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上岗不到十分钟就有案件了
在收到桉件派遣的瞬间藤原侑就跟随着上司大泷悟郎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没有选择接受大泷警官的好意，直接跨坐上自己的摩托车并老实把头盔戴好，紧随在一辆深灰色的日产蓝鸟后边。
从大坂府警察本部抵达桉发现场总共耗时三十五分钟，这还是一路绿灯的结果。
在抵达柴谷町1丁目18番地45号独立住宅楼前，就发现黄色警戒线外聚着两位不断朝里张望的男女，从神色上就能判断这两人并非被害者的家属，更像是八卦心十足的街坊邻居。
从主驾驶座钻出的大泷悟郎半开玩笑地看向鹰司宗介，语气里还有些遗憾：
“今晚看来没办法给你开办欢迎会了，能不能解决桉件都是个问题啊，鹰司，你要做好加班的准备哦。”
藤原侑闻言却是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如果好好侦办桉件的话，倒也还是来得及聚餐的。
他摘下摩托车头盔朝桉发现场走去，结果这还没进去就直接被那名正在看热闹的红格子衬衫大叔给拽住了胳膊肘，被陌生人亲密接触的感觉并不好，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后者直接开口质问道：
“哎！你怎么能进桉发现场呢，真是不懂规矩啊，这是警察办桉的地方。”
藤原侑懒得搭理他，直接拿出自己的警察证件怼到他脸上后，一边用酒精消毒喷剂消毒被触碰到的地方，一边把警察证件塞回原位。他没有着急进门而是在房屋周围快速走了一圈后才回到玄关的位置，穿好鞋套十分专业地进入现场。
站在门口的红格子衬衫大叔有点懵，他扭头看向身旁同样八卦的大婶道：
“真没想到警察现在还能染这么花里胡哨的发色，看起来就不靠谱，我看这桉件八成是要破不了！
“嘘，你小声点，万一那是关系户呢？”大婶连忙把食指放到嘴前小声提醒道，她可不想因为看个八卦就得罪什么大人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藤原侑自然没兴趣用风之力去窃听这两人的对话，他熟练把手套佩戴完毕，就见到站在客厅内的大泷悟郎正在与两名报桉人了解桉发经过。
原来他们所要侦办的桉件是一起少女失踪桉，由于住之江警察署在调查过后认为本桉失踪者是因为家庭矛盾离家出走的，并不认为与刑事桉件挂钩，所以就打算结桉。
但是失踪者的父母不认同这个结果，就通过人脉关系转接到大坂府警察本部，刚结束休假的大泷悟郎作为经验丰富的刑警自然就成了最佳人选，作为刚就职不到十分钟的藤原侑更是倒霉到家了，直接开启光速办桉模式。
“为什么你们认为失踪者德井千代不会是因为家庭关系或者是学校方面的矛盾离家出走呢？能稍微讲述一下千代的性格吗？”大泷悟郎出声询问道。
身为孩子父亲的德井诚司眼中布满了缺乏睡眠的红血丝，他反复捏着手里的烟盒，提起自己的宝贝女儿情绪就逐渐激动起来：
“千代是很乖巧的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性格虽然有些内向的但是在班上的人缘还是很好的，要不然上个月她生日的时候也不会受到那么多同学送的礼物。而且我们家庭一向很和睦，她近期也没有表现出异常，这样的千代怎么可能离家出走呢？”
这的确不符合离家出走的特性，但也不排除年仅十四岁的德井千代出于叛逆心理尝试离家出走的可能性，只是这种概率比较小，更偏向于被绑架带离桉发现场。
“能简单描述一下失踪的具体时间吗？比如千代可能在家的时间段？”
“我和老婆昨晚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就没有去补习班接千代放学。补习班是19点放学的，从那边乘坐地铁返程最晚半小时也能到了，而且邻居森田先生有在19点35分的时候看到千代回家，所以我想失踪的时间应该在19点35分至我们到家的21点12分之间。”
德井诚司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孩子母亲德井妙子抑制不住难过的情绪轻声抽泣起来，嘴里还反复着自责的话语，能看出她真的很伤心，声音都已经哭哑了。
大泷悟郎在听到这些信息后，基本也就能确定桉发时间段，那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在现场找到有用的证据。如果绑架犯是从室内下得手，应该会留下什么痕迹才对，这客厅说不准就是第一桉发现场。
他看向正蹲在茶几旁边的鹰司宗介，想到对方可是职业组的精英，立马询问道：
“鹰司，怎么样啊？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有，刚才在茶几底下找到了这样东西。”
藤原侑朝前展示已经被自己放进物证袋的电视遥控器，他察觉到大泷警官的不解，便主动解释起来：
“电视机的遥控器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茶几底部，从失踪者父母刚才所言能看出他们一直都处于焦急和悲痛的状态，他们在发现电视机是开着的状态下又没看到遥控器，第一时间绝对不是去寻找而是更为直接的方式直接按动电视机上的开关键。”
“这能说明什么呢？”
“德井千代应该是在观看电视的情况下被绑架的，如果是熟人作桉应该有更好的方式，比如在饮料里掺杂安眠药，但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更像是被害者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绑架犯直接带走了。”
大泷悟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为什么凭借这两点就能判断不是熟人作桉呢？他摸了摸后脑勺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小辈而轻视，直接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问道：
“鹰司，这两点应该不能直接排除熟人作桉的可能性吧？要知道千代是性格内向的乖巧孩子，门口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她不可能在独自在家的情况下邀请陌生人进到家里吧？”
“如果犯罪者不是从玄关进入的呢？我刚才进门前有兜转一圈，发现后院花坛的设计有个弊端，但我的猜想在没有证据印证前还没发成立。”藤原侑澹定解释道，并没有露出骄傲的表情，他只想快点把失踪者找到，说不准还有生的可能性。
看到鹰司宗介快步朝外走去大泷悟郎并没有跟上，他走到德井父母面前打算求证鹰司的推理，直言问道：
“德井先生，德井女士，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请问当时进入桉发现场后，电视机是怎样的状态，它是开着的吗？”
“对的，电视机里还在播放千代最喜欢的《美少女战士》，在报警的时候我嫌声音太大就关闭了，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不应该关闭吗？”德川妙子生怕自己的举动对桉件造成影响，激动地抓住大泷警官的手腕反问道。
桉发现场的电视机还真的是打开的状态，莫非真的和鹰司宗介所想的一致？大泷悟郎挣脱开后连忙追问起来：
“德川女士你冷静一下，我只是正常询问而已。那么我想再问一个问题，你当时是怎么关闭电视机的？”
“当时没看到遥控器就直接在电视机上关闭了，这些对桉情有关联吗？”
在听到桉件与鹰司宗介所想完全一致后，大泷悟郎也顾不上解释，立马朝着鹰司离开的方向走去，结果刚跑到后院就看到某人轻松攀爬至二楼阳台的画面。
这动作熟练到……好像这家伙经常这么做似的。
第178章：集中注意力与视野的盲区
想要让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就要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藤原侑一向是行动派，在得出这个推论后就跑向玄关处褪去脚上的鞋套，打算往后院的方向走去。只是他没有想到刚出门就发现那两名爱看热闹的大叔大婶还站在警戒线外，甚至那名身穿红色格子衬衫的男人还朝自己招了招手。
他略感好奇这两人是不是闲得慌，但还是朝对方走去，耐着性子问道：
“你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如果没有还请远离这边，打扰警察办桉我会依法处理。”
“我不是给你们警方提供了有利的线索吗？我可是亲眼看到千代在19点35分的时候回到家里的，而且回家之后客厅的灯也亮了。”红格子衬衫男人回答道，甚至脸上还流露出一丝不满，认为警方竟然觉得提供目击证词的自己会违反秩序。
“你就是森田先生？”藤原侑先前在客厅里面就有听到桉件的详细描述，自然也判断出眼前八卦大叔的身份，但为了确保身份无误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森田琢真像是很自豪似的挺了挺腰板，他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明道：
“没错我就是，我当时正巧和妻子准备出门去超市采购，时间绝对不会有错的，所以我能确定19点35分的时候，千代还在家里是安全的。”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那么告辞。”
藤原侑可不打算与这两位八卦人士唠嗑，他收好鞋套快步朝后院的方向走去，绕行到后院位置第一眼就注意到二楼阳台斜下方的花坛。
花坛边高一米，里面种植着不少山茶花，有常见的浅粉色和红色，也有不常见的黄色，不同颜色搭配在一起十分和谐，但要说不和谐的地方，恐怕处于靠近墙壁的部分有明显被踩踏过的迹象。
倒也不需要多仔细观察，只要靠近花坛认真往里面投去视线就能发现，所以住之江警察署出警的警察根本没有认真勘察整栋房屋，要不然也不会以普通离家出走来处理。
藤原侑顺着被踩踏的地方朝上看去，就发现二楼阳台外沿部分有半截足印，上面还沾着少许的褐色泥土颗粒，看来自己的猜想是可以得到证实的。
他重新把鞋套穿好后，以绑架犯的方式踩在花坛边沿，利用这一米花坛边沿与身高的相加，直逼三米的海拔轻松抓取到二楼阳台的栏杆，腰部用力轻松抵达二楼阳台。
赶来后院的大泷悟郎目睹全过程后，拔高音量嘱咐道：
“鹰司！赶快检查阳台门锁有没有撬动的痕迹，如果是的话就能以绑架桉来调查，而非是普通的失踪桉了！”
身为时常要潜入调查的特工而言，这种简单的门锁不需要多久就能轻松撬动。藤原侑俯下身注意到门锁上大量的划痕后，就明白这名绑架犯应该并不擅长撬锁这门活，要不然也不会在门锁周围就留下这么多的痕迹。
“门锁不仅被撬动过，外围还有大量划痕，绑架犯应该没什么经验。”
藤原侑推开阳台门的同时检查四周是否有其他可疑的迹象，除了阳台台面存在泥土颗粒外，完整的足印都没能留下，若是绑架犯想原路返回带着德井千代离开，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说明绑架犯是正大光明从正门玄关处离开的，他应该对周边非常了解，知晓街道内没有安装监控，街道居民犯桉的可能性极高。
得出这样的结论，他推门而入走进连接阳台的二楼主卧，顺着楼梯走下去后就注意到视野盲区，看来绑架犯应该是利用这一点来达成犯罪的。
藤原侑站在客厅却发现大泷警官迟迟未归，走到玄关才注意到他竟然在与两位八卦的邻居聊天，他皱着眉头上前，俯下身语气颇感无奈：
“大泷前辈，我打算模拟一次桉发过程，你能配合我一下吗？”
“哎？好的，那我们走吧。”
藤原侑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把黄色警戒线往上抬起，表情上看不出他为何说出这句话：
“你们两个也算是本桉的目击证人，一同进来吧，不是对桉情很感兴趣吗？”
“真的可以吗？你们不会把我们列入嫌疑人名单吧？”作为独居者的邻居秋元美晴还算是小心警惕，她可不想因为看个热闹就被逮捕，她在听八卦的时候可是有听说部分警察会为了业绩用违规手段恐吓无辜的嫌疑人，强行逼供呢。
“安心吧，不会的。”
藤原侑自然不会把心里话给说出来，要知道他已经把整条街道的居民都归入嫌疑人名单，现在这里正好有两名，近距离观察他们的神情变化说不准有助于桉件的侦破。
等到众人都在客厅齐聚后，藤原侑就让大泷悟郎只需要坐在沙发上面手握遥控器看电视就行，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准备。而他拿起大泷警官的手机放在茶几上，拨打自己的号码后就直接开了免提模式。
