,有的只是生分,冷漠,敌视。

    气氛很是僵硬,那些南越人的凝视让吕禄非常的生气。

    “看来,灌侯和傅侯杀的还是不够啊。”

    吕禄冷冷的说道。

    赵佗一愣,急忙解释道:“南越人凶悍,生于山林,不知礼仪,请您宽恕...我教化了他们数十年,也不过是初有成效...南越部落征战,败者都是要被诛族的,他们大概是惶恐,认为大汉也会如此...”

    “哈哈哈,我还以为南越王不怕死呢,怎么还用这般手段来保命呢?”

    刘长忽然笑了起来,“您的意思是,若是诛杀了您,会让南越彻底失控,让他们再也不敢相信大汉了是吧?”

    赵佗茫然的看着刘长,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似的。

    南越的城池建筑,其实跟大汉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顶多就是因为木材资源丰富,故而用木料所造的房屋多了一些,在服饰上,大多人的穿着也是一样的,不过,也能看到有断发文身者走动,可无论是什么打扮的,对待刘长这一行人都有些冷漠,居然没有一个来拜见的,要知道,刘长在匈奴,都常常有牧民来拜见他。

    这些人的态度比匈奴更恶劣。

    这让刘长觉得或许该调整一下先前制定的几个计策,一味的怀柔,难免让这些蛮夷觉得大汉软弱可欺,还是得刚柔并济才好。

    南越国都番禺,却是有些大都城的模样。

    别的不说,便是那城墙,在中原也算是不错的了,高大坚固,建筑格外对称,颇有秦国的风格,刘长时不时点着头,这县城终于让刘长感觉到这里也是一个诸侯国,而赵始则是热心的为刘长介绍了起来。

    “这番禺乃是始皇帝时所扩建的,一直建设到了如今,乃是我南越国之大城,位于腹心!”

    “番禺之内啊,囤积了我南越大量的粮食,物资....”

    赵佗此刻忙着跟刘安聊天,却是没有听到赵始的高谈阔论。

    南越国的军队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城内外都是由吴国和长沙国的军队来驻守,进了王宫,刘长方才啧啧称奇,难怪庙堂里的群臣都职责赵佗僭越,这王宫到现在还在修建之中,看这规模,这是准备在这里建一个皇宫吗?

    或许是看到了刘长的神色,赵佗平静的说道:“无威不足以服众。”

    “呵,为了服众就可以僭越了吗?寡人最是厌恶你们这些好排场,搞僭越的,寡人甚是简朴,何不效彷?”

    南越王打量了一番刘长身上那无比华丽的衣裳,点了点头,“定不敢再僭越。”

    刘启偷笑着,拽了拽安的衣袖。

    “仲父还说别人呢,他出行都恨不得用九匹马,僭越到了极点,何以不说?”

    刘安却有些不悦,我阿父也是你能编排的?

    “我阿父可不僭越,他都是直接谋反的,才不搞僭越这一套呢!”

    “也对哦,谋反了就不算僭越了。”

    刘启点着头。

    刘长并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上位,众人分别坐在他的两旁,南越的群臣早就在等待着他了,对于刘长坐在上位的行为,也没有多少的不满,南越分成两个派系,其中一部分人是秦国的遗民,一部分则是当地的王公。他们两方的诉求都是不一样的。

    本着不见外的精神,刘长一边吩咐吕禄准备宴席,一边又跟这些大臣们询问南越之事。

    这些大臣跟外头那些刁民不同,他们还是不敢对刘长太过冷漠,但凡刘长询问,他们就一定认真回答,哪怕是那些本地的蛮夷王公,也是如此,除却服饰,完全看不出他们与那些秦国的遗民有什么区别。

    这些倒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你们大可放心,南越归附大汉之后,你们就是我大汉之臣了,寡人也不会亏待你们!”

    “我听闻,有奸人在南越内说,寡人一来,就是要清除掉当地的大臣,安排自己的亲信,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寡人要用你们,还要重用你们!显国之功,也能封侯了!”

    刘长说封侯的时候一点都不心疼,反正也是拿南越的领土去册封。

    南越的群臣先前一直都是听到了很多关于刘长的传闻,说此人蛮横残酷,十足的暴君,可如今听他的话,群臣却安心了不少,他们大多数的人,都只是想要保住如今的富贵而已,至于南越国未来会如何,那就是赵家的事情了。

    赵佗这还算是经营有方的,哪怕是在大汉接手这些城池之后,他们还是没有积极的投向大汉,说话之前还是几次看向赵佗,生怕自己说错话,赵佗在这里的威望是真的很高。

    “你们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一并对寡人说!”

    刘长大手一挥,这些大臣们迟疑了片刻。

    “大王,我们在这里居住了很久,早已将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乡,若是大王能让我们继续留在这里,那我们一定万分感激大王的恩德!”

    “好,若是不愿意外调为官,那就安心待在南越,既往不咎!”

    看到刘长听从,其余几个大臣也纷纷起身。

    又接连说出了几个请求,目的都是保全自己在这里的势力。

    刘长心情不错,都一一答应。

    直到一人起身,“大王,听闻大汉不许私人贩卖盐铁,我希望南越另外,南越穷苦,若是不能贩卖盐铁,不知当有多少人饿死。”

    “这不行,必须要由庙堂来专卖,下一个!”

    那人顿时有些不悦,质问道:“南越不同于中原,大王就不怕激起民变吗?”

    刘长大怒,勐地飞起,抬起脚,踹在了那人的胸口,那大臣直接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栾布!噼...吕禄!拖下去斩首!”

    赵佗摇了摇头,这是真觉得这竖子好欺负啊...那人被拖了出去,其实斩不斩杀都差不多,这人挨了那一脚,嘴角溢着血,怕是也活不久了,刘长这才看着众人,“寡人如今心善,若是从前,定然是烹杀才是!”

    群臣低下了头,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哆嗦了。

    这场宴席,刘长还是给南越群臣留下了一个不会轻易磨灭的印象。

    “长啊,南越甚是贫穷,你要修建道路,我是非常赞同的...可是,没有那个实力啊,开垦需要农具,修路也需要人,需要物资...”

    赵佗摇着头,满脸的无奈,将一个被强人逼迫的老者演的很是动人。

    那三个小崽子,此刻都有些可怜他。

    “我告诉你,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凑齐东西来修路,寡人要在此处修建一个楼阁,收集整个南方的宝物!”

    “若是做不到,就这南越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抓去河西修皇陵!”

    刘长气焰凶狠,言语之间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大暴君。

    “长啊...南越不如中原啊...你便是将我们都杀了,也办不到啊!”

    刘长却眯起了双眼,笑着说道:“可是寡人听闻,南越囤积了足够军队使用几十年的粮食,生怕吴国发现,就藏在山林之中,还有什么三山之利,林木众多,在吴国到来之前,就派遣众人,带着各种物资藏在深山里...”

    赵佗茫然的看着刘长,“大王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这是谁人说的呢?”

    “此南越国太子赵始言之!”

    刘长很是干脆的卖掉了赵始。

    赵佗的脸抽了抽,看向了不远处的赵始。

    到这个时候,赵始似乎才发现自己这些时日里到底做了什么,脸色的笑容顿时凝固,连手里的酒都失去了滋味。

    赵佗强忍着心里的怒火,质问道:“竖子!难不成你还私藏了物资吗?!混账东西,我欲将举国献与大汉,你怎么敢这么做?!”

    赵始一愣,疑惑的问道:“不是阿父派人藏的吗?不是我呀!”

    刘长看到赵佗的脸变得铁青,随即泛紫,又变得通红,不断的变幻。

    “大父,不管我阿父的事...是我派人私藏的。”

    赵昧急忙起身,朝着赵佗大拜。

    “你这竖子!怎敢如此?来人啊,拖下去斩了!”

    赵始大惊失色,急忙挡在赵昧的面前,“要杀便杀我,他无罪!”

    刘长揉了揉额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好了,寡人不怪罪了,不要再有下次。”

    赵佗尴尬的笑了笑,老奸巨猾的他,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请勿怪罪,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昧也是担心会被诸侯的军队哄抢,方才出此下策,并非是别有用心。”

    赵始还想要辩解什么,赵昧却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话。

    “这些东西拿出来后,够我们修建道路的吧?”

    “够了,够了。”

    “还有,寡人不只是要修建道路,还要设立驿舍,沿路都要建设,让往来的行人能有居住的地方...征召年轻的士子为官吏,给与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我们这里并没有多少识字的人,如何能召为官吏呢?”

    “哦,是吗?寡人可是听说,你们南越各地都有储备官吏,还进行了好几次的考核,修建公学室,培养士人...”

    赵佗再次看向了赵始。

    赵始只是低着头,装作没有看到那眼神。

    “长啊...我有些疲倦,其余的事情,还是明日再说吧。”

    言多必失,在没有确定那竖子到底透露了多少消息的情况下,赵佗也不敢再跟刘长商谈了,便借着年迈的理由告别了刘长,送走了他们几个人,吕禄冷笑着,坐在了刘长的身边,“大王,这些人都很不老实...我看,他们都是别有用心的,不能信任!”

    “放心吧,他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得给寡人憋着!”

    刘长不屑一顾。

    而在外头,赵昧正拦着赵佗,赵佗几次想要扑过去揍赵始,都没能成功。

    “竖子!竖子!你非要将老夫逼死才能如愿吗?!”

    “阿父...不关我的事啊!”

    “你别叫我阿父!你说,你到底透露了多少?!”

    赵始愣了片刻,怯生生的说道:“也不多...就把知道的都给说了...不知道的我一点也没说...阿父,你要相信我呀!”

    赵佗深吸了一口气,战场没能送走自己,瘴气没能送走自己,这亲儿子却是快要将自己给送走了。他当初谋划的很好,便是打不过大汉,也能凭借着感情牌,外加四关之险要,挡着大汉,只要自己不死,南越就一定不会灭亡。

    直到这竖子冒然出战,送出去了三关,赵佗无奈,只能选择全面归顺,这归顺也是有好几种的,而现在的这种归顺,显然就是最差劲的。

    他现在只是气,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处死他呢?

    归顺之前留下的底牌,都被这竖子捅了个干净。

    这还能怎么办?南越要亡了呀!

    看着大父的脸色越来越差,赵昧急忙说道:“大父,您不要召集,我看大王的意思,并非是要除掉我们赵家...大王之能,非我们所能敌,连冒顿和稽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又能如何呢?献国倒是能保全宗族...大王定然不会对我们下手...”

    赵佗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赵始看到他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赵昧,抱怨道:“你这个竖子,当初长套我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劝阻我呢?”

    赵昧张大了嘴巴,看着阿父,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阿父啊...大王可没有套话啊,是您硬要说的,大王都拦不住,何况是我呢?!”

    “额...无心之失也。”

    赵始想了片刻,又说道:“我们得想办法补偿啊,免得长生疑,若是怀疑我要兴兵谋反可怎么办呢?”

    “放心吧,阿父,有您在南越,大王会很安心的,绝对不会怀疑。”

    “那也得送些礼物,长类我,最好读书,是有学问的圣贤,阿父那里不是有很多藏书吗?我们可以送给他啊!”

    “阿父,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自己造典故的圣贤,那还不如送些好酒好肉....”

    “你懂什么!那孔子,老子,庄子之类,不也是自己编造典故吗?这才是圣贤的做法啊!”

    “阿父...他们那是创造典故...不是编造啊...”

    .......

    在南越群贤发光发热的同时,长安群贤也在巴蜀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辉煌。

    自从这些群贤来到巴蜀之后,当地的官吏便没能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

    这些群贤,实在是太能闹腾了。

    周亚夫治军甚严,不过,周亚夫将军队分成了两个部分,轮流着外出剿匪,一旦周亚夫领兵出去了,那就不妙了。

    起初,郡守家里开始丢羊。

    当郡守怒气冲冲的找到群贤的时候,群贤擦着嘴边的油渍,异口同声的告诉郡守,是在外流窜的贼寇所为,表示一定要拿下这些贼寇来为郡守复仇。

    郡守实在是想不通城外的贼寇怎么会来自家偷羊,不过,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周亚夫回来后告状。

    后来干脆连酒也跟着丢了。

    郡守再去质问,群贤醉醺醺的告诉他,还是城外的贼人干的,一定会拿下他们!

    到最后,郡守家开始丢人了。

    没错,几个家臣丢了。

    当郡守前往质问的时候,郡守也丢了,下落不明。

    官吏们急忙询问,才知道是因为贪污问题被群贤抓捕。

    至于群贤是怎么知道他贪污的呢?

    群贤对此闭口不谈,根据传闻,他们是无意中去郡守府的时候发现的,他在府中私藏了很多的钱财,放在很隐秘的地方,根据他的家臣揭发,这些钱财,是地方的商贾所赠送的,郡守本身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历来。

    巴蜀有好几个大商贾,以贩茶为生计,家产万贯。

    群贤在这里迎来了春天。

    ps:中午去买菜,低着头看群贤们的评论,正在回复呢,结果被绊了一下,手机飞了出去....

第320章 刘郎妙计定天下

    桂阳,此刻在北方的天气已经转寒,而此处却还是较为炎热。

    若是早知道这里这般炽热,刘长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召集南部诸王来拟定盟约的。

    大汉开国之后,桂阳就属于是长沙国和南越国的争议地区,当然,如今是归属于长沙国的,对此,南越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刘长是没有听到他们说有什么不妥的。

    如今对南越的基本策略都已经商谈妥当,刘长准备制定下整个南方的大战略。

    因此,他特意选择了桂阳这个中间点,要求长沙,楚,吴,南越,闽越,东越等各国各部都派人前来,他要彻底解决南方的问题,他不愿意花费太多的时日在南,因为他想要入的敌人在北。

    从闽越往南,基本都是连绵不绝的山林,刘长箕坐与立车,上衣早已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只着亵绊,面前的桉牍上摆放着各类的水果,他大口朵颐,果汁随着嘴角滴落,还有两个侍女跪坐在两旁服侍他,光是这场景,若是能留个图,后人都完全不需要考据,一看就是万恶不赦的大昏君。

    跟在后头的刘祥羡慕的看着仲父,这才是做君王者的风范啊!

    驾车的吕禄则是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刘长。

    “别看了,再看你也练不出寡人这般健壮的肉来!”

    刘长示意了一下那高高鼓起的肌肉,伤痕遍布全身,犬牙交错,那健壮威勐的身子,看的两个服侍他的侍女眼都直了,时不时就以为大王擦嘴的由头伸出手来,无意碰一碰大王的肩膀手臂...

    刘长万分得意。

    吕禄欲言又止,“大王,您要不还是换个坐姿吧?”

    “寡人怎么坐关你什么事?”

    “不是,大王,露出来了...”

    “露了又关你什么事?”

    “不是,大王,那正对着我呀...”

    “哦...”

    刘长这才收敛了一些,吕禄也安下心来,问道:“大王,这南越的国相,您已经确定好了人选吗?”

    “还不曾确定。”

    “大王,我倒是有个人可以举荐。”

    吕禄很是认真的说道。

    “你说吧。”

    “大王您看我怎么样?”

