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水之谜
嵩山,古称中岳,为中国著名的五岳之一,道教全真派圣地,由太室山与少室山组成,地处中原,登封西北,东西横卧,西周时又称天室山,后周平王迁都洛阳,以“嵩为中央、左岱、右华”,为“天地之中”,从此便称为中岳嵩山。
这嵩山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颖水、箕山,东接五代京都汴梁,西连十三朝古都洛阳,其中俊峰奇异,宫观林立,曾有数十位皇帝亲临,相传更是神仙相聚的福地洞天,乃是中原地区第一名山。
我和安萨黎,还有李东,辗转来到了嵩山脚下的登封市。我记着老潘的话,下了车后,便婉转地提出让李东有事且先去忙,我和安萨黎自己走走,实际就是不想让他和我们一起。
李东客气了一番,不过在我的坚持下,他倒也没再说什么,于是便告辞离开,转身而去,说是先回家一趟,要我们有事尽管找他。
看着他离开,我才暗暗松了口气,我们这次来嵩山,毕竟不是来玩的,当然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问起安萨黎,可知道那武则天除罪金简的故事,他却反问了我一句:“你平时不看电视的么?”
他这句话把我问愣住了,在我的印象当中,安萨黎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怪胎,我甚至没怎么看见过他吃饭,这突然问我看电视的事,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原来他也看电视的么?
我是一脸的迷糊,安萨黎淡淡的说,他其实对这东西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曾经在一期电视节目里看见过,那武则天的除罪金简,本是武则天在七十余岁高龄时,在嵩山顶做法事,向上天参拜赎罪,之后派了道士胡超将金简投在了嵩山的最高峰峻极峰。
这件事并未载入史书,历朝历代也从来也没有任何记载,直到一千多年后,在1982年的时候,却被嵩山脚下一位农民无意中捡到,从此这枚在嵩山上沉睡了一千多年的金简,才终于被世人所知。
这枚金简当初出世之时,更是引来了许多文物贩子抢购,只是那个发现金简的农民并未见财眼开,而是将其交给了国家,现如今,这金简正收藏于河南博物院,成为了镇院之宝。
安萨黎本不长于言辞,他的描述更是简明扼要,倒是让人一下子听懂了这故事的意思,但是这除罪金简的出世,和泰山地宫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这个,安萨黎自然也不知道了,他对我说,现在只要按照老潘所说的,先找到除罪金简出世的地方,其它的就等老潘来了再说。
我想想他说的有理,不过要找到那除罪金简出世之地,恐怕也不是容易事,这最先一步,得要找到那个发现除罪金简的农民。
安萨黎说,要找到那个人,其实不难,电视节目里把那人介绍的很详细了,姓名地址统统都有,但最大的问题是,人家肯不肯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但现在没有时间仔细研究了,因为我们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两个便暂时搁下了商议,就在车站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下,吃了点东西,等明天再开始行动不迟。
当我终于躺在旅馆略带异味的床铺上时,才终于放松了一点,回想这两天的经历,简直是太充实了,也太刺激了,甚至有种做梦的感觉。
其实和黑水妖窟的惊险紧张比较,这次泰山地宫之行算得上是稍好一些了,虽然最后被那青龙魂魄和巨人吓的不轻,好歹也是收获不小,不但陆风师叔暗中交代老潘的事完成了,而且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似乎已经渐渐的开始浮出水面。
这是一间双人房,我和安萨黎各睡一张床,住进来之后他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在那里若有所思,我看着他,忽然想起来,我这还有一大堆的疑问,要找他呢。
我一骨碌翻身站起,盯着安萨黎正要开口,他却扫了我一眼,不急不慢的说道:“其实我正有些事想和你说......”
我愣了下,挠了挠头说:“我也正有些事想问你,呃,那你先说吧......”
他微笑了起来:“可能我说的,也正是你想问的吧,其实,那块葬玉,是我送回神龙寨的。”
我不由拍了下脑门,他说的这个还真是我想问的,于是我便坐了下来,静静的听他讲述......
黑水妖窟后来所不为我们知道的部分,终于在他口中揭晓了,他告诉我,那时他身中剧毒,强撑着进入万尸冢,却在中途险些被老鳇鱼扑落,关键时刻张野的那一把飞刀却是救了他,老鳇鱼凌空坠入万尸冢,只毫厘之差就险些撞中安萨黎,等安萨黎安全下到万尸冢时,发现老鳇鱼被那一刀射中后颈要害,早已当场丧命。
那时万尸冢底部已经翻江倒海一般,如同正在经历一场地震,安萨黎急忙带着大萨满尸身,冲到了万尸冢中央,想要将那葬玉和大萨满尸身,一起投入巨鼎之中,同时拜倒祈告长生天,平息怒气。
但说来也是奇怪,他还没等把大萨满和葬玉投入,一番祈告还没结束,黑水妖窟的震动就渐渐平息了下来,只是周围的尸山骨海已经在这震动中尽数塌落,碎骨零散铺了满地。
安萨黎那时本已抱了必死之心,因为他深知青蛇之毒无解,但他在万尸冢内,在那巨鼎旁边陪伴大萨满尸身,过了许久也不见毒发,反而状态越来越好。
他很是奇怪,正想探查其中缘故,突然见不远处的土地一阵急剧翻涌,转眼间一个庞然大物竟从其中钻了出来!
安萨黎大吃一惊,就见这突然出现之物,竟然是一条参天般的巨蟒,身躯粗壮,头颅高昂,鳞甲峥嵘,乍然从土地中钻出,虽然只露出半截身子,望之仍如摩天巨兽,令人骇异不已。
但那巨蟒似乎并没注意到安萨黎,从地下钻出后便直奔巨鼎而来,安萨黎却刚好在巨鼎旁边,他为了避免让大萨满尸身被巨蟒破坏,只得将大萨满尸身先投入巨鼎,然后拿了葬玉,藏身在那巨大龙骨之处。
随后就见那巨蟒围绕着巨鼎转了几圈,忽然底下了高昂的头颅,在巨鼎前面不住的点头似叩拜。
安萨黎看的很是惊讶,那巨蟒拜了几拜之后,就在万尸冢底开始游走,张开了大嘴,似乎在呼吸吞吐一般,甚至两个眼睛里都冒出光来。
这时安萨黎也认出来了,这巨蟒应该正是神龙寨所养的那条所谓神龙,因为这巨蟒的头顶已然有两处明显的犄角隆起,身躯上也有疑似脚爪的痕迹。
而这巨蟒在万尸冢底的行为动作,也让安萨黎不解,只是那时他已经无暇多想,因为这巨蟒在周围不断游走,很快就要来到龙骨旁边了。
这万尸冢底面积不小,但在巨蟒眼中,只够它略伸展身子的,几圈就转完了,安萨黎眼看危险就要到来,而万尸冢内已经没有能够藏身之地,情急之下,干脆纵身跳进了那巨蟒出来的深洞之中。
他心里想,既然巨蟒从那里出来,就必然有出口,现在无处可逃,不如铤而走险,或许还能在洞内发现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他当时跳入洞内,沿着斜坡坠落了下去,掉进了一个深洞之内,爬起来一看,周围竟然是一处很宽阔的通道。
而且这通道处处都有人工的痕迹,不像是那巨蟒自己打通的,他惊讶不已,在通道里一直往前走去,曲曲折折,走走停停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洞窟,中间堆着许多骨骸,同时洞窟内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气味,而且还有几头驯鹿,半死不活的躺卧在洞窟之中。
在洞窟一侧,他还发现了一个开口足有十几米的出口,一缕天光歪歪斜斜从外面投射进来。
他顿时大喜,知道自己找到了出路,于是立即从中爬了出去,到了外面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竟就是神龙寨的后山山谷,也就是神龙寨的“神龙”所生活的地方。
而那洞窟,自然就是“神龙”的住所,里面的驯鹿,也就是神龙寨人投放的食物了。
他说到这里,后面的事我已经能猜到了,既然他误打误撞回到了神龙寨,那么自然是他把葬玉留下,并把在黑水妖窟的经历讲给了神龙寨众人,所以才会有后来的许多事。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那个陆海空后来似乎也进入万尸冢了,为何没有他的消息?
安萨黎听我这么说,却对我说,他自从进入万尸冢,就再没有见到陆海空。
我不由惊讶,陆海空没进入万尸冢,那他会去哪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残缺的金简
陆海空失踪,我对于这个倒没太惊讶,本来就是个神秘出现的人物,神秘失踪也很正常。
我觉得当时的情况可能会有两种,一是陆海空还没来得及进入万尸冢,那巨蟒就从地下钻了出来,他无法进入,自然安萨黎也就不知道他的行踪和下落。
二是陆海空另有图谋,他并没有进入万尸冢,而是去做其它的事情,但那就更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
我并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我却对安萨黎能逃出来感到很奇怪,他当时千真万确是中了毒的,怎么在万尸冢里待一会,就能没事了呢?
关于这一点,安萨黎也和我进行了探讨,他对我说,想想那些奇怪的生物变异,沼泽蝾螈、幽灵蚁、大蚯蚓,化龙的巨蟒,具有治愈能力的荒原双树,远古长生天的传说,他怀疑这一切异常,都是那座巨鼎,和祭坛内的通天柱所导致的。
不过他所中的毒,虽然在万尸冢内得到了抑制和缓解,但并没有彻底清除,真正为他解毒的,是神龙寨的人。
他说,神龙寨在黑水妖窟附近生活数百年,尤其豢养巨蟒为龙,对治疗蛇毒创伤自然很有一套,再说安萨黎当时体内的毒已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大半,所以,在内用外敷了神龙寨的药之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安萨黎就已经几近痊愈了。
而我们在到达神龙寨的时候,并没有贸然进去,选择了在外露营一夜,安萨黎也正是在那天夜里离开神龙寨的,很可惜,我们错过了和他相遇的机会。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巨鼎之上,还有黑水妖窟内的巨大铜柱,不管怎么说,安萨黎在巨鼎旁边待了一会,身中之毒就减轻了,这的确是事实,不然的话,他也没有力气从地下一直走到神龙寨,半路早就毒发而亡了。
如此看来,那祭坛内的铜柱,恐怕和巨鼎有着某种联系,甚至这两样东西本就是同一种物质,本身就有着神奇的能量,然后通过露在山外的铜柱,或者通过空气、土壤、水流,将黑水妖窟附近改造成了一片神奇的土地。
那巨树的治愈能力,想必也是从此而来。
我们两个分析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拍脑门,问安萨黎当时中毒为何一直坚持到进入万尸冢,他也是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表示他也不太清楚,我则有些兴奋地说,我怀疑,那是因为我们来的时候,在那巨树附近的小溪处取了水,恐怕那水也是有特殊的治愈、解毒能力!