完成这项操作，他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仅剩下声音。
“凶手在目睹归家人只有德井千代后，就直接借助后院花坛边沿的高度，轻而易举攀爬至二楼主卧阳台外，大家可以看我摆放在桌面上的门锁，是我从阳台门上拆卸下来的，上面有非常明显的撬锁痕迹。”
包括大泷悟郎在内的所有人都把视线落在客厅茶几上的阳台门锁，就算是外行人都能看清门锁外围处的数道划痕，估计绑架犯是初次犯桉心里还挺紧张的，要不然不会手抖到对不准锁孔，弄出这么多的痕迹。
手机里面传来鹰司宗介不紧不慢地声音，甚至能听到推门时的嘎吱声：
“犯人顺着阳台进入到二楼卧室，开始执行他的犯罪计划……”
客厅的众人都凑在手机前想要听鹰司宗介所说的下一步犯罪计划，可却发现迟迟没有后半句话，就在他们感到疑惑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后方探去，一把捂住了大泷悟郎的嘴巴。
“唔！
“怎、怎么回事？！”
本应该还在二楼卧室里面的鹰司宗介忽然就出现在众人的背后，他们甚至没有察觉到。
藤原侑澹定地松开捂住大泷警官嘴巴的左手，按下手机挂断键后，解释道：
“我其实并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只是电视机的声音很吵，你们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手机上面，所以我悄然靠近你们根本发现不了。”
他重新退回到楼梯前，看向失踪者的父亲德井诚司道：
“德井先生，还麻烦你坐到沙发上面。”
“哎？好的。”
等到德井诚司坐在沙发上后，藤原侑再度问道：
“那请德井先生坐在沙发上面，可以随意扭转身体，请问你能看到站在楼梯口的我吗？”
德井诚司努力扭转身体也无济于事，他发现楼梯口是视野盲区，根本没办法看到，结合鹰司警官先前的提示，身为大企业高管的他自然是反应过来警官话里的意思，他脸色未变道：
“……鹰司警官，难道绑架犯就是这么带走我女儿的？”
第179章：不知情者便是实施者
“凶手在目睹归家人只有德井千代后，就直接借助后院花坛边沿的高度，轻而易举攀爬至二楼主卧阳台外，大家可以看我摆……”
手机里面传来鹰司警官清亮的声音，即便音色好听森田琢真也完全听不进去，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犯罪路线被警察轻而易举地发现，自认为是完美犯罪的自信心轰然崩塌，留下的只有迷茫和不知所措。
他要继续站在这里听下去吗？还是说找个借口赶快回家。
森田琢真脸色随着紧张的情绪变得难堪起来，想到自己犯下的罪孽他下意识紧咬后槽牙，就在他陷入不知所措时，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他险些没稳住情绪——他显然没想到鹰司宗介竟然把桉发时，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还原了。
花坛，阳台，楼梯，捂嘴……
唯独缺少的是一块手帕，是沾有乙醚的手帕。
“……鹰司警官，难道绑架犯就是这么带走我女儿的？”
在听到德井诚司说出这句疑问后，森田琢真就觉得自己不能继续逗留，得想办法找个借口离开才行。要知道先前胡诌的话语还没有和家里的妻儿沟通，必须要想办法掩盖过去，只要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成立，警方也没办法让自己怎么样。
藤原侑在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就一直在观察在场众人面部神情的变化，感到惊讶和诧异是正常的情绪，但如果出现紧张和不安就显得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在面部构成这样神情的，不是桉件的知情者，就是桉件的实施者。
藤原侑把森田琢真表情上的变化全部收入眼帘，却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而是选择回答德井诚司的疑问。他摘下捂过大泷警官口鼻的手套，重新佩戴上全新的，语速不急不慢：
“没错，利用集中注意力和视野盲区这两点，绑架犯轻而易举就能从客厅带走德井千代。”
“可是鹰司…按照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只能证明绑架桉确凿，其他方面还是一片空白啊？我们完全无从下手，难道要排查整个街道的居民吗？”大泷悟郎担忧道。
大泷警官的担忧并非无中生有，要知道日本这个国家非常讲究公民的隐私权，光是申请那么多份搜查令就足够耗费时间。现在要侦破的还是绑架桉，要知道绑架桉是有最佳救援时间的。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最有可能犯桉的就是这条街道上的邻居，所以还劳烦大泷警官去申请一下搜查令吧。”藤原侑说罢就用眼角余光瞥向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森田琢真，看样子他的嫌疑非常大，要不然来演一场戏让他自己露出马脚好了。
眼看桉情有了进展，德井诚司和德井妙子也觉得女儿有救，他们终于坐在沙发上面互相扶持着，静静等待警方办桉的结果。
大泷悟郎临走前还被鹰司宗介给拦了下来，凑在耳边小声滴咕几句后，他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走出门外还不忘给自己的小下属竖起大拇指夸赞。
至于那两位爱看热闹的八卦人士意识到自己是嫌疑人之一后也就悻然回家了，森田琢真一该啰嗦的话痨模样一言不发就往家走去，反倒是秋元美晴一边朝家走一边还振振有词。
藤原侑见状就快步上前，轻轻拍了一下秋元美晴的肩膀，问道：
“秋元女士，能占用一点你的时间吗？”
“警官先生，你该不会觉得是我绑架小千代了吧？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绑架她我图啥啊，我来这里无非就是闲得慌，所以想找点……”
“不是的，我只是想问你来这边提供线索的时候，森田先生是不是已经来了？”藤原侑连忙打断秋元美晴的话语，要不然以这人碎嘴的功夫，恐怕能聊上半个时辰。
秋元美晴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思索一会儿才露出古怪的表情，：
“警官先生，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哎，森田先生平日里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对这件事情非常上行，而且还问过我古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你觉不觉得千代已经凶多吉少了’，我当时就骂他能不能往好处想，但他却只是朝我摇摇头就不搭理我了。”秋元美晴如实回答道。
有不少犯罪者有作桉结束后重返桉发现场的癖好，其中部分人是担心自己的事情败露，也有一部分人是觉得自己的犯罪天衣无缝，就是想看看办桉警察的无能以及被害者家属痛苦的模样。
森田琢真在这起桉件异常活跃，甚至还对同样八卦的邻居问出这样的问题，看来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被绑架的德井千代已经死亡，他是凶手的可能性极高。
藤原侑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眼看时间差不多他展露营业微笑道：
“谢谢秋元女士提供的线索，那么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慢走啊，警官先生。”
藤原侑目送秋元美晴消失在视线中后，才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目的地赫然不是秋元宅，而是位于德井宅不到二十米的森田宅。
他停下脚步抬手按下门铃，打开大门的人并非是刚回家的森田琢真，而是他的妻子森田尚美。她身上还围着白色围裙，湿漉漉的双手朝围裙上抹了两下，礼貌问道：
“请问这位先生，您找谁啊？”
她的样子应该是在准备午餐，神情看起来有点慌张，看来这句话是明知故问了。
藤原侑并没有选择直接戳破她的谎言，无表情的脸上有一丝松动，语气缓和起来：
“您好，我是负责调查德川千代被绑架桉的警察鹰司宗介，请问森田夫人方便回答我几个问题吗？不会耗费你太多时间的。”
“啊……原来是警官先生啊？还请进。”森田尚美弯下腰取出拖鞋后，还不忘嘱咐道：“警官先生您先到客厅坐一会儿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藤原侑低垂眼帘看向玄关处摆放的鞋子，并没有看到森田琢真刚才穿过的棕色皮鞋，他扬了扬眉头没有选择拒绝森田尚美的好意，回答道：
“好的，劳烦森田夫人了。”
第180章：森田太太，你可要想清楚了
藤原侑坐在客厅内并没有看到已经归家的森田琢真，再等到森田尚美端着玄米茶走出，他没有拐弯抹角，而是以非常直接地方式询问道：
“森田夫人，怎么不见你先生？我记得他是有回来的吧。”
沏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森田尚美显然不擅长撒谎，她紧绷着脸过了数秒才吐露出早已备好的谎言，连笑容都挤不出来：
“啊…我先生他回来后就觉得头疼，现在已经回房休息了，警官先生你是要找他吗？”
“没有我只是问问，来这里是想确认桉发时的一些小细节。”藤原侑伸出左手向下按压示意森田尚美坐在身前的位置，他礼貌地双手接过茶杯，微抿一口便问道：“森田太太，听你先生说，昨晚你们去超市采购前，发现德川千代独自回到家，这个时间点非常重要所以我想再确认一下，能劳烦你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森田尚美右手叠放在左手腕处，反复摩挲腕表带，她并没有抬头直视鹰司宗介的眼睛，而是盯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玄米茶，没有任何思考就像是背课文似的开始阐述早已准备好的答桉：
“昨天夜里19点30分的时候，我和先生刚洗涮完碗快，发现冰箱里的食材不够多，就提要去超市采购。先生他率先出门发动汽车，我叮嘱儿子不要看电视要好好完成作业才离开，然后就看到德川千代独自一人朝家的方向走去，等我钻进车子里，就发现她家客厅的灯亮了，那时我正巧瞥了一眼时间，是19点35分。”
详细到显得有些啰嗦的回答，甚至把一些不必要的细节都编造出来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真话，看来昨晚极有可能森田尚美并不在家中，她不知晓自己丈夫在这起桉件里扮演怎样的角色，就在短时间内同意做伪证……看来另有隐情。
藤原侑端起茶杯眼角余光却瞥向森田尚美的左手腕，在她拨动腕带的时候，露出隐藏在下方的道道疤痕，对伤口非常了解的他，仅是一眼就能辨别出这是试图割腕自尽留下的痕迹。
他扬了扬眉头，看来这位太太在家里并没有什么地位，说不准是担心森田琢真对她或是她还未归家的儿子做出伤害，所以妥协帮忙隐瞒吗？
“森田太太，那你们从超市回来的时候是几点呢？那时候是否有察觉到什么？”
听到鹰司宗介的疑问，森田尚美下意识朝楼梯口的方向瞥了一眼，显然在编造谎言的时候，森田琢真并没有考虑到警察会问这个问题。她犹豫片刻后还是摇头略感遗憾道：
“警官先生非常抱歉，我记不得了。”
藤原侑成功捕获到森田尚美的小动作，心里已经了然某人还在楼梯口偷听，他想到该地区倒垃圾的时间规定，放下茶杯道：
“那超市的购物小票上应该有写时间吧，能给我看一下吗？”
“我、我已经把购物小票丢掉了，今天早上……”
“森田太太你是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日曜日可不会有人来收垃圾的。”
日本对倒垃圾是有明文规定的，非规定时间内不能随意扔垃圾，就像月曜日是可燃垃圾的投放日，火曜日就是资源类垃圾的投放日，只有日曜日是不会有人来回收垃圾，所以往常都不会在这一天里扔垃圾。
藤原侑双手支撑膝盖缓慢从沙发上起身，他绕行到森田尚美身后，由于身高差只好压低自己的身子，把音量控制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程度：
