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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开常在     农家小媳妇txt下载     农家小媳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2章

    初夏渐热,临近几家人都爱搬个小凳子到何家屋前的几棵梧桐树下乘凉。梧桐树叶宽大,能将阳光与炎热挡下大部分,因此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阴凉处,此刻何二叔家的大孙女芸姐便带着妹妹芳姐在树下玩耍。

    由于秀娘即将要生产,她根本没那个心力看管孩子,芸姐今年将近五岁,她也是时候帮着做力所能及的家务了,照顾幼妹芳姐便是最主要的一项。

    裤腿上全是泥的芳姐趴在地上,伸手抓住什么就往嘴里塞。芸姐见了,赶紧喊道:“芳姐,别抓泥巴吃。“

    芳姐也没理,兀自往嘴里塞,芸姐小跑着过去迅速弹开妹妹的手,”你吃了什么?赶紧吐出来啊?“

    说着就要去扣妹妹的嘴巴。

    大约是以为姐姐在跟自己玩儿,芳姐咧开嘴笑起来,一笑时嘴里混着泥土的哈喇子就往下掉。

    果然是抓了啥不干净的东西吃,芸姐吓了一跳,抬手使劲拍着妹妹的背部,芳姐一阵‘哇哇’叫后嘴里便吐了出来,芸姐仔细检查了几遍,这才放开妹妹。

    ”芸姐急啥呢?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旁边一位同来乘凉的婶子见了,笑着打趣着急的芸姐。

    ”我伯娘说了小孩子不能吃泥巴,会生病的。我伯娘可是大夫!“芸姐一本正经的回答。小小的人儿站在一群大人中间扬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

    旁边马上有人附和道:”对!你惜花伯娘可是咱们大良镇远近闻名的大夫,芸姐听她的准没错。“

    ”芸姐可真听话呢。“

    ”芸姐也懂事了,能把妹妹照顾得那样好。“

    ”……“

    众人七嘴八舌打趣着长得精致可爱的小女娃,听得赞扬声,芸姐这才不好意思微微垂低头。

    “你娘要生了,芸姐啊,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啊?”突然有人问道。

    芸姐大声道:“弟弟!”

    话说完,芸姐抿唇咬了咬嘴皮,幼小的人儿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了一丝郁气。关于这个问题,娘亲第一次问时,当初芸姐弄不明白弟弟和妹妹有啥区别,想着自己有一个妹妹芳姐,比着来应该是妹妹好,便说‘要妹妹’。娘亲当即脸都黑了,并且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几巴掌。

    后面娘亲虎着脸让她说‘要弟弟’,这才没再挨打。

    芸姐此刻想起来还很是委屈。家里爷爷奶奶、爹爹、叔叔从来没打过她,她这还是挨的第一顿打,心里记得可清楚了。所以别人再问她这个问题时,芸姐便知道得回答“要弟弟”。

    果然,旁边几个人都笑了,直说‘芸姐真懂事。’

    芸姐听了却沉默不语,她非常不喜欢这个问题。因着这事,娘亲都数不清打过几次芳姐了。

    芳姐虽然出生比榆哥早,学舌却晚,榆哥已经能口齿清晰的喊爹娘了,而芳姐至今才会说几个简单的字儿。每次秀娘哄着小女儿说肚子里是个弟弟时,芳姐都学不会。

    秀娘怎么能不生气?一生气,秀娘就忍不住揍小女儿,因此常导致芳姐不停地哭叫。

    这也是芸姐总爱带着妹妹来何生大伯家玩耍的原因。不呆在家里,娘亲也就不会打妹妹了,况且,何生大伯家的伯娘待她特别温柔,从来不会凶人,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

    可惜伯娘今天不在家呀,据说是隔壁村的人请上门看病了。芸姐垂低头,心里挺遗憾的。

    正午时分,树上叫个不停的蝉虫也歇息了,大家纷纷打起了哈欠。慢慢地,就见有人收拾针线篓子准备回去睡个午觉,没过多时,何二婶也过来喊芸姐俩姐妹家去。

    芸姐带着妹妹便乖乖家去了。

    被芸姐惦记的张惜花,此时由何生陪着待在隔壁村子的里正家,对方家里的大孙子半夜突然发热,请了村里的赤脚郎中熬了药喝下,却依然烧得很厉害,家里人急得嘴角冒泡却毫无办法,听闻张惜花对儿科很是精通,便火急火燎地跑到下西村请人。

    对方来家时,已经快要到午饭点,张惜花也知道人家着急,顾不得再准备午饭就跟着赶过去。

    张惜花已经确定怀有身孕,现在日子还不到两个月,万事都得小心着。所以何生很不放心,天气已经很热,又要赶路,怕媳妇的身子出问题,于是他也跟着过去了。

    张惜花来之前问清楚了孩子的症状,心里有了底,又从家里带了药草,细细的诊断完,开了药,孩子服下后,慢慢地没那么烧了。孩子发热最是磨人,看着降温了,所有人都不禁松一口气。

    并不是退烧了就万事大吉,由于怕反复发热,往下西村一来一回可能耽误病情,对方便请求张惜花夫妻多留一阵,张惜花也想多观察,等稳定了再家去。

    因此,两人被留下来用午饭。

    这家人姓陈,作为一个村子的里正,日子过得自然比大多数村民好。此时招待张惜花夫妻俩的饭食就有两道荤菜,三道素菜,主食除了一锅粟米粥以外,还用白面烙了饼子。

    陈里正很客气地请两人上桌,何生也客气推脱一番后,也就接受了。

    为了怕招待不周,陈家烙的饼子特意裹了猪油,因此捻起来一只手都油腻腻的,放在别家,这已经是顶顶好的招待了。一到了饭桌上,陈里正二话没说,首先给何生夫妻分了几张饼,便笑道:“你俩别客气,尽管吃!咱这饼子管够了吃。还有这么些菜,都夹着吃,千万别客气了。”

    两张油饼放进碗里,张惜花稍瞥了一眼,胸口的呕吐感几乎忍不住,好在何生立时便将她碗里的饼夹开了。何生略微歉意道:“倒不是客气,内人近来身子有些不适,吃不得油腻。陈老您就不要特意照顾我俩。我给内人盛碗粥就行了。”

    何生马上拿了粥勺给张惜花打了一碗粟米粥。陈家的粥倒是熬得不错,张惜花捧着碗埋头喝起了。她有身孕后,嘴巴是一点不想吃东西,可肚子却容易饿。为了孩子,再不适也得忍着。

    看张惜花吃相如此秀气,里正娘子特别热心地夹了一个鸡腿到她碗里,说道:“张大夫,多亏您救了咱家宝儿,要不是您,我家宝儿也不晓得会不会烧坏了脑袋。这大鸡腿我可是留了两只呢,您夫妻二人别不好意思。若是怕油腻,便把鸡皮撕开了再吃,只光吃鸡肉也香着呢。”

    在农家看来,最好吃的便是那一层肥腻的鸡皮。鸡皮撕扯了下来,味道可不就大打折扣。

    不过啊,这是家里养了两年多正在生蛋的老母鸡呢,随便炖一炖光是喝汤味道也香着呢。把张惜花请来后,陈里正见没什么肉菜,就毫不犹豫的让宰杀了一只老母鸡。杀鸡时,里正娘子心里还有点可惜。不过这和大孙子的性命比起来,又很是微不足道了。

    对方实在是好客,何生一眼却撇见媳妇眉头轻蹙,知她定是吃不下的,何生感觉有些心疼,他不愿意让媳妇为难,本来怀孕头三个月最好是不往外说的,何生斟酌一番,只道:”实不相瞒,内人已经有了身子,近来胃口挑剔,真吃不下这些大鱼大肉。我也不跟陈老您客气,若是不麻烦,还请婶子给我家惜花做一碗鸡蛋汤吧。“

    陈里正立刻道:“倒是我们照顾不周了。”他转头对自己媳妇道:“老婆子,你马上去给张大夫弄一碗鸡蛋汤来。多拿几个鸡蛋,可别不舍得。”

    里正娘子赶紧应道:“就来!”

    速度快得张惜花拦也拦不住,张惜花瞪了一眼何生,自己想了想后,也觉得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倒不好太过拒绝,于是只能追上里正夫人,告诉她只弄一碗清淡别放油的汤就行。

    说起来,张惜花怀这一胎,比怀榆哥时辛苦了何止几倍,到如今将近两个月的身子了,还是既闻不得腥,又吃不得油腻,孕吐也是反复不止。

    起初时碗里一点油花都能让她吐个不停,后来为了腹中孩子,便强忍着灌下饭食,吃了吐吐了又继续吃,整个人深深熬得瘦了一圈。可把何生心疼死了。

    要知道媳妇怀这个孩子那么辛苦,何生真是宁愿不要。不过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孩子是老天爷赐给他们夫妻的缘分,何生心疼媳妇的同时,又默默在心里给未来的孩子记了一笔,决定等他出生后,得好好揍他一顿才是。

    里正娘子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蛋汤弄上了桌。自此,在陈家这顿饭算是宾主尽欢。临近尾声时,陈里正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何老弟,你们下西村是不是有位叫何大奎的?“

    何生有些不明白何意,点头道:”是有这么一位。他与我家还有点亲戚关系。“

    只是关系有点远了,而且何大奎一家搬离村子有好几个年头,他模样如何,何生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陈里正沉吟一番,就道:”那个何大奎犯了大事被抓了。你晓得的,我家大郎在县城里做了个小小的差役,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前几天好容易抽空家来看了一家子老小时才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何生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问道:”可有说清是犯了何事?“

    陈里正道:”具体我儿也不便透露,约莫是拐卖人口罪。那案子牵涉极大也抓了不少人,如今还在审呢。“

    这可是县城里最大的拐卖团伙,往年不知多少失踪的人口都是这团伙所为,现在光是交代清楚犯下多少桩事儿,偷卖了有几口人,犯罪分子自己都想不起来了。陈里正之所以记得何大奎这号人物,还因何大奎是隔壁下西村的人。

    里正娘子气愤地骂道:”夭寿哦!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迟早是会招报应的。“

    她说完,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悻悻地。

    毕竟也不知道何生家与对方关系是否亲近,如此在何生夫妻面前这样咒骂,怕惹来对方的不喜。

    听说是犯了拐卖人口罪,张惜花心里亦生出一丝不宁。她张口问道:”陈老,县衙约莫什么时候会出告示?“

    像此类特大案件,县衙破案后,也会马上出告示彰显政绩。民众了解情况后,家中有失踪人口的,也能早点知道,也许可以早点把人找回家。

    陈里正道:”案子还没弄清楚呢,我家大郎说可能最快也得半月之后吧。“

    他也只是听了一两耳朵,具体如何根本就不清楚。

    张惜花便没再追问,此时恰好陈家的大孙子宝儿睡醒吵着要起床,里正娘子赶紧进房间哄人,张惜花顺便也进去再给宝儿探了探体温。

    陈里正只是随口将这个事当稀奇料说出来而已,并不清楚对何生夫妻有啥影响。

    何生紧锁着眉头。也不知道心里那股不安到底从何而来。那何大奎与自己爹爹何大栓是一辈人,不过却比爹爹要小了十几岁,何大奎见了人面上时常笑眯眯的,何生印象中最深的是何大奎挺喜欢孩子的,他也对村里的孩童非常不错,何生当年还从对方手中得到过一颗糖呢。

    因此呀,何大奎这人也挺招小孩子喜欢的。何生七、八岁时,见了他都要喊一声”叔“。

    何大奎家中人口单薄,只有一老母,老母病逝后,他一个人过活,似乎成家很晚,还娶了一个大良镇上的媳妇,可把村里人羡慕了好一阵子。而且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发了一笔财,几年前搬到了大良镇上安家,后来又说跟媳妇一家子做了啥营生,举家搬到隔壁镇子。于是,整个下西村便再没何大奎的消息了。

    却不想,犯下了拐卖人口这等要杀头的恶事。

    一提到拐卖人口,便不由得想到至今杳无音讯的弟弟何聪。当年家中也有过怀疑何聪被拐卖,何家去县衙报了案,可是一直也没等到下文。

    何生眼皮子不禁一跳一跳地,他看着在一旁忙碌的张惜花,心里终于安定了一点。

    一直等到太阳西斜,气温逐渐降低时,陈家大孙子的病情已经稳定,陈家也不好再久留张惜花夫妻二人。

    张惜花承诺这几天都会抽时间过来给孩子复查,嘱咐陈家这几个晚上细心照顾孩子等一切注意事项,两个人准备启程家去。

    离家大半天也不知道榆哥想爹娘了没,张惜花默默的想着。

    来时,陈家是用牛车接的人,要回去,陈里正表示他驾驶牛车送何生二人家去。

    两个村子离得并不远,约莫三刻钟后,张惜花与何生顺利到家了。尚未走进屋里,便听到榆哥奶声奶气地喊爹娘,他像只小老虎似的跑过来求抱抱,何生顺手就将儿子举到了头顶,张惜花瞧着父子二人,不禁甜蜜地笑起来。--4144+d800td+10314620-->

第94章

    何二叔一家比何生早用晚饭,一家子人吃完后全都坐在院子里乘凉。夏日的蚊虫特别多,稍微不注意就被吸一口血,秀娘坐在一旁被叮咬了好几口,她如今身子笨重,身体灵活度大不如前,连续被咬,让秀娘的心中很是烦躁,扔了蒲扇便要起身,谁知用力过度,突然就摔了一跤,摔倒后直嚷嚷着肚子好疼,这下子可把全家人吓坏了。

    早在中午时,秀娘就嚷着身体有点不舒服,原本家里人想让张惜花给看看,可张惜花又去了隔壁村子。

    何富赶紧扶起秀娘,何二婶凑过去一看,这是要提前生的节奏啊,自古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何二婶不敢马虎,立时就赶紧往接生婆江大娘家去。

    幸好已经提前与江大娘说好。江大娘年纪渐渐大了,早先就说不帮忙接生,因着张惜花那次生产,见识了她的稳重,村里人陆续又想请她帮忙,她也是挑着人答应。

    这边何二婶去接人,家里何富把秀娘扶回床上躺着,也是马不停蹄地来到何生家,所幸张惜花此时已经在家。

    本来秀娘生产的日子也就是这几日,起初的兵荒马乱后,很快便井井有条,何生家离着何富家近,张惜花到时,接生婆还没有来,尚未进屋就听到秀娘凄厉的喊声,张惜花顾不得那样多,赶忙进去看了下情况。

    说起来,这不算是张惜花第二次踏进产房,嫁在下西村这么多日子,陆陆续续村子里也出生了四、五个婴儿,其中便有两个婴儿在张惜花的见证下诞生。

    张惜花此时不慌不忙,来到床榻边检查了一遍秀娘的状况,瞧见情况并不严重,产道口此时已经开了,张惜花先安抚住秀娘,现在还不是用力的时候,得用在关键时刻。

    秀娘满头大汗,双手紧紧地抓着张惜花,道:“嫂子,我真的不会有事吧?”

    这一次真的吓坏了秀娘。她前两次生孩子,事前都顺顺利利的,这次突然摔一跤后,就感觉下体有东西流出来,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而且强烈地感知到腹里的孩子挣扎着要爬出来了。心中慌张,身体亦痛得简直恨不能立时死去。

    张惜花点点头,非常坚定的告诉秀娘,她一定不会有事。

    秀娘得到肯定答复,稍稍定了心,她忍着流泪的冲动,又问道:“这个孩子也不会有事吧?”

    “没事!你别担心。”张惜花道。

    两人正说完,房门又被推开了,接生婆江大娘被拥了进来,人一进来房门就迅速合上,年纪大的人走路便有点晃晃地,江大娘来到床前看了一眼,又花了点时间摸了摸秀娘的肚子。

    江大娘摆手道:“宫口开得很好,这娃娃也在往外爬呢,你顺着他的动作调整呼吸。”

    为着自己的身体,秀娘也不敢不从,此时亦把疼痛抛诸脑外,一心一意的感知孩子的动作。

    有江大娘这个经验老道的接生婆在,场面很快就控制了。张惜花与何二婶都在一旁给江大娘打下手。何二婶很是感激的望着江大娘,江大娘吩咐什么,立时便照做了。

    眼看尚未到时候,何二婶怜惜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张惜花,说道:“惜花,这儿我一个人可以忙得来,你身子若是有不适,就出去休息,在门外坐着等,有事儿我再叫你进来。”

    张惜花应声,打开房门,一走到堂屋,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再也压抑不了,她蹲在门口吐了一阵,实在吐不出来了也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干呕。

    何生冲过去扶住她,埋怨道:“让你逞强了吧。”他用手撩开媳妇儿汗湿的发丝,拿手帕给她擦干净汗。

    房间里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着实让人难受。张惜花靠在丈夫的身边,本想回他一句,可浑身无力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院子外比堂屋空旷,气味散发得快,何生就不让媳妇到堂屋等着了。何富自知麻烦了嫂子,很是自觉搬来了一张竹椅给张惜花坐。

    除了芸姐和芳姐让睡觉了,何二叔一家人都等在外面,何曾氏也担心,在家里坐不住,刚才过来后也跟着在一旁等着。

    “娘,榆哥睡了吗?”张惜花小声问道。

    何曾氏道:“睡了呢,他姑姑哄着睡的。”自家大孙子这点特别好,要睡觉时家里人任谁都哄得住,一点儿不折腾人。

    那便好。张惜花放心了。

    也不知道过得多久,等在外面的已经昏昏欲睡,产房里突然听到江大娘的声音:“头出来了,挺好的!再加一把劲儿。”

    何富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钻进去。

    大家都抬起头,打起精神等着里面宣告好消息。

    “出来了!生了!”

    没过一阵子,见孩子顺利爬出来,何二婶松了一大口气,顿时精神头一震,便睁大眼盯着江大娘撩开了婴儿的两只小脚丫。

    江大娘一看后,立时笑了,大声道:“是个小子呢!恭喜老妹子喜得大孙子咯!”

    何二婶也跟着笑了。这下老何家第三代也有香火咯!一时间心头大石了却,绷紧地精神放松,这才感觉到很是疲惫。

    秀娘自己虽然累,但一直提着心,耳朵里朦朦胧胧传来婆婆她们的声音,可她又听不真切,只得着急问道:“娘,生了啥?”

    可千万别再是个丫头片子了!

    老天爷请一定要保佑保佑!

    何二婶笑着道:“是个带把的。”

    秀娘听完,一时间喜极而泣。突然感觉往日种种艰辛,此刻全都不见了踪影。

    她偏过头道:“娘,让我看看呗。”

    江大娘早已经剪掉了脐带,轻轻一拍婴儿的屁股,婴儿便‘哇哇’哭叫起来。

    孩子的眼睛还没有睁开,红红的小团儿,稍微整理一下,何二婶将孩子抱给秀娘瞧了一眼。马上又张罗着给洗澡。

    “娘,我都听到孩子哭了,怎的还不抱出来让我瞧瞧!”何富守在门外,望眼欲穿。他已经有两个闺女,对于这一胎,同样怀有很大的期待。

    若是个闺女,自己的种虽然不会太过嫌弃,但心底到底会觉遗憾,传宗接代是根深蒂固在每个人的思想里。要是个儿子,那简直不能更好了。

    悉悉索索一阵后,何二婶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白了一眼大儿子道:“急什么急!这不是出来了吗?”

    何富笑哈哈道:“娘,我媳妇给我生了啥?”

    何二婶嘴角掩饰不住笑意,道:“是个小子!”

    何富高兴坏了,立时就兴奋得一蹦三尺高,蹦完急忙就要往房间冲。何二婶却一把关上了门。

    何二婶透过房门道:“让你爹准备的药浴弄好没?让他赶紧提过来。”

    “哎!娘,你赶紧的啊。早点给我看看我大儿子呀。”何富兴匆匆地跑走了。

    秀娘这一发动直到生下孩子,除了开始有点惊心动魄,一路就挺顺利的。张惜花最后面进去看了一下秀娘和孩子的情况,何生就催着张惜花家去歇息了。

    黑漆漆的夜空,见不到一点星子。何生牵着张惜花的手,两人并排走着,何生说道:“今天那么闷热,也许明天会下雨呢。”

    “嗯。”张惜花此时的心情很宁静,她轻轻地拉了拉何生的手指,说道:“阿富也有儿子了。二叔二婶估摸着也高兴坏了。何郎,我们这一个孩子,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生而为女人,从她披上嫁衣开始,诞下承接香火的子嗣就成为她生命中的重中之重,重要的使命带给她们的不只是作为母亲的喜悦,还有那份沉重的压力。

    生男生女,并不是女方一个人的责任,可往往为胎儿的性别负责任的只有女人一个。家人的责备、埋怨、迁怒等大多也是女人去承受。成为治病的大夫,张惜花见过几次接生场面后,她的感觉实在太复杂了。

    同样生成了女人,那份感同身受使得张惜花无法掩饰对这种社会形势的失望。所以张惜花见到秀娘生下男孩时,内心里是由衷为她开心的。

    听得媳妇的问题,何生略微思索一下,才答道:“咱们已经有了榆哥。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我都不介意。如果真的要选择的话,我想要一个闺女。”

    儿子养皮实些,摔摔打打都无所谓。闺女就养娇点,自己到时候会努力干活,赚钱养家,争取给她攒一份不错的嫁妆。

    张惜花叹一声,道:“我倒希望肚子里这个是男孩呢。”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没有办法不心疼。在这样的社会中,男孩怎么也要比女孩活得容易。

    而且,生产的痛苦,张惜花已经承受过一次,她受过的苦,私心里一点儿也不想让将来的闺女再受一次。

    何生不明白媳妇怎么突然间低落起来,忙附和道:“男女都行,你喜欢男孩,那咱就生个男孩。”

    张惜花嗔道:“你说是男孩就男孩呀。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感情今儿他说什么都不对了?何生很是纠结,只好决定闭上嘴巴,啥也别说了。

    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家。张惜花轻轻推开小姑子的房门,见儿子与小姑子两人睡得很香,她捻起一旁被踢掉的被单给两人盖回去,仔细检查蚊帐没有留下缝隙后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何生见她进了房间,就说道:“我说了那小家伙睡得香吧?让你别去看的,你偏不放心呢。”,他径自解开外衣后,就主动去铺床。铺完就催促道:“咱们也早些睡罢。”

    夜已深,明早还得去田间施肥,再不睡觉明天就没精神干活了。

    “嗯。”张惜花跟着躺上床。

    房间里天黑之前熏了艾草,此时依然闻得到艾叶香,耳畔听着丈夫绵长的呼吸,张惜花也很快进入梦乡。--4144+d800td+10319828-->

第95章

    何二叔与二婶喜得长孙,洗三那日亲朋好友都聚在一起很是热闹了一天,这四、五天里,张惜花由何生陪着往隔壁村陈里正家走了四趟,那发高烧的宝儿病愈得很快,已经是活泼乱跳吵着、

    闹着要山上打野鸡,下河捉鱼了。

    陈里正一家很是感激,付的诊金足足的。临走时还让张惜花拎了一篮子鸡蛋、一整条猪后腿肉。何生夫妻二人推拒不肯接,?陈里正一家子都不高兴了。

    最后面实在推拒不过,张惜花没办法,便起意给陈里正与里正娘子号脉,开了几副调养身子的药。

    两个村子隔了几座小山,翻过这几座山后,就能看见下西村十分平坦的田地,一眼望过去皆是一片片绿浪翻滚,今年的稻禾十分生机勃勃。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入鼻全是禾苗清洌的香味,入

    眼有不知名的野花绽放。

    如此清幽的景致,可张惜花与何生的兴致都不高。沉默了半响,张惜花拉拉丈夫的手,道:“何郎,你可是在担忧陈家大兄弟说的那事儿?”

    何生的心一紧,他用力回握住妻子的手。

    因常干农活,何生的手掌心有厚厚的老茧,十指骨节很是有力的抓着张惜花,张惜花偏过头凝视着他,温柔道:“我们可以先去镇子上,找许淮兄弟探探消息。”

    今儿在陈家时,刚好在大良镇做捕快的陈家大儿家来,两人又听得了一些消息。

    据说,县衙的公示约莫还得半月才能出来。可因为这是一起特大犯案团伙,十几年来所犯下的事儿,从大良镇十里八乡覆盖到周边好几个镇子,拐卖人数多到他们自己也记不太清楚。县衙也

    不可能一一统计完整。

    除此之外,县衙并没有马上公布的原因,是目前尚有潜逃的几名主犯没有抓捕归案。

    干等着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不如找许淮了解清楚。许淮这个忙肯定会帮的。张惜花自己思索了一番,才提出了建议。

    “嗯。我明日一早便往镇上去。”何生原就有这打算,妻子只不过是把他想的给说出来而已。何生看着张惜花的容颜,她的那双柔和、清澈的眼眸一眼望到了底,何生的心立时静了下来。

    妻子总是那样善解人意,如何不让人倾以温柔相待?内心的感激溢满,何生猛地抱住了张惜花。

    “别人会看到呢。”张惜花扭捏道。

    何生压抑的说:“惜花,我就是怕……就是怕……”怕有个万一,失踪多年的弟弟突然有了音讯,可得到的却不是好消息。

    “我知道。我知道。”张惜花顾不得推开他,安抚着说道:“别怕,咱们阿聪吉人天相,会有菩萨保佑的。”

    “但愿罢。”何生低落的答道。丈夫很少有如此显明、外露的情绪。张惜花跟着都心疼起来。

    还没进入村口,夫妻俩便整理好了情绪,他们努力消去先前的忧虑,提着陈家送的东西,脸上带着笑容踏入家门。

    何曾氏接过竹篮,瞧见那一整只的猪后腿肉,脸上露出惊讶,立时笑着道:“早听说红枫村陈里正家为人大方。果然是如此呢!给了一篮子鸡蛋,竟然还舍得那么大的后腿。瞧着这只腿,该

    是有四五百斤重的大肥猪吧?”

    四五百斤的猪可不容易喂养呀。

    何大栓在院子里削竹篾,他打算趁着空闲多做几个箩筐,免得秋天收稻子时不够用。

    前两年日子艰苦,很多富户瞧见大良镇不行了,便卖田卖地举家搬往别处,何家可是趁此多买了几亩。今年全部种下了水稻。眼看雨水充足,阳光也好,估摸着定会有个大丰收,那以前的筐

    子、簸箕等等肯定应付不了。

    何大栓瞧见老伴那乐开怀的样子,斜眼道:“看给你高兴的。咱家前日不是刚吃过肉?”打趣几句老伴后,何大栓正色道:“榆哥他爹娘,那家的小孩病大好了吗?你们可有尽心尽力?毕竟

    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就要实实在在给人办妥。”

    公公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往日很少开口说这些,估计也是担忧儿子、儿媳妇只顾着拿别人的酬礼,忘记最重要的事儿,此时就忍不住叮嘱一、二句。

    张惜花笑眯眯答道:“爹,那孩子如今好着呢。你就放心吧,不然,陈家也不肯给这些东西。”

    何大栓心想那倒也是。他对儿媳妇的医术还是放心的,何大栓不禁一笑,那张略显老态的脸乐呵呵时便露出很深的皱纹,他想想后,又说道:“那行!你们自己有数就好。”

    “他夫妻俩做事还需要你这个糟老头子操心呢,你就放他一百二十个的心罢。”何曾氏瞪一眼何大栓,马上便吩咐儿媳妇去将一篮子鸡蛋放置好,至于那只猪腿嘛,今晚儿就想法子炖了吃。

    “老头子,你说要不要给我们榆哥留一块肉,可这天气热了又不经放。榆哥他娘前儿还说不能让他吃存放久了的肉。”何曾氏的表情有点苦恼。

    儿媳妇的理由就是小儿肠胃娇弱,吃放久的肉容易闹肚子,什么病由口入等等一大堆的道理。何曾氏听得头都大了!不过凡事扯上孙子,她都不敢大意。

    何大栓听了眼也没抬,便道:“儿媳妇说的,哪有不对?榆哥要吃的肉,你每天去张屠户家割就是。”

    家里的日子不差,老两口更不愿意在饮食上委屈了孙子。为了让榆哥健康成长,隔三差五都要割一小块肉家来。

    何曾氏道:“行,还是听你的罢。我先去把猪腿给拆开了,让榆哥他娘去菜园子找些青椒、苦瓜来,我得多烧几道菜。”

    何曾氏丢下话,就兴匆匆往灶房去。何大栓依然坐着,一手拿刀,一手捏着竹条削,模样十分的专心。

    何生沉默地站在一旁,盯着爹娘看了好一会儿。二老如今皆快要到五十知天命的年纪,这些年痛过、苦过,愁过,幸而经历长时间的洗刷,那些往日的痛苦好不容易慢慢消散,何生实是不愿

    意爹娘再度因为一丝可能有弟弟下落的消息,而打破他们目前平安喜乐的生活。

    因此,前几天得了消息,他与张惜花私下提过,两人暂时不打算把这个事儿说给爹娘听。

    何生好几次想开口,却只握紧了手,咬着牙关一言不发。他想,还是等自己到镇上确认一下再说罢。

    由于肉多,晚饭时何曾氏做了自己的拿手菜煎酿三宝,馅料选的是肥瘦均匀的那块肉,剁碎后加入葱末和糯米粉搅拌,为了更香一点,何曾氏还摘了些南瓜花进去。

    熬过青黄不接的时节,现在满水都是蔬菜吃。何家的菜园里,青椒、苦瓜、丝瓜,豆角等等长得非常好,每天都可以摘一大竹篮家来。酿三宝时,何曾氏便选了传统的苦瓜、茄子、辣椒。当

    然也可以用丝瓜来酿,丝瓜熟得快,水分又多,跟苦瓜、辣椒一起煎的话,很容易影响这道菜。

    何曾氏就把丝瓜排除了。

    剩下的猪骨头、猪蹄子,她忍痛摘了个嫩冬瓜回来,切块后合着一起熬汤喝。

    还剩下一些肉,炒熟了拿碗放着,可以留到明后天。榆哥不能吃,大人就没啥关系了。

    张惜花现在不太闻得肉味,掌勺的事儿又交到了何曾氏手上,她自己就在水井边帮着择菜、洗菜。知晓儿媳妇的胃口不好,何曾氏也不忘特意烧几盘清淡的小菜,让儿媳妇吃。

    婆媳搭档,很快就整治了一桌子晚饭。

    等开饭的时候,何元元带着榆哥从黄家回来,瞧见这么多好吃的,她乐呵呵地夸道:“娘,你今天烧的菜可真香呢,我在黄家就闻着味儿了。”

    何曾氏拍了一下闺女的头,笑骂道:“你鼻子属狗的呀,那么老远都闻得到。”

    “哪儿能呀!这还不是你烧菜香!”何元元笑哈哈道,都是家里人,她十分没形象的伸手捻了一块肉进嘴里,立时夸张道:“也太香了!太好吃了!”

    何曾氏心情十分好,没数落小闺女不雅的举止,只道:“贫嘴!还不带着榆哥洗手去?看你们那一身泥,活脱脱两个泥猴子。”

    何元元忍不住瞄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没瞧见泥土啊?就只是榆哥调皮,没看住让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衣裳沾上了一些草屑而已,她哪里有嘛?何元元撇撇嘴,一把抱起何榆往水盆那儿洗手

    。

    炖肉时留下的余香,飘散在院子的角落,香味弥漫惹得人胃口大开,何大栓扔下工具,站起身来随便抖了抖衣裳,早早地就坐在饭桌旁了。

    何曾氏瞧见老伴浑身的竹子碎屑,白了他一眼,催促道:“老头子,咋连元元、榆哥都晓得爱干净,你那么大年纪还不做个表率,别呆坐着赶紧的去洗把脸。”

    “唠叨!”何大栓不甘不愿站起来,跑到水井旁洗脸。

    家里日子好过,又没啥烦心事,一向话不多的何曾氏也开朗不少,她平日里最是爱数落一下老伴。

    谁也不讨厌家里气氛和谐,瞧见公婆两人在饭桌上也不停拌嘴的样子,想到失踪的小叔子,张惜花叹一口气。希望丈夫明天的镇上之行,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何生扒了一口饭,碗里突然被塞了一只猪蹄子。抬头便见张惜花温柔的笑容。

    何生筷子一落,顺手往她碗里也放了颗全是素馅的辣椒酿,说道:“娘特意蒸的,我吃着还可以,你也试试?”--4144+d800td+10337065-->

第96章

    朦胧中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张惜花睁开眼,掀开了被单随即下床。

    何生披上最后一件外裳,瞧见媳妇也醒来了,他压低嗓音道:“怎的起身了?你再睡一会吧。”他以为自己够小心了,没想还是将媳妇给吵着了。

    张惜花自怀孕后,睡眠就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容易醒来,她借着朦胧的月光,对着铜镜随意给自己挽了个发鬓,听闻丈夫的话,便轻声回道:“我总得给你张罗一下朝食。昨儿剩下一点菜,待会儿我熬一锅粥,你吃了再去。”

    “哪那么麻烦,我随便啃个饼子便是。”何生板起脸,接着关心道:“肚子里那小家伙昨夜又闹你吧?”

    还没满三月呢,就这么会闹人,以后也不晓得如何。何生一直担心张惜花睡得不好,此时还想劝着媳妇继续睡。

    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张惜花摇摇头,说道:“没有呢,是你不在,我也睡不着了。”

    两人刻意压低嗓音,怕吵着还在床上酣睡的儿子。

    见劝不住她,何生也不强求了。他跟着张惜花一块往灶房,瞧见里面没剩几根柴,便立时起身到柴房搬了一把柴过来。

    张惜花已经利落地升起了火,架了锅子往里面掺水,昨晚烧的菜多、煮的饭也多,如今剩了不少吃的。

    何生看了一看,便道:“别熬粥了,你将昨晚剩下的骨头汤热一热,我喝一碗就得了。”

    张惜花忍不住冲丈夫翻了个白眼,恼道:“都快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怎的还那样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年轻时这般不注意,老了铁定病来找。”

    何生张了张嘴,没敢反口。

    现在自己的媳妇儿可跟以前有点不一样。若是做了让她觉得不好的事儿,她那唠叨劲都快赶上自己的老娘了。

    其实,何生只是不想累着媳妇而已。她怀这一胎已很是辛苦,能将就的地方,何生就不愿意媳妇再劳累。

    “我熬这粥有什么累的,昨儿的剩饭加点水,烧几把火也就行了。没什么好累的,往镇上有好长的路呢,你得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张惜花说话间,手脚一直不停的忙活。

    灶上的火势慢慢旺起来,锅里的水约莫着很快就开了,熬粥得一直注意看着,锅子一开,里面的气沸腾时一冲上来会把粥水洒掉,那样粮食可不就糟蹋了。

    粮食不易得,老百姓的老话说得好,‘糟蹋粮食可是要遭天谴的。’普通的农户,没有谁愿意去浪费粮食的。

    除此之外,张惜花还洗了几个鸡蛋,一起放在锅里煮,等熟了就捞出来,这鸡蛋除了留下一个给榆哥醒来吃,剩下的两个是准备给丈夫路上饿了再吃。

    喝粥容易饱腹,却不顶饿。这样有两个鸡蛋撑着,等他晌午时分家来,还可以赶上饭点。

    何生就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帮忙看着火,并且一言不发地盯着张惜花,她围在灶台旁打转,在越来越旺的灶火映衬下,本就白净的脸蛋被熏得染上一丝红,此时白里透红令人瞧着很是可爱。

    偏偏她话头还多,一会说着等爹娘起来怎样,一会又说等榆哥醒来如何如何……那鲜嫩的红唇一张一合,不由自主的,何生就想起来他品尝那张娇艳欲滴的唇时,每一次口齿间缠绵的芬芳。

    何生喉咙滑动,突然道:“惜花……”

    “嗯?”张惜花不解的偏过头。

    何生板着脸道:“做饭就做饭,别说那么多话。”

    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么严肃?张惜花十分的不明所以,一时想到可能是丈夫嫌自己吵,便很有点悻悻地闭了嘴。

    张惜花闷闷地,总觉得自从怀孕后,自己的情绪就不太受控制,像现在似的,她就有点烦恼。因为丈夫从来没有表示过厌烦她说话。只一想到有一丝这个可能,她就开心不起来。

    何生看她不开心的样子,犹豫了一会,才踌躇道:“我没嫌弃你。就是……就是……”

    张惜花睁大眼等着他解释。

    何生颇有一种壮士扼腕的架势,开口直接道:“就是说那么多话,你不觉得口渴吗?”