安萨黎也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他也忘了这个细节问题,我这一说提醒了他,不过看他的样子,依然是一脸淡然,似乎并没对这个有太大的反应。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个疑惑,没有问起,那就是他的血液是否有什么问题,当时在蚂蚁山,那许多幽灵蚁都避开了他的血,这对于青蛇针之毒,是否也有什么抑制作用呢?
我觉得,安萨黎身上的秘密,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这些。
......
第二天一早,我们两个便打算出发去找那个发现武则天除罪金简的农民,据说那人叫做屈西怀,就住在登封附近的一个叫做王河村的地方。
不过在出发之前,我忽然想起,对这除罪金简,我们所了解的并不多,如果贸然前去寻找那人,人家问起除罪金简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我们都说不上来。
一番研究后,我们决定先去登封嵩阳书院,去亲眼看一看这块武则天除罪金简。当然,安萨黎说了,这块只是复制品而已,如果想要看真正的除罪金简,要到郑州的河南博物院,才能看到。
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了,昨天我们从郑州过来的时候,也没想起来要去看一眼这除罪金简,现在肯定是不可能再回去了,我心想,仿制品就复制品吧,反正我们也没打算给偷走。
其实这嵩阳书院,也是很有名的,乃是中国古代四大书院之一,我们找了辆车,很容易就来到了嵩阳书院,不过我们不是来观赏游玩的,于是经过询问后,便直奔嵩阳书院的最后一层建筑,藏。
武则天的除罪金简复制品,就在这藏中,供游人观瞻。
我们进入藏的时候,里面一位女导游正在给一些游人做讲解,我们两个走了过去,果然见到一个约有三四十厘米长,宽约七八厘米的金简,就摆在展柜之内。
这金简在灯光映照下,金光耀眼,虽然明知是复制品,我这心里还是忍不住跳了几下,于是走上前,仔细观看起来。
刚好旁边的女导游还在滔滔不绝的解说着......
“武则天是我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在他执政期间,曾八次到嵩山,并一改其他皇帝到泰山封禅的传统,开创了嵩山封禅的先例。为纪念她封嵩山登中岳,把当时的嵩阳县改名为登封县。公元700年,武则天派使臣胡超,将她祈告上天的一封金简,也就是金子制作的书信,投放在嵩山主峰峻极峰上。1982年,金简被当地的一位采药老农发现,后来献给了国家。”
“金简长约37厘米,宽8厘米,厚约0.1厘米,上刻63个字。大意是说,祈求上天地府宽恕武则天的一切过失,保佑大周江山永固的意思。值得一提的是,上面很多文字都是武则天自己创造的字,咱们知道,武则天有创造文字的爱好,连她自己的名字‘曌’就是出自她的发明。武则天政权倒台以后,由于政治原因,和她有关的实物资料大部分都被销毁,历史上也很少有真实可信的记载。所以,这块金简对于研究那个特殊时期的历史事件等方面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
我听到这里,后面的就不大注意了,无非是说这里的金简其实是铜质复制品,真品因为文物价值太高,为防止意外,不得随意展出。
不过随着那女导游的解说,我默默辨认了下金简上的字,见上面写的是“上言大周国主武曌好乐真道长生神仙,谨诣中岳嵩高山门,投金简一通,乞三官九府除武曌罪名,太岁庚子七月甲申朔七日甲寅小使臣胡超稽首再拜谨奏。”
这字面的意思并不难理解,还真似乎是祈求除罪的含义,但我观察了半晌,却没发现这其中有什么玄妙,无非是武则天好道,向往长生神仙,这金简名为除罪,实际倒更像是武则天借嵩山和上天沟通祈福的意思。
我不由犯了嘀咕,我那陆风师叔,要我们前往这金简出世的地方,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呢?
“你有没有看出这金简有什么问题?”
安萨黎忽然低声问我,我随口回道:“没什么问题吧,这只是个复制品,能有啥问题?”
安萨黎说:“这种复制品,必然是完全相符,无论尺寸大小,还是形状样式,但你看这金简上方,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这一说,我才把注意力放在金简上方,仔细一看,还真是有点问题。
这金简顶部上方,形状居然是斜的,而且金简上刻的字都在金简的边缘,无论是顶部还是底部,都显得很是紧凑,但金简左右两边的留余却很宽敞。
其实对于这金简,我固然是不了解,但凭着在古玩市场混了几年,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中国古代造简的规律。
通常来讲,在简的造型中,一般是上下留白要比左右宽敞,这简的上下,应该被称为天、地,自然就应该宽阔一些了。
安萨黎这一提醒,我才发现,这武则天金简分明就是“缺天少地”,严重违反了造简的规律,而且上方居然是斜边,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想武则天一代女皇,怎么可能在与天沟通的时候,使用如此不规格的金简?
我本还想仔细看看,但这时又一波游人涌了进来,我们两个不由自主的被挤到了一旁,再想看的时候,已经被无数人的背影遮挡住了。
我一脸纳闷的走出了藏,回头看了眼那黑底金字的藏三个大字,若有所思道:“你说,这武则天的金简,到底有什么玄虚?”
安萨黎微微摇了摇头,道:“玄虚我还暂时看不出来,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金简在出世之后,绝对有人动过手脚,我怀疑,真品的金简曾经被人剪掉过一部分,也就是缺少的天、地部分。”
“被人剪过,难道是当时找到金简的那个老农?”
“应该不是,他连整个金简都不贪图,何必动那歪心思去贪图小利,一旦被发现,自己就要背上破坏文物的罪名,更何况是如此珍贵的武则天金简,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有那么严重么?”
“有没有那么严重,我们去了就知道。我想,这里面一定还有许多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安萨黎脸上渐现凝重,“这一次要抓紧了,我怕有人又已经走在了我们前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 阿兰若寺
我们在嵩阳书院内,便向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这金简的发现地,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人家只含糊的说了两句,就告诉我们,那地方不用去了,去了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
我不解他这话的意思,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武则天除罪金简,前几天刚刚在香港的一次关于盛唐文化的展览中引起了轰动,经过各大媒体宣传报道后,一下子就火了,现在每天涌至嵩山的游客骤增,就连这收藏了金简复制品的嵩山书院,也被游客包围了,许多人打听金简发现地,然后便直接上山寻宝去了。
这工作人员对我们说,文物局有规定,奉劝前来寻宝的人,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就算在嵩山发现了文物,也应该及时交给国家。
我和安萨黎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我心中暗想,看来我们这一次怕是不会寂寞了。
离开了嵩阳书院,我们两个连一刻也没停留,直奔登封市郊的唐庄乡王河村。
这就是那个发现武则天金简的老农,屈西怀所居住的村庄。
这是一座位于嵩山脚下的宁静小村,我们很快到达了这里,便在村口打听起屈西怀的家,但问了几个人,却都含含糊糊的说不不清楚,再想细问,人家扭头就走,就好像故意避开,根本不想告诉我们一样。
我早有这个思想准备,但凡是捡了宝的人,都不想过分宣扬,虽然那件事发生在1982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在嵩山书院那个工作人员的口中,现在正是事件重新发酵的时候,我也相信近期一定有不少人来找屈西怀,所以这村里的人自然就不愿多找麻烦了。
其实若是通过其他途径,我们也是可以找到那金简发现地的,毕竟已经有很多人上去寻宝了,但我和安萨黎都觉得,这其中原委绝不会那么简单,对于我们而言,寻宝无所谓,真正重要的是了解武则天金简的真相,和找到金简真正的发现地,这就必须要找到屈西怀本人,才能问出究竟了。
当然,这可能性也同样很低,就算找到了屈西怀,人家也不会轻易告诉我们。
但,总要试试吧?
于是我们两个便往村里走去,继续见人就打听,但村里人的警惕性似乎都很高,有的说人不在家,出远门了,有的说搬走了,有的干脆就不理我们,结果我们走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
正在我们无可奈何的时候,迎面忽然风风火火跑来几个人,一脸焦急的样子,我和安萨黎自动让路到一旁,看这几个人像要去办很要紧的事,估计也不会停下来回答我们的问题。
谁知这几个人刚从我们身边跑过去,其中一个中年人忽然回头冲我们喊:“你们两个傻站着干啥,快跟我们一起上山救人。”
这人说完就跑了,我和安萨黎对视一眼,都有点懵了,这人跟我们......好像不认识吧?怎么搞的一副很熟的样子。
不过,上山救人?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好管闲事,一看这几个村民要去救人,那甭问,肯定是出事了,于是我也没多犹豫,拉上安萨黎就跟着那几个人后面跑。
就见这几个村民似乎真是很急,一边跑一边不断招呼沿途遇到的人,我有点明白了,刚才那人可能是跑的匆忙,把我们俩也当成村子里的了,不过这没什么,要是真能帮上忙,说不定找屈西怀打探消息的事,就有谱了呢。
我们一路跟着跑过去,很快就聚集起了二十多人,往村外一处山岗上跑去。
当我们来到山岗上,前面出现了一座古庙,刚才那二十多人都围在庙外,远远离着有十几米,似乎都不敢过去了,另外还有十几个人也在庙门口附近,好像一起在围观什么。
我和安萨黎走上前一看,就见一个汉子正跪在庙门口,在那不断的磕着头。
这似乎倒也很正常,对着庙磕头而已,但当这汉子抬起头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人竟已是满脸鲜血,五官几乎都看不清了,还在那里一下下的用力磕头。
这可就诡异了,看这一脸的血,这不是拜佛,这是玩命啊!
