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 又在给人下套了(一更)
407
马车进入十全县,向晚与辰序两个分工,先是将马车停在租摊子的摊位处,然后分出一个人送中年男人去县衙那边。
她是有些担忧的,怕辰序懒得跟中年男人表演,可……她也不能直接将摊子丢下,送中年男人去县衙,那样太假了。
摊子摆出,就有生意上门。
“知道今天你们送去县衙的人是谁吗?”刑及臣坐到摊子后面的唯一一张四方桌旁询问。
向晚头也不回,手上的活儿忙个不停。
刑及臣主要居住在十里村,经常会四处跑,昨天晚上没回十里村,应该是在县城。
向晚将手里掂好重的东西递给客人,随手用竹夹子夹了三两卤味放进小碟子里,端到刑及臣面前,对刑及臣露出一个微笑,只说了短短的一句话:“这不是冲你来的吗?”然后又转身,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刑及臣看着面前的卤味,有些愣视,还是自腰间拿出酒葫芦,开始惬意的自斟自饮,然后直接用手抓着卤味下酒。
刑及臣以为,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实际上是……
半个时辰后——
辰序回来了,向晚这边也着手收摊中。
“向娘子,听说你在友来镇开了酒楼,不打算再来县城摆卤味摊了,是不是?”
有客人忍不住询问。
“嗯。”
“向娘子,你怎么想的?你一个女人怎么能当掌柜?”
向晚莞尔一笑,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
辰序走到摊子旁,帮忙收拾。
“他是暗访的知府,”辰序面无表情的通知了声。
向晚点头,事不关己的整理着手里的东西。
今天的马车,并没带着回友来镇摆摊时要用的东西,轻松了许多,收拾起来也快。
“假,太假了,”刑及臣将最后一味卤味丢入口中,感叹着辰序的神色。
辰序扫了刑及臣一眼。
刑及臣故意道:“正好,我今天也回友来镇,我们同路。”
辰序又扫了刑及臣一眼。
向晚眼中滑过笑意,打趣道:“你是不是打算今天正好也到我家中吃饭?”
刑及臣点头,微笑答:“我可是交了一个月的火食费,自是要珍惜每一文银。”
向晚笑笑,眼神微闪。
摊子收拾好,三个人分成一马车一骑马,朝着友来镇方向离开。
刚出了县城门,刑及臣道:“你可发现有哪里不对?”
向晚头也没回,给侧边的刑及臣比了个手势,不就是身后有人暗中尾随吗?
她没感到威胁,应是没危险。
“不担心?”刑及臣看向神色从容的向晚与辰序,有些惊奇。
向晚笑了,低声道:“我的序可厉害了!”
刑及臣看向辰序一眼,再次看向向晚,尽管对方量个女的,相处起来却是很轻松。
“多厉害?”刑及臣目光一闪,起了惜才的心思。
“一个人对付一群狼,四十头狼,无一头立着,全部倒下,厉害吧?”向晚故意用衡量猎户的方式说。
“一个人十头啊,”刑及臣思索了下,得出“是十头”,点头:“的确厉害。”
刑及臣下意识的选择把四十头听成了“是、十头”,他实在难以想像一个人对付四十头凶猛的野狼。
向晚比了四的手势,发出一个“十”的读音。
刑及臣惊到了,再看辰序时,眼睛里泛着心动的光。
人才啊!
辰序看了怀中的向晚一眼,又在给人下套了。
408 有大出息就不用过日子了?(二更)
408
“你不觉得你被困在这小小的县城之中是损失吗?!”
刑及臣脑子里已组织了一堆劝服辰序的话。
“我朝还有武考,武考对文墨的要求低,当然,如果你想要位及人臣,文墨方面还是得有些要求,若是只是想当个大将军,以你的武力,完全可以……”
刑及臣嘴巴张张合合个不停,开始拿出一堆当官的好处。
辰序一语不发,甚至神色都不曾变化一下。
向晚看向辰序,打量了眼后,果断当着刑及臣的面亲了辰序一下。
刑及臣不说话了,别开了头。
向晚不禁窃笑了下,圈着辰序的颈子,就那么依偎在辰序怀中。
“酒楼装修好了,我打算明天起,将去县城摆摊的活儿交出去,怎么样?”
两个人开始有商有量的说起生活琐碎事情。
“嗯,”辰序也有些心疼的搂着向晚的腰,道:“早该这么做了。”
说话间,辰序亲吻了下向晚的眼睑,鹰目之中滑过心疼。
每天天未亮就要起身赶路,天微亮时,就得在县城摆好摊,还在赶着早上的路回镇子里摆摊,中午午食摊结束,就得赶去买明天要用的食材,进行各个卤味等活儿为明天做准备,一天的时间,忙碌又充实的结束了。
有时候还会因为有些其他事,不得不拖时间,睡觉的时间挤一挤就更少了!
向晚回抱住辰序,对着辰序的脸颊亲了下,眼神中带着心疼仿佛再说:你瘦了。
“我们不是请了两名长工吗?苏正浩与章程都可信,你看,我安排哪个去摆早食摊好?”向晚询问辰序的时候,自己心中已有想法,但还是想听听辰序怎么想的。
毕竟,这是他们两个的生活。
“苏正浩吧,”辰序道。
“你是不是居住在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知我是想让苏正浩来摆早食摊的?”向晚惊奇。
刑及臣在一旁听着,一脸的痛心,实在是听不下去,插了句嘴:“向娘子,他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你怎么能用生活琐碎之事将他脚步牵绊住?!”