    张惜花道:“我没觉得渴呀。”

    何生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丝窘态,他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两只手腕,待瞥见一旁放着的火钳,像是突然找到事儿做了,拿起来往灶炉里扒了扒,又塞了两个木柴进去。

    有了新柴填入,火势又旺了上来。

    张惜花纳闷道:“我不是说不用放柴火了嘛。”

    何生一时间无言以对。

    张惜花噗嗤一声,笑了,打趣的说道:“你若在这儿呆得不自在,走开便是,我又没求着让你陪我。”

    何生:“……”

    不过,两个人这一唱一和间,何生自起床后心底那一丝挥之不去的隐忧终于散去,反正此行有没有弟弟的消息,家里的日子依然还得继续过。想开了,何生就没那么愁了。

    何生随即笑道:“你让我现在走哪儿去?外边的天色还乌漆麻黑着呢。我哪儿也走不了。”

    张惜花抿嘴一笑,道:“那就委屈你陪着我了。”

    何生不自在地挠挠头,心想哪里来的什么委屈,媳妇儿定又在拿他打趣呢。

    家里有两个灶台,用起来十分便利,这边熬着粥,那边已经热好了几道剩菜。

    “可以吃了。”张惜花盛了一碗粥,将锅里的剩菜装盘,灶房里才烧了火,人呆着十分闷热是呆不住的,何生便早已经在门口支了一张小桌子。

    何生道:“放着我来端。”

    张惜花就让丈夫端饭端菜,她自个儿又整理出一只竹篮,捡了几样菜坛子腌的小菜,包好了放进篮子里,看着没啥可收拾了,张惜花就叮嘱道:“你到了镇上,记得去打一壶好酒。这上人家门,两手空空的怪不好意思的。”

    本来昨天张惜花准备在村子里打壶酒的,不过村子里熬的酒味淡,劲头哪里及得了镇上专门卖酒铺子的东西。

    况且何生与许淮因着曾经同窗,两人的情义向来不浅。许淮也知晓何家的境况,张惜花上门就没打算送贵重的东西,只捡了几样合适许淮胃口的小菜。

    瞧着还算周到了,张惜花也就过去与何生一道用早饭。

    何生吃东西的姿态虽然斯条慢理,速度却挺快,等张惜花喝完一碗粥,他已经吃饱了。

    何生说道:”惜花,你慢点吃,能多吃一些就多用些。我先走了,趁着日头没出来时赶路,路上凉快些。“

    ”嗯。“张惜花指着那个整理好的竹篮,说道:”别忘记提这个,给许淮兄弟和嫂子他们做个下酒菜。“

    何生依言将竹篮提起来,再稍作整理,提脚便往院门外走,清晨尚有一丝凉气,微风吹拂荡起何生的衣摆,渐渐地,那人影儿便没入了黑暗中。

    张惜花瞧不见丈夫了,这才关了院门。

    她回到灶房,先是将今早熬煮的粥用个大的陶碗盛出来,再打了盆水,陶碗放上去凉着。天气热了,公公婆婆、小姑都喜欢早起喝一碗冷粥,这么着,等他们起床,粥也凉透了。

    瓢盆碗筷洗干净、灶台上的灰尘扫干抹净,待一切整理妥当,张惜花望一眼天色,心里估摸着还得挺久才天亮。于是她又打了一盆井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悄悄地进了房间。

    床上榆哥那个小胖子,睡得很是香甜,他的小胸膛缓慢有序地起伏着,鼻子发出细细而绵长的呼吸声,张惜花伸手轻柔地探了一下儿子的体温,见只热出了一丝丝的汗,就让他继续睡着,自己个拿蒲扇过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为了省灯油,张惜花并没有点灯,她就靠着床榻边沿,支撑着脑袋眸光柔和地盯着儿子的睡颜,一边还拿着蒲扇慢慢给他扇着风。

    农户日常的生活,都是琐碎而平凡,张惜花却非常习惯而依赖这种琐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如今嫁到何家已经有三个年头多了。

    她的生活除开成亲当年干旱缺粮食有点儿波动,之后一直平静如水。何家人口简单,彼此相处融洽,周围邻里和睦,少有让张惜花感觉不顺心的时候。

    唯有一项。也是家中小叔子失踪多年的事儿,张惜花与小叔子并没有相处过,人也没见过。要说什么情分,那当然是很浅很浅的。因此每每说到小叔子的事儿,她也无法真的与丈夫、公婆他们那般觉得十分痛苦。

    她见不得关心的人难过。故而,张惜花当然十分希望小叔子能吉人天相,早日与一家人团结。

    猛然听见县衙破获了特大拐卖人口的团伙,其实不止是何生担忧,张惜花自个儿心底也有一丝总化解不去的愁绪。

    这愁绪来的莫名,张惜花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得到的是好消息。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何家人除了榆哥外,其他都起床了。何大栓只匆匆用了两碗粥,便急急忙忙牵了牛出去吃草,临走前,何大栓嘴里还叨叨的埋怨说:”哎!怎的今儿起得晚了!起得晚了呀。老婆子你怎的也不晓得叫我起来!“

    何曾氏一噎,白了他一眼道:”只准你起晚了,就不准我也起晚了?这是哪家的道理。“

    何大栓轻轻一就跨出门,丢下话道:”我懒得理你的那些歪道理。再不走,新鲜的嫩草就该被鱼篓子割完啦!“

    清晨凉快,养有牛的人家都会一早去放牛,不止牛吃草,鱼啊、羊啊都喜爱吃嫩草。下西村专门养鱼的那户人家,村里人都叫他鱼篓子,鱼篓子最是勤快,每天摸黑就周山满地儿的割青草喂鱼。对于何大栓来讲,鱼篓子割完草,家里的牛儿可不就没得吃了?

    前年从何元慧婆家买的那头牛,早已经长得威风鼎鼎、犁地时更是力大无穷,春耕秋收都帮了家里老大的忙。何大栓恨不得当孙子似的伺候着,牛的毛色是纯黑,他隔开几日还要给黑牛刷毛,刷得油光发亮呢。

    真真切切的讲,这头黑牛是除了孙子榆哥外,何大栓第二个命根子咯。

    清晨没瞧见儿子,何曾氏就问了张惜花一句,张惜花笑着告诉婆婆,家里盐巴、红糖皆快没有了,何生往镇上去买,顺道也给榆哥买点儿东西。

    何曾氏就没再多问。

    一直到了正午,还没瞧见丈夫的身影,张惜花就晓得何生不家来用饭,午饭时何大栓随口问了句,得知是去镇上有事,便没再继续过问。

    张惜花忐忑间,直等到傍晚太阳落山,彩霞满天时,丈夫才步履匆匆地回到下西村。

    张惜花接过何生手中的物什,掀起眼皮偷偷瞧了一下丈夫的神色,何生一直沉着脸,她也瞧不出来到底如何。

    一整天没见着爹爹,榆哥挪着小胖腿要爹爹抱,何生张开手搂了儿子入怀。

    榆哥一如愿窝在爹爹的脖子处,便咯咯咯地笑起来。

    何曾氏笑道:“你刚家来,抱他做什么?瞧你满头的大汗,还不赶紧去擦擦脸。”

    说完,何曾氏就要接过孙子。

    何生没有拒绝,把儿子让给了娘亲后,见媳妇已经打了凉水,他洗了脸,擦干净汗。

    夫妻两个人随后到了房里面。

    张惜花提着心,出声问道:“何郎,怎么样?有消息没?”

    何生重重地点了头,他咬着腮帮子,使劲儿板着脸不让自己失色。可眸子间的凝重早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张惜花催促道:“到底是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

    “是何大奎!何大奎!”在妻子温柔的注视下,何生再忍不住,一双眼睛默默地泛红。

    “那个天杀的!是他拐了阿聪走!”何生紧紧地捏着拳头,拳头上凸起的青筋显得十分可怖。

    张惜花上前一步,抓着丈夫的两只手轻轻地摩挲,她尝试着努力让何生平静下来。

    等何生略微平复,张惜花才问道:“你问清楚了?可有问过那何大奎?如今咱们家阿聪在何处?”

    不用追问,只看何生两只手的痕迹,就晓得他一定是跟谁打架了。能激得何生动粗的,定是那何大奎。故而,张惜花猜测应该是许淮放了何生进牢房见了何大奎。

    何生忍不住,亲自揍了对方。

    这些个旁枝末节,张惜花并不关心,看何生此时的模样,可能得到的消息不算好。

    张惜花提着心,果然听到何生压抑着情绪答道:“那年阿聪被拐骗后,他们连夜转卖给了邻镇的人贩子。幸而邻镇那伙人恰也被抓住关在县衙大牢。许淮带了我去问过了那伙人。”

    “得到的消息是,阿聪先是被卖到益州,后主家嫌弃他年纪小,做不得多少活计,而且阿聪偷跑被捉住,主家不喜他便又卖给了当地的牙行。之后,阿聪被卖到了哪儿便不得而知了。”何生说完后,就抿唇不语,只低着头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张惜花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张惜花慢慢地靠近何生,她从背后抱紧丈夫的腰,将头抵在丈夫宽厚的背部。

    何生静静地站着没动弹。

    张惜花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已经确定最后的线索在益州了吗?既然是卖给了本地的牙行,许咱们阿聪如今还在益州呢。”

    益州当地的牙行,人脉圈一般也多会在当地。牙行与人贩子不同的地方在于,牙行是过了官府的明路,光明正大的买卖人口。很多日子艰难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往往也愿意自卖自身到牙行,由牙行牵线与富贵人家签订长工、仆役等合约,给大户人家做奴仆,至少能吃饱穿暖,比自由人时还好过。除了正规渠道得来的人口,牙行也经常会从非常渠道弄一些人,比如人贩团伙。这些买卖的人口大多都是偏远地带的,即使想逃跑也跑不了多远。

    当然,牙行不单只做人口买卖这一项,还有很多其他的营生,再此便不一一详细叙述。

    何聪当年被拐卖时,周岁尚不到八岁,张惜花猜测,这么小的人儿也做不得什么,牙行估计也是把他卖在益州本地。

    益州管辖着大良镇,距离说远不是特别远,一来一回约莫一个半月的路程,这只说的是坐了马车,乘了船后的时间,如果徒步,还得需要更久。

    路途遥远,茫茫人海中,要寻找一个人可见该有多么不容易。张惜花想到此,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何郎,你……别太过忧心,如今咱们已经有了个消息,总比什么消息也没有的好。”张惜花柔声道。

    “嗯。”何生转过身,反手抱紧了媳妇的身体。

    即使太阳落山后,大地上依然残留了一丝闷热,天气热了,蚊虫滋生得很快,白日里老实的蚊子嗡嗡嗡的盘旋在身体周围,只瞅着机会就咬你一口。

    张惜花再次挥退了一只蚊子后,她缓慢地拍着丈夫的背,张口几次,还是小声问道:”那爹娘那儿,你打算怎么办呢?“

    现在知道确切的消息了,说还是不说,张惜花拿不准主意,说了后,如今平静的生活,肯定会掀起波澜,到底如何,张惜花是全凭丈夫的决定。

    何生短暂的犹豫后,闷声道:”还是得告知爹娘他们。毕竟他们俩盼了这么久,咱们如果不告诉他们,那也太过残忍。“

    ”嗯。你决定便好。“张惜花道,扯了扯丈夫的衣摆,她柔声说:”你情绪好点没?娘已经做好了晚饭,咱们呆在房间这么久,等会他们肯定又开始催了。“

    张惜花的话音刚落,何曾氏就在屋外笑着教榆哥讲话,她指着房门口,便道:”榆哥,喊你爹娘吃饭了。“

    榆哥咧嘴笑,奶声奶气地喊道:”榆哥,喊你爹娘吃饭了!“

    ”坏小子!“何曾氏笑骂一句,故意板起脸道:”不准学舌,乖乖喊你爹娘出来吃饭,等会儿奶奶给你蒸甜糕糕吃。“

    榆哥听了’甜糕糕‘三字,立时拍着小手,大声喊道:”爹爹!娘亲!吃饭!吃饭……吃饭……“

    ”你这小家伙古灵精怪呢。“何曾氏抱着榆哥猛地亲了一口,惹得榆哥扭着脖子要爬下地儿。

    ”坏小子!“何曾氏笑着把孙子给放下去,榆哥迈着小胖腿,蹬蹬蹬地往爹娘房间去。

    临到门前,被门挡住了路,榆哥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伸手大力一推,没推动。

    榆哥站在门外,凝神了片刻,就开口说道:”开门……开门……给榆哥开门。“

    门瞬间从里面打开了,张惜花首先走了出来,瞧见站在边上的儿子,她伸手就抱起他来。

    榆哥张开小米牙,张口就咬了一口娘亲的脸蛋,他晓得做了坏事,自己个哈哈哈笑起来。

    张惜花伸手拂开沾染在脸上的口水,颇有点无奈的瞪着自家儿子。将他放下来走路,两个人手拉手走到餐桌边。

    何曾氏瞧见何生,埋怨道:“晓得饭熟了,你俩窝在房里磨蹭个什么呢。”

    儿子儿媳妇感情要好,何曾氏打心底是乐见其成的。不过啊,这要是太过了,整天黏黏糊糊的,何曾氏到底有点儿不得劲。不由得想着,成了家后最亲的到底还是枕边人了,爹啊娘啊什么都得往后边靠咯……幸而儿子儿媳妇还知道避开人黏糊,何曾氏没瞧见,她也就不大计较了。

    何生听着娘的唠叨,一声不吭的坐下来。

    张惜花默默地给何生装了饭,她自个儿也坐下来,一口一口的喂着儿子吃饭。

    昨天晚餐吃了一顿饱的肉,今晚餐桌上全是素菜,清炒苦瓜片、丝瓜鸡蛋汤、干煸四季豆,菜不多,每道菜量很多。

    何大栓吃饭时,一般不多话,他就埋头苦吃。何元元话比较多一些,她开口连问了几句哥哥何生去镇上的情况。

    一般时候,何生若去了镇上,是一定不会忘记给家里人带点东西,比如点心什么的,何元元一直是个馋嘴的小姑娘。

    “哥,你今天去镇上怎么不告诉我嘛?人家很想吃马蹄糕了呢,你都忘记带几块家来啦?”何元元嘟着嘴,颇有点委屈道。

    何曾氏一上了饭桌,她就将丝瓜汤里面的鸡蛋块挑出来,夹到榆哥的小碗里面,听了闺女的话,她没好气道:“你那张嘴,怎么那么馋啊?半月前你哥不是才给你带了?”

    何元元道:“娘,你都说了半月前啦,过了好久了呢。”关键也不是过了好久没吃,而是哥哥都去了镇上,却忘记买回来。

    何曾氏斜了小闺女一眼,道:”吃饭就吃饭,说那么多话干什么?瞧你这德性,以后嫁了人,谁乐意理你。“

    幸好找的人家就在村子里,黄家跟自家关系不错,不然,闺女性子这么娇气散漫,也不知道将来会多愁人哟。

    何元元听娘亲不停地数落自己,有点不乐意了,便道:“你不理我,有的是人理我。”

    何曾氏顿时无语凝咽。

    榆哥在旁边听了,突然学了一句道:“不理你……不理你……”

    何元元被逗乐了,冲榆哥道:“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啦,小鱼儿坏蛋!”

    榆哥歪着脑袋,睁着黑黝黝、圆溜溜的眼睛,表情十分无辜地看着何元元。

    何元元扯扯嘴角,又冲着他扮了个鬼脸。

    榆哥立时就裂开嘴笑了,呀呀呀不停的出声喊“姑姑”“姑姑……”

    何元元扬起脸,故意不快道:“才不理你呢。”

    榆哥这小机灵,也不知道是否明白姑姑在逗他,还是真的不高兴了。指着何元元,张嘴道:“姑姑!美人!”

    “噗嗤……”何元元忍不住喷笑,饭粒瞬间喷出来,差点就呛到了嗓子里。

    “咳咳……”她使劲儿咳嗽了一阵,咳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惹得何曾氏又数落一通,直埋怨她没有一点儿姑娘家的形象。

    何元元红着脸,没心没肺地直管娘亲怎么说都不理会,反而对着榆哥简直是哭笑不得。

    她是前天教榆哥喊自己‘美人’,没想到这小子记得那么清楚,而且特别善于抓住自己软肋。这不,一喊出‘美人’来,自己哪里还会生他的气啦。

    “来,小鱼儿,姑姑喂你吃一个蛋蛋。”何元元高兴的说道,夹起一块鸡蛋,就冲榆哥招手。

    榆哥乖乖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张惜花递一勺,他就伸头吃一勺子,对于自己姑姑哄骗的招手,已经免疫了。他故意把小脑袋转过去身子背着姑姑,头高高地抬起,一副才不上你当的样子。

    何元元见哄骗失败,一口就将鸡蛋扔进了嘴巴,啊呜啊呜咀嚼得特别大声,还说道:“好好吃喔……本来是给小鱼儿吃的,可是小鱼儿说他不喜欢吃。”

    响亮的声音,榆哥偷偷侧着耳朵,微微偏低头看了一眼何元元,何元元见侄儿看过来,她又夹起一块鸡蛋,对着榆哥扬了扬,眯着眼睛笑道:“吃不吃呀?你不吃姑姑就一口吃掉喽?”

    何榆突然闭着嘴巴,张惜花递给他一勺饭,他也没立时张口吃,反而是盯着何元元手上那块鸡蛋。

    张惜花由得姑侄两个玩乐,便收回了勺子。

    “来呀……过来这儿吃啊……”何元元嬉皮笑脸的看着榆哥,话里话外的哄着他。

    自己碗里的,始终没别人碗里的香,榆哥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略微片刻后,他就站起来,迈着小短腿就往何元元那儿跑。

    何元元拿着一块鸡蛋,像逗弄小动物似的,把榆哥哄骗到身边,使劲儿地伸长了脖子张望。

    在榆哥期待的眼神下,何元元慢慢地将筷子递过去,等榆哥伸了舌头要咬时,她瞬间撤回了筷子,立时张口吞掉鸡蛋。

    恶作剧得逞,何元元乐得‘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榆哥瘪着嘴巴瞪着她,要哭不哭的模样,小小的人儿瞧着委屈、可怜极了。

    “行了行了……你别逗他玩儿了。”何大栓看不下去了,伸了筷子夹了鸡蛋,冲榆哥招手道:“榆哥乖,来爷爷这里。”

    榆哥‘咚咚咚’地跑过去,依偎进何大栓的怀里,何大栓顺势将孙子捞到大腿根坐着。

    榆哥不忘告状道:“姑姑!坏!姑姑坏蛋!”

    “是是是……你姑姑是个大坏蛋。”何曾氏瞧着孙子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忍不住就顺着他说道。

    一家六口人,除了何生夫妻俩心里很不是滋味,何大栓夫妻、何元元与榆哥几个人欢声笑语、吵闹吵闹间亦十分和谐。

    晚饭临近尾声时,何生突然开口道:“爹、娘,我今天一早到镇上,是去打听弟弟的消息了。”

    何曾氏收拾碗筷的手顿时停住,何大栓抱着榆哥的手亦是一僵,老夫妻两个人同时向何生望去。

    何曾氏把碗筷一丢,大声问道:“阿生,你刚才说什么?”

    何生抿了抿唇,直言道:”娘,我前几天得到消息,想着可能有弟弟的下落,今天便去镇上找许淮兄了解清楚了。“

    ”哥哥!你说的是我小哥哥吗?“何元元也不逗榆哥了,瞪大眼专心地盯着何生。

    她与二哥何聪相处得的时间很少,二哥失踪那年,她才三岁多点,何元元几乎已经记不得二哥的模样了,此时听闻说他的消息,何元元的手紧了紧,有点担忧地望了望爹娘。

    张惜花默默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吃剩的菜只零星一点点,她收拢在一个碗中,留着待会儿倒去给猪吃,至于饭,每餐都是按着家中人的食量做,基本没有剩下。连刚才的饭锅也被何大栓刮得干干净净,瞧不见一点饭星子。

    ”找着你弟弟了?他在哪儿?你倒是快说呀!“何大栓终于回过神,一张挤满皱褶的脸上,露出很是激动的表情。

    何生闷声道:”前几天,我和惜花在红枫村里正家时,听闻县衙抓了一伙特大拐卖人口的罪犯。想到弟弟也失踪那么久了,就想去县衙问问情况。“

    院子里静悄悄地,连榆哥似乎也明白了爹爹、爷爷奶奶的情绪不高,小小的人儿乖乖地歪在爷爷的怀抱里。

    何生一五一十的讲了今天镇上遇见的情况。

    他今早赶到镇上时,天刚刚亮,街头巷尾已经摆了不少卖早点的摊子,到了许家门前时,恰巧撞见许淮在摊点上买了几个包子边走边在啃。

    许淮赶着上衙门,只能一路走一路吃了。

    许淮见了何生,立时道:”这两天,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没想你自个儿上来了,正好!我有事儿跟你说。“

    作为县衙差役的头头,许淮这阵子是忙坏了。他有心派个人告知何家一声,不过一忙起来,又给忘记了。

    何生没进到许家门,许淮见他提着个篮子,埋怨一句还带什么东西来,将篮子往家里塞进去,喊了门房过来收好,他带着何生直接上了衙门。

    兄弟两个不拘小节,到了衙门后,许淮带他去了何大奎关押的牢房。令人押着何大奎过来。

    何大奎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显见在衙门里吃了不少苦头。只看他身形,很有地主老爷的臃肿,已经瞧不出年轻的模样,显见这些年,没少过好日子。

    可不是,赚得都是那黑心钱!

    何大奎慢吞吞地拖着腿走,衙役见了抬脚就往他脚上踢了一腿,何大奎踉跄地呜呜一声,抬起头时,望见了何生。

    何大奎惊诧地瞪大眼。

    何生忍不住皱眉,这人已经大变样,只依稀在眉眼间还能瞧见一丝往日的模样。

    何大奎一时的惊恐过后,他立时求饶道:“大栓哥,我没有拐卖了你的儿子,你快帮我求求差老爷饶我一命……”

    许淮皱了皱眉头,抬脚就往他胸口踹了过去,唾了一口道:“装什么疯卖什么傻,给老子老实点还能少吃点苦头!”

    像何大奎这种罪名确凿的货色,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许淮干差役这么长时间,已经见多了。

    何大奎果然乖乖地不敢乱动了。

    “手脚放老实点,问你几句话,你给老老实实回答。”许淮又继续道。

    从进了这脏兮兮的牢房,何生就没主动开过口。等许淮说完,何生直接道:“你是怎么将我弟弟拐骗走的?”

    何聪从小读书就比何生聪慧,夫子教导起来,几乎是一点就通。因此十分得夫子喜爱。兄弟两人由何大栓护送到镇上的学堂读书,每半月家来一次。

    恰那几日农忙,何生向夫子告了假,留在家里帮忙干活。至于何聪,一是年纪太小,二是夫子觉得会耽误他学业,何大栓与何曾氏也没让何聪家来帮忙,因此何聪就留在了学堂。

    何生一直相信,弟弟是不会随便亲信陌生人。如今真相大白,果不其然是熟人作案。

    何大奎呐呐地不肯出声。

    许淮抽出手中长长的佩刀,何大奎立时吓了一跳,缩着脖子,低声答道:“那日在镇上,瞧见你弟弟在学堂门口等人,周围也没别的人,我就大着胆儿上前说让他跟我一块家去,何聪起初还犹豫,我就告诉他,你爹娘非常忙,是你爹娘知道我今儿来镇上便委托我顺道过来接他的,他就迟疑了一会儿,便跟我走了。”

    此时何大奎也不装疯卖傻了,尽管多年未见,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不是何大栓,而是何大栓的儿子何生。

    何大奎在村子中孩子缘一直非常好,何家兄弟也十分爱戴他。何聪之所以轻易相信,便是没有对熟人的防范意识。

    听完何大奎详细叙述了拐骗何聪的整个过程,何生终于忍不住挥出了一拳。

    何大奎被打得眼冒金星,“哎哟!”“哎哟”连声喊疼,嘴里直接大声的求饶起来。

    “我也不想的,当初我也是被逼无奈。大侄子你饶了我,我告诉你他现在在哪儿……”

    何生冷冷道:”说!“

    ”这……“何大奎一只手捂着鼻子,嘿嘿的笑了一声,”大侄子,我两天肚子里没进一粒米了……你看……“

    许淮都被这无耻的人气笑了,抬手就甩了一巴掌过去,骂道:”格老子的,你爷爷我还在面前呢,竟然还敢提要求。你他娘的还要不要点脸!“

    ”哎哟!疼疼疼……“何大奎十分没骨气的弯下腰,差点就直接跪了下来。

    何生极力忍着情绪,他作了二十几年的斯文人,第一次有暴起杀人的冲动,偏偏这何大奎是个要犯,许淮说案子告破前,暂时是一定要留条性命的。

    何生咬着牙,捏着拳头狠狠地再揍了一拳,立时揍得何大奎碰撞在墙壁上,”哐当“一声发出了巨响。

    何大奎歪着身子一动不动了。

    ”哎……阿生你悠着点,这贼老头暂时不能死。上头还要查呢“许淮道。

    立时,便有个佩刀的差役上前查看,片刻后,差役道:”头儿,还有气呢,这老小子可会炸死了!“

    何生上学堂时跟着同窗练过两年武术,他对于自己控制力道的能力十分有数,心里也不想许淮难做,便只用了两分的力道。

    那差役道:”醒醒……“

    何大奎歪着不动,许淮见此,吩咐立在一旁的差役道:”去端一盆盐水来。“

    何大奎瞬间弹跳起来,眨着眼睛道:”哎哟!疼死我了!大侄子,我什么都给你说了,你要替我求情啊……“

    ”当初我婆娘逼迫我干的,她说拿不出二十两银子,就不肯嫁了我,我也是没办法,我们老何家就我一根独苗,我不能不娶妻生子啊……“

    何大奎某一日瞧见了如今的婆娘,被迷得七晕八素,那女人就是人贩子窝的,一旦伸了脚进去,再想抽身是不能了。何聪是他下手的第一个人,起初还很是愧疚不安,故而过去十年了犯案过程依然记得十分清楚。不过,坏事做多了,良心也跟着被狗吃了。就这么一错再错……

    何生闭了眼睛,实在不愿继续听下去。

    由许淮带着,又询问了几个其他罪犯,事情基本弄清楚。得到的便是何聪最初在晋州的消息。

    重重谢过许淮后,何生走出县衙大门,再瞧见金色的太阳,心里烦闷久久不散。

    到了家来,见着爹娘、妻儿,何生心情才平复些。

    等何生把在县衙打听的事儿说完,何曾氏、何大栓两人有一刻钟的愣神,何曾氏眼泪水一颗一颗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实在压抑不住扯开嗓子嚎哭。

    “杀千刀的何大奎,咱们家哪里对不起你家的……你要那么害我的聪儿……我的聪儿呀……”

    “不行!不能放着他逍遥,我的聪儿却不知道还在哪儿受苦受难,我恨不得去砍死那个混蛋!”何曾氏急匆匆要完工灶房里去,她准备拿了菜刀再去逼问何大奎,自己的小儿子具体在哪儿。

    “娘,你冷静些。咱们不能去找他拼命,那恶人在大牢里关着呢,县衙的青天大老爷一定饶不了他。他现在就是个等死的命,咱们犯不着。现在关键的时,想办法尽快找到阿聪呀。”张惜花拦住婆婆,此时什么安慰话儿,对于两位老人来说,也抵不住心头的痛。她便捡了重要的话说。

    “对对对……榆哥他娘说的对,咱们现在得尽快找到聪儿,我可怜的聪儿哟,这些年也不晓得受了多少苦。”何曾氏被点醒,急急忙忙又要往院子门外冲。

    何生早明白爹娘听闻消息会受不住,此时见到娘亲如此,眼里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他上前搂住娘亲,红着眼眶道:“娘……你别着急……阿聪在益州呢,咱们安排好了家里再找过去。”

    何曾氏顿住,晚饭时神采奕奕的精神早不复存在,整张脸萎靡不振,瞧着就伤心极了。

    何大栓努力控制着情绪不外露,他怕自己生气时吓到怀里的孙子,老伴此时又哭又闹,何大栓知她心中苦,便没数落何曾氏。何大栓吐出一口浊气后,问道:“生儿,许淮家里不是在晋州多年吗?如今那儿可有人手,你请他帮忙在晋州问问你弟弟的下落。”

    何大栓到底是一家之主,虽然他平日里不声不响,家事上从不抓注意,但是关键时刻还挺可靠的。在家人情绪混乱的空挡,他瞬间就理清了楚脉络,抓住了重点。来回一趟晋州不是易事,现在情况不明朗时,如果能托当地的朋友打听清楚,得到具体的消息,家里再动身前往晋州最恰当不过。

    “爹说的对。”张惜花用力点头,望着何生道:“何郎,你可有问了许淮兄,如今晋州可还有朋友能帮忙?”

    爹能想到的,何生哪里会想不到?他马上点头道:“我已经拜托了许淮兄,幸而他家如今尚留有亲朋在晋州,今天已经写了信,托他们寻找一番。”

    何聪先是被卖到哪一家牙行,之后转卖到哪一户人家,尔后,又被卖给了哪家牙行,这些事情在信上写得十分清楚,顺着这条线,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人。

    何家二老听闻能找到人,皆是宽了心。

    快五十上下年纪的人了,更懂得知天乐命,虽情绪一时间没法控制,过得片刻,何曾氏也缓过来了,她甚至笑了一笑,开心的对家里人道:“这也太好了,许过得不久,就能见到咱们家阿聪了。”

    何元元立时道:“会的会的!娘,我小哥哥一定很快就能见到家里人的。这么多年,他一定很想我们呢。”

    “你呀……”何曾氏听着闺女带着希望的欢快声音,心情也慢慢好起来。

    何生也松口气,张惜花瞧着公婆俩老口能想开,提着的心亦是掉了下去。

    何家闹的这动静,隔壁几户约莫听到了几耳朵,几家人纷纷上门关心询问。

    何二叔、何二婶立时也来了。

    何曾氏激动的将事情说出来,众人纷纷咒骂那何大奎,作尽了丧尽天良的勾当,将来必定下十八层地狱等等。

    夜幕降临,何家没心思招待好奇的众人,张惜花礼貌的把邻居们请走,只许下何二叔、何二婶两人人。

    何二叔脾气比何大栓暴躁,他当即表示要背了锄头,将何大奎一家子的祖坟给刨了!出了这等恶人,何家的老脸都给丢光了。何二叔也是气得狠了。

    何生与张惜花只得又劝解何二叔。

    好不容易,屋里才安静下来。

    何曾氏拉着何二婶,唠唠叨叨絮说着小儿子何聪幼时的事儿,几个月学会爬,多久学会走,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启蒙时得了夫子什么样的夸奖,凡举种种,竟是记得一清二楚。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何二婶一直是好脾气,十分耐心地坐在一旁听何曾氏说,偶尔自己记得了便也附和几句话,两个有共同语言的人,说着说着纷纷流下泪水。

    何二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握着何曾氏的手,安抚道:“这有了消息是好事,你也想开些。”

    两人一直说着话,直到月上枝头,漫天挂满了繁星,何二婶哈欠连连,何曾氏自觉不好意思,才催促她家去歇着。

    何二婶得了孙子,近来为了照顾大孙子,夜里经常起几次,累得够呛,再说年纪大了,熬夜身体也受不住,何二婶一回到家,叹一口气,就入了眠。

    这一晚,何家人睡得却都不踏实。

    何大栓夫妻便不说了。张惜花躺在何生身边,眼睁睁瞧着他辗转反侧,自己十分无力。

    最后,张惜花伸手抱住了何生。何生搂紧媳妇,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浅浅地才陷入睡眠中。

    之后几天,何家的日子十分平静,有榆哥这个活宝在家里逗乐,何大栓与何曾氏并没有过多去想不开心的事儿。

    等了半月后,县衙果然下了告示。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好多丢失孩子的跑到县衙探消息。

    有幸运的,顺着线索,很快找回了孩子。也有不幸的人家,当即得到坏消息。还有如何家一般,须得煎熬的等待。

    总之,整个大良镇陷入这种或悲或喜的氛围中,一个多月后,迎来了农忙时分,这事情的余波才渐渐平息。--4144+d800td+10337066-->

第97章

    天微微亮时,张惜花起床后,家里没见着一个人,何生与公婆、小姑在公鸡刚打鸣时就去田里割稻子了。

    白日里太阳毒辣,割稻子最凉快的时候就是清晨,上午割完,稻禾爆晒至下午,就可以脱粒。脱完粒,稻谷趁着日头好时便要赶紧摊开晾晒,晒干才能入仓库。

    一整个收获过程,就是跟老天爷抢时间,因关系到一家子一年的口粮,谁家都不敢马虎。

    何家壮劳动力只有何生一个人,何大栓年纪渐大,身体渐渐吃不消太长时间的劳作。张惜花挺愁的,家里什么重活、累活都是丈夫一个人在做,夜里休息时,看着他原本握笔杆子的手变得粗糙不堪、还有后背那些挑担子压出的青痕,她就心疼得不得了。

    可再心疼,她也帮不了什么。每当这个时候,张惜花就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前两年,何家的田地有江大山几个兄弟帮忙,人手不足的情况还不显明,旧年江家兄弟凑钱买了几亩地,今年全种上了稻谷,江家自己的田得忙一阵子,加急收完自家的后,他们才能腾出手来帮何家的忙。

    对此,何家也没什么话说。毕竟又没有跟人家签订合约,只是邻里间互相帮忙而已,没理由让别人放着自己的稻子不收,反而跑来帮别人家的忙。

    张惜花与雁娘关系好,雁娘的身子如今有八个月了,再过得两月就要生产。前天她去帮雁娘检查身子时,雁娘对于自家丈夫今年先忙自己田地的事儿,很是介怀。一个劲说了不少抱歉的话,张惜花笑了笑,只道:“等你家男人忙完,我家还有不少活需要他们帮手呢,你不要想太多。咱们乡里乡亲,不兴那些见外的事儿。”

    雁娘身材娇小玲珑,怀孕后只肚子胖了一圈,脸蛋儿依然清丽,眉眼儿俊秀,身子重了,行动就不太利索,她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很是不好意思,努力解释道:“家里的地,约莫再有四、五天就可以收得七七八八了,到时候家里只留下大山哥一个便行,铁山哥、小山哥一定能抽开身给惜花姐家帮忙。”

    江家的头一个孩子即将出生,兄弟几个努力给孩子攒粮食、攒家财,特别是他们自己过惯了没有余粮的日子,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这种苦头,张惜花自己也是当娘亲的人,为人父母的心思,张惜花又如何不懂不理解?

    江家兄弟帮何家干活,何家给了米粮、添了点铜板做报酬,张惜花帮雁娘调养、检查身体,江家人每次亦给了诊金、家里的土物做酬金。[s.就爱读书]两家都是自愿的行为,谈不上谁欠谁的。

    何家人都想得十分开。如果实在忙不开,何曾氏是打算拿点钱出来,请村里田地少的人家帮忙收割。只不过,现在家家忙着收割自己的稻子,还得等几天而已。

    没别的办法,何生一个人得再挨几天的苦。

    张惜花起床的第一件事,先是把鸡笼的鸡放出来,在菜地里摘了一把苦麦菜,剁碎了拌点糠,撒了喂给鸡群吃。

    她拿着菜刀,‘咚咚咚’地剁菜,突然听见院门外有敲门声,细听好像是弟弟祈源的声音。

    张惜花放开刀,抖了下衣摆,打开门后,果然见到自家两个弟弟在门外。

    张祈升、张祈源瞧见大姐后,张祈源咧嘴笑道:“大姐,我喊了好久的门你才开呢。”

    “你俩怎的这时候来了?”张惜花见着娘家人,心里十分开心,忍不住摸了摸小弟的头,笑道:“祈源长个了呢。有没有用过早饭?姐姐给你们做去。”

    张祈升如今个子比自家大姐高了一个头,瞧着已经是个强壮的小伙子,他声音洪亮道:“家里的稻子还得过几天再收,爹娘说姐姐、姐夫这里先收割,让我们来帮几天忙。”

    “娘还不让我来呢,我今年长个子了都能扛起半袋子的包谷呢。幸好我吵着要来见大姐,娘才让我来的。”张祈源叽叽喳喳不停地说道,他今年才九岁,长得却越来越壮实,一点儿幼时瘦弱的影子也没有。

    望着两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张惜花心里很是感慨,时间一晃似乎过了很久,年幼的弟弟也可以撑起家里的天了。

    张惜花柔声道:“是是是……祈源如今长大了,更懂事了,现在也晓得来帮大姐的忙了。”

    张祈源听得大姐不要钱似的夸奖,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自己个左右看看,侧脸上泄露了一丝红晕。

    娘家人念着自己,张惜花心里十分温暖,忍不住问道:“我有几个月没见着爹娘了,他们如今身子可好?”自从怀上这一胎,她就没回过娘家呢。

    张祈升道:“爹爹原本也要来的,娘亲怕家里没人,稻子会被偷,所以就留在家守着家里的稻子,爹娘身体都好着呢。大姐你不要担心啦。”

    张惜花娘家阳西村林地多,能种稻谷的水田十分少,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种包谷、小麦等耐旱的农作物,种稻子的人家少了,那稻子即将成熟之际,若没个人一直看守着,保不住有那黑了心肝的连夜给偷割完。

    因此,蔡氏便不让丈夫到女婿家来。

    张惜花将两个弟弟迎进屋子,就要张罗做早饭,弟弟们摸黑就起床赶路,此时肯定饿了。

    张祈源首先便跑到水井打了一桶水,咕噜咕噜牛饮似的灌下了一瓢水,井水凉快,喝下去顿觉凉爽不已。

    张祈升也喝了水后,对张惜花道:“大姐,姐夫他们今早在割哪一块田地?我和祈源现在赶过去,等会一块家来再用早饭。”

    现在还早,等太阳出来估摸还得半个时辰,不如一块去割稻子,省的浪费了时间。张祈升已经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做什么事儿都会多想一层。

    “就下炕那块一亩的水田。你们应该找不到吧?等会我领着你俩过去。”张惜花打水洗了几个梨子,往张祈升、张祈源的手里一人塞了两个。

    “甜着呢,快点吃吧。你姐夫昨天从树上摘回的,等会吃完了还有,我带了你俩再去树上摘。”

    张祈源接过了梨子,咔嚓咔嚓的地吃起来,水分十足,咬一口甘甜的梨子,简直吃了还想吃。

    “那块地,去年我去过呢。姐你就待在家里,我们不用你领着过去。”张祈升吃相斯文些,他瞧着大姐怀孕后越发纤细的身子,有点心疼的说道。

    孕期过了三月后,她的孕吐反应终于结束,张惜花整个人却消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丰腴都没了。对此,每晚抱着她入眠的何生意见最大,瞧见媳妇儿能吃下东西了,只恨不得山珍海味都张罗来给她补身子。

    张惜花扬起嘴角道:“你还记得那块地啊?那行,我就不带你们过去了。我在家给你们做饭。姐姐好久没给你们做吃的了,祈升你想吃什么呀?”