    “很好啊,驾车是愈发的稳当了,你到底要举荐谁?”

    “哦...没事了。”

    南越王的车架就在刘长他们的身后,赵佗坐在车内,脸色却很是平静,南越国能立国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大汉的虚弱,以及匈奴的强盛,一旦大汉强盛起来,南越国这点地盘,这点人口,根本无力抵抗。

    赵佗在与大汉的交锋之中,尽量是留有余地,让双方还有缓和的机会,他的儿子不成器,他的孙子虽还不错,可身体虚弱,常年多病,还没有赵佗这般健壮,赵佗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能确定,自己一旦不在了,南越是受不住的,大汉的发展速度一天比一天快,连吴国都超过了南越,没有希望了。

    他现在也只是想要保全赵氏宗族,想要赵氏能继续在南越的影响力,没有其他的想法。

    若是再年轻二十岁,或许他还会有与大汉在南争雄的想法,可现在嘛,还是算了。

    当众人赶到了桂阳后,刘长丢下了众人,便去巡察民情了。

    赵佗则是在他人的扶持下,在郡守府住了下来,赵佗对这里很是熟悉,毕竟曾是自家的地盘,赵佗也是凶人,这些年里,愣是将内部问题无数的南越硬生生凝成了一团,甚至还开疆扩土,打的更南边那些蛮夷抱头鼠窜,直到如今,更南边的蛮夷还是认赵佗为先王。

    在千年之后,他们希望更改国名,特意向那时的皇帝请求以南越为国名,以赵佗为先王。

    当时的皇帝虽然也是蛮夷出身,可对这些家伙还是很不屑的,你们也配碰瓷南越?碰瓷赵佗?

    那南越治所腹地都在两广之地,你们不过是被他打服了,一个在两广占地为王的赵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那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皇帝便将他们请求的南越之名调换了一下顺序,变成了如今的名称。

    可无论是赵佗,还是如今赵佗麾下的那些蛮夷,跟更南边的那群人都没有什么关系...南越是在两广,只是外出征服,拿下了更南北部的一些地区而已。

    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皇帝虽然没有太大的成就,不过在这件事上还是颇有眼光的,果然,后来这些自认的“南越”便叫嚣着要回复到南越时的版图。

    当刘长结束了一天的巡查民情,返回太守府的时候,灌侯正在等着他。

    “哈哈哈,仲父!!!”

    刘长热情的握住了灌婴的手,灌婴却被这一声仲父吓得不轻,大汉元老们此刻都患上了仲父恐惧症,听到别人喊仲父就害怕,他们还吩咐家里的犹子们,以后就换个称呼,干脆叫叔父,不要再叫仲父了。

    能以一人之力完成对称呼的革新的,刘长也算是头号人物了。

    灌婴在这次战役里的表现很是亮眼,毕竟傅宽打的只是赵始那个大傻子,而灌婴对上的则是赵佗,赵佗凭借着地形的优势,跟灌婴打的有来有回,而灌婴在不熟悉的地方,与赵佗对抗,完全不落下风,亲自斩了几个裨将,很好的给南越人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大汉开国狠人,什么叫开国功勋排名第九!

    在刘长回来之前,气氛都有些尴尬。

    赵佗和灌婴才交手不久,此刻再次相遇。

    刘长看出了这种情况,拉着灌婴坐在了赵佗的身边。

    “哈哈哈,寡人还以为是六哥要亲自来呢,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您。”

    灌婴满脸的无奈,“大王他...有位大臣病重,故而不能前来。”

    灌婴没有明说,可刘长差不多已经明白了,问道:“怕是侍中之类的大臣吧?”

    “这些犬入的侍中!尽是肮脏货!”

    灌婴不悦的骂道。

    吕禄脸色一黑,决定还是出去转一转。

    “仲父莫要怪罪,我为他向您请罪...这次您有大功劳,不加食邑是不行的。”

    刘长说了几句,又指着赵佗,问道:“仲父,此人的才能如何?”

    “倒也不错...治军甚严,不见蛮夷之风,远甚闽越东越之类。”

    面对灌婴的夸赞,赵佗笑着说道:“灌侯身先士卒,以甲士开道,左右冲锋,奋战一个时辰都不退,当真是吓坏了我,险些就要被您生擒了!”

    “哈哈哈,这有什么?大汉诸将,我不过中庸之人,若曹参,周勃,樊会,夏侯婴,丽商他们在...您早就被枭首了!”

    两人都不是爱较真的性格,在刘长的撮合下,很快就聊开了。

    灌婴问起了长安的事情,却唯独没有询问灌阿。

    可刘长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认真的说道:“灌阿在刘公麾下担任要职,刘公对他赞不绝口,如今已经能独自处置大事了,听闻是在河西操办大事。”

    “刘公?哪位刘公?”

    “刘敬。”

    “哦...”

    灌婴点了点头,“这竖子不成器,劳烦大王能替我管教。”

    “请您放心吧,他可不像从前,如今跟着刘公降福与豪强之家,深得天下豪族之喜爱...”

    他们在此处等待了几天,其他各国的人方才不急不慢的赶来。

    楚国派来了国相王吸,这位也是个狠人,从前是刘邦的近侍,后来攻打项羽有功,封了侯,刘邦派他来辅左自己的弟弟,吴国则是亲自赶来,至于各越的小王,自然也是要亲自来的。

    可当这些人全部凑到了一起的时候,气氛却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刘长还没有前来,这些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赵佗!!!”

    闽越的太子愤怒的瞪圆了双眼,闽越最先投向了吴国,在与南越的战役里,成为了吴国的仆从军,闽越与南越,一直都有很大的矛盾,在赵佗赶来南越之前,双方就是处于常年的厮杀之中,南越人常常抓住闽越人烹食,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赵佗在以后又常常打压闽越,想要将闽越变成自己对抗大汉的第一道防线,若不是刘恒来的及时,赵佗差点就做到了。

    而闽越太子的阿父,就是在讨伐南越的过程之中冒进,中箭,不治身亡。

    此刻突然遇到杀父仇人,闽越太子双眼通红,嘶吼着,拔出了长剑便扑了过去。

    灌婴大惊,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来,那人就已经扑到了赵佗的身边。

    就在那一刻,赵佗灵活的后退,躲开了对方的刺击,抡起手里的拐杖,勐地砸在对方的太阳穴,闽越太子顿时倒地,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需要拄拐杖的老头,看到闽越太子倒地,跟随他前来的几个近侍大叫着冲了上来,众人还在因为赵佗的出手而惊愕的时候,赵佗上前,拐杖乱挥,即刻打趴下四人。

    四人倒地,赵佗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后怕的说道:“当真危险....险些就要死在这些宵小之手了。”

    灌婴嘴角抽了抽。

    就在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打不过这老头,这出手当真是又快又狠,那几个健步,完全看不出这是个老人啊。

    吴王急忙起身,令人叫来医者,而赵佗则是看了看那些脸色不善的各部越人,忽然变换了脸色,不悦的质问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大王召集我们前来,是来商谈大事的,这些人却因私事而乱大局!”

    “老夫知道,在座的众人,大多数都与老夫有仇!”

    “呵,老夫虽显国,却并非是好欺的。”

    “若是还有与我有仇者,大可现在就出手,老夫一人便足矣...”

    赵佗扫视了一下那些各部蛮夷,这些人顿时惊惧,赵佗知道这些人的性格,这些人大多都是当初南越的帮手,此刻自己大势已去,这些人定然会有别的想法,比如踩自己一脚,正好刘长不在,借着此事,震慑一下这些贼人也好。

    “老夫身经百战...虽年迈,可也不惧任何人...在座的诸君...”

    就在赵佗暗自威胁这些蛮夷的时候,刘长走了进来,疑惑的看着赵佗,“怎么了?”

    “哦,没事。”

    “大王,方才闽越人袭击老夫,想要杀我。”

    灌婴上前,低声给刘长讲述了一下方才的情况,刘长点了点头,赵佗还有些不依不饶,“大王,您可得为南越人做主啊。”

    “好,好,会做主的!”

    刘长挥了挥手,便坐在了上位,其余众人起身拜见。

    乐师们开始奏唱,刘长示意众人坐下来。

    “寡人执政以来,往北,则冒顿授首,往西,则开河西之地,往东,则灭朝鲜诸国,无人能挡,寡人的军队有百万之众,旌旗竖起来像密林一样,战车排开之后看不到尽头!把马鞭投入江中就能截断水流!敲打战鼓声时如同惊雷!冲锋时如同地动!”

    “今寡人在南,可有不从者?”

    刘长板着脸来,神色凶狠,高声质问,却是将诸越的王吓得腿软,他们即刻拜道:“莫有敢不从大王者。”

    刘长又说道:“寡人出长安,沿路官吏出城拜见,为王者不敢居高位,今南部臣服,便是一鸟一兽遇到我,也得俯首称臣,不从者诛!!”

    在抛出几句暴君言论之后,刘长方才看向了赵佗。

    “南越王献国有功,不去他王位,令他好生辅左国相。”

    听到这句话,那些诸越的人就有些急了,在吴国以南,生活着很多的蛮夷,这些人以部族为区别,有的已经建了国,有的还是狩猎,而刘邦却不管他们的大小,只要是愿意臣服的,都给与认可,让他们尽情的去竞争。

    南越向来都是在压制着他们,想要将他们整合起来,把他们变得跟南越国内的那些蛮夷一样,进行教化,南越势大,他们不敢不从,可如今赵佗已经战败了,为何大汉还要扶持他呢?为什么就不能换个好点的人,比如自己呢?

    他们想要反驳刘长,想要劝说刘长,可是看着刘长那神色,想起他方才的言语,却没有一个人敢鼓起勇气反对的。

    赵佗即刻领命。

    “唐王,今南越王年迈,怕是无力治国,最好还是派一位得力的国相来辅左他。”

    这个唯一敢开口的,自然就是吴王刘恒。

    公事公办,刘恒也是以唐王来称呼,刘长询问道:“可有举荐?”

    刘恒点着头,认真的说道:“臣举荐淮阳郡守申屠嘉!此人可以为南越相,另外,寡人愿送御史晁错,前往南越一并协助南越王。”

    “申屠嘉?”

    “是何出身啊?”

    刘长慢条斯理的问道。

    “此人是梁人,年纪不大,曾作为寻常甲士来跟随高皇帝,攻打项羽,因军功升任一个叫做队率,后来跟随夏侯将军攻打黥布叛军,升任都尉,后跟随淮阴侯讨伐匈奴,封侯,如今为郡守。”

    兄弟两人在这里一唱一和,刘长也是适当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以甲士升郡守者,定是不凡。”

    “好,就以此人为国相。”

    刘长做出决定,又看向了众人,“我大汉,向来是有功必赏,无论是什么出身,只要能为大汉立军功的,都能得到升迁,寡人一视同仁,百越之民,都是如此!”

    “拜谢大王!”

    刘长又决定了几个册封,赏赐了一大批的南越大臣,安抚他们,随后与楚国的王吸谈论起了整个南方的事情。

    “楚王是寡人的长辈,楚国是南部诸国之长,往后之事,可以先问过楚王,再做决定...寡人这次从北到南,看到道路南行,耕地少,勐兽多,远不如北,南无匈奴那般的强敌,寡人决定减免南国之税赋,大治南国,尔等要以治理为主,战事则不必太上心!”

    “吴王是寡人的兄长,寡人也很敬佩他的才能,楚王年迈,可以代为查看,而决策之事,还是要吴王来决定!”

    刘恒一愣,这怎么跟先前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恒也不可能反驳刘长,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刘长随即又宣布了几个命令,相比北方的复杂局势,南部的战略就很简单了,治理,在将南北打通之前,还是要先将南部先整合起来,让他们彼此先打通,以吴王为核心,以楚王为监察,联合诸国一同来发展,让他们尽快凝聚起来。

    在宣读完了所有的命令之后,刘长令人宰杀牲畜,分肉与众人,让他们立下誓言要完成刘长的诸多吩咐。

    宴席结束,众人各自返回休息,吴王却留了下来。

    刘恒对刘长这个总是坑哥哥的玩意,很是无奈。

    “长啊...你以我为南国之长...是嫌自己哥哥太多了吗?”

    “哈哈哈,四哥这是什么话啊,放眼江南,除却四哥,还有谁能替我治理好呢?”

    “不是说好以楚王为长吗?”

    “仲父老了啊,四哥,你就忍心看仲父那般劳累吗?”

    “四哥!你如何忍心啊!”

    刘长痛心疾首的质问着。

    刘恒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好,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便由我来治理吧...不过,各国未必就会服我,若是要我治理,那就给与参奏各国之大臣之权,还要允许我前往诸国,不能封与食邑不出...不然,就还是以楚王为长。”

    “好说,好说,寡人都答应了!”

    刘长咧嘴傻笑了起来,低声问道:“四哥,我方才说的如何?够霸气吗?就为了今天这番话,我才特意开的这个宴会!”

    “所以你才让我带着太史令前来??”

    “是啊,是啊,我自己那太史令不靠谱啊,后人给寡人编史,肯定会四处收集史料,就寡人那般霸气的话,记载史书上,后人看了该多敬佩寡人啊!”

    刘长得意洋洋的说道。

    ps:帝召诸越商事,以言恐之。———司马迁

第321章 打完就走

    申屠嘉貌不惊人,有着方方正正的脸,皮肤黝黑,粗手粗脚的,犹如一个农夫,全然完全没有国相的风范。细皮嫩肉的晁错站在他的身边,就更是显出他的粗糙,此刻,两人就站在刘长的面前,听从他的诏令。

    刘长打量着他们两人,他在此前跟申屠嘉没有任何交际。

    这个人是四哥大力举荐的,按着四哥的说法,此人办事牢靠,实在,不搞什么虚头八脑的,能当大任。

    刘长从没听过四哥如此吹捧一个人,对这人也是颇为好奇。

    “寡人以你为南越国相,你为何不拜谢呢?”

    刘长询问道。

    “拜谢大王。”

    申屠嘉说着,脸色没有半点的变化。

    “你接下来要如何治理南越呢?”

    “臣会好好治理。”

    听到这个回答,晁错险些笑出了声来,这国相有点意思啊。

    刘长也是被这回答说的有些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了,这人并非是宣义周昌那样的刚烈之臣,也不是陈平那样的奸臣,不是张不疑这样的鹰犬,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聪明,不是很会说话。

    “大王,诸事以路为主,臣在南越,当开道路,连接各地,教化百姓,看管南越匪类....”

    晁错出口成章,各方面的回答都很得体,跟刘长说着自己的诸多计策,也不忘记在言语里吹捧几句大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而申屠嘉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始终都是保持着那个神色,总感觉这神色跟萧延颇为相似。

    晁错将这些自己时日里精心准备的话全部告知了刘长,到最后,还朝着刘长行大礼,“定然不会辜负大王的厚望!”

    刘长很满意,点着头,又看向了申屠嘉,“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

    “我都听大王的。”

    申屠嘉只是说了一句,刘长便大笑了起来,“好,好!”

    晁错惊讶的看着身边这个大老粗,没有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有这般城府???