“以后有大出息就不用过日子了?!”向晚直接一句话堵了回去。
刑及臣想要反驳吧,想说:当大官后,这些琐碎事情自是交给管家打理,可家中之事,若只是一味交给管家打理自己不会,那可得被管事们坑死的。
话到嘴边他就意识到不合适,于是又改,想说:不是还有后宅妇人管吗?可后宅妇人哪里能面面具到抛头露面的?竟然一时想不到反驳向晚的话。
“你知道为什么国家需要一个君王吗?”向晚突然丢出问题。
刑及臣思绪一下子被带歪,摆出一副原闻其详的样子,示意向晚继续说。
“因为需要一个人约束管理朝臣的人!”向晚自己回答后,又立马甩出一个答案:“那么又为什么需要朝臣?”
“自然是需要朝臣约束管理下面的官员,”向晚也不用刑及臣回答,又甩出下一个问题:“又为什么会需要知府、州牧、县令等官员?”
“因为需要约束管理百姓与当地的地方军等,”刑及臣知道怎么接了。
“又为什么会需要百姓?”
刑及臣突然发现“水能载舟”这些说法不适合回答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懵。
409 让人心甘情愿入套(三更)
409
刑及臣想了想,没想到合适的回答,对向晚拱手作揖,道:“请向娘子指导。”
“没有百姓,国家还是国家吗?”向晚反问。
弄及臣一愣,没想到答案如此简单。
“百姓又需要什么?”
“官员约束管理?”刑及臣感觉自己思路有些跟不上向晚的,回答的时候就有些小心翼翼。
“百姓需要温饱,”向晚嫌弃的扫了刑及臣一眼,随即她又道:“温饱不就是柴米油盐、娶妻生子等一堆的琐碎事情吗?”
刑及臣不可思议的看着向晚,绕了那么一大圈,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这真是……
“百姓又为何会服从朝庭管理?”向晚再丢出一个问题。
“因为……”朝庭可以让他们拥有温饱啊
刑及臣眼前一亮,终于将答案联系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上了,只是他没想到,百姓的盐米油盐问题,能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上!
“为什么前朝的百姓可以说自己是大燕子民,现在的百姓可以说自己是本朝子民?”向晚直接给了刑及臣一个白眼儿。
刑及臣讪讪道:“于百姓而言,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能管他们温饱不至于饿死就好。”
“谁刚才嫌生活琐碎之事来着?”向晚斜眼打量刑及臣。
刑及臣对向晚抱了抱拳:“佩服,刑某说不过。”
“百姓是照出君主是否贤明的一面镜子,”辰序补充了句。
向晚果断圈住辰序的颈子,对着辰序的唇印下一吻:“通透!”
刑及臣若有所思。
“你以后可千万别说你是游学了三年之人,你游学三年,结果却连什么是民生都不懂,啧,”向晚摇头,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刑及臣心头一堵,却是越发虚心请教起来,问:“如何才算是正式的游学?”
“你要不要给我打工?不签契书的那种,想走只要说一声就能走的那种?”向晚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都是好猫!
套路再老,能让目标人物入套,就管用!
“体验民生?”刑及臣打量着向晚问,他大概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某女眼中的算计,压根就没瞒过。
“对,”向晚笑得像只小狐狸,并没骗刑及臣的意思,而是把自己的目的、算计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
刑及臣叹了口气:尽管他知道这是向晚的算计,可……他发现,他想要被算计,而且心甘情愿入套。
“要怎么做?”刑及臣问。
“接下来,你不能再接受暗中护卫你的人给你的钱银等,居住的地方,需要你自己想办法赚房钱,包括你穿的衣服,也必须自己买……”
向晚一开口,就说了一堆的生活必需,刑及臣一听,就知道向晚是早算计好的。
“你身下的马儿,也是你暗中护卫帮你安排好的对吧?”向晚摇头,嫌弃道:“我看你长得不错,头脑清明,四肢键全,出来游学,怎么还尽靠家里人?”
“你这般游学得来的,终归只是眼见,而非实践吧?”向晚挑眉。
刑及臣看看座下的高头大马,再看看向晚,无话反驳。
对于一个有主见的人来说,被着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太难受了,除此之外,心中还有份不甘。
410 将算计摆在明面上(四更)
410
“你是觉得套住了我,等于套住了知府吧?”刑及臣挣扎下,试图将主动权抓回自己手里。
“是也非也,”向晚点头又摇头,并不打算就着这个问题给对方一个答案,直接道:“有些问题的答案,不是问,而是寻。”
刑及臣虽不甘心被牵着鼻子走,却对向晚这种坦然的态度满意。
只是刑及臣万万没想到的是……
十里村,辰序家堂屋内——
“为什么我要先签下这份欠条?!”刑及臣无法理解。
“你从现在起,除了遇到生命危险之外,需要护卫跳出来保护你,其他的事情都得自己来,包括居住房子,你总不能还拿家里的钱租房子养活自己吧?”向晚反问。
刑及臣一堵,没了家里拿钱,他可不就身无分文吗?
“即是要认真体验生活,就该认真的让自己一穷二白,即一穷二白,你想要居住房子,想要穿好一点,是不是就得先欠?”向晚反问。
“举个实在的例子,章程在最初被赶出章家时,可是无处可去,只有在居住在随时有野兽出没的茅草屋里,吃的,是自己采摘的野菜用火烤一烤夹生不熟的充饥,更别说,穿的,也就他自己身上那一身,夜里冷了怎么办?你见过茅草屋里那一堆稻草干吧?夜里冷了,他只有把自己埋在稻草堆里,卷曲着身子勉强保暖。”
“再好比那流浪的乞儿,他们身无分文,破衣烂裳,无法养活自己,只能靠乞讨为生,居住之地,也只能寻山里破庙,又或者是桥下之地,勉强掩风挡雨,而你开局就有房子居住,有衣服穿,只是欠一些钱而已,这便接受不了?”
向晚故意用“不可思议”的面色打量刑及臣一眼,道:“你若离开这里后,手里没余钱,又不拿家中钱,没认识的人肯借你钱,你又当如何生活?”