    张祈源翘起嘴巴不满道:“大姐,你没问我呢。”

    张惜花点点他的头,好笑的问:“那祈源想吃什么?”

    张祈源立时开怀了,马上答道:“我要吃葱花饼,还要加鸡蛋进去。”

    他老想念姐姐做的葱花饼了,烙得软香软香的,再摊一个鸡蛋铺在饼面上,撒点葱花,卷起来直接吃可好吃了,张祈源一口气能吃下四五个。

    “行!姐给你做。”张惜花宠溺的应了,又转头看着大弟弟张祈升,露出疑问的表情。

    张祈升道:“姐,你别累着,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他心疼姐姐,可不像弟弟似的没心没肺,胡乱提要求。何家条件再好,姐姐也是嫁来别家的,今后要靠着何家过日子,弟弟提议摊葱花饼,那可费面粉呀,还要加鸡蛋呢。

    这年头,谁家的鸡蛋不是收拢起来,留着换钱的。更何况,他们兄弟是来帮姐姐的忙,可不是来给添麻烦的。

    张惜花瞧着大弟弟十分不赞同的神色,“噗嗤”笑了,说道:“那行,我明白了,今早我给祈升做你最喜欢的红薯饼吧。”

    “姐……”张祈升恼羞的叫道。

    “好啦好啦,墙角哪儿有两把镰刀呢,祈升你带着祈源快去罢,等割完家来就有吃了。”张惜花指着放置在墙角的镰刀,对张祈升道。

    张祈升捡起镰刀,递了一把给弟弟,走到门槛时,突然回过头道:“大姐,那个红薯饼,你可别浪费太多油。费太多油等会亲家他们有意见,我随便吃都行的。”

    姐姐心疼他们,一定不会听劝的,与其劝解,不如让她随便弄一弄便是了。张祈升想了想后,就说了上面的话。

    “你大姐我有分寸呢。”张惜花摆摆手,让弟弟们出门,又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找不到路再回来问。

    张惜花随后去地窖里装了几颗生红薯,动作利索的准备饭食。想着弟弟祈升最爱吃、娘亲却总舍不得弄来吃的红薯饼。做起来一点也不麻烦,就是要做的好吃,得费一些油。

    张惜花洗干净红薯就放在饭锅里一起蒸熟,等熟了后,捡出红薯捣成泥,再加点面粉、白糖进去和成团,再捏成一个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状,油锅已经烧热,放进去炸。

    红薯本来熟透,只稍微炸得片刻,捞出来摊在支架上沥干油,只等着他们回来吃了。

    随后,张惜花又继续做了小弟弟爱吃的葱花饼。

    考虑到大家的食量,除了熬一锅米粥外,她又烧了一道苦瓜鸡蛋汤。劳作时,出汗多,天气闷热,多吃点苦瓜不仅清热祛暑,还能明目解毒。总之,益处多多。

    饭只做到一半时,床上独自酣睡的榆哥醒来,自己个爬起来,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后,才开口喊了几声“娘亲”,张惜花听到儿子醒来只得暂时丢下手头活,进房间里给儿子穿戴衣裳,弄整齐后,榆哥就变成了娘亲的小尾巴,娘亲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在田地上割稻谷的何生几个人,因为有了两位小舅子的加入,一亩地没用多久就割完了,几个人便提早家来用饭。--2s+13729789-->

第99章

    农家养的鸡都是放养,早起开了鸡笼后,三五成群的鸡在屋子周围闲蹿,鸡会自己刨地找虫子吃,除此之外,它们也啄菜叶吃,若是菜园子门没关严实,被鸡群蹿了进去,长得鲜嫩的青菜还有被啄完的可能。特别是开在院子里那小小一方的菜畦,为防止鸡啄,何生与何大栓特意砍了竹子圈起来,尽管如此,鸡群依然时不时钻进菜畦里。

    张惜花睡到约莫申时初,起床后,刚走到院子里就发现又有几只鸡钻进了菜园,在种了韭菜的那片土里刨地。她立时拿了竹竿,把鸡群给赶了出去,前两天刚松完土的韭菜地,被鸡刨得坑坑洼洼,十分不成样子。

    张惜花蹙眉瞧了一眼,只得拿了锄头,把土坑一个个填平,又铲了土给韭菜根累了堆。

    放下锄头时,她已经热得出了一身的汗。

    张惜花想着婆婆吩咐要杀一只鸡,走到鸡窝那儿一看,里面果然有几只赖孵母鸡窝在那儿。

    刚一靠近,窝在最前面的那只麻花鸡‘咕咕’叫了两声,张惜花要捉的便是这只鸡,它今年刚成年生了半个月的蛋后,这只鸡就被发现有个坏习惯,它喜欢啄鸡蛋吃,每次刚产下蛋,若是来不及收走,可能就被它啄破。

    其他的鸡倒是都老老实实,要杀鸡吃肉,这不宰了这只啄蛋的麻花鸡吃,还有哪只更合适呢?

    张惜花靠近鸡笼手一伸,直接抓住麻花鸡的两只翅膀,母鸡挣扎了片刻,就老实不动弹了。

    张惜花刚捉住鸡,扯了稻草绑住两只腿扔在院子里,何元元就推开房门,她脖子上还挂着榆哥那个小胖子,何元元揉着眼睛道:“嫂子,现在啥时辰了?”

    “将将申时罢。”张惜花答道,她还得去烧沸水,等会儿杀鸡后烫鸡毛用。

    何元元把榆哥放下地,便道:“那我下地了,要不我把小鱼儿也带了去罢?”

    她考虑的是嫂子一个人在家,琐碎的家事那么多,榆哥又调皮捣蛋,就怕嫂子看不住他,那边的田野宽阔,家里人在旁边干活,就可以把榆哥放在田里随他玩耍,那块地上有不少蚂蚱,运气好捉住只大的,还可以烤了给榆哥吃。

    “估计你们没空带他呢,还是我看着吧。”她一个人尚忙得过来,张惜花想想后,就拒绝了。

    何元元道:“那行,我出门啦。”

    张惜花见她穿得凉爽,两只袖子挽起来,露出白嫩的一截手臂,脚上也只草草着了一双草鞋,脚步匆匆连斗笠也忘记戴上,张惜花不由出声喊住她,道:“元元,把屋檐角的那顶斗笠戴上,还有,你裤角就别卷起来了,晒黑了不好。”

    时下的女人不兴几百年前的那什么小脚美,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没有缠脚的,不论脚丫子是天生大亦或是小,只白白嫩嫩的就是美,故而,看着小姑子这样大大咧咧的全不在意,张惜花也忍不住似婆婆般唠叨了一句。

    何元元转回身,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放下裤角,拿了斗笠戴上后就跑出门儿了。

    榆哥指着何元元的背影,张嘴喊:“姑姑……玩……玩……”

    张惜花顺手将儿子给抱起来,她知道儿子的意思是想跟小姑子一道去玩,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小鱼儿乖乖,今天就跟娘亲在家里好吗?”

    榆哥扭过身抱紧张惜花的脖子,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自己个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

    看着儿子无时无刻开心的模样,张惜花整颗心都要柔化了,禁不住对着他的小脸蛋亲了又亲。

    榆哥以为又在玩亲亲游戏,他也对着张惜花的脸蛋啄了一口又啄一口,没一会就糊了自家娘亲一脸的口水。

    自己的孩子真是怎么瞧、怎么看都十分可爱。张惜花感叹了一句后,把手脚都攀附在自己身上的榆哥放到地上。

    榆哥走路走得很稳当,脚刚踏在地上,立时就让他瞥见扔在一旁的麻花鸡。

    “鸡……鸡……”

    张惜花道:“是啦,娘亲等会儿就炖了给你吃。”

    榆哥摇摇头,嘟嘴道:“不吃!不吃……”他也知晓是要杀了鸡后,才能吃肉,便使着小性子不让杀鸡。

    张惜花只得又哄了他走,带了他去看别的东西,将儿子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下午只需做晚饭,熬煮猪食,就没别的事儿了,想着一整天都没带榆哥去外面走走了,张惜花干脆锁了院子门,打算去雁娘家里串串门。

    江家房子在村子的最后边,靠着后面的大山。张惜花牵着榆哥的手,娘儿俩慢悠悠的从村子中央穿过。

    沿途,遇见长辈,拉着榆哥开口喊人,榆哥嘴巴甜,只要不惹得他心情不好,基本上是逢人便喊。

    村子中的长辈瞧见他像只小老虎似的憨得可爱,老人家们也很高兴,一个劲儿叫张惜花带着榆哥进门坐坐。

    “哟,我当是谁呢,原是何生家那口子啊。今儿怎的有空带孩子出门呀?”一个尖锐的嗓子突然道。

    张惜花蹙眉,这个尖细的声音算不得陌生,一抬头果然是罗二狗家那位婶子王氏。

    与罗二狗家自从罗香琴前年回来,请了张惜花去瞧身子闹得有点儿不愉快后,何家已经与罗家没有交情了,便是在路上无意间撞见,两家都不上前搭话。

    不止是何生家,便是何二叔一家也因此与罗家绝交了。这王氏平日里一见到何家人时便高傲的仰起头,嘴巴上翘,身体一扭,甩甩帕子闪人,生怕何家一干人上赶着巴结她似的。

    王氏的闺女罗香园,与侄女罗香琴在县城里给官老爷做外室,还是两女共伺一夫,原先村子里不少人私底下笑话她家,但这一年来眼睁睁瞧着罗家闺女一件件给家里搬回好处,连罗二狗的大儿子也在县里谋了一份差事,听说每月的月钱能有半两银子呢。看到了好处,这说酸话的立时少了,村子里偷偷觍着脸巴结的人家慢慢增多,王氏也觉得自己腰杆子直了。

    王氏向来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对待同村的村民,平日里轻易不主动与人搭讪。

    这忽然之间,王氏竟然跟自己打招呼,尽管说的话不阴不阳,听着就让人不怎么得劲,张惜花还是惊诧极了,不由在心里猜测对方有什么企图。

    王氏靠在自家门框上,双手抱在一起,神情十分得意道:“哎呀……我们家香园给县里的老爷生了个大胖儿子,过得几天可能在家里摆酒呢,我听说你烧菜的手艺还不错。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到我家来搭把手罢。”

    张惜花皱眉,目光在王氏身上转了一圈,却并不急着答话。

    王氏估计也知道自己说话的态度不讨喜,稍微咳嗽一下清完了嗓子后,才不甘不愿道:“我给你算工钱,只做一天的席面,给你一百文钱。”

    说出一百文钱后,王氏顿觉割肉一般,早知道就说给八十文了。一百文这样多钱,就是来家里做个十天、八天也不划算。

    榆哥本来与娘亲走得好好的,娘亲突然停下来,榆哥等了等还不见娘亲走,就拉拉张惜花的裤腿,张惜花安抚似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便对王氏道:“得您抬爱,可惜我现在做不得重活,就不去帮忙了。”

    王氏原以为张惜花一定会答应,高昂着头颅,还准备跟她说再减点儿价钱呢。

    “你说什么?”王氏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惜花笑笑,直接道:“十分抱歉,我帮不到您的忙。”

    王氏瞪大眼道:“这可是一百文钱!”

    张惜花摇摇头,抱起榆哥就打算走。话不投机,原本两家关系就尴尬,实在没必要应付她。

    “一百文钱你还嫌少?”王氏双手叉起腰,立时夸张的尖叫一声,面上十分不满道:“喂!我说你也别太贪了啊!乡里乡亲的,要不是离得近方便,我还不乐意请你呢。”

    张惜花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那你还是另请高明罢。左右我也赚不来这个钱。”

    王氏气得要破口大骂,不知顾虑什么,又忍住了,她用手捂着胸口,作出一副有事好商量的姿态,扯着嘴角笑道:“哎哟!婶子我嘴拙,一向不太会讲话。要有个不中听的,你也别放心上去。我可是诚心诚意请你帮忙做席面的。价钱要是觉得少,咱们还可以再来商量商量。”

    说出这段违背本心的话,王氏可是憋了好大的一口气。要不是陈老爷不知怎的,突然变了主意说给孩子的满月酒就在下西村摆几桌便算了,闺女香园也只支了二十两银子给家里使,请厨子、买食材、置办物什等全交由她夫妻俩来办,可统共才二十两,能做个什么?丈夫罗二狗的意思是不可能把银子全花了,自家总要扣下几两使。

    这个扣下几两嘛,没有十两银子,家里何必操这个心?

    想要节省银子,必定不能去镇里请酒楼的大厨了。而请附近村庄人做的席面又比较粗糙,不够精致,罗二狗是个人精,他既想要把满月酒的场面做得好看,同时又想捞一笔大钱。这不,夫妻俩私底下掰着手指细细算了一番,觉得整个村子,做饭食最精细、味道样式都十分不错的人中,何生的媳妇张惜花是个拔尖的。

    因此,王氏才拉下脸求到张惜花面前。

    何家人都知道张惜花饭食做得好,下西村人为什么会知道?还因为去年何家族里一位八十高龄的老人祝寿,张惜花跟着何曾氏一起帮着整治席面,其中有两道菜是她主厨,另外寿席上的面点也由张惜花,她当时做的是个活灵活现的寿桃,当场征服了来祝寿的人。

    尽管打响了名声,不过张惜花除了帮人看病抓药,整治席面的事儿,她很少掺和。村里人来请,张惜花实在推脱不过才会去帮忙,在这个小村子里,治病救命的大夫是很受人尊敬的,张惜花表示不愿意后,也不会有人强迫她。

    此时,王氏态度不得不软和下来。

    张惜花随即笑道:“我的手艺哪里拿得出手?多谢您抬举了。我真的实在帮不了忙。”

    张惜花态度坚决,说过几句抱歉后,抱着儿子赶紧走了。

第100章

    张惜花不肯答应提脚就走了,王氏一时间愣在原地,心里是又急又气,最后只能跺跺脚进了自家屋子找丈夫罗二狗商量对策。

    王氏嗓门大,声音又十分尖锐,罗二狗早在家里已经听见了两人说了些什么话,他冲王氏吐了一口唾液,骂道:“没眼力见的娘们,连句话也不会说!看看你办的好事!”

    王氏板着面孔,十分不服气。

    “既然求人办事偏不舍得说句软乎话,谁耐烦理你啊?一句话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又没有从身上掉块肉下来!娘们家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罗二狗瞧见婆娘不肯听教的模样,真的是气恼极了,嘴里噼里啪啦的就骂个不停。

    他长得一脸精明相,做啥事儿都爱把得失算计个清清楚楚。本来如果请来了张惜花置办席面,那可就是省下多少银子的事儿,偏自家婆娘要在别人面前逞威风,斗能耐!

    王氏听了十分不高兴,把眼睛一瞪,就恼道:“你会办事你去啊!做什么还让我去求别个。”

    “反了你了!”罗二狗并不是个好脾气,当即扬起手来,作势要揍人。

    “往这打!往这打!”王氏指着自己的脸颊,气呼呼道:“你多打几下,干脆打死我算了,索性给咱那金疙瘩外孙办酒席时我也别出场算了。”

    王氏是个混不吝的,平日里两口子就时常闹口角,做了那样多年夫妻,她还不了解罗二狗?若是罗二狗敢往她脸上揍,她就把自己个脸皮弄得鼻青脸肿,过几日陈老爷儿子的酒席上看谁的脸面好看?因此王氏此时并不怕罗二狗的装腔作势。

    罗二狗深呼一口气,重重的放下手后,骂道:“你他娘的!过了那日子,看我不揍死你!”

    “你干脆现在揍死我算了!”王氏本来就心气不顺,为逞一时口舌之快,根本不想顺着丈夫。

    罗二狗心里的火气跟着蹭蹭蹭地往上蹿,抬脚就往王氏的胸口踹去。“我看你还敢不敢再叨叨!”

    王氏措手不及,站立不稳摔了个狗啃屎。

    摔倒时发出‘噗通’一声巨响,可见摔得不轻,王氏原本就肥胖,这一摔可不得了,她当即就爬在地上撒起泼来。

    “你他娘的罗二狗子!整天打老婆算什么能耐。有能耐你咋不出去能耐,就知道窝里横!“

    “赶明儿一早,我就去镇上,我要告诉香园你做的好事!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横。”

    罗二狗不耐烦听她嚼这些舌头,左右王氏也不敢真惹事。便是闺女香园如今飞上枝头了,平日也还需要父亲和兄长的帮扶。他才不怕事儿,罗二狗想着何生的媳妇不肯来家帮忙,他临时得去哪儿找个既节省银子又靠谱的人,心里是烦闷得不得了。

    罗二狗不耐烦瞧王氏撒泼打滚的丑样子,当即哐当一声摔了门,匆匆跑自己的相好陈寡妇那儿去了。

    王氏见丈夫出了门,立时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裳上的灰尘,嘴里咒骂一句,这样一闹腾后,连肚子都饿了。想起灶上午饭时蒸着肉馅的大包子,她偷偷藏了两个,现在罗二狗不在家,王氏赶紧寻摸出来,一口一口的咀嚼。

    罗二狗为人吝啬,便是自家婆娘也舍不得让她多吃。即使是这样艰难的情况下,王氏在罗二狗的管制下依然长了一身的肥膘。

    所以呢,这夫妻俩在下西村中是少见的奇葩,也算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了。

    不提罗二狗一家的事。

    暖风徐徐,踏着青草,张惜花牵着儿子的手慢悠悠地来到雁娘家时,雁娘正在择菜,长豆角理成一小段小段的。

    豆角是夏季盛产的蔬菜,结成一摞摞的,今天摘完明天又可以接着摘,吃不完的,就把它搓点盐巴晒干了放进坛子里,这样存储起来可以吃到来年开春。

    雁娘抬头瞧见张惜花,马上露出笑容,道:“惜花姐,怎的这时间过来了?”

    张惜花指指榆哥,笑道:“我两个兄弟来了,原是想杀只鸡的,可这个讨债的小冤家闹着不让杀鸡,只能带他出来走走。”

    雁娘冲榆哥招招手,道:“榆哥,到伯娘这儿来。”按着辈分,张惜花该喊雁娘一声‘嫂子’,所以雁娘便让榆哥喊她‘伯娘’。

    榆哥放开娘亲的手,迈着小胖腿向雁娘处走去,人一靠近,雁娘就抱了他入怀。

    雁娘开心的笑道:“你的小冤家性情真真好。谁都可以带得了他。咱们榆哥可真是个会疼人的小家伙呢。”

    雁娘一向就喜欢孩子,榆哥这般模样长得好,人又乖巧嘴甜的孩童最是招人喜爱。榆哥也是雁娘看着长大的。从还在肚子里时,到呱呱落地,只会张嘴吃奶,一直到现在口齿清晰的会喊人了。陪伴这孩子的种种历程,想想便让人生出一丝感动。

    雁娘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皮,也不知道肚里这小家伙生的怎么样,会不会如惜花姐家的小鱼儿般可爱。

    雁娘的眼里闪耀着一种叫‘母爱’的光,白净又漂亮的脸庞让人不由自主产生温暖的感觉。

    张惜花莞尔一笑,道:“你肚里这个小冤家,将来性情肯定更好呢。我家这小泼猴,你是没瞧见他闹腾的时候,那可真的磨人呀。”

    张惜花说话轻声细语,令人听着十分舒坦。特别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儿弯弯,很是亲切又迷人,雁娘抬头望了一眼张惜花,她的脸蛋并不十分美丽动人,可就是觉得惜花姐真的非常好看,越看越觉得她漂亮。

    “看什么呢?我头上又没有戴了花。”见雁娘突然盯着自己怔住了,张惜花忍不住打趣道。

    雁娘窘迫极了,她不可能直接说自己一时被迷了眼,于是红着脸转移话题,道:“惜花姐,你家晚饭的食物够了吗?我这里新摘下两个嫩南瓜,要不你带了家去炖着吃?”

    这个时节,南瓜大多已经老了,直接摘下来就得放到地窖中储存,雁娘昨日摘南瓜时,在藤蔓里找到两颗海碗大的嫩南瓜,藤蔓差不多干枯了,南瓜估计也长不大,索性就摘下了。

    张惜花摆手道:“别给我了,我家里今年收了不少,你留着自家吃罢。”

    雁娘道:“老的跟鲜嫩的比较,味道差很多,哪里能一样呢?待会就带家去罢。”

    她弯低腰,笑着对榆哥说道:“伯娘给你拿南瓜,榆哥想不想要啊?”

    榆哥立时点头,高声道:“要!”

    雁娘略微得意抬头,冲张惜花笑道:“你看,榆哥说要吃呢。”

    “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张惜花耸耸肩,颇有点无奈。

    两个人就搬了竹椅,在江家的院子里坐着闲聊,雁娘突然压低嗓音,对张惜花道:“惜花姐,我听说那一家,生了个儿子呢,满月要在咱们村子里摆宴席呢。”

    她拿手指着罗家的方向。这事儿已经传开了,镇上官老爷家的儿子竟然在咱们这个小村庄里办满月酒,让人感觉既激动,又十分奇怪、实在摸不着头脑。

    张惜花立刻明白雁娘说的是罗香琴的叔叔罗二狗那家人。再想到刚才路上王氏唱的那一出,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雁娘叹一口气,说道:“这个世间,真的是越不要脸皮就活得越好,你看看她们,穿金戴银、吃穿不愁,现如今又那么好命的给官老爷生了个儿子,以后再没啥可愁的罢?”

    张惜花道:“你羡慕她们呀?”

    雁娘赶紧道:“没有!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听隔壁江婶子说了几句,有些感慨罢了。”

    张惜花道:“每个人有选择自己人生的道儿,过好过歹就是她自己的事儿。设想一下,如果让你过她们那种生活,你愿意不?”

    雁娘苦笑道:“惜花姐,你真误会我了。我从未想到要去过那种生活。大山哥、铁山哥他们对我这样好,我已经很满足了,再没别的可求呢。”

    说着说着,雁娘感觉略微羞涩,慢慢垂低了头。

    张惜花噗嗤笑了,没再打趣她,接着两个人再随口聊了几句后,张惜花就打算家去。

    她出去前锁了门,刚一到家就见屋角摆了几箩筐谷子,稻谷金灿灿、颗粒饱满。

    水井那儿传来哗哗的水声,一眼就可以见到何生颀长的身影站立在旁边。

    榆哥甩开娘亲的手,二话不说,蹬蹬蹬的跑过去,边跑边开心地喊道:“我爹爹!”

    何生正在洗脸,额前的发丝上淌着水珠,他浑身都是草屑渣子,还有一些谷粒的针尖儿,因为不想让儿子沾上伤了皮肤,所以在榆哥一靠近时,就一只手马上抓着儿子的胳膊。

    “别去闹你爹爹,来娘这儿。”张惜花即时把儿子拉了过来,榆哥被娘亲强行拉住,还有点不满,噘着小嘴直喊“娘亲是坏蛋。娘亲是坏蛋!”

    何生轻声哄了红儿子后,便问道:“刚去了哪儿呢?”回来没见着她娘俩,何生难免好奇。

    张惜花眯起眼睛,笑道:“就在村子里走走呢,去雁娘家串了串门,还顺手带了两颗嫩南瓜。”

    她指指放在一旁竹篮的瓜。

    “怎么拿她家的南瓜呢,咱们家的瓜藤上也有呢。你想吃,我去玉米地旁边摘。”何生笑了笑,想了想,他随即又说道:“你出去走走也好,别整天闷在药房里。只是,要出去也得等到太阳落山后再去逛逛。”

    自从当了爹后,何生也有点唠叨的潜质了。

    “嗯。”张惜花笑问:“还有多少稻谷没脱完呢?我现在就开始做饭可以吗?”

    何生看看天色,说道:“可以呢,饭凉了吃正好。我们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完工了。”

    夏日昼长夜短,天黑得慢,一个时辰后稻粒全脱完,便不用再摸黑脱粒,一家人可以早点上床休息。

    每日的太阳很晒,何生整个人已经黑了一圈,幸而精神状态还不错,张惜花给丈夫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轻声叮嘱道:“灶上我煲了绿豆汤,等会儿你顺道带了去吧。”

    她本来是想煲酸梅汤,只是家里没有山楂了,再说光是喝酸梅汤只是止渴解暑气,并不饱肚子。就改为煲绿豆汤,熬得浓稠,喝完肚子亦饱了。

    何生点头应了。

    他赶着出发,挑了箩筐又要出门。

    张惜花突然想到王氏说的那事,便及时对何生道:“才刚罗二狗家那位婶子说请我过两天去她家做席面,是给她闺女香园生的儿子做酒席,说给一百文钱。”

    何生脚步顿住,他立时转回身道:“不去。咱别去。”

    张惜花勾起嘴角,道:“我已经拒绝了。就是不知道他家还会不会再来问,到时候要如何拒绝呢?”毕竟罗家跟县官老爷有关系,这样拒绝会不会被说不识抬举?罗家人的心眼向来很小,张惜花虽然直接拒绝了,心底到底有点忧心。

    何生微微皱眉,又道:“便是给一两银子,咱也不去。你身子本来就不适,若果真还来,再直接拒绝便是。咱家不怕他什么。”这两年来很多村里晓得罗家傍上了官老爷,平日与罗家闹了矛盾,有了什么争议,大多忍气吞声了事,这一切还不是生怕罗家对自家不利。

    何生是不怕这些个的,他与安守在村里的村民不一样,何生平日很注重关注时事,如今大良镇已经新换了一任县令,之前那位因为送粮食有功劳,被提拔上去了。而新任的县令,办公清廉、手段雷厉风行,又恰与罗香琴他们服侍的那位陈老爷有些龌龊,陈老爷未来的官路如何还难说呢。这些个缘由,何生一时半刻也没法与张惜花解释清楚,就只是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她别怕,凡事有他担着。

    无意中说到一两银子,突然想到当年罗香琴把妻子诓去看病,给的那一两银子,何生眼里不由沉了沉。

    张惜花柔声道:“嗯,我晓得了。”

    何生有点不放心,再说道:“今儿我争取早点做完活,若我在家里,他家里来请,就由我去拒绝吧,总之你别担心。”

    趁着家里没人,张惜花忽然埋入丈夫的怀里,低声道:“有你在身边,我没什么担心的呢。”

    温香软玉入怀,何生一时间措手不及,便用手肘轻轻揽住张惜花的腰身,小声说:“我身上脏呢,全是汗臭味。”

    大热天在田里干活,哪里有不出汗的呢?张惜花窝在他怀里闷笑道:“我没嫌弃你臭。”

    何生无奈道:“我嫌弃自己臭呢。”

    张惜花双手抱着丈夫的腰部,用脑袋在他胸口使劲儿蹭了蹭,这才抬头笑道:“呐!你看呀,现在我身上都是你的汗水味,我也很臭了呢。”

    何生一直平静的眼眸亮出光泽,他眨了眨眼,面对媳妇儿调皮的行为,很是有点哭笑不得,可那双幽深如潭水的眼眸里满是蜜意。

    媳妇儿的红唇近在迟尺,只略微垂低头,就可以品尝到唇间的美好,他缓缓地往下垂头,张惜花意识到接下来的亲密,睫毛闪了闪,身子一阵阵轻颤,还有点发软,只能越发依靠着丈夫有力的身体支撑不跌倒。

    “爹爹,榆哥也要抱抱,要举高高!”榆哥见到爹娘两个人搂在一起,突然开口道。

    何生惊得立时放开了张惜花。

    张惜花恼道:“这个小冤家。”

    榆哥黑亮的眼睛闪着光,努力抬头望着何生,张开嘴笑:“爹爹,我要举高高,坐马仔!坐马仔!”

    张惜花赶紧抱起儿子,红着脸对丈夫道:“你赶紧去地里罢,别理会这个小坏蛋。”

    望着媳妇那张绯红的脸蛋,何生轻笑一声,整个胸腔里都是无法言语的甜蜜感。

    可他杵着不动,似乎没打算起身往田里去的意思。

    张惜花略微等了片刻,只好催促道:“还在着干嘛呢?早点去早点家来罢。”

    何生抿唇道:“你刚还说不嫌弃我,现下又赶我走。”

    张惜花跺跺脚,嘀咕一声:“越发像儿子了。原来咱们儿子这么爱耍赖的毛病都是跟你学的。”

    话是这么说了,可张惜花一直不好意思抬头看着丈夫。

    何生勾起嘴角,目光慑人的盯着她,眼里暗示的意味十足,他心里还有点纠结,也不知道媳妇明不明白呢?

    明不明白呢?要不要再给点暗示?

    两个人离得近,张惜花踮起脚,眯起眼睛匆匆地在何生的唇上啄了一口,便立时闪开,再背过身道:“快点出发吧,我和儿子等着你家来吃饭呢。”

    何生伸手摸了摸唇间的触感,刚刚那一瞬间的碰触,刹那有触电的感觉。果然,自己媳妇儿还是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想到此,何生非常开心的挑起箩筐出门了。

    两人一时荡漾,何生走出家门一会儿后,才发现自己忘记拿媳妇煲的绿豆汤了。

    何生:“……”

    算了,左右也就一个时辰的事儿,干脆等回来再喝吧。

    何生停顿一下,又返回了家去,自己不吃能受得住,可还有爹娘、妹妹、两个小舅子要吃呢。

第101章

    太阳西斜落在山头时,村子上空已是炊烟了了。

    张惜花拿了几件何生给儿子做的小玩意,又在屋檐下铺了一张竹席,把那些木制的小玩意摆放在席面里,将儿子塞到竹席上,榆哥有玩的东西时会十分专注,趁着他在玩,张惜花就赶紧去做家务。

    拿了菜刀,十分利索的将那只捆住脚的麻花鸡杀了,鸡血用个碗接住,只待等会儿炖鸡时一块放进去。

    生火造饭是她每日做惯的事情,张惜花很快就架好了锅子,洗米时,考虑到家里人现在做的是卖力气的辛苦活,必须要吃得多还要吃得饱,她便多加了几把米,又放了眉豆、粟米进去煮。

    何家养鸡不像别家每天开了鸡笼只让鸡自己觅食,张惜花时常剁碎了菜叶拌点糠进去喂鸡鸭,因此家里养的鸡鸭长得都很肥胖,今天杀的这只麻花鸡,光净重就有四斤多。

    在水井旁拔毛洗干净,鸡肉切成了两半。张惜花打算一半放点干香菇炖汤喝,一半就加辣椒爆炒。

    晚饭再加一道清炒嫩南瓜,有荤有素,这搭配已是很不错。张惜花有条不紊的切块时,榆哥蹬蹬蹬地跑过来了。

    他首先便看见一地鸡毛,而地上已经没见着那只叫‘阿花’的鸡了,榆哥抬头看着娘亲正在剁鸡块,他嘴巴一憋,突然伤心地嚎哭起来。

    哭声惊住了张惜花,她放下手里的刀,在脸盆里洗了下手后,走到儿子身旁,轻声哄道:“怎么啦?娘亲的小鱼儿为什么哭呀?”

    榆哥一只手揉着眼睛,可眼泪一直巴拉巴拉的往下掉。

    张惜花哭笑不得,心里已经知道儿子是为什么而哭了。不过,她还是装作没明白,张手把儿子给抱起来,哄着道:“我的小鱼儿最乖了,不哭不哭了……娘亲等会儿给你炖一只大鸡腿吃好不好?”

    榆哥仰着小脸问:“阿花呢?”

    怕娘亲听不明白,榆哥又重重地再加了一句,道:“榆哥不要吃阿花。”

    张惜花:“……”

    有时候孩子太聪慧也是一种折磨呀。自家儿子还不会走路呢,就开始追着鸡群玩耍了。家里人时常带着他去看鸡,教导他哪只是自己家的鸡,时日一长,慢慢地榆哥便把鸡鸭全认熟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地,家里小姑与婆婆跟着他一起按鸡鸭长相的特性,一只只给取了名字,榆哥人才丁点儿大,记忆里却十分不俗。自己话还讲不全呢,倒把家禽的名字给记住了。

    现在自己杀了儿子的’阿花‘吃,等于是把他的玩伴给杀了,难怪他现在伤心得哭了。

    张惜花抱着儿子,还将他当做婴儿般,好生哄了一阵。榆哥渐渐才停止哭泣。

    张惜花松一口气。

    儿子年纪这么小,已经看出他如此重情义。将来长大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尽管哄住了,之后榆哥的情绪一直不高。他跟在张惜花的屁股后面,偶尔还帮张惜花递递东西。

    娘两个把饭菜烧好时,天色还没有黑,月亮却早早冒出了头,尚未到八月十五,已经呈现盘子状。

    张惜花拿了榆哥的小碗,给他装了一碗鸡肉汤喝,小家伙表现得十分闷闷不乐。

    张惜花都快没辙了。她没办法,便打算等何生回来让何生再哄哄他。

    何生他们几乎踩着饭点回来。何元元离着屋子老远已经闻到鸡肉炖香菇的味道,她乐得一脚跨进门槛,高声呼喊道:“嫂子,你炖得鸡肉汤好香啊!光闻着肉汤味肚子就饿扁了。我要吃饭咯……”

    何元元将背篓一扔,急匆匆就往饭桌上钻。

    “洗一把脸去,瞧你那丢脸的样子。”何曾氏走在闺女后面,看她那模样,心里是好气又好笑。

    亲家两位都在呢,也不晓得注意点形象。

    何元元吐吐舌,哗啦啦又一阵风似的跑到水井旁,急忙搓了一把脸后迅速回到了饭桌上。

    何曾氏瞧见后,又道:“别动筷子,等着你哥他们一道吃。没一点礼数。”

    何元元瘪瘪嘴,瞥见坐在小凳子上的小鱼儿今天竟然没有高兴的迎接她家来。再细瞧发现侄儿的鼻子红红,眼睛还有点浮肿,何元元一时好奇,就凑过去蹲下|身后,问:“小鱼儿怎么啦?”

    榆哥抿着嘴巴,不言不语。

    何元元摸摸他的头,轻声道:“告诉姑姑,是不是有坏蛋惹到咱们小鱼儿啦?”

    榆哥抽抽鼻子,突然忧伤地说:“姑姑……阿花……”

    何元元不明所以。

    榆哥指着自己的碗,再次道:“阿花……”

    何元元瞬间懂了,自家侄儿有多喜欢追着鸡群玩,她整天带着他哪里会不懂?何元元耐心道:“小鱼儿是说阿花在碗里呀?你不想吃是不是?”

    榆哥点点头,带着鼻音道:“不让娘杀阿花,娘说没有杀阿花,可是我知道娘已经把阿花杀啦……你看,那就是阿花的羽毛,有好多斑点的呢。”

    榆哥指着一旁的鸡毛,他虽然说话口齿清晰,不过说长句子时还是要卡顿,略等等后,榆哥继续表明立场,道:“我不要吃阿花。”

    何元元低头思考一番后,突然笑着道:“小鱼儿是不是很喜欢阿花?非常舍不得阿花呀?”

    榆哥严肃地点点头。

    何元元摸摸他的头,一本正经道:“阿花也喜欢我们小鱼儿呢,它也舍不得小鱼儿呀。所以,小鱼儿只要吃掉阿花后,阿花就会在小鱼儿的肚子里装着啦,以后,它就一直在你的心中哦。”

    榆哥瞪大眼,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直在思考中。

    何元元再次肯定道:“阿花长得壮,小鱼哥吃了阿花后,也会长得胖胖壮壮的,以后肯定比阿花还跑得快!”

    榆哥开心地问道:“我吃了阿花,阿花就在我肚子里吗?”