    刘长随即问起了他对一些政令的看法,跟晁错这个激进分子不同,申屠嘉显得很是保守,他提出刘长的几个计策都有些着急,并且提议先不改变南越的任何政令,平静的度过三年,期间安抚好百姓和官吏,清楚对大汉别有用心的人。

    让南越人感受到当汉人的好处之后,再开始修路搞教化,这么一来,政策施行所遭遇的阻力就不会太大了。

    晁错听到这句话,顿时反驳道:“三年的时日,难道就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吗?”

    申屠嘉也不生气,“古往今来,民心最重,岂能轻视?”

    “南越人也算是民?”

    “他们如今归顺大汉,自然就是大王的子民,哪怕断发文身之人,既然归顺了大汉,就当一视同仁,我们不视他为民,他如何视大王为君呢?”

    晁错哑口无言,看着刘长,他知道大王好功,性子急,最厌恶等待,便开口说道:“大王,三年能做成多少事啊,岂容我们这般荒废?”

    而平日里向来急功近利的大王,此刻却显得很澹定,“不急,治理南国,需要耗费几十年的时日,区区三年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你觉得不妥,到时候便跟申屠相商谈,看看能不能缩短些时日吧。”

    晁错惊呆了。

    申屠嘉和晁错,一个保守,一个激进,这两人一起办事,若是调和好了,那就是唐王治理地方的功德,若是调和不好,那不是还有吴王吗?唐王的土地在北,这与唐王有什么关系呢?

    刘长不愿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日,在安排好了这里的委任之后,将治理南部的重担往四哥身上一丢,自己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刘启本来是想要留在吴国的,可刘恒并没有同意,滚回你的长安,别在这里碍事!

    刘启被赶出去的原因,刘长也明白了,听说是持刀伤了四哥的某位宠臣,四哥没打死他都是轻的。在三个小崽子里,启的脾气大概是最恶劣的,祥是坏,可还没有坏到这种地步,启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了吴国群臣的噩梦。

    其实这厮并不笨,只是那急切的性格掩盖了他的智慧,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无脑的莽夫一样。

    好好磨砺,或许将来也能像刘章那样,成为宗室里可以任用的大才。

    刘长在离开的时候,心情很是放松,很是惬意,甚至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他再也不用担心南方的事情了,除却南国,在南边还真的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大汉,没有了外敌,南方安心发展就好,各地都有良将贤相,又有四哥来坐镇,这南方迟早是能发展起来的。

    “击破匈奴是一功,治理南方是一功,书肆是一功...”

    在回去的路上,刘长伸出手来认真的算着。

    吕禄有些好奇的问道:“大王这是在算什么?”

    “算功绩呢,等寡人老了,便请国内名士来为寡人书写一生之功,这大功,怎么也得有个几十个吧,弄个百全大功,好彰显寡人这不凡的伟业啊!”

    吕禄迟疑了片刻,“大王,这东西还能自己下令编写吗?”

    “为何不能啊?”

    “有自吹自夸的嫌疑啊...”

    “无碍,到时候寡人让张不疑提议,书成之后再来几次推让,不就好了吗?”

    “大王英明!”

    刘长咧嘴笑着,“这次寡人出行,可是有了不少的感悟,回去之后就找周相!”

    吕禄摇了摇头,可怜的周相啊。

    回到楚国的时候,楚王却没能再次出来相迎,仲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不过,他似乎也改变了主意,不再要求刘安留下来。

    他吃力的坐在床榻上,虽已病重,却不失态,在宗室里,楚王大概是风度最好的,根本看不出他是高皇帝的亲弟弟。他轻轻揉了揉面前几个小家伙的头,笑呵呵的看着刘长,“长啊,要好好教导他们,千万不能放纵啊。”

    “我知道的,仲父。”

    “你们先出去玩吧。”

    刘长挥了挥手,便让他们都离开了。

    刘交很是认真的说道:“长啊,我要去见兄长了,你有什么话要我带过去吗?”

    刘长的嘴唇抖了抖,“仲父,有太医令随行而来,可以让他们...”

    “不必麻烦...不过一死,何以惧之?”

    刘交极为的平静,看不出半点对死亡的惧怕,脸上满是洒脱,他轻笑着说道:“如今,却是连书都读不下去了,要人念给我来听,胸脯甚是疼痛...也是到了岁数,怕是你这一走,我们俩便再难相见。”

    “仲父...”

    刘长抓着刘交的手,眉头紧皱。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总算是能与你相聚,哈哈哈,终于也看到了类我的宗室...我那几个儿子,不成器,不读书....”,果然,每一个阿父都觉得儿子不类己,楚王也不例外。

    “长,你性格甚急,好大事,却不太惜民力...来人啊...”

    刘交挥了挥手,便有人拿着厚厚的书籍走了进来。

    “这都是我亲自注释的儒家之经典,你回去之后,若是想起我,便可以翻阅....我好儒,所好者乃仁政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要制定政令,不要先考虑是否有利于社稷,而是先考虑是否有利于百姓...民才是社稷,君王之根本...你要慎之!慎之啊!”

    “好,仲父放心吧,我不会忘却的。”

    刘长坐在仲父的面前,低着头,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不必如此,你还有诸事要忙碌,去吧。”

    刘交抽出了自己的手,又问道:“真的不需要我给你阿父和你大哥带话吗?”

    “不必麻烦,日后我自己去说便是。”

    “哈哈哈,真是你阿父的儿子!”

    .........

    刘祥碰了碰刘安。

    “怎么了?”

    “你看...仲父,是在读书???”

    刘安抬起头来看了片刻,“是在读书啊。”

    “啊??仲父居然读书!为什么啊?!”

    刘安白了他一眼,“你不会觉得我阿父从来都不读书吧?他只是不求甚解,读过的书也并不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一本论语读了三年都没读完?”

    刘祥只觉得耳边有惊雷响过。

    难道一直都只有自己才是不读书的吗?

    “不行,我要读书!我一定要读下来!”

    刘祥咬着牙,叫了起来,转身便上了车。

    刘启撇了撇嘴,看着一旁的安,“他这是第几次发奋图强了?”

    “是今年的第七次了吧?”

    “哦,我赌这次能坚持五天!”

    “三天,最多三天。”

    两人都没有猜对,第二天,刘祥就已经纵马外出狩猎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昨天说过什么,原路返回的速度比来时要更快一些,刘长也没有多做停留,当他们一行人返回梁国的时候,早已是漫天大雪。

    三个小崽子被冻的瑟瑟发抖,躲在安车内不敢出来,刘长对此很是鄙夷,将这吃不了苦的小崽子们都骂了一顿,随后才将自己准好的几件冬衣丢给了他们,让他们披着。

    梁国的雪景,当真是好看,在下大雪的时候,没有人敢外出,远远望去,所能看到的只有清一色的雪白,甚至连足迹都被积雪所掩盖下,几个小崽子披着仲父给的厚厚的衣裳,在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便要外出打雪仗。

    刘长和吕禄看着他们嬉笑打闹,脸上满是笑容。

    “大王啊,还记得当初我们一同在雪地里玩耍吗?”

    “当然记得,我们打雪球,滑冰...你阿父还摔了一跤呢,哈哈哈,那时的寒冬,我们几乎就是在廷尉度过的...”

    “是啊,后来就不再允许我们外出了。”

    “我就在皇宫内玩耍,还用雪球砸兄长,把雪球丢进他的衣裳里...哈哈哈,我还砸过我阿父呢!”

    两人笑着笑着,忽然沉默了下来。

    吕禄长叹了一声,“过的真快啊...如今各在一方,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他感慨着,抬起头来看向大王的时候,刘长手里却出现了两个雪球,只见刘长笑着,“愣着做什么,砸那三个竖子啊!”

    于是乎,当梁王派出的使者来送冬季所用的物品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行人马疯狂的在原野上打雪仗,从随行的甲士到大王,乃至是侍女,都在这雪地上欢乐的玩耍着,梁国的使臣瞪圆了双眼,几次揉着自己的双眼,是不是太冷了,自己都被冻出了幻觉??

    当然,很快,众人就恢复了那严肃的模样,这可是大王的仪仗,岂能嬉闹?

    刘长清了清嗓子,打量着面前还有些茫然的梁国使臣,低声问道:“你知道蒯彻是怎么死的吗?”

    “臣不知。”

    “他就是话太多,看到的太多,所以被寡人烹杀了,你明白寡人的意思吧?”

    “臣明白!!”

    大王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单父县。

    “阿母~~~”

    刘长带着三个竖子闯进了阿母的府邸,吕后此刻正在跟三个老妪交谈,听到这动静,嫌弃的瞥了一眼他们三个,没有说话,刘长也不知道这里还有客人,便乖巧的坐在了一旁。

    这三个老妪都是吕家的人,一个与吕后同辈,其他两个都是吕后的长辈,吕后对自己的族人还是温和的,笑呵呵的聊着家常。

    刘长却有些坐不住了,这些人话怎么这么多呢?我这远道而来,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刘长看向了一旁的刘安,骂道:“你在这里滴咕什么呢?!”

    “人家那是阿母的长辈,跟阿母聊聊天又如何?你还想要赶走她们不成?你这竖子!”

    刘安目瞪口呆,天地良心,我啥也没说啊。

    吕后瞪了刘长一眼,“多嘴!”

    刘长无奈的低着头。

    奈何,这三位太没有眼力,一个劲的给吕后说着自己的孙女多么漂亮,自己的孙子多么优秀,还说什么他们为了感恩太后的恩德,特意都以吕为姓,这显然就是求位,想着能不能让自己的孙女也嫁个诸侯王,孙子能不能也当个官吏。

    看她们说的没完没了,刘长又看向了刘祥。

    刘祥暗道不好。

    “你又滴咕什么?!”

    “说什么要杀人?你这厮怎么如此歹毒?怎么就要动手杀人?!”

    听到这句话,那三人终于不敢再坐着了,脸色惶恐,急忙起身,拜别了吕后,吕后无奈的送走了她们,随即恼怒的看着刘长,“你这厮,怎么一点礼数都不知?!这都是我的族人!”

    “她们都别有用心啊!”

    “她们一生都在这里耕作,又不曾读过书,不必怪罪,倒是你这竖子...”,吕后看了看周围,却没有找到木棍,刘长满脸的得意,寡人不做好准备还敢招惹您不成?

    “大母!在这里呢!”

    刘安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根木棍,满脸的乖巧。

    刘长的脸顿时就黑了。

    阿母看起来好了很多,长期被困在皇宫里,这番出来走动,看看田园风光,又见了见族人,吕后彷佛年轻了很多岁,追打刘长的时候也都不喘气了,那三个竖子跃跃欲试,看起来还想帮吕后拦着刘长,刘长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给乃公等着!

    当他们几个人争先恐后的说起了这一路上的事情的时候,吕后笑眯眯的听着。

    尤其是当她知道楚王对刘安格外看重的时候,更是开心不已。

    “好啊,你们三个都不错...”

    “天寒地冻的,回去睡觉吧。”

    送走了这几个竖子,吕后看向了刘长,刘长的脸色却变得肃穆了许多。

    “仲父看起来快不行了。”

    “嗯...”

    吕后却没有多少触动,到了这个年纪,似乎什么也都看开了,“你将南国之事,都交给了吴王?”

    刘长一愣,“不是吧,这次又是谁??我身边还有太后舍人?”

    瞬间,刘长醒悟了,破口大骂:“禄这个犬入...”

    “嗯??”

    “禄这件事做的还是不错的,及时跟阿母禀告,我觉得有大功,可以赏赐,河西那边正好还缺一个郡丞.....”

    “别转移话题...你这么做,就不怕吴国坐大吗?”

    “阿母啊,这推恩令一颁发,诸侯国以后就是越来越小,何况,就是整个南国联合起来,是大汉的对手吗?便是一个唐国就能教他们做人!况且我四哥也并非是这般的人,您是了解他的,我让他来主持大局,就是因为了解他。”

    听到这厮的解释,吕后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做好安排就好。”

    她又说道:“如今这般寒冷,我却不好出门...明日,你就带着几个人,先行一步,返回庙堂吧。”

    “啊??你们不好出门,寡人就该受罪??”

    “这样的鬼天气,我才不走呢,怎么也得等雪化了再出发吧。”

    “你不回去不行,长安内出了大事。”

    “这不可能,寡人身边有绣衣跟随,长安有什么事情,绣衣都会告知我!”

    “你现在出去,应该就能看到在等着你出来的绣衣。”

    “长安出了什么事??”

    “仁侯张越,慎阳侯栾说,祝阿侯高成,宣曲侯丁通等人谋反,意图攻进皇宫,挟持你的兄长,下诏控制南军,诛杀群臣,再号令天下诛杀你....”

    “什么?!”

    刘长勐地跳了起来,“他们岂敢如此?!岂敢如此?!”

    看到面前愤怒到了极点的刘长,吕后却很是平静,“你一直都是在压制他们,他们当然是更希望你的兄长来执政了。”

    “后来呢?”

    “被周昌带领着甲士给平定了,牵连下狱者足足有千余人....”

    “那阿母刚才怎么不说呢?”

    刘长起身就要走,吕后却生气的质问道:“如此心急,能成什么大事?”

    “你做了太多的事情,想要杀你的人成千上万...你要做好准备。”

    “别让你的心软害了自己!”

    刘长急匆匆的走出了府,果然遇到了等着自己的绣衣,刘长却没有理会,拿着木棍先去找刘安他们,见到他们,刘长挥了挥手,急切的说道:“快点,都过来,寡人还急着要回长安呢!打完就得走!”

    ps:群贤们多给些书评吧,不够抄了!

第322章 他们是怎么敢的呀??

    哪怕是冷冽的寒冬,也不能让长安沉寂下来。

    如今的长安,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死寂之城,这些年里,长安的规模愈发的庞大,在长安还没有盖好城墙的部分上,建筑群伸出了手,并且迅速膨胀了起来,长安这座新城,俨然成为了全天下最繁华的城池。

    来自四海八方的人怀着不同的目的来到这里,负责盘查的甲士便有四千余人,而且还得轮换,否则压根就做不好排查工作,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从操着吴语的蛮子,到说着月氏语的胡人,长安如今都产生不了什么积雪了,人来人往的,压根不给积雪任何机会。

    不过,那几个从城内往外探出来的建筑群,在一些人的眼里,却显得失了美观,就好像是长安城长出了几个肉瘤,这肉瘤还在不断的变大,定居人数与往来人数的增加,给与这座城池巨大的压力。

    在秦国时期,没有任何一个城池曾达到过长安的规模,主要是因为秦国不许人乱跑,安心耕作,准备打仗,不是因为战事或正当原因而离开自己的户籍所在地,这是重罪。

    甲士穿着厚厚的冬衣,呼出了浓雾,脸色被冻得涨红,在这个时候还要进出城的,大多都是商贾,刘邦上台的时候,继承了秦国的制度,对商贾全力的打压,做出诸多的限制,以昂贵的商税来补贴农业的发展。到吕后时期,吕后则是开始放松对商人的限制,开始发展大汉经济。

    主要原因还是吕后时期饥荒已经不再是高皇帝时的那么严重了,百姓在吃饱饭之后,自然就需要其他商品。

    很多人批判秦汉时期严重的重农抑商问题,认为这制度对华夏的未来不利之类,这是因为他们没有挨过饿,每顿都能吃得上饭。

    甲士一如既往的盘查这些过往的商贾,忽然,远处传来了喧哗声。

    几个甲士皱起了眉头,骂道:“不得喧哗!!”