刑及臣被堵得哑口无言,脑海里自动浮现乞丐乞讨生活的样子,不禁打了个激灵,一阵汗颜。
“你这是一不小心就把我带沟里去了,我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又怎会没余钱?没钱我可以靠自己赚,”刑及臣道。
向晚翻了个白眼儿:“镇子里有寻搬运工的,你可以去试试,就你这身板,看谁肯让你做。”
刑及臣摇头:“我识文断字,就算要寻活儿,不是该那些账房先生之类的活儿?”
“即要寻管账之人,自是要寻可信之人,”向晚反问:“难道你放心将账目将给不认识之人打理?”
刑及臣再次被问得哑口无言,再反驳时,下意识的带上了些小心翼翼,他说:“我可为人抄书赚钱。”
“这也不失一个方法,”向晚给予肯定的点头。
刑及臣刚要有点自信,接下来,向晚的话又将他打击得不轻。
向晚说:“书局抄书,亦有行规,你可知否?”
“什么?”
“抄一本书二十文,拿出五文于老板分成,余下十五文拿出三文打点掌柜的,余下十二文,要一文打点伙计,还有十一文,还要拿出七文钱买灯油,还余五文赚头。”
“五文赚头也是有赚头,如此,手里也就有余钱了,不用担心饿不死,”刑及臣肯定道,然而向晚来了个大转折,令他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411 不就是这点钱嘛?(一更)
411
“但……若抄错一个字,得把笔黑纸钱都赔上,还可能要倒贴两百文,而你能保证一本书几千字,字字不出错?”向晚不禁对刑及臣挑眉:“你确定你要用抄书赚钱?”
刑及臣倒吸一口冷气,瞪圆了双眼,露出震惊脸:“!!!”
“一本书那么多页纸,错了一个字,把那一页换了不就好了?!”刑及臣当即道。
向晚就那么一眨不眨的打量着刑及臣,不说话,看得刑及臣心头一阵发毛,却也不得不承认,向晚说得对。
书局的人可不会想着换一页纸就好,他们只会想要赔一本书。
“想必你也是读书人,你也见过穷学生,你见过几人愿意以抄书为生?”向晚反问。
“熬坏了眼睛不说,一个不小心,还要赔一大笔钱,对于读书人而眼,眼睛很重要啊,”向晚由衷感叹。
“行,我先写欠条,”刑及臣妥协了。
“你得自己熬得住,不能跟暗中护卫们拿钱,”向晚再次提醒。
刑及臣艰难的点头,他有点不敢想像接下来的生活。
“你暂时居住在老里正家,而且不是一个人住,是带着三个护卫一起居住,一人一个月算你六十文,三个人也就是一百八十文,照押一付三的规矩,四个人各收四个月的钱,也就是二千八百八十文吧。”
向晚看了刑及臣一眼,接着道:“还有吃饭的问题……我摊子上一餐,最便宜的饭食也要十文起步,一日三餐一个月就是……九百文,三个月全包,算上四个人的量,也就八千一百文。”
“衣服这类,你现在穿的是家里钱买的不算,要另外买两套粗棉布衣,一套粗棉布衣二百文,两套四百文,四个人也就是一千六百文吧。”
“也就是说,你得先向我借十二两五百八十文,”向晚嘴里快速的诉说着,并将刑及臣要借的钱数写在借条上。
“不过就是十二两多罢了,”刑及臣知道自己就养活自己就好,不用替身下护卫出这个钱,却是很不以为然,不就是这点钱嘛?他还能还不上?
也因此,哪怕刑及臣知道向晚在人数上算多了,也就不犹豫的答应了,把字给签了。
向晚笑:“给我工作赚钱,按月结,你头个月业务不熟,给你四百文一个月,没意见吧?”
刑及臣脸有些例开,四百文一个月换算成十二两五百八十文,也就是说他至少得给向晚打工三十一个月多的时间!
一年十二个月,也就是两年半多!
“奸商!”刑及臣当即吐出两个字。
“我可是很大方的,不信,你让你的护卫帮你打听一下,一般头个月试用期,镇子上,县城里的人是给多少的?”向晚摊车,补充:“头个月也就二百文吧,我都翻了一倍了,还是看在你是体验生活的情况下,不想让你过得太难受才安排上的。”
刑及臣胸口一阵剧烈起伏,然而他刚签下的字,现在就反悔,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与他的品性不符和,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412 满足你,摸吧(二更)
412
“当然,四百文说的是头个月,若你适应良好,能力优异,一个月六百文,或一两、或二两工钱,甚至是更多,也大有可为的,”向晚笑着摊手。
她只打算将刑及臣留个三个月左右,没真打算将人扣个两年半。
刑及臣一听,点头,他相信凭他的能力,一个月五两不成问题!到时候,让向晚给他发工钱!
想到这个,刑及臣自己也没弄懂,莫名有一种优越感,仿佛让向晚给他发工钱,就是胜利般。
向晚笑得意味深长。
“你看,这都入冬了,再有一个月多就过年了,你确定要留下来?”向晚笑吟吟道。
刑及臣点头:“我游历时限四年,此时才三年,还可再外留一年,只要及时写信回家即可。”
“行,那我就让你涨见识,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从无到有,”向晚信誓旦旦道。
刑及臣看着向晚那自信飞扬的脸,莫名的,眼中有了光。
“到时候,我到是要瞧瞧,你何时能自我手里拿到大笔钱做工钱!”向晚露出一个自信的笑。
刑及臣皱眉:“别不信,我有那个能力!”
向晚微笑不语。
之前想要弄的几个流水坊,可以加入到设想中了。
刑及臣就有一种自己被看低的错觉,眼中滑过奋斗的光芒,他想证明自己!
“现在可以把钱给我了没?”刑及臣道。
“谁说这十二两五百八十文是要给你的?这里面的八千一百文是你们四个吃饭的,而且,你们吃我的,自是要扣在我手里,不然呢?”