    何元元笑着点点头,“嗯!只要你记得阿花,阿花就会很开心啦。”

    “那我要吃阿花的腿!”榆哥拿起勺子,先给自己舀了一口汤,喝完开心道:“我要长得比阿花壮,跑得比阿花快。”

    张惜花在一旁注视着姑侄两人的互动,对于何元元两三句话就搞定了自己的儿子,她突然很是感慨,小姑的性子一直就很乐观开朗,遇见啥事儿都是笑嘻嘻地,很少见她为什么东西发过愁。便是愁一下,也只一会儿就转好。

    像这样自己哄了好久都没办法的事,她从另一种角度,一下子就开解了儿子。

    实在是……

    所以,张惜花与小姑子相处久了,即便她孩子气,有点小懒惰,可还是打心底像公婆、丈夫一般宠着她了。

    张惜花摸着自己略微凸起的小腹,她怀的这一胎,也不晓得是男孩亦或者女孩。若是个女娃,将来就像小姑这样养,养得性子开朗大方些。

    榆哥乖乖的自己吃饭时,何生与张祈升、张祈源几个把新打的稻谷堆放在院子里,下炕的那一亩地,脱完后稻谷粒装了整整有九个箩筐,算是大丰收了。

    何大栓看着金灿灿的谷子,笑得乐开了花,连满脸的褶子都在抖啊抖。

    几个人很快就上了桌。吃饭的关头,何曾氏、何大栓招呼了几句亲家两位舅舅后,大家都不言语,只管埋头匆匆扒饭。

    一是实在饿了,二是因为饭菜太香。

    在林子里捡的野生香菇,晒干后再炖汤喝,那股浓香味实在用言语描绘不出来,只能说恨不得卷了舌头去。

    何生就一气儿吃了三碗饭,喝下三碗汤。

    饭毕,大家都摸着吃撑的肚皮在院子里纳凉,家里自己用粽叶做的蒲扇一人手里一把扇着风。

    偶尔闲聊几句,和乐融融。

    听见敲门声时,首先开门的是何大栓,他撇见是已经绝交的罗二狗,眉头不由皱起来。

    罗二狗拎着一串野葡萄,笑眯眯地喊道:“哟,大栓哥在家呀。正巧呢,我刚好想找你。”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罗二狗态度好,何大栓也不好意思直接甩脸子,趁着何大栓不注意的空挡,罗二狗侧身一溜烟儿就拐进了何家的大门,何大栓就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罗二狗一进入院子,就笑眯眯道:”哎呀!老香的一股味儿呢,家里今晚是炖了鸡吃吧?“

    何家众人并张祈升两兄弟皆是面面相觑,随即何曾氏皱起眉头,何生沉着脸,何元元翻了个大白眼。

    罗二狗十分自来熟,一一打了招呼,就扬了扬手中的葡萄串,笑着道:”今天运气好,在山里摘的野葡萄,我这还没揣热乎呢,就给你们送来了。味道可甜了,赶来紧尝尝。“

    罗二狗说完,就把东西递给就近的何元元,“大侄女,你去打了井水冲冲就可以吃了。”

    何元元撇撇嘴,十分不屑道:”当谁没吃过呢。“

    罗二狗立时道:”不是啥稀罕的玩意。就是能过个嘴瘾,可甜可甜呢。“

    何元元十分不给面子,摆手道:”我家不要,赶紧拿走罢。“对于罗二狗一家子的厌恶,她从来没有掩饰过分毫。

    罗二狗面上一点儿异色也无,笑着道:”大哥大嫂子,不怕你们笑话,我两家因为点大家都懂的事儿,闹得有些不愉快。都在一个村子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俗话说的好啊,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今儿就是特意来赔礼道歉的。“

    ”噗……“何元元不客气的嗤笑出声,接着道:”拿一串不值钱的野葡萄来道歉,再没比这更搞笑呢。“

    现在这个时节,山谷里的野葡萄陆续成熟,野葡萄个头小,紫色才是成熟,味道酸甜酸甜,十分得小孩女人喜爱。为了让张惜花增加胃口,收割前,何生还特意去山里摘了几斤家来呢。

    要说它不值钱吧,并不是的。村民常年在山里跑,哪里地儿长了野葡萄基本都清楚,那些暴露地点的野葡萄一早便被人摘完,只剩下一些没被发现的,所以,能摘到成熟的野葡萄是个运气活。

    ”元元,你去看看灶房的热水烧开了没?没有烧热就添跟柴火进去。“何曾氏赶紧支开闺女,罗二狗是个什么人,村里谁不知道呀?那就是个没脸没皮又小心眼记仇的,闺女这样不给面子的拆他台,到底不好看。

    ”看了就讨厌。“何元元小声嘀咕一句,抬头瞪了一眼罗二狗,跺跺脚转身往灶房走。

    罗二狗觍颜笑道:”小孩儿气性,跟我家香园一样呢。“

    何大栓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的小闺女怎么跟罗二狗那不要脸的闺女比?

    何曾氏道:”香园可是县里的少奶奶呢。咱们元元就是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的,哪里能跟香园比较。“

    听了这话,罗二狗没有反驳,只乐呵呵地笑。

    何曾氏用话数落闺女,也是不想让罗二狗计较。她心底却很打鼓,这罗二狗上家门干啥?

    何生早知道是什么原因,无非是让自己媳妇去做席面。

    果然,片刻后,罗二狗就直言道:”大哥大嫂子,你们别介意别担心,我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没那么多心眼子。我今儿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家里过两天办酒席,想请侄媳妇去帮一下忙。“

    说起来,罗二狗笑眯眯地样子,以前在村子里很混得开。他家这些年早就盖起了大瓦房,房屋宽敞明亮,早年又得了他大哥家的田地种,田地已经将近二十亩,算是村子里非常富裕的家庭。为啥现在过得人人喊打呢?还不是因为明里暗里占了不少村民的利益。

    只帮忙做席面?何曾氏低头思考,既然不是其他为难的事,何曾氏瞬时放下了心。

    罗二狗接着赶紧道:”要是嫂子有空闲,就请一块去帮忙。我晓得这活真的是辛苦,也不让你们白帮忙,一人给一百文钱,你看怎么样?“

    何曾氏低头沉思。

    何大栓抖抖手里的蒲扇道:”对不住了。家里赶着收稻子呢,到处需要人手,现在没人干活,家里的妇人都要当两个劳动力使唤。实在对不住。“

    罗二狗笑容僵了片刻。

    这何家一群人都是好歹不听,油盐不进的货色,罗二狗悄悄地捏捏拳头,内心暗恨。

    何曾氏听丈夫拒绝了,本来为了两百文钱心动了一瞬,又想到之前大儿子婚事闹的波折,心一紧,遂放下了赚钱的心思,道:“你家办喜事,我先在这里说声恭喜了。不过,家里确实是忙不开,咱就不去凑热闹了。”

    罗二狗的笑容已经绷不住了。

    张惜花带着儿子一直没出声,张祈升低头轻声向姐姐问了两句,之后张家姐弟只沉默的呆在一旁。

    何生见气氛僵了一瞬间,就笑着道:“我们不是不肯帮忙,实际情况你也看得到。其实,你要找个好厨子,我这里有个人选,他做各式席面都十分拿手,价格也公道,你不如看看如何?”

    何生之前就已经有过打算。虽然家里并不怕罗家。只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必要跟罗家起冲突。陈老爷到底没真倒台呢,凭着对方如今的权势,真要拿捏何家也很简单。所以,何生决定,拒绝是肯定的,但是要拒绝得有技巧点儿。

    他每年帮别人写春联,临近几个村落有些什么手艺人,何生十分清楚。那位厨艺很不错的师傅,他了解情况知道对方会乐意赚这点钱,介绍给罗二狗也无妨。

    罗二狗听了,内心虽不愉,面上到底好看些了。

    之后,何生就给罗二狗说了下对方的大致情况,罗二狗听完后,面上渐渐有了笑容。

    送走罗二狗后,何元元偷偷躲在灶房瞧见刚才爹娘、哥哥皆客气的对待罗二狗,何元元心气十分不顺,走出灶房时,直接就把罗二狗带来的野葡萄全给扔进了猪圈了。

    “给猪吃,我都还嫌脏了。”何元元拍拍手。

    何曾氏表情无奈道:“你这丫头。”

    何元元赌气道:“明明讨厌得很,为啥要跟他客气?我就是弄不懂你们为啥要这样?刚才我就想拿了扁担打他出去。”

    何家一干人顿时无言。

    并不是何元元说的不对,只因这是大家都想的,却不能做而已。张惜花柔声笑着安抚道:“元元,别气了。你都说他讨厌得很,为这样的人生气岂不是更不值当?”

    如果按照小姑这样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当时解气是解气了,后续可能会带来一堆麻烦呢。

    故而,丈夫也是用相对柔和的办法拒绝了事。对此,张惜花是赞同的。

    何元元闷闷的气了一阵子,张惜花抱了榆哥,让榆哥想着法子逗她乐,何元元见侄儿模样可爱,慢慢就笑开了。

    夜里蚊虫多,久坐在院子里呆不住。何大栓、何曾氏夫妻很快就进了房间睡觉。

    张惜花把两个弟弟安顿好,自己带着榆哥也回了房间。

    何生盖好稻谷,锁了院门,随即也回了房间。张惜花留了油灯点燃,何生解开衣服上床后,便把灯吹熄了。

    床上挂着蚊帐,不时能听到嗡嗡嗡的蚊虫叫声,好似就在耳边飞过。何生轻轻问:“惜花,你睡着了吗?”

    张惜花翻了个身,扑进丈夫的怀里,用行动表示自己没有睡着。

    尽管两个人贴在一起很热,何生依然揽她入怀,夫妻之间一时无言。

    何生想想后,才道:“快一个半月了,往益州寄的信也不知道有没有回音。等忙过这两天,我想抽空去一趟镇上。”

    “嗯,去问问也放心些。”张惜花道。

    确定小叔子何聪被拐卖后,除了起初时家人伤心不已,这段时间中,大家都尽量避免这个话题,家里这才很是平静。

    何生搂紧媳妇,轻声道:“睡吧。”

    夜深,万籁俱静,张惜花很快就发出了细细地浅眠声,何生拥着她,一个人想了很多事儿,直到理清楚后,才闭上眼睡去。

    张家两兄弟一直在何家帮了六天忙,何家的稻谷收了超过三分之一,后面江家兄弟忙完了自己的田地,随即就来何家帮忙了。人手一多,何大栓估计张家的稻谷将要收割时,就催促张祈升兄弟两人赶早家去。张惜花娘家只有两亩多的水稻田,种麦子的地倒是不少。何生抽不开身去岳父家帮忙,便跟张祈升兄弟讲好,等收麦子时,他也上岳父家帮干活。

    临走前,张惜花给爹娘带了一包养生方子,叮嘱弟弟们让娘煎熬后按时喝。

    她的妹妹张荷花,已经在阳西村里定了亲事,过完年后即将成亲。张惜花给小姑子买布头时,给自己妹妹也置办了一些,就一道让弟弟们带了家去。

    这期间,罗二狗家里办了一场很热闹的宴席。何家全家人没有一个去瞧热闹。不过,秀娘是个好热闹的,她连宝贝儿子都扔给了大闺女芸姐带,自己跑罗家门外看个稀奇。当日村子里陆续来了些人,大多数是些穿着好料子衣裳、佩带价值不菲饰品的人物,有的赶着马车来、有的直接骑马轻装而来,也有徒步而来的。

    总之,宴席办得很喜庆。

    罗二狗当初从何生这得到好的人选,第二日就去对方村子里请人,正好那厨子家没多少田地,一听有活干,想都没想立刻就答应了。罗二狗试了下他的手艺,觉得算不错,罗二狗当即说要减掉十文钱,双方都同意了。

    何生一家没凑热闹,秀娘却兴致勃勃跑到何家来,给张惜花、何曾氏讲起了当时的情况。

    秀娘说的唾液直飞,兴起还拿手比划。只恨不得自己个也参与在其中。

    说贵人个个都戴金子,戴着银子都是拿不出手的人物。

    何家众人皆听得兴致缺缺。

    秀娘自己说得兴起,也不管别人乐不乐意听。她说到一半,突然压低声音道:“哎……你们猜怎么着?”

    张惜花并婆婆皆是这种神态:“?”

    秀娘捂嘴笑道:“罗家的两个闺女,都回来了呢。变化好大呢,就感觉像朵花儿似的美丽动人,两人一左一右陪着那位老爷身边,姐妹俩瞧着关系亲密极了。”

    秀娘一拍大腿,暧昧道:“我就奇了怪了。这两个人共事一夫,真的能和睦相处?一点点拈酸吃醋的事儿也不会发生?”

    何曾氏不甚在意道:“你管别人这么多事作甚?”

    秀娘道:“大娘,咱们自己私底下说说怕甚么?”

    何曾氏对这个侄媳妇,心里是有点不喜的,不过到底不是自家的人,不好说教的太过,于是就没再说了。

    秀娘接着道:“我看香琴比出阁前,长得更娇俏了。这女人呀,有了男人的滋润就是不一样。”

    何曾氏实在不爱听这些,偏偏秀娘一直说个不停,于是何曾氏收拾了一番,提脚就出门了。

    秀娘于是转而专门对张惜花说道:“哎,那个香园呀,要是惜花你去看看就明白了。我就瞧着她脸色似乎特别苍白,病怏怏、弱不禁风的样子,估计是月子里没坐好呢。”

    女人坐月子是很讲究的,大户人家更甚。要是没坐好,十分有可能落下月子病,将来是一辈子的事儿。

    张惜花心下一动。连秀娘都能看出来罗香园脸色的苍白,估计是真没坐好月子,不然,就可能是生产不顺造成的。

    因为与自己无关,张惜花只听了一耳朵,并不是很在意,所以也没多关注。

    秀娘叨叨絮絮说了很多,直到再没啥可讲,她才止住话头。“哎呀”一声大呼,秀娘笑着道:“也不知道芸姐儿那丫头会不会带弟弟?”她拍拍手,拂去衣摆上的皱褶,急着赶着要回去带宝贝儿子了。

    张惜花顿觉耳根子清净了。

    罗家为外孙办宴席的事儿,村里很是热议了一阵,之后大家都赶着收割,于是不论说闲话还是羡慕嫉妒恨的,统统消停了。

    繁忙的收割,终于因为一场大雨被迫停止。

    幸而何大栓时刻关注天气的变化,何家晒在太阳下的稻谷提前收了回来,防止了被雨水淋湿。

    隔壁一户关系远的何婶子家就因为不相信会下雨,只顾着在田地里收割,结果新打下的谷粒全淋湿了,被她男人好一顿骂,那何婶子当即就痛哭出声。

    谷粒淋湿,如果不早点摊开晒干,很快就会重新发芽,不仅辛苦全白费了,还浪费了粮食,难怪那何婶子忍不住流泪的冲动。

    第二日,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下雨没法干活,何生就冒着雨赶了牛车往大良镇上走。

    直到中午时分,何生便家来了。

    张惜花看着他,欲言又止。

    何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还没有来信呢。”他把置办的东西从牛车上提下来,递给张惜花。

    张惜花接过东西,听到暂时没有回信心里禁不住有点失望。被这一件事吊着,总是很忐忑,恨不得早点得到消息。

    何生买了几根猪筒骨,切了一斤五花肉,另有半斤白糖,一斤红糖,还有三斤的盐巴。加上给妹妹、儿子榆哥带了点小吃食、小玩意。

    何元元与榆哥两个人外出串门,回家见到这样多东西,两个人都笑眯了眼。

    降雨在一天后停止,太阳重新冒出来,炎热瞬间将雨水带来的湿润蒸发走。太阳出来了就是晒谷子的时候,村里有专门的晒谷场,晒谷场上立时就摊满了谷粒,不止是晒谷场,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屋门前,门前已经空置的稻田,此时都晒满了稻谷。

    何家剩下的稻子由男人们负责收割,何元元、何曾氏、加上张惜花与何榆母子二人,分成了三波守着各处晒稻谷。

    张惜花因有身孕,又得看护榆哥,何曾氏就让她呆在家里,家里舒坦些,门前、院子里晒的那七、八张竹席稻谷亦需要人不时翻晒。

    别家像榆哥这般能走、能说的幼儿,早已经不需要人专门看护,一般就是哥哥、姐姐拖着弟弟、妹妹,每天按时给饭吃,糙生糙养的长得也结实。

    自从知道小儿子阿聪被拐卖后,何曾氏几乎要把孙子看成了眼珠子,当着全家人严肃地发话说必须留人时刻盯着榆哥,她在家里时一个错眼没瞧见孙子榆哥,就站起身要出去找人。

    婆婆这样惊弓之鸟的状态,张惜花见了只叹了好多气。她医术虽然不错,可对于怎么开解婆婆的心理却毫无办法。

    不止何曾氏、连何大栓也是生怕自己孙子再被拐卖了去,老伴让人时刻看着榆哥,何大栓是没意见的。

    对此,何生夫妻私底下商量过,既然这样做能让老两口放宽心,大家就按着他们的想法行事罢。

    阳光明媚,翻了一遍谷粒后,张惜花带着儿子坐在屋前梧桐树下的竹椅上乘凉、几只鸡闲适的在一旁梳理着羽毛。

    榆哥玩乐后,早已经陷入沉睡。张惜花将儿子放在竹椅上,只在他小肚子盖了一张棉布防止着凉。

    她抬头看一眼天色,估计不会有雨,遂闭眼了假寐。微风徐徐吹拂在脸庞上,使得人昏昏欲睡。

    身材魁梧的男子靠近时,张惜花尚未察觉。

    “阿生弟妹……”许淮试探着叫了一句。

    张惜花瞬间睁开眼,望见是丈夫的同窗好友,心下一惊,立时站起来,喊了一声人后,便赶紧道:“快快屋里请。”

    张惜花心下十分忐忑,劳动许淮亲自上门,估计是自家小叔的消息,当日何生说过,若是有了消息,许淮会第一时间派人或者亲自上门告知一声的。

    许淮进了堂屋中端坐,张惜花上了茶水后,就跑到隔壁何二叔家,央了何政去喊丈夫何生他们家来。

    何政半大的孩子,跑起来飞快,过得一刻钟,就跑到田地里通知了何生他们。

    何生先赶了回去,何大栓决定今天提早收工,便留下收一下首尾,处理完,亦提脚往家里赶。

    何生匆匆家来时,张惜花已经给许淮上了一叠煮熟的嫩花生,桌上还摆了一盘自己树上摘的梨。

    她没急着问情况,而是等到丈夫回来后,再听听怎样。

    两个好友间不需客气,面对何生期待的目光,许淮略微沉吟,叹口气道:“阿生,此事说来比较复杂,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何生浑身一震,他努力克制情绪,口气平静道:“还请许淮兄直言不讳。”

    许淮见他们夫妻二人的情绪都比较平静,便直接开口道:“我益州的朋友来信说,只能确定最后是转到了太平州。而现今太平洲正在遭受几十年难遇的洪灾,他那边无法打听情况。所以,现在阿聪的近况到底如何,没有办法确定。”

    太平州与益州不属于同一个州府管辖,两州虽然比邻但距离相隔远,太平州又属于朝廷最南部,常年多发雨水,闹洪灾频繁,只不过这次灾情十分严重,是洪水冲垮了河提,导致下游沿途的土地大面积受灾。

    两州之间交通的多条要道已经堵住多时,有甚么消息,也得等恢复通路才能探听得到。

    何生与张惜花得悉了原委,两人心情都很沉重。

    许淮叹口气,道:“阿聪在八年前就被强制卖到太平州挖矿,那个矿区的近况无从得知,如果实在要打探消息,只能到益州后,转往昌平县从崎岖的山路穿过去。”

    此路十分难走,别人帮忙打探消息,做到此种情况已是不易,如何再让别人继续花费人力、财力寻找呢?

    余下的话,许淮不明说,何生与张惜花都懂。

    何聪被买家再转给牙行后,牙行瞧见他长得眉清目秀,加之通点文墨,便想把卖他到南风馆里做个小倌。何聪得知后当然不肯从,奈何对方看得紧,逃脱无能,何聪只得把自己的脸划花了。牙行一看破相严重,气得跳脚,当即就把他发卖到最苦最累,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山的太平洲矿区做苦力。

    以上发生的一切,许淮说完后,何生沉着脸恳请许淮千万别在自家爹娘面前提及。

    他怕爹娘听了承受不住。

    许淮十分理解,立时点头应是。

    气氛一时间很是沉闷,许淮踌躇片刻,轻声道:“阿生,咱俩兄弟感情自不必说。你肯听我一声劝,就让这件事过去罢,别再继续寻找了,时间隔得太久估计也找不到了。”

    不找也给自家留个念想。毕竟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何生垂头不语,张惜花沉默不言,她没法代替丈夫作出回答,况且这件事还得看公婆是个甚么态度。

    矿区条件艰苦,常年有累死累伤的人,愿做这活的,多是为了一口饭吃的当地贫穷老百姓,或者因犯事被朝廷落罪的罪犯、罪官一家子。

    似阿聪这等没有自由身的,待遇与罪犯相差无几,工头即便不刻意刁难,也是会安排最辛苦最累的活,并且平日吃得食物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何聪的实际情况,连许淮都不敢继续深想。

    须臾,何生重重地向许淮行了一礼,道:“多谢许淮兄出手相帮,我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找不找,还得跟爹娘商量。”

    许淮道:“罢了!助人助到底。我半月后要发一批货物到益州,若你们执意要寻找,可以跟我的货物一道走,路上与人结伴而行,亦安全一些。”

    许淮自己在县衙谋了差事,私底下亦开了几家商铺,每年都要从别处进一批货来,亦拉一些大良镇的特产发往别处。许淮没有自己专门的商队,他的货物一般是由几个商人共同合作,每人根据货物多少出一笔资金请压货的保全人员,货能赚多少钱只各凭本事了。

    许淮家里有位叔父带着两位长工专门管货物的流动,他提议何家人若是需要寻找,可以跟着商队一道,这也是相互的,若何生相随出行,也能帮他看管一下货物。

    何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谢。

    许淮摆摆手,让他别客气。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为利来利往。这也是许淮与何生能一直相交的缘由。

    许淮大老远来一趟,何生留下他用饭。张惜花迈着沉重的脚步进了灶房。

    她先前已经去鱼篓子家买了两条鱼,临时来不及杀鸡宰鸭,恰好张屠夫家今日杀了猪,张惜花挑了一些肥瘦均匀的肉,又卖了几根猪骨头煲汤。

    加之几个素菜,中午饭桌上的蔡氏便很得体了。

    饭食做到一半时,何大栓与何曾氏匆匆赶家来。何曾氏听完许淮的叙述,当即流下眼泪,不过她眼泪流得十分克制,心里并不想在儿子同窗面前失态。

    何大栓亦强颜欢笑,两人都没有像初得消息那样情绪崩溃,有礼有节的招待了许淮。

    许淮留下的提议,何生与爹娘清楚明白的陈述完。何大栓夫妻俩都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几日,即便是庄稼大丰收,也没能挽回何大栓夫妻二人的笑容。

    何元元跟着不开心起来。

    何家整个沉浸在压抑的氛围中。某一日,何大栓到隔壁何二叔家坐了很久也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家来后,他突然当着全家人面,说道:“老婆子,你去问问家旺家,看能不能把我们元元的婚事提前。”

    张惜花心下了然。估计公公已做了决定,只是……

    何元元的婚事本来就定在秋收后,嫁衣嫁妆等等早就办好,提前一段时间并没有大碍。

    何曾氏道:“明儿我上黄家门,去问问看。”

    何大栓道:“就五天后罢,那日子十分不错。”

    这样着急?张惜花心下一惊,她已经猜测到公公的决定是什么了,此时的内心十分复杂。

    果然,何大栓道:“我央了你们二叔帮衬家里,过段日子我便启程去寻找阿聪,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大事小事,阿生你都要把着,切忌行事稳重点。”

    “不可!”何生激动地站起来,说道:“爹,你去了与事无补,还是我去合适。”

    自家爹爹年纪一大把,身体算不得硬朗。此去路途遥远,光是路途的艰辛,都有可能要了他的一条命。

    让何生怎么放心让爹爹去?

    张惜花手指颤抖,终于还是听到丈夫说这句话了。这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提及,何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张惜花是故意装作忘却了。她不肯先提及,便是怕他真的要离家。

    此去,顺利三、五月乃至半年便可归家,不顺的话,可能要拖一年左右,若是路上有个不测?张惜花简直不敢细想下去……

    张惜花不由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她的大儿子亦不到三岁。他们的父亲却要离家如此久……

    何大栓道:“你别管了。你去作甚?家里一摊子的事都需要你干活。我年纪大了,反正也做不了什么。我去找阿聪便是了。咱们尽力寻一下,若是……”

    说到此,何大栓眼眶忽然发红,泪水咕噜便滚了出来,他嗯噎了一会儿,才道:“若阿聪真的遭遇不测,那也是老天爷给他的命数,他的命运如此,始终要遭这个劫数的……”

    一个年迈的老父亲,迫不得已说出此番话,堂屋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低低的抽泣声。

    榆哥看见爷爷在哭、奶奶在哭、娘亲偷偷抹泪、爹爹也红着眼睛,姑姑哭着摔了门进了房间,他瘪瘪嘴亦跟着‘哇哇’嚎啕大哭起来。

第102章

    堂屋里气氛沉闷。何大栓与何曾氏轻浅的抽泣,慢慢转变成压抑的哭声,何生忍耐着内心的苦楚,出言轻声安慰爹娘。

    渐渐地,何大栓与何曾氏停止用哭泣发泄情绪,何大栓垂着头,靠在椅子上闷不吭声,何曾氏双手捧着脸蹲在饭桌腿儿旁,两人都陷入漫长的沉默中。

    大人的情绪容易克制,小孩只会跟着情绪走,于是屋里只剩下榆哥依然在嚎哭不停。他的音量越嚎越大,不一会儿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发出打嗝声。

    “咳咳……呕……”

    张惜花忽而感觉儿子的哭声不太对劲,转头便发现榆哥咳得整张脸皱成一圈,小脸红彤彤,细小的青筋凸显。

    “呕……”榆哥吐出一声干呕,模样似乎差点要背过气,张惜花吓得什么乱起八糟的想法瞬间跑没了。她立时将儿子带到宽敞的房屋外面,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一边焦急的哄着他,直

    等到儿子呼吸慢慢顺畅、规律时,张惜花紧张得仿佛纠成一团的心肝肺什么的才敢松懈下来。

    此时夜深,温度比白日低,又有微风拂面而来,张惜花原本低落的情绪因这突然的凉爽淡却不少,抱着儿子,轻柔的嗓音哼着安眠的曲调,榆哥在母亲的臂弯里渐渐地进入梦乡。

    榆哥长得结实,前天晒干的稻谷入仓库,何大栓称稻子时,顺带帮榆哥称了下体重,小家伙已经有三十斤重,这点重量对于常年做惯农务活的张惜花算不得什么,可此时,她抱着自己睡着后

    依然紧紧皱着眉头的儿子,忽然感觉沉甸甸的。

    她是他的母亲,她把他带来这个世间,便要肩负起责任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今天发生的事情,大人们不注意,让儿子跟着哭闹,还差点背过气,张惜花内心涌起深深地自责。

    她觉得,自己无论任何时候,都该坚强的面对。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好。

    渐近的脚步声由门口传来,张惜花不用回头已经知道是谁,这个沉稳的步调她太熟悉了。

    何生慢慢走近,伸出双手从背后拥抱住自己的妻儿,他的头抵着她的肩问:“小家伙哄住了吗?”

    张惜花尽力平静的回答道:“刚睡了呢。”

    刚才儿子差点喘不了气却没人及时察觉,她不能怪自己的丈夫,也不能怪公公婆婆的不闻不问,因为自己也有责任。责怪他们只顾着伤心时,她自己也在恐慌丈夫突然要离家的现实,从而忽

    略了儿子的状态。

    何生道:“抱累了吗?给我抱着吧?”

    张惜花轻抚了下榆哥的小脸,摇头道:“不用,他刚睡着,转给你抱可能会吵醒他。”停顿一会,她又问:“爹娘他们已经去休息了吗?”

    何生拥着她的双手紧了紧,压低嗓子道:“刚劝他们回了房间歇息。”

    张惜花就没有继续问。

    她一问他一答后,两个人同时无言以对。

    夜风起,呼呼而来,刮着四周的树木哗啦啦地作响,一片梧桐叶从树上跌落而下,恰砸在张惜花的脚边。

    张惜花抬头望一眼天空,原本高挂在头顶的月亮悄无声息的被黑云遮住了光彩,她轻轻叹口气,道:“回房吧,等会要下暴雨呢。”

    何生放开搂住媳妇的手,张惜花迈开脚步,慢慢走进家门。何生跟在后面,尾随着进了门。

    他锁完院门后,并没有立时回房间,院子里晒了些物件,何生一一收拾完,又将一些露天摆放的柴火堆回柴房里。

    何生前脚刚踏入房门,后脚雨就落下来,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屋顶、地上。

    屋外疾风骤雨,房内宁静无声。

    张惜花坐在床榻边等何生,何生原本以为她该躺下睡了,抬头望见媳妇时,何生的脚步顿住,眉眼间十分纠结。

    “怎么还没睡呢?”

    张惜花道:“我等你一起睡呢。”

    何生道:“不用等我的,快点睡吧。”

    张惜花看他额前冒出豆大的汗珠,便站起身走过去,递给他一方干净的帕子。

    何生慢吞吞地擦着脸和脖颈,他的目光一直刻意避开张惜花灼热的视线。

    见此,张惜花微微咬了咬唇,忽而抢过他手中的帕子帮他擦拭,张开嘴道:“何郎……你知道我和儿子离不得你吗?”

    何生身子不禁一颤,他猛地转过身,一把将张惜花紧紧拥到自己的胸膛里,埋着头汲取媳妇脖颈间清淡的香味时,他以为自己能控制情绪,可没想到却泪水突然涌现。

    头顶传来丈夫及其压抑的闷响声……

    张惜花心里原本很多话,见何生这副模样,脑子里瞬间空白了一片,她忽而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张惜花情不自禁地反手搂住何生。

    何生只任由自己发泄了一霎,他双手猛地用力将张惜花整个抱起来,挑开床帐,两个人同时滚入床榻上。

    细密如雨的亲吻一个一个落在张惜花的额头、唇间、脖颈、锁骨等等,那人的动作急切又毫无章法。

    尽管如此,何生依然知道避开媳妇柔软的腹部。

    半响后,张惜花累极,光|裸着身体懒洋洋地趴在何生的身上,何生张开双手环住她不让跌下来。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骤雨带来的凉爽让室外的闷热散去,不过室内依然温情脉脉。

    张惜花半闭着眼睛,何生腾出一只手,指腹轻柔地捻起她的乌发摩挲。

    室内静静地。

    略微片刻后,何生轻轻问:“惜花……你还没睡着吧?”

    张惜花睁开眼,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闷闷道:”榆哥他爹……我……我……“

    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并不是太想听丈夫接下来的话,可是她又很清楚,并不是逃避就可以避免。

    何生沉默了一会,接着道:”惜花,我很抱歉让你难受。要是我不在家,你和孩子们……“

    “何郎!”张惜花出声打断丈夫的话,她用脑袋蹭了蹭丈夫的胸膛,便小声的说道:“我和孩子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还有爹娘,我明天也会帮着你劝一劝他们,相信爹很快就改变

    主意的。”

    既然丈夫做了决定,张惜花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如果不是身在局中,换成她,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年迈的父亲出远门,任谁能放心呢?

    朝廷前两年还乱糟糟的,就这一年多才平稳下来。自己公公一辈子蜗居在村子里,从未出过远门,况且他本身大字不识一个,若到了外面,岂不是更艰难?

    相反丈夫年轻力壮,自小就读书识字,光是在见识上公公就不能跟丈夫比。要到那样远的地方,小叔子的情况不明朗、太平州的洪灾等等都表明,张惜花不能阻止丈夫。

    罢了!罢了!这几日,她早就告诉自己不论如何,她一定会坚强面对。与其让丈夫充满担忧的离家,索性就让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把家支撑住。

    才刚那一场情事,极度的温柔缱眷,张惜花的身体仿似柔软无骨,此刻软巴巴的攀附在何生的身上。

    可她那双平日柔和的眼睛,散发坚定的光芒,竟是美得耀目,何生心一颤,看着媳妇愣住了,整个人一时间呆呆的。

    耳畔轻柔的嗓音,让何生很快就恢复了神智。他不由紧紧地抱着媳妇的身体。

    何生突然很想这一刻停止,让时间凝固住,这样他就能永远和媳妇这么相拥下去。

    何生哑声道:“惜花……”

    “嗯?”张惜花抬头问。

    “我也离不开你和孩子们呢。”何生捧起张惜花的脸皮,温柔的摩挲起来。

    甜言蜜语他向来就说不出口,何生想了半天,纠结了一下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说完就捧着媳妇的脸轻轻啃咬……

    两人纠缠了片刻,张惜花使力挣脱他,颇有点埋怨道:“肚里还有孩子呢。”

    也不知道节制点。

    何生一僵,很是有点尴尬,尔后,他还是赖着脸皮伸手环抱住张惜花,为掩饰自己的紧张,就道:“怎么办呀,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和孩子们,也不知道肚子里这个是男娃还是女娃呢?”

    此番一别,也不晓得能不能赶在年初家来。媳妇的预产期就在明年初,若是顺利,他还可以陪伴孩子出生呢。

    若是不顺……

    何生叹口气,这些个就别想了。

    张惜花故意捏捏丈夫的脸皮,笑着问:“那你喜欢男娃还是女娃啊?不准说男女都好!”

    何生:“……”

    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个问题前阵子不是才问过吗?怎么现在又问?都怪自己自作自受,为什么要起这个话题啊?

    想到媳妇前几天说喜欢男孩,何生只好低声道:“男孩子吧。我喜欢男孩子。”

    张惜花皱起眉头,不满道:“我就知道你像秀娘一样重男轻女,现在终于说心里话了罢?”

    “……”何生很纠结,眉头都打结了。

    孕妇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的,张惜花想想后,又说:“那我要是真的怀了女娃,要怎么办啊?”

    让何生这个平日八棍子都敲不出一个闷响的人挖空心思讨媳妇儿的欢喜,还真的挺为难他的。

    于是何生就沉默了片刻。

    张惜花等不到回应时,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心里还烦闷的原因,她脾气一直老好老好了,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发怒的人。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何生闷闷道。

    张惜花问:“什么呀?”

    何生这次加大了点音量,一股脑儿倒豆子似的说道:“只要是跟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欢,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要还是男娃,我和他们哥俩就能一起努力干活给你争取更好的生活。如果是女孩

    子,我就跟小鱼儿努力点,让你们娘俩吃饱穿暖,以后啥也不用愁。”

    “噗嗤……”张惜花忍不住笑了,她拿手轻轻锤了下丈夫,别扭道:“什么呀!人家又没让你说这些个。”

    到底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张惜花说完后,就将整张脸埋入丈夫的胸膛里。

    虽然挺不好意思的,可张惜花忍不住在心里细细嚼了一遍又一遍丈夫刚才的话,内心乐得几乎绽开了一朵花儿。

    果然老实人轻易不说甜蜜话,一说简直是要腻死人。

    张惜花便又偷偷地闷笑,媳妇发出的轻笑声令何生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何生只得搂住她,他说了这些有的没的,不仅让媳妇儿笑话了,自己也臊红了脸。

    “睡觉了!睡觉了”何生为了转移媳妇的注意力,只得催促道。

    张惜花趁何生不注意,猛地亲了他一口,亲完立时便爬下丈夫的身,翻过来拐进他的臂弯里,她压低声道:“我记着了。”

    何生问:“什么?”

    张惜花噘嘴道:“你刚刚说的,我可是会一直记着的。我的记忆力可牢靠了。”

    何生脸一红,别扭道:“记那些作甚。你不用记,我说的话我自己记着就行了。”

    张惜花露齿笑道:“总之,我是记着了。”

    气氛轻松后,夫妻两个人相拥着,很快就进入梦乡。

    翌日,天将将亮时,何曾氏就赶到了黄家旺家。黄大婶子正在家里择菜。

    黄家的田地还没收割完,他家虽然有五个儿子,正经劳动力只黄家旺一个,其他可都是半大的小子,吃得多能做的活儿少,这不,家中十几亩田地还剩下一些没收割完。

    昨夜赶巧又下了雨,今日清晨露水颇多,山顶上飘着雾气,黄家旺的爹正观察天色,如果白日还下雨的话,今天就不能收割稻子了。

    见到何曾氏时,黄田牛笑道:“亲家,怎的这么早过来?吃过没有?”

    黄大婶子也笑道:“我锅里的米刚下呢,我再加点进去。”

    何曾氏立时拦住她,说道:“别,我可不是来蹭早饭的。是有点事儿跟你们商量一下。”

    昨天哭过一阵,今天醒来时,何曾氏的眼睛还有点浮肿。黄大婶子听说她要商量事,又见她的脸色不好,心里不由紧了紧,暗自想该不会是两家的婚事出了波折罢?

    几个人进了堂屋。何曾氏将情况一说后,黄大婶子忍不住叹出一口气,道:“元元不止家旺他喜欢,我和老黄也中意得很。婚事提前没有问题,家里的东西都置备整齐了。只是时间提前,就

    怕委屈了元元。”

    何曾氏道:“有什么委屈不委屈,两家这么近不管她是出了门还是没出,都在我脚跟前。”

    想到何家遭遇的不幸,黄大婶子上前一步,抓住何曾氏的手,略微思索,只安慰道:“你也多想开些……”

    “能怎么样?我也只能往开了想。”何曾氏有气无力地说道。

    黄田牛站在一旁,听完后,却问道:“那大栓哥决定了几时启程呢?”

    何曾氏道:“我家阿生的同窗说,半月后跟着商队一道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黄田牛点点头,“那便好。阿生的同窗可真是菩萨心肠。大栓哥能与他们搭伴,我这心就放下一半了。”

    说起许淮,何曾氏敛去面上的难过,充满感激道:“可不是,阿生能与许家哥儿相识,是我们一家子的福气。他前前后后帮了家里多少忙,便是数也数不过来了。可家里没什么能帮到对方的

    ,我这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

    托许淮帮忙在益州找人,何曾氏整理了一笔银子送上去,许淮是怎么也不肯收,并扬言要是送钱那就生分了。最后没办法,家里只送了些土物过去。

    不过幸而儿媳妇懂点医术,许淮娘子又怀了身孕,张惜花帮着去定期瞧瞧身体。另外,许淮的老母亲有积年的老寒腿,张惜花也给治疗得减轻不少,直到现在,许淮老母亲还时不时请张惜花

    上门给瞧瞧腿,开些减缓疼痛的方子。

    说来说去,家里还是靠着儿媳妇还了不少人情。

    黄大婶子道:“那许家哥儿,我也瞧见过。端得是一表人才,满身的正气。家里与他家交好,可真真是我们的福气。”

    何曾氏点头。

    黄田牛道:“嫂子,咱们家里虽然没什么能力,大栓哥要远行,我们也会帮着照看家里的。”

    何曾氏露出感激的表情,直说道谢的话。

    黄大婶子想到儿子婚事提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项,便跟何曾氏两个人商量起来。

    两个人在同一村子村子成亲,少了很多迎亲的路程,不过该采办什么、当天要请的人,酒席是准备些什么菜式等等都要步步到位。

    大大小小事项商议完,何曾氏才提脚往家里走。

    到家时,何曾氏瞥见老伴蹲在屋檐角抽烟,吸一口,皱着眉头又敲敲烟杆子再吸一口。

    “不是咽喉不好吗?怎么又抽上了?”何曾氏埋怨道。

    何大栓咳嗽一下,道:“我这心里烦,抽两口痛快些,黄家那边怎么说?”