再看周围的人都离他远远的,谁也不敢上前,在他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嘴角冒着白沫,看上去也早已昏迷,四肢还微微抽搐着。
刚才喊我们的那个中年人急了,他从地上抄起一块木棒就要上去,我见状忙拦住了他,在庙前可不带这么莽撞的,如果那汉子是有什么罪过,被佛惩罚,那谁敢上前救他,谁就会惹祸上身。
我拦住了那个人,对他说明了利害,又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正是王河村的村支书,看他急的跟什么似的,我便告诉他,这件事不用慌,这人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从小在庙里长大,或许有办法解决这个事。
我这么一说,这位村支书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这人并不是得罪了佛祖,或者做了什么坏事在这里受罚,他和旁边的十几个伙计,其实是村里请来修庙的工匠。
这座庙,既不是什么名山古刹,也不是什么香火旺盛的大庙,其实就是一个荒弃了许多年的古庙,据说也有个两百多年的历史,过去庙里零星也住过和尚,但后来慢慢的不知怎么就荒了,这两年村里有点钱了,也想借着嵩山脚下的便利,把这古庙修缮修缮,也搞个旅游开发什么的。
可谁也没想到,村里找来的装修队进庙没两天就撤了,说是这庙里邪性,干活总出问题,就连抠地下的一块断砖,竟然弄断了几根纯钢的钢钎,都没能抠动。
后来村里又接连找了两家装修的,可都是问题不断,怪异连连。
这不,现在这伙装修的已经是第四拨人马了,据说还是朋友介绍来的,是专门修缮古庙的高人,可结果也不知怎么搞的,刚干了一天的活,这装修队的队长,也就是跪地上磕头那位,突然就跟疯了似的,跑到庙门口就砰砰磕头,有人上去拉他,立即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经过,我听了之后也很是诧异,按理说修庙是好事,是有功德的,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难道这座庙本身有什么问题么?
我开始观察了起来,这一看才发现,眼前这座庙的形状有点奇怪,如倒扣铜鼎,四壁渐收向上,面积大约只有几十平米,青砖所建,庙堂内空空如也,只有中间地下摆着一块布满灰尘千疮百孔的蒲团。
这形状的庙,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甚至里面竟毫无供奉的佛像,整个庙里面,也只有那一个蒲团,算是一个物件。
我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师傅当年曾经对我说过的一段话,于是抬头对那村支书说:“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寺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间阿兰若。”
村支书一脸惊愕的看着我,显然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就连安萨黎也似乎没听明白,疑惑的看着我。
这是印度佛教的说法,阿兰若也就是独行修禅的僧人所居的庙,通常是一个人,也有两三个人,但这种庙在中国比较少,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一个。
其实,修庙的说头是很多的,并不是简单进驻装修就可以,我从小在大庙里长大,曾经见过几次修庙的,规矩都很多,惊扰了哪尊神灵都是要惹麻烦的。
于是我立即让村支书去找几支蜡烛,几柱香过来,没想到他们早有准备,旁边的伙计马上拿了过来,我点起了两支蜡烛,三炷香,独自走进庙里,在那蒲团前供奉上,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下,对着蒲团磕了三个头,心中默祷,祈求曾在这里苦修的师父,不要再和这些人计较,好好的修缮庙堂。
祷祝之后,我便站起身来,走到庙门口一看,那个汉子居然还在那里不断磕头,从这个角度看的更真切了,这人满脸都被鲜血糊住,面目狰狞可怖,圆瞪着双眼,浑身不住颤抖,几乎就像疯狂了一般。
这回我也傻眼了,话说这里的和尚应该也死了很多年了,可我刚才也祭拜过他了,怎么还是不依不饶的?
这王河村,看来玄虚还果然不小!
第一百五十七章 梁上干尸
我满心疑惑的围着这庙又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问题,原来在庙门上不知是谁贴了一张钟馗的画像。
“这是谁贴的?”我指着那钟馗画像回头严肃问道,旁边一个伙计走过来说:“是、是我们贴的,马队长说了,这庙里闹邪,所以用个钟馗像镇一下,没想到昨天刚贴上,今天就出事了......”
“马队长是谁?”我问道,这人一指那个磕头如捣蒜满脸血葫芦一样的哥们,我就明白了,原来他就是马队长。
想必这马队长不知在哪学了这么一招,认为这庙里闹邪是有鬼魅作祟,所以用钟馗像震慑小鬼,可他却不知道,这种在和尚庙里贴道士法相的做法,根本就相当于是踩过界了,那当然就是自找苦吃了。
我赶忙就把这张惹祸的钟馗像拿了下来,说也奇怪,那个一直在那儿拼命磕头的马队长忽然就停了下来,但上半身挺得笔直,仍然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丝毫不理会额头上还在不断滴落的鲜血。
看起来有效果了,最起码他已经不再继续磕头了,但是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难道这里面的和尚还没有完全原谅他?
又或者说,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的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了,周围的人则都把目光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我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骑虎难下,眼下这情形,我是必须把这人救出来的了。
可是......我也不会别的法门了啊,要不给他念段金刚经?或者叫人先把他抬回去,然后看看情况再说?
但他既然在这里跪着,恐怕一定还有问题没解决,我一时犹豫了起来,不经意的走到庙门口,抬头往里一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我抬头的刹那,我竟然看到佛堂内似乎有一股黑云笼罩在上面,我一愣神,定睛再看的时候,那黑云却又不见了。
我忙叫来几个人,问他们可曾看见佛堂里面有什么古怪,但几人瞧来瞧去,也没看出什么来,我心里明白了,这佛堂里一定另有蹊跷,但是只有我这样学过一些佛法,并且从小有那么一点灵性的人,才能看见。
刚才那出现黑云的地方,是佛堂的房梁上面,我立即叫人搬了个梯子过来,然后自己小心地爬了上去,当我的手搭在房梁上的时候,忽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我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凭刚才的手感,我断定这上面是个人,而且应该是个秃头,我刚才摸的正是这人的头顶心。
和尚?!
“梁上有人!”
我冲着外面的人喊道,众人赶忙围了过来,我跳下梯子,让那村支书马上安排两个人上去,把房梁上面的人抬下来。
村支书有些慌了,急忙叫了两个人,爬上了梯子,很快就把房梁上面的人给抬了下来。
这寺庙的房梁上居然有死人,围观的众人一下子就轰动了,也都吓傻了,那两个人也是战战兢兢,把那尸体抬着摆在庙门口,我这上眼一看,这尸体却原来是一具干尸。
这人果然是个和尚,身体里的水分早就蒸发了,暗褐色的皮肤紧裹着骨骼,身上的衣服不知过了多久,早已烂的差不多了,但面容还算安详,只是圆瞪着眼睛,似乎死的很是突然。
这个时候周围的村民几乎没几个敢过来的了,也只有我和安萨黎,还有那村支书和几个胆大的在。看着这尸体,我心里有点犯嘀咕,这和尚招谁惹谁了,他既然独自在这阿兰若寺里修行,不可能招惹仇家吧,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当然首先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和尚肯定是死于他杀,道理很简单,没有人会在自己临死之前,莫名其妙的爬到房梁上去等死,原因只能是这和尚被人杀死之后,尸体藏在房梁上,以免被人发现。
想不到在这意外遇到一件凶杀案,只是不知道,这人已经死了多久了。
我转身问那村支书,这座庙荒了有多久,他想了想告诉我说,从他打小记事的时候,这座庙就一直荒着。
他曾听村里老人说过,解放前的时候,这庙里住过一个和尚,大概有好几年的样子,但是这种庙基本不受香火,就那和尚自己在此独居,也很少有人来。
后来那和尚不知怎么就失踪了,村里人说和尚应该是走了,云游四方去了,那时兵荒马乱的,家家连饭都吃不饱,也没人去管一个和尚的事。
就这么过了几年,全国就解放了,从那时开始,这座庙也再没来过和尚,一直荒废到现在。
但这房梁上有死尸的事,几十年了都没人发现过,要不是前些天村里忽然冒出个奇想,要修缮小庙,恐怕再过几年,这里的秘密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又低头看看面前的这具干尸,想必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和尚了,只是不知道什么人和他过不去,连一个苦修的和尚都不放过。
是劫财?不大可能,一个苦修的和尚哪来的财物。
是仇杀?也不大可能,出家之人,能和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但无论他是怎么死的,现在也和我们无关了,几十年的疑案更是和我们无关。
我叹了口气,俯身对那干尸拜了几拜,念念有词道:“这位上师,我们虽不知你因何被害身亡,但几十年后我们能见你一面,也是缘分,我们这就把你入土为安,免得暴露荒野,你若泉下有知,就饶了这些来修庙的工匠,让他们好好的修缮庙宇,为你供奉牌位。”
我这番话刚说完,就见这和尚刚才圆瞪的眼睛,居然渐渐的合上了。
众人尽皆称奇,我这才松了口气,忙叫村支书把这和尚的尸首抬去埋葬,并嘱咐他,把庙里那个破烂蒲团一起埋了,多多供奉香烛果品,想必也就没事了。
村支书欢天喜地的叫人去办这件事,我回头再看那个直挺挺跪在地上的马队长,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我知道这反倒是好事,就叫人把他也抬回村里,好好静养,并告诉他们,如果明天马队长能安然无恙的醒来,那就说明没事了,这小庙的修缮工作,也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就这样,我折腾了半天才算是把这件事搞定,又在山上等了一会,那和尚尸首也入土为安,然后我又在庙里念了几段经文,其实我也不知有啥作用,但这庙荒了几十年,又出了这么多怪事,驱驱邪祟,赶赶妖魔鬼怪什么的,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至于有没有用,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当一切都解决之后,已经是下午了,我们返回了王河村,那个马队长也在昏迷了两个小时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他脸上的血已经清洗干净,但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他是丝毫不知。
不过这已经跟我们无关了,他们之后修庙什么的,那是他们的事,而我之所以出手管这件事,目的只有一个。
于是我便在那村支书对我们感激不尽的时候,对他提出了要求,我对他说,我们其实只是两个来旅游的游客,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对武则天的除罪金简感兴趣,想要了解一下当年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话,也想去那金简的发现地去看一看。
我说完之后,村支书就有些愣了,随即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对我们说,其实这也不是了不得的事,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电视都报道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但是不凑巧的很,那屈西怀这些天由于上门的人太多,甚至还有冒充记者的,老头不胜其烦,干脆带了家里人出门了,至于去了哪,什么时候回来,一概不知。
我没想到村支书给我们的答案也是这个,不由皱起了眉,安萨黎却在旁道:“既然事主不在家,那我想,你做为村干部,对这件事也应该了解得很详细吧,不如,你来跟我们讲讲如何?”