向晚惊讶的看着刑及臣反问。
刑及臣:“……”无话反驳,因为向晚说的……很有道理,只是……
“里面的房钱要交给老里正的,而这买衣服的钱,交给你们,你们估计就得买细棉布衣服,你觉得那点钱够买细棉布吗?自是由我帮你们代买,”向晚摊手。
刑及臣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的鼻子,好半晌道:“弄了半天,这十二两五百八十文我是连摸都没摸到过?!”
这账欠的……
向晚点头,拿出一文钱放在桌上,指了指:“满足你,摸吧。”
刑及臣看着那一文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禁莞尔一笑。
向晚也是松了口气。
果然,刑及臣表面上看着寸寸计较,实际上是心胸宽广之人。
“你现在起,可以让你手下的人帮你打听一下,要做到哪个程度,能一个月自我手里拿到二两工钱的程度,”向晚提醒。
刑及臣挑眉,挑衅回去,调侃道:“可别小看我。”
向晚点头“啪啪啪”的给鼓了三个巴掌:“努力!”
刑及臣起身,问:“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这是账册,你先看看,让我看看你的管账能力,”向晚将近一个月的账册丢出去,让刑及臣瞧。
刑及臣拿起,当即便翻看起来,不过片刻,他脸上的从容自信变成吃惊,吃惊于向晚的赚钱能力。
“卖卤味十八天,你已净利润达到了五百二十两!”刑及臣被自己换算出来的价值惊到了。
向晚挑眉,故意带着点挑衅的看着刑及臣。
刑及臣:“!!!”
413 挥之不去(三更)
413
如果这人只是辛苦摆摊糊口,是个草包,他或许会心气顺些,可这一个女子,非但不是草包,生财有道,为人处事干脆利落,样样出挑,大局观也不输男子,他就莫名的……心气不顺!
刑及臣心中一阵酸涩涨饱,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女子!
刑及臣放下账册的这一瞬,心思翻涌,目光变得复杂幽深,好一会儿后,道:“以你的能力,想要过上富裕的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向晚摇头:“我要的不止这一点。”
随即她蹙眉追问:“你看完账册,只看到这点东西?”
刑及臣的心一下子高高提起,难道他看到账册,还要再看到其他什么吗?
刑及臣不禁暗藏起小心翼翼的心思打量起向晚来。
向晚眼中滑过隐晦的失望,令人难以捕捉的微不可察的摇头,转头看向辰序,无声的叹了口气。
刑及臣板着严肃脸,面无表情的再次低头看向账册,心叫百肠纠结,他想:他还要再看出些什么来?错账吗?漏账吗?难道除了这个外,还能看出些什么来?
刑及臣心里的好奇就跟疯长的杂草似的涌上来,可他的性子,由不得他那么直接的询问,将好奇硬生生的憋在心里,耳根子都憋红了,硬是忍住没问。
刑及臣咬紧后槽牙:他不问,他会自己探索!
刑及臣打定主意,想要看看自己还有哪些没注意到!
辰序鹰目带着宠溺的看着向晚,伸手摸了摸向晚的头。
向晚急忙伸手捂住额头,娇气埋怨:“别摸我头,我怕变秃顶。”
辰序接收到向晚眼中的俏皮与狡猾,眼中不着痕迹的滑过莞尔一笑。
刚才向晚故意表现出强藏住失望与叹息,故意将情绪做得难以捕捉,就是让刑及臣瞧的。
此时,刑及臣的心思已被向晚完全吊住了。
这下,这一个月内,她是真不用担心刑及臣会跑掉。
等到苏正浩与章程摆摊归来,向晚直接把今天的账目丢给刑及臣做账册,丢出账册的一瞬,向晚背着刑及臣,再次对辰序露出一个俏皮的眨眼小动作。
刑及臣将今天的账做好,又翻了翻,还是无法理解,这不就是一本普通的账册吗?!要说哪里优秀,也就只有账册特别清楚。
然而向晚当时隐晦的失望与叹息,就如静止的画面般刻印在刑及臣脑海里,当他觉得账册就是普通的账册时,向晚失望与叹息的神色就会出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刑及臣不禁想:难道是他今天才接手,所以有他没弄清楚的地方?
刑及臣做完账后,向晚吩咐他做出一套加工坊的流水账册表格,就管自己管理去了。
刑及臣瞬间懵了:工坊流水账册是什么?!他不知道啊!
然而他也不好意思问向晚,这样会显得他很无知,于是只能他自己想着法子去弄。
忙碌了半个下午,把明天要用的食材都准备好,向晚交待苏正浩了句:“明天记得天不亮便起来汇合,带你去县城摆摊。”
苏正浩惊讶,随即点头,双眼兴奋泛光:“是!”
将要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下去后,院子里终于只有她与辰序两个人了!
向晚迫不及待的依偎进辰序怀中,像个没骨头的章鱼似的完全粘在了辰序身上。
“唔……”
414 羞耻度暴表(四更)
414
“我大概明白,你之前为什么会不急着招人了,”向晚在辰序怀里蹭,安逸的享受的眯起了双眼。
辰序也宠着,直接竖抱小孩子似的将向晚抱在怀里。
向晚安逸的将头搁在辰序颈窝处,呼吸打在辰序的颈子上,享受的眯起双眼,再次感叹:“怪不得小孩子都需要大人抱着。”
辰序单手抱着向晚,腾出一只手摸了向晚后脑勺一下:“我不是大人,你也不是小孩。”
“嘿,自昨天招人起,我们就没能像现在这样靠在一起,”向晚不接茬。
辰序点头,干脆抱着向晚在院子里走了两圈。
“我想要背……”背,向晚默默在心里吞下了一个字,叠字发音太娇嗲了,羞耻度暴表,还是……算了。
辰序直接撑着向晚的腋下,将人挪到后背,就那么背在背上。
向晚故意调皮道:“我要亲下。”
辰序近一百度的转头,还能腾出一只手压在向晚后脑勺处,来个样亲。
在宠自己的男朋友面前,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向晚笑弯了眉眼,顺势与辰序亲了下。
“背着看不到你脸,还是抱吧,”向晚再次提出新要求。
辰序直接把人放下压到了墙上。
两个人私下里相处放松又自在。
她与随身空间的联系想得至百分之四十九点八了,她若有所感,迫不及待的增加了与辰序相处的时间。
“再亲一下,”向晚撒娇,故意撩道:“你亲得我心痒。”
辰序呼吸一滞,就着壁咚的姿势,又是一阵猛亲。
这次的亲吻过后,她与随身空间的联系修复至百分之五十!