    “烦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何曾氏唠叨了一句,接着道:“黄家同意了,我们今儿商量了大致的事。两家离得近,请的亲朋好友都是一帮人,索性宴席在他家办了。咱们这里就不

    再请人吃酒了。”

    何大栓也是一个意思。

    把烧大菜的厨子、买的食材都集中在黄家那边,何家这边就买些瓜果点心请来的客人尝尝便是。

    日子定下来,就要给离得远的亲戚通个消息,像何元慧婆家那儿,阿聪的事情也要跟她说一声,因此还需要何生特意走一趟。

    昨夜睡得晚,何生醒来时,整张脸都是倦容,张惜花劝他去休息一下,何生赶着往大姐家去,便不愿意补觉。

    临到傍晚,何生赶了牛车去,又赶了牛车家来时,车子上堆满了何元慧准备给妹妹成亲用的东西。

    自从分家后,公婆跟了二房吃住,何元慧的日子过得着实称心如意。家中大小事都可以自己拿主意,李大郎也听媳妇儿的话,日子舒心,何元慧又怀着身子,胖了好大一圈。

    像此次,娘家妹子出嫁,何元慧想补贴娘家多少物件,全看她自己的意思。就是婆婆李氏瞧见何生拉了一车的东西走,背地里跟人嚼了不少舌根,何元慧都没当一回事。

    家早已经分得清清楚楚,每月给两个老人家的赡养费一分不少,平时表面功夫做得十足,村子里谁都有眼睛看,何元慧是一点不怕别人说她不孝顺。

    何生跟大姐说了爹爹的决定,也说了自己的意思,何元慧低头想了片刻,就打开装钱的小匣子。掏出里面密封的三十两银子递给何生,何元慧便道:“原本可以拿的更多,但你姐夫前阵子挪

    用了一笔做买卖,家里只这么多,你拿了用去。”

    何生想出口拒绝,何元慧道:“阿生,我也赞同你说的,爹的年纪始终大了,哪里能让人放心。但是你去我也是不放心的。可没办法……谁让咱家里摊上这样令人悲伤的事呢。”

    “就是……就是要辛苦你了。”何元慧尽力保持的冷静还是绷不住,她捂着脸哭道:”我要是男人身,姐姐就替了你去。可我也大字不识一个,约莫连地方在哪儿都找不到。“

    何生安抚道:“姐……你别说了。我拿了便是。”

    何元慧这才忍住了哭声,露出笑容道:“俗话说一文钱难道英雄汉,这些银钱是拿给你路上急用,万一需要打点的,也没那么发愁。姐姐能给的,能帮的,唯有这些了。”

    何生乖乖接过银钱,不放心的问:“家里可留了钱用?”三十两银子已经是一笔巨款,穷苦一点的百姓家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这么大的存款,就怕大姐将所有钱给了自己,万一姐夫知道后有意

    见,倒闹得大姐一家不安宁。

    何元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柔声道:“哪里能没留着?你放心带了去用。是半月后启程吧?倒是我让你姐夫去送你。”

    十岁以后,何生就再没被家里人像摸小动物似的摸头了,他有点窘迫,在大姐面前乖乖点头道:“嗯,是半月后,姐夫要是有空闲,来送送也好。”

    何元慧接着道:“爹娘那里,要是说不通,等元元成亲那天,我回去再给他们说说。就是惜花那儿,你可有听过她的意思?”

    别的都好说,就是弟妹那里,可能要做一下思想工作。毕竟男人长久不在身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太为难了。

    何元慧想想便很是心疼弟弟弟妹这一对夫妻。

    “惜花她昨晚同意了……”何生想起媳妇故作坚强的容颜,心中禁不住刺痛。

    “唉……”何元慧叹口气,无奈道:“难为她了。阿生你以后可得好好待惜花。”

    何生抿嘴,暗暗捏着拳头并没有答话,心里早一千次一万次对自己说过要对媳妇好了。

    **

    成亲是人生中的大事,何元元的婚事却因为二哥哥的事儿带上了一点阴霾。

    黄家旺很是心疼,想了很多法子逗她开心,他用的办法蠢,何元元有时候都哭笑不得。

    比如,黄家旺自己偷偷背着她学雕刻,想效仿何生哥讨好嫂子的行为,自己给元元雕刻一根木簪戴,因白天有很多的农活做,夜晚才摸黑拿着刻刀雕,反而把手指给割破了好大一个口子,看

    着他包扎完尚流着血的手指头,何元元就气不打一处来。

    给她买吃的。知道何元元爱吃甜点,特别是马蹄糕什么的,赶集那天夜里不睡觉,摸黑就出发了,待等到天亮时买完东西,一早赶到何家,何元元接住马蹄糕,看见黄家旺眼眶浓重的黑眼圈

    ,又是心疼又是感动,直骂他傻子。

    再没比这傻子更傻更憨的人了。

    凡举种种,黄家旺尽量逗何元元开心,何元元丢开了烦心事,开开心心的准备嫁人了。

    喜事临近,何家一众人都笑容满面,何曾氏、何大栓都打起精神,卯足干劲,要把小闺女风风光光的嫁出门。

第103章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何家与黄家自来相处亲密,不似有些人家为诸如聘礼或者是嫁妆的多寡而闹出过什么矛盾,因此从两家的婚事选定了具体日子后,双方都很重视。何家这边专心备嫁,而黄

    家也开始放下手头事,一心一意筹备迎娶事宜。

    以前黄家屋子很窄,只几间能用的房间,五个儿子大大小小都是挤在一个屋里睡。去年时,好不容易手头宽松了,黄田牛夫妻思虑为着便利大儿成婚的事,特意在屋子旁加盖了几间房。黄家

    旺与何元元的新房就选定了一间采光好,空间大的。

    新房的布置早几天就已经妥善完整,房间里面用的全是新打造的东西,桌、椅、柜、床都是崭新崭新的,特别是新人用的床,那老工匠手艺十分不错,上面雕刻着不少寓意吉祥、富贵、安康

    的图案。

    迎亲前一个晚上,得有一位给新人们铺床的好命婆帮忙,黄家请的是江大娘的大儿媳妇孙氏。这个江大娘便是早年专门接生的,如今因年迈已经不怎么接接生婆的活了。孙氏上头公公婆婆健

    在,下面几个儿子如今也十分能耐,且几个儿媳妇又顺利给生了孙子。除此外,孙氏娘家那边的亲人也齐全,算是难得有福气的人。村里很多新人成婚,都喜欢请孙氏给铺床。

    神奇的是,下西村经由孙氏给铺床后的夫妻,少有生活不美满的,于是就更多人家爱请她给新人铺床,举手之劳,接的又是喜气活,孙氏自己也十分乐意。当年张惜花与何生成亲时,也是这

    位孙氏给铺的床呢。

    铺床讲究大,孙氏将床褥、床单、及龙凤被铺在床上后,就朝床上撒了几把红枣、花生、瓜子等喜果,弄完就锁了门不让任何人进到房间里。

    弄妥当后,孙氏准备家去,黄大婶子就塞了她一个红包,孙氏瞥一眼心里估算红包里应该有十文钱的铜板,她喜笑颜开的接过,嘴里连连说着吉祥话。

    头天晚上,两位新人是不准见面的。黄家旺忍不住又在家里试穿了几次喜服,试完他立时倒在床上睁大眼,脑子里一片空白。自从得知与何元元定了婚事后,黄家旺一直觉得如踩在云端雾里

    ,十分不真实。这终于即将迎娶她过门,内心才有那么点踏实感。

    掰着手指细数一会,发现等天亮还要很久,黄家旺辗转反侧,兴奋得无法入眠。

    黄家旺这边如此激动难耐,何元元就很有点没心没肺的模样。今儿临睡前,她抱了被子跟自己娘亲挤一个被窝,母女俩说了一会儿悄悄话,何曾氏恨不得将自己几十年摸索出来的为人妻为人

    媳的经验,一股脑儿的教授给小闺女,何元元起初还兴匆匆地听着,只过得不久就响起了鼻鼾声。

    看她睡得香甜,何曾氏无奈的一笑并没再喊醒她,身边唯一剩下的孩子即将嫁人,何曾氏既惆怅失落、又很是舍不得,她不由轻抚着小闺女的脸蛋,看着她久久不能成眠。

    妹妹嫁人,何元慧一家四口都来齐了。家里房间刚好够用,李大郎带着两个儿子住西间房,何生今晚跟何大栓睡一个房间,何元慧便跟张惜花俩挤在一张床。

    两个孕妇都是受不得累的人,她俩便早早歇下了。

    模糊中,何元慧突然抓住张惜花的手,很是歉意道:“惜花,过几日阿生就要出远门,实在是太委屈你了,你要是心里难受,有什么难处,你直管跟大姐说说,千万别压抑在心里,知道吗?

    “

    前几日,张惜花便帮助丈夫劝说了何大栓与何曾氏,两人费了好一番劲,才劝得公公何大栓改变主意。

    如今,家里已经定下由何生去寻找何聪。

    此时,何元慧是真心实意想安慰安慰弟妹。看着弟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她心里到底是藏着苦的,这苦楚又该往何处叙说?何元慧打心底的怜惜她,鼻子便一酸。

    张惜花回握住大姑子的手,摇摇头道:“大姐,阿聪的事是家里人的心病,如今能有机会寻找到他,我纵然是心里再难受,万万也不会劝爹娘、阿生他们停下寻找。”

    何元慧握着的手一紧。

    张惜花叹口气道:“我相信阿聪会有菩萨保佑的,大姐你也别太难过了。”

    何元慧道:“咱们妇道人家,没个男人在身边,这种日子我不是没感受过。往年你姐夫时不时出门,经常要三、五天才家来。便是这样,我这心里也是担忧这,担忧那。阿生要离家如此久,

    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该如何过呀。?”

    想想,何元慧又觉心酸不已。

    张惜花闭着眼睛,说道:“大姐,我也舍不得他离家呢。可是他一个人在外已经很是不易,我不想在他面前再露出难过,免得他又得忧心家里的事儿。”

    何元慧此刻十分钦佩弟媳妇的明事理,内心一时感叹当年为弟弟做的这一桩媒,果然没有瞧错。

    何元慧道:“事已至此,我们都想开点。”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子心里话,张惜花便道:“明天元元出门,咱们也早点歇息。”

    何元慧道:“是该。”

    翌日,清晨时何家已经非常热闹,亲朋好友都聚在堂屋里,桌上摆放着瓜果点心供客人随意吃,为争夺吃的,一些大点儿的孩子们忍不住打打闹闹时,何曾氏也笑眯眯的,瓜果吃完了,便又

    给添进去。

    何元元一早被叫醒起床梳妆,喜婆先是给她绞面,洗脸、修眉、梳头等等,一系列繁琐的事情,何元元平日就耐不住久坐,如今出嫁的这天,竟是一句不满也没有。

    看得何二婶连连打趣,说她出嫁了,人也懂事乖巧了。

    何元元被抹得一张脸喜庆极了,想羞涩的笑笑,便感觉有粉末唰唰往下掉。

    喜婆赶紧道:“嫁了个如意郎君新娘子心里止不住偷偷乐吧?可现在别笑别笑,仔细妆花了。”

    何元元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神情十分无可奈何。一屋子的女人都给逗笑了。

    何家关系亲近的,都过来给何元元添妆,礼物有轻有重,除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最大方最舍得给的是何二婶,她直接送了个银镯子。秀娘在一旁看见了,脸色不禁一变,顿感十分肉痛。

    难怪商量也不跟她商量呢,竟是给那么大的礼。秀娘转过脸不忍看,她看了怕自己的心会一直针扎般的疼。

    张惜花这些年给人治病的诊金,一直是由她自己收着,公婆都言明不用交给他们,加上何生的私房钱也一直在张惜花手里,故而,张惜花手里的体己银子不少。留下给丈夫路上备用的,家里

    留一些,她与何生商量后,留出了三两银子给妹妹压箱底。

    何家给何元元准备的嫁妆,在整个村子里都十分打眼,一旁来看热闹的人,都笑着说何家这个闺女怕是白养了。可不是呢?嫁妆如此丰厚,在村子里是少有的。

    很多人忍不住羡慕黄家,不止白得个媳妇,还弄回去那么多嫁妆,只恨不得没早点为自家小子来说合。

    热闹了大半天,终于到黄昏时,黄家旺身穿红色的新郎服,带着大红花,牵着驴车,在锣鼓队吹吹打打的拥簇下往何家的方向走。

    黄家旺每跨出一步,就得保持十二分的克制,因为不克制,他怕自己冲动地冲到元元的脚跟前。

    “新郎官来了……”

    人群一窝蜂的散开了,给何家门前留了一条路出来。何家本家这边几位婶子、嫂子带着人在门口例行的为难一阵迎亲队伍,之后就放行了。

    当听到锣鼓队吹响的喜乐时,何元元心一紧,她忍不住又挪了挪屁股,她端坐在闺房已经很久了,不仅腿脚发麻,整个心都跟着发麻了。

    “嫂子,他们来了没?”何元元忍不住问。

    张惜花贴着窗口看了一眼,便笑道:“这就等不及了?快到这里了呢。”

    何元元脸红了红,羞道:“嫂子跟哥哥成亲那天,也要坐那么久呢,你当初是如何办到的?”

    想到自己成亲的情景,张惜花面上露出一丝羞涩。当时她与何生哪里似小姑与家旺那么好运,能朝夕相伴生出情意,也不怕婚后夫妻不能相处。当年与何生议亲时,她就偷偷在门帘后瞧了一

    眼何生,彼此间哪里有什么情意。

    当时,张惜花由何生引着,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一点点完成婚礼的仪式,她犹豫太过紧张了,加之脑袋上罩着红盖头看不见任何东西,脚不知怎地忽然打滑差点摔了一跤,是何生及时

    发现,他毫不犹豫地轻轻托住她。

    两个人突然贴近,何生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扶住张惜花时,就在那一瞬间,丈夫不经意间露出保护性的姿态,令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霎时安定了。

    自幼,除了爹娘,她作为家中长姐,一直是担任着保护弟妹的角色,而从来没有人主动来护着他。那时候,张惜花心想,这个丈夫也还不错,两个人应该可以好好过日子。

    这种美妙的感觉一直维持到了真正洞|房那一刻,张惜花痛出了眼泪,丈夫却一句软乎话也无,他一边用力,一边伸手轻柔地帮她拭去泪水,搞半天才吐出一句“再忍忍,我很快就好了。”

    把张惜花气得差点晕过去。

    幸而疼也就初婚那几日,不然张惜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天一黑两个人同床共枕的时刻。

    再后来,何生对夫妻生活越发娴熟时,她就再没感觉是在遭罪,反而时常会跟着享受到乐趣。

    回忆的时候,张惜花嘴角一直噙着笑容,不经意瞥到梳妆镜中自己的容颜,她赶紧捂住脸,躲一旁掩饰自己的脸红。

    何元元嘟嘴道:“嫂子不理我,大姐,你来告诉我,当时你成亲时怎么坐住的啊?”

    何元慧笑笑道:“还不是跟你这样坐那般久,腿脚皆发麻哪里坐得住,恨不得早点出门好了事。”

    何元元轻掩嘴角,道:“原来大姐也恨不得早嫁出门呀。婶子他们作甚都取笑我呢。”

    何元慧道:“你今天是新娘子,不笑话你笑谁?”

    那说得也是。何元元挪挪臀部,忍不住抬头往窗口瞧,只听得一窝蜂的呼喊。

    “来了……”

    “来了……”

    “新郎官进门了。”

    何元元心一紧,瞬间便摆正身体,坐得端端正正。喜婆立时将红盖头给她盖上,眼前一黑,何元元就只能盯着自己的绣花鞋了。

    忽而听到黄家旺高声喊了一句:“元元,我来接你了。”

    何元元不禁在心里描绘黄家旺此时的傻样,她乐出了声,一时想到自己的妆容,赶紧止住笑。

    一股猛力将何元元的闺房门推开,大红衣袍的高壮小伙子黑溜溜的眼睛闪着光彩,一瞬不瞬地盯着端坐的人。

    周围人哄笑着说打趣话,黄家旺此时此刻,似乎觉得周围哄闹的声音全部消散了,眼里、耳里只瞧得见穿着那抹鲜红嫁衣的人儿。

    何元元微微动了一动身体。

    黄家旺傻兮兮地喊道:“元元!”

    “哎!”何元元情不自禁应了声。

    黄家旺再次笑着喊:“元元!”

    “哎!”何元元应道。

    黄家旺再度张开口,喜婆立时甩了手帕笑道:“新郎官眼里如今只瞧得见新娘子了。”

    接着喜婆又讲了几句逗趣话,臊得黄家旺那一张黑脸都红了。不过他还是喜滋滋地对何元元道:“元元,我来接你家去。”

    “嗯。”何元元小声的回道。她明白说的是回到属于他俩的家,躲在盖头下的脸不由发烫,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原来与心爱人成亲竟是如此甜蜜的事。

    喜气洋洋间,走完所有的仪式,新郎新郎终于拜别了女方父母,由何生背着妹妹上了妆饰喜庆的驴车。

    何曾氏也在村里请了位家中孙儿男女众多的好命婆,在何元元上轿的那一刻撒谷米。

    “一撒天赐平安,二撒早吃红蛋,三撒三元吉利,四撒四季如意,五撒五子登科……”她撒一把就说一句吉祥话。

    迎亲的轿子返程后,一窝蜂人便往黄家涌去。黄家早已经张灯结彩,等待多时,各种准备都妥当了。

    黄家旺目不斜视,却用一只手指偷偷勾起何元元的小手指,何元元泄愤似的用力捏了一下,黄家旺干脆就牵住她的手。

    进了他家门,从此后这就是他的媳妇儿了。黄家旺瞬间挺直腰杆子,雄赳赳地准备拜堂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一声“礼成,送入洞房”何元元尚还懵着时,就被放进了喜床上,她坐在柔软的床褥中,耳边还漂浮着黄家旺笑得见牙不见眼时说的那句:“元元,我们成亲了,你高不高兴啊?”

    瞧那个傻样儿,不就成个亲吗?多大的事儿,值得那么高兴?何元元虽然极力告诉自己她一点也没像黄家旺那样激动,她只是心跳有点加速而已。

    床褥子里撒的全是花生红枣等果子,何元元捡起一枚枣子,在盖头底下偷偷吃,吃完又给自己塞了一颗花生。

    夜深,客人皆散了去,只余下些要听洞房的人守在新房屋子边不肯离去。

    黄家旺踩着轻飘飘地步子进门,憨厚的小伙子唯一次长了心眼,立时反手关了门。

    “怎么才回来啊?”何元元翘嘴不满道,她都等了老半天了呢,公婆没有生下闺女,之前有几个邻家嫂子过来陪着说话,等他们走了,喜房里也没个人陪她说话,何元元都闷坏了。

    黄家旺眼看何元元就要掀开盖头,立时惊叫道:“元元,你别动,别动,放着我来。”

    “我等你老半天了。”何元元知晓好歹,并没有掀开。

    窗户外突然有人笑了一句:“哟!看来还是新娘子比新郎要急切呢。”

    何元元耳朵尖,立时听到了,面上当即一阵黑一阵红,虽然有被偷听的心里准备,可这样也实在太难为情了。

    黄家旺拿起秤杆挑起了红盖头,何元元立时就冲他吐吐舌头,黄家旺手一顿,裂开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笑笑笑!就知道笑,你除了笑还会干什么啊!”何元元忍不住抱怨道。

    听罢新娘子娇俏的嗓音,窗外哄然又笑了,有人接道:“他还能跟你生娃娃呢。”

    何元元:“……”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新婚夜不会再好了。那些人好烦,能不能别那么噪舌啊?

    黄家旺没理会外边人的话,他猛地一把拥抱住何元元,将她压在自己胸前,那种踩在云端雾里的感觉终于没了。

    抱得两只胳膊泛酸,黄家旺也舍不得放开手。

    何元元推推他,黄家旺又加紧了力道。

    “傻子!咱们还没喝合卺酒呢。别耽误时辰。”何元元不得不道,她本来就枯坐了一天,再长时间拥抱着不动弹,对她真的是个折磨。

    “嘿嘿。”黄家旺傻笑着放开了手。

    两人共同饮完合卺酒,她的脸蛋儿绯红,他的黑亮便是在黑暗中依然感觉有光泽,对视了片刻,黄家旺再次把娶来的媳妇拥抱进自己怀里。

    “元元,他们说的对,我还会生娃娃呢。”黄家旺在她耳边压低嗓音说。

    “讨厌,你胡说什么呀。”

    黄家旺道:“爹昨天教过我了。我真的懂。”

    何元元事前自然也被教授了一番知识,此时便面红耳赤道:“傻子!谁让你懂了。”

    黄家旺嘿嘿笑道:“爹娘都说过的,必须得懂。”

    何元元恼羞道:“什么懂不懂,我才不跟你说懂这个词儿了。”

    黄家旺立时把媳妇给扛起来,半点不生气的放进了被褥子里,随即就压上去。

    “等等,外边人好烦,我不想让他们听。”何元元无理取闹道。

    黄家旺苦恼道:“那怎么办?”

    何元元道:“你自己想法子。”

    黄家旺面上纠结一片,半天想不出一个办法。自古村子里都要在新人房外听墙角的,哪对新婚夫妻没被听过啊?

    何元元白他一眼道:“要不,咱们等他们走了再说罢?我今天好困,我先睡一下,等下你叫我醒来。”

    言毕,何元元闭了眼睛。

    黄家旺怕压着她不舒服,便侧过身,将她搂进怀里,何元元睫毛颤了颤,没做回应。

    他以为媳妇儿只是在假寐,不想没一会儿,就听到元元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元元……”黄家旺轻声喊了句。

    等了片刻,黄家旺终于确定媳妇是真的睡着了。他的内心由打了鸡血一般的激动,到瞬间凉透了。

    天啊!洞|房夜好像不该是这样的啊?黄家旺心想。或者元元真的不像自己般那么期待成亲,他可是为了成亲这天,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怎么合过眼了,如今临到头了,媳妇儿竟然躺在一旁呼呼

    大睡。

    等在外边的人,久等不到声响,便开始催促道:“新郎新郎还等什么了呢?该歇息啦。”

    媳妇儿是真的歇息了。黄家旺脸黑黑的想。房里蜡烛烧得旺,借着昏黄的火光默默盯着元元看了一会儿,黄家旺瞬间满足了。媳妇儿想睡觉便睡罢,反正她在自己身边了。

    这样想后,黄家旺自个儿也闭了眼假寐。

    “这小两口估摸是真睡着了呢。咱们还是走罢!走罢!”外边听墙角的人中,有些等得不耐,就大声出言道。

    一时间喜房外响起一阵阵脚步声。

    何元元猛地睁开眼睛,声音压得极其低道:“哎!哎!他们都走了呢。”

    黄家旺没回应。

    何元元一脸黑线,她推推黄家旺,没有动静,何元元只得拧了一把他的嫩肉。

    “你该不会是真的睡着了吧?”

    黄家旺嘿嘿闷笑起来,眸子里露出狡黠的光,他刚才只是为了捉弄一下元元而已,谁让她如此惹人怜爱呢?

    何元元瞪眼,再瞪大眼,怒火中烧道:“你这个坏蛋,你不会是真的睡着了吧?”

    她如此的美色当前,这个坏家伙竟然敢睡觉!何元元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媳妇眼里的怒火越来越盛,气得整张脸都圆鼓鼓的,黄家旺赶紧长臂一伸,将人给圈进怀里。

    “元元,我没有睡呢,要洞|房的,我怎么可能先睡呢?我得洞了房再睡。”

    说完急匆匆的捉了何元元的唇吻上去,他动作生疏只知道胡乱的啃咬,舔得何元元一脸的口水。

    何元元好不容易才从那阵疾风暴雨中得到一丝呼吸的机会,便立时故作嫌弃的吐口水:“呸呸!”

    黄家旺随即要继续亲吻,何元元捂住嘴巴赶紧道:“咱们先说好,不能咬我嘴皮,你咬得我好痛,皮都要咬破啦!”

    黄家旺窘迫极了,以前两个人虽然经常见面,不过都是单纯的拉拉小手,这类亲密的事儿从来没有做过,他对洞|房除了期待外,内心是十分忐忑的。

    此刻被何元元指出不足,黄家旺垂着头,闷不啃声的再次回忆一下爹说过的话,还有父母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画本中内容。

    此刻两个人穿着厚厚的喜服,行事十分不便利,忽而他脑子灵光一闪,觍着脸笑道:“元元,我知道啦,我不会再咬到你嘴皮了。可是我们得把喜服脱了。”

    等褪去衣裳,两个人青年皆怀着悸动的情绪,彼此呆愣地看着对方,黄家旺好奇地摸摸媳妇儿细嫩的肌肤,再对比自个儿,他傻呆呆的说了一句甜蜜话:“天呐!元元,你长得真好看。我觉

    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何元元面上一红,抬起脚丫踢了他一脚,嗔道:“羞不羞啊?快点给我穿上衣服,你自己也穿上,你那么丑……”

    “哎……我疼……”

    “轻点!轻点!傻子你咋不听话啊……”

    何元元忍不住尖叫一声,剩下的话渐渐没音儿……

    门外守着的人俱都露出笑容,仔细数一数那人数是一个没少,其中便有之前高声提议要离去的那位。

    他甚至还得意道:“小年轻们跟我们耍心眼儿,还嫩着点。”

    **

    何家人都没有去何元元婆家凑热闹,翌日清晨,昨晚有去闹洞|房的人便跑过来跟何曾氏讲诉新婚夫妻闺房里的趣事。

    那人说得惟妙惟肖,特别是小两口耍把戏以为哄骗了被人,结果被外面人哄骗住。

    何曾氏听了后也乐了。昨夜闺女出嫁后的惆怅感瞬间消散不少,只希望闺女和女婿相处融洽,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美满幸福。

第104章

    因何生已经确定了要出远门,何家剩余两亩稻田没有收完,何曾氏做主拿钱请了几个村里人帮忙收割,事情安排完,何曾氏就对儿子媳妇道:“趁着尚有几天才出发,阿生你明天一早带着惜花回一趟你岳父家。也好将出行的事儿跟亲家们说一声。”

    何生正有此意,便点头道:“我们带了小家伙去,他外祖很久没见着他了。顺道我做两天活才家来。”

    往年都是这样,下西村稻子收得七七八八时,张惜花娘家阳西村才刚刚开始收。张家稻田只有两亩多,收起来十分快,几个人只要勤快些,两三天就搞定了。

    何曾氏道:“很该的。你帮着干完活才回来罢。”她之所以提议让儿子儿媳妇回岳家,是怕儿媳妇心里难受又克制着,就干脆让张惜花回娘家,也打着让亲家公亲家母开导开导张惜花的意思。

    张惜花在一旁并没有出声,婆婆既然这样说了,她唯有点头的份,事实上,她真的很思念自己爹娘,好像只要见到爹娘,心中的难受、委屈就能消减去。

    何曾氏很是识趣,有些事不用张惜花提,在她能够看得到的地方,她一向来都乐意把方方面面照顾到。

    翌日,起床后,何生将还在睡梦中的儿子用背带捆住,就背在身后,张惜花提了些轻巧的物件跟在丈夫后面。

    两个人摸黑走路,走了半个时辰,才赶到通往阳西村的渡口,河面上此时已经停着一艘小船。

    掌船的船夫是一个老汉。这些船夫除了拉拉客外,平日也以在河面打鱼为生,像这个老船夫估计一早就来起网了,船舱的放置着的木桶里有约莫三四斤的河鱼。

    何生招招手,对方就将舟滑了过来。船夫有一把大嗓音,还没靠近就张开问:“往哪个村子去?”

    何生道:“阳西村。”

    船夫随意的打量一眼两人,随口道:“哦?一个人两文钱。我看你们还带着孩子呢,这是去走岳家吧?”

    老船夫很快就把船停好,何生先把张惜花扶上船,自己利落的跨上去,笑着答道:“是啊,一大早就起来了呢,赶巧碰上你的船。”

    “老头子我不说其他大话,你们若是想赶早,还真只能搭我这艘呢。每天寅时初我就准在这儿守着出船了。”

    船舱窄小,张惜花与何生两个人挨着坐,何生将儿子解下来放在膝盖上让他继续睡。张惜花知道他有点晕船,便抓着他的手两个人互相支撑着。

    床慢悠悠往前方行驶,老船夫突然兴致勃勃地唱起渔歌来。

    在歌声中,张惜花与何生不知不觉到达了目的渡口。

    “老伯,你收的鱼是做什么用?能不能均一些卖给我们?”何生下了船后,开口问道。

    听何生说想要买鱼,老船夫眯了眯眼,心道自己实在好运气,便笑道:“左右是拿去卖钱的,卖给你俩也一样,都是今早打来的,新鲜着呢,比池塘养的鱼鲜嫩。你看你能要多少呢?”

    像是为了应景般,木桶的一尾鱼调皮地往上跳,打出一圈的了水花来。

    何生看了看桶里的鱼,也并不多,手掌宽的大鱼只有三条,其他都是些小鱼,重量也就四五斤左右。

    何生道:“给我全拿了吧。”

    老船夫听完乐开了花,立时就告诉了价钱,要拿了兜子将桶里的鱼给装起来。

    张惜花道:“我们全要了,还请你算便宜点。”她担心丈夫脸皮薄不好意思讲价,赶紧表明了立场。

    老船夫哈哈大笑道:“肯定给你算便宜。你就放心吧,老头子我做买卖从不欺人呢。”

    当即就拿了称一称,五斤三两,加上船资,何生一共付给了老船夫五十文钱。

    这价钱肯定不如拿到镇上卖划算,不过能少走很长一段路程,老船夫心里算了一笔账,觉得一点不亏。

    买卖皆大欢喜。

    上了岸后,还要翻过几座山坡,何生继续把儿子用背带捆在身后,一只手牵着张惜花,另一只手提着鱼。

    两个人途中歇息了一会儿,过得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阳西村的村口。村口的大榕树下,有村民挑着的担子在榕树下歇气,眼尖的,发现何生一行人。

    “哟,这不是张大福的大闺女吗?这个时间回娘家帮忙呀?”有人发问。

    张惜花笑眯眯点头,瞧见出声那人是住在村中央的一夏姓的婶子,便道:“是呢,赶过来帮几天忙。”

    夏婶子用手扇风,一边打量一眼何生,笑眯眯道:“你家汉子倒是长得一表人才,眉眼儿长得俊秀,就是身体不太粗壮呢。”

    何生的脸瞬间一僵,他牵着张惜花的手立时加快了脚步。

    “慢点,慢点,我还没跟上呢。”张惜花小跑着喊道。

    感觉到媳妇跟得吃力,何生慢慢放下脚步。

    张惜花莞尔一笑:“还没被这么直接的夸过吧?瞧你不好意思的模样。”

    何生脸色嘿嘿的。

    张惜花很没同情心的噗嗤笑了,她上下瞄一眼何生,若有所指地道:“那婶子说的很对,你就是身体不太粗壮,看来平时还是缺乏锻炼。”

    “惜花……你别跟着凑热闹。”何生脑门上何止才三根黑线,此时已经布满一堆。

    时下的女人中意长相魁梧粗壮的男人,像何生这样看着精瘦精瘦的,纵有一张好相貌,却也不太吃香。

    不过,自家丈夫虽然不魁梧,体力却不差,而且脱去衣裳,就可以瞧见清晰的肌肉。

    就是摸起来,也是硬邦邦的。

    张惜花想到此,面上一红,立时收住了话题。

    两个人来到张家时,张家只留了妹妹荷花一个人在家造饭,其余人都下地了。

    荷花见到姐姐、姐夫,开心笑道:“姐,姐夫,你们咋这个时候回来了?榆哥还没睡醒罢?我抱了他去床上睡。”

    荷花已经定亲,下地的事儿蔡氏与张大福已经不让她跟着去,在家养个半年,有个好颜色出嫁。

    “怎么还买了河鱼来?家里吃的尽有呢。”见到东西,荷花先是接过去,便指着房门道:“姐,你把榆哥抱我床上吧。”

    一家三口稍微休整一番,何生就提议去田间帮忙,因为他知道路,也不用张荷花带,于是家里就只留下张惜花、张荷花外带一个小不点榆哥了。

    “姐,你来看看我绣这个花色怎么样?”张荷花兴匆匆地拉着大姐的手,要去看自己的嫁衣。

    张惜花尚未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打起来了!”

    “又打起来了!”

    “这是一天都没个消停的时候啊!”

    张荷花显然也听到了,她微微皱眉,颇有点不喜,站起身来就想去关了院门。

    “我打死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从我家滚!远远地滚!”离得近了,那歇斯底里的尖锐声音传了过来。

    另一稍微年轻些的妇人毫不示弱道:“凭什么喊我滚?这就是我家,我爱呆哪儿就在哪儿。啊……你个老不死的老虔婆,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两个人互不相让,年纪约莫五十上下那位扬起手就要向那年轻的甩一巴掌去,年轻的妇人用手一挡立时就去抓年老的头发。

    拉扯间,两个人嘴里一直骂着脏话。

    “你这没蛋生的母鸡,你怎么有脸留在我家里。”

    “老不死的老虔婆。骂我不下蛋,你怎么不管管你儿子天天在哪个勾栏里鬼混呢?”

    “自己管不住男人,男人不爱往你腿下钻你还有脸说?”

    年轻女人被堵得一顿,一时间恼羞成怒,伸手就死死拉扯住对方的头发。

    “嘶……”疼得年老的倒吸一口气,她立时凶光暴露,毫不犹豫的用长长的指甲往对方的脸上又抓又划,把年轻的妇人脸蛋儿划出几道血口子。

    “你敢抓我的脸?”她瞪圆眼睛,露出凶恶的眼神,抬腿狠狠地就冲年老的女人腹部踢。

    “泼妇!你这不下蛋的母鸡,烂婊|子!我抓的就是你那脸,免得你栓不住男人就要出去偷野男人。”

    “整天说我不下蛋,你怎么不说你儿子没种呢?就是你儿子没种,要不然那勾栏里的女人早该生了十个、八个了!”

    “你……”年老女人气急,忽的一下用肥胖的身躯撞倒了自己的儿媳妇阿兰,趁对方被砸得眼冒金星,翻身压在她身上不要命似的拳打脚踢,那儿媳妇暂时吃了点亏,发起狠来又把年老的女人推了下去立刻又是踢又是打……

    两个人间什么污言秽语都统统向对方开炮,围观的人兴匆匆地看热闹,丝毫没有谁要上去拉架的意思。

    “听声音怎么有点像夏汪氏?”张惜花疑惑地问。

    张荷花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可不是她!咱们村里,除了她那么不要脸,还能有谁?”

    这个夏汪氏当年因为她儿子夏士元闹着要娶自家大姐为妻,夏汪氏瞧不上张家,整天来张家胡搅蛮缠,害得大姐惜花差点活不下去。

    当年,张惜花每日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便是还要一点脸面,就该去投湖自尽,那时日子着实过得艰难,但凡张惜花的心志有一丝不坚韧,就会被逼死了。

    故而,张家一干老小,全都厌恶夏汪氏一家人。

    张惜花问:“这又是那一路的官司?这般闹得也太难看了,怎么夏家的不出来拦一拦?”