安萨黎是平时不说话,开口就起作用,村支书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他拉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大树下,找了几个凳子,便开始对我们拉起了话匣子。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关于武则天除罪金简的故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武后金简
河南嵩山,自古就是个有很多传奇故事的地方,传说中,曾经有帝王在嵩山上喝过王母娘娘的酒,历朝历代,山上藏着许许多多珍宝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传说归传说,到底这山上是否有珍宝,还从来没什么人找到过。最起码,在这嵩山脚下的小村里,1982年屈西怀捡到武则天除罪金简,就已经是轰动了小村的大事了。
那一年,屈西怀还很年轻,被村里安排在嵩山上植树,那时的农民没什么娱乐的,在山上干活累了,就经常玩一种叫滚雷石的游戏。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把硕大的山石一起从山上推落滚下山,山石在滚落的过程中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一群人就靠着这个解闷。
这一天,众人又聚在一起滚雷石,山石轰隆隆滚下山坡,虽然很单调,但山里人的乐趣很单纯,即便一群人只是玩一块石头,也很是开心了。
说来也巧,就在屈西怀和众人正在撬动一块大石头的时候,眼尖的屈西怀突然发现石头缝里有一样东西。
当时这东西很是不起眼的样子,看着像是一块纸板,屈西怀好奇的把这东西从石头下面抽出来,感觉沉甸甸的,一尺多长,似乎像是一块金属。
屈西怀当时掏出毛巾擦去上面的泥土,看着这东西黄澄澄的,虽然还是不怎么起眼,但屈西怀也挺高兴,因为他觉得这是一块铜板,拿回去也能卖几个钱。
就这样,屈西怀乐颠颠的把这块铜板拿回了家,招呼全家人来看,说是在嵩山上捡来的。全家人也挺高兴,但是这么一围观,就有一个明眼的家人说了,这东西恐怕不是铜的。
那个家人说,如果是铜的,在山上的泥土里埋了不知多久,按理说应该长出铜锈,可这东西丝毫没有生锈的痕迹,恐怕,这是一块金子。
这么一听,屈西怀可是乐坏了,要真是金子的话,好家伙,这一大块足有半斤多,那得值多少钱?
但是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金子,也没人能肯定,因为那个年代村里也压根没有几个人见过金子,后来屈西怀的父亲就想出个主意,说是有这么一句老话,真金不怕火炼,到底是金子是铜,扔到火里烧一烧,就知道了。
屈西怀一听有道理,于是就要把这东西丢到火炉里去,谁知就在这时,家里来看热闹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拦住了屈西怀,说先不要急着烧,这上面似乎有字。
屈西怀还真没注意上面有字,闻言赶忙用袖子又擦了擦,仔细一看,上面果然有字,而且还是竖直排版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时屈西怀心里就有点明白了,这东西不论是金子还是铜板,就冲上面这些字,肯定来历不凡。
但是这铜板上面的字,全家人却没一个能认出来的,屈西怀本人也只上过几年小学,后来就去找村里的教书先生,但这教书先生看了半天,也只认出其中几个字来,仍然没能认全,只隐约分辨出,这东西和一个姓“武”的人似乎有关系。
几次找人鉴定都失败了,屈西怀认定了这是个宝贝,就不再轻易拿给人看了,而是小心地收藏了起来。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屈西怀捡到宝贝的事,很快就在外面传开了,直到有一天,一个山东人上门来找屈西怀,开口就表示要买这个东西。
屈西怀很奇怪,因为到目前为止连这东西是什么都没搞清,怎么就有人上门要买了呢?
但那人不但执意要买,而且还给开出了价格,一千元。
屈西怀一听这个价格,立马就吓了一跳,在那个年代,城里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一千元对于一个乡下农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价了。
其实对于他来讲,这宝贝就算再有历史文物价值,也不能当吃当喝,尤其那时他刚结婚,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所以那时屈西怀还真是有点动心了。
可是他和媳妇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这东西不能卖,或者说,是不敢卖。
那时候的农民淳朴,知道文物都属于国家的,过去有人在地里挖出个瓷器什么的,都上交给国家了,这东西要是自己擅自卖了,恐怕不妥。
但那个山东人却不死心,他认为是自己价格出的低了,于是第二次加价,直接报出了五千块钱的高价。
屈西怀两口子当时都吓坏了,可是钱太多,两个人也不敢做犯法的事,于是那山东人一狠心,又继续加价,一万!
但屈西怀态度很坚定,不卖!
这山东人就纳闷了,问屈西怀,说你这人也太死心眼了,这么一大笔钱你都不动心。屈西怀说,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这东西不是个人的,不能为了发财,把国家的宝贝给卖了。
于是这山东人就对屈西怀说,这样吧,咱们来个一锤子买卖,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十万块,咱们直接成交。
十万块,屈西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1982年,这十万块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别说一个乡下农民,就是城里人,也不敢想象这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
这么一个山里捡来的东西,居然值这么大一笔钱,屈西怀就是连做梦都梦不到,这山东人说的是真话么?
那人也明显看出了屈西怀的犹豫,于是就开始从随身带的包里往外掏钱。
当一摞一摞的钱,摆在屈西怀面前时,对于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金山,可当这些钱真实的摆在眼前,屈西怀却又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时候,他的心动摇了,因为满屋子的钱已经是触手可及,可同时,他也更加的害怕了,甚至,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觉得,这不对劲。
这么大的一笔钱,对他而言,很可能就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不仅屈西怀自己,他的家人一致不同意把这宝贝卖掉,对于一户寻常的农民家庭来说,再多的钱,也没有全家人的平安重要,再多的钱,也未必能让人的心踏实,甚至,这人现在是全家的财神爷,但他转过头来,就可能会变成凶恶的索命鬼。
飞来横财,往往跟着的都是飞来横祸。
上有老小有小的屈西怀,没有冒险,他仍然是拒绝了那个不惜出十万元高价,来收购这个来历不明东西的山东人。
在当时来讲,其实这个山东人也很可疑,想想就明白了,在那个年代,什么人能随随便便就拿出十万块钱呢?而且是第一次见面,那人就背着十万块钱上门,万一这人是什么犯罪团伙的,那岂不就是上了贼船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这个人又来了,而且还当着屈西怀的面,当场咬破手指,给他写了一封血书。
血书上说,等宝物卖出后,得到的收益再分一半给屈西怀,特此立血书为证!
当时屈西怀捧着血书,却是更加害怕了,也更加坚定了不卖的决心,他回绝那人说,宝贝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其实他当时只是把那宝贝包裹好,藏在了大衣柜里,那山东人走后,他是心惊肉跳,担心受怕,连睡觉都不敢脱衣服,怕那宝贝当真被人偷了去。
这天晚上,屈西怀是噩梦连连,满眼的血迹斑斑,一闭眼就是那封可怕的血书。
后来又捱了几天,整日的提心吊胆,屈西怀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捡了宝贝还不敢卖,天天又有人来惦记着,于是他下定决心,把这东西交给国家吧。
就这样,他最终把这块板交给了当地的文物部门,结果一出世就引起了全国考古界的轰动,一番考证后得出结论,这块板原来就是武则天的除罪金简,属于国家一级重点保护文物。
这除罪金简上面很多文字都是武则天自创的,所以平常人根本不认识,只有考古专家们,才能对其进行解读。
但这块金简在史料上根本没有记载,包括除罪金简的这个称呼,也是后人臆想的,有人说,武则天信仰佛教,更信奉道教,晚年的武则天对过去无数的杀戮,内心有一种极大的负罪感,常常胆颤心惊,夜不能寐,同时预感自己气数将尽。
而古时五岳相传是神仙所居住的地方,所以武则天便要为她炼制丹药的道士胡超,打造金简,在嵩山举行了祭祀三官九府大典后,由胡超在嵩山峻极峰的登封坛上,将此金简投在峻极峰的北侧山谷之中,以此求助于上苍保佑。
这段历史,若不是除罪金简的出世,恐怕将要永远被甄灭在历史长河中,武则天给上天的除罪金简,经过一千多年后,却落在了一个普通农民的手里,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屈西怀把文物上交国家后,相关部门在当地还举行了表彰大会,奖励了他一千五百元钱,从此后屈西怀也太太平平的继续在嵩山脚下的小村庄里生活。
可是命运无常,这件事在沉寂了二十多年后,却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村支书最后苦笑着给我们讲完了这段故事,其中经历很是详细,而且连金简的发现地也告诉了我们:嵩山峻极峰登封坛北侧山谷。
想来,就算我们找到了屈西怀本人,他顶多也无非会告诉我们这些吧,至于让他带我们去山上找那地方,似乎有些痴心妄想,谁会愿意给自己找那个麻烦?