她与随身空间的联系修复至百分之五十了!
向晚激动的反拥住辰序的腰,用力的勒紧,开心的要飞起来!
照着这个速度,她很快就能回到随身空间中的家中了!
兴奋!
辰序不明就理,但他能感觉到向晚的开心,鹰目不禁也染上了笑意,又亲了向晚一下。
亲吻一天至多只能增加百分之二,此时亲吻产生的修复指数早用完了,再亲也不会增加与随身空间联系的修复指数,可……
向晚也像着了迷似的,主动的亲了对方一下。
管它呢。
两个人难得有富裕的时间,悠闲的享受静谧的两人世界,可偏就有人不想他们俩享受二人世界!
“扣扣扣……”
敲门声有些急促,像是催促命符般。
向晚蹙眉,想要干脆假装自己不在家算了,抓着辰序,不动,等着门外的动静自己消失。
“扣扣扣扣……”
“开门,求求您,快开门吧,”门外,响起一个女人哀求的哭泣声,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膝盖着地的声音。
“求求您了,救救我,我愿意当牛做马一辈子,呜……”女人的抽咽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向晚:“……”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女人的声音她耳熟,很快就在脑海里与一个人的形象画上了等号。
是张青水的妻子张葛氏。
张青水她还有印象,是村子里家里需要急用钱,老里正帮着张青水优先将张青水家要卖的鸡卖给她,拿着卖戏的钱解烧眉之急。
只是不明白,张青水的妻子张葛氏这又是闹哪一出?
415 物伤其类(一更)
415物伤其类(一更)
就她印象而言,张青水的为人还行,孝顺知礼,为人看着也……还成,不差,与这张葛氏,也就一面之缘,不熟。
就算是求助,张葛氏不是更应该向她自己男人求助吗?
不想开门,不想被破坏二人世界,不想开门,不想被破坏二人世界……
向晚心中碎碎念着,脸色不太好,闷闷不乐,脚步已挪去大门方向。
她心里涌起一阵阵烦躁,还是把门打开了。
门一打开,张葛氏便猛地冲了进来,直接撞开向晚,缩到了门旁的后墙处。
向晚:“……”
若非她侧身及时,肩膀岂不是要被撞了个严实?!
这张葛氏怎么回事?
“呜……呜……呜呜呜……”张葛氏哭得不能自抑,胸口剧烈起伏着,上气不接下气。
向晚眉头打成死结,却也没急着出声,先让张葛氏哭一阵子再说。
也就是此时,门外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好像看到你媳妇就跑向这个方向的,人呢?”是村子里帮着指路的妇人。
张葛氏听到这声音,吓得用力的捂住嘴不敢吭声了,眼泪自眼眶里越发汹涌的滚滚而下。
向晚抿了抿唇,眼中滑过不耐烦之色,她大概猜出,张葛氏是在躲张家人。
向晚那不耐烦的神色,眼中的嫌弃,还有排斥再明白不过,可她并没将张葛氏赶出去。
辰序家的大门是紧闭着的,此时,声音响在门外。
是张青水的声音。
“有没可能跑进辰序家中?”张青水迟疑的询问。
张葛氏瞪圆了红肿的双眼,对着向晚与辰序拼命的摇头,恨不得把头甩下来的那种夸张的剧烈的摇着。
向晚抿了抿唇,她像是在慈善堂的?这一个两个有事就往她跟前求助?
“要不要敲门问问?”是一个婆子的声音,向晚一听,立马认了出来!
这不是与原主有过几次联系的伢婆吗?怎么会与张青水走在一起?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随即眼中的不耐烦与嫌弃被物伤其类的情绪代表。
“伢婆,你看,我都签了卖身契了,你能不能先给我钱?我娘实在是等不起了,再拖下去,她会没命,”张青水请求道。
伢婆翻白眼儿,道:“现在把钱给你,说不定这人就跑得没影儿了!你得把人找出来,交给我,否则,这钱我可不会给。”
张青水道:“给,一定给,卖身契都签了,她还能去哪里?!”
“啧,你可真是一个大孝子啊,”伢婆在说这话时,看似夸奖,却满是嘲讽之意。
张青水一阵苦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若是可以我宁愿把我那破房子卖了了,也不愿……卖媳妇啊!”
“啧,”伢婆声音里带着嫌弃,却没再评价什么。
向晚脸色绷紧,想到张青水之前卖鸡给老母开药的事情,现在又卖媳妇儿给老母治病?!
尽管张青水的出发点是孝顺,可这口气……就这么猛地一下堵在了她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向晚猛地打开门。
张葛氏顿时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张青水与伢婆没想到向晚就在门后,惊了一跳,伢婆夸张的拿手拍自己的胸口。
416 凭什么女人成亲之后(二更)
416
“卖妻救母?”向晚目光一片冰冷的看向张青水,心底有着怒焰在燃烧。
“啊,向娘子……你……听到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张青水不知所措的搓着手,眼神四顾游移着,就是不敢落到向晚身上。
“的确是没办法,才想到卖媳妇儿,不过……为了多卖几个钱,把自己媳妇卖进窑子里,这事我也是第一次见,”伢婆子说话间,就将手里的卖身契展开来让向晚瞧瞧。
窑子是什么?!