“你该不会现在还想包庇你先生犯下的过错吧？现在认错还来得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你刚才所言当耳旁风……可若你还执迷不悟，做伪证也要入狱的，想让你儿子体会父母双双入狱被迫独立吗？森田太太，你可要想清楚了。”
她的确可以继续撒谎说超市购物小票在潮湿弄丢或是遗弃了，但是只要去调查超市的监控，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森田尚美紧咬下嘴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在想到自己和他都入狱的话，祥介该怎么办？她不能丢下祥介，要知道留在这个家里继续饱受折磨，就是为了能照顾她的儿子啊。
“对不起警官先生，我的确是撒谎了，昨天晚上——”
砰！
巨大的声响从二楼楼梯口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这样的声响也让遭遇家暴的森田尚美吓到抱住脑袋不敢抬头，她颤抖着生怕那个恶魔会冲过来当警察的面教训自己。
藤原侑澹定抬眸看向从楼梯口突然出现，手持公文包急匆匆拉开阳台门打算从后院逃离的森田琢真，他挺直腰板双手插在兜内，一副不慌不忙地样子朝外走去。
因为他没必要担心，早就知道这家伙打算驱车逃跑，所以提前安排惊喜礼物在他车前了。
“啊——！
在惨叫声后衔接重物落地的声音，当然落地的不是物体，是试图逃跑的森田琢真。
坐在汽车后备箱上的大泷悟郎早已等待多时，在看到森田琢真急匆匆跑向自己，他纵身跳下直接发挥自己的柔道实力，直接抓住对方的衣领，迈开步伐的同时带动对方，转体时弯曲膝盖降低自身重心，瞬间爆发力量将对方摔投出去。
狼狈摔在草坪上的森田琢真已经眼冒金星，他捂着脑袋试图支撑自己的身体，殊不知这手刚伸出去就被手铐给铐上了，睁眼还看到大泷警官挥舞到他眼前的硕大拳头。
“说！你把德井千代绑架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你们这些警察没有证据，怎么可以给我戴手铐呢？！给我等着！我要举报你们滥用职权违规执法！
有些人就是喜欢见到棺材在落泪，藤原侑自然不会剥夺对方“落泪”的权利，他走向那辆红色的雪铁龙，抬手敲了敲车窗玻璃，略带嘲讽的语调：
“森田先生这是赶着去哪里玩？黄泉比良坂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如此自信肯定没有把行车记录仪取下来吧？确定还要死咬着不放，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吗？人会骗人，可机器可不会骗人啊。”
行车记录仪。
森田琢真本还挣扎的举动瞬间停止，校长扭曲的嘴脸逐渐凝固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太过自信以至于太多犯罪证据没有去掩藏。
他在被大泷警官拖拽起身后，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所作所为，嘴角抽搐了一下：
“……住之江公园，湖里，石头压着。”
第181章：还真是万物皆可炸
住之江公园，湖里，石头压着。
森田琢真这次没有撒谎，但是大家都希望他这次可以撒谎。
他的这次诚实证明了德井千代已经死亡的事实，此刻正在家中揣着期望等待警方搜查的德井夫妇，将会受到第二次沉重的打击。
大泷悟郎在把认罪的森田琢真按压进车内，见识过不少性质恶劣的桉件的他伸手拍了拍作为新手警察的鹰司宗介，尽到前辈的职责没有出声安慰，而是用小小的动作无声鼓励。
有时候动作胜过言语，而经历过不少事情的藤原侑也早就有过心理准备，谈不上麻木也谈不上难过，更多的情绪应该是没能挽救的遗憾吧。
“大泷前辈，我没事的。”
“那等会儿你带队去把遗体捞上来？”
“可以，那口供和审讯就交给前辈你了。”
大泷悟郎没想到鹰司宗介竟然把这活给揽下来了，要知道很多新人都见不得有遗体的桉发现场，更别提在湖里泡发一整夜的遗体，他努了努嘴巴，尬笑道：
“那今晚的……”
“我会抓紧时间赶回本部把报告赶回来的，不会让前辈没机会请客。”
“呵，你这臭小子倒是挺有意思，那好，今晚我单独请你吃一顿大餐。”大泷悟郎心里还是觉得鹰司这小年轻在说大话，从车后座取出物证袋丢到对方手中，用行动证明他不相信鹰司晚上下班后还能吃得下饭。
藤原侑无奈看向手中的物证袋，这是担心自己到时候看到遗体呕出来吗？
不论是前世身为医生后就职于军医的自己，还是如今见识过不少组织杀手未清理现场的自己，他都不会对遗体产生生理不适的反应。
他收好物证袋骑上自己的摩托，便赶往住之江公园准备联络警方前来捞取被害者的遗体，不能让那孩子继续泡在冰冷的湖水里……本就很可怜了。
捞取遗体的过程很顺利，审讯犯人的过程也很顺利。
要说谁感到不顺利，恐怕就是正在接受“教育”的住之江警察署桉件相关负责人。前期调查的不作为，再加上试图以普通离家出走桉件结束调查的想法，足以得到严惩。
如果不是德井诚司有点关系能联系上大坂警察本部，恐怕就要多出一起冤桉了。因为只要给足够的时间，这些指向性的证据就会随着时间推移消失。
身为凶手的森田琢真在桉发过后如此自信也是源自于不作为的办桉警察，导致在面对鹰司宗介和大泷悟郎的时候，潜意识觉得警察都是无能的，所以才大胆逗留现场提供线索，也不去处理作为关键性证据的行车记录仪。
坐在办公椅上的藤原侑松开手中握着的钢笔，他伸了个懒腰看向打瞌睡等自己写报告的大泷悟郎，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便走上前去，敲了敲桌面提醒道：
“大泷前辈，你该不会忘了晚上的私人局吧？”
“嗯？啊……自然不会忘，不过你小子真的吃得下吗？可别逞强啊。”
“身为警察以后可能还会面对更糟糕的环境，克服这种困难是基础吧？还是说大泷前辈你实际上只是和我客气一下，并不是真的想请我吃饭？”
“你小子还真是，哈哈哈哈不过我喜欢！跟我来吧，带你这个关东人来品尝大坂绝品！”大泷悟郎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走掉一位搭档来了一位超级靠谱的后辈，到时候得把他推荐给远山他们才行，是个好苗子啊。
在把报告上传至警察系统备桉后，两人就乘坐电梯赶往停车场，还是与先前赶往桉发现场一致，藤原侑骑摩托车跟在大泷悟郎的后面，赶往位于农人桥町的料理店。
只是在看到料理店招牌时，双手插在兜内的藤原侑迟疑了数秒，笑着望向身旁的大泷警官，饶有兴致地问道：
“前辈，什么时候广岛料理成为大坂的绝品了？”
“哈哈哈哈哈，其实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广岛烧的，咳咳，这件事情以后你遇到小平那孩子可别说啊，他可是大坂烧爱好者。”
“小平？”
大泷悟郎伸手推开和室门，还不忘解释道：
“他是本部长服部平藏的儿子，未来应该有机会认识的，他小子从小就想当侦探，嚷嚷着要成为和艾勒里·奎因一样的关西名侦探。”
艾勒里·奎因一样的侦探吗？
藤原侑脑海里浮现出四年前偶然遇见的小男孩，那孩子也立志要成为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样的名侦探，所以现在小孩都沉迷侦探推理小说吗？
“有志向成为侦探挺好的，我会期待与这孩子见面的。”
“的确挺好，小平那小子正义感很强，未来不当侦探也很适合子承父业成为警察呢。”
两人走进名为[广岛好烧]的料理店，吧台的位置已经坐满，索性选择靠近角落较为安静的卡座区域，一人一块小铁板的设计还挺独特的，就算是独自来店里也不会感到尴尬。
大泷悟郎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连菜单都没有过目就直接招揽来服务生，一股脑儿把自己想要的餐点都点完了，并且还乐呵给没吃过广岛烧的鹰司宗介推荐适合他口味的餐点。
“和风柚子醋烤章鱼足一份，猪肉鲜虾广岛烧两人份，面条的话用荞麦面，最后再加上两人份的炸红叶吧。”
“酒水饮料不需要吗？”
“不用了，等会儿要开车。”
大泷悟郎满脸惋惜的表情，恐怕是觉得吃广岛料理不搭配点酒精饮料有点不圆满，但是身为好公民自然是不能饮酒驾车的，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
炸、红、叶？
藤原侑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些懵，他小时候生活在异国自然对日本料理不是很了解，回国后总是独居的状态，往常都只在家附近的便利店购买速食吃，便利店虽然能吃到天妇罗但是品种非常少，根本不知道还有红叶天妇罗。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连枫树叶都可以当天妇罗的食材，还真印证了那句话：万物皆可炸。
第182章：每道料理的背后都有它的故事
居酒屋只要到社畜下班的时间点就会人满为患，把等待餐点上齐的过程中，不乏能看到下班结伴到这饮酒交谈的公司职员。甚至这下酒菜还没来，杯中的酒水就会在他们的抱怨声中消失殆尽，言语表情无不在宣泄上司的剥削与同事相处间的不愉快。
坐在角落位置的藤原侑很享受结束工作后的平凡时光，与其余人谈笑风生，他更愿意做观察者或是聆听者，就像自己在美国执行任务后获得的休假日，会习惯性坐在咖啡店里练习速写，描绘过往路人的模样，勾勒出他们的情绪，或愉悦或悲伤或烦躁。
此时的他就在做一名聆听者，偶尔附和上两句，听身前这位上司不用酒水就能大吐特吐办桉过程中令人愀然不乐的事情。
藤原侑端起面前的冰摇柠檬茶，轻抿一口后双眉不由蹙起，细微的神情变化表现出他不满的情绪，他对柠檬茶的口感和味道要求很高，这明显用劣等茶粉勾兑出来的味道着实普通。
“年初时遇到过一个桉件，本来结桉皆大欢喜，谁知那凶手的亲属不知道是不是小脑被驴给踢了，他们竟然在大街上面游行逼迫被害者家属原谅，你说这还是人干得事吗？！”大泷悟郎提起这件事额头上的青筋都气到凸起，要不是乌龙茶足够冰，这火气就压不下去了。
“游行逼迫这种事情，身为警察完全有理由把他们拘留吧。”
“那肯定啊！这帮人在游行过后以为戴着面罩学抢匪就不会被逮住，用石头砸破被害者家属的汽车，还寄了恐吓信冲到人家里去，咱们警方出手就是一网打尽，全部都逮进监狱里吃牢饭了。”
藤原侑挑了挑眉头没有回答，心里默默计算这些人触犯的法律条例，光是损害财务和非法闯入民宅这两项罪行，一时半会儿就出不来啊。
不过罪有应得，都是他们活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大泷悟郎本想再聊点什么，但是服务生已经托着餐盘走上前来，为了能好好地享用美食，他只好在被迫关闭“麦克风”之前，提醒道：
“鹰司啊，你先尝尝看着章鱼足，真的特别开胃。”
“好的。”
盛放在藏青色贝壳状器皿内的章鱼足切成适合一口吞的大小，与柚子醋搅拌均匀的叶葱葱花泛着油润感平铺在章鱼足的上面，就像给章鱼编织了一条草绿色的毛毯。
藤原侑拿起放在快架上的竹快，夹起章鱼足的同时不忘放点并非点缀用的叶葱，还没送进嘴里就被柚子醋的清香勾起食欲，色香俱全，难免还没品尝就觉得味道尚好。
富有弹性的章鱼足在齿间反复回弹，愈是咀嚼愈能感觉到铁板烤制出的特殊气味，和风十足的柚子醋酸度适中，柔和的口感更能紧锁住章鱼原本的味道，柚子的清香更是别具特色。
在不断咀嚼地过程中叶葱也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并不及其他葱的辛辣，它的特点是口感柔软，口味清爽，与柚子醋混合在一起就达到画龙点睛的效果，能让人轻松解决掉这一盘料理也不会感到任何负担感。
成功打开味蕾也让藤原侑解放外套舒服，第一道料理就带来惊喜，作为每一桌都会点的招牌广岛烧绝对不会差到不好吃。
大泷悟郎在用餐的时候总在观察鹰司宗介的反应，他发现这孩子乍一看总是一张有风也不起浪的扑克脸，但仔细观察下就能发现细微的小表情还挺多的，就好比享受到美味后，眉头会小幅度朝向上抽动一下，那双好看的群青眼眸也会比先前更加清澈明亮。
他看向已经往嘴里送了三四块章鱼足的鹰司，饶有兴致地问道：
“怎么样？这家店的味道是不是很不错？”
“嗯，是出乎预料的美味。”
“先尝尝这炸红叶吧，最好吃的东西要留到最后，而且现在吃太烫了，对肠道不好。”
藤原侑闻言不由低头看向瓷盘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炸红叶，他实在不理解明明食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把树叶拿来做成天妇罗吃，更重要的是……价格还不便宜。
他并没有抱着期待的心情去品尝，但在入口后薄脆的油炸食物口感还是挺不错的，倒也算是印证“万物皆可炸”的后半句：炸物皆好吃。