就连我们了解了这些,其实也是刚才我给村里出力帮忙的缘故,不然的话,人家一个村支书,哪来的那闲工夫跟我们讲这些。
但村支书讲完之后,安萨黎忽然发问:“我还想知道,当年那屈西怀得到金简后,上门收购宝物的人,只有那山东人一个么,他当初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那宝物的原始资料,比如说,照片?”
村支书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咧,那个年月,哪来的照相机啊,至于上门求宝的人,其实也还有,但是都不显山不露水的,属这个写血书的最吓人......”
他忽然拍了下巴掌说:“我想起来了,当年屈西怀给那金简做了个什么......对了,那好像是叫拓片。”
“拓片?”安萨黎眼睛一亮,“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一下?”
村支书有些面露难色道:“这个,屈西怀当宝贝似的早都藏起来了,不好弄啊,再说,他现在也不在家里,就他的老父亲还在,我也不好去说......”
“这个好办。”安萨黎说着忽然从身上摸出了一张证件,递了过去,村支书接过一看,顿时一摸脑袋:“哟,敢情你们是记者啊......”
什么,记者?
我呆呆的望向安萨黎,也傻眼了,这家伙什么时候成记者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嵩山巧遇
    安萨黎微微一笑,收起了那张证件,村支书低头想了一下说:“那好吧,我说你们咋打听的这么详细,既然是记者同志,那就去看看也没啥,其实这些天来的记者也不少,不过都被挡了,这不是把屈西怀都给烦的离家出走了,但是你们不一样,我看得出来,这位先生是有真本事的,就冲这个,没说的,跟我走吧。⊙四⊙五⊙中⊙文”
    他说着话,用崇敬的眼神直瞅我们,我不由哑然失笑,看来他是把我当成了走江湖的阴阳先生,和我旁边这位“记者同志”来到村里是做特殊调查的了吧。
    我们说走就走,很快来到了村里一户人家,村支书上前敲门,不一会出来一位老人,听了村支书的介绍后,表现得很是淡定,便把我们让进了屋子里,闲聊了几句之后,村支书便对老人说,我们是上头派来的记者,想要看一看当年的金简拓片。
    想必这位老人也是见惯不怪了,回到屋子里好半天才出来,然后把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张放在了我们面前。
    这拓片做的很是清晰,我和安萨黎查看了起来,村支书在一旁介绍说,这是当年屈西怀在发现金简之后,从小孩的作业本上撕下的一张纸,把纸压在金肩上,用铅笔拓下来的。
    我们观察着这份宝贵的拓片,发现在这拓片上,金简的顶部部分非常清晰地被拓了下来,顶部边缘笔直宽阔,根本没有倾斜!
    但这拓片的底部,却有些模糊不清,仅把所有的刻字保存完整,不知是什么缘故。
    我和安萨黎对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佩服,他果然慧眼如炬,一眼看出那金简缺天少地,此时和这原始拓片一比对,足可判定,这金简的顶部至少被剪掉了一厘米多的部分。
    如果下面也同样被剪过,那么就大概可以推算出,这整个金简在保存过程中,曾经被人剪去了一寸左右!
    但我们谁也没动声色,看过了拓片之后,安萨黎又跟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个相机,对着拓片连拍了几张照片,那老人也没说什么,或许在他心里,我们也只是两个来抢新闻的记者吧。
    屈西怀家里,只这一位老人在,我把拓片小心地收起来交还给老人,笑着问他:“老人家,我想了解下,这金简在上交给国家之前,是一直保存在你们家里?”
    “是咧,咋?”
    老人话很简单,我又问道:“那在你们家里的保存过程中,这金简有没有出过什么意外?”
    “意外?开啥玩笑,我们全家当宝贝藏,包裹的那叫一个严实,国宝么,哪能让它出意外?”
    老人连连摆手摇头,听语气还有些不高兴,我忙解释道:“老人家误会了,我不是说你们保管不当的意外,我的意思是说,在保存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比如说,有没有人来偷盗?”
    “偷盗?这个真有!有一天晚上就摸黑进来人了,我们早就防备着,随手就能摸到棍子,给他打出去!”
    老人一边说一边模仿着手拿棍子打人的姿势,嘴边的胡子也一翘一翘的,他虽然话很简单,但这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我心中一动。
    果然有人偷盗,明里十万重金购买不成,就暗里下手。
    “那后来呢?”我追问道,老人咧嘴一笑,满脸的憨厚:“还后来啥,就那天晚上出事之后,我们全家就觉得不能留了,第二天不就上交给国家了么,打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来过了。”
    我点了点头,按他说的,之前保管的一直很好,但有一天晚上家里进贼,全家把贼打跑,然后第二天就上交了,如果说在这期间金简出点问题,恐怕他们自己都发现不了吧?
    我始终注视着老人的目光,一眼就确定了他说的是实话,这金简要是被他们自己动过手脚,从他的眼神里是瞒不住的。
    我们离开了屈西怀的家,借口随便走走,让那村支书自己去忙,然后我才低声对安萨黎说:“你说,这金简会不会是那天晚上被人暗中动手,剪掉了头尾两截呢?”
    “很有可能。最起码从那个拓片上来看,屈西怀刚捡到这金简的时候,应该是完整的,但是上交的时候是否完整,那就不得而知了,也可能是在文物部门保管的时候出的问题。”
    我不由想起了安萨黎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谁敢在这等珍贵文物上面动手脚,不想活了么?
    我纳闷了一会,又问安萨黎哪来的记者证,他微笑着对我说,这个证件他已经用了很久,包括那相机也是随身带的,他说,这个身份比什么都管用。
    这个必须承认,的确是管用,身上带个记者证,不管走到哪,问什么问题,一亮证件就可以省去所有的解释,真是居家旅行,盗墓探险的必备神器啊......
    我们两个出了王河村,就准备动身前往嵩山峻极峰,找那金简出世的地方,至于那金简为什么缺天少地,这虽然也挺令人好奇,但目前暂时不在我们的计划内,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先找到金简出世的地方,然后等待老潘。
    这时候嵩山游人很多,要找到峻极峰的登封坛也很容易,我们两个上了山,一路打听着往目的地走去,又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来到了传说中的峻极峰,登封坛。
    站在这峻极峰顶四望,周围群峰环绕,气势磅礴,当真是找到了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尤其极目北望,甚至还能看到黄河就在那一线连天之处。
    但是面前的这所谓登封坛却是凄凉了点,完全就是一处遗址,地上只有些残断的砖石,依稀能看出点祭坛的样子来。
    我们站在登封坛旁,先确定了一下方位,找到了峻极峰北侧,往下一看,真是好个险峻的山谷,看得我有些不自禁的头晕脚软。
    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和资料来看,当年投掷金简的道士胡超正是在这登封坛上,将金简投到了峻极峰北侧,也就是屈西怀发现金简的地方,可这山势如此陡峭,如何下去?
    我和安萨黎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下峻极峰,然后走半路的小径,当年既然屈西怀他们能上山植树,并发现了金简,那就说明一定有路径可以过去。
    但我们在往山下走了一段路之后,很快就有点迷失方向了,更别提找什么半路的小径,我有些后悔,早知这样不如让那村支书安排人带我们上山了。
    我们在七拐八绕了一阵之后,已经快要不知身在何处了,忽然路边坐着的一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人戴着墨镜,脑袋上扣着帽子,坐在那里似乎在观察着每个过往的人,又好像只是在那里无所事事的发呆。
    但这人引起我的注意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认识他。
    他就是一路引我们来到嵩山,昨天晚上刚和我们分开的李东。
    我一看见他,不由讶然,怎么这么巧,偌大个嵩山,走着走着都能碰到他,不过我心里也是一阵欣喜,因为李东曾说过他就是当地人,如果有他带路,那我们可就有向导了。
    安萨黎也发现了他,他的神情有些奇怪,我悄悄问安萨黎,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让他带个路什么的,安萨黎微微皱眉,但还是点了头,于是我便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拍李东的肩膀。
    谁知这手刚伸出去,还没等拍到他,李东忽然转过头来,顺手摘下了墨镜,对我笑道:“你们怎么才来?”
    嗯?我愣了下,他这话说的,难道他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第一百六十章 夭折子
“呵呵,你们很奇怪吧,其实王河村的支书,是我一个叔叔,下午我去看过他,听他说起你们的事,我一猜就知道了,于是就到这里来等你们,怎么样,找不到路了吧?”
李东显得很是热情,故作神秘状对我们说,我这才明白,看了看他说:“那我猜,你去王河村估计也是为了修庙的那件事吧?”
他没有否认,但也没直接承认,而是对我笑道:“我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玄门高手,早知道的话,在泰安咱们就该多多亲近才是啊。”
我晕,玄门高手?我摸着鼻子苦笑道:“别闹了,我那也就是误打误撞而已,什么玄门高手,我连低手都算不上......”
安萨黎道:“你是来帮我们的?”
李东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我跟你们又不是很熟,要不是几年前,一位前辈有交代给我......”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我心中一动,忙问:“哪位前辈,你说的是谁,他交代你什么了?”
李东却微笑不语,目光往旁边扫视一下,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我和安萨黎都是一脸狐疑,跟在李东身后,绕过了一条山道,来到了一个游人较少的地方,安萨黎才压低声音问道:“你说的那个人,难道是陆风?”
他跟我的想法完全一致,李东笑着点了点头,说:“不然的话,这件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这一说,我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了,现在不知为何,只要有人提到是陆风师叔提前安排好的,我就莫名其妙的觉得靠谱,同时心里也更加增加了对我这神奇师叔的好奇心。
他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提前安排好?
难道他是诸葛亮转世,刘伯温重生?