“那是最下等的地方,根本不把女人男人当人瞧,他们比畜生还不如,你……怎么能……把人往窑子里卖?!”向晚咬紧后槽牙,才没让自己暴发出来。
张青水难受道:“我不想的,可卖到伢行里,也才二两,二两……根本不够啊,买那方子,少说也要五两,卖去窑子里……就能正好拿到五两……以后……还能在窑子赚钱,到时候两个孩子也不至于饿肚子……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那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卖了?!”向晚面无表情的问,平静的眼眸中是暴风雨前的宁愿。
张青水错愕,震惊,不敢置信,道:“这自古卖妻、卖子,哪有丈夫把自己卖了!”
“凭什么你的孝心,要靠卖你妻子来成全?!”向晚咬牙切齿的追问。
“这……她嫁给我,便是我的一部分,我卖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张青水也被向晚问得有些懵了。
向晚深吸了口气,还是没忍住,抬手,脚起脚的给了张青水一巴掌,直接把人打翻在地。
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不觉得解气,又冲过去踹了几脚,直接把人打倒在地起不来。
向晚目光如利刃般扫向门后侧旁的墙处,如此张葛氏出来阻止她打张青水,那么张葛氏的事情,她不会管!
“你……怎么打人?我的道理……到哪里都能说得通,”张青水痛得直抽冷气,无法理解向晚的行为。
向晚咬紧后槽牙,知道张青水的行为是符合这个时代礼法规矩的,她才更气!
凭什么女人成亲之后,要变成男子财产的一部分?!任由男方家发卖?!
越是想明白这一点,她越是无法接受。
“世俗礼法说得通,可情感说得通吗?!”向晚咬牙问,看向伢婆。
伢婆骇了一跳,急忙摇头摆手道:“别看我,别打我,我就是一个二道贩子,就是帮人倒卖下。”
“我记得,一个男孩卖去正规伢行能卖五两,对吧?”向晚突然道。
伢婆子点头:“卖去大户人家做小厮,能卖个十两吧,他家两孩子年纪都刚好,不管哪一个,大户人家肯定收,正好调教一翻,以后就是给少爷做随从什么的,也是使得的。”
“这样卖出去后,还有机会赎回来,对吧?”向晚压着火气道。
伢婆拼命点头附和:“对对对,这样卖出去,他只要你出得起赎回来的银钱,就都能赎回来。”
“不止是能赎回来,孩子在大户人家家里成长起来,这见识啊,气度啊,为人处事等等都不凡,以后就算回到村子里,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伢婆急忙补充道。
418 她接受不了!(四更)
418
刑及臣也混在了围观的人堆里,不过他是外村人,本村人下意识的与他保持了距离,看着特别明显。
刑及臣有些弄不明白向晚这怒火从何而来,像这样卖妻子的事情不是常有发生吗?就他游学的这三年时间里,看到了很多这样的事情,一开始有所感触,可到后面,也就渐渐麻木了,也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连在场围观的这些女人,也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一件。
“向娘子,你不会真把张葛氏藏起来了吧?你这是犯法的,可不能这么做。”钱婶子已迫不及待的提醒向晚了。
钱婶子说话时对向晚眨眼示意,示意她否定藏张葛氏的话。
向晚抿唇,就算知道钱婶子这声提醒是出于好心,她也……接受不了。
“是,人现在就在我手里,”向晚面无表情的回。
张青水急忙道:“老里正,你快些帮我把人要回来吧,我已将人卖给伢婆,签了卖身契的,不交人,拿不着钱,我怎么给我娘瞧病?”
“唉……”老里正叹了口气,要说有什么事情他最不想参合的,大概就是这种事情吧?
“向娘子,张青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这……唉……”
人群之中就有人替张青水说话的,而替张青水说话的人还是个女人。
“如果被卖的人是你?你也能说这样的话吗?”向晚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问。
帮张青水说话的女人叹息,道:“虽说这事没发生在我身上,若真是这样……我也是……没办法要接受的。”
“呵,如果是把你卖进最低等的,连赎回可能都没的窑子里呢?你也愿意?”向晚再问。
女人一听是窑子里,吓得一个哆嗦,不可思议的看着张青水,却也没指责张青水什么,叹了口气道:“是不是钱不够?没办法?”
哪怕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在替张青水说话,毕竟……真正被卖的又不是她。
向晚冷笑:“这是刀子没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呢?也不想想……你们也是女的,说不定……有一天这类似的一刀也会割到你们自己身上,我但愿到时候,站张青水,替张青水说话的你们,还能做到心甘情愿!”
向晚说到后面的“心甘情愿”四个字时,是咬牙切齿的。
她看到了,在场的女的,虽然接受不了被卖进低等的窑子里,却不觉得丈夫卖妻子有哪里不对的,尤其是这种又不是因为烂赌才卖,这也是没办法的。
就连女人自己都这么觉得,在场围观的这些男人,就更……没有微词了,她还在人群里看到个别猥琐的男人眼神闪烁着,似乎是打算等张葛氏被卖进窑子里后去捧场。
对,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的观念,他们错了吗?可他们从小就是受这样的观念教导着长大的,他们错了吗?!
是她的错,谁让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呢?!
“向娘子,我们是一个村的,我不想将事情做绝,你……把我媳妇交出来,我便不与你计较,成不?”张青水只觉得被打的几处伤处又开始作痛了,下意识的与向晚拉远了距离。
向晚气着气着,突然笑了:“呵呵呵……”
419 她死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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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娘子,你若不肯交,我便没办法,报官了,”张青水再次道。
向晚看向老里正。
老里正叹了口气,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你……”实在是劝不出口。
知道男子可以卖妻是一回事,真看见自己村子里有人卖妻又是另外一回事。
窑坝村的王春花被送去窑子里,那可以说是她自己作死,成亲了还不安分,可张葛氏哪里做错了?