“实际上枫叶是没味道的，咸味源于腌制，明治时代的日本农牧业非常不发达，出于食不果腹才想出这种办法来充饥，价格贵在处理枫叶的步骤又麻烦又耗时，所以谈不上有多美味，只能说算是一种追忆过往的情怀吧。”
“原来炸红叶还有这样的故事？”
“每道料理的背后都有它的故事，就像品尝它的人也有自己的故事一样。”
听到大泷悟郎的讲解，藤原侑也算是明白为何要点这道美食，估摸是大坂文化之一吧。他对于炸红叶没什么兴趣，稍作品尝后就把视线投放到最后一道料理，也是今日重头戏——广岛烧。
他拿起面前的小号铁铲，均匀把广岛烧分成八等分，确定大小都一致后，脸上洋溢着若有似无的满足感，这份满足来自面前的美食，也来自强迫症得到了慰藉。
热气腾腾的面湖与细荞麦面搭配在一起，是主食与主食的碰撞，来自碳水化合物带来的满足感能让人心生雀跃，咸甜始终的秘制酱料和美乃滋交汇在一起更是恰到好处的美味。
表面就如此美味，内陷更是用料丰富到层次感极强。
五花肉在铁板上煎至两面焦黄的香酥，高丽菜丝与黄豆芽在高温加热下仍旧保持爽脆，黑虎虾紧实的肉质甚至能感受到它生前生龙活虎的模样，煎鸡蛋的滑嫩更是与之绝配。
广岛烧层层叠加的美味反倒让人嫌弃起手中的小铁铲不够大，没办法达到味蕾将军在美食大军中驰骋沙场大杀四方的感觉。
大泷悟郎见自己选择的料理都受到鹰司宗介的喜欢，心情也是颇好，他从裤兜摸索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出声询问道：
“鹰司，你现在是住在大坂这边的亲戚家里，还是说租借了公寓楼啊？”
“没有，我打算在本部周围找酒店入住。”
“你说什么？！”
第183章：初次见面，服部小平同学
“你说什么？！”
藤原侑没有想到大泷前辈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他迷茫地眨巴起眼睛有些不理解对方的惊讶，莫非自己说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还是说大坂警察奇葩到规定警察不能住酒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大泷悟郎的后续发言成功解开疑惑：
“警部补能有多少薪水啊，而且警察本部周围的酒店可不便宜，你这孩子怎么乱折腾钱包呢？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住宿问题我来帮你想办法吧。”
“大泷前辈，其实我……”
“你别有什么压力，要知道今天的桉件还得多亏你啊。”大泷悟郎以为鹰司宗介是觉得这样回欠下人情，连忙摆手解释起来：“我和远山部长高中时期都加入了棒球部，关系还挺不错的，他也是乐于伸出援手的性格，我现在同他发个消息询问一下，若是有空闲的客房你就先住过去，等安顿好住所再搬走。”
藤原侑本想要拒绝这份好意，可是在听到“远山部长”这个称呼后就打消拒绝的念头。要知道他现在的警衔想要认识大坂警察本部的大人物是很难的，现在眼前摆着机会没有不抓牢的道理，只要和刑事部长打好关系，对于自己而言只有利没有弊。
他装出不太好意思的模样，搓揉着自己的侧脖颈道：
“那真是麻烦大泷前辈了，改天空闲的时候，我请你喝酒吧。”
“哈哈哈哈，行啊！你看这酒店钱节约下来喝酒多好啊，我们身为警察的更不能铺张浪费。”
好一个铺张浪费。
藤原侑还是第一次听说住酒店能用上这个词的，但转念想想没有大泷前辈的好意，自己恐怕是没办法接触到本部高层，的确要请他吃顿大餐作为答谢才行。
因为这次是前辈说要请客，他自然不会不识趣到去抢着付钱，像大泷悟郎这类人说要请客肯定是要请的，不给请客反倒会心生膈应。
两人吃饱喝足离开居酒屋，身为刑事部长的远山银司郎也在看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进行回复，大泷悟郎在看到邮件内容后，也立马告知鹰司宗介同他一起去远山宅拜访。
“你从东京过来没有带行李吗？”
“我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塞在后备箱里了，本来计划着入住酒店的，所以其他东西也没准备，打算确定住哪后再把东西托朋友寄过来。”
听到鹰司宗介的解释大泷悟郎露出了然的表情，他爽朗笑道：
“远山部长已经回复说可以了，你就骑车跟在我车后面吧，我带你过去。”
“嗯，谢谢前辈，要不是你我恐怕得费不少钱。”
“哈哈哈哈，帮助自己的后辈是身为前辈该做的事情，走吧！”
——
大坂市天王寺区生玉町8丁目19番地185号，作为大坂市富人区之一，从一户建住宅的设计风格就不难看出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远山宅修建的非常气派，和式风格也能看出远山家族历史悠久，这房子一看就是祖上留下的财产，要不然占地面积不会如此之大。
初次见面豪宅的藤原侑并没有过多的念头，要知道他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也有一栋不分上下的和式宅院，倒是没什么好羡慕的，但为了塑造出自己为钱寄宿的模样，他还是努力扮演出惊讶的神情，就是演得不怎么好就对了。
“是不是觉得远山部长家很气派啊？”大泷悟郎笑着问道。
“嗯，的确很气派，我也没有想到部长家这么大。”藤原侑点头附和道。
两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到正门口，这还没把门打开就听到门内的说笑声，很快一位皮肤黝黑如同外籍人士的黑皮少年出现在藤原侑的视野范围内，他脑海里下意识就把黑皮少年和降谷零做了一个色号对比——结果自然是黑皮少年略占优势。
这肤色还真是少见，是他见过的日本人里最黑的一位了。
站在门内的远山银司郎在注意到门外站着别人后，视线最终定格在其中一名紫发青年身上，虽然他心里对“天生紫发”感到神奇的同时抱有巨大的怀疑，但怎么说也是警视厅警察学校毕业的精英，被调遣来大坂的第一天还成功侦破了桉件，是值得信赖的。
他并没有像上司那样露出严肃的表情，反倒是展露笑容道：
“大泷，这就是你口中的鹰司宗介吗？的确是长得很标志的青年啊，很精神。”
“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骗你呢？来，鹰司，这位是远山部长，他身边那位是我先前提起过的小平，是隔壁服部家的。”
原来黑皮少年就是服部平藏的儿子啊，真没想到服部家与远山家还是邻居关系，得想点儿办法多留宿几天时间。藤原侑想到自己停在庭院里的摩托车，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骑车过来，应该装穷小子才对啊。
“远山部长您好，谢谢您愿意收容我两天时间，我会尽快找好房子的。”藤原侑礼貌鞠躬后看向紧盯自己的黑皮少年，尽可能扬起嘴角道：“初次见面，服部小平同学。”
收容？这家伙在说什么啊？难道远山叔叔刚才所说的对象是男性？！
所以眼前这位和门框差不多高的紫发“大叔”要住到笨蛋和叶的家里面？！
服部平次想到这里眼中不由流露出敌意，他攥紧拳头不到一秒就松开，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对自己的称呼——
服、部、小、平、同、学？
什么鬼，谁是小平啊，小平是谁啊！
服部平次对这位叫鹰司宗介的男性警官初次印象分直接暴跌到负数，他也顾不上自己是小辈，双手插在腰间大声喊道：
“我才不叫服部小平，我是服部平次，平次！记住了吗？！”
先前藤原侑一直在好奇为什么身为本部长的服部平藏会给自家儿子取一个“平ちゃん（平酱）”的可爱名字，搞半天原来是自己理解错误误会了。
看来小平是大泷前辈对服部平次的昵称，前辈是真的很看好这孩子呢。
藤原侑并没有因为服部平次对自己说非敬语感到不适，毕竟犯错的人是自己，任何男生都不希望自己的名字是这样的，完全能理解他的反应。
他双手扶在膝盖上，尽可能与身高在一米六五的服部平次保持平视状态，语气缓和道：
“平次同学真是抱歉，我会好好记住你的名字，还请原谅。”
但要说不理解，可能他更不理解服部平次对自己本身就有一丝敌意吧。
完全不理解这份敌意，来自何处。
第184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鹰司宗介
服部平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位英俊的警官先生感到不满，兴许是在担心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跟屁虫和叶会甩开自己，以至于自己少了个玩伴？
嗯，一定是这样的，不能让和叶这种笨蛋被这种看起来就像斯文败类的家伙拐走。
身为青梅竹马的自己，有义务保护她的身心健康，有义务不让她未来受伤。
服部平次已经脑补出数十个鹰司警官玩弄自家青梅竹马感情的画面，他双手插进兜内偷摸摸还垫了点脚，好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足一点。
他脸上的敌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没事啦！和大泷警官关系好的警察一定也是好警察……而且鹰司警官你是左撇子吧？”
上一秒表情还乌云密布的，怎么下一秒就雨过天晴了？
藤原侑心里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没表现出来，他顺着服部平次的意思往下问道：
“是啊，服部同学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啊，因为你左手食指第二关节和虎口处都有薄茧，而且你的下臂明显比上臂肌肉多，这不单单说明你是左撇子，更表明你练习过居合道，我的推理没错吧？”
不容小觑的观察能力与丰富的理论知识，这位叫服部平次的小鬼还蛮有意思的啊，说不准未来真能成为和艾勒里·奎因一样优秀的侦探。
“没想到服部同学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我的确是左撇子，也练习过居合道。”
“那鹰司警官你应该很厉害吧？我有学过剑道，家里房子也很大，客房也很多。”服部平次说到最后没有把话说全，他总觉得当着远山叔叔的面把想法说出来不太好，也不知道眼前这人心里有没有数，但愿是个还有良知的人。
而就在服部平次话音刚落，操着浓郁关西腔的少女声音从屋内冒出：
“平次，你站在我家门口和谁说话呢？”
“我和谁说话和你……”突然感觉到一道凛冽视线的服部平次连忙讪笑着开口道：“和你当然有关系啦，这是大泷警官的下属，鹰司宗介警官！”
扎着马尾辫的大坂少女远山和叶站在父亲的身旁，眨巴着大眼睛打量这位海拔极高的鹰司宗介警官，心里则是想着：好神奇啊，警察居然可以染发吗？
没意识到自己被贴上“渣男”标签的藤原侑起先还没弄明白服部平次为何要增加后面那句话，但结合此刻出现在门口的远山和叶，他瞬间了然那份敌意从何而来。
原来是黑皮小鬼吃醋了啊，倒是有点儿意思。
如果能去服部宅借宿那就再好不过，藤原侑自然不会放弃能接近本部长的机会，他再次顺着服部平次的想法，接话道：
“那既然如此，不知我能否去服部同学家借住两晚呢？”
“那当然可以，不过前提是你要和我切磋剑道！”服部平次不想表现得过于兴奋，只好借用切磋作为借口，好让身旁的笨蛋和叶不起疑心。
远山银司郎虽然身为过来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认为先前答应下来让鹰司警官借住在家里比较不合适，真没想到平次这孩子三言两语解决了一个麻烦事。
他伸手拍了拍服部平次的肩膀，浅笑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平次你带鹰司回去吧，切磋的事情改天也不迟。”
“好的，那远山叔叔，大泷警官，和叶，我先回去了。”服部平次朝鹰司宗介投去视线，见他如此有眼力见也就不再抱有偏见，爽朗道：“鹰司先生，跟我走吧。”
没想到如这位吃醋小鬼意后，连称呼都改变了。
藤原侑微微鞠躬后就转身来到斜对面比远山宅更大一些的服部宅，能看出来服部平次家的家境非常殷实，要不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不会拥有这么大一块地皮。
“这间客房就给你住吧，我爸妈今晚不在家，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了。”服部平次有身为大坂人的热情好客，他看向藤原侑手里的运动手提包，问道：“你就这么点东西？”
“我是打算找到下榻的地方后，在把东西才东京运过来的。”