安萨黎也放松了警惕的神情,我想了想又问李东:“你是什么时候遇到陆风的,他又交代给你什么了?不好意思,你不要多心,我问你不是怀疑你,但是这整个事件关系很重大,我必须要问清楚了。”
李东倒也没隐瞒,他对我们说:“好吧,其实告诉你们也是应该的,毕竟咱们都不算熟悉,以后要一起共事的话,心里藏着事儿总是不好。说来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几年前的时候,我们附近一个村里出了件邪性事,那一次,我才无意中认识了前辈......”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崇拜和尊敬的味道,对我们说,那是他们家附近一个村里的棺材铺,老掌柜的叫马忠良,家里几代都是干这个的,他也继承祖业,干了一辈子死人活,但是这些年用棺材的人少了,生意越来越差,他就转行给人打家具,勉强混口饭吃,养活着自己的独生幼子。
这位掌柜的替人打了一辈子棺材,到最后也给自己留了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整天当宝贝似的,常常擦拭着棺材,对他的幼子念叨,说些诸如等我死了以后,我就要睡这口棺材,舒舒服服的离开人世,你自己要知道上进,好好读书之类的话。
他经常这么念叨,一来二去的,他那才八岁的孩子就开始好奇,那口棺材真的有那么好么,每当老父亲在和棺材对话的时候,脸上就会露出满足的神情,额头的皱纹也舒展开了,就好像所有的烦恼和心事,在这时都已经烟消云散。
后来有一天,不知为了什么事,可能是小孩子淘气,这马掌柜的就打了孩子,之后吃晚饭的时候,马掌柜的四处找孩子,发现孩子不见了。
这下他可急了,老马家几代单传,到他这一辈,快五十岁了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媳妇没的又早,这就是他的心头肉呀,这要是一气之下走丢了,或是跳了井寻了短见什么的,岂不是挖他的心一样?
老头慌里慌张的出门去找,又喊了很多村民一起帮忙,几十人打着手电在村子周围附近找了个遍,连小河沟和村头的轱辘井都去了,也不见孩子的踪影。
这时就有人说,孩子会不会独自上山去了,这夜黑风高的,山上保不齐有什么野兽,孩子还小,回头别喂了狼。
还有的人说,孩子可能只是一时耍性子,在外面玩一会就回家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在家了呢。
马老头心慌意乱,拿不定个主意,于是只好兵分两头,一伙人上山寻找,另一伙人回家去看,如果不见孩子,再做打算。
这老头也跟着回了家,他是抱着满心希望,但没想到,孩子根本不在家。
就这样一直折腾了一夜,最后所有人失望而回,孩子不见了。
马老头再也控制不住,顿时就老泪纵横,踉跄跑到他那口宝贝棺材旁,拍着棺材嚎啕大哭,喊着列祖列祖在上,这孩子要是没了,老马家可就要断子绝孙,不住的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他哭喊不停,伤心欲绝,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这棺材似乎不对劲,因为这棺材虽然没有使用,棺盖没有钉死,但是也盖的好好的,可现在不知为什么,棺材盖居然是歪斜的。
众人忙把马老头劝住,上前打开棺材一看,顿时是齐齐惊呆,都傻眼了。
就见那个失踪了的孩子,居然好端端的躺在棺材里,双手放在胸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马老头连忙呼唤,孩子却不应声,有胆大的过去一摸,才发现这孩子浑身冰冷,气息已绝。
这一下如同五雷轰顶,老头几乎承受不住,昏厥数次,要不是大伙拦着,差点就跟着孩子一起去了。
还好村民淳朴,这马老头孤苦伶仃,突然遭此大变,魂不附体一般,于是大伙就张罗着帮他给孩子料理后事,虽然这时孩子的死因还没确定,但乡下传统,不管怎么说,也得让孩子先入土为安。
隔了一天之后,所有的事宜就都准备好了,村里人就准备把孩子送去下葬,但是当地有个老规矩,没成年的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所以只能埋在别的地方,按理说马老头遭此大变,什么心思都没了,但他也想给孩子找个风水较好的地方下葬,不求别的,只希望孩子来世能投生到好人家,至于老马家的香火,他已经是不指望的了。
这个给孩子找风水宝穴的人,就正是李东。
可这件事却是让李东犯难了,他虽然说也是祖传的本事,找个风水坟地不算啥,可这给小孩找风水地的,还是头一回。
因为传统风俗里,小孩子夭折属于大凶,第一不能进祖坟,第二不能修阴宅,要是年龄再大一点还好,像这八九岁就没了的,基本上都是在山上随便挖个坑就埋了,连棺材都没有。
更有甚者,直接拉去火葬场火化,连骨灰都不带拿走的,烧完就丢在火葬场。
所以说,给小孩子找风水宝穴,根本就是扯淡,他又没有子孙后代,又不是福寿老人,要风水宝穴干啥?
但是乡里乡亲的,马老头又这么可怜,李东也就没直接拒绝,反正现代社会了,又不是过去讲究那么多,他就随便在山里找了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地方,吩咐大家把小孩子安葬了事,并且只象征性的收了马老头十块钱。
其实马老头很想把孩子就用他的那口棺材安葬,不管咋说也是死在棺材里的,但被李东拦住了,他对马老头说,这是留了多少年的老寿材,孩子是夭折,不能进这口棺材,不然反而会折了他的福,投胎都不得安生。
马老头只好同意了,同时这葬礼也很简单,个把小时就结束了,眼看着从小宠爱无比的宝贝儿子就这么进了坟墓,马老头伤心无比,在大家不住劝慰下才回了家,独自坐在家门口,望着空荡荡的家里默默垂泪。
人死不能复生,可马老头很奇怪,这好好的孩子,怎么会钻进棺材里去呢,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死了呢,先前曾有人怀疑,说是被闷死的,但是孩子还很小,那棺材盖根本都没扣严,咋可能闷死人?
马老头自己越想越是离奇,终于按捺不住,在这天晚上来到了那口棺材旁,想要再次打开棺材,查看一下是否有孩子死亡的蛛丝马迹。
但就在他来到棺材附近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了棺材里面,有异常的声音传出,就好像,有人在轻声不断敲打棺材......
第一百六十一章 棺胎
马老头当时老眼昏花,出现了错觉,忘记了儿子已经下葬,还以为被困在棺材里出不来,赶忙上前打开棺材,但往里一看,却是空空如也。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什么都没有,这才叹了口气,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于是就趴在棺材口上,用灯照着往里仔细观察,想找到些儿子意外死亡的痕迹。
但他头往里一探,耳边就又隐约响起了那种敲打棺材的声音,他心一慌,只觉脑中一个迷糊,就人事不省的昏迷了过去。
当马老头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家里床上躺着,周围围了十几个乡里乡亲,他有点糊涂,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刚才昏迷在那棺材里面,两条腿耷拉在外面,幸好有个邻居过来看他,这才把他拖了出来。
马老头一听,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就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对大家说,可能是他小孩魂魄不散,在那棺材里想叫他一起走。
大家一听可吓坏了,这不就是闹鬼了么?但也有人说,这可能是马老头日思夜想,出现了幻觉,就算是那孩子回来了,他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能闹出什么来?
但有人不这么想,也就是李东,他对马老头说,这小孩子如果怨气执念不散,形成的邪灵最是可怕,很可能是被父亲责打后,小孩子一时气恼,闷在棺材里断了气,现在做了鬼,自然就要回来找父亲算账。
而小孩子心智不全,是不会管什么父母双亲的,他只会记得死前最怨恨的人。
在李东的建议下,第二天就要把这棺材运去那孩子的坟地,就地烧掉,多上供奉,祈求小孩子安息,这样才能保全村的平安,不然的话,可就要闹出一场大麻烦。
马老头这回也傻眼了,要说烧掉棺材,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财产了,虽说给儿子烧了也不心疼,可他固执的认为,儿子的死是自己造成的,既然儿子难以安息,要找自己报仇,那就去陪儿子一起死,这样他能够暗喜,来生也好投胎个好人家。
于是,第二天李东带人来拉这棺材的时候,马老头冲出来就睡进了棺材里,死活不出来,说要大家把他和这棺材一起烧掉,一了百了,到阴间地府陪儿子去。
但是大家能这么干么?别的不说,这叫故意杀人啊,但是这老头倔劲一上来,说什么都不听,手死抠住棺材,说什么就是不出来。
正在大家乱哄哄的没个头绪时,忽然从山上下来了一个人,大概四十多岁,相貌堂堂,见这些人闹,就好奇的上前询问。
一群人里面总是会有多嘴的,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人,那人一听就上前看了看马老头,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最后掐指一算,十分肯定的语气对马老头说,你儿子应该没死。
马老头一听就愣了,全村人也都傻了,这人都下葬两天了,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怎么会没死?
这人也没废话,当场就对众人说,如果想要孩子活过来,马上跟他上山,过了时辰就来不及了,并且特别嘱咐,一定要把这口棺材带上。
这来历不明的人突然发号施令起来,自然没人听他的,但李东却从中看出了端倪,他知道这人绝不简单。
李东上前寒暄打探,才知道这人叫陆风,闯荡江湖很是有些年头了,他问起陆风是佛家,还是道家,陆风微笑答道:佛道皆修。
这可不得了,佛道兼修的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李东听他这一说,心里就有了谱,马上吩咐大家,立刻按照这位陆风先生的话去做。
李东的身份是阴阳先生,他的话大家还是听的,于是他就让大家马上按照这个叫陆风的人的话去办,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救过来,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就这样,众人抬起棺材浩浩荡荡地奔山上去了,到了坟地,那陆风便继续下令:挖坟,开棺!