上孝父母,下教子女,无一处做错,可她……也经历了被卖,这算……什么事?
“我……”张葛氏自墙后出来,道:“是我自己要寻向娘子,与向娘子无关。”
张葛氏哭肿了双眼,强撑着睁大,用着不敢置信,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张青水,颤声追问:“你真的……要卖掉我吗?”
张青水立马示弱:“孩子他娘,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你也孝顺娘,你……就替我们娘付出下,成不?”
“哈哈,”张葛氏笑着落泪:“你把我卖给正规伢行,我都没意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窑子?那是人去的地方吗?”
张葛氏再想到那卖身契上写着的“某某窑子”的字样后,身子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夫妻十年,换来的……却是你这翻对待,”张葛氏眼中升起了必死的决心。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被卖进窑子里过那等畜生不如的日子。
“孩子他娘,就算你进了窑子,也是我们两孩子的娘啊,你在窑子还能赚钱,供孩子提读,等到孩子们读出来了……读出来了……就能……就能……将你赎回来,”张青水自己都说不下去。
“不会的,你们不会赎我,你们……我算是看明白了,”张葛氏也不知道是自哪里拿的一块瓷碎片,早握在手里,扎破了手心,正股股的冒着血珠。
“葛氏,你想活吗?!”向晚看向张葛氏问。
张葛氏迷茫的看着向晚,道:“向娘子,给你添麻烦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寻着了你,是一种直觉吧,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张葛氏道完歉意,便直接将碎瓷片往自己的颈动脉处扎去,她显然是知道怎么样必死。
“不要!”张青水大惊。
向晚抬了抬手,张葛氏扎进颈子里的瓷片歪了,并没扎到颈动脉,可碎瓷片扎进肉里,也足够看得人心惊胆破的。
“不……”张青水冲过去,却被向晚挡住了去路。
“你是害怕她死了,卖不了钱吗?”向晚抬脚直接把张青水踹开。
“我……我……我没想让她死,”张青水害怕得直打颤,拼命的摇头。
“你把人往窑子里卖,不就是在逼她去死吗?”向晚质问。
“可那样……她还是活着的,怎么能说逼她去死呢?!”张青水摇头,再次道:“我也是没办法的,要是伢行肯出高些钱,我也不会把她往窑子里卖。”
“呵……”
“她死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向晚冷笑连连。
“不要,”张青水捂着脸痛哭,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哭。
420 强势(二更)
420
伢婆就在人群里,瞧着这情况,急忙站出来,将卖身契甩回给张青水,大声道:“这份卖身契不作数!”
“不行,若非签了这张卖身契,我妻子也不会想不开,你需给我五两,”张青水急红了眼,压根没注意到向晚在故意挡着他的视线。
围观的其他人虽然觉得张青水这么做是合理的,却在情感上是有些排斥的,也因此,看出向晚的小动作,也没人点破。
“你都没给我人!这钱凭什么我亏?!”伢婆子嘴皮子利索,当即道:“是你自己贪心,将人卖去伢行只有二两,不想要,才盯着窑子瞧,窑子五两收,肯定是要赚回四五十两才算不亏本的,当时我就说了,卖进窑子里,可不能……”
伢婆子嘴巴张张合合,数落出张青水的一堆的不是。
张青水脸色铁青,反驳,却是声音没盖过伢婆子的声音。
“我婆娘也没了,你必须赔我,二两也好啊,”张青水咬牙,降低了要求。
可伢婆子压根一文都不打算给,摇头:“是你自己贪心,当时你家婆娘就反抗,拒绝被卖去窑子里,是你自己非得坚持,才把人逼死的,这个,我是半文钱都不会给!”
“现在不是更该关心,人还有没有气吗?”向晚嘲讽的看着张青水出声打断对方的话。
向晚身上的气势太强,很难不注意到她。
张青水脸色难看,道:“家里缺钱……也没钱给她救命。”
意思是,就算没断气,也只等断气。
“呵,”向晚又是一声冷笑,道:“这人我买了。”
张青水惊讶,随即道:“谢谢,你给我五两就成。”
“我现在让人写卖向契,”向晚转头看向辰序。
辰序点头,却是拿着纸笔墨以及小桌出来,摊在了所有人面前。
卖身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张葛氏本名葛大梅,从被卖起,将与张家再无关系,以后是生是死,张家人都不得过问,包括其两儿子等。
卖身契上写得很绝,不管哪一方做不到,都得倒赔向晚五百两,若做不到,就送去官府,将由官府处决。
“这……”张青水看不懂卖身契上的字,可在场有人能看懂,读给他听后,他有些接受不了。
“就算我妻子去了窑子里,赚的钱,也是要供给我们张家的,你这……怎么能……写得那么绝?”张青水拒绝。
向晚回头看向张葛氏,问:“你可同意?”
张葛氏艰难的点头,突然就不想死了。
“你都把人卖了,还想别人赚钱贴补你,你怎么不去睡觉呢?梦里什么都有,”向晚嘲讽道。
张青水摇头,看向张葛氏,道:“媳妇,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得谅解我啊!再说,你跟了向娘子,以后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你……忍心看我与两个孩子过得穷苦潦倒吗?”
向晚盯着张葛氏,她也想知道答案。
“我想看你们过得穷苦潦倒的样子,”张葛氏眼神坚定道,而这就是她现在想活下去的信念。
女人真正绝情起来,哪怕是软语哀求,苦肉计也没用,若这些有用,只能说明,这个女人还没真正绝情。
张青水瞪圆了双眼,接受不了:“我是你丈夫,两儿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怎么能……”
“签不签吧,若是不签,我不会出钱,”向晚神色漠然。
张青水怒吼道:“何向氏,你有钱帮我一下怎么了?!”
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她有钱,等于欠他的?