    “那也要能拦得住才是。两个都是不怕丢人的呢。隔一段时间便要打闹一阵,忒烦人。”张荷花说得毫不客气,语气里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接着,张荷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夏家这一干丢人事说给了张惜花听。

    几年前,张惜花嫁给了何生,同年,夏汪氏给自己儿子夏士元定下同村富户家的闺女阿兰,之后夏士元与阿兰很快就成了亲。

    婚后两个人相处的还算不错,因阿兰家大哥在大良镇上开了个铺子,卖些日常杂货营生。加之阿兰是家里唯一的闺女,陪嫁的嫁妆十分不错,故而,夏汪氏一直待阿兰十分亲密,两个人好时,处得就像亲母女似的。

    不过好景不长,那几年本就天灾人祸不断,粮食严重歉收,阿兰大哥的铺子生意一直十分惨淡,已经亏损了一年,他家实在顶不住。当时大良镇已经有很多富人变卖资产搬走了。阿兰大哥听闻岳家风调雨顺、田地肥沃很是心动,为了活命,阿兰大哥变卖了铺子、村子里的田产后就带着一家老小投奔岳家。

    阿兰是出嫁女,当然不会跟着去。

    夏汪氏本来也想搬走,可苦无门路。那会以为儿媳妇娘家从此走上康庄大道了,家里可能需要儿媳妇娘家照顾,不想只过了一年多,阿兰大哥一家似个落魄户的回了村。

    原来阿兰大哥一家赶路赶到半途中出了事故,银钱一夜之间被偷盗光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赶到目的地,沿途中,他们做过苦力,要过饭,期间还病死了一个五岁小儿子。谁知道,岳家是个十足的势利眼,见他们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身上又没一分钱,就不太肯接济。蹉跎了一年,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好,他们就决定回到大良镇讨生活。

    阿兰一家早变卖了田地,回到村子也没有地种,幸而他家当时没有连祖屋一道卖了,还留了个安生的地儿。

    夏汪氏弄清楚原委后,她登时直了眼睛。对于亲家的遭遇,夏汪氏非但没同情,反而嫌弃得要死。

    加之阿兰与夏士元成亲这么久一直没有孩子,夏汪氏本来就非常有意见,之前是顾忌着亲家,现在没了顾忌,她心里头又活泛起来,于是就想法设法撺掇着丈夫、儿子一起休妻。

    阿兰家如今就想靠着闺女接济,自然是不愿意。家里啥都没有,十足的光棍一条,自然不怕夏家的什么威胁,因此耍横的、耍愣的啥啥都对夏家使过。

    愣是将夏汪氏这么个泼妇唬得镇住了一段时间。

    之后,夏汪氏与阿兰婆媳两个再没好过了。

    张荷花说到这儿,厌恶地唾弃一口,道:“那死老太婆还把注意打到我身上,幸而我现在定亲了。”夏汪氏晓得儿子喜欢张惜花,为此常不跟儿媳妇同房,张惜花是没指望了,就想给儿子娶了对方的妹妹,反正姐妹俩一母同胞,总该有相似的地方。

    夏汪氏的意思一露,可把蔡氏与张大福膈应得哟,蔡氏这么个与人为善,文文弱弱的人生生气得直接往她家大门倒了几天大粪。

    后来,见张家实在不肯,加之与荷花定亲的那户人家不是好相与的,夏汪氏只得歇了心思。

    张惜花听完,心口一堵。幸而妹妹未来夫家能耐,以夏汪氏那混人的做事手段,家里还不知道会吃什么亏呢。

    “怎么这样大的事,爹娘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张惜花皱着眉头问道。

    张荷花低头羞涩地笑了,小声道:“大成家一出面,那恶婆子哪里还敢蹦跶。爹娘也说,不让家中的事情扰了你清净的生活。加上本来就没什么事,就没知会姐姐了。”

    大成就是与张荷花定亲的对象,两个人同一个村子,自小就有点情意。

    张惜花忍不住道:“下次再不能这样了。等会我要跟爹娘说道说道。”

    张荷花笑道:“大姐,你就别过多忧心了。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那恶婆子如今是活脱脱的现世报,可不就作死的自己给自己弄了一个母夜叉家来。以后夏家这烂摊子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我们呀,就和村里人一道在旁边看戏就成。”

    阿兰当年没少对姐姐张惜花落井下石,张荷花自然乐得瞧她的热闹,说起话来十分幸灾乐祸。

    接着,抛开夏家的丑事不提。姐妹两个就着嫁衣上的该绣啥样的纹路,细细的讨论起来。

    期间,小睡虫榆哥醒过来,嘴甜的喊张荷花’姨姨‘喜得张荷花抱着他一个劲儿的亲亲。

    临到饭点,张惜花跟着一起烧菜煮饭。

    到中午时,蔡氏、张大福领着女婿,张祈升与祈源两兄弟都赶家来用饭。几个人扔下工具,直接上了饭桌。

    蔡氏近年来身子一直很弱,靠着张惜花用药材调理才没病没痛,张惜花忍不住数落她怎的又跟着下田,蔡氏便笑道:“我就跟在旁边打打下手而已,我没做重活。”

    张祈源立时肯定道:“大姐,我能证明,娘真的没干啥重活呢。”他说完又奋力扒了一口饭进嘴里,今天的菜如此美味,一尝就晓得是大姐下的厨,他得多吃一些。

    午饭的菜式用何生买的鱼烧了一道鱼汤、还有一道红烧鱼、清蒸鱼,加之几个素菜,弄得十分丰盛,家人皆胃口大开。

    饭毕,趁着今天日头不烈,张大福领着女婿何生、并两个儿子继续下田了。

    蔡氏就留在家与大闺女话家常。蔡氏搂住外孙子榆哥不放手,眼里慈爱的光芒挡都挡不住。

    家里稻子只要加紧一点今天太阳落山前就能收完了,何生夫妻两个人也是赶巧,再晚来一天,就不要帮忙收割了。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后,张惜花终于把丈夫即将出远门的消息告知了娘亲。

    张荷花忍不住红了眼眶,立时道:“那怎么行?大姐你如今还有孩子呢。姐夫离家可不是三五天的事儿,那是半年都回不来的。”

    蔡氏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娘,你说,我能不同意吗?我不同意,以后午夜梦回醒来,我自己都要良心受谴责。”张惜花凝噎,带着鼻音道。

    蔡氏伸手摸摸大闺女的头,叹口气道:“我的傻闺女……傻闺女啊……”

    无法改变的局面,蔡氏只能拿话宽慰闺女的心。在娘亲面前终于将连日的忧虑、不安等等复杂情绪统统发泄出来,张惜花终于感觉好了很多。

    蔡氏的面上的喜色却收敛不少。

    傍晚时分,张大福一行挑了谷子回来,箩筐堆放在院子里,随后何生、张祈升皆没人挑了一担。

    张大福道:“还有两担稻子在田里,阿生,我和祈升去便行了,你就在家里歇息。”

    “还是我跟爹一道去,让祈升在家里休息。”何生放了担子,拿起一旁空的竹筐,跟着岳父的后面。

    在田间时,何生已经跟岳父说明自己即将出远门的情况。张大福那个心顿时就没那么愉快了。

    不过,张大福始终没有明着阻止。

    路上,张大福突然开口道:“阿生,家里安排好没有?你出门前可得将惜花她们母子仨安排周到。”

    思来想去,到底不放心。

    何生本就有些愧疚,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那些安排说给岳父听,大到张惜花生产的安排,小到家里的琐事都托了人帮着照看。

    何家讲究与人为善,在村子里的人缘十分好,下西村民风淳朴,村民间平日有啥难处,都很是乐意伸一把援手。

    张大福到底不放心,又问:“家里的事儿,往后我也会多遣祈升去看着点。就是你自己,路程那么远,出门在外心里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朝廷刚平稳两年,有些偏僻的州县,据说还不肯归顺朝廷了,这两年新皇一直在理顺朝中事,也就新近才腾出手来收拾那些闹事的。朝廷的大将率领大军压境,火速收回了好几个州县,便是偏僻如大良镇的百姓,也听说过朝廷大军的勇武。

    张大福从没读过书,晋州在哪里,太平州又离得多远,他一概不知,他唯一担忧的便是,自家女婿去的那些地方只要没战争便行。

    何生道:“我心里有成算的。爹你放心,太平州如今平稳着呢,那儿跟我们这个小镇子差不多。”

    大平州刚好是朝廷新收复的这些州县之一,当然了,这话何生是不可能跟岳父讲的,免得徒添老人家的烦恼。

    张大福总算放心了。女婿是个读书人,以前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能有个识文断字的女婿,与何家结亲,这是何大福最得意的一点。每每别人问起时,他就会大声告诉别人。

    晚饭安静的用完餐,何生一家三口陪着张家的人在院子里乘凉,榆哥是个可人儿,到哪儿都惹人怜爱。他越长大,小模样跟何生越像,不过性子嘛跟何生那闷葫芦一点也不同,因为受一家人宠爱,他被教导得十分大方。

    天上繁星璀璨,月亮又大又圆,张祈升稀罕小外甥,带着他数星星,榆哥指着星星数一二三四,他只能数到五,五之后是什么数字就记不住了。榆哥露出一脸苦恼的神情求助地望着张祈源,张祈源便鼓励道:”刚刚小舅舅告诉榆哥了,你再想想后面是什么。“

    榆哥歪着头思考,他心里其实没记住但又不想明说,小人儿已经有了自我意识,他便指着天上,想把这个话题给岔开,不想继续数星星了,榆哥奶声奶气道:”星星多,数不完!“

    一家人逗着榆哥玩乐,聊天话家常,蔡氏就催着让张惜花他们早点去歇息。

    既然已经知道何生要出远门,总得需要时间准备行囊,张大福就不让何生一家三口在家里多留,第二天一早就催他们回去。

    也不知道该给女婿备什么,蔡氏大清早起来张罗一番让张惜花带了家去的东西,张惜花只拿了晒干的药材,其他都不肯拿。

    **

    回程时,夫妻俩相对无言,一路闷不啃声地赶路,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周围绿树成荫,翻过两座山时,隐约就可以看见河岸,渡口旁停着几艘拉客的船只。

    远远地,就有船夫对着他们喊话:“喂,那两位是不是要乘船?赶紧过来,要开船了。”

    “哎!麻烦等一等我们二人。”何生转过头时,就瞧见媳妇额头布满细汗,“累了吧?我牵着你走。”

    “不累呢。”张惜花道,眼看就要到目的地,能早些乘了船也早些家去。

    虽然张惜花如是说,何生还是等她跟上自己后,主动牵起她的手来,并扶着她走。

    顺利搭上船只,赶回下西村时,还没有到午饭时间。

    何曾氏见他俩这样早家来,便埋怨道:“怎的一点礼数也没?你多呆几天,也好帮亲家多干点活。”

    张惜花不忍丈夫被埋怨,解围道:“是我爹娘让我和阿生提前回的。娘,我想着咱们还得再检查一下,看给阿生准备的行囊可有疏漏的地方。”

    何曾氏道:“亲家母亲家公就是太客气了。我这两天又理了些东西,惜花你看看合不合适带了去?”

    张惜花随即跟着去检查行囊,见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诸如饼子、肉脯等干粮,几身衣物,几双鞋子。此外,何曾氏竟然又给何生收拾了一床新弹的棉花被。

    何曾氏苦恼道:“也不晓得那边冷不冷,再过些时日,就得入秋了。虽然阿生说太平州暖和,我觉着始终备一床棉被才行。”

    何家没有买新棉花,也没种棉花,这棉被是直接在村子里花钱买的。有户人家娶媳妇,那媳妇的陪嫁中有几床棉被虽然是新做的,可里面用的棉胎十分俭省,别家弹一床棉被至少得七、八斤的棉花,她家估摸着顶多只用了四、五斤,冬日拿来盖根本就暖不了人。为此,那家婆婆背地里跟人嚼舌根,说了几句亲家小气巴拉的话。

    “备上也好,索性也不重。就是太占地方了。”张惜花没出过门,也拿不定主意。

    何生见娘与媳妇为自己忙碌,他自己看了一眼,把一些不急用的东西拿出来,说道:“路上得轻装便行,鞋子我拿几双,衣裳有两身换洗的便行了。棉被的话……”

    “算了,我带上罢。”何生也不好辜负母亲的一番心意,况且听说夜里经常要赶路,有个棉被裹着也不怕着凉。

    何曾氏露出放心的笑容。

    家里的庄稼有左邻右舍帮忙,早在何生出行前三天就弄完了。何家一众人自此只等着何生正式走那一天。

    期间,张惜花给何生做了很多零嘴,光是肉干就有十来斤,还有辣炒的蚕豆,用白面加苞米做的饼子,那饼子不需要烤熟直接吃也很饱腹又香脆,直把何生随身带的包袱塞得满满当当。

    “每样我分了两份装,其中大的那份你留着自己路上吃,另外一份,就给同行的人吃。”张惜花叮嘱道,出门在外,何生得靠他们常年跑商的人佛照,家里钱财不多,唯有一些零碎吃食拿的出手,多少也是一番心意。

    妻子挺着肚子,为自己忙前忙后,何生忽而伸出双手从背后拥抱住她。

    “嗯?”张惜花露出疑惑的神情。

    何生沉默半响,才闷闷道:“惜花,你再多说几句好吗?”

    张惜花不解道:“说什么?”

    何生道:“随便说点什么,就是想多听听你说话儿,你说什么我都觉得好听。”

    张惜花脸色绯红,不好意思道:“说什么呀?平日还没听够嘛。这突然让我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何生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一只手细细摩挲着她凸起的小腹,孩子如今还没到胎动的时候,何生此时感觉不到那个小家伙,心里略微失落。

    “我会每天给他将他爹爹的事迹。让咱们的小家伙每天听着爹爹的故事睡觉,他就会明白他爹爹有多喜爱他。”张惜花柔声笑道。

    何生嘴角上扬,点头道:“不能忘记跟他讲他爹爹一个人英武的打死了一头两百斤野猪的事迹。”

    张惜花嗔道:“自己个赞自己,也不害臊。”

    何生一本正经道:“我说的可是事实。那日可不就是我凭着一己之力将野猪打死的。”

    那年家里缺粮食,江家三兄弟跑到深山里冒险,何生为了全家也咬牙加入,其中艰险,何生并没有对家里人提及,最后还是挺过了艰难时刻后江小山不小心走漏的嘴,不然何家人依然被瞒得死死的。张惜花现在想来还是一阵后怕。

    张惜花瞪了他一眼,便道:“你到了外边,可别再那么莽撞了。万事得以自己的平安为重。我……我……”

    “我和爹娘、孩子们都不能没有你。”她咬咬牙,还是将这句心中话吐露出来。

    何生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点点头道:“我晓得。我也舍不下你们呢。”

    上有严父慈母,下有娇妻稚子,家中恬淡温馨的生活,让他如何能放下这个家庭?何生自己也有成算,虽然是以找到弟弟为目的,期间,他也得尽最大能力让自己全须全尾的归家。

    张惜花转过身窝进丈夫的怀里,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离愁的滋味便又浓了。

    那强忍着的泪,莫名就又想流下来。

    张惜花忍着泪意,继续叮嘱道:“包袱里我给你装了几瓶药膏,跌打损伤、头疼脑热、感冒咳嗽的都有,我教过你用法用量,你可不能忘记。”

    何生抓过她的手,用力道:“我记得呢。家里有个女神医在旁边教导,我起码也得摸到点边角,你放心罢。”

    这些年,跟着张惜花学习辨识草药,处理草药,也时常看她抓药熬药,何生从中学到的可不少。

    在这一点上,张惜花还是放心的。

    “咱们去睡觉罢。”何生搂了一刻,就催促她上床歇息,怀孕的妇人受不得累,何生唯一担忧的,就是自己离家后,媳妇不懂得照顾自己。

    何生稍微屈膝,双手用力一把将媳妇打横抱起来,加上肚子里的孩子两个人的分量,却一点也不沉。

    轻松将张惜花放进床榻里,何生随即躺了上去,即使睡不着也逼迫自己努力睡。

    明天一早就得启程去大良镇,在镇上住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就得跟着商队出发。

    因为许淮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嘱咐何生的,翌日一大早,何大栓就赶着牛车,带上张惜花母子,还有新近成婚的何元元与黄家旺,一行人一道送何生去镇上。

    原也是要带何曾氏,何曾氏借故要在家里守着家门没有去,实际上是她受不得离别的场面。

    儿子还没有上牛车,何曾氏的眼泪水就巴拉巴拉地往下掉,她红着眼眶盯着车牛再瞧不见一丁点儿影子时,一直到腿脚发麻实在忍受不得,依然舍不得挪开步子。

    何曾氏看够了,就走到堂屋中端坐,终究因为家里太过清冷,便回了房间,精神头不太好,整个人一直懒洋洋的,也怠慢了吃午饭。后面何二婶不放心,跑过来劝着她,何曾氏才勉强用了一些粥水。

    太阳落山时分,外出的一行只何元元与女婿黄家旺回来了。因为何生明早才走,许淮好意留下何大栓一行人住一夜,也让这家人多点儿团聚的时间。

    何大栓很不放心老伴一个人在家,虽然心中担忧,可他明天还得赶牛车带张惜花和榆哥母子,何元元就自己提议,她和黄家旺两个人先回去。

    留何曾氏一人,没有任何人放心。

    何曾氏见到小闺女、女婿,强露出笑容问:“你哥哥他们真的明儿走了?”

    何元元点点头,不想继续提这个话题,她就扬起手中的东西,高兴道:“娘,你看看这个好看吗?我今天费了一天时间给你挑的呢。”

    是一根雅致的簪子。

    “我一把年纪的糟老婆子了,还戴这些做什么?”何曾氏唠叨一句,终究还是高兴了些。

    何元元弯起嘴角笑道:“娘,你才不老呢,你美着呢,没听我们小鱼儿说吗?奶奶是美人!”

    “总教榆哥说这些做什么,油腔滑调不像个样。”何生数落道,想着一个白天没见着孙子了,一时关心道:“他今儿有好好用饭吗?”

    “吃得可香了!用了两碗饭呢。”何元元眨眨眼,上前一步拐住自家娘亲的胳膊肘,亲昵地蹭蹭,语气不乐道:“娘,我才没有教小鱼儿胡说呢,是他自己说奶奶是美人的。那小子激灵着呢,他知道每说一句姑姑爱听的话,就能得到一块甜糕吃。”

    噗嗤……何曾氏笑了,想到自己孙子那个小馋嘴,便强忍着笑意道:“你可别总惯着他,喂他吃那样多甜食,你嫂子说了,小孩吃多了牙齿长蛀虫。”

    孙子长得唇红齿白,十分惹人喜爱,若是因着一口烂牙影响了他的外相,何曾氏真要心疼死了。

    何曾氏母女说话间,何家旺就将水缸里的水打满了,柴火都码放整齐放在灶房里,升起了火准备烧饭吃给丈母娘与媳妇吃。

    “家旺啊,怎的你跑进了灶房了,那是女人家的事儿,你赶紧出来,今晚留家里用饭,想吃什么,娘给你和元元做。”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黄家旺这人实在,对何元元更是满腔真心。

    何曾氏没有不满意的。

    何元元也道:“对啊,呆子,你怎么一声不响的跑到灶房去了,今天我不是说了嘛,我要给你烧菜吃。”

    黄家旺指着择干、洗净的菜,挠挠头道:“我弄好了呢,只等着你给我掌勺呢。”

    “啊!”何元元尖叫一声,立时恼火道:“谁要你多事啊!干嘛把丝瓜切成片啊……我不是说了要蒸丝瓜圆子吗?”

    黄家旺低头沉思,他表示真的没有听到媳妇儿说过,而且这丝瓜还是刚才他从菜园子摘的。

    何元元狠狠瞪他一眼。

    黄家旺满脸无辜:“……”

    何曾氏含笑看着两个小夫妻打闹,见小闺女霸道不讲理,就出言道:“好了好了,别为了几根丝瓜吵架,想吃就再去菜园子里摘,咱们家多得是呢。至于这切了片的,等会儿我拿几个鸡蛋一块儿烧汤喝罢。”

    “还是我娘最懂我。”何元元笑嘻嘻地窝进何曾氏怀里,还冲黄家旺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黄家旺看着媳妇,嘿嘿的跟着笑,新婚燕尔,入眼入心全是自己娇俏的小媳妇,无论何元元如何的不讲道理,他都甘愿受着。

    “你别老是欺负家旺老实。”何曾氏少不得要敲打一下自己的小闺女。

    “他老实?”何元元立刻道:“才没有呢!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爱欺负我。我……”

    闺房密事,还是说不出口。

    何曾氏点点她的头,笑道:“反正娘只瞧见你欺负家旺了,你也给我收敛些。”

    何元元红着脸,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今儿何元元嘴上没占到便宜,到了夜间时,何元元又被黄家旺拉着行了一场夫妻敦伦之事,在这样的黄家旺面前,白日的威风她再也抖不起来。

    这厢,何元元回来逗得何曾氏开朗不少。大良镇上,何生他们是卯时初就准时启程了,太阳刚刚冒出头时商队就整装待发,商队一行约莫有六十来个人,大多数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另几个年纪大些的,估计是有阅历的行家。

    光是装货的马车就有二十几辆,车厢是特意为运送货物打制的,行驶牢靠,可装载货物的空间也十分宽敞。

    何生跟着许淮的叔父同坐一车。

    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发出声响,缓慢地朝着官道往前行驶。

    何大栓坐在牛车上,张惜花抱着儿子榆哥,三人盯着商队走远了,何大栓突然红了眼眶。

    榆哥突然使起小性子,吵着闹着要爹爹。张惜花抱着他哄了几句,对公公说:“爹,阿生如今已经看不到我们了,我们还是早些家去罢。”

    临别前,何生与张惜花并没有时间再多说什么话儿,该说的话,想说的,早已经在私底下道尽了。她抬头看他一眼,他回她一个眸光,只瞬间,不需言语,夫妻俩就如诉了一番衷肠。

    “罢了,咱们回去罢。”何大栓囫囵摸了一把脸,扬起手中的鞭子甩向黑牛,叮嘱道:“你抱稳了榆哥,自己也坐稳不要颠簸着。”

    黑牛早等不耐烦了,没等何大栓的鞭子落下来,它就抬起前蹄仰着头往回走。这牛一直是由何大栓照顾,彼此间十分默契,何大栓也不太舍得打它。

    牛车拉着张惜花一行,从与何生一行相反的方向行走着,渐行渐远……

第105章

    秋意浓厚,何家屋前的梧桐树叶一茬一茬的往下掉落,枯黄的树叶卷曲着铺在地上,张惜花拿着扫帚清扫干净,一阵风吹来,树上立时又掉落一片枯叶,她干脆就将扫帚放下,捧着隆起的小腹坐在竹椅上面垂头深思。

    距离丈夫离家已是两月有余,也不知如今到了哪儿?可有顺利抵达益州呢?

    丈夫离家前,说过会往家里寄信,可通信如此不便,即便他写了信家来,可能也得再过一月有余才能收到。张惜花是不敢期待能收到丈夫的家信了。

    院门发出一阵磕碰响,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槛处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往外瞄。

    张惜花抬头望去,立时便笑了,柔声道:“慢点儿……”

    “娘亲!”榆哥露齿便笑,他如今个子小,门槛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还使了点儿力气才爬出门。

    顺利出了门后,榆哥立时兴奋地张开双手,麻利地跑到张惜花身边,扑进她的怀里咯咯咯地笑。

    张惜花顾忌着肚子,只得稍微将他挪开点儿,无奈地嘟囔一句:“小坏蛋!”

    幼儿忘性大,何生离家后,除开头先几日,榆哥哭着闹着找爹爹,家里人哄不好,就尽量少在榆哥面前提起何生,之后便没再见榆哥想念爹爹了。

    张惜花偶尔也觉得很不是滋味。因为对着公婆无法诉说对丈夫的思念,她就特别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儿子便是最好的对象。可只要一提及何生,平日乖巧的儿子便哭哭闹闹,哄都哄不住,张惜花自己个也无法,只得忍住嘴不说。

    心里是苦涩不已。

    “娘,小花生了一个蛋。”榆哥开心地说道,他伸出手比划着鸡蛋的大小。

    黝黑的双眼中溢满喜悦的光。

    看着儿子充满期待的眼神,张惜花用肯定的语气鼓励道:“因为咱们小鱼儿每天勤劳的喂养小花,所以小花才生蛋报答你呢,我的小鱼儿可真棒呀。”

    受到表扬,榆哥的脸蛋儿悄悄地红了,那双仿佛有星星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张惜花。

    他的脸蛋长开了些,越发酷似何生了。

    张惜花一时间出神,想到出门在外的丈夫,脸上的笑容稍减,她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瓜,轻声道:“中午娘亲给小鱼儿煎鸡蛋吃好不好?”

    榆哥歪头细想后,煞有其事道:“不吃小花生的蛋,小花生的两个都不吃。”

    他还牢牢记得那只叫小花的鸡生了两个蛋呢。

    张惜花的情绪受儿子影响,霎时间开朗不少,她便有心思逗一逗儿子。

    恰在这时,一辆高头大马拉着车厢经过何家门前,马哒哒哒踏着步子往村子里走去。

    “马儿……”榆哥拔腿便要冲马车而去,张惜花赶紧拉住他。

    马车走的速度快,一瞬间就离了何家很远,张惜花抬头望过去,只瞧见是往村中央去。

    如此豪华的阵势,实在少见,因此马车行过,不时有村民伸头观望。

    估计是找村里正的。张惜花心想。

    不过那马车一路行走,最后并没有停靠在里正家,而是往更中央走去了。

    那地儿,住着的大多是罗姓。

    想通了是去谁家,张惜花立时没了兴趣。

    罗二狗家攀附上县里做官的老爷,而今能使得起马车的人家,估计除了他家,便没有第二家了。

    过得片刻,秀娘抱着自己养得胖乎乎的儿子,一脸八卦地上门冲张惜花说道:“那家又来显摆了呢。”

    不过是卖女求荣而已,偏还一直出来惹人眼,活脱脱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秀娘撇撇嘴心想。

    稻子急急忙忙收完后,要趁着日头足赶紧翻晒,因此晒谷的场地非常重要,就因为晒谷场地的事情,罗二狗家仗着自己有个县里的官老爷当靠山,强行占了别家不少的场地晒谷子,这其中便有何二叔家的。于是何二叔家跟罗二狗家起了点儿冲突,秀娘如今对罗二狗家真是恨得牙痒痒。

    自古民不与官斗,没办法,罗二狗家再过分,村里人也得忍着。连里正家都要忍呢,何况无甚根基的普通村民。

    秀娘骂骂咧咧一阵子,她见张惜花并没有附和自己的话头,一时觉得没趣,说一声要去村中央玩,抱着宝哥儿就走了。

    秀娘的儿子取了个乳名叫“宝哥儿”,那可真的是她心尖尖的宝贝儿,走哪儿都不离了身。

    张惜花心知秀娘嘴上埋怨,其实心里是羡慕罗家的,她现在出去肯定是瞧热闹去了,就没阻止她。

    罗家又得了啥好的玩意,张惜花并不敢兴趣,望一眼天色,快要到午饭的点了,她就牵着榆哥的手往家门去。

    小姑子出嫁了,丈夫又出远门,家里愈发清冷了。今天何大栓与何曾氏要给地里的黄豆苗除草,家中只张惜花与榆哥。

    张惜花进了灶房后第一时间先洗米,洗完后的洗米水放置在一旁。榆哥拿着一个小水瓢,开心地玩着浑浊的洗米水。

    这些洗米水可是有大用处的。

    常年打理家事,张惜花无意间就发现了洗米水的用处。在院子里选一块肥沃的土地,盖上茅草后,每天固定将洗米水浇到茅草上,过一段时间后,那块土壤里就会长出很多的蚯蚓。

    蚯蚓的个头又大又长,不管是喂鸡,还是喂鸭子,鸡鸭吃了蚯蚓后都长得又肥又壮实,特别是母鸡和母鸭,吃了后特别肯生蛋。

    这个简单的生活小技巧,张惜花教给了公公婆婆小姑后,又手把手的教给了自己的儿子。

    张惜花为了培养儿子的动手能力,每天都带着他挖蚯蚓,然后将蚯蚓喂给家里的鸡鸭吃。

    也算从小就开始培养他的责任心罢。

    榆哥虽然平时调皮了点儿,但是很听爷爷奶奶、娘亲的话。娘亲将投喂鸡鸭的事情教给他后,他就记得每天定时定点要喂鸡鸭了。小小的人儿,非常有责任感。

    张惜花对此很欣慰。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平日照顾好玩好动的儿子,就感觉越发吃力了。因此不得不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午饭刚做好,何大栓与何曾氏就家来了。

    一家四口人像往常一样用完饭后,何大栓将榆哥抱了去,带着他午睡,何曾氏就帮着儿媳妇收拾碗筷。

    午饭刚过去没多久,何家来了一位客人,是镇上许淮娘子安排来的。

    何大栓客气的请对方上座,来人只是许家的一位仆役,知晓这家人与主家交情匪浅因此并不敢拿大,快速就把来意说了。

    原来是许淮娘子请张惜花上门给家中孩童看病,许娘子生二胎时艰难了点儿,孩子自从出生后一直很娇弱,镇上的名医也请了好几位了,孩子依然没大好,许家急得上火也不知道该怎办,本来因为张惜花大着肚子出门不便利,因此不打算麻烦张惜花的,可如今没办法只得使人来请。

    何家一众人听说是孩子身体的问题,心知耽误不得,何大栓便道:“我立时赶了牛车拉阿生媳妇上门。”

    来人赶紧道:“不劳烦何大爷你出力,太太特意让小的牵了马车,车厢布置得很宽敞舒适。”

    何大栓听了,点点头。

    何曾氏犹不放心,便道:“您看这样,我陪着我家榆哥她娘一道上门,途中有个啥不适,也好照顾。”

    儿子如今不在家中,儿媳妇大着肚子,何曾氏觉得十分亏欠张惜花,何曾氏便想将张惜花照顾好。

    不为自己家,只为了儿子何生着想,也得把儿媳妇照顾妥贴。

    大家没意见,就觉得立时出发。

    张惜花原本是想带榆哥一道去镇上,何曾氏怕许家孩子的病气过到榆哥身上,就不让带他,何大栓下午也不下地干活了,在家中看着孙子榆哥。

    车厢里铺着细软的毯子,空间宽阔,加上车夫赶得十分稳当,张惜花与何曾氏坐在里面并不难受。

    进了城门,沿途热闹起来。

    小贩推着摊子叫卖,有卖珠花的、卖糖葫芦串的、挑着担子卖麦芽糖的,水果、蔬菜等等,听着热闹的人声,何曾氏感叹道:“镇上变化可真大,往年都没这般热闹呢。”

    许家的仆役笑道:“往年乱着,跟现在没法比呢。如今县老爷严格把控城里的治安,咱们现在的县老爷可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对着何家婆媳扬了扬手指。

    因为许淮在县衙当差,许家的仆役见识的比别人多,他对于城里的变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何曾氏笑着附和对方的话。当官的老爷是否清明、才干如何,老百姓是不知道的。何曾氏唯一的感受,便是今年粮食收完后,差役上门收赋税,吃拿卡要的情况,比往年好多了。老百姓唯有得到了切实的利益,才能感受到官老爷的刚正清廉。

    马车进了城门后,慢慢减了速度,穿过人声鼎沸的街市,往东一直走,进了许家所在的街道。

    许家虽说如今落魄了,早年也是县里数得着的大户人家,现今住的宅院就在城里比较有名的富人区域。

    许家是个二进的宅子,仆役将马车停靠在门前,何曾氏首先下马车,她站稳后就扶住张惜花下车。

    这一带地价贵,中间的道路很宽阔,几乎可以并排着停下两辆马车,而宅院之间挨得并不紧密,邻里间很少打照面,区别于市井,如此可以有效的保护自家的隐私。

    刚下了车,许娘子亲自出门来迎接,她刚出了月子不久,整个人瞧起来有些瘦弱。

    “哪里由得您亲自来接,咱们自个儿进去便是。”面对许娘子的热气相邀,何曾氏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许娘子和气道:“应该的。”

    几人进了屋后,张惜花不敢耽误,立时去查看了新生儿,孩子有点轻微发热,现在天气渐冷,许家怕冻着孩子,因此就给孩子穿得很严实。

    “幼儿体热,勿需给他穿这么多。”穿得圆滚滚的,只剩下一张脸还露在外面了,张惜花给孩子解下几件厚衣裤后,这才仔细给孩子看病。

    许家人都紧张的等待着。

    张惜花皱着眉头检查,一会儿后见她眉目舒张开来,许娘子等人揪着的心瞬间放下了。

    许婆婆沉不住气,立时问道:“怎么样?怎的一直不见好转?”

    许淮今天上衙门并不在家,许家只有婆媳两个主事的,许娘子早年生下大儿子后,这个小儿子过了三年才怀上,得来不易,让许家如何不紧张?

    张惜花轻声道:“不是啥大问题。”

    见张惜花只顾着给孩子解衣服,并不开方子拿药,许婆婆赶紧道:“那何娘子,你啥时候给我家二郎开方子?我好安排人煎熬。”

    张惜花道:“许大娘不要紧张,二郎身体较弱,不宜经常服用药物,是药三分毒,对孩子并不好。”

    许婆婆眉头皱着,许娘子拉了拉自家婆婆的衣袖,轻声笑道:“惜花可是医治幼儿的专家呢,娘,咱们听她的准没错。”

    之后,张惜花亲自给孩子擦拭身体降温,然后对许家吩咐一番,除了孩子需要医治,因为刚满月的孩子只能母乳,许娘子也得调理身体,有些需要忌口的东西,张惜花一一嘱咐了。

    等孩子睡着后,许家便邀请张惜花与何曾氏在家里小住几日,张惜花同意了。

    许娘子安排下客房给何家婆媳歇息。

    张惜花如今很能睡,刚躺下没两刻钟,便睡着了。睡梦中被一阵婴儿啼哭给吵醒,以为是许家二郎出了什么问题,张惜花立时批了衣裳下床。

    有个婆子见了她,赶紧道:“可是吵醒了何娘子?太太与老夫人现下都歇着,这哭声不是咱家二少爷,是隔壁人家的孩子,何娘子便安心歇息吧。”

    张惜花医者父母心,自己又是母亲,听着隔壁孩子的哭声,心也跟着揪起来,便问道:“怎么那边由着孩子哭闹?也不请个大夫去瞧瞧?”

    婆子撇嘴道:“哪里晓得,我们家太太好心派人上门问候,那边还不领情呢,那孩子不晓得怎爹爹了,现在每天哭闹个不休,院子离得这么远也能传来哭声,这当人爹娘的,可真是狠心。”

    不等张惜花回应,这婆子便压低嗓音道:“何娘子,你是不晓得,那边来头不正经,约莫是县丞老爷置办的外宅,听说是姐妹伺一夫呢,没羞没臊的,我家太太可是正经三媒六聘的娘子,如何能与那样的人结交?幸而她们还知道要脸,平日闭紧门户不大出来丢人现脸。”

    张惜花听完,哑了声。她来过许家几次,从未想到,那罗家姐妹原来与许家竟是邻里呢。

    只听了只言片语,张惜花已经料定对方是哪个了。县丞陈老爷,又是姐妹俩一道儿,生了个孩子的,不是罗家是谁?

    **

    与此同此,相隔不远的宅子里,罗香琴端坐在上首,罗二狗与王氏腆着脸站着。

    罗香琴一言不发。

    王氏内心忐忑,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罗香琴。

    良久,罗香琴才道:“二叔二婶说的,老爷是不会同意的,妹妹现在病重,他正伤着心呢,哪里还有心思提点大哥。”

第一百零六章:看谁会装?

    第一百零六章:看谁会装?

    二郎带着李强和王磊从赵大郎的家里走了出来,赵宋氏没有想到二郎居然会这样对她说话,不过为了不让晒衣服的大郎听到自己泼辣的骂声,只能先忍着,继续盘算着去二郎他们家里吃饭的事情。舒骺豞匫

    大郎晾晒好衣服,却发现二郎他们都走了,本来想留他们在自己家里吃饭的,并且把之前没有处理好的事情都解决掉,让二郎他们对自己和自己婆娘都能有个好意见,大家都是亲戚,这关系处不好,也为让外人看笑话的。

    “小霞,二郎他们人呢?”他淡淡的问着。但是看着自己婆娘的脸色不是十分的好看,略微担心的走到她的身边,他不相信二郎会对赵宋氏做什么,但是她这样,自己确实很担心。

    赵宋氏把自己的表情表现的十分的哀怨,低着头半天才说话。“大郎,你说我是不是做的不够好,还是我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是没有地位,他们就不会把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我也从来没有跟你抱歉什么,我们家里的情况是不好,但是他们也不应该不理我对不对?”

    越说越伤心,其实心里就是想让大郎着急,她看的出来,赵大郎心里现在都是自己,要不然她也不敢这样做。

    “小霞,你别哭,或许他们有急事先走了,而且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我最清楚,他们可能只是看到了你之前的那一面,对你现在不是很了解,你赶快去准备午饭,等中午我叫他们来咱们家里吃饭。”赵大郎以为赵宋氏应该会很高兴,但那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赵宋氏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什么?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让那群人来自己家里吃饭,那怎么成?本来也没有多少的粮食,他们也不帮自己家里干活,凭什么让他们白在自己家里吃饭呢。

    “大郎,二郎说弟妹都已经准备了,我在去准备是不是就有些多余了?”她说的十分的轻巧,而且意思很明白,我们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吃饭呢?