按理说要是一般人这么干,很容易让人当场打死,但是马老头就这一个独苗,他是宁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更何况,身为主事人的李东已经相信了他。
于是这座刚刚填埋了两天的坟,就被挖开了,露出了里面小小的薄板棺材。
打开棺材再一看,那孩子躺在里面,丝毫没有变样,面目栩栩如生,就跟睡着了似的,这时陆风又吩咐大家,用一块红布遮挡在那大棺材上面,不要让日光射入,然后把孩子抬出来,摆进棺材里面。
众人一一照做,把孩子放进了棺材里面,陆风又让几个拉着红布的人,把红布当棺盖,罩在棺材上面,他自己挥墨笔,蘸朱砂,在红布上写了一道符咒,又叫几人把手松开,顿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那红布竟然像是被一股莫名力量扯住,布面平整紧绷,牢牢罩在棺材上,不透半点阳光。
众人见状大惊,齐齐退后,只有马老头和李东紧张无比的在陆风身后看着,陆风站在棺材前,双手掐诀对着红布,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就见那红布竟无风自动起来,就像波浪起伏不定,四个角落不断被掀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但却每每在关键时刻又被强行压下。
陆风就好像是和什么东西在搏斗一样,很快额头就见了汗,脸色也难看起来,最后他站起身来,大喝一声,一口血喷在红布上,随后就见那红布上一阵剧烈激荡,紧接着一道青气竟冲破红布,冲天而起。
这时陆风赶忙抓出一把白色粉末撒在半空,然后扯掉红布,让人立刻把孩子抱出来,马老头自告奋勇要上,陆风却拦住他,指定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上前,把孩子抱出,陆风上前用手在孩子身上捏了一阵,眼看着身体本已冰凉僵硬的孩子竟然渐渐软了下来,陆风这才脸色稍缓,吩咐众人马上架起柴火,烧掉这棺材。
马老头不明所以,见要烧掉自己的棺材,忙问原因,陆风却没有说,只告诉他,这棺材有问题,别说以后给人入殓,现在就已经留不得了。
众人眼见古怪,也都怕日后出事,反正山上枯枝木头多得很,于是很快就架起了柴堆,找了块松油做引,大火便渐渐开始烧了起来。
在陆风的要求下,所有人都离开了棺材几十米范围之外,就见那大火越烧越猛烈,里面竟冒出滚滚黑烟,同时一股呛人的气味远远传出,并伴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怪异声音。
李东这时看出了一些端倪,悄悄对马老头说,这棺材就甭惦记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棺材恐怕是有邪祟作怪。
陆风独自站在棺材附近,看着那棺材一点点烧成灰烬,黑烟慢慢消失,再上前一看,地上只剩了三十公分长的一段黑乎乎的东西。
李东那时第一个跑了上去,见此情景也是一愣,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风对他倒并没隐瞒,就告诉他,这东西叫做树胎,或者叫做棺胎,是封在棺材里的阴魂,经过至少百年光景,和树木融为一体所形成,已经具有了自己的初步灵识,如果不烧掉的话,再过几十年这东西就要成气候了。
李东却不解,就问陆风,自古以来也曾有许多阴阳术士,搬弄法术,把人的魂魄封住,另其短期内无法超生,痛苦无比,可从来没听说过,人的魂魄还可以和树木融为一体的。
陆风便对他说,这种树木当然不是普通的树了,而是一种叫做龙魂木的参天巨树,从这种树上切割下来的枝桠,做成棺材,便有一种先天的灵性,可以融合人的魂魄,这种树本就是极阴之树,若是融合了魂魄,甚至还会继续不断生长。
当我听李东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猛的一震,他这最后一段话里面,竟有两处直接戳中了我的内心。
龙魂木,做成这棺材的龙魂木,那岂不就是泰山地宫里面的那棵镇龙木的别称么?还有这种融合了魂魄便可以继续不断生长的特性,和老河沟底的驼背棺,又是何其的相似?
难道说,那当年的驼背棺,就是由龙魂木制成?
驼背棺,龙魂木,泰山地宫,还有从驼背棺中而出的那块葬玉,梦中诡异的白衣女子,这几者之间,又是否会有什么联系?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进山
这种种疑问,一时间自然是不得其解,其实在这错综复杂的情况下,我能把这些事情理清就算不错了。
而旁边李东还在不断讲述着。
“......后来那孩子当真慢慢醒了过来,陆风前辈就说,这是那树胎想要霸占小孩子的精魂,其实小孩当时并没死,只是魂魄被树胎困住,包括后来马老头在棺材内昏迷,也是因为那树胎尝到甜头所导致,多亏了当时下葬的时候,没有用那具棺材,否则这件事没人发现,年深日久,连这孩子都会受到树胎阴魂所控制,变成怪物,到时候破土而出,必将成为一大祸害。”
李东的故事到这里就算讲完了,他的语气里满含着崇拜,又对我们说:“当时陆风前辈镇伏那树胎,用的就是金刚伏魔印手诀,配合符法,将那树胎打的灰飞烟灭,后来前辈把这金刚伏魔印传给了我,并让我在某年某月某地,等待某人,这不是,我就等到了你们?”
我听的是一阵暗暗咂舌,我这神奇师叔太神奇了,简直就是神人一般。
安萨黎在旁边默默听着,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崇敬之色,我又问道:“后来那烧剩下的一段黑木,恐怕就是那什么棺胎了吧,后来怎么处理了呢?你说的那人,又去了哪里?”
李东说:“那树胎自然是让陆风前辈带走了,至于他后来去了哪,我就不知道了,我本来还想多跟他学些东西,但在第二天,他就不告而别了。”
李东说完之后,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我想想又问:“你说的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几年前?”
“三年前,我记得很清楚。”
“那个马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老头可怜得很,他儿子虽然活过来了,他却在第二年就离世了,后来他儿子被远房亲戚带走,从此再也没有下落和消息了。”
“哦......”我怅然点头,本来还想去那老头家里打探一下消息,看来也是无望的了。
安萨黎忽然抬头看看天色,对我们说:“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都是自己人,现在天色不早了,还是抓紧找到金简出世的地方吧。”
我也说道:“不错,这嵩山如此广阔,即便知道大概地点,也绝对不会容易找到,咱们抓紧时间。”
李东点点头,对我们挥挥手:“走吧。”
他说着,便转身往山路旁一处无人之处拐了过去。
抬头看,前方山崖巍峨,峭壁林立,但在山道间,远远看去却有一条小径,弯曲盘绕在山间。
我们随后跟了过去,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还真得抓紧,不然天黑前要是找不到的话,就得明天再爬一次山了。
顺着这小径往下走了一段路,前面便断头了,有些游人走到这里,见再无路径,便转了头,但我们三个却是一如既往,趁着没人注意,一头钻进了山里。
这个必须要注意,因为嵩山虽然是旅游景点,但一些山势陡峭又没有防护设施的地方,是很危险的,就如泰山一样,开发的地方其实只是很小一部分,大多区域都设置了警告标牌,不允许游人乱走的。
还好我们没被管理人员发现,又往前沿着较为平缓的山坡走了一段之后,便转过了一处拐角,但再往前,我就发现这里的山势陡峭了起来,往四周看,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游人的踪迹。
李东整了下衣服,对我们说:“来吧,这里就是峻极峰北侧,别看这里地势险要,沿着这里下去走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缓坡,我估计那金简多半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
他说的有道理,金简当年被人从高空投入山谷,落点肯定是地势较为平缓的地方,不过这里的山势的确很难走,我们都背着背包,而且我手里还抓着包裹严实的天罡宝剑,很是不利于攀爬。
最后我们颇是费了点力气,才从这几乎呈九十度角的山崖上爬了下去,当下方地势平缓起来的时候,我总算是双脚落在平地,抬头看看上面的悬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做到。
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周围的路虽然还是很险要,但已经是有迹可循,不必担心随时会掉下去摔死了。
面前就是山谷,四周坡地上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满地的石头,大大小小都有,我不由想起了屈西怀的故事里,他们在山上放石头,植树,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在这一带了。
李东指着周围说:“过去这里是一片荒山,光长石头不长树,要说还真得感谢过去那一代人,要不然哪来的这山景,只不过这树一多起来,要想找到金简的出世地,恐怕就更不容易了,除非能让屈西怀来带路。”
安萨黎忽然说道:“如果我是屈西怀,我就不会上山来带路,而且就算让我找,我也未必能找到当年的那块石头。”
我看了他一眼,心头恍然,他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漫山遍野都是石头,别说当年是无意中发现,也没做什么记号,就算是特意做了记号的,这么多年过去,山中早已大变样,比如水土流失,山石滚落,植物生长,这种种情况,都会导致当年的一切痕迹被抹去。
也就是说,其实找到金简出世地点的想法,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
我忽然就想通了这一点,无语说道:“按这么说,咱们这次来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了?”
李东不说话,只看着我们,安萨黎道:“若是想要找到那块石头,肯定是大海捞针,不过我想,我们得到的指示虽然是找到金简的发现地,但未必就是一定要找到那块石头。”
他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不过我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发现地的意思,可能只是一个泛指,比如嵩山,这就可以说是金简的发现地,那么我们只要达到嵩山就是正确的了。
也可能是指峻极峰,登封坛,北侧山谷,某一处山崖,这都可能是发现地的指代称呼,如此看来,倒是我先前过于执念了,把发现地认为就是发现金简的那块石头。
我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找那块石头,那就好办了,但是这也有个问题,要不是找那块石头,我们还能找什么呢?
没了目的地和参照物,那岂不是瞎猫抓耗子?