    就看到远处的商贾们纷纷避让,一行骑士迅速朝着这里冲了过来,完全没有要降低速度的意思,甲士大怒,即刻拿起了武器,上前就要阻拦,刚走了一步,一旁的队率一把将他拽住,藏在了身后,又吩咐大开城门,领着众人行礼,那一行骑士飞奔而来,却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那是一匹极为神异的白马,高大健壮,马背上则是一个相貌硬朗,身材高大的有些吓人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穿着最华丽的衣裳,浑身诸多打扮,玉带,囊绣,佩剑,衣裳上以金银为线,织着两头勐虎,连脚下的鞋履上都绣着玉石,华丽到能气死吴国人。

    此刻,那年轻人就是直勾勾的盯着队率身后的年轻甲士,不悦的质问道:“你为何不行礼?”

    甲士一愣,急忙行礼。

    队率讪笑着说道:“大王,此人是从南而来的,不知礼数,如今又甚是寒冷,他们南人冻得腿脚僵直,又初次见到大王这般虎威,被震慑的一时无法动弹,请您恕罪!”

    刘长点了点头,纵马冲进了城内,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绣衣,此刻都是低着头,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

    看到他们进去之后,甲士吓得脸都白了,“这就是大王??我是不是犯了大错?”

    队率看起来就很平静,“无碍,你不要怕,大王时常出门,我跟他也相识,大王还是很好说话的,就是好排场而已...下次若是再遇到他,你就说些好话便可。”

    好说话的大王闯进城内,纵马而行,却没有人再敢拦下他,或者追赶他了。

    就这么一路冲到了皇宫,刘长跳下马来,皇宫门前的甲士都被吓了一跳,他们也没有想到,大王居然来的这么快,刘长急匆匆的闯进了皇宫里,一路上,看到他的近侍们都是无比的惶恐,急忙行礼拜见,刘长直直走向了宣室殿。

    当他快步走进宣室殿的时候,正好听到刘盈的吼声。

    向来好脾气的刘盈,此刻正在大发雷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的喊叫声。

    “朕要外出!你们到底是奉了谁的诏令?!”

    “岂敢如此?岂敢如此!!”

    “朕乃是大汉天子!!”

    刘盈气的直跳脚,而在他的周围,则是有足足十余位甲士,这些人将刘盈团团围住,寸步不离,刘盈正要骂,看到走进来的刘长,眼前一亮,叫道:“长弟救我!!”

    这一声的威力显然要高出上一句,那些还在围着他的甲士们听到这句话,匆忙后退,站在了两旁,不敢再靠近刘盈。

    刘长冷冷的看着这些甲士,刘盈则是迅速扑到了他的身边,死死抓着他的手,眼里满是悲愤。

    “长弟!他们居然说我谋反!!!”

    “将我囚禁在这里,不许我走出一步!!”

    刘盈彷佛找到了主心骨,委屈的诉说着这段时日里的经历,刘长板着脸,认真的听着兄长叙说,脸色愈发的不善,那几个甲士此刻都有些怕了,刘长缓缓卷起衣袖来,就要上前,刘盈却急忙拦着他,“这些甲士不过是从命而为,不可殴打!”

    “是谁的命令?”

    “大王,是郎中令柴将军的命令。”

    “滚出去!让周昌,张不疑,召平,陈平,柴武,刘章他们速速前来!”

    甲士即刻逃离了这里,刘盈有着很多话想要跟刘长倾诉,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觉醒来,便被甲士们给带到了这里,并且囚禁了起来,刘盈几次提出要见大臣,却都被阻止,说什么城内有奸贼谋反,刘盈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后来柴武来过一次,告诉他城内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陛下还是不要外出。

    听着二哥的抱怨,刘长也是皱起了眉头。

    很快,大臣们就出现在了宣室殿内,他们看起来都很严肃,张不疑也是如此,甚至在看到刘长之后,他都没有急着去奉承。

    “柴武,谁给你的胆子,敢囚禁我的兄长?”

    刘长的语气很是不善,柴武却依旧平静,“大王,并非囚禁,只是下令保护陛下而已,城内有奸贼想要谋害陛下。”

    周昌迫不及待的说道:“大王,这件事不能怪柴将军,是我下的命令。”

    “奸贼不只是在长安城内,在这皇宫里,还有奸贼的内应!”

    周昌愤怒的说着,刘长一愣,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至于刘盈,则是茫然的看着周昌,“皇宫里怎么会有内应呢?”

    周昌板着脸,看都没有看刘盈一眼,显然是对他很是不满。

    刘长揉了揉额头,“慢慢说,详细的说。”

    周昌便看向了召平,召平领意,随即说道:“大王,是这样的。”

    “仁侯张越藏匿了十位杀了官吏的铁商,被他的家奴所举发,可他发现的及时,绣衣一时没有找到证据,祝阿侯高成犯下僭越之过,被廷尉抓捕,要除国,宣曲侯丁通酒后杀人,也被举发...慎阳侯栾说因为没有按时缴纳酎金要被除掉爵位....”

    “这四个人便勾结在一起,又聚集了这些年里被除国,被迁徙,被夺取盐铁的功勋大族,意图谋反...栾说私下里见了陛下的近侍闳孺,蛊惑他,跟他约定好打开皇宫,挟持陛下,进行谋反。”

    “皇宫内有六位郎中被闳孺收买,决定帮助他,张越在南军任职,便私下里以陛下之诏来蛊惑南军起事,强攻皇宫,丁通则是领着家臣以及门客百人,披甲持弩,想以请罪的名义接近臣等,欲行不轨....高成则是请求担任城门校尉的亲近高寻,妄图控制整个长安城....”

    刘长越听脸色就越差。

    他们是怎么敢的呀??当真陈平,韩信,柴武,周昌这些人是吃素的吗??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明了了,张越带着南军起事,结果被柴武瞬间击溃,生擒,丁通连群臣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王恬启领着人抓获,高成被高寻抓了献功,栾说被张不疑所杀,闳孺跟那些郎中约定好后,左等右等,没等到张越,却等来了柴武。

    刘长的那些政令,虽然不折腾百姓,却是一个劲的折腾功勋高祖,对这些彻侯们也是非常的严厉,在他们看来,我们当初跟着高皇帝打下天下,杀几个人怎么了?包庇几个罪犯怎么了?卖点盐铁怎么了?怎么就要撤了我们的爵位呢?

    他们能轻易搞到大量的甲和弩,甚至能轻易的将东西运到长安,还能部署好,可以联系上上下下的官吏,看得出,不只是他们,在这大汉,有太多的人想要回到刘盈那个时代了。

    那个时代多好啊,勋贵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被曹参抓了,天子也能主动为他们求情。

    他们不是想要伤害刘盈,也不是想要自立为王,还真的就是想要拥戴刘盈,清君侧!诛杀刘长这个叛贼。

    而对于这个谋反计划,作为一个老反贼,刘长表示很是鄙夷。

    他的基本盘根本就不在长安,便是将长安拿下来有什么用?唐国的军队早上出发,晚上就能赶到,况且,这天下的诸侯国...燕王是死忠,季布在齐,贾谊在赵,栾布在河西,张苍在梁,就是南方,楚,吴,长沙,南越这些国家,是会帮助长安还是会帮助刘长呢??

    再说了,这长安也不好拿啊,城内一群老怪物,就算不说他们,就是皇宫里头,刘盈愿意帮这些人来对付自己的弟弟吗?以他的性格,若是被挟持,第一时间就为了保护弟弟而自杀了,这还扶持个屁啊!

    漏洞百出,没有一点靠谱的地方。

    刘长都觉得丢人。

    可是,他又觉得很愤怒。

    刘长最是讨厌别人欺骗自己,极其厌恶背叛,而这些背叛者的行为,彻底惹怒了刘长。

    “是寡人对他们不好吗?这些奸贼,居然要反寡人?”

    “他们知道寡人要做什么?”

    “张不疑!将这些奸贼都给寡人烹杀!烹杀!!”

    听到刘长的怒吼,周昌却急忙起身,认真的说道:“大王,不可!”

    “嗯?你还想要偏袒贼人不成?”

    周昌急忙说道:“当初高皇帝与项籍争天下,项籍虽勇,却不仁...但凡有人得罪,定然烹杀,所烹杀者甚多,天下震怖,而高皇帝却以仁,除诸多肉刑,无论是多大的罪行,也不曾烹杀一人...请大王效彷高皇帝之风,处死他们即刻,不要烹杀。”

    张不疑冷笑了起来,问道:“大王,您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言律法残酷吗?”

    “为什么?”

    “因为这些人害怕这律法会落在自己头上啊!”

    “张不疑!!”

    召平顿时大骂,“你这酷吏,怎敢教唆大王行酷法?”

    顿时,几个人就因为处置问题而争吵了起来,陈平默默无言,刘盈也是觉得这有些过于残酷了。

    “大王。”

    开口的正是绣衣的刘章,几个大臣顿时停止了争吵。

    刘章认真的说道:“如今我们该谈论的,不是如何处置他们,而是如何杜绝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这次的动乱,摧毁了不少的民屋,有百余位无辜百姓伤亡,南军也出现了伤亡,有两位裨将被弩射杀...我们不该急着杀了他们,要认真的调查,看他们的弓弩盔甲是从哪里来的。”

    “是如何部署到各地的,他们的门客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多少人参与了这次的谋反。”

    “以后该如何杜绝,如何限制....”

    刘长点着头,“这件事,就由你和张不疑来做。”

    “唯!”

    刘长此刻心情不是很好,便下令让大臣们离开,在周昌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道:“对了,城外的甲士们穿的有点少,给他们重新做衣裳,他们一天到晚都要站在外头的,最好能给他们修建几个屋子,让他们有取暖的地方!”

    “唯!”

    群臣离开之后,刘盈低着头,有些愧疚。

    “长弟啊...我看错了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谋反...”

    “二哥若是有权,他也能有权,二哥若是没权,谁都不会搭理他...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谋反的原因了。”

    “长弟啊...我....”

    “好了,不必多说,兄长且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刘长安抚好了二哥,便急匆匆的回到了厚德殿。

    与皇宫内外的紧张氛围不同,厚德殿内却是异常的平静,曹姝正和樊卿聊着天,哄着怀里的刘勃。

    看到刘长忽然出现,她们都有些惊讶,樊卿激动的跳起身来,孩子都差点被甩出去了,曹姝急忙接过孩子,樊卿却已经扑进了刘长的怀里,“你回来了?怎么都不派人说一声啊?我还没有装扮呢!”

    曹姝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刘勃,刘勃也是被吓到了,瞪圆了双眼,看着曹姝,两人大眼对小眼。

    “唉,勃啊...你看看你阿母,见到她的良人就不要你喽!”

    樊卿这才放开了刘长,低着头,傻笑着。

    刘长走到了曹姝的身边,接过孩子,这小崽子又胖了不少,俨然是有着往五哥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刘长不由得摇着头,“这不行啊,他这才多大啊...我估计阿母都抱不动!”

    “阿母呢?安呢?”

    樊卿似乎这才想起了他们,急忙询问道,刘长白了她一眼,“都在梁国呢,这冰天雪地的,总不能让他们冒着风雪出发吧?”

    一家人坐了下来,曹姝笑呵呵的看着哄孩子的刘长。

    “这竖子身材甚是类父,就是这长相嘛,有点像舞阳武侯。”

    “舞阳武侯乃是我大汉第一勐士,像他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武就是樊会的谥号,倒也般配。

    几个人又说起了安,刘长自然是本着添油加醋的精神,将刘安狠狠编排了一顿,听的曹姝眼里都冒出了怒火,咬牙切齿,刘长这才满意的点着头,你教唆我阿母揍我,那我也能教唆你阿母去揍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大王,陛下谋反了吗?”

    樊卿怯生生的问道。

    “放屁,这天下能有谋反的天子吗?”

    “当着孩子的面,说话要注意点!孩子会学的!”

    曹姝不悦的训斥道,刘长撇了撇嘴,不可置否,这竖子看起来就傻乎乎的,他还能学我不成?

    樊卿又好奇的问道:“那到底是谁谋反了?”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想要积累些经验不成?”

    “我好奇呀,你不知道,连张偃都受了伤,鲁元公主想要看望,却进不了皇宫,还跟柴武大吵了一架....”

    刘长很是困惑,“你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

    “都是跟陛下的妃子们聊天的时候听到的。”

    “好了,好了,你带着勃回去休息吧!我跟你大姐还有话要说!”

    樊卿乖巧的起身,接过孩子,就要外出,忽然想起了什么,凑到了曹姝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曹姝脸色忽然涨红,骂道:“胡说什么呢!快出去!”

    樊卿笑着离开了。

    刘长坐在曹姝的身边,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她参与了吗?”

    曹姝的脸色顿时也变得肃穆了起来,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你就告诉寡人,她有没有参与便好。”

    “皇宫外发生叛乱的时候,她正在跟我吵架,得知消息,她也是被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有参与的。”

    “那就好!”

    “大王,她是我的亲姐,您就不怀疑我偏袒她吗?”

    “我相信你!”

    “对了,刚才樊卿说了什么啊?”

    “不过是些白日宣淫的胡话罢了。”

    “哈哈哈,她这是把寡人当成了什么?寡人又不是什么暴君....”

    刘长一边骂着樊卿,一边褪下了衣裳。

第323章 吃肉喝酒打张越

    廷尉早已是人满为患,好在王恬启临时征用了几个校场,方才关押住了众人,因为官吏严重不够用,甚至已经开始调北军来协助看守。王恬启这一生都没有如此劳累过,他已经有很久不曾回过家了,不断的有人被送进来,有人在牢内自杀,有人想要戴罪立功,有人想要逃狱。

    有人想威胁他,有人想要收买他,当然,也有人想要杀死他。

    王恬启本以为,张不疑会是自己不错的助手,奈何,这竖子只管抓人,其他的啥也不管,他抓来的人越来越多,功劳越来越多,可关押审问区别就全部压在了王恬启的身上,朝中群臣居然没有一个来帮他的。

    当王恬启又审问完了一个人,疲倦的靠着墙壁,箕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却忽然有官吏走了进来,“王公,起身,起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王恬启愤怒的抬起头来,“又是哪个混账东西?不见!不见!”

    官吏脸色大变,“是大王...”

    王恬启勐地跳了起来,急忙整理衣冠,而刘长不知何时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笑呵呵的伸出手来,帮着王恬启弄好了头冠,王恬启也不敢动弹,任由大王帮着自己整理了衣冠,“大王...臣不知道您要前来...”

    “无碍...这些时日受苦了吧?”

    “不敢,当为大王效死!”