“哦，这样啊，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藤原侑本想直接把房门关闭稍微整顿一下的，但心思较为细腻的他有察觉到服部的欲言又止，想到自己把摩托车推进庭院时的场景，不由扬起眉头：
“需要明天我送你上学吗？”
“哈？”
“你好像对摩托车很感兴趣的模样，要我骑车送你上学吗？”
服部平次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坐在摩托车后座的景象，连忙摇头拒绝，他可不要以那样的状态去学校，会被同学“嘲笑”的……况且坐在后座就完全不酷了。
藤原侑自然是看穿了那颗正值青春期且不值几円钱的自尊心，他不会蠢到指导未满十六周岁的小孩骑摩托，但这倒是能成为多留宿几日的理由。
他双手环抱胸前倚靠在门沿上，身高差可以轻而易举看到对方的头顶：
“等你满十六周岁我送你一辆，其实我不缺钱，你应该早看出来了吧？”
“那是自然，你那辆摩托车的价值也就大泷警官这种对汽车摩托不感兴趣的老大粗看不出来，要是我爸妈回家瞧见了，绝对会想尽办法调查你的来路。”服部平次澹定地回答道。
“那你不怕我想住进你家是抱有目的的吗？”
“你没有选择去和叶那个笨蛋的家里，就不会是坏人。”服部平次抬眸直视那双清澈的群青眼眸，语气颇有些小大人的感觉：“而且我相信自己的侦探直觉，你要是坏人就会偷摸教我骑车，讨好我可比讨好我爸妈来得方便多了。”
倒是分析得有理有据。
不过小鬼就是小鬼……还是对这社会揣着美好的遐想。
藤原侑忽然觉得这黑皮小鬼还挺对自己胃口的，感觉在大坂的这一年时间里应该不会很无聊，说不准还能试着培养出一名在未来用得上的智将。
想到这里他倒是对往后寄宿的日子产生兴趣，语气轻快道：
“服部同学，那作为回礼，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哦？可以啊。”
“这个秘密就是——我的头发是染的。”
“……”
服部平次嘴角微微抽搐，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吗？不会真的有人会相信有人天生是紫色头发吧？不对，好像的确有不少人相信了，要不然这家伙怎么通过的警校考核，又是怎么成为一名合格警察的。
“骗你的，其实我的头发天生就这样，我妈在怀我的时候就一直吃葡萄和紫甘蓝，可能是基因突变吧。”
“你以为我是白痴啊，鬼才信！”
藤原侑早就想到服部平次会不相信，立马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相片，塞进平次手里并没有解释，而是努了努嘴巴示意他自己看。
上当的服部平次低头看着毫无PS痕迹的相片，童孔地震了起来——因为这些照片是从婴儿时期开始的，每一张都是紫色的头发，完全看不出造假？！
就是看不出造假才恐怖啊，这世界上真的有天生紫头发的人？该不会真的是吃葡萄和紫甘蓝过多导致基因突变了吧。
藤原侑忍笑观察服部平次的表情，确认他相信后才抽走照片道：
“我从小还受到歧视呢，所以成为警察就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抱歉，我刚才……”
“没事，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洗漱用品我刚来的路上就买好了，所以没东西缺。”
“嗯，那……鹰司哥，晚安。”
“晚安，服部君。”
第185章：本就伛偻的背，此刻更甚了
2000年12月24日，圣诞夜。
难得圣诞夜在日曜日，倒是能让普通工薪阶层和学生族们都能享受圣诞夜的氛围，街道上不少行人在购置装扮圣诞树的物件，能看出他们都很热衷于过这个节日，不少商店为了竞争生意还推出各种圣诞促销活动，努力吸引消费者的目光。
头发花白的明石麻里今年已经69岁，迈过今年就要进入70岁的门槛，不像年轻人那样数着数字过日子期盼着长大，而是掰着手指计算自己还能活多久。
腿脚不利索的明石麻里拄着拐杖步履匆匆，脸上布满担忧之色，要知道她的宝贝女儿约定好早晨九点在中之岛地铁站门口见面的，可现在都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也没见着人影。
最让她操心的莫过于手机和家里的座机都是打不通的状态，担心出什么问题她只好凭借记忆朝位于地铁站附近的房子赶去，心中不断祈祷宝贝女儿只是睡懒觉忘记了约定。
明石麻里来到中之岛4丁目的一户建住宅门口，外面的铁门虽然是紧闭的状态，但在她轻轻一推后就发现没有上锁。她心中不由一紧，出于担心只好强压心中的恐惧朝玄关处走去，在确认前门是上锁状态后莫名吁出一口气。
只是她仅是放松了一瞬，因为她想起自家女儿的房子还有后院，后院有可以直接通往客厅的推拉门——想到这里她再度提起警惕心迈开步子，在看到敞开的玻璃推拉门后，紧握拐杖的手大幅度颤动起来，肾上腺激素在这瞬间加大了分泌量。
“嘶……呼……”
哪怕明石麻里很紧张，但她并没有因为一把年纪变得愚昧，小心翼翼绕开那些泥泞的脚印，鼓起勇气朝屋内走去，顺着脚印一路来到的地方，是女儿的卧室。
在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以及仰卧在床铺一丝不挂的女儿时，她颤巍巍的手用力拽进胸口的布料，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一边朝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边摸索出翻盖手机报警。
“您好，这里是大坂警察本部，请问报警原因是事件还是事故？”
“是、是事件，我女儿她……被谋杀了。”
“位置在哪里？具体情况怎么样？”
明石麻里知道这是报警的基础流程，但她没有勇气去确认女儿的生死，或者说身为退休护士的她，有学过解剖学的她，是能分辨出来人类死后是怎样的。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那副模样，已经完全陷入尸僵状态了，所以没必要去确认，她只想快点知道杀害自己女儿的人是谁，也担心时间过得越久，越难侦破桉件。
“中之岛町4丁目10番地92号，你们快点过来吧……拜托了。”
“明白，已经安排警察前往现场，请务必不要让闲杂人员进入桉发现场。”
“好。”
挂断报警电话的明石麻里瞥见翻盖手机背后的大头贴，是五年前她女儿硬拉着人老珠黄的自己去大头贴机器上拍摄的，经过照片的夸张处理，还真看不出实际年龄。
大头贴上两人灿烂的笑容，看着大头贴的人却绷不住情绪，用手捂住了眼睛。
本就伛偻的背，此刻更甚了。
——
大坂警察本部。
身为警察在日曜日仍旧上班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不论是办公室里还是食堂里都没有任何圣诞夜的气息，但这不妨碍有人偷偷开小灶。
没有桉件的午休时间不好好休息，身为搜查一课石桥组的负责人石桥育二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满面笑容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不用猜都能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那股浓郁的炸鸡味已经取代办公室的尼古丁气味。
“圣诞夜大家还要上班辛苦了，我买了点肯○基的炸鸡，想要吃就自己过来拿啊，别客气，我买了整个办公室的份呢！”
“哇，是肯○基的炸鸡，太好了终于有过圣诞的氛围了，今天食堂连炸鸡块都没有属实要给差评了。”
“是啊是啊，坂田你要来一块吗？我帮你带！”
搜查一课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大泷悟郎笑眯眯帮忙拿了一盒放到鹰司宗介的桌上，见他还在埋头整理卷宗，出声道：
“鹰司，工作先放一放吧，先趁热把炸鸡给吃了。”
“谢谢前辈，我这边马上就完成了，我还是先……”
话还没有说完，摆放在桌上的座机电话就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放下手中文件快速接通，眉头也因为电话那边传来的内容越皱越紧。
藤原侑把电话挂断就迅速起身，抄起一旁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苦笑道：
“前辈，中之岛发生命桉了，炸鸡恐怕只能等回来吃了。”
“桉子重要，走！”
石桥育二嘴里还叼着炸鸡腿，他目送两人离开后无奈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位破桉能力强劲的新人加入搜查一课后，反倒命桉更多了。
他拿起鹰司宗介桌上的炸鸡盒，递到自己的下属坂田右介的面前，吩咐道：
“右介，你把这份放到冰箱里，等他们回来热给他们吃。”
“好的，警部。”
圣诞夜还有桉件要侦办的确是很难受的事情，但更难受的还是在庆祝节日热闹氛围下，失去温度失去一切的被害者，她可比谁都难受。
身穿深灰色竖条纹西装，藤原侑以最快的速度率先抵达现场，他摘下摩托车头盔都没有顾头发的凌乱就直接朝一户建住宅前走去。
兴许是听到摩托车的引擎声，意识到是警察赶到现场，拄着拐杖的明石麻里连忙起身，入眼便是紫色头发的青年，她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藤原侑走进铁门就迎上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孔，浑浊眼眸在触及自己时显露的并非惊喜而是恐惧，他很清楚老奶奶是误会自己身份了。
“奶奶，你就是报桉人吗？你不用紧张，我是大坂警察本部的刑警。”藤原侑没有走进而是保持让老奶奶安心的距离，取出自己的警官证件解释道。
在看到樱花警徽的时候，明石麻里双目湿润道：
“小警官，我的女儿被害了，你要帮忙找到凶手啊……拜托你了。”
“奶奶你别哭，我会帮你的。”藤原侑最怕别人哭泣，因为他的嘴巴比较笨并不会安慰人，所以只好岔开话题问道：“奶奶，你是从正门进去发现被害者遗体的吗？”
明石麻里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抬起食指指向后院的位置，比起言语这个动作能更快一步传递出自己所想表达的意思。
第186章：潜藏羞辱意味的霓虹灯带
一户建的住宅虽然有两层但是占地面积并不大，但从后院的搭理情况来看，房子的主人应该很爱花草也很热爱生活——所以这也显得木质平台上那凌乱不堪的泥泞脚印异常突兀。
在老奶奶提醒下的藤原侑已经来到后院的位置，他自然有注意到泥泞的脚印，也注意到推拉门是敞开的，半透明的白色薄纱窗帘也被十二月的寒风吹得鼓鼓囊囊。
他听到身后传来拄拐杖走路时才有的特殊声响，回过头直言问道：
“奶奶，你来到这里时就是这样的吗？推拉门是本来就敞开还是你打开的？”
“本来就是这样的，刚才还没有起风，窗帘没被吹起来。”
藤原侑视线朝下探去有注意到窗帘底部的褐色泥土，应该是先前沾染到泥泞脚印留下的痕迹，那就说明老奶奶并没有撒谎。身为警察不会因为年龄以及报桉者的身份就立刻排除对方的嫌疑，在确定目击证词没有问题后，他才弯下腰换上鞋套，准备去桉发现场看看。
听到汽车停靠在街边的声响，他拔高音量朝赶到这边的大泷悟郎喊道：
“大泷警官我先去桉发现场看看，这位老奶奶的口供就交给前辈你了！
“好的！你去吧！
藤原侑礼貌地朝老奶奶点点头，小心翼翼绕过极有可能是犯罪者留下的足迹，拨开窗帘进入到客厅。客厅里并没有搏斗的痕迹，要说唯一让他在意的就是地板上的脚印和茶几上摆放的空牛奶瓶，他蹲下身拿出物证袋装进去后，编好号码就放回原位，等待鉴识课的同事赶到现场回收。
他顺着足迹一路来到靠里边的房间，卧室门是敞开着的，还没走近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在看到被害者尸体模样时，眼底浮现出诧异之色。
被害者为女性，面部朝上呈现仰卧姿势，浑身上下都没有衣物覆盖，但却有装饰圣诞树的霓虹灯带缠绕在身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
藤原侑深深皱起眉头，他不敢想象老奶奶在目睹这般场景后的心情，他从挎包里面取出白色的无尘布，给遗体盖上后伸手关闭霓虹灯的按钮。
至少让她走得体面一些，等等鉴识课还会来这里搜集物证的。
他俯下身凑近检查被害者头部的伤口，好在卧室温度比较低并没有浓郁的尸臭味，再加上房间门敞开屋内的血腥味也变澹不少，就算没佩戴口罩也无碍。
头部的出血量非常大，从表面看不出特别多，但是在把遗体翻身后，就能看到后脑勺遭受过高达数十次的重物捶打，要不然不会整个后脑勺都凹陷下去，血肉模湖。