    赵大郎一看自己婆娘那懒样真的没有话说了,以为她变好了,没有想到还是这么一副慵懒好吃的嘴脸,也就没有心情,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有些发沉的转身走了门,赵宋氏见大郎不说话就走了出去,不明白原因,她也懒得做饭,就等着一会儿李芸菲做好了饭她直接去吃,二郎说不管她饭吃,但是她只要去了,还能撵她走不成,就打着这个主意想的,上几次在李芸菲家里吃了亏,这次说什么也要扳回一局。

    刘二郎无可奈何的走到了赵大郎的家里,知道赵蕊心目前在这里,跟她的母亲在一起,用手叩门。“赵大娘……”

    赵宋氏陷入胜利的遐想,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在这个时候敲门,她以为是大郎那死男人呢,嘴里就忍不住道:“不是跟你说了大中午不要出去,怎么就是不听,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打开门就看了一个儒雅的而又偏偏有礼的爷们,她的手都顿时不会知道应该放在哪里,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二郎听着里面人传来的憨厚疼惜的话语,心里不知道为何是那么的温暖,曾几何时才会有这么一个好婆娘能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哪怕是关心自己的也成,可惜都没有,虽然里面的衣着不华丽,长的也不是十分的好看,但是就是给人一种莫名的温馨。

    两个人都站门口,谁也没有说话,好像是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一点遇到他呢?想到这里便觉得心里有些烦躁,忍不住的多看了对方一眼。

    赵宋氏虽然不知道这个爷们是谁,但是觉得大郎跟他真的是没有办法比,这样的男人才算的上是真爷们,可是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见过他呢?要是自己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能少吃很多的苦。她低头脸色有些发火,虽然不是待嫁女儿心,但是还会有一种心如撞兔的感觉。

    刘二郎觉得他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个婆娘,没有想到闻名不如见面,她涨的真的很好,就可惜跟自己无缘,要不然自己一定会娶她做媳妇,这样知书达理对夫君又体贴的好婆娘,怎么都让老赵家遇到了呢,他听闻过李芸菲的事情倒是多一点儿,说那个婆娘如何聪明、如何赚钱的,可是他上次在催缴公粮的时候倒是跟李芸菲见过一面,觉得不过如此。那些都不过是世人传言而已,并不可信。

    但是今天遇到了赵大郎的媳妇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那种叫做和蔼可亲,那种感觉不是一个字一个词能概括的,看着人家羞红的脸颊,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你就是大嫂吧?我叫刘二郎是刘云郎的弟弟,不知道嫂子赵蕊心她可好?”刘二郎不好意思一直盯着赵宋氏看,就忍不住的出声把自己心里要说的话都慢慢的说了一遍。

    赵宋氏心里一惊,他就是那个里正家的二公子,这真是令人惊叹的消息啊,长的真是一表人才,真是让人喜欢。客气的看着他道:“公子,快屋里请,我家小妹不在家,去我二弟家里了,外头热来屋里做。”她动作温柔,真的让你喜欢着。

    刘二郎笑了笑跟随她的身后走进了屋里,这的小院收拾倒是很干净。赵宋氏不想让刘二郎对自己家里和自己的印象不好,就一边收拾一边说道:“刘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家里有些乱。”

    刘二郎倒没有觉得屋里乱,就是觉得这么土的掉渣的房子,怎么能住人呢,这赵家也太穷了,真是让这个婆娘为难了。

    “嫂子,你别忙活了,也别叫我什么公子,这话就显得客气了,您看你家小姑不是我嫂子嘛,你也直接就叫我二郎就好。”他在心里笑着,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心里有没有自己,就算有自己又能怎么样……

    赵宋氏的心里别提多么开心了,她一直觉得刘公子没有叫名字显得亲切,可是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直接叫人家名字,就一直忍着没有说话,不过现在心里那种开心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了。

    赵孙氏在房里听到屋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就忍不住的走了进来,看着自己儿媳妇和别的男人聊得火热,脸色就不由的变黑,心里咒骂这个不要脸的淫荡小贱蹄子,大郎不在家就在家里勾搭野男人,真当自己是死的,等下大郎来了就让大郎把她修理一顿,大不了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

    刘二郎觉得屋外似乎有一抹特别强烈的目光注视,便收敛了几分,就算自己对她有意思,也不能这么的明目张胆,不然只会让自己家里蒙羞,但是对于刘二郎来说,对自己爹好,在乎家里的名声,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果得不到好处,他才不会做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且虽然赵宋氏这个人不错,一见面就是有些微微动心,尤其是看着她胸前的雪白,才会更加的有兴趣,似乎看着别人的永远都觉得是最好的,而自己家里的媳妇觉得性子太过于泼辣了,自己也越发的讨厌起来,所以这段时间他和自己媳妇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或许为了找到精神和**上的满足,才会对赵宋氏一眼钟情。

    赵孙氏的目光和刘二郎的正好对上。他心虚的低了一下头,这老太婆的目光怎么是那么的犀利,自己还真的有几分受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赵宋氏就忍不住的说了起来:“嫂子,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见大娘和嫂子,正好爹让我给她们送一些银两。”说完便把目光恢复了正常。

    赵宋氏点点头,无意中看到门口的婆婆,自己心里突然打了个激灵,她怎么在哪里?在哪里多久了?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她并没有想要离开赵大郎的意思,只是眼前的这个爷们太有吸引力了,他是自己见过最有吸引力的男人之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心里似乎已经全部被他塞的满满的,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遇到这么有权势的好男人呢。

    赵孙氏见那对奸夫淫妇都看到自己了,不由的就走了进来,看着那男人就知道是谁了,不过对于里正家里的人,她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要不是他们自己闺女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他居然还在打自己儿媳妇的主意,就算自己想要大郎和赵宋氏分开,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这样好过,想到这里心里就不由的特别的不爽,一定也要让刘家的人难过才成。

    “大娘,这是我们家里的一片心意,不知道嫂子的病好点了没有?”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二两纹银递给了赵孙氏,赵孙氏本来不喜欢刘二郎的,银子到手之后的话语就变了。“二郎啊,瞧你这话说的,我想小蕊在你们家里的日子过的也不会太差,就是她跟你们家的缘分太浅了。上次我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你回头帮我给里正道个歉,那时候小蕊刚发生那种事情,我真的受不了才会那么的口无遮拦的,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呢。”

    赵宋氏看着他们两个人谈了起来,这里似乎也就没有了自己什么事情,于是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娘,你看里正家可是处处都想着小妹,我们还不如让小妹回刘家呢。”她倒不是想让刘家人成为笑柄,而是觉得赵二郎都这么好的男人,刘云郎应该也不错,所以自己这样说也是理所应当的,顺便在心里给刘二郎一个好印象。

    赵孙氏没有说话,不过对自己儿媳妇的话,她是一句都听不进去,觉得简直就是满嘴的糊涂话。赵蕊心现在这个样子,送去刘家不是让人欺负还能干什么,所以不管怎么样,她不会把自己闺女推进火坑里的。

    刘二郎以为赵孙氏接过了银子,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码一会没有想到这事还没有结束,他以为用钱就可以收买了赵孙氏的心,却忽略了赵孙氏对赵蕊心的宠爱程度,要不然家里都这么穷了,之前还打肿脸充胖子给了赵蕊心那么多的嫁妆。“大娘,能不能让我看看嫂子?”

    刘二郎的话一说出口,赵孙氏就忍不住撵他走,“刘二郎,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想让我闺女回去你们家里受苦,这是不可能的,你别说了,相见小蕊是不可能,难不成让你们家里的人在羞辱她?”她不想让刘二郎见赵蕊心,就是不想让他们家里人知道赵蕊心已经变成了五六岁的孩子,更不希望自己的闺女也跟自己一样拿到了休书。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心里难受了起来,为什么他们都是这么的命苦啊。

    赵宋氏看着自己婆婆直接撵人,就忍不住开口帮忙说了几句好话:“娘,你看人家也是好心好意的来看小妹,你这样做岂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小妹都变成傻子了,我知道你伤心,但是也不能这样对里正家的二公子啊,他可是代表里正来自己家里的啊,你这样弄的人家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刘二郎就被赵宋氏护着,她心里就觉得这老婆子没事就开始犯病,人家给她银子,她还把人家骂了个狗血喷头自然不会乐意,在她的心里刘二郎是个不错的男人,不应该被自己婆婆这样对待。

    赵孙氏一看自己儿媳妇的心都在刘二郎的心事就把自己心里的话全部都骂了出来:“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大郎不在家你就开始勾引野男人,看我不打死你!”说完就拿着自己的拐杖朝着赵宋氏招呼了去,赵宋氏也不傻,直接就躲开了,刘二郎没有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居然被这个老太婆给看穿了,觉得不能在多留,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转身就灰溜溜的走掉了。

    赵宋氏看着刘二郎不管她死活的就走了,心里也不是滋味,那该死的男人好不容易让自己动心了一点儿,怎么能这么快就走掉了呢,而且跟着他应该日子比现在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

    赵孙氏趁着赵宋氏失神的时候给了她一拐杖,让她到处发骚的勾引野男人,就算自己不喜欢她,也要让大郎休了她,绝不允许她给大郎带绿帽子,不准给老赵家丢人。最近家里的事情已经够让人心烦、让外面的人看不起了,不能让自己的儿媳妇在不守妇道,给自己家里丢脸。

    赵宋氏后背受了一击,她痛的想要跟赵孙氏拼命,但是一想这事不能让赵大郎知道,不然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而且自己也没有勾引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日子苦。

    “娘,你这是干什么?小霞你有没有事?”赵大郎一进门碰巧看着赵孙氏在打自己的媳妇,心都别提到了嗓子眼,娘怎么能这么过分,上次就因为二弟不在家把弟妹打了,自己这才出去多会儿,她就打自己媳妇。

    “大郎,你不知道这个贱人做了什么事情,我给你说她……”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赵宋氏哭嚎着爬到大郎的身边。

    “大郎,你要救救我,娘她要打死我啊,就是因为刚才里正家的二公子要见见小妹,我无意说漏嘴了,说小妹变成了五六岁孩子的智商,娘就生气的要打我,我只不过是说了真话。大郎……”她哭得那是一个可怜,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好像是一句话不对就是天打五雷轰的那样。

    赵孙氏想要说什么却被大郎冷冷的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大郎,你不信娘?我是那样的人吗?”

    赵大郎心里其实很难受,但是他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您要是没有事情就回屋吧,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你打了小霞这是实情,她做过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她最近一直再改,也不会怎么得罪你,应该是你不喜欢她,所以才会故意的找她的茬是不是?”

    赵孙氏心里真是气得要死,自己好心好意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但是到头来倒好,他心里非但不感激自己,还处处向着那个贱人,就活该被带绿帽子,想到这里,心就莫名的疼了起来,为什么自己家里就不能和和睦睦的。

    越是这样的不愉快,越是让她想到了那个曾经被自己换掉的孩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想必他在恩生的身边应该会很幸福的。可是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赵恩生要这样对她,就算他当时把那个婆娘同时娶回家,她也不会有意见,就是受不了他给了自己一封休书,一个字都不跟自己解释,这最让他受不了。

    赵大郎看着赵孙氏蹒跚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不是不信她,只是他看的清清楚楚是自己娘动手打媳妇的。赵宋氏看着大郎紧张自己的样子,心里别提多么开心了,没有想到自己就稍微的撒了个娇,他就信了自己,不过刚才也算是巧了,自己没有还手,不然那可就是麻烦了。这个笨蛋男人,自己还不会要他呢,他怎么能跟刘二郎比。

    李芸菲做了很多的菜,知道赵蕊心是个小孩子的心性,她想吃,就让赵竹香陪着她让她先吃了,只要别哭别闹,怎么样都成,有时候小孩子很好哄,只要让他开开心心的就好,她也会很老实的。

    “嫂子,你做的这个好好吃,不过小蕊不能自己先吃,等下要跟嫂子一起吃。”赵蕊心认真的模样,让李芸菲感动的一塌糊涂,她虽然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智商,但是她做出的事情,就是那样的让你感觉到窝心,心里很酸涩。

    赵竹香觉得这样的小妹真的很招人喜欢,比之前那性格那脾气,真是好的没有话说,这事也算是重新活了一次,但愿以后她的病好了之后,能像现在一样好好孝顺小菲,小菲对她真的比自己娘要用心多了,而且超级的有耐心。

    “小蕊,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你可以先少吃一点儿,等下我把其他的菜做好了我们在一起吃好不好?”李芸菲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去摸了摸赵蕊心的头,朝她温柔的一笑。

    她这才点点头,开心的继续的吃着,其实小孩子她知道你对她好,同样也不会对你不好的。

    “小菲,二姐真的觉得你真的很有耐心,要不然小蕊跟我们都不如跟你在一起放心。而且她心里知道你对她好,什么事情也都会想着你,你猜她刚才跟我说什么吗?”赵竹香一边帮忙烧火,一边跟李芸菲聊着赵蕊心的事情。

    李芸菲看着赵竹香就知道她八成是嫉妒自己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嫉妒的,她只是把赵蕊心当成了小孩子,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她真的不忍心看着她难过,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二姐,她说什么?”李芸菲好奇的问着,忍不住温柔的抬头看着赵蕊心在开心的吃着自己刚刚做好的饭菜,不知道何时自己的心里也觉得特别的甜蜜。

    赵竹香看着李芸菲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你呀,真的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跟二郎生一个呢,看着你对小蕊这么好,我觉得她在你身边比在娘的身边更让我放心,她刚才对我说,她最喜欢的人就是你,而且说你是对她最好的人。我当时有些愣住了,以为她记忆恢复了,以为她不傻了呢。”

    李芸菲觉得那就不傻了很伤人,她从来都不觉得赵蕊心傻了,只是说她的智商变成了小孩子,这样更加惹人疼,傻这个词不好。

    “二姐,小蕊她不傻,你这样说她会难过的,我也会难顾的。”李芸菲一本正经的说着,她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觉得赵蕊心是个傻子,那样根本不是爱她,只是嘲讽而已,如何自己的家里人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那别人就更加不要说了。

    赵竹香顿时脸就热了,自己说的确实不对,不过这不也是实情吗?而且她真的不相信有一天赵蕊心能够好起来,不过看着李芸菲的脸色,她还是低下了头,觉得自己这个做姐姐都这样说自己的妹妹,是很不地道的,还不如小菲做的好,也难怪小蕊跟李芸菲那么亲,小菲从来没有把小蕊当成傻子,只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小菲,对不起……我……”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有一种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

    二郎等人恰巧这个时候回来了,看着赵蕊心在那里一个人吃着东西,那可爱的样子让人心疼了。李强和李芸菲一样都是心软的人,不管赵蕊心这个人怎么样,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赵蕊心看着李强并没有害怕,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吃自己的。“你看看你吃的到处都是?要不要我喂你?”李强觉得这样的赵蕊心和小菲小时候有几分相似,所以激起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赵蕊心摇摇头,因为嫂子说了,好孩子应该要学会自己吃饭,所以为了让嫂子开心,她也要自己吃。“不用,我自己可以!”她认真的吃着,二郎也忍不住走了过去,看着自己的小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突然觉得这种就是久违的亲情。

    李芸菲看着他们都围着赵蕊心,看着二郎的心情好像不错,自己也就放心了,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二郎的心里渴望着这些东西,一直没有办法得到,自己给他的也只能是一部分,不能将他心里所有的想要的都给了。

    “你是二哥对不?”赵蕊心放下碗,也不在吃饭,看着二郎细声细语的说着,那小模样就好像是在思考,自己有没有记错人呢,应该没有记错的话就是自己的二哥,嫂子好像跟自己说了。

    赵二郎有些激动了,她还记得自己,真是太好了。“小蕊,我是你的二哥,你要记住了。”他的声音里丝毫隐藏不住心里的喜悦,这事他妹妹第一次这样对自己说话,他有一种作为哥哥的自豪感,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李强都会那样护着自己媳妇,那种感觉自己不明白。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她叫你哥哥的时候,你的心里会觉得特别的温暖。

    李强看着二郎呆滞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了笑道;“二郎,是不是觉得有个妹妹真好?你曾经很羡慕好,现在是不是有一种自己也有了妹妹想要疼惜她的那种感觉?”

    赵二郎憨厚的看着李强点点头:“哥,瞧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是有妹妹吗?”

    王磊看着他们,觉得他们家里的兄弟姐妹多也是一种福气,不像自己家里就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个什么亲人。

    “我是羡慕你们啊,都有妹妹兄弟的真好,我就自己一个人,不过我也会把小蕊当成自己亲妹妹一样宠爱着的。”王磊的话,让其他两个人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其实兄弟姐妹多了也是有好处的,多一个疼爱自己的人。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有什么因为一些小事也有可能吵得不可开交。

    赵蕊心不懂他们话的意思,就忍不住看着他们,在她心里只要对嫂子好的人,应该就不会是坏人吧,所以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怕那些人。

    李芸菲想着铺子的事情,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铺子的事,而是要先带着赵蕊心去看看,听听郎中是怎么说的,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好起来?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多看赵蕊心一眼,其实她这样不能说很好,但是也比之前好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可以形容的。要是她找到记忆或者变成以前那样怎么办?人心里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不过理性还阻挡住了感性,还是觉得要带赵蕊心去看郎中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二郎……”李芸菲转身不由的看向他,嘴里不自觉的就叫了他的名字。

    二郎听到李芸菲叫他,也不在行是不是、或者会不会有人笑话,直接走到李芸菲的身边,“芸儿,什么事情?”有些时候他们心里的一些事情,别人不会懂,为什么二郎和李芸菲的关系那么好,那么的恩爱,赵竹香觉得自己和王磊之间的关系也很好,但是好像却没有比二郎和芸儿恩爱多少啊,在他们面前简直是不值得一提。

    李芸菲看着二郎,就让赵竹香帮忙炒菜。自己拉着二郎进屋里去了。李强和王磊继续的说着话,看着赵蕊心,就专做没有看到二郎和李芸菲进屋一样,羡慕是一定,而且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二郎不明白李芸菲为什么叫他进屋里来,心里存着好奇。

    李芸菲看着二郎一脸疑惑的样子,就忍不住说道:“二郎,不是小蕊的事情吗?我们什么时候带她去看病。”这事她一直记挂在心里,只是上午的事情太忙了,便一时间给忘记了。

    二郎一听李芸菲说的是这件事就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他想到赵蕊心的病,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芸儿,那我们下午见就带小妹去看,你看这样可成?”他也知道早看早好的道理,吃完中饭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只是铺子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好,还没有给赵大柱说让他来自己家里做工的事情了,要是他已经有事忙碌了,到时候自己又应该去哪找人呢?

    李芸菲看着二郎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有事,但她并没有直接问,而是等着二郎跟她说,二郎见李芸菲一直看他,尴尬的笑了笑道:“芸儿,咱们铺子什么时候开张?你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要是没有准备好,下午的时候你和二姐和哥他们去就成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把铺子要用的东西能做的都弄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想,心里倒是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做的。

    “二郎,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很着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小蕊看病,传单什么的我都已经让小馨帮忙了,屏风的话有小勋帮忙画着,唯一的要做的就是你找一下大柱,然后开始榨油,咱们家里还有多少坛子,要不然油估计不够盛的,我是这样想的就是我们在家里榨油,然后用车往店里拉运,店里的话我们又大的油桶,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那些,现在就是要有人手,我们要先榨好油等着开业,不然到时候万一供不应求,我们白白的损失了多少生意。”李芸菲一点儿都不担心会卖不掉,因为这些油也不是不能搁置。

    二郎心里也就是烦着这个问题,不过还有有芸儿在自己身边,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芸儿,那我今天去赵大柱问问,看看他最近在忙什么?”

    李芸菲想到上次中秋节的时候,兰英一直问自己讨赚钱的法子,自己就跟她说了一些,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呢?要是人家已经够忙碌了,肯定不能让大柱过来,所以就只能再去找其他的人。“二郎,要不你下午去问问吧,要是他们实在是有事或者忙,咱们就别硬要人家帮忙,大不了我们在找其他人就是,我主要觉得他比较可靠。”

    二郎也点点头,自己从小到大的伙伴,自然是信得过,他们要是真的忙,不用李芸菲说,他也不会硬要人家的帮忙的,不过他们榨油的活计倒不是很忙,还能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这是二郎心里的想法,不过他不知道是等生意好了,到时候忙的估计连上茅房的空都没有了。

    李芸菲和二郎说完便走了出来,走到小蕊的身边,用干净的帕子帮她擦干净了嘴,赵蕊心别说还真的是个美人坯子,长的十分好看,虽然嫁了人,手粗了一些,但是脸上依旧是水灵灵的白嫩。这样的婆娘还怕找不到其他的男人,像刘云郎那样的男人,李芸菲会觉得脏,要是有一天二郎敢在外面做出那种事情,她可不会轻易就绕了他的。

    二郎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微微发凉,芸儿为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芸儿?”他低声了叫了一句刚才就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凉风袭过,让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李芸菲。

    李芸菲才知道自己心里哀怨过多,把二郎吓到了,不过也就是给他打了一个预防针。“二郎,没事!”她摇摇头表示真的没有事,只是自己有些想的太多了。

    二郎看了李芸菲一眼,就忍不住的憨厚的说道:“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情呢,还好我最近很乖……”他说的大言不惭,却忽略了自己身边除了李芸菲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李强和王磊被二郎的这句话呛到了,他们从来没有发现二郎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想笑又不能笑,憋着都快成内伤了。李芸菲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脸色囧红,这该死的傻子,怎么就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呢,让自己怎么做人啊。

    “姐夫、大哥,你们去看看饭做好了吗?”给他们一个不要被憋死的机会,让他们去好好的笑一场去。

    二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忍不住的看着李芸菲,内疚的样子楚楚惹人怜,李芸菲也就不好再说他什么。“咳咳……二郎下次注意一下人,注意很丢人哎。”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不然自己说不定也会破功的笑了起来,“芸儿,我记得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赵蕊心看着二郎,觉得他说话很有意思,忍不住甜甜的说道:“二哥,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我这里有饭你吃不吃?”说完就把自己碗递给了二郎,二郎感动的一塌糊涂。“小蕊,二哥我不饿,你也别吃了,等下跟我们一起吃好不好?”二郎的声音里透着心疼、感动和无奈。

    赵蕊心见二郎不吃,也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只是俏皮的看了二郎一眼道:“那可是你不吃的哦,不要说我没有给你吃哦!”说完就把自己的碗放在了一边,她也没有打算继续吃。

    想比二郎家里的温馨,大郎的家里现在可谓是冷清,赵孙氏回到自己的屋里,越发思念赵恩生和自己的那个儿子,觉得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傻,把孩子换掉成了她一辈子的痛,常常做梦梦到自己的孩子,梦见他过的并不是很好,自己就被吓醒了。梦见那个贱人知道了那个孩子不是她的,就不停的虐待,她就害怕也心疼,顺便对二郎也就越发的冷漠。因为莫须有的事情而发火。

    不过经过赵蕊心的这事她一时间想开了,心结也就打开了,自己一直觉得二郎是个那个贱人的孩子,一直折磨他、打骂他,但是到最佳对自己最好的还是他,自己一直不喜欢李芸菲,结果到最后李芸菲还不是一样对自己和闺女很好,经历了这些事情,她觉得自己真的错的离谱,如果可以见到赵恩生,她一定会把真相说出来,宁愿他们都恨自己,也不要让自己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

    但是今天大郎对她说的那些话真的让她伤心了,一直对自己十分孝顺的并且是自己亲儿子的二郎居然听信那个放浪的小贱蹄子的话,真不知道为他可怜好还是觉得他可恨呢,赵孙氏不知道不觉得想了很多,这一切还不是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没有银子真的是寸步难行。

    那个时候二姐家里一直帮衬她,后来二姐夫一出事,二姐的心也就跟着去了,自己也不能让二姐在为自己的事情着急了,不得不换了地方,孤儿寡妇的一群人在一起生活着,她一个没有丈夫的婆娘,会被村里的人看不起的,她必须让自己变的凶悍,变成泼妇,才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家里。

    地里的活她也没有少干,要不是心里一直都记挂着赵恩生,希望他有一天可以回头转意,说不定她在嫁给其他人,一是为了赵恩生没有在家,而是为了这一群孩子,结果现在呢,这圈孩子的心里何尝有过自己。真正把自己放在心里的,还是一直被自己虐待的、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二郎,要不然她现在心里也不会觉得那么的愧疚。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狗男女(紧张)

    赵大郎抱着赵宋氏走进了屋里,心里觉得十分对不起宋梅霞,“小霞,你的后背疼不疼?我帮你揉揉上些药,娘那里你就别管了,她也太过分了。舒骺豞匫”赵大郎越想越觉得难受,越想越觉得自己娘做的过分,她之前并不是这样的啊。

    赵宋氏看着赵大郎忙着应着声,但是心却完全想着刘二郎,那英气逼人的书生模样,那家财万贯的富态样,里正家二公子那地位,都比自己家里现在要好的很多,为什么这样的爷们不是自己的呢,他明明看着自己目光很喜欢,都是那老太婆的事情。

    嘴里应着声,把自己说的十分的凄惨,“大郎,我这后背好疼啊……不知道地里的活我以后还能不能做,要是不能做了,你不会不要我了吧?”她虽然是想跟刘二郎在一起,但是并没有打算将大郎和大宝、二丫抛弃,她是个聪明的婆娘,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要是刘二郎不要自己怎么办?

    喜欢是一方面,但是并不能失去理智,而且大郎现在对自己是不错,不过在其他的方面,他真的没有办法跟刘二郎进行比较,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人家那地位他有吗?除了让自己跟着他吃苦还能做什么,并且觉得自己跟刘二郎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果。

    赵大郎听着赵宋氏的哎呦哎呦的叫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到特别的难受,心里越发的自责,拿着药在她的后背上敷,紧贴着那娇嫩光滑的肌肤,不知不觉他想要她,“小霞……”低沉的喘息声,已经把他心里的爱意表达了出来。

    要是没有遇到刘二郎这个人,她自然会心甘情愿,而且对这种事情她很期待,大郎虽然折腾她,同样也给她心里上的满足,有时候是她想要,而他并不一样给。今天却不一样了,他想要,而自己的却厌烦了,好像心里特别的矫情,心里的他会厌恶自己一般。

    “大郎,你……别……”她随手用力的推开了大郎,并不想让他跟自己发生关系,她矫情的样子,会让大郎以为是欲擒故纵,以前也是这样,不过自己没有感觉的时候,她就上来要了自己,这次他要雄震爷们雄风,自然不能让她一个婆娘欺负了去。

    赵大郎上下其手的对着赵宋氏不停的折腾,就是要看她屈服在自己里的怀里。

    赵宋氏没有想到赵大郎今天的兴致这么高,她真的烦躁了,逃也逃不掉,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要恨死了赵大郎。只能求饶……

    “大郎,今天不行,我都受伤,你怎么还折腾我……你这个臭男人,放开我啊……”说完就忍不住的大叫,然后在大郎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好像是故意在报复一样,让你折腾我,那就以肉偿肉。

    大郎吃了痛,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心底下的欲火也硬生生的被忍了回去,他下了床穿上自己的衣衫,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本来想要的,现在却没有感觉了。

    赵宋氏看着大郎离开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想着谢天谢地,终于不折腾自己了,要不然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心里的纯爷们呢。大郎那别扭的样子,她却完全给忽视了,也没有看到大郎心里的烦躁和生气。

    赵宋氏只希望刘二郎能够给她一点儿消息,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都要给自己说一声,要是不给自己说,自己倒贴不太好。她似乎就是那种当女表子还想立牌坊。

    赵大郎走了出去,心里想着就刚才自己婆娘对自己的态度,不是他多疑,总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难道真的像娘说的那样,她和仅仅见过一面的刘二郎勾搭上了?

    他摇摇头,自己家婆娘是性子不是很好,但是绝对没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她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在乎娘家人的看法啊?

    大郎觉得越想越烦,现在回家他没有心情,但是又不知道去哪里,就不停的走着,他就是不管怎么样也没有办法怀疑自己家婆娘能做出那种事情。

    刘二郎没有想到赵孙氏的眼光那么毒,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所以他才会那么的担心,偷腥这样的事情,两个人心甘情愿就好,自己才不会像自己大哥那么傻,弄的自己那么狼狈,想到这里他觉得大郎媳妇那个人真的不错,温柔大度而且心眼好,自己家媳妇好是好,就是太会装了,有时候在自己怀里装小女人的样子,其实那心眼儿多着呢,每次都不知道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这样一个会伪装的婆娘,还以为自己真的喜欢她?

    他不知道自己回来之后赵宋氏会怎么样,心里却很烦,但是现在却不能去看看,无奈之下只能往自己家里走。

    “二郎,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赵蕊心怎么样?”刘世军最近被这件事搞的快要烦死了,自己儿子这么处理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给自己解决,外面的村们到处都在议论自己,说自己做的多么的不近人情,多么的狠心。

    刘世军的话让刘二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看着赵宋氏的话,已经给自己一个明显的信号就是赵蕊心已经成了五六岁的傻子,这样的人爹肯定不会要,这对自己家族里可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刘二郎看着刘世军半天才缓缓的开口,“爹,我给赵家送银子去了,不过大娘好像对爹还是有意见,我还没有说完就把我轰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大嫂的情况怎么样,不过好心的大郎媳妇把实情给我说了,大嫂傻了,跟五六岁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说着脸色也随着有些不好看,脸上假装很痛苦的样子。

    “二郎,你说什么?赵蕊心跟五岁岁的孩子一样?”刘世军听到这里本来还打算让赵蕊心回来照顾刘云郎的,现在看来不行,不过云郎的眼睛也很难在找到好的,这……

    越想越觉得烦躁,好好的一家人怎么成这样了?

    刘二郎看着自己爹爹吃惊的样子,依旧没有说话,他难不成想让赵蕊心回来照顾大哥?家里在多来一个吃白饭的?自己凭什么那么努力赚钱让那些人吃白饭,自然不会乐意了。

    “爹,我们什么时候把休书给送过去?”他打算把休书送过去,以后就省的自己在去大郎的家里,下次好好的跟赵宋氏说说,看看那个婆娘的心思,要是她不同意跟自己怎么办?那就只能乱来了!

    刘世军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他知道儿子说的这个是最好的,只是现在给送休书,会被人家看不起,或者更加骂自己翻脸无情,不过这样的事情,不做也不行,大不了多给他们一点儿银子,作为封口费,让他们不要再来找自己家里的茬了,不然到时候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二郎,这事等几天在送去,你自己要注意一点儿,别在跟你大哥一样,让外人笑话了,你们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别想着有的没的。”刘世军觉得自己大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受伤都让他从气愤到了心疼,现在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都是甜妞那个贱人。

    想到甜妞他就恨得要吐血,不过甜妞已经葬身火海了,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大儿子能够早点好起来,至于自己小儿子更是要约束她,不能在整出这样的事情。

    刘二郎心里就不高兴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把自己和刘云郎看成是同一种货色的人了。心里虽然有气,也不服气,但是对着里正刘世军,他的确没有办法反驳,不然吃亏的也是他自己。想到这里就学会了一个字忍,将来自己一定要让他知道谁是最厉害的。

    下午的时候,二郎主动要求留在家里,因为铺子的事情本来就够忙碌了,所以他就不打算跟着去了,有李芸菲在他很放心,也知道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二郎,你真的不跟我们去?”李强觉得眼下也没有什么要忙,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呢,看他明明很关心赵蕊心的病情,作为哥哥想第一个知道,但是现在他却说自己不去,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二郎想着从今天下午就应该准备榨油的事情,看看赵大柱在不在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帮忙。

    “哥,我就不去了,不是有你们吗?”二郎摇摇头,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油坊是他和李芸菲的一分心血,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把油坊做起来。人手也不是问题,大不了在多找几个就好。

    李云生和小勋买了纸就回到了家里,看着小馨一直在画着什么东西,就忍不住道:“小馨姐,你在画什么?”小勋一直都知道小馨不喜欢弄这些东西,看着她居然能够这么坐得住的,认真的画画,觉得那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小馨抬头看了小勋一眼,调皮的笑了笑道:“你今天考试考的怎么样?我在帮阿姐的忙,这个叫做传单,阿姐说做好有奖励。”她都是十岁了,倒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奖励,只是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帮助李芸菲,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也应该可以像阿姐那样努力。

    小勋看着小馨,也跟着笑了起来,其实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一起玩一起闹,一起争一起抢,但是要是有人敢欺负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另一个人就会气的要死的找对方拼命,好像他们不光是姐弟,还是一对很好的朋友,有的时候小勋更像哥哥,小馨像妹妹。

    他在那些画好的传单里,拿出了一张,忍不住撇撇嘴,居然又是那个好吃的猴子,好难看啊,不过也挺有意思的,真的不知道自己阿姐为什么要那个东西,不过挺吸引人的。

    小馨看着小勋那鄙视的表情,忍不住的皱眉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不是看不起我画的?”

    小勋一看小馨以为自己笑话她画的不好生气了,就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的啊,阿姐,你画的真的很好,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会画画的吗?怎么第一次画就这么厉害,之前你一定是骗人的对不对?”他不想让小馨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不放,所以就忍不住转移了话题,让小馨琢磨怎么回答自己好了。

    小馨继续埋头苦干,不想回答小勋的问题,一来是这个比较好画,二来是自己想要帮助阿姐。之前就是偷懒不想学而已,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个天赋,画起来真的好看呢,不过还不是一样被小勋鄙视了,他还不承认,明明就在心里笑话自己呢。

    小勋见小馨也不理自己了,只能先走了,还答应阿姐帮忙画屏风的呢,起身就要走。“小勋,你站住,你到底考的怎么样啊?刚才是不是在鄙视我?阿姐都说我画的很好,而且有天赋,你居然鄙视我,不行,你也要画一个这个猴子给我看看,看你画的丑还是我画的丑?”小馨就是一个固执的孩子,尤其是跟小勋较真上了,谁劝都没有任何用,就是这样一副我们比试看看。

    小勋不想玩这么弱智的游戏,她每次都要跟自己比,但是又比不过自己,还说自己打击她,哎……

    “阿姐,我今天考的还可以,你关心我我心领了,比试的事情我不跟你比,这个我没有画过一比就输,我认输可行,真的没有笑话你,是那种猴子太好笑了。”小勋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不过小馨还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的埋头画画,今天不管怎么说都要好好的画,让阿姐开心。

    李张氏看着自己的小闺女和小儿子在那闹着,就忍不住的开口道:“小馨你是姐姐要让着小勋一点儿,小勋你也别总欺负你阿姐。”

    小勋闭嘴不说话,小馨偷偷的抿嘴笑,觉得今天胜利在自己这边。

    “娘,我今天考的不错,爹的夫子已经答应让我做她的关门弟子了,您觉得这是怎么样?”小勋知道自己娘亲什么事情都关心自己,就是从来不跟自己说什么,想着上次她为了救自己,腰闪着的事情,心里就一直自责。

    李张氏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笑了笑道:“小勋,这是好事啊,等明个我们好好的庆祝一下,娘就知道小勋一定能够考中的。”激动的热泪盈眶。

    “娘,你这是怎么了?”杜云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就看着李张氏在抹眼泪,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紧张的走了过来。

    李张氏忙擦干眼泪,握着杜云的手道:“小云,好事,好事,就是我太激动了,小勋刚才说之前叫你们爹的夫子要让小勋做他的关门弟子了。”

    杜云听到这个好消息,忍不住的看着小勋道:“小勋,你真是太厉害了,嫂子就知道你平时读的书没有白费,等晚上嫂子我给你做好吃的,对了小菲过几天也要来我们家里,到时候让你阿姐好好的奖励你,最好让她多做点好吃的。”

    提到吃的,大家的肚子都饿了,都想到李芸菲做的吃食,那是一个美味可口而又好吃啊。

    小馨忍不住不乐意了,本来还好,一听到他们说道好吃的,就没有心情继续画传单了。

    “大嫂,你好讨厌啊……”小馨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说着,自己好不容易想把这最后几张给画完,谁想到他们要一直讨厌吃的,不知道自己是吃货咩?这样的话让她如何静得下心,这满脑子里都是好吃的东西。

    除了小馨自己以外,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确实忘记了还有一个小馨正在忙着画画呢。

    “小馨,你画了好了,小菲也不会不给你做好吃的,为了你的好吃的和奖励,一定要好好的画,不过也不要着急,要是饿了就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吃的没有?”李张氏对孩子都宠溺的无法无天,所以她现在让小馨去看看也是应该的,觉不能让自己娃干活就累着她,还不给饭吃的。

    小馨摇摇头说道:“娘,我不饿,我继续画,你们别再我跟前说好吃的了,行不行啊?”

    李张氏和杜云看着小馨纠结的样子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转身便走了。小勋也没有多留,其实他一直都不承认自己是吃货,他没有那么爱吃的,可是现在娘和嫂子都说用吃的奖励自己,这……岂不是把自己和小勋都归在同一类?好冤枉啊!他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在家人面前,他孩子气多一点儿,但是对于外人,他就是一个成熟、懂事的少年。

    小勋回到自己的书房,看着那一张很大的宣纸,想着让他帮忙画的水墨画,忍不住的开始研磨用笔,两丈长两尺高的纸上要画上一副澎湃的水墨画真的不是很容易。要想着怎么布局才能把整幅画恰好摆在那个位置上面,不偏不倚,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赵大郎中午也没有回家,心里有气,也没有觉得肚子饿,不知道在村头的树下睡了多久才醒来,想着自己家里的事情就烦躁起来,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对婆娘才是好。

    “这不是大郎兄弟吗?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呢?这大中午的不回家吃饭?”她对大郎这个人不是很了解,不过知道她是赵蕊心的大哥,据说赵蕊心变成了傻子,听着还怪可怜的,不过她倒不会同情,谁叫她曾经勾引过自己男人呢?就想从大郎的嘴里得知自己相公给了他们家多少银子?

    赵大郎跟王二妞很不熟,对于陌生的问话,他都是半天应一下。这个婆娘关心自己干什么?大中午的不知道回家去。不过又一想人家干什么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也别多管闲事。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我在这里乘凉,你呢?”本来对刘家人就没有任何的好印象,但是这个人虽然不姓刘,但是终究是里正家的儿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跟自己一个老爷们在一个容易让别人书嫌话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够不注重自己的名声,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没有看王二妞,心里却变的有些烦躁。

    王二妞没有想到这赵大郎倒是对自己的脾气,她大中午的出来就是不想让刘二郎怀疑,她能够感觉到刘二郎的心也不在自己身上了,所以心里很着急,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烦躁的没有办法就出来了,没有想到遇到了赵大郎,这个男人怎么样她不清楚,而且觉得脾气性子倒是有些臭味相投。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笑了笑,爽快的拍了一下大郎的肩膀道:“大郎兄弟,你就是这么的娇情,我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我家二郎去你们家里给了多少的银子?”