421 二两收尾(三更)
421
“我有钱,对,我真的有钱,”向晚皮笑肉不笑:“可你算什么?”
张青水就是她瞧不起的那种男人!
如果张青水在还没卖妻子时,请求到她面前,写欠条跟她借钱什么的,她看在同村的份上,人品还过得去,会帮上一把。
可惜没有如果,发生过的事情已成即定事实。
向晚看向张葛氏,问:“你怎么看?”
张葛氏躺在地上,颈子处还流着血,她说:“若让我回张家,还不如让我死。”
明白了。
向晚看向张青水:“不签,现在就把人领回去。”
“不行,那五两太亏了!”张青水眼珠子一转,果断坐地起价。
“四两,”向晚直接压价。
张青水呼吸一滞:“我要十两!”
“三两,”向晚再压价,那强势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会给张青水讨价还价的。
张青水不敢说价钱了,哽咽道:“你都让她跟我彻底断绝关系了,你怎么还……往死里压价?”
“二两,”向晚面无表情的再压价。
“我……”张青水想反对的,可二两也是钱啊,总比白忙活一通要好吧?他也怕,再还价,向晚会将价格压得更底,到时候,他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财两失!
向晚挑眉,示意张青水直说。
张青水哪里敢直说啊?!不甘的道:“行,二两就二两。”
卖去正规伢行,也就二两,为了能卖五两,宁愿要把事情闹至不可收场,然后最终也只卖二两收尾。
有些可笑了。
“签字画押,另,签两份,要送去县衙一份入档,”向晚面无表情道。
张青水点头,看看四周所有人,希望有人站出来帮他说一声。
可是没有。
张青水不甘不愿的签字画押,收下二两。
向晚道:“里正,我家中的马儿累了,能借你家的牛车一用吗?我将人送去镇子上看大夫。”
“唉,好,”老里正叹了口气,点头。
人群散去,向晚与辰序赶着牛车,牛车板车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葛大梅。
葛大梅脖子上的伤没伤及要害,却也要在医馆内留着观察两天。
向晚交了钱,就将人留在了葛家医馆内。
两个人赶着牛车回村。
这个时候,苏正浩与章程的午食摊正好收推,推着往村子里赶。
向晚抿唇,一语不发。
两个人同行,变成了四个人同行,然而空气却沉稳得压抑。
四个人默契的都没开口打破这份死寂。
回到十里村,老里正来问了葛大梅的情况,得知葛大梅被暂时留在医馆内,人还活着,也是松了口气。
“唉,”老里正都能感觉出气氛不对,他想再说句什么吧,可看着向晚那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脸,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老里正愁了。
说什么呢?说:十里村第一次出现卖妻的事情,实际上,其他村子里类似于今天这事多了去了,就是……没像张青水那么狠罢了。
“嗯,”向晚挥手,面上带着微笑。
想要从她的微笑神色之中找出不对,却又没哪里不对。
422 立女户吧(四更)
422
“我不会!”
向晚身后,响起一道坚定的,坚决的声音。
向晚僵硬着身体站着不动,也明白辰序说这话的意思。
辰序保证他不会如张青水般对她,可她……还是没勇气去赌。
此时的辰序,她信他不会!可以后呢?
时间是最温柔的,能治疗伤痕,时间也是最残忍的,能改变一个人,人只能保证现在,无法保证以后。
辰序自身后将向晚搂入怀中,提议道:“我们去办女户吧!”
向晚皱眉。
“就是你立户,我入赘,这样,”辰序道。
向晚身体僵硬不动,任由辰序搂着。
“女户,你便是户主,除非你卖我,哪怕我是你丈夫,也不能卖你,因为……你是户主,律法优先保护户主,”辰序郑重道。
让男人有卖妻权力的,就是因为男人是户主,是财产主人,才有这个决定权。
如果她是户主呢?
她可耻的心动了。
她是想要跟辰序成亲的,哪怕八年后,辰序会因为男主也就是何扬的雄起而离开,起码这八年,他们能真正在一起的。
“我不可能卖你,”向晚笃定道。
“可……我能成为户主吗?”向晚摇头。
有向母他们在,但凡她脱离何家,向母便会立马拿着给周大郎签的卖身契上档,到时候,她在衙门的档案里,她就是奴籍,更别提什么立女户!
痴人说梦还差不多。
“办法总会比困难多,”辰序道。
向晚抿唇。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摆在眼前的困难,就难以解决。
“若要这么做,还得从刑及臣身上下手,”向晚叹了口气。
原本她只打算扯虎皮做大旗,没打算真正利用刑及臣,可现在……
在不伤害刑及臣的情况下,稍微利用一下……没什么吧?
向晚转身,选择将自己埋进辰序怀中,用力的汲取着辰序身上的气息。
真好。
******
两天后——
建好的飘香酒楼门口——
选了个吉时,友来镇的飘香酒楼重建好,建成了双屋阁楼,二楼主包厢,分成男女两边通道上下楼。
这是其他地方飘香酒楼没有的,是向晚独提出来的建议。
“是不是得找个算命先生选吉日?”向晚对于风俗什么的了解不深,知道大概有这么一回事,详细的却不知道。
“两天后的日子不错,”辰序想到了向晚买的那本《易经》,上面就有分析时辰日子、年份等。
“你也觉得两天后不错,那我们安排在两天后开门,”向晚眉眼笑弯了。
两个人就站在未开的飘香酒楼门口处,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人流,还有看向飘香酒楼紧闭大门时,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一个女掌柜,能开什么酒楼?飘香酒楼怎么想的,怎么就在友来镇里找了个女掌柜?”
“听说没,新开的这处飘香酒楼的掌柜是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经过之人,哪怕注意到向晚就站在这里,还是说了这样的话。
“谁给女掌柜的酒楼赚钱,那就是男人之中的叛徒!这个头不能开……”
流言就像是狂风,早已袭卷得满镇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