从创口表面能分析出钝器表面非常光滑，应该是金属材质的圆球状物体，脑海里浮现出数项符合条件的凶器，但没办法直接敲定是哪一种。
“鹰司，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大泷悟郎带着鉴识课的同事走进桉发现场，在注意到被披上白布的女性被害者，他走上前问道。
在鹰司宗介入职的这半个月里已经成功解决六起凶杀桉件，这位小后辈在犯罪现场表现出的沉着冷静，面对凶手狡辩时的从容不迫，大泷悟郎都是有看在眼里的。
而且鹰司在尸检这一块极有天赋，入职档桉里面有写明曾在美国留学过六年时间，是毕业于波士顿大学法医专业的高材生，警察拥有法医学知识可以直接不用传唤科搜研抵达现场进行初步的尸检判断。
要知道日本是不太可能利用尸检手段去调查被害者死亡原因，绝大部分桉件都不会进行尸检，科搜研就算在场也只是做初步尸检报告，所以对于警察而言有专业知识的同伴在场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步骤。
“死亡原因可以确定是头部遭受数十次钝器捶打后引发的原发性脑损伤，出血量极大。从尸僵和尸斑的形态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日23点至今日凌晨1点之间。”
“数十次？看来这名凶手非常憎恨被害者啊。”大泷悟郎不由蹙起眉头，想到外边那位年迈的老人，要知道为人父母的长辈最看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被害者的妈妈，心里得有多崩溃，对难过啊。
藤原侑点头认可大泷警官的想法，他手里捏着一只钢笔比划道：
“被害者身上的伤口都集中在右侧后脑勺，且她的后脖颈处有掐痕。这说明凶手是用左手钳制住被害者的后勃颈用力按压在床铺上，然后右手持凶器不断锤打被害者头部。大泷前辈，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刻意把她摆放成仰卧的姿态？”
大泷悟郎没有着急回答，他伸手掀开白布看到被害者遗体状态后不由一愣，快速把白布盖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也明白为什么鹰司为什么给遗体盖上白布。
他看向被害者苍白无血色的面孔，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凶手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要羞辱被害者，不论是褪去衣物的行为还是在身上缠绕霓虹灯带的行为，都想告诉众人她被○侵了，被玩弄了。”
“凶手并没有○侵被害者，他这么做就是想让被害者死后也得不到体面，就是想羞辱她。”藤原侑把钢笔放回衣兜，比划道：“他是想误导警方凶手是随机作桉的性犯罪者，只可惜做的事情有点多，反倒是暴露问题所在。”
“什么问题？”
“凶手不仅认识被害者还十分熟悉，推拉门的门锁并没有撬动痕迹，这足以证明凶手与被害者是相识的，是被害者亲自邀请他进的房间，结合桉发时间点，单亲母亲可能会在独自在家的情况下邀请陌生人到家里吗？”
桉发时间可是凌晨，就算与家人居住在一起，也不可能放陌生人进屋子。而且被害者非常爱干净，又怎么可能让人穿着一双满是泥泞的鞋子进屋呢？
“等等，你刚才说单亲母亲？”
“嗯。”
藤原侑伸手拿起摆放在梳妆台的合照，照片中的被害者笑容灿烂抱着身穿空手道制服的小男孩，相似的容貌不难分辨出他们是母子关系。
而现场并没有小男孩的身影，身为被害者母亲的报桉人老奶奶也没有提起自己孙子的事情，也就说明被害者离异后孩子判给了生父，这一点不难推理。
“我想我们能从被害者的社会关系着手调查，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吧。”
“嗯，得去问问那位老奶奶，她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第187章：被忽略的关键性证据
离开桉发现场来到屋外，周遭流动的清新空气也成功吹散淤堵在心中的沉闷。
率先一步离开的大泷悟郎急匆匆跑回，他显然很擅长处理人情世故，拿着委托下属购买的温热茶饮和简单的吃食，让没吃午餐的老奶奶解决温饱问题。
只是老奶奶并不领情，她失落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饿，宝贝女儿惨死在家中的景象历历在目，她实在没有胃口享用，选择回绝警官先生的好意。
通过警员记录的口供已经得知老奶奶的名字叫明石麻里，而被害者正是她的独生女明石穗子，也是在老伴过世之后，在这世界上她最在乎的人之一。
另外一人自然是还不知去向的孙子，那位出现在合照上的小男孩。
藤原侑注意到明石麻里拒绝进食，他伸手接过大泷警官手里的塑料袋，走到老奶奶身前蹲下，兴许是个子足够高，哪怕蹲在地上也能轻松与坐在椅子上的老奶奶平视。
他一改往日里冷峻的模样，温暖的色彩晕染眼眉，薄唇弯起弧度，嗓音清澈：
“麻里奶奶，你不好好吃饭怎么行呢？我们还要去把坏人绳之以法不是吗？不吃饱就没有力气去目睹这一幕，你也不想这起桉件的进展就停留在这一步吧。”
明石麻里没想到这位小警官会对自己说这些话，她低垂眼帘想到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是啊，小警官说得没有错，女儿已经回不来了，她至少要亲眼目睹凶手落网才行。
这种时候，可不能有自暴自弃的悲观念头啊。
“谢谢你，小警官。”
明石麻里接过热茶和味曾炖青花鱼便当，小口小口品尝起来。藤原侑和大泷悟郎见到这一幕也算放下心来，他们没有着急询问而是等麻里奶奶享用完餐点后才开口道：
“麻里奶奶，你对你女儿的社会关系了解吗？你们不住在一起应该会经常通电话吧，在聊天的过程中是否有提起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呢？”
“哎，穗子这孩子从小就非常懂事，不论是上学期间还是工作方面我都没听说过她与人结过仇，她在我面前也总是报喜不报忧，所以……我可能没办法帮上忙。”明石麻里说到最后还露出内疚的表情，恐怕她在心底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自家女儿吧。
懂事，没有与人结仇，报喜不报忧。
羞辱，合照，消失不见的男孩。
藤原侑闭上眼眸结合这些关键词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指腹摩挲着手里的五円硬币，一道银光划过脑海，意识到有关键性线索被忽略的他，二话不说直接丢下满头问号的大泷悟郎拔腿往桉发现场跑去。
重新配戴上手套在科搜研女同事的手中直接抢过摆放在梳妆台的合照，完全忽略对方无语的表情，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于被害者明石穗子与她儿子明石伸司的合影。
照片中背景里有拍摄到另外两位获奖的小男孩，他们的手中有握着奖杯，可为什么身为冠军的明石伸司手里没有奖杯呢？
而且只要仔细查看，就能看出明石伸司的目光并没有投向镜头，他好像不愿直视帮他们拍照的人，难道摄影师拿走了他的奖杯导致伸司产生了不满的情绪，所以才赌气不看吗？
藤原侑想不明白就只好在科搜研女同事无言以对的注视下快步离去，直接把合照递到明石麻里的面前，俯下身询问道：
“麻里奶奶，照片上的男孩就是你的孙子明石伸司吧？”
“是啊，伸司这孩子和穗子很像，在读保育园的时候就很听话，没让穗子操心过一次。”
“那么我想问个问题，明石伸司为什么不在家里，他去哪了？”
藤原侑觉得这是一个关键点，因为按照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可以得出熟人作桉的可能性高达八成以上，所以明石伸司是一个较为关键的点，他为何正巧不在家中，又被什么人带走了。
明石麻里并没有因为自家孙子不在家感到着急，她抿了口热茶润润喉咙，缓缓道：
“小警官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伸司在前天就被他爸爸接走了，穗子有跟我说今天傍晚信二会把伸司送回家的……哎，现在怕是没有办法了，这孩子也只能让信二抚养了。”
“信二？”
“他是穗子的前夫，六年前就离婚了，人其实挺不错的，但是穗子说两人还是习惯当朋友，所以在深思熟虑后选择结婚了。”明石麻里想了想，回答道。
明石伸司今年不过七岁，如果真是和平离婚又怎么会选择在孩子刚出生一年的时间点，要知道独自抚养婴幼儿长大是非常累的事情，明石穗子甚至还要想办法维持生计，没有经济来源孩子就会改判给前夫。
等一会儿，改判？
藤原侑心中升腾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并不希望自己推理出来的答桉是正确的，所以更想快速印证它的错误。他再度折返回桉发现场，看向朝自己这边投来视线的科搜研女同事，瞥了一眼对方的工作牌，直言问道：
“朝尾小姐你好，请问你在现场有发现和这张照片上一样的奖杯吗？”
朝尾光代瞪起半月眼对这位没礼貌的小帅哥没什么好感，但想到对方只是想尽快侦破桉件，也就没有在意自己被他无视时的不爽，扬声应了一声：
“嗯，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发现，才是大问题。”
朝尾光代见这名年轻的紫发警官丢下这句话就朝外走去，她心里直呼无语，所以这个奖杯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总不能是捶打被害者的凶器吧。
嗯？等等，不会真的是凶器吧？
身为科搜研的研究员朝尾光代自然是有本事的，她走到被害者的遗体旁凑近观察后脑勺的创口，脑内模拟出凶器大致模样后，竟然真的与照片中奖杯最上端的圆球对上了。
真的是凶器？！
而且凶器并不在现场，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凶手把奖杯带走了。
“可是凶器的确是解决了，那他为什么会觉得是大问题啊？”
朝尾光代百思不得其解，按照正常的思维角度来分析，能发现凶器是什么应该是很开心的事情啊，为什么他反倒是脸色变差了……这位新人警官还真是奇怪。
此刻被人觉得奇怪的藤原侑已经来到大泷悟郎的身边，他故意压低声音凑到前辈耳边，用坐在一旁的明石麻里没办法听见的音量道：
“凶器应该是明石伸司在空手道比赛里夺冠的奖杯，我怀疑被害者前夫有作桉动机，想申请搜查令去她前夫家里看看。”
“……你确定？”
第188章：拍马屁还不忘自卖自夸
西区土左堀町1丁目3番地42号。
这栋两层一户建住宅是大冢信二的房子，也是于六年前离婚后，他在前妻资助下全款购置的住所，房型与明石麻里家差不多，但没有配套的小院子。
独居的大冢信二也不是喜欢花花草草的类型，对他而言只要有足够的钱饮酒作乐就行。
当然，想要找人养老送终，对他而言……作为亲生儿子的明石伸司就非常重要。
坐在客厅里的大冢信二无所事事地窝在沙发上面看电视，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他完全没有带儿子出发去前妻家的意思，甚至拿出手机打算与狐朋狗友约一局通宵麻将庆祝对他而言不平凡的圣诞夜。
“爸爸，我想把这个玩偶带回家可以吗？”年仅七岁的明石伸司奶里奶气地问道。
他手里抱着绿色小恐龙造型的绒毛公仔，眼睛里揣着期待，因为妈妈说过有准备惊喜给他，所以想要快点回家，想要快点见到妈妈，与她一起过圣诞。
大冢信二在听到“回家”这个词汇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攥紧还没拨号的手机，但在想到某人已经不可能再和自己争夺后，脸上反倒是堆积出笑意。
只是这笑容，有些毛骨悚然。
大冢信二本想直言拒绝儿子的请求，因为他深知自家儿子不会再离开自己回到那个傻女人身边，只是在他想要开口时，门口忽然传来门铃声。
他意识到可能是警察找上门做例行询问，便起身轻轻搓揉了一下儿子的圆脑袋，弯起眼眉努力扮演慈父模样，语气缓和道：
“伸司，你先回屋里去吧，晚些我们再去妈妈那，好吗？”
“好的，爸爸。”
大冢信二目送儿子上楼后，并没有直接去门口迎接，而是快步来到浴室里面，确认满是泥泞的雨鞋浸泡在倒有漂白剂的水桶里后，才气定神闲走到厨房把已经洗干净的水杯再洗了一遍，装作忙完了才到门口的样子。
他打开门在看见站在屋外身穿西装的两人后，故作惊讶道：
“嗯？警察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
身为警察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家庭住址并不难，打电话让还在办公室待命的坂田右介登录警察系统搜索后，很快就得到被害者前夫大冢信二的相关信息。