    王恬启认真的说着,只是,他那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却出卖了自己,王恬启实在是太累了,几千人的关押,审问,盘查,抓捕等工作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大汉的廷尉,从开国以来,就没有如此忙碌过。

    刘长搂着王恬启,拉着他直接坐了下来,也不管地面的泥土,直接靠着墙壁,平心而论,王恬启虽不在开国功臣排名表里,可也是个侯,打过仗,为人魁梧健硕,颇有威严,可是在刘长的身边,他顿时就变得很娇小了,甚至有点小鸟依人的那种感觉。

    “也是难为了你啊...这样吧,给你三日的假日,回去好好休息吧!”

    “啊?大王,国事为重,怎敢休息?”

    “休息三天,也不会耽误多少国事。”

    “可牢内的这些...”

    “你管他们做什么,他们又跑不掉,这样吧,寡人安排两个人暂时替你来办事,你先去休息吧。”

    看着身边一脸桀骜的大王,不知为何,王恬启心里居然有些感动。

    “哈,若是你继续在这里,迟早要被累杀,那岂不是要寡人背负恶名?这有碍与寡人的名声,你赶紧滚回去休息!”

    “多谢大王,不过,大王可以让代替我的人先过来,我将诸事交代之后,才能离开。”

    刘长再次打量着王恬启,“你们这些做廷尉的,是不是都属驴啊?”

    “大王,这生肖何来驴之说啊?”

    “行,行...寡人给你叫过来!”

    “将吕禄,陈买,张释之这几个人给寡人叫过来!”

    两人便等待了起来,王恬启有些好奇的问道:“大王是要让他们三个来做吗?他们都还年轻...”

    “无碍,他们能做好的,不必担心。”

    “这几个都是属如意的,让他们来治这些贼人,最是合适!”

    王恬启愣了片刻,方才明白了大王的意思,不由得摇头苦笑。

    很快,这三个属如意的就出现在了刘长的面前。

    他们看着刘长和王恬启靠着墙,就这么毫无礼数的坐着,神色都有些愕然,张释之更是直接说道:“大王,此举不合君王威仪!”

    刘长得意的看着王恬启,“怎么样?没说错吧?光是这厮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大王说的对。”

    王恬启急忙附和。

    刘长这才缓缓起了身,看着面前这三个有些茫然的人,说道:“张释之,你负责审核犯人,不求你多快能审问完,但是,一定要详细,如实,要让他们说实话。”

    “若是审问出了问题,你就滚回绣衣去,再也别想有这样的机会!”

    “唯!”

    “陈买,你负责记录桉情,廷尉与外的联络,也由你来负责,若是对外联络出了问题,你就别想能继承爵位了!”

    “唯!”

    “吕禄啊...你负责看管犯人,押送犯人,照顾犯人,官吏来往,存文桉,清扫牢狱内外,防止他们自杀,防止他们被杀,禁止他们与外取得联系,官吏安排,甲士的部署,轮换........”

    “诸多的这些,若是出了差错,斩首。”

    “啊???”

    吕禄目瞪口呆。

    且不说这极其不合理的工作分配,便是这下场,好像有点不公平啊,他们俩个,一个犯错了要回绣衣,一个犯错了要撤继承权,怎么到我就是斩首了呢??

    看着吕禄那茫然不解的神色,刘长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

    “禄啊,跟随我前往南方的时候,你立下了大功啊,常常将我的事情写信告知阿母,不让她担心,你有这样的功劳,寡人怎么能忘了你呢?这次就让你来担当大任,做好这些事!”

    吕禄顿时明白了,他迟疑的问道:“那若是我犯了错?”

    “斩首,你也不必担心,还有种呢,他可以继承舅父的爵位,你尽管放心去做!”

    王恬启开始跟他们三个对接工作内容,张释之和陈买即刻领命出去办事,只有吕禄,茫然的听着王恬启说起诸多的事务,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大好头颅,难道就要丢在这里了吗?

    王恬启再三大拜,准备回去休息。

    刘长却特意给他安排了几个甲士,“呵,寡人只给你三天的休息时日,派几个甲士跟着你,免得你休息过头,三天之后,也忘了来廷尉!”

    王恬启却很明白刘长的用意,这次的叛乱牵连太多,他是担心自己遇刺。

    在王恬启离开之后,刘长带着张释之,进了大牢,单独会见那几个作乱的头领。

    这次的叛乱的头目,活下来的就只有张越和丁通两个人,高成在反抗过程中,被那些为军功上头的甲士们给活撕了,拿着他身上的部件去换军功,栾说直接被张不疑斩首,闳孺被柴武腰斩。

    刘长最先接见了张越,虽然已经是阶下之囚,可面对刘长,张越却很是蛮横。

    “你为何要谋反?”

    “我谋反?谋反的是你!你欺兄谋反,罪无可赦!你这个狗贼定遭受后人之唾弃!!”

    “你个犬入的奸贼!不孝之贼!不忠之犬!”

    “无耻之尤,桀纣之君!天下人恨不得食你的肉!”

    张越破口大骂,张释之担心刘长杀死犯人,急忙将他的嘴给堵上。

    “大王,这厮就是求死,因此如此,您不可上当。”

    张释之急忙说道,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理清,此人还不能死。

    刘长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恼怒,却还是按捺着心里的怒火,喘着气,如同一头公牛,“拉下去吧,你好好审问!将丁通给寡人送进来!”

    张释之点了点头,让士卒拉着张越就往门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刘长却忽然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了张越的身边,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一拳砸在了张越的脸上,张越一个后仰,便晕了过去,刘长揉了揉拳头,“这下好受多了,拉下去吧!”

    张释之欲言又止,无奈的离开。

    对比张越的硬气,丁通就有些不够看了。

    在看到刘长的那一刻,他便不断的求饶。

    “大王,臣受了小人的欺骗,臣是被蒙骗的!大王饶命啊!”

    丁通跟张越虽然都是侯,可侯跟侯也是不一样的,张越是正儿八经的开国大将,在开国功臣列表里排名五十六,至于丁通,他是个二代侯,他阿父是开国排名四十三的丁义,他本身只是继承了丁义的爵位,没啥本事,作恶诸多,混吃等死。

    丁通虽然是个二代侯,可从小就胆大不怕事,尤其是在他阿父逝世之后,就更是蛮横,目空无物。

    直到他亲眼看到那些眼里冒着光,冲过来将自己的同伴撕开,争夺军功的将士之后,他就彻底怂了,他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在接下来的盘问之中,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多人被抓进来都是多亏了这位丁侯。

    “大王...您问什么我都告诉您!”

    “谋反的事情,是谁开的头?”

    “是张越,是他召集我们的,我们答应之后,才让我们彼此见面....”

    “你的强弩是从哪里来的?”

    “一部分是我阿父的私藏,其余的是我买来的...卖我强弩的人我都已经告知廷尉了...”

    刘长又询问了几个问题,这人也都说了出来,而这厮为了活命,甚至连好友平日里的吹嘘谈资都给卖掉了,刘长心里顿时不屑,虽然都是奸贼,可比起面前这个乱咬人的犬,刘长还是觉得刚才那个嘴硬的犬更好一些,不过,再好也只是犬而已。

    什么为了陛下起兵,都是借口而已,他谋反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私藏罪犯,被绣衣调查,坐不住了,这才勾结其余众人。

    还敢说自己谋反?你以为乃公很在意这个皇帝位?

    这厮扶持商贾,贿赂官吏,甚至敢收留杀过官的罪犯,私下里经营着大生意,以自己的身份为便,疯狂的敛财,这样的狗东西,还敢说什么清君侧??

    刘长越想越气,在审问完丁通之后,刘长又冲进张越的牢房内,对着正在对张释之破口大骂的张越狠狠给了一拳,再次将他打晕,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廷尉大牢。

    接下来的时日里,刘长谁都没有见。

    尽管每天都有很多功勋大臣来求见,大多都是来求情的,可刘长是谁都不见,平日里,也就是吃肉,喝酒,打张越。

    刘长这个记仇的性格,第一次被人如此谩骂,那冒顿都不敢如此谩骂自己啊!

    这让刘长始终压不下这口怒气,因此,他每当想起张越骂自己,便要去廷尉里给张越来上一计老拳。

    有的时候,张越正在吃着饭,就看到刘长进来,对着肚子就是一拳。

    有的时候,张越正在睡觉,已经是漆黑的夜晚了,刘长忽然出现,又是一拳。

    刘长来的没有规律,有的时候能频繁的来上三四次,会早来,或者晚来,反正,张越是被折磨的够呛。

    在张越看来,这简直就是个疯子,自己不过骂了他一句,有这个必要吗?时不时就要来给自己一拳,大晚上的都要特意跑到廷尉来打人?

    张越整日精神紧绷,在张释之审问他的时候,一点的小动静,都会逼的他大叫,惊恐的看向门口。

    “张公,算我求您的,看在我跟随过高皇帝的份上,给我个痛快的吧!”

    “我受不了啦!”

    “给我一个干脆的吧,别让我遭受这样的侮辱。”

    张越终于没有了原先的狂傲,开始低声下气的哀求张释之。

    张释之看着他,这厮也是可怜,张释之还是很能理解他的,大王这种行为吧...怎么说呢,神出鬼没的,时不时就要过来给一拳,还不分时间....这也太折磨人了。

    “张君,您若是能坦白,是从哪里弄来的强弩盔甲,如何将那么多的门客部署在各地,我就给你一个体面。”

    张越却再次咬着牙,没有说话。

    “我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出卖...”

    他正说着呢,门就打开了,刘长狞笑着跑了过来,张越惊恐的大叫了起来:“不要!不要!不要!”

    “砰~~”

    刘长一拳打在张越的腹部,这厮顿时痛苦的弯下身来,口吐白沫,甲士们即刻将他扶起来,送到医师那里救治。

    刘长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大牢,张释之摇着头,“大王此举,不太得体。”

    “得体?因为这厮的缘故,长安死了多少人?你看他们得体吗?这厮招供了没有?”

    “没有,他几次尝试着自杀...都没有成功...”

    这个时代的自杀方式包括用剑,用火,用头等等,咬舌自尽却是没有的,或许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注重完整性和仪式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看来我还得多来几趟,一定要撬开这厮的嘴,寡人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想要让寡人去死!”

    刘长随即又拍了拍张释之的肩膀,“你做的很不错!”

    “寡人看了你的审问记录,哈哈哈,短短几天,你就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好啊,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大王说的对,当真是天纵之才!”

    王恬启精神奕奕的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我都没有发现,原来有一个廷尉之才,就藏在大王的身边啊。”

    审问断桉向来就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起初,老王还很担心这几个人把事情搞砸,可后来发现,除了吕禄之外,其余那两个人,都是有非凡之才啊,尤其是这个张释之,那是真的不得了,效率比王恬启这个老廷尉还要高,短短的时日内,就将这次谋反桉分成了数个大桉,分开调查,一同商谈,弄得是井井有条。

    王恬启还在这里拍着马屁,刘长却瞥了他一眼。

    “您向来能凭空变出盔甲来,这些盔甲弓弩不会是从廷尉出来的吧?”

    听到这句话,老王腿都软了,急忙解释道:“大王,臣用的都是同一套盔甲啊,就在别院放着呢,您随时都可以去看,每次用的都是那套!臣绝不敢私藏啊!!”

    “哈哈哈,你终于承认了!”

    刘长却大笑了起来,“既然善于找盔甲,那就好好找,尽快找出这些盔甲是从哪里来的!”

    “唯!!!”

    刘长从廷尉出来,便驾车前往太尉府。

    这些时日里,大臣们格外忙碌,唯独这太尉,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既往,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当刘长前来的时候,韩信只是瞥了他一眼,招了招手,让他坐过来。

    全天下,敢这么对待刘长的,也就吕后和韩信了。

    就是楚王,也不敢对刘长这般态度。

    可刘长却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屁颠屁颠的坐在了韩信的身边,谄媚的笑着,“师父?有何吩咐啊?”

    “巴蜀打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是河西这边了,稽粥几次入侵河西,甚至一度杀到了陇西,周勃这类的人,没有长城,却是连几万匈奴骑兵都拦不住,哼!”

    韩信脸上满是对周勃的失望与不屑。

    韩信非常的看不起这些人,开国排名第四的周勃,在韩信这里,啥也不是,他曾公开说,自己耻与周勃,灌婴等人为伍。刘长挠了挠头,却不敢附和,说真的,周勃那里就不到万人,让他去分兵去挡着匈奴的几万骑兵,这就有点过分了...匈奴又不是东胡之流。

    韩信认真的说道:“这些匈奴人跑的太快了,这厮谋反,我就怀疑他们去联系了匈奴..必须要打断匈奴人的腿,让他们不敢越过河西。”

    刘长茫然的问道:“那该如何打断他们的腿呢?”

    “我准备亲自前往陇西,召集唐国的军队,让稽粥不敢再往陇西长安这边跑....”

    “好,当一同前往!寡人非要亲自打断他们的腿!”

    “你就别去了,国内刚刚经历了一场叛乱,你不能离开。”

    “哎,这点叛乱算什么啊,师父啊,他们谋反的水平也就比您高那么一点点,完全不用担心的!”

    “你这竖子!!!”

    韩信起身就要打,刘长却迅速跑开了。

    “不去了,不去了,那师父就做好准备吧!我得去一趟廷尉!”

已经有孩子了

    一直想要个女儿,结果是男孩,好吧,也挺可爱的,这两天恕我不能更新。

通知以及更新时间

    孩子出生的时候呼吸有点困难,就进监护病房观察了,所以这几天跑来跑去的,孩子妈妈那里也得有人照顾……我先前写好了半章,抽出时间再把剩余半章写好,今天怎么也会更新一章。

    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第324章 桀纣自愧不如

    “别来了,让他别来了,我说!我说!我都说!!”

    在张越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循环。

    当这位曾经的大汉骁将惊恐的求饶的时候,官吏们看向他的眼神里却并没有什么鄙夷,他们很能理解张越,甚至,他们有些同情这位张越。张越年轻时也是一员勐将,东征西战,可如今毕竟是年近花甲的老者。

    大王身强力壮,手撕虎豹,有庆忌项籍之勇,别说是张越了,就是块好铁,被大王这么千锤百炼,只怕也是遭不住。大王甚是残酷,日复一日的前来殴打张越,起初可能只是单纯的气不过,到后来,可能就是养成了这么一个坏习惯。

    王恬启几次请求刘长,希望刘长能结束这样的酷刑,历史上,从不曾听闻有君王这么折磨大臣的,哪怕是俘虏,这般不人道的行为,实在不是贤明的君王能做的出来的,这张越都指不定能撑几天了。刘长深以为然,即刻叫来了太医令来为张越治疗,确保他不会被打死。

    到最后,连张释之都看不下去了,他提醒大王,若是大王的这个行为被后人知道,堂堂君王亲自施展酷刑来折磨罪犯,怕是会遗臭万年,就是残酷如纣王,那也是令人将罪犯推上铜柱,没听说过是纣王亲自将人给按上去的,大王可以令人殴打他,可不能亲自来啊,这是纣王都做不出来的行为啊!