    赵大郎知道刘二郎去自己家里,可是给银子的事情,他并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正好也不在家里。

    “嗯?他还好意思来我家里,他们一家人做了什么,我小妹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这样是谁造成的,真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说着就忍不住瞪着王二妞。

    王二妞觉得冤枉,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赵蕊心变成今天这样又不是自己造成的,他冲自己凶什么凶,而且有本事去找刘世军凶去,估计就是没有本事。

    大郎看着王二妞瞪他,他不想跟一个婆娘计较,觉得刘二郎既然给了银子为什么又让王二妞来问问,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看看自己家里人收了他的银子就会咽下心里的那口气,还是以为自己家里稀罕他们那点银子。

    “你个婆娘不去问你相公刘二郎来这里问我干什么?别以为那点银子这是就算了,也别想着打我小妹的主意,就刘云郎那龟孙子,也算的上是男人。”大郎的话很是难听。

    不过王二妞的心里也不生气,他说的没有错,刘世军那一家人里也没有几个是好东西,越看大郎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爷们的气概,将她吸引着,觉得自己相公刘云郎算什么,就是白面书生,还不如大郎这样的好看。

    王二妞跟中邪的一样看着赵大郎,好像如被自己看中的猎物一般。赵大郎觉得怎么有怎么见不得人不要脸的婆娘,一手将她推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对于王二妞那样的婆娘他是没有兴趣,而且也不能对不起自己媳妇。

    赵宋氏睡了一会儿,后面也稍微好受了一点儿,看着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就换件干净好看的衣服,梳妆打扮一下,破烂的铜镜里倒映着一个秀雅的美人,她忍不住娇笑,觉得自己这样一定会让刘二郎喜欢的。心里从来没有想到过大郎,觉得赵大郎那个男人能给她什么,简直什么都给不了。

    她悄然无声的关上了门走门口出去了,却不知道应该在哪里等待是最好的,刘二郎中午会在家里休息吗?那自己要等多久才行呢?

    刘二郎躺在床榻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那个妇人娇笑的温柔的样子,就是因为那样,他才把她牢牢记在了自己的心里,一闭上眼睛出现她的全是她的样子,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激动的模样,直接就站了起来,打算走出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但是至少比自己在家里呆着的机遇要大一些吧。

    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媳妇王二妞跟自己吵闹,但是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了,臭婆娘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他是那种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就算在外面养婆娘,也是天经地义,就是不准自己媳妇给自己戴绿帽子,不然自己就杖毙她。

    王二妞虽然大大咧咧的,话里也没有几句真话,不过还没有那个胆子对不起自己,所以他倒不是很着急,他喜欢温柔善良大度的婆娘,但是没有想到自己媳妇跟自己想象不是很一样,她所有的温柔、大度、善良全是他娘的伪装的,只是在自己和家人面前装样子,动不动就跟自己吵,这样的婆娘,他怎么能不烦。

    刘二郎一出家门,看着外面的日头那么大,便开始打退堂鼓,不过看着不远处好像有个妇人的身影,不过看上去好像有些熟悉,不会那么巧吧,她怎么也这个时候出来,便快步的走了上去,轻轻的拍了一下赵宋氏,却把赵宋氏下了一大跳。

    “啊……哦,原来是刘公子啊,您怎么在这里啊?”赵宋氏装着我们还真的有缘啊,没有想到就这样也能遇到你了,不会跟人家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那样倒显得自己浪荡了。

    刘二郎点点头,不知道自己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好,不过看着赵宋氏衣着这么好看,看上去也是十分诱人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笑道:“嫂子,不知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巧。您也别叫我刘公子,那太见外了,你叫我二郎就好,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赵宋氏听了这话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也和蔼的开口道:“二郎,你这嫂子叫的别让我不好意思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小梅吧。”她不知道怎么掩盖自己心里的想法,就是觉得这个爷们真好,对自己也好温柔的说,比大郎不知道温柔多了,做他的媳妇想必会很幸福。

    陷入了幻想之中……

    刘二郎听着这话也就放心,眼睛不时瞄在那雪白衣衫的柔软,好像要比自己媳妇的大,手感也应该不错,可是自己怎么能让她慢慢的归顺自己,成为自己的呢?

    “梅儿,我这样叫你可以吗?我带你去个地方。”他不等宋梅霞说话直接就拉住了她的手,虽然不细腻也柔软,甚至还有一些粗糙,不过丝毫阻挡不了他内心对她的渴望。

    “梅儿,你在那个家里是不是过得很辛苦,我今天看着你在赵家受苦,我的心就跟着疼了,我想我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你,早点带你脱离苦海,现在我发现这个机会来了,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我……”下面的话他没有继续再说,觉得说的太多了,她估计也接受不了,要看看她的反应再继续说。

    赵宋氏心里感动是一谈糊涂,自己怎么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他知道心疼自己,知道自己关心自己在赵家过的好不好,这么一个男人真的就是自己做梦都想要的,她曾经很羡慕李芸菲,为什么二郎可以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自己就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那种呢,现在自己心里终于有了那种感觉,一时间感动的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二郎,我……”她已经连心底的最后一点点羞耻心都没有了,完全的把心都给了刘二郎,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遇到这么一个好男人真的不容易,对自己温柔、体贴,什么事情都能为自己着想,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刘二郎看着赵宋氏的眼睛,大概就知道自己已经引诱她成功了一半,不过因为两个人都是有家室的,所以不可能在这个小巷口里就诉说心肠,万一被人看到了,到时候也就麻烦了,自己倒是没有时候,就是这个婆娘,估计会被自己丈夫打死或者给打残废,那样可不好。

    赵宋氏虽然被刘二郎感动着,但是并不代表她傻,在这样的巷口里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找个偏僻的地方是应该的,而且自己现在还不想和大郎闹僵,自己也要有退路才成。“二郎,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有孩子,而且大郎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不能……”欲擒故纵的把戏维持着,假装着自己的是贞洁烈妇,不过她这样假装矫情的样子,对于刘二郎来说真的十分的受用。

    刘二郎知道自己引诱良家妇女真的是有些过分,可是谁叫自己就看上她了呢,这也算是她的福气了,不过看着她这样娇滴滴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些难受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

    “梅儿,你别哭别哭……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么好的婆娘跟着大郎那样的人一起生活真的是委屈你了,我是想带你脱离苦海,可是我知道你舍不得娃们,所以我不会逼迫你的,只希望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他的声音也变的悲伤不已,这样的好的爷们,她怎么能不喜欢,可是要继续维持自己的矜持,还是让自己大胆去追呢?

    赵宋氏心莫名的疼了,他这样哀求自己,自己再不答应,是不是真的很过分了,所以她必须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能让刘二郎觉得自己轻浮了。

    刘二郎看着赵宋氏低头不说话,就猜想是不是自己还没有让她感动,自己是真的看上她了,这身板真是好,而且有温柔大度,能够吃苦,真是一个不错的好婆娘,可是万一她不喜欢自己,坚持不愿意怎么办?自己不能对她用强,一是下不去手,二是传出去自己就完蛋了了。

    他觉得还是从感情上进行攻击最好不过,让她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满满的都是她,除了她没有别的人。

    “梅儿,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这样太过于轻浮了,不可靠是不是?但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便已经喜欢你了,你可能觉得我满嘴都是油嘴滑舌,但是我句句都是说的实话,你不信的话,可以摸摸我的心,我的心一直在你的身上。”说完便拉着赵宋氏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着自己心脏的怦怦的跳动。

    赵宋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再也控制不住,再也没有办法假装温柔,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被他的话淹没了,在甜甜的水里,甘心为他做一切,只要他愿意,自己便觉得幸福。

    “二郎……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对我好,但我……我觉得这个对大郎不公平,而且你也知道大郎他要是知道我们的事情,我怎么办?”她越想越觉得烦躁,她其实喜欢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担心大郎知道,担心有一天刘二郎抛弃她怎么办,还没有开始就患得患失的了。

    刘二郎还是觉得赵宋氏这个人真的不错,手感也不错,此人他们在玉米地里,玉米秸把他们包裹着,谁都看不出来他们的身影,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把自己的手放在她上面,蹂躏着跟她说着见不得人而又煽情的话语,别人永远不会体会到那是有多了幸福,有多么的见不得人,但他们在那里激吻着,仿佛两个人已经黏在了一起,谁也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

    赵宋氏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很轻松,不知道为什么是那么的渴望,比跟大郎的时候更加期待着,可是她可以吗?在心里莫名的问了自己一句,可是心里没有答案。

    刘二郎此时不知不觉到达了定点,他不满足只是亲吻蹂躏这样的事情,想要更加刺激的行为,“给我……好吗?”前一句是命令式的强迫,后一句是温柔的袭击,她全身被他弄的酥麻,却无力反抗,但是当刘二郎真的在脱她的衣服的时候,她就开始害怕的拽着自己的裤腰带,不让他继续,眼睛里带着一些泪珠,她不能……

    “梅儿,你觉得是我好还是赵大郎好?他能够给你什么?我可是听说过他经常打你,这样一个男人值得你喜欢吗?”刘二郎采用攻心的技术,先攻心在再攻身,就不信她不屈服,而且他看上的东西,没有跑得掉的,她明明很喜欢自己却为什么总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赵宋氏带着迷蒙的泪珠看着刘二郎,她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好,并不会是那种强迫的要了自己,逼到自己没有退路。而是给自己说,问问自己的意思,这一点儿是大郎没有办法比,她的心里早就把赵大郎那个男人抛弃到九霄云外去了,谁还记得他是谁?现在就想和刘二郎共享鱼水之欢。

    “二郎,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你要知道我是害怕,你要体谅一下我……”她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在玉米秸里,这种复杂的环境下这样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而且这样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跟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在一个外面那样……

    刘二郎倒是没有说话,心里也就放心了,如等待雨露的泥巴张开嘴巴等待着刺激的到来,他温柔、粗野、狂放的占有她的身体,虽然她已不是一块新田,但是对于刘二郎来说却充满了新鲜和刺激,虽然上的是被人上过的破鞋,但是这鞋还正好合脚,觉得这样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在了赵大郎那坨牛粪上呢?真是不公平。

    赵宋氏受不住刘二郎给她的,她娇吟叫唤着,好像是渴望很久之后的发泄,喜欢他给自己带来的快感,在浓密的玉米秸里,他们一步一步的深入,就是想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完成一个yin荡的约会,成全一对狗男女的苟合。

    在汗水、泪水的洗涤下,他们不知道已经完成了几次,好像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她身体的依赖有多大,就想一次将她榨的干净,不给别人留有机会,她不是自己的女人,胜似自己的女人。而且她的身上已经被自己印上了标签。

    “不要咬我脖子……”赵宋氏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不能让二郎看出来,不然就……她现在的心里害怕已经晚了,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那就只能继续的放荡下去,让自己心已经跟鬼怪做了交易,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她再也控制不住,再也停不下来,就好像是一场发泄,要深深的跟他疯狂个够,玉米秸真的好砸人,可是他们却感觉不到,只是一步步的偷欢着,继续的疯狂的占有和给予。

    刘二郎从来没有见过体力这么的婆娘,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喜欢,觉得自己今天是赚到了。

    赵宋氏最后体力不支的软在刘二郎的怀里,嘴里的呻吟声经久不绝,刘二郎的手不安分的继续深入浅出……

第一百零八章:扎针

    章节名:第一百零八章:扎针

    欧阳明轩拿着李芸菲的图纸,找了好几家的工匠师傅,才有人说会做,说别看这个图不能但是做不出来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所以这样是一直都没有人愿意接的原因,同样也好多人问这个图纸是出于谁之人,这样巧妙的设计,就好像阵法和机关的设计一样,一般人都没有办法布置。

    不过欧阳明轩还是让人从云都找来了工匠师傅,用的材料不能太贵,不然二郎和李芸菲也负担不起,就想到了用竹子,搁成一个个的屏风。“少爷,这个让老奴在这里看着就行了,你还是先歇着,这些事情哪里能让您亲力亲为的呢。”管家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很妙,就怕少爷对李芸菲动情了,可是人家是有夫之‘妇’,这样‘弄’下去,对少爷不好,心里的话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少爷说比较好。

    欧阳明轩之所以对这些事情亲力亲为都是因为李芸菲,他虽然知道自己跟李芸菲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次是他‘交’代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什么也要完成的漂亮,不然这么能对的起她。

    “这事,我自己忙就行了,对了明月收到了梅干,感觉这么样?还有云都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欧阳明轩虽然不在云都,但是对云都的事情都是了如指掌,欧阳宏想把他作为赚钱工具,拉线木偶是完全不可能的。决不允许任何人‘操’控他的人生。

    管家语气十分的和蔼,其实知道能让少爷开心的人没有几个,云都少爷最记挂的就是明月小姐,明月小姐的情况近来还不错,就是少爷自己的事情,有些难办了,现在夫人也是跟各家的夫人姨太太们商量少爷婚事的问题,看来少爷也逃不掉了,只是怕少爷会不开心居多,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管他的事情。

    把云都的情况说了一遍,欧阳明轩的脸‘色’别提有多么难看了,他冷冷看着远处,觉得自己娘亲是不是太闲了,居然管起他的事情,看样子轻松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就要想着一个法子才成,让明月帮自己去跟娘说一声,现在还真的不是成亲的时候,而且他不想用自己的婚姻成为他们步步高升的筹码。

    “传信给明月,让她跟娘谈,说我的事情不需要她多管,让她管好自己就成,别总多管闲事。”欧阳明轩明显上看上去就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气的那种,管家每次看到欧阳明轩生气就担心下一个会是谁成了少爷的出气筒或者是炮灰。

    他心里还有话还没有来得及讲,就是明月小姐希望少爷下次回去的时候可以带着少夫人一起回去。不过现在打死他他也不敢说,这样这样真是十分的吓人。

    欧阳明轩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心里就开始烦了起来,那些婆娘偶是吃饱撑的没有事情做,管自己的事情干什么?不过明月跟她喜欢的人的事情能够确定下来只有也就好,至于欧阳明亮他成不成亲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有个工匠想问问欧阳明轩留多宽的距离,不过看着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就忍住没有问,不过又开始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正他没有地方发泄,这个送上‘门’的炮灰也就遭殃了。“我说你怎么回事?你到底能不能干活?不给干活就给我滚蛋!”

    那个工匠好生委屈,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为什么还是一样的得罪他了呢。“欧阳当家,我……”想把自己心里的话问出来,不过还没有问,又被欧阳明轩一句话堵了回去“你准备问我什么?我要是会做要你们干什么?”

    那人听了话心里委屈,但也只能低头去干活。不敢再去招惹欧阳明轩。

    铺子装修大概用了五日的时间就焕然一新,可是最近一直没有见到李芸菲和二郎他们,只能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来验收满意了自己也就知足了,也算的上是功德一件。李芸菲带了赵蕊心看了,可是郎中依旧是没有办法说明原因,让他们顺其自然,要不然也没有用。“嫂子,我能不能不要扎针,好怕……呜呜……”她看到针就忍不住的大哭起来。挣扎着不要针灸。李芸菲见她这样,真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忍不住的看着看着老郎中道:“孙郎中,能不能不针灸,小蕊她害怕……”

    “你这个人到底要不要老夫给看,针灸也是对她身体好,你不能因为她怕疼就不针灸了,这样可不行。”老郎中粗厚的眉头一挑,把李芸菲吓了一跳,而且心里也都是愧疚。

    赵竹香觉得人家老郎中说的十分有道理,就劝着李芸菲和赵蕊心道:“小菲我知道你疼爱小蕊,但是我们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希望能帮助小蕊治疗的疾病的对不对,既然针灸对她有好处,我们就应该试试,痛苦也只是那么一会儿。小蕊啊,这个针不疼的,你别怕,等我二姐我给你买好吃的成不?”

    李芸菲知道,但是想知道那针灸到底有多大的效果,要是效果不大,不就是白挨了吗,而且赵蕊心现在是小孩子的‘性’子,最经受不住的就是惊吓,万一比现在的病情更加糟糕怎么办?“不要不要……嫂子,我好怕,不要针针,痛痛……”说完就抱着李芸菲大哭起来。

    李强和王磊站在一边,去半天没有开口说话,他们看着小蕊哭的那么伤心,自然不希望让她白挨针,而且一直都是妹控的李强,也看不了小菲难过,就忍不住问着老郎中:“孙郎中,要是不针灸的话,只喝‘药’,会有效果吗?”其实这个也是李芸菲最想知道的。

    孙郎中叹了一口气,“其实也都差不多,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不针灸的话,我就先把针什么的都收拾起来了。”他说完就准备收拾,觉得这些人都是怕疼,可是针灸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只不过能多赚几两银子,但是现在他还有医者的良心,自然不能多问人家要银子,只是让他回去熬‘药’,说不定能够好一些。

    “那就劳烦孙郎中了,大哥你去按照孙郎中的方子去抓‘药’,我在哄一会儿小蕊。”虽然不针灸了,但是赵蕊心还是吓的一直哭个不停,李芸菲怎么哄都哄不好。

    “嫂子,你是不是也不爱小蕊了,呜呜……”她哭得好生伤心,觉得没有几个人爱她了。而且那个二姐还让自己扎针针,好怕怕……

    李芸菲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害怕,而且已经不扎针了,她看着依靠在她怀里的赵蕊心,心里很是担心,不知道她的病情什么时候能共好起来,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要维持多久,吃‘药’倒不是问题,要是一直不好怎么办?

    虽然她直达自己家里不是养不起她,而是觉得她这样让自己很心疼,赵竹香看着她们没有说话,觉得自己做的真不如李芸菲做的多,她看的出来小蕊是害怕针灸,但是不针灸的话,什么时候能好?

    “小蕊,你别哭了,我们不扎针了,你别不理二姐好不好?”她看着赵蕊心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帮她擦干眼泪,要是自己娘看到了估计又该心疼了。

    赵蕊心‘抽’搭着没有继续在哭,但也不理赵竹香,觉得她是坏人,让自己扎针。“二姐,我不喜欢你,你是坏人……”也不哭了,吸着鼻子委屈的向李芸菲撒娇。

    李强觉得赵蕊心越发的依赖自己的妹妹,也不知道是好或者不好,而且小菲是个好娘亲,要是等着她以后有了娃,娃应该会很幸福的,想到了娃,心里也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想跟杜云要一个了。

    赵竹香知道她是小孩子的心‘性’,所以根本就没有跟她一般计较。

    李芸菲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引导的机会,让她知道其实二姐也是为了她好,她不应该那样说人家,不然别人也会难过的,就好像之前她那么蛮不讲理一样,都是没有人正确的引导她,也会跟之前一样没有区别。

    “小蕊,你这样说二姐是一种非常没有礼貌的,其实让你扎针是想帮你把身上的病治好,你那样说她也会很难过的,你忍心看着她难过吗?”李芸菲循循善‘诱’的说着就是希望赵蕊心能够知道什么话是好,什么人对你是真心,什么人是假意。

    赵竹香听着李芸菲的话不是十分的明白,这事需要计较那么清楚吗?而且小蕊只是小孩子的‘性’子,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王磊拉住了,“小香,我有话跟你说。”

    小香刚想走,就被赵蕊心叫住了。“二姐,对不起!”她从李芸菲的身上起来对着赵蕊心鞠躬,歉意的说着。

    赵竹香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小蕊就是一个小孩子,也就是一些童言无忌的话语,有必要这样斤斤计较吗?

    “小菲,你这是让小蕊干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生她的气,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赵竹香觉得这样对赵蕊心要求太高了,而且‘弄’的自己也是十分的不好意思。

    赵蕊心不懂二姐为什么不开心,不过嫂子说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不对的,她自己现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应该给她说对不起,可是为什么二姐好像不高兴呢?

    “哥,你带小蕊玩一会儿。”李芸菲‘交’代完李强就让赵竹香跟她一起去了另一边。

    赵竹香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自己的相公还是身边,也不好在反驳什么。

    “二姐,你觉得我刚才做的不对?”李芸菲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而且教育孩子是应该的,就算赵蕊心不是,但是此刻在她的眼里赵蕊心就是一个孩子。

    “小菲,小蕊的身体不好你还让她跟我道歉,而且我也没有觉得她有什么过分的,她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你对她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赵竹香是心疼自己的妹妹,而且不理解李芸菲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些理解不了。

    王磊倒是觉得李芸菲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对小蕊不好,倒是自己媳‘妇’好像有些多管闲事了。

    李芸菲忍不住的笑了笑道:“二姐,我知道你可能是没有办法理解,不过我想告诉的事,这样做对小蕊是好处的,她现在虽然就像一个的娃子一样,但是我们要告诉她什么事情是对,要让她明辨是非,不能因为撒娇什么就把把她做错的事情给掩盖住了。”

    赵竹香不是很明白,她想反驳什么,但是却不知道已经如何开口,自己想的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小菲是不会伤害小蕊的。

    “二姐,你也知道小蕊之前的‘性’子,我想从现在开始引导她,将来她好了之后也会在向之前那样,你明白吗?有些事情就是从一些小的方面造成的。”她没有继续在说什么,也不怕赵竹香不高兴,这些都不过是实话。

    王磊忍不住的看了李芸菲一眼,觉得人家不愧是多读了几本书就是不一样,她说的这些自己觉得很有道理,‘性’子是从小养成的,该惯该宠爱都照样做,要是不该那些的时候就不能宠,要有个度,但是自己媳‘妇’光顾着心疼了,却忘记了其他的事情。

    李芸菲没有继续说什么,自己说的这些对不对,她不知道,只想让忳厚的赵蕊心能有一个好的开始,而且让她能够在自己的引导下好好的,‘性’格也会变得好起来,这样才是他们想要的。

    李强看着李芸菲走了进来,以为她心情不是很好,就忍不住的叫她:“小菲,你们打算铺子什么时候开张?要不要先提前榨油?”

    最近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让她忙的都知道应该先做什么好,不过还好自己家里人一直帮忙,也不知道小勋今天的考的怎么样,不过像他那么努力的孩子,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倒是现在要先赚银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哥,我们现在人手还是个问题呢,等下我们就回去,顺便看看小馨有没有把传单给我画好,我打算没有开始把传单找人发一下,然后把招牌挂上。”李芸菲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给李强说了一遍,开张的日子距离越来越近了,期待着而又紧张着。

    “芸儿,咱们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们最近要是忙的话,要不我也来帮忙,顺便把小林也叫上。你别看他年纪小,干活可是像模像样,而且力气很大,到时候你也按照工钱给他就行。”李强提到了小林。

    李芸菲皱了皱眉头,不是小林不可以,而且小林只是一个孩子,让一个孩子来自己家里帮忙,真觉得这样体力活他出不了,也不忍心,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不读书来自己家里做工岂不是太委屈他了。

    “哥,小林不是还没有小勋大吗?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你让他来我家里帮忙,这不是害我吗?他这个年纪是该读书的年纪,怎么能……”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强就忍不住的皱眉解释。

    “小菲,这几天你们的事情忙,我忘记把小林的事情跟你说了,他不愿意读书,说自己不是那个料,就是要赚银子,好像是在给小菊赚嫁妆,那么一个小孩子,我哪里忍心看着他去集市里给人家做工,本来打算让他来我们家里做的,但是最近的猪杂碎的声音也不是很好,也不需要多少人了,就没有叫他,你也说了这人手不够,所以就想着要不让他来试试。”

    李芸菲听着李强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小林只是那么小的孩子,让他来家里干活,她也没有办法给他安排太重的活,不过就算他不去干活,也不会有人说他吧?

    “哥,那小叔和小婶不管小林的事情吗?”作为小林的爹娘,他们难道能不管小林的死活,而且小林只不过是七岁的孩子,去镇上干活肯定没有几个人愿意要,说不定还会被人拐卖了。

    李强一听到提到李云白和王大‘花’就郁闷。“他们两个人才不管小菊和小林的死活呢,虽然婶子对小菊的事情不管了,但是也不说什么时候让小菊出嫁的事情,小林呢,早就被她安排着下地干活了。小林是个实诚的孩子,干活什么的都是没有的说。”

    王大‘花’不应该是这样才对,虽然她对自己的孩子不是很好,但是也要畏惧钱‘花’,钱‘花’对自己这个孙子可是宠爱有加的,怎么能看着他去敢重活呢。“哥,那‘奶’‘奶’不管吗?”

    李强摇摇头,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钱‘花’那个人看似对小林,但是在那个家里她依旧最听自己儿子的话,李云白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歌,一点也不会反对,更何况家里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干活,现在多一个人干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李芸菲知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而且自己家里的情况也鄙视很好,猪杂碎的声音慢慢的开始下滑,也不知道下一次市场的需求有多大,跟风的有多少,还能卖出多少。

    “哥,要不我们在想想其他的赚钱的方子,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赚钱,你看这样可好?”其实赚银子的法子不是你想到了就能赚钱,而是需要看准商机才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赚钱。

    李强也不是很着急,眼下就是希望他们的油坊能够开起来,他们的日子好冷清,也就相当于自己的日子好了。

    二郎心里有事,就直接走了出去,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找大柱商量一下榨油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因为大中午的都在家里休息,这个时候也能找到人,二郎敲‘门’很快就有人帮他开‘门’。“二郎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嫂子呢?”兰英没有想到是二郎,忍不住的往他身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李芸菲,就忍不住问着。

    上次中秋节的时候,嫂子跟自己说了几个赚银子的法子,最近生意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心里却感觉是特别的温馨,至少每天都是有铜板入账的。

    二郎忍不住的憨厚笑了笑道:“弟妹,芸儿没有跟我一起来,她带着小蕊去镇上看病了,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小蕊她……”下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就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兰英也是个明白人,这几日在河边洗衣服,可没有少听到关于赵蕊心的事情,好多人都说她傻了,而且把里正家如何无情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本来打算等今天有空了去看看的,但是最近一直忙的没有时候,所以也一直都没有去,都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不过赵蕊心那个人,她不是十分的喜欢,她那泼辣的‘性’子很让人讨厌,可是没有少让二郎和李芸菲伤心,自己也只知道这事,所以不好意思在给他们添堵,就一直没有去,还一直以为赵蕊心在赵大郎家里的呢,没有想到二郎和李芸菲能够不计前嫌的把赵蕊心接在自己家里养着,照顾着。这事要是换成另一个人估计都做不到。

    不过她不明白这大中午的二郎来自己家里是为了什么事情?“二郎哥,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大柱他去山上打猎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日子一天的不好过,所以一向害怕进山的大柱,也必须勇敢起来,决定去上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打回来拿去集镇卖,换点粮食。

    赵二郎一听大柱去打猎了,心里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了,“弟妹,那你知道大柱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吗?你们最近忙不忙?我想找你们帮点儿小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

    兰英让二郎来屋里做,虽然婆婆在屋里睡觉,大柱也不在家,但是也不能让二郎在‘门’外那么毒的日头下晒着,就让他进屋坐坐,什么事情跟自己说也是一样,等大柱回来自己跟他说就是了。

    二郎一想也成,就把自己家里开铺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而且他十分期待大柱的帮忙,这样家里的人手差不多也就够了。

    兰英觉得这是也不是不可以帮忙就忍不住答应道:“二郎哥,那真是谢谢你跟嫂子了,大柱正愁着这段时间没有活做呢,你们现在又给我们介绍了这样的活计,他一定会开心的,而且我们两个人也会好好做的,绝对不会让你们不满意。”她心里很开心,最近做了一些小生意,自己一个人也就忙的过来了,那些蔬菜也不是很好卖,而且还有自己的公爹在,他去卖菜就行了,自己只要在地里把菜摘下来。

    二郎和李芸菲真是好人,这么好的事情都能想着自己家人,怎么能让人不开心呢。

    二郎见兰英答应就揪紧的心就终于算是放下了,既然自己所要干的事情也已经告壹段落了,就起身准备离开。“弟妹,那好等大柱回来你让他去我们家里一趟。您忙吧,我就先回去了。”二郎起身准备走,这秋老虎真是热,还没有走几步就热的满头大汗,不由的担心李芸菲去集市会不会也热的满头大汗。

    就紧赶慢赶的准备回家烧水,不过没有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在议论,“你们知道不,今天‘玉’米地好像有人偷情,那个王二麻子家的‘玉’米秸都给压倒了。这事也就他刚说的,不过只是看清那一对狗男‘女’是谁,现在还坐在地里大骂呢。”

    “小李哥,你这个消息可不可靠,真的有人在‘玉’米地偷情啊,我们这赵家村里还从来没有遇见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家里的人那么不要脸。”

    “就是,你看之前里正家的那谁,那刘云郎偷上了甜妞的‘床’,闹的是满村人都知道了,只是可惜那赵蕊心,据说变成了个傻子。”

    “不是吧,你这小道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可能变成傻子呢了?不对,我今天好像看着赵家那个二闺‘女’也来了,就是赵竹香他们夫‘妇’,看来赵蕊心的情况很糟糕。”

    这些人的话对二郎来说都没有什么,自己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说说什么也都是正常不过。

    赵二郎摇摇头继续往家里走,不论人家说什么都不想理会,不过他刚走到距离自己家不远处的那个巷口,就看到那个身影十分的熟悉,不过看上去有些狼狈的样子,他准备走过去看个究竟,那个人却一闪身进来大哥的家里,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自己的大嫂,不过大嫂这么会这么大中午就出去了。

    心里是有些疑‘惑’,但是却不好意思去上前问个究竟,再说了他对赵宋氏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一转身就回家了。

    赵宋氏回到了自己家里,如做贼一般,不过还好家里依旧没有什么人,赵孙氏此刻正在房里睡觉,想了一中午的事情都没有想清楚,实在累得不行就忍不住的睡着了。

    赵宋氏和刘二郎没有想到大中午的那个‘玉’米地的主人家回来,要不是他们跑得快,说不定就被人抓住了,要是抓住自己就完了,到现在自己的心还在嗓子眼上跳动着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如此,做完之后,现在又十分的后悔,大郎再不好,自己也嫁给他这么多年了,而且两个人都还有娃了,要是娃知道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脸上觉得无光。

    她越想越烦躁,越觉得自己真是贱人一个,可是都到了这一步她能怎么办?‘欲’哭无泪呆坐在那里,脑子不受控制的回忆刚才刘二郎跟她说的那些话,一遍遍的说着,心里似乎一时间又变得很甜蜜,身上的痕迹永远遮挡不住她已经偷人的事实,怎么才能不让大郎知道,不让自己的事情泄‘露’呢?

    大郎根本就没有打算跟刘二郎的媳‘妇’王二妞多说什么,也不理她,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傻了,还是没有被喂饱?不过他对送上‘门’的婆娘都没有兴趣,不由的让他想到了甜妞,甜妞才是导致他小蕊变成今天这样的原因之一,不过现在这个王二妞跟甜妞有什么区别。

    王二妞倒不是喜欢大郎,大郎跟刘二郎还有一个最明显的区别,一个是有钱,一个是穷光蛋一个,自己怎么会放着里正家里的少‘奶’‘奶’不做,去跟大郎鬼‘混’去,不过大郎有一种她喜欢的暴力因素,她只是想要美人计问出来刘二郎拿了多少银子给赵蕊心。

    不过没有想到赵大郎居然不甩她,好像眼中都是鄙视,看着大郎离开的背影,她忍不住就骂了出来,“他娘的什么东西,真以为老娘看上你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长个五大三粗,跟个木头似的,壮的跟头犟驴似的,老娘就是瞎眼了也不会看上你的。”

    她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大堆,不过却没有人理会她,没有办法还是回去伺候自己家爷们,让他告诉自己拿了多少银子,他们做点生意也不容易,公爹也是,怎么什么银子都是自己家里出,这也太不公平了,想到这里,脸‘色’就不由有些难看。

    之前赵蕊心在家里的时候,公爹总是说她怎么好怎么好,让自己跟着学着点儿,可是谁不知道她王二妞的脾气,那是一个义气,为了咱家的爷们,收敛脾气做个温顺、孝顺的媳‘妇’,可是还不行。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好,找机会就数落自己,一想到这样的事情,她就觉得心烦。

    不过现在是大中午的,要是自己不回去说不定又是个事,但是她并不知道,刘二郎现在就巴不得她不在家里呢,或许是遇到了更好的,所以才觉得自己媳‘妇’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一想到这柔软的身体,那手感,那动作,那销魂,都不是一个词一个字能够形容的那么简单,就好像毒‘药’一般让自己甘心汝之,而且上一次就会上瘾,自己已经上瘾了,喜欢上了,再也没有办法将她舍去,不知道喜欢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身。

    王磊看着自己的媳‘妇’呆愣在那里,半天也想不通自己做的是对还是挫,就忍不住走到她身边,对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道:“小香,我知道你是为了小蕊好,但是你要知道,弟妹她刚才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赵竹香觉得或许是对吧,自己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觉得她不会跟一个娃计较的,这样就显得她小气了不是,不过这样的小蕊倒是更加的招人喜欢了,而且她也喜欢这样的小蕊。

    “磊哥,你说刚才我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了,小菲会不会生我的气?”她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是太过于冲动了,做完之后又是超级的后悔,现在想想自己的做的事,说的话,都觉得自己好傻。

    “小香,你想多了,弟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对了不是说二郎他们的铺子就要开张了,最近也不知道忙不忙,我们最近也不忙,正好帮忙,你看这样行不?”王磊心里一直记着二郎和李芸菲的恩情,不会放过一丝一毫能够报恩的机会。

    赵竹香点点头,朝着王磊笑了笑,也只有他最理解自己。

    李芸菲他们回到了家里就看着二郎已经把豆子淘洗干净放在院子里晾晒了,之前这些活计都是李芸菲在做,今天他主动动手自己做了起来,觉得这活到也不是很轻松,不过还好自己按照芸儿说的从山上引了泉水,不然要是挑水的话,可有的累了。

    “二郎,这么热的天你不知道休息一下再干活,要是中暑了怎么办?”李芸菲心疼的说着,她就知道不能让二郎一个人在家里,他是一个闲不住的男人,一定会找活做,而且还不知道的休息。

    其他人看着人家夫妻这样,就忍不住的先进屋了,不想打扰他们,就连一向很黏李芸菲的赵蕊心也乖乖的被李强牵着手走进了屋里。

    二郎站在那里憨笑,他看着李芸菲一个劲的说:“芸儿,我不累?你渴不渴?喝不喝水?”

    李芸菲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就是这样的贴心,她心里觉得很舒服,“二郎,我不累,也不渴。你呀就是这样让我担心,都不知道应该说你什么好了。”

    她这话一说来,二郎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芸儿,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倒是为了铺子的事情一直忙碌着,对了大柱最近几天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去山里打猎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赵二郎把自己的办事的情况给李芸菲说了一遍。

    李芸菲点点头,这样就好,最近可是事多,就是希望等开张那天不要遇到那么多的事情才好,生意红火就成。

    “二郎,那这样咱们就可以放心了,对了明个我们还要去我娘家一趟,把咱们的牌匾拉来给挂上去,还有就应该开始准备榨油了,而且榨油的都是咱们自己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小蕊呢,要是娘没有办法照顾的话,你要是放心的话,就放我娘家,他们会好好的对小蕊的,……”其实她自己忙没有时间照顾赵蕊心,而家里有赵宋氏那个人她又不放心,至于赵孙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所以也不打算麻烦她。

    李芸菲已经把赵蕊心当成了自己孩子一般照顾着,这样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芸儿……谢谢你!”这句谢谢包涵了太多的东西,他自己知道李芸菲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怎么能不记得她的好,自己家里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这其中太多太多都是芸儿的功劳。她从来不说,但是自己不能不记得!

    李芸菲拍了一下二郎的肩膀,不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谢谢,其实自己的心里头也觉得这些都没有什么,自己是他的人,自然好多事情都应该为他做,而且对于现在的赵蕊心她一点儿都不讨厌。

    二郎没有说话,心里被爱意暖暖的包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已经慢慢的随着她的话语变得柔软起来,“芸儿,顺便看看爹有没有给咱们选好一个黄道吉日,到时候我们好开张,装修的话,也应该用不了几天吧?”

    二郎觉得现在只有把油坊开张了,他心里才能好受一些,要不然就是各种的担心,就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担心给李芸菲说,就怕她也跟着自己一样,也知道这个油坊都是她的心血,自己就陪着她帮忙就行。

    李芸菲点点头明白二郎的意思,这不就打算明天回去嘛。“二郎,你也别担心了,我们前期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好担心什么,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老顾客,就算我们刚开始的生意不好,但是我们也没有亏钱,这豆子什么都是我们自己家,助于工钱咱们能负担的起,就是怕到时候供不应求,我们忙不过来怎么办?”

    二郎忍不住笑了笑,他很是希望忙不过来,这样也就是说明他们的生意很好,而且好的不能再好了,那个时候再忙再累都不会感觉到辛苦,而且芸儿应该会觉得很开心,忙也没有什么关系,忙的都是收获。

    李芸菲看着二郎傻笑的样子,忍不住笑话他道:“一个人傻乐什么的,你还没有给我说你淘洗这么多的豆子打算干什么用的?”

    二郎不让李芸菲帮忙,他一个人就能够处理,以后铺子的事情忙了,芸儿估计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要不要叫兰英弟妹也来自己家里帮忙呢。“芸儿,你上次说吧豆饼拿去给娘他们家喂‘鸡’,上次我们是不是又忘记了,这次我们不能在忘记了。”

    豆饼自己家里用不着,所以就想着李芸菲上次的话,不能再忘记了。李芸菲点点头,她本来打算在自己家里喂‘鸡’的,可是一直都忙不过来,家里这几只兔子都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兔子还小,每天割草喂兔子,他们吃的也不多,这样自己和二郎也能忙得过来,要是等它们长大了,可是有的喂了,而且估计可能会忙不过来的。

    “二郎,你说什么都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明个我们把家里的豆饼给带上,铺子的事情你别着急,我也不着急,顺气自然就好,只要人手方面不出问题就好,”李芸菲就怕到时候都给说的人临时不能帮忙,那就麻烦大了。

    二郎总是想着中午见大嫂狼狈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事要发生,但是又觉得自己是没事瞎想,她的事情跟自己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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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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