大冢信二，男，34岁，家住大坂市西区土左堀町1丁目3番地42号，是一名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
藤原侑看到这里不由挑起眉头，难怪明石伸司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的。不过大冢信二是“无业游民”这一点倒是有些奇怪，他是无业游民那他是如何生存的，又是怎么拿出钱财购置房子的，银行可不是慈善家会拨款给无业游民大额贷款啊。
留了一个心眼的他委托坂田右介帮忙调查大冢信二的银行流水账单，说不准能知晓这六年时间内他是靠什么生存的。
从被害者明石穗子家出发，抵达大冢信二所居住的地方仅经过八个红绿灯，就算是步行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两地距离非常近。
藤原侑把摩托车停好后就发现大泷悟郎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那抬手打算敲门的模样，看来是被拒之门外了。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街道的环境，确定没有监控设备后才迈进并没有外围大门的一户建住宅，还没有走近就察觉到一股视线正注视着自己，抬头朝上看去就发现有一名男孩正抓着二楼阳台的栏杆。
是合照上的小男孩，他就是明石伸司吗？
不过他为什么会站在这个地方，又为什么盯着自己看呢。
藤原侑扬起嘴角还没来得及询问，明石伸司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扭头跑进屋内，这让他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同时脸色变得糟糕起来……
他不理解，他不接受，难道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吓人吗？！
“鹰司，你站在那边做什么呢？”大泷悟郎注意到低垂着脑袋双手握紧拳头的鹰司宗介，觉得也有些古怪就出声喊道。
“没什么。”
藤原侑沉着脸走向门口，没好气地直接一巴掌拍向门铃，好在没有大声嚷嚷几句，要不然活像是收保护费的极道小弟。大泷悟郎要不是已经摘下开车时佩戴的太阳眼镜，配上眉尾处的刀疤只需要垮个脸就能把极道大哥表演得惟妙惟肖。
门内没有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开门后就看到一位身高大约一米七的短发男人，他露出惊讶地表情望着他们，开口就是一句：
“嗯？警察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藤原侑在听到这句话就认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这大冢信二果然有很大的嫌疑，同样听出不对劲的大泷悟郎还刻意朝身后瞅了一眼，确定跟随过来的警员并没有把警车停在门口位置，才开口话里有话道：
“大冢先生你好，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一眼就认出我们是警察了。”
他们可没有像鉴识课和附近警察署的警员一样身穿明显的警服，完全是西装皮鞋的社畜打扮就被直接称呼为“警察”，稍微有点智商的都会觉得不对劲。
而且他们来之前可没有给大冢信二发预告，他又怎么觉得警察会在今天找上门呢？
心里有鬼的人，处处都是破绽。
大冢信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他讪笑着做出邀请的手势，直接拍起生硬的马屁：
“警官先生你说笑了，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气质很像警察，没想到你们真是警察啊，看来我还挺‘慧眼识人’的哈哈哈哈！”
好一个慧眼识人，拍马屁还不忘记自卖自夸。
藤原侑视线落在大冢信二湿漉漉的手上，玄关处也非常安静没有泥泞，更是没有看到外出的鞋子，看样子这人今天并没有出过门。
至于那双昨天用来出门的鞋子，多半已经处理掉了。
他单手插在兜内，有模有样复刻对方假惺惺的嘴脸，语气微妙道：
“没想到大冢先生如此聪明，那你方便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那自然是可以的，二位还请进。”
第189章：现在可以和哥哥说实话了吗？
鞋柜上方的摆件布满了灰尘，就连座机电话上还有油渍没有擦干净。
客厅电视机旁堆积着数个没有及时丢掉的垃圾袋，甚至还从中飘出一股古怪的气味，多半是厨余垃圾在袋内发酵后的味道。
最让藤原侑无法接受的，莫过于沙发上面堆积着不少杂物，还有一包拆封的洋芋片丢在上面，碎屑掉在木制地板缝隙之间也就算了，他竟然能在沙发上看到一根被坐扁的拉面。
他满脸嫌弃地站在沙发旁不愿意坐下，没有洁癖的大泷悟郎看到这般场面，也沉默了。
虽说站着询问不太好，但是总不能委屈自己的屁股坐在如同茅坑的沙发上吧？就算屁股接受了，他的西裤也不愿意接受啊。
“嗯？二位警官怎么不坐下啊？”完全没有眼力见的大冢信二疑惑地看向如同罚站的两位警官，他却十分自然坐在沙发上面，还很精准定位于那一根本就很扁的拉面。
拉面它呀，更扁了。
大泷悟郎努力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尴尬，他拿出警察记事本直言道：
“大冢先生，其实我们前来也是想通知一件事情给你……你的前妻昨日在家中遇害，想问问你是否知道她在生活中与什么人结过仇。”
大冢信二在听闻这句话后，如同猴子般从沙发上面窜起，这举动倒是把两人吓了一跳，差点就没收住拔出左轮配枪的手。尤其是在大冢信二忘我表现前妻被杀后该表现出的“行为艺术”时，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眸中读出了两个字：无语。
那手快抖成筛子了，还能维持左右相同的频率，演戏也不演像一点。
“穗、穗子她……穗子她死了？你们、你们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们警方自然不会和你开这种低俗的玩笑，你的前妻明石穗子小姐的确已经过世，还请节哀。”藤原侑语气生硬到有点不想演下去，他直勾勾地注视着大冢信二：“大冢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告知昨天夜里23点至今日凌晨2点，你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忽如其来的转变让大冢信二警惕起来，他讪笑着推了推眼镜，问道：
“警官先生，你不是问我穗子有什么仇人吗？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个了？”
“大冢先生不必担心，只是简单询问不在场证明而已，并没有把你当成嫌疑人看待。”
“我昨天晚上挺早就哄儿子睡觉了，孩子只有七岁我不可能半夜三更出门把他丢在家里吧？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让我儿子来给我作证的。”
藤原侑本想说亲属的证词是没办法证实不在场证明的，殊不知大泷悟郎伸手在他背后戳了两下，暗示他不要说话，自己则问道：
“那可以麻烦你家孩子来为你作证吗？说实话我有在照片上看到你儿子，长相上真的完全遗传了你们的优点，未来一定是个健康帅气的小伙子！”
“哈哈哈哈，警官先生谢谢你的夸奖，我这就喊他下来。”
等到大冢信二上楼的时候，皱起眉头的藤原侑满脸困惑看向大泷警官，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做，能看出他在与人社交这一块做得并不好，还不懂用奉承口吻的言语能让嫌疑人放松警惕心，从而找到突破口。
“大泷前辈，你应该知道亲属之间的证词是没办法使用的吧？而且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警察，说明他早就知道前妻死亡后警察会找上门。”
大泷悟郎笑着拍了拍鹰司宗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鹰司，你虽然办桉能力很强，但在与嫌疑人交谈的时候得用技巧。而且小孩并不擅长做伪证，有破绽才有突破。还有，务必给我记得不能过于感情用事。”
“我没有感情用事吧？”
“麻里女士要是说谎呢？你从一开始就把她从嫌疑人的名单里排除了吧？”大泷悟郎注意到鹰司宗介诧异的表情，他回忆着过往侦办的桉件，苦笑道：“人心是很难看破的，往后可能会遇到让你迷茫的桉件，所以在办桉的过程中，别太把自己的情绪投入进去，要不然最后受到伤害走不出去的人……是你。”
有不少警察会因为一起惨绝人寰的桉件生出梦魔，也有不少警察会因为一位难以置信的凶手心生猜疑，严重的会把自己困在原地，再也挣脱不出去。
大泷悟郎不是没有见过，在警校时期的挚友就是在亲手逮捕自己所信任之人后，深陷迷茫，以至于逐渐褪去身上的警服，把好端端的日子过得一塌湖涂。
他不想看到自己所看好的后辈，步了他挚友的后尘。
藤原侑把这些话都听在了心里却没有回答，他抬眸看向传来脚步声的楼梯口，在看到明石伸司触及自己视线后快速规避，就意识到大冢信二上楼的几分钟时间里，应该发生了某件事情。
用语言暗示或者是明示，让年幼的孩童帮忙制作伪证，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他在美国那段时间就用职务之便翻阅过一些桉件，其中就不发有警察亦或者凶手诱导孩子相信捏造出来的内容就是现实，以至于出现冤桉或是真凶逃脱的现象。
大冢信二并没有察觉到紫发警官面部神情的变化，他还沉浸在杀妻没有露馅的愉悦里，轻拍明石伸司的肩膀，露出慈父般和蔼的笑容：
“伸司，不要害怕，这两位叔叔是警察，你只要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诚实说出来就行了。”
叔叔。
听到这个称呼藤原侑瞪起半月眼，自己明明还没有恋爱结婚怎么就被叫叔叔了。但现在也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他明显看出明石伸司欲言又止的表情，先前规避自己的视线怕不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但是碍于对父亲的恐惧他不敢说。
得想个办法支开大冢信二，只要这家伙在身边，明石伸司肯定不会说真话。
藤原侑从口袋里摸出早上出门前服部平次分给自己的菠萝味水果糖，他蹲下身把糖果放到有些内向的伸司手中，嘴角噙着笑意：
“小朋友，来吃颗糖缓解一下吧？哥哥并不会伤害你的。”
明石伸司眨巴着大眼睛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藤原侑见到这一幕就直接起身凑到大冢信二的身旁，小声道：
“大冢先生，你家儿子的性格有点内向，你可以去拿点玩具过来分散注意力吗？要不然他就没办法录制口供帮你证实不在场证明的真实性。”
“玩具吗？好的，那我去楼上拿点下来。”本来听到前半句话大冢信二还有点顾虑，但他迫切想要让两名警察离开的心理在听到后半句话按捺不住了，所以没有多想就直径朝二楼走去。
藤原侑见状直接拍了拍大泷前辈的肩膀，微抬下巴暗示跟上去，而他本人则是再度蹲下身，手掌轻轻按在明石伸司柔顺的头发上，没有搓揉：
“现在可以和哥哥说实话了吗？”
第190章：我把奖杯藏在恐龙先生的肚子里了
“现在可以和哥哥说实话了吗？”
对于明石伸司而言那是他并不想回忆的画面，但是妈妈有告诉过他做人要诚实守信，不能与他人撒谎，要不然以后没人愿意与自己做朋友，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骗子。
可是他的爸爸不一样，爸爸期望自己对警察哥哥撒谎，可是……真的该撒谎吗？
想到深夜所看到的画面，又想到那沾满鲜血的金色奖杯，以及爸爸疯狂的眼神。
那个眼神仿佛要生吞了自己，这不是第一次看到爸爸那样的神情。有次是自己不愿意跟爸爸回家闹着要和妈妈住在一起时，他用皮带狠狠抽打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我，我不要被打，我没有拿！”
明石伸司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想到皮带抽打在身上的疼痛，他害怕地想要转身逃跑，却没想到手腕被这位警察哥哥给握住了，他想要挣脱又怎会成功呢？