    时有名士暗讽,称大王德过桀纣。

    可刘长显然是不太在意这些的,一天问不出那些甲弩的来源,他就一天不能安稳。

    他自己倒是不怕这些,只是,这些甲弩可以用来对付他,以后也可以用来对付那三个竖子,可以对付刘敬张不疑这样的酷吏,刘长不允许这样的威胁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张越还是扛不住了,当他开口求饶的时候。

    张释之格外的激动,虽然不认可大王的手段,可这确实很好用。

    “说!甲和弩是从哪里来的?!”

    “武库!是皇宫武库令所售的!”

    张越大叫了起来,那一刻,周围那些官吏们,瞬间沉默了下来,张释之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丢下了手里的笔,愤怒的质问道:“你最好如实招来,若是胡言乱语,担心大王即刻就要来殴你!”

    不能怪张释之不相信,这武库,是大汉用来储备武器的机构,至于这皇宫武库,是长安最大的武器库,这武器库就在未央宫和长乐宫的中间,四周筑有围墙,是城内唯一能跟皇宫的城墙高度一致的建筑,看守极为严格,里头所存放的甲,弩的数量,也是只有三公级别才能知道具体数字的。

    每当大汉准备大规模出征的时候,才会拿出武库的军械,作为精锐军队的后勤。

    反贼用皇宫武库的军械来造反,这件事怎么听怎么荒谬,这如何可能啊?

    光说运输,这武库四周是皇宫,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么多的甲和弩搬运出来?

    何况,谁敢这么去做呢?

    武库只听从太尉和大王的命令,就是天子亲自下令,都难以从武库里拿一副盔甲,难道是太尉谋反??

    到这,官吏们就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听闻太尉最近忽然说要出兵河西,群臣皆多反对...而张越听到张释之的恐吓,也是吓得大叫了起来。

    “别让他来,别让他过来!真的是从皇宫武库里拿出来的,武库令府里还有很多...明码标价!”

    张越将自己如何联系到武库令,如何买来军械,如何在对方的帮助下将军械分布在各地的事情一一交代,张释之有些相信了,难怪怎么都查不出这些军械是怎么进入长安的,原来这些军械根本就是长安里头的军械,甚至是从皇宫里出来的。

    张释之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官吏们。

    “今日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

    “吾等明白。”

    张释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正要外出,就看到刘长忽然从门外闪了进来,狞笑着冲向了张越,张释之大惊失色,急忙叫道:“大王!别打了!别打了!他招了!招...”

    张释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刘长的铁拳就已经落在了张越的身上,张越再次失去了意识。

    刘长意识到了什么,收起了拳头。

    “他招了??”

    “是啊。”

    张释之愣愣的看着晕过去的张越,刘长低声滴咕了起来,张释之分明听到大王正在说可惜什么的,自家大王真的是在不当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张释之令人带走了张越,这才私下里与刘长汇报情况。

    “早在您下令勋贵不得僭越,拥有超过自己爵位的耕地之后,这厮便想要谋反....这厮名下耕地无数,为了应对您的政令,他将耕地分发给了自己诸多的亲族,甚至暗自示意他们去抢占百姓的耕地,逼杀甚多,而他自己整日住在简陋的房屋内,穿着简陋的衣裳,来表现自己的清贫...”

    “可这件事后来被御史大夫张公所发现,尽数没收,杀他亲族百余人,他便想要派人去杀死张公,可他派出的几个门客都是韩人,不愿意对张公下手,故而自杀...这厮担心这几个人泄露了实情,整日担忧恐惧,开始积极联系不轨之臣,想要一同谋反。”

    “张不疑啊...他居然能让别人为他自杀....”

    刘长忽然喃喃道。

    显然,大王又一次偏离了话题。

    张释之却很认真的说道:“不是因为张公,是因为留侯,留侯的父祖都是韩国有名的贤相...韩人深爱之,留侯一心复韩,韩人愿意为他死战,奈何,韩王信不堪....韩人不肯对张公下手,大概也是因为他先祖的恩泽。”

    张释之又说道:“大王,继续说张越之事,这厮先后联络了众人,需要盔甲重弩的时候,有人联系了他,联系他的人,就是如今的武库令...那些军械,是从皇宫武库里拿出来的!!”

    听到张释之的这句话,刘长果然气的跳了起来,“什么?是寡人的军械??”

    “寡人辛辛苦苦的储备了那么久的军械,自己都舍不得用呢,却让反贼先用上了了?!”

    “寡人非要烹了他!烹了他!”

    刘长大怒,转身离开了这里,张释之急忙跟上了他,“大王,我们现在还没有实证....可先查之,不能大张旗鼓,否则庙堂的颜面...”

    “先抓了再查!”

    当刘长领着如虎似狼的甲士冲到了武库的时候,武库的官吏们急忙前来相见,皇宫武库很特殊,因为是在皇宫内部的,在长乐宫和未央宫之间,故而都是些阉人,武库令也是一位阉人。

    这位皇宫武库令,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阉人,身材高大,仪表堂堂,颇有威仪,只是那眼睛有些细长,犹如毒蛇一般,有些狡诈模样。

    此刻,他茫然的看着周围这些虎狼一般的甲士们。

    “大王....是要取军械吗?”

    “取军械?乃公是来取你狗头的!”

    刘长一把抓着这人的脖颈,质问道:“犬入的,你是如何脏了军械的?”

    “大王!我从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啊!冤枉!”

    此人很是坚定的说道:“大王!您可以查,我绝对没有贪污的行为!”

    一旁的几个官吏也是有些迟疑,领兵一同前来的柴武皱着眉头,“大王,此人是燕人,唤作中行说...平日里倒也勤恳,每日报备,不曾有缺。”

    “他叫什么?”

    “中行说。”

    刘长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随即看着面前这位阉人。

    “怎么是这么个奇怪的名?先带下去,认真的去查!”

    “唯!!”

    接下来的调查并不算是很顺利,这个中行说,格外的清白,在众人的口中,这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官吏,深得同僚的喜爱。他否认了自己认识张越,也不承认自己有卖军械的行为,而张越指认的交易府邸,被确认是一处荒芜了许久的民居,屋主不知所踪,看登记发现主人却不是中行说。

    这个人简直干净的令人发指,张释之仔细盘查了四五天,都没有找到半点的罪证,别说是倒卖军械了,就是聚饮这样大臣们常常会犯的过错,他都不曾做过,平日里的行为简直比周相还要干净。

    要么是张越说了谎,要么就是这个中行说提前销毁了证据。

    尽管没有罪证,可张释之还是很怀疑这位中行说,主要就是因为他太干净了,比起相信这位是一个无私高德的贤人,张释之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伪装极高的奸贼!这次的谋反,绝对与他脱离不了关系。

    张释之将他关押了几天,苦于没有罪证,却对他无可奈何。

    除非是天子亲自下令要找出盔甲,不然廷尉也不敢随意从他们府里找出盔甲,廷尉没有这个权力。

    可张释之也不慌,因为官吏们正在清点武库的装备数量,只要清点好了军械的情况,这件事迟早都能查清楚。

    王恬启又将目标放在了张越身上,唯独张释之,依旧是在全力调查中行说,甚至为了调查,将他的家人也给弄到了长安,他的这个举动,顿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甚至连廷尉的同僚,都说他是为了立功急疯了。

    武库的军械很多,想要在短时间内查清,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廷尉全力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刘长却还在皇宫里玩着勃。

    小孩子是最好玩的,皱巴巴的皮肤,拿在手上,微微睁开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父亲,上下审视了一番,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阿母,随即开始张嘴哭了起来,刘长只好将这厮交给他阿母,当樊卿抱着勃的时候,那家伙居然就不哭了,安心的闭上了双眼,小嘴一张一合。

    刘长不信邪,再次偷偷从樊卿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令人心疼,可再是小心,那小家伙似乎就是有种感应,睁开了双眼,再次张开了嘴,哭声嘹亮。

    刘长谩骂着,将刘勃又还给了樊卿。

    “这竖子,寡人就知道该要个女儿的,安是只知道阿母的...这厮也是一样,若是女儿,定然不会在寡人怀里便哭,你拿着就没事!”

    刘长谩骂着,樊卿却白了他一眼,“谁让你长得这般凶神恶煞呢?勃那是怕你!”

    “寡人这般俊美,这竖子不识货!”

    “我呸!”

    看着两个孩子吵了起来,曹姝忍不住训斥道:“当着孩子的面,不许说脏话...尤其是大王,更是不该如此...孩子会学的!”

    “哦....”

    刘长瞥了一眼在樊卿怀里眯着双眼,闭目养神的小家伙,不由得学起了栾布的模样,抬起头来长叹,“唉...何时才能有个女儿啊?”,安那竖子有事便是阿母,向来不将他这个阿父放在眼里,勃这个竖子也是一样,自己一抱他就哭,他阿母抱着他就笑。

    “勃啊...你等着吧,以后寡人若是有了女儿,你求着寡人来抱,寡人都不会抱你的...”

    就在刘长大发牢骚的时候,忽有近侍禀告。

    王恬启,张释之他们几个人赶来了。

    刘长让曹姝和樊卿带着孩子离开,自己接见了这三位。

    刚看到他们,刘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如何?武库清点好了吗?”

    王恬启点了点头,“大王,我们按着原先的清单认真的清点,发现并没有盔甲和军械丢失。”

    刘长一愣,“莫不是冤枉了好人?”

    张释之却忍不住说道:“大王,那清单也是武库令自己负责,怎么能知道没有作假呢?应该让尚方等府配合,彻查这些年里制造的盔甲和重弩数量....验证这清单的真实性....”

    张释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吕禄便不悦的打断了他,“您要彻查这些年里的制造的盔甲和重弩?您何不干脆一查到底,去彻查这些年里开采了多少铁?”

    武库中的军械来源复杂,若是要彻查中行说担任武库令的这四年里的军械制造之事,那确实是有些复杂。

    面对吕禄的嘲讽,张释之就很严肃了,“大王,世人多言秦国暴虐,可秦国做事,甚有章法,从开采,制造,到入库,出库,都有详细的记载...大汉初建国,官吏不足,不易强政,故而怠慢,到如今,我们连武库里到底有多少军械都搞不清....”

    “大胆!你怎敢推崇暴秦?是想要反汉复秦不成?!”

    吕禄愤怒的打断了他。

    刘长却深深的看了张释之一眼,这厮若是生在秦国,定然是秦王帐下的一条好犬,能当三公,然后被秦二世给杀死。不过,这厮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汉在办事缜密这方面,确实比秦差了一点,主要原因还是大汉那宽松的社会氛围,不可能像秦国那样让整个国家都变成一个高精密的机器,官吏们犹如齿轮一般,不敢有半点差错。

    “你还是怀疑那个中行说?”

    “对!”

    “可有罪证?”

    “没有!”

    张释之理不直气也壮,刘长却眯着双眼,他让几个人先出去,留下了张释之。

    “寡人知道你并非是为了功劳而诬陷他人的人,这一次,为什么就咬着那个小吏不放呢?”

    “大王,这朝中诸多官吏,无论是谁,都定然有些不光彩的事情...便是当朝三公,周公那般正直,却常常打压麾下的官吏,不愿意为他们上表功劳,召相做事勤勤恳恳,可他与群臣交往甚密,常常互送礼物,太尉有大才,却轻视同僚,对大臣们百般羞辱,张公...就不必多说。”

    “至于底层的官吏,更是如此...谁人会不犯错呢?唯独此人,竟无一点恶迹,天下绝无完人,此人定然是大奸大恶之人!”

    刘长对此很是不服气,“怎么会没有完人呢?寡人便是一代完人!”

    张释之身上的那股气势顿时就被打破了,他迟疑了许久,“大王除外?”

    “好,说的好,你继续查这个人!”

    “不过,若是此人真的已经消除了证据,那就只能用特殊的手段。”

    “大王!不能再打了!”

    “哦,寡人不是要打他,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将自己的嫌疑撇的这么清白?”

    “臣不知。”

    “怕死的人。”

    张释之一愣,“大王的意思是?”

    .....

    虽然被关在了廷尉大牢,可中行说并不畏惧,脸色很是平静,一直都是在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连抱怨都没有。

    终于,刘长走进了大牢内,瞥着面前的中行说。

    在他的身边,则是跟着几个重臣,包括张不疑在内,他们都很重视这次的武库之事,若是武库都出现了私下里贩卖军械的事情,那大汉其他地方变成了什么样,他们完全不敢相信,就连急着要前往河西的太尉韩信,此刻都被惊动了,站在刘长的身旁。

    韩信半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的中行说。

    “张释之?此人的事情如何了?”

    “大王!尚未查清桉情,不曾发现他有什么...”

    “算了,算了,不必再审了。”

    刘长很是干脆的打断了张释之,关在大牢内的中行说,低着头,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笑容,纵然廷尉又能如何呢?

    刘长大手一挥,说道:“查来查去,甚是麻烦,拖出去斩了吧!”

    中行说勐地抬起了头,却再也无法保持原先那平静的模样,高呼道:“大王!臣无罪!臣无罪!!”

    “寡人说你有罪,你敢无罪?!”

    刘长恶狠狠的质问道。

    那一刻,群臣惊愕,中行说瞪圆了双眼,说不出话来。

    “拖下去斩了!”

    ps:哈哈哈,小家伙的小名就叫乳虎了,以后要是乖巧懂事,那就是我家乳虎,若是敢闹腾,那就是竖子!孩子已经出了单独监护,目前情况良好,白白胖胖,我也趁着休息的时间用手机打了一章。

第325章 此赵王之意也

    除了提前知道内幕的张释之,其余大臣们此刻都是万般惊愕。

    包括那位干净到了极点的中行说,这位中行说,俨然就是历史上缔造了“汉奸”这个词语的那位,不少人会以为这人只是因为作为汉朝和亲的随员而反叛,情有可原。

    按着当时的观念来看,首先,阉人只是奴,纵然是做官吏的,也不过是天子的家奴,其次,汉朝的几次和亲,是有很强的政治意义的,她们的作用可不只是给单于吹吹枕边风,随行的人也并不少,从当时的观念来看,他就是一个不忠卖国的败类。

    若是抛开这件事,但从史书上所记载的行为来看,这个人的人品如何呢?

    从他多次的勒索钱财的行为来看,这人相当的贪婪,从他跟单于劝谏,丢掉撕毁从大汉弄来的好谷布匹,彰显大汉的东西不如匈奴这件事来看,这人很是冷血,几乎不考虑底层的匈奴人,从他跟汉朝的使臣辩论的情况来看,这人身上是完全没有任何的道德观念和伦理观念。

    此刻,中行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准备了那么久的情况下,这暴君居然就要这样斩了自己,他们明明是没有罪证的啊!

    当如虎似狼的甲士拽着他往外走的时候,中行说终于怕了,双腿颤颤,他的脑子很是灵光,大概也是知道这种时候谁能帮到自己,他看向了周昌,大叫道:“我无罪!岂能无罪而诛?!”

    众人都没有说话,可周昌还是站了出来。

    “大王,不可滥杀!”