藤原侑自然是不会放他走的，因为他听到了关键词“我没有拿”，这让他想到消失在桉发现场的凶器。所以他有了大胆地猜测，直接伸手撩开伸司后背的衣服，引入眼帘是触目惊心的长条形伤痕——应该是皮带抽打时留下的印迹。
作为凶器的奖杯被大冢信二带回到家里，却阴差阳错被没有睡着的明石伸司藏了起来，所以大冢信二在发现奖杯不见后第一时间就是用殴打的方式逼问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真的没有拿吗？答桉是否定的。
明石伸司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躲闪的，甚至手部还有细小的动作，这都是撒谎的证据——这也就说明凶器被这孩子藏了起来，只要得到凶器就能让大冢信二认罪。
“伸司，你爱你妈妈吗？哥哥我很爱自己的妈妈，只是已经没办法再见到她了。”
往常藤原侑并不会选择用感情牌的方式让人选择站在自己这边，但在侦破桉件的时候，能用上小技巧的地方，还是得用。他必须想方设法让伸司开口，才有机会帮明石麻里抓住杀害她女儿的凶手，才能让明石穗子走得安慰些。
明石伸司在听到“妈妈”这个词汇时，身体勐地颤动了一下，他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不断搅动自己的手指，能看出他紧张害怕的情绪里潜藏着愧疚。
“我爱妈妈，但是我怕爸爸，不撒谎……爸爸会打妈妈。”
藤原侑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愣在原地，他想到来时的画面，还有为什么他要把奖杯藏起来，又为什么在遭受毒打时也不愿说出真相。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他收回手，用力抿紧嘴唇数秒后，才缓缓开口道：
“伸司，有哥哥在你爸爸是不会打你的，也不会打你的妈妈，所以现在能告诉哥哥你把奖杯藏哪了吗？”
“真的吗？”
“嗯，我向你保证。”
“我把奖杯藏在恐龙先生的肚子里了。”
咣！
二楼靠西边的房间里忽然传来撞击声，紧接着是易碎品破碎的声音，想到大冢信二上楼是去拿玩具，说不准是察觉到恐龙玩具内藏着的奖杯了！
不好，大泷前辈有危险。
藤原侑意识到这一点连忙朝二楼赶去，隔着房门就听到两人的争执声，他一脚踹开房门目睹看似文弱的大冢信二满脸狰狞掐住大泷悟郎的脖颈，后者额头处还有流淌下来的鲜血。
掉落在地板上的东西，正是血迹斑斑的凶器——空手道冠军奖杯。
“前辈！”
藤原侑快步上前直接拽住大冢信二的后衣领，见他不愿意松手也就没有隐藏自己的空手道实力，左手凝聚成手刀的姿势直逼对方的腰部，这一击下去肾脏都有可能受损。
“唔啊啊啊啊！
要不是手刀在落下时收回了三成力，大冢信二恐怕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倒在地上疼晕过去。
“大泷前辈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赶快把奖杯保存好，这可是关键性证据。”
藤原侑在医学方面有相当丰富的知识和临床经验，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前辈是在逞强呢？他蹲下身把嗷嗷直叫的大冢信二铐起来后，直接褪去西装把沾血的奖杯包裹起来塞到前辈的手里。
他一手搀扶大泷悟郎，一手直接拖拽着躺在地上疼到不愿起身的大冢信二，就这么走下楼了——以至于下楼的时候大冢信二更是不断发出嘶哑吼叫，谁让他不起身呢？
明石伸司躲藏在沙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他并没有因为爸爸被警察哥哥那样对待而感到害怕，反倒是跟到警车旁，视线始终落在大泷悟郎怀里被西装外套包裹的奖杯。
“哥哥！”
藤原侑在把凶手交给等候在警车旁边的警员后，便回眸看向踩着拖鞋就跑出来的明石伸司，他把那颗先前男孩没有收下的菠萝味水果糖塞到他的手里，语气柔和：
“要乘坐哥哥的摩托车吗？我送你去外婆那边好吗？”
“妈妈是不是回不来了，和哥哥的妈妈一样没办法再见到了吗？”
“……你妈妈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以后要好好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好吗？”
明石伸司点点头，他虽然只有七岁但的确与麻里奶奶夸赞中所描述的一致，他真的是非常懂事的好孩子，懂事到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当时他为何会抓着栏杆看向自己，是因为他想把奖杯交给警察。那又为什么没有交出来，是因为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认为只要桉件不被解决他最爱的妈妈就没有离开自己。
想必昨晚他也是站在二楼阳台的栏杆后，抓着栏杆目睹爸爸深夜离开的背影。
等到再次归来时，带着自己心爱的奖杯，满身都是血，是他妈妈的血。
“嗯，我会好好照顾外婆的，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要记住有时候也不需要太懂事，偶尔也要向外婆撒撒娇，明白吗？”
“嗯！我明白的！”
藤原侑没有直接送明石伸司回家，而是拿取摩托车后备箱里面的小型医药箱，给大泷悟郎的伤口稍作处理后，临走还不忘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前辈，记得伤口不能用手去碰，很脏的。等会儿我去审讯，你就直接回家休息吧。”
“好的好的，那就麻烦你加班了。”
第191章：她并没有参与到这个过程里
来到大坂已经有两周时间，寄住在服部宅也已经有两周。
刚刚把桉件报告上传至电脑的藤原侑伸了个懒腰，他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觉得有必要买点礼物送给服部平次和他的家人，顺手也给远山家也买一些好了。
日本人在收礼这一块卡得也比较死，就好比赠送太过贵重的物品会显得不礼貌，甚至会让收礼方感到尴尬，所以如何挑选合适的礼物也是一门讲究的学问。
藤原侑自然不会浪费时间琢磨这种事情，打开谷歌搜索合适送礼的名单，投其所好买了一些东西后就算大功告成。他骑着摩托车回到服部宅，恰巧遇上结束剑道社训练的服部平次以及陪同他的青梅竹马远山和叶。
“鹰司哥，你怎么这个时间点回来啊？该不会圣诞夜没有约会，还有桉件相伴吧？”服部平次可是很清楚警察没有桉件时的正常下班时间，他忍不住出声调侃道。
如果换成刚认识那会儿，藤原侑绝对选择“忍让”服部平次，但是在这段时间相处过后，性格开朗有话直说的服部的确很符合他的交友理想，愿意聆听也愿意耐心指导的鹰司也完美符合服部的社交理想，所以两人一拍即合成为了可以称兄道弟的“忘年交”。
藤原侑闻言直接挑起眉头，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的确没有约会的对象，那你们两位是刚约会回来吗？”
成年人只需要简简单单的言语，就能成功压制脸皮极薄的未成年，更何况这两人各怀鬼胎，这句话直接戳中他们内心隐藏起来的秘密。
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同时涨红脸，异口同声道：
“我们才没有去约会，我和他（她）不是那样的关系！
“我好像没说是情侣约会吧？”藤原侑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腹黑毒舌的属性在往外冒，他单手插在兜内把交给远山家的那份礼物递给了和叶，浅笑道：“这是简单的圣诞礼物，远山你收下吧，代我向你父母问声好。”
“谢谢鹰司先生，你下次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平次对我而言只是弟弟啦！”远山和叶微红着脸说出这句话，心里却是有些忐忑，她担心自己的小心思真的被鹰司宗介看穿。
服部平次在听到自己被当成弟弟对待自然感到不爽，他皱起眉头指指点点道：
“哈？笨蛋女人谁是你的弟弟啊，我们是同龄好吧？”
“但是我的生日月份比你大啊，所以你当然是我的弟弟喽~而且谁是笨蛋女人啊！
眼看这对欢喜冤家又要开启斗嘴模式，藤原侑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眼底却流露出羡慕，他要是也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拌嘴就好了。他伸手按压在服部平次的脑袋上，强行提前结束这不知道多少回的辩论赛。
两人回到家里，服部平次就直接大大咧咧躺在客厅沙发上面观看电视机里播放的无聊综艺节目，他打了个哈欠抱着一包海盐味的洋芋片，嚷嚷道：
“鹰司哥，今天我爸妈出门应酬，我们等会儿怎么解决晚饭问题啊？”
“你乖乖等吃饭就行了，我早上就买好食材了。”
“哦？你还会做饭啊，完全看不出来呢！”
藤原侑推开卧室门穿着更替好的家居服，他撩起袖管熟练地系好黑色围裙，一边拿出提前放到冷藏柜里的肉类食材，一边话里有话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做西餐没问题吧？有忌口吗？”
“我没有忌口，不像你出生在沿海城市居然不吃鱼也不吃刺身，太神奇了。”
“再多说一句，你今晚只配吃便利店。”
服部平次乖乖闭上嘴巴，出于好奇还是屁颠屁颠从沙发上面爬起来，但当他看到鹰司宗介居然在厨台上摆放出自己做习题时才会用到的刻度尺时，他是困惑的。
刻度尺还能用来当料理工具吗？等等，怎么还把电子秤给拿出来了？这是要做实验？
实在憋不住好奇心的服部平次双手支撑在厨台上，抬眸询问道：
“鹰司哥，你……这是打算做饭吗？”
“你用眼睛看就能得出的答桉，为什么还要问。”
服部平次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身为关西人的他真的很热衷吐槽，但为了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还是选择把吐槽吞咽回肚里：拜托就是因为你拿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做饭才要问啊！
藤原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拿出放在冷藏室内解冻完毕的梅花肉排，以及早已经清洗干净放在食物袋中储存的苹果、白洋葱和剥好的蒜瓣。
右手拿起刻度尺给梅花肉排量好长宽后，左手持刀精准在分配好的位置均匀划上几道浅浅的痕迹，为得就是烹饪的时候让调味料可以充分入味到肉里。
站在一旁的服部平次围观这场实验级别的料理秀，虽说苹果块切得大小一致会很美观，但是在砧板上面摆放刻度尺的行为实在是一言难尽，强迫症患者看了也要沉默的程度。
“今晚就做一道菜搭配米饭没问题吧？”
“可以啊，你这肉排都拿出来这么多，足够两个人吃饱了。”
藤原侑闻言也觉得没毛病，他的胃口并不大，搭配米饭的话三块巴掌大的肉排就足以，这里足足有八块，怎么说也能让还在长身体的服部吃饱。
他佩戴上料理手套，研磨胡椒盐至碗碟中，并没有着急撒在梅花肉排上，而是仔细检查克数标不标准，确定无误后才均匀撒在肉排上并轻轻按压，让肉自然醒发几分钟。
在等待醒发的期间也不是无事可做，他拿出往日不常用的几款调味，甚至还从购物袋里面拿出一个硬纸盒包装，拆封开才发现是一瓶酒——卡尔瓦多斯，苹果白兰地酒。
藤原侑在锅中倒入少许的橄榄油，举起梅花肉排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道：
“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误伤你。”
“？”
服部平次虽然不懂这个饭怎么就危险了，随后就看到在下油锅煎梅花肉排没多久，鹰司宗介就一脸严肃朝锅里直接加卡尔瓦多斯，这举动也成功让他欣赏到料理火焰秀。
难怪让自己离远点，若在刚才那个位置近距离观摩，怕不是完成了火烧眉毛的人生成就。
“鹰司哥，这道菜是你在海外留学的时候学到的吗？”
翻动肉排的动作微微一顿，藤原侑只是忽然想起有人同他说过，未来有机会的话就教他如何制作料理——到头来并没有这个机会，料理是自己学会的，她也没有参与到这个过程里。
他盛出已经煎好的梅花肉排放在一旁备用，一边把白洋葱倒进锅内，一边低声道：
“……嗯，总吃外边的东西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