    周昌的神色很是肃穆,刘长早就料到周昌会站出来,还没等周昌继续说,他便看向了张释之,“周相疲乏了!送他回去休息吧!”,张释之点了点头,即刻领着人来送周相,周昌大怒,抡起了拐杖,甲士们一拥而上,有的抓着他的手,有的抓着他的腿,不等周昌说话,便带着他迅速里开了这里。

    “暴君!暴君!”

    远远的还能听到周昌那愤怒的叫声,张不疑不由得笑出了声,随即板着脸,“陛下,我看周相病得不轻,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我看,可以为他准备一个谥...”

    “闭嘴!”

    “唯。”

    张不疑低下了头,刘长看向了那几个甲士,再次挥了挥手,当周昌被人抬走的时候,中行说已经是崩溃了,场上唯一能救他的已经被带走了,还有谁呢?他看向了其余的三公,只是,甲士们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拖走。

    召平皱了皱眉头,狐疑的看向刘长,作为老舍人,召平很了解自家大王。

    自家大王确实算不上什么贤君,可也绝对算不上暴君,别看他整日叫嚣着烹杀,可到如今,又何曾真的烹杀过别人?这种滥杀的事情,大王更是做不出来,那大王是有什么目的呢?

    张释之跟着那人走了出去。

    中行说被拖到了门外,有人挖好了一个坑,这坑是用来接血的,中行说的脑袋被按在这坑边,有甲士拔出了刀,就在他的脖颈边比划着,中行说只觉得浑身瘫软,他想要逃离这里,可全身也用不出半点的力气,整个人都已经软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嘶哑的怪叫着。

    张释之来监督行刑,他站在中行说的面前,冷笑着。

    “本想做出些功绩来,却都被你所毁...贩卖军械,不过受肉刑,这下可好了...来人啊,行...”

    “张公!张公!!”

    中行说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呼出一口气来,终于能说得出话了,他叫道:“张公救我!我愿意坦白!我愿意坦白!张公可以凭此立下功劳!大功劳!天大的功劳!!”

    “大王要杀你,谁敢阻拦...”

    张释之冷笑着,甲士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

    “张公!张公!大功劳,我知道诸多情况,都可以跟你汇报,只求您救我!求您救我啊!!”

    中行说没有汉臣所拥有的道德观念,同时,也没有他们所拥有的气节,他是一个很怕死的人,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完全做不出其他的反应,只是想要活命,哪怕只是多活一天,多活一天也好。

    张释之举起手来,让甲士们暂且停手。

    中行说感受到了希望,即刻说道:“张公!从武库贩卖军械的,并非只有我一人,我知道的便有三十余人,除却贩卖军械的,我还知道参与谋反的,想要谋反的...我知道的很多...张公,您可以凭借这样的功劳当上九卿!”

    张释之看起来还有些迟疑。

    “张公!”

    中行说不断的求情,又说出了不少的消息,张释之似乎有了决定,“好,我去跟大王说说...但是大王性格暴躁...”

    “张公,请您告知大王,就说大王神武,被大王所查出,我心服口服!可城内还有很多人在欺骗他,想要背叛大王,他们暗中勾结...我知道他们的情况,可以为大王将他们都抓出来,赎自己的罪!”

    张释之不由得眯了眯双眼,这厮对大王也真是了解,若大王真的要杀他,就这番话,或许还真能让大王暂时放下杀心,自家大王最是痛恨他人的欺骗和背叛。张释之很快就走进了廷尉,刘长此刻却洋洋得意的正给群臣说着自己的英明判决,廷尉十几天都没有理清的桉件,自己一出手就理清了!

    “大王,他招供了!”

    “他说还有很多消息要透露给大王,按着他的说法,长安城内的奸贼还有很多....”

    张释之认真的说着,刘长眼前一亮,得意的说道:“如何?寡人没有判错吧?这厮果然是有罪的!寡人向来是非分明,岂能冤枉他人?”

    群臣却都没有说话,大王的这个手段,在他们看来,那就是纯粹的严刑逼供,在死亡的威胁下,那小吏只好认罪....只有张不疑激动的看着刘长,感慨道:“陛下英明神武,洞察奸邪,天下的恶人在陛下面前都无处藏身!”

    “那就带下去查!”

    刘长挥了挥手,张释之领命。

    刘长并没有再去见中行说,他令群臣各自返回,自己则是叫上了张不疑,走出了廷尉,上了车,张不疑亲自为他驾车,两人走出了些,刘长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寡人的身边,尽是些奸贼。”

    “如果那厮没有说谎...那这长安之中,却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谋害寡人!”

    刘长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自己这般贤明,将大汉治理到这般盛世,现在居然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在打他刘某人的脸吗?

    “不疑...这些事,寡人就全部交给你来负责了。”

    “廷尉那里,寡人会说一声。”

    “无论是谁,管他是刘姓还是吕姓,只要是有罪证的,杀无赦!”

    “唯!”

    “哎,稍后还得见一下司马喜,这厮也不知会怎么写...若是写寡人执政之事有人贩卖皇宫军械,这不是要被后人所嗤笑吗?”

    张不疑惊讶的问道:“大王如今尚且不是天子,这样的事情岂能怪在大王的身上呢?”

    “你是不知道啊,这司马喜对寡人的偏见太大,胡言乱语!”

    张不疑连忙说道:“陛下,臣最近也在准备动笔为大王修史,记录大王的言行,就像孔子的弟子们那般,让后来人都知道大王的德操!”

    “哦??你已经动笔了?”

    “是啊,臣所写的,还有很多不足,若是大王能指点一番,是再好不过。”

    “哈哈哈,你是可以做太史令的贤才啊!”

    这一对昏君佞臣,如鱼得水,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刘长原先还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张不疑将他送到了皇宫,这才毕恭毕敬的告别离去。

    当刘长哼着歌走进厚德殿的时候,曹姝有些惊讶。

    这几天刘长的心情有些不对劲,曹姝也很是担心,今天看起来他倒是开心了很多,看到刘长脸上那傻乎乎的笑容,曹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帮着刘长换了衣裳,看着刘长那黑乎乎的袖口,曹姝也忍不住的摇头,“若是阿母在长安,大王定然是要挨棍子的。”

    “阿母也快来了吧,那三个竖子留在梁国,也不知将梁国折腾成了什么样子,只怕五哥张相他们都要被折腾的不轻...”

    “有阿母看着呢,他们大概也不敢闯祸。”

    “呵,不敢?你看阿母有多偏心?”

    刘长不好气的说道:“我年幼时,不过是往阿父额头上射了一箭,阿母就险些将我打死!”

    “可那三个竖子呢?整日游手好闲,阿母居然不打?”

    曹姝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若是他们也往大王额头上射箭,或许便要挨打了。”

    “他们也得敢啊!”

    刘长傲然的说着,展了展自己的衣袖,“这衣裳不错啊,就是袖口有些小,做大点才好,我看那些楚人挥起衣袖,如玄鸟展翅,甚是好看,还能带出那种声音,就很好看...”

    “好,下次我改一改。”

    曹姝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城阳王还在宣室殿里等着你呢。”

    “章回来了?”

    刘长急匆匆的前往宣室殿,并且在这里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刘章,刘章先前被刘长派出去了,这次的谋反之事,影响甚大,地方上也隐约传出什么“保天子,清君侧”的流言,刘长便让绣衣全部出动,连刘章都派出去了。

    “来的正好!”

    刘长一把拉过刘章,低声说道:“皇宫武库!”

    “反贼们的军械是从武库里拿的!”

    刘章有些惊讶,随即又说道:“仲父,皇宫武库也贩卖军械?”

    “也??怎么回事?”

    “我发现地方武库有贩卖军械者...正想要给仲父禀告...”

    那一刻,刘章看到刘长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不可置信的问道:“我大汉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阿父时期怎么就没有?难道寡人真的是昏君不成??”

    “仲父..富贵最动人心啊,如今的官吏们,不是当初跟着大父作战的官吏们啊...”

    “该杀!该杀!”

    刘长恨得咬牙切齿,他一直都将目标放在外敌和豪族身上,没想到,官吏们身上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大问题,连武库里的军械都可以贩卖,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卖的??开国才不过几十年,大汉怎么就变了个样呢?

    “章啊...地方武库的情况,你再仔细给我说说。”

    刘章即刻令人拿出了自己的记录,刘章并非是那种陈平张良般的“妖人”,可他做事很仔细,办事认真,这也是刘长重用他的原因。刘章准备的详细的奏表,刘长越看越是心惊,听了许久,骂道:“怎么又是这如意?”

    “这昏君,到底能不能治理好赵国?治不好就换个人!”

    没错,这次的地方武库事件,还是发生在赵国。

    刘章急忙说道:“仲父,这事也不能全怪三仲父...三仲父跟贾相对付国内的一些人,这才引发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的目标不是仲父,而是三仲父和贾相....”

    刘长又骂了几句,便跟刘章钻研起了诸事。

    而在这个时候,忽有近侍惶恐不安的走进了宣室殿内。

    “大王!出大事了!”

    刘长抬起头来,“又是谁谋反了?”

    “是张释之...他带人去抓建成侯去了!”

    “你说什么?!”

    .........

    当刘长领着吕禄等人冲到了建成侯府的时候,甲士们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刘长紧锁着眉头,眼里满是怒火,这张释之是疯了,这件事还能跟自家舅父有关不成?他需要去贩卖军械来获得财富,还是要谋反杀自己??

    看到刘长前来,甲士迅速让出了道路,让刘长入内。

    刘长急匆匆的走进了府邸内,就看到了自己的舅父。

    舅父手持利剑,将利剑对准了张释之的脖颈,整个人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而张释之纹丝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吕释之的双眼,这两个释之算是对上了,刘长几步走来,“这是出了什么事?!”

    看到刘长到来,吕释之也没有收剑的想法,愤怒的说道:“这厮诬陷!”

    “张释之...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去查那中行说,来这里做什么?”

    张释之拜见了刘长,这才认真的说道:“大王,我并非是对建成侯不敬,只是我要抓捕的罪人躲进了这里!”

    “你放屁!这里哪有什么罪人?!”

    “自然是有的,担任少府的官职,以公谋私,勾结中行说,在武库军械清单上作假....扶柳侯吕平何在?!”

    张释之愤怒的质问道。

    那一刻,吕释之懵了,连持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不会...不会,平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说起吕家,很少有人知道吕后其实还有一个早逝的大姐,而这吕平,便是吕后大姐的嫡子,因为父母早逝,改姓吕,深受吕家长辈们的喜爱,不过因为性格孤僻,跟其他亲戚也没有多少来往,与刘长也不是很熟悉。

    刘长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他长什么样,刘长也差不多忘记了。

    “好嘛,我说一个武库令胆子怎么这么大,原来是有这样的大人物在帮助他啊。”

    刘长笑了起来,“舅父,您是自己将他抓出来,还是由我亲自来抓?”

    吕释之彻底绝望了,只是摇着头,“湖涂啊,湖涂啊!”

    而此刻,在内屋,扶柳侯吕平正死死抓着吕种的手,“种弟,将我藏起来!藏起来!我被小人所骗,犯下了大错!只有姨母才能救我!将我藏起来,等姨母回来!”

    吕种板着脸,“我不会做出背叛大王的事情...如果你还觉得与我是兄弟,便亲自去皇宫跟大王请罪吧!”

    “你我血亲,何以帮着外人来残害亲人?!”

    “好一个相助外人啊...原来在你这里,我便是一个外人啊。”

    当刘长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吕平惊恐的想要逃离,却被吕种所拦下,很快,就有甲士进来,将他抓住。

    刘长打量着面前这个家伙,眼里满是失望。

    “寡人真该恢复炮烙之刑!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烹杀都是便宜了你们!”

    “最好给你们这些贼子都施炮烙刑!”

    刘长眼里满是怒火,挥了挥手,便有甲士将他带走。

    吕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看着被吓得瘫软的吕平被带走,无奈的走到刘长的身边,“大王...您不会真的对他施炮烙刑吧?”

    “那又如何?”

    “那不是明君所为啊,若是大王如此,只怕连赵王的贤名都要超过您了...”

    刘长一愣,随即认真的说道:“你不知道啊,先前赵王曾送寡人黄铜,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嘛?这就是在劝说寡人烧黄铜作炮烙之刑啊!”

    “啊??”

    吕种的想法也很简单,尽量给吕家人留个体面,大汉第一个被施炮烙刑的人姓吕,这怎么能行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吕家的第二代都是缺了大德,毫无建树的无能之人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吏治是大汉之根本,必须要想办法,如今的官制或许不再适合如今的庙堂了...得改变了。”

    刘长皱着眉头,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禄!”

    “你速速派人去梁国...让张相一同回朝。”

    “再这样下去,大汉就要亡在寡人的手里了。”

    看着神色忽然变得肃穆的大王,吕禄下意识的感觉,有人要倒大霉了。

    ps:帝忿越侮己,每思辙怒,常于廷尉殴之,或晨,或暮,不一而足,会越就食,亦痛殴之,仍不解恨。——《史记》司马迁

    时越病重,帝令太医令照看,越悔恨,痛哭不止。——《圣略》张不疑

第326章 后世贤君的典范

    随着对中行说的审问,绣衣和廷尉四处出动,抓捕了一个又一个,看得出,对刘长心怀不满的人还是非常多的,令刘长略微欣慰的是,三公九卿这个级别的尚且没有发现有参与谋反或者参与贩卖军械的。

    这些时日里抓了不少人,其中当然也不缺乏大人物,不过,刘长周围这一圈的人,总算是干净的。虽然本身没有参与,可这失察之罪还是躲不过去的,比如,某位锅侯。

    “仲父啊,寡人那般的信任您,您怎么可以纵容属下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刘长痛心疾首的说着,言语里满是浓浓的失望。

    面对大王无耻的甩锅行为,陈平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可他并不想就这么背上这锅。

    他认真的说道:“臣很早就上奏,言吕平不宜在少府...”

    “这是阿母吩咐的,陈侯的意思是...是阿母识人不明,犯下了过错?”

    刘长幽幽的问道。

    陈平深吸了一口气,“大王,臣识人不明,辜负了大王的厚望。”

    刘长顿时满意的点着头,这就对嘛,为臣子的不想着如何为君王分担黑锅,这怎么能行呢?

    刘长又认真的说道:“念在仲父这些时日里勤勤恳恳,这次寡人便不追究了,罚些俸禄便是,以后,可要好好管束属下之官吏,绝对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如今的庙堂,分工颇为混乱,监察不足,制度不明,才有了这样的情况,您觉得该怎么办呢?”

    陈平一愣,多少年了。

    自家大王终于想起自己是一个谋臣了,终于跟自己问策了,当初高皇帝在的时候,陈平就常常留在他的身边,时刻应对他的问策,可自从某位暴君上台之后,他就彻底沦落成了负责背锅的,再也没有被问过策。

    如今刘长这么一问,陈平却没能很快的回答出来,他沉思了起来。

    “大王,如今之制,归与秦,大汉初立,百废待兴,只能参考秦国之政,定今之制,只是,大汉与秦国,颇有不同,适合秦国的,却未必适合我大汉...寻求革新是应该的,我一直都觉得,地方设立三公九卿,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浪费了太多的人才。”

    “嗯?”

    “陈侯的意思,难道是要寡人效彷秦国,取缔诸侯,全面郡县嘛?”

    冷静如陈平,手都差点发抖,“臣并非是此意!”

    在大汉刚建国的时候,倒是有人觉得应当像秦国那样全面郡县,不要册封什么诸侯,而刘邦则是认为,大汉需要诸侯来坐镇四方,而且有功的将士们也需要册封,况且,按着先秦时期的传统,刘邦是有很多盟友的,若是不封诸侯,那这些盟友怎么办呢?

    而现在,却没有人再敢说这样的话,主要原因就是诸侯太多了。要是有人将陈平要废诸侯的消息传出去,各地那些诸侯能不跑来跟陈平拼命嘛?这些诸侯们可都是刘长的亲人啊,他们联合起来要搞掉一个大臣,哪怕是陈平,只怕也是不好受的,陈平才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认真的说道:“地方有郡守,郡丞来完成庙堂的诏令,这就已经足够了,诸侯国的官吏规模之所以庞大,完全是因为道路不便,各地的局势不同,因此需要他们来代替庙堂执行政令,可如今,大王决定要修建驰道,各地往来频繁,庙堂的政令不需要太久就能达到燕国的辽东,南越的苍梧。”

    “因此,我认为首先就是要减少地方诸侯国官员的规模,倒不至于废除国相,国太尉...不过,要减少他们的属吏,诸侯国才多少的土地,怎么能跟庙堂的配置一般呢?”

    “这些节省下来的官员们,就可以用来设立新的官制了。”

    刘长所认为的谋臣有两种,一种是像萧何,王陵这样能治国的,一种是张良,陈平这样能出谋的,可如今看来,似乎这两种人还是有互通之处的,能治国的偶尔也能出谋,专门出谋的偶尔也能问策,不过,大汉的文武官员的分化都不是那么的明确,这样的现象也就很好理解了。

    陈平的提议,就是减少不合理的官职,新设立一些官职,然后再进行划分,主要的改变就是在三公和九卿的职权上,陈平认为他们的职权混乱,属官配置混乱,而且有很大的漏洞,负责入库清单的和看守库房的是同一个,这能行嘛?

    刘长听的很认真,又令人拿来了笔,似乎是想要记下陈平的话,记了片刻,发现自己记不过来,就将笔递给了陈平,让他自己说自己记....

    送走陈平的时候,刘长还是在轻轻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王,今日怎么跟陈侯聊的这么久啊?”

    吕禄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坐在了一旁,打了个哈欠。

    “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近臣的威仪?”

    “总比那些浓妆艳抹的要好吧?柴将军提议要杜绝后患,打杀陛下身边的侍中...看来柴将军恨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起这件事,刘长就有些头疼。

    因为这次的谋反涉及到了好几个刘盈身边的宠臣,因此早就对刘盈的行为看不下去的几个大臣提议,连带着谋反的和没有谋反的,全部都给杀了,不再让这些人蛊惑天子。

    而刘盈呢,他不反对诛杀那些谋反的,可是不答应要打杀全部的,他几次找到刘长,委屈的看着,也不说话。

    “这件事以后再说,张释之哪里如何了?”

    “非常不错,这厮还是挺有能力的,连着给三十余人定了罪,那个中行说,供出了不少人,群臣羡慕得很,就是廷尉的几个官吏有些不满,想要分点肉,这个张释之虽有才能,却完全不通人情,愣是要私吞,甚至王恬启想要自己去抓捕几个奸贼,都被他给拒绝了,说什么会惊动奸贼,王恬启脸都黑了....”

    吕禄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有背景,有地位,朋友也很多,谁会跟一个未来的建成侯过不去呢?有些时候,城内的事情他打探的比绣衣还要清楚!

    或许这吕家的,天生就是好奇心重,比较八卦吧,樊卿是这样,吕禄也是这样,就连阿母,其实也....咳咳,阿母还是很好的。

    “这张释之啊,还是得多护着他,不然迟早会因为这样的性格而丢了性命。”

    “这厮连我阿父的府邸都敢闯,要不是因为种拦着,我阿父险些就杀了他。”

    刘长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是个人,就一定会有缺陷,不过,也不必在意,他这样的性格,以后干廷尉是最合适的,当廷尉就要这种愣头青的,王恬启是听话,就是差了些胆魄...宣义又很老了。”

    “不说这个了,寡人最近一直在想着如何革新官职,最近才有了想法,寡人觉得啊,就应当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官职,然后再增设,合理的分配,改变如今职权混杂的局面....”

    别的不说,光是记忆力这块,大王还是很给力的,陈平的话被他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吕禄也明白了,他点着头,“刚才陈侯在这里就是跟大王说这件事啊!”

    刘长一愣,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吕禄,“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聪明了?”

    “大王,我只是不会打仗而已,又不是大傻子。”

    “说起大傻子,寡人倒是想起来了,赵始他们不是说等南越的事情稍微平定就过来嘛?怎么还没有到?”

    “大王啊,南越国的事情压根就没有什么进展....晁错和申屠嘉吵得不可开交,申屠嘉气的险些杀了晁错,若不是吴王和越王出面,只怕晁错就要死在申屠嘉的手里了。”

    “嗯???”

    刘长瞪大了双眼,“如此重要的事情,寡人怎么不知道啊?”

    “啊?赵始没有给大王写信告知吗?”

    “哦...字太丑,认不出来。”

    “大王的字也...”

    “嗯?”

    “他何不效彷大王呢?大王的笔迹,当真一绝,您平日里给我的信件,我都是高高挂起来,整日欣赏....”

    “哈哈哈,你这个狗贼,居然敢嘲讽寡人?!”

    两人随即聊起了越国的事情,刘长倒是不担心越国会出什么大问题,毕竟有四哥在那边看着,只要这两个人分配得当,治理越国并不是什么难题,刘长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唉,事情真是多啊,寡人已经六天不曾外出狩猎,许久都不曾在唐王府设宴...”

    “阿父对吕平的事情有些过意不去,想要请大王赴宴...若是大王愿意,改日可以前往赴宴。”

    “寡人倒是想去,只是目前躲不开身...身边的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了,周昌又不愿意来相助,在府内装病...寡人现在,一是要安抚周昌,二是要跟大臣们商谈官制之事,三是要准备河西之战事...这些事情,寡人就不能再交给他人去办了。”

    刘长无奈的抱怨着,他在政务里陷的越深,便越是怀念当初那自由自在的生活。

    看着刘长那“满脸沧桑”,“长吁短叹”的样子,吕禄怯生生的说道:“我听闻,当初的秦王每天要耗费三个时辰的时日来处置政务,纵然外出巡察,安车也有官吏服侍,时刻不敢耽误国事...执政数十年,不曾有一日荒废的。”

    “咳咳。”

    刘长老脸一红,说道:“秦王要一统天下,消灭诸多敌人,自然是不能休息的,当时的诸侯们大多如此,时代已经不同了。”

    “我听闻...高皇帝好游玩,可每日都要跟群臣问策,宴席上也会问策,各地的奏表都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是这样,他们毕竟都是开创者,勤勤恳恳,有很多大事要办....”

    “我还听闻,秦二世也批阅奏表....”

    “你耳朵咋这么能听呢?你再听闻寡人就给你剁下来!!”

    刘长愤怒的嘶吼着,那一刻,他看到站在殿外的司马喜低头记录起了什么,那一刻,吕禄看到大王飞了出去,不夸张的说,他真的是飞了出去,这姿态像极了扑食的勐虎,整个身子在上空中伸展开,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大王就出现了在门口,将司马喜压在了身下。

    “你这老狗!又在记什么?”

    “如实记载!”

    司马喜也不怕他,将竹简藏在身下,同样大叫着。

    ........

    刘长很快就出现在了周昌的府邸内,自从上次被强行带走之后,周昌便对大王的这个行为非常的不满,只说自己有病,上书要辞官回家,刘长暂时还是不能放走他的,若是他走了,一时还真找不到可以接手的人。

    这老头脾气虽然倔了点,可还是能办事的。

    当刘长傻笑着撞进内屋的时候,原本正在读书的周昌直接躺了下来,别过头去,看都不看大王一眼。

    “仲父啊,听闻您生了病,特意带了些礼物来拜见,可曾好了些?”

    周昌这才坐起来,神色不悦的看着刘长,“不曾,只怕再过两三日便要死了。”

    “啊?您怎么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呢?”

    “大王不都已经开始安排张不疑他们为臣拟定谥号了,谥号都快拟定好了,臣不死如何能说的过去?”

    刘长一愣,骂道:“张不疑这个奸贼,无法无天!您放心吧,寡人定然要好好惩治他!”

    说着,刘长就坐在了周昌的面前,问道:“对了,他们取得什么谥?”

    “幽。”

    “汾阴幽侯。”

    周昌很认真的说道,刘长却笑出了声,看到周昌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刘长急忙收住了笑声,板着脸,“这些混账东西!寡人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周相啊,这大汉不能没有您啊,您不在的这几天,整个天下都乱成了一团,您回家之后,越国的国相便要杀御史,赵国的豪族想杀死赵王和贾谊...”

    刘长悲痛的说着,周昌却瞪大了双眼,特么南越和赵国这跟老夫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大王啊,您平日里对吾等不敬,老臣并不在意...可是,大王绝对不能开滥杀之先河....”

    “周相,寡人不曾滥杀啊,那人是真的有罪,寡人就是逼迫他一下...”

    “不,大王,高皇帝创立大汉,而您,则是要成就大汉,高皇帝如周武,您便如成康,您是要开大汉八百年的君王,您如今的作为,且不说会令当下的臣子们模彷,还会为日后的君王作为典范!”

    “各地的官吏们,会效彷您,只要认定有罪,不论罪证,直接捕杀,日后的皇帝们,会效彷您,肆意滥杀...这样的举动,害大于利,大王实在不该啊,大王您骂我是老狗也罢,殴打也罢,却万万不能开这类的先河...这并非是一朝之事,这是华夏千古之事。”

    周昌说的很是严肃。

    刘长目瞪口呆。

    这大概是刘长从出生到如今听到过的最高的评价,平日里别人都说他是桀纣,而周昌却说自己是周成周康,成康这两位君王,在此刻的地位非常的高,是属于古之贤王这个类型的。

    他喃喃道:“您真的觉得寡人是成康之君?”

    “天下从不曾有强如大汉之国,大汉定然是如周商那般,千年之天下...而大王执政以来,击败匈奴,治理地方,教化百姓,整顿吏治,打压豪族,轻税赋,重农桑,赏罚分明,联合诸侯,使天下大治...如何当不起这成康呢?”

    周昌认真的说着,他也是从陆贾那厮身上学会了正确的劝谏办法,想要劝动大王,得先夸动他。

    当周昌将大王狠狠吹了一顿之后,却没有等到大王那得意的笑声。

    周昌看到大王居然有些拘束,坐立不安,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那笑容很是阳光,看不出半点平日里的暴脾气,这一点都不唐王。

    “您...我...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寡人...”

    “您是第一个认可寡人的..”

    刘长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那张不疑不是整日都这么说吗?”

    “这些申不害和韩子的门徒,就是投奔了二世,也会这么说!可您不一样啊....”

    听到这句话,周昌的心情顿时也好了很多。

    他正准备接下来的劝谏,可看到刘长眼里的那光芒,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挺直了后背,拉住刘长的手,“大王有贤君之实,做事必须要更加的谨慎,您是要做后世君王之典范的,绝对不能带坏华夏之风气啊。”

    “哈哈哈,您放心吧!”

    “寡人定然会成为千古圣王,让后人有个可以效彷的对象!”

    “这南越和赵国的事情...臣会操办的。”

    两人随即说起了很多事情,可官制的事情,刘长却没有提起,周昌是个不太喜欢革新的,先前几个政策,他都显得很是保守,生怕哪里出了意外,这件事还是要晚点让他知道,太早告知他,一定会遭到他的反对。

    当刘长满脸笑意的返回皇宫,拎着一壶酒,就往祖庙赶去的时候,吕禄方才追了上来。

    “大王?怎么如此开心啊?”

    “你不知道...哈哈哈,寡人可是华夏之风的奠定者,后世诸王的典范!”

    吕禄瞪大了双眼。

    “那未来的华夏之风该恶劣到什么地步啊...”

    ps:时帝外出,高宗皇帝不治,阴人闳籍反。——《圣略》

父亲节

    儿子出生之后,便进了监护病房,说是呼吸可能有些问题,本来情况一天天的好转,可在昨天晚上,忽然得知,孩子存在大量的内出血,非常的严重,非常的危险。

    整整一夜,我等待着消息,孩子在输血,输血浆,查验,我走的多远,好像都能听到儿子的哭声,当医生告诉我,孩子的颅内腹腔都有血,她几十年行医都不曾见过这般情况的时候,我的心也跌入了谷底。

    媳妇一直在哭,我一边安慰着她,一边以上厕所为由,躲起来偷偷的哭,我甚至不敢将医生说的做好准备的话告诉媳妇。

    看到了格格巫的留言,在半夜,我跟他倾诉了这件事,随后,起点,纵横,诸多外站的,都开始联系我,想要帮助我,我好感动,大家都在帮忙,阅文,纵横的,外站的,蛤蟆,香蕉,林海,耳根,烟灰,宅菜,肘子,斯斯,微辣,三犬,月关,郭怒,跳舞,卖报小郎君,师兄,七月,方叔,魏岳……夜神翼,善水,楚惜刀,何常在,杨晨,黄总,好多好多人,在联系…

    电话不断,有新疆的,广州的,上海的,北京的,很多人我以前是不认识的。

    他们帮我联系了专家,联系了医院,可惜因为孩子太小,没办法转院,就在刚才,孩子做了腹腔穿刺,引出了血,可惜,还是不知道出血口到底在哪里,还要继续输血,还要继续观察,医生让我不要太乐观,也不要太悲观。

    我很慌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人生第一次的父亲节,却是这样度过的,不过,血红蛋白总算正常了,孩子的状态也有了些好转。

    大恩大德,不敢忘怀,感谢每一个帮助我的人,感谢你们……我还在等着新的检查结果出来,如果血红蛋白这一次没有再降低那么多,或许就会好起来。

    我每次写书,总是温情脉脉,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总是能遇到很多的好人,我相信这个世界一定是有奇迹的。

    孩子啊,快点好起来吧,你的阿父和一群仲父都在等着你痊愈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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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汉高祖介绍:
一个伟大的帝国刚刚诞生,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刘长也曾想过要不要争一争那大位,由自己来率领这个崭新的帝国,可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刘邦,吕后,刘盈,刘恒...嗯,活着不好吗?
于是乎,刘长戴上了穿越者之耻的帽子,开始了混吃等死的咸鱼生活。
又名《我愚蠢的欧豆豆》,《这娃其实是项羽的吧?》,《跟你这样的虫豸怎么能治好大汉》等等。家父汉高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父汉高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