我们一时也都有些茫然,最后我干脆挥挥手说:“算了,咱们在这里猜也猜不出什么,不如就沿着这山坡往前走,反正天色不早,咱们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方向位置大致没错,或许会有什么意外发现,要是什么事都没有,咱就回去等着老潘来了再说。”
现在其实也只能这么办了,于是我们三个人便开始往前走去,这可纯粹是漫无目的的瞎走了,但是有一样,李东是山里人,他随时掌握着方向,只要不偏离峻极峰北侧,就都是我们的搜索范围。
这一路上,我们三个闷头往前走,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一树一石,有时还抬头看看登封坛的位置,想象着那金简投落的地点会在哪里。其实这都是下意识的瞎猜,经过上千年的岁月流逝,金简最初的落点必然会有很大变化,说是大海捞针,一点都不为过。
这过程中我们还意外的遇到了几个人,但都是远远的就躲开了,一看就知道不是游人,我想起先前嵩山书院工作人员说过的话,甭问,这一定是上山寻宝的。
要是普通寻宝者,那还无所谓,我心里想着,只要不是青蛇一伙的,那就万事大吉了。
只是这么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发现半点异常,周围山势开阔,放眼望去雄伟壮观得很,同时,眼看着时间就到了接近五点,天色有些发暗了。
我有点泄了气,就对他们说,再这么走,恐怕也是徒劳吧,这山里天黑的早,再加上山深林密的,还是尽快出山,回去休息,然后再做打算,实在不行,明天再来找一圈也无妨。
两个人都同意我的意见,只是要从这里原路返回的话,又要走很久,李东便说,从这里往前,再翻过一个山坡,有一条过去采药人进山的小径,虽然早都荒了,却是下山的捷径,他小的时候,曾经跟老人们走过几次。
要说这有人带路就是不一样,我和安萨黎自然同意,于是便跟着他转折方向,往一侧的山坡走去。
只是这回的山路却是越走越窄,越走越是崎岖,不过我知道,但凡是捷径,必然都是狭窄崎岖的,否则也就不能被称为捷径了,一马平川的,那是大道。
就这么又走了二十多分钟,前面越发荒凉了,连树木都越来越少,遍地都是乱石,我们时常要攀着山崖爬上去,而远处的日头,已经渐渐落在了山的另一侧,从我们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满天红霞。
我有点着急了,天黑后这路只能更难走,于是就问李东,那条小径究竟在哪,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
李东抬头看看四周,正望着一个方向准备回答,忽然目光一瞥,惊呼道:“咦,这里怎么有一条山路?”
我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我们前方的两处山崖中间,果然有一条平缓向上的山路,出现的很是突兀,大概有几十米长,但是光线昏暗,看不出太远。
这没头没尾的路,是什么人修建的?
安萨黎第一个跳了过去,说道:“走,过去看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地洞
可能是好奇心作祟,本是打算出山的我们,却被一条突兀出现在山崖间的小路吸引,攀爬了过去之后,还是安萨黎第一个跳了下去,翻手取出手电,一束亮光顿时照清了这昏暗的山崖阴暗之处。
就见这条小路通体黝黑,中间夹杂着许多突出的石头,疙里疙瘩的在山间铺开,一直延伸向上,到前方几十米开外的时候才渐渐模糊,看上去很是有些怪异。
我和李东也跳了下去,到近前仔细一看,我却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一条路,那夹杂在山石间的,竟隐约有些像是一棵老树的纹路。
再往前看,我便越发肯定了我的看法,这应该是一棵枯死的老树,刚好倒在山间上,时间久了,老树腐烂,露出下面的山石,互相交缠在一起,于是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山路。
发现不是山路,我也没觉得如何,于是叫他们一起离开,这时天色越发的暗了,甚至在这山崖背阴处,都得要开手电才能看清路,要是再过一会,恐怕就更难出山了。
然而安萨黎却好像在这时候发现了什么,他沿着那枯死的老树往上走了一段,用手电照着山崖一侧,忽然回头对我们低声喊道:“你们过来一下。”
我和李东忙走过去,就见安萨黎用手电指着一个地方,我定睛一看,那里竟是一处地洞,里面黑乎乎的,有潮湿发霉的气味从里面传出,隐约间,似乎还有阵阵怪异的响声。
“这是什么,树洞么?”
“应该是,山上这种暗洞很多,有的是动物的巢穴,有的是天然形成的,没什么奇怪的。”
李东说着就俯身在树洞旁似乎无意的捡起了什么东西,拿起一看,有些惊讶道:“好奇怪,这是什么树,怎么是这个样子?”
他这一个没什么奇怪,紧接着跟上一个好奇怪,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凑上去一看,就见他拿在手里的原来是半块老树皮,大约有两个手掌大,呈半圆形,表面有些开裂了,乍看上去黑黝黝的,没什么特别,但仔细一瞅,就发现这树皮看上去不知为何,却有些像是某种动物的鳞片。
我心中微动,又看了一眼这倒在地上的老树,大概有数米粗,几十米长,借着手电的光,隐约能看出两侧有许多枝杈,但早都和山石融为一体了,甚至上面长了许多野草,和稀疏的几丛低矮小树。
再看地上的树洞,正是在这老树的中间部分,我们正在打量,忽然就听树洞内一声怪异的啸声,紧接着一股气流扑面涌出,我们忙退开树洞周围,就见一道青气竟从中喷出,远远射向了昏暗的天空。
“这是什么情况?”我惊讶看着天空说道,就见那道青气冲天而起,却是在空中缓缓的形成了一个似人的形状,边缘还发出了蒙蒙的白光,在半空飘荡了片刻,越升越高,随即就慢慢地飘散在了空中,并没留下什么痕迹,随后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我们仰头一起看着这奇怪的一幕,都是十分不解,这老树洞里,突然冒出一道青气,这该怎么解释?
我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李东前面讲的故事里,棺材铺马掌柜的那口老棺材,在最后被焚烧的时候,也曾冒出一道青气,直冲云霄,然后就消散了。那么现在我们突然看到的这道青气,跟李东故事里的,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当然,若要这个关系成立,首先得有一点是确定的,也就是说,打造那口老棺材的木材,跟这横卧在山间的老树,两者间有所联系,简单来说,那棺材就是这老树做的。
我突然一下子就对这老树感兴趣了,莫非说,这里也是一棵枯死的龙魂木?
还有这鳞片......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下去看看。”
安萨黎忽然开口道,说着就准备跳下树洞,我忙拉住了他,这位大哥行动太迅速了,说跳就跳,好歹也商量一下先?
“你自己跳下去,打算让我们等你多久?大家怎么联系,有情况怎么处理?”
我对安萨黎问道,他看了我一眼,道:“我只是先下去探看一下情况,如果只是个普通的树洞,下面没有多深,我自然会上来,如果别有情况,我自然会叫你们下去。”
我点点头,这样也好,此时虽然天色将黑,但我们本就是来打探情况的,既然在这里发现异常,那当然要下去看看了。
于是我们便约定好,先由安萨黎下这树洞,由于这树洞貌似很深,连手电都无法照到尽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还是用绳索将安萨黎一点点放下去,这样一旦有紧急状况发生,也来得及撤离。
这树洞口大约有两人粗细,开口处虽然很隐蔽,但足够让一个人进去,安萨黎腰间绑缚着绳子,对着我们微微一笑,便纵身倒跃而下。
我在上面打着手电,李东放着绳子,一起看着安萨黎的身影渐渐沉下,面容也一点点模糊,我心中有些打鼓,暗想,刚才那股子青气,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很快,安萨黎在树洞中的身影,就只剩了一点亮光,又过了一会,绳子停了下来,粗粗一算已经有二三十米了。
我们的手电虽然在这个距离内,是完全可以照射到的,但在这树洞里,却看不出那么远,不知为何,下面就好像有个镜子反射一样,初时还好,手电光越往深处,就只剩一团白光耀眼,完全看不清下面是什么了。
此时也不例外,我努力眯着眼睛,也看不到安萨黎的位置,就在这时,绳子忽然晃了两下,紧接着安萨黎的声音在下面传来。
“这里还有暗洞,我先去查看,五分钟后如果我没回来,你们马上下来.....”
说完,下面亮光一晃,安萨黎的身影就消失了。
我有点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树洞,这就是个开在树身上的出口而已,那下面说不定连着什么地方呢。
我略起身,抬头看了看山崖一角渐渐消失的红霞,这才发觉,刚才还能大致看清周围的景物,而只过了这么一会,就已经几乎是完全黑了下来,不知何处远远传来了几声怪异的鸟啼,另一片天空上,一轮圆月正在悄然升起。
我微叹了口气,看来,这又将是一个......糟心的夜晚了。
周围一片寂静,李东拉着绳子,微皱着眉头,对我说道:“你们要调查金简,究竟是为什么?”
我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是上了贼......呃,这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的命乃是天注定,想跑你也跑不了啊......”
李东一脸纳闷,忽然也笑了,点头道:“没错,命运就像个流氓,有时候你从他身边过,他能无缘无故揍你一顿,甩你一身泥。有时候他又像个官老爷,你身处苦难,从他身边艰难爬过,伸手求援,他就跟看不见似的。但有时候,他又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你没招谁没惹谁的走在大街上,他保不齐就摔个金元宝在你脑门上,让你哭笑不得。所以,我一直认为,其实无论人的一生走到哪一步,冥冥中早已注定,跑也跑不了。”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些话,但是听上去似乎还挺有道理,我看了他一眼,正想说点感慨,但话到嘴边才想起,其实我们和他,也仅仅是刚刚认识而已。
“呵呵,是的,所以说,调查金简什么的,我是并不在意的,反正只是帮人做事而已,我也不想搀和太多,就像你一样,为了一个承诺,在这里等着帮助我们一次,事情过后,每个人还是要按自己的轨迹行走。”
他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似乎还要开口说话,我看了下时间,低呼道:“哟,五分钟时间到了,他还没动静,我说,咱们是不是该下去了?”
李东愣了下,随即说道:“是,这样吧,我先下,到下面没有异常情况,我叫你。”
我点头同意,于是李东便抓着绳子,也顺着这树洞,一点点的爬了下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也渐渐沉下,心仿佛也随之沉了下去,自嘲的苦笑了下,心想,我上辈子莫非是土拨鼠转世么,怎么这辈子还跟地洞打上交道了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七彩奇光
很快李东就下到了地洞底部,冲上面晃了晃手电,示意我下去,于是我也不含糊,不就是钻地洞么,现在我也不像开始的时候,经常会犯怂了,相反,当我跃入地洞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有着那么一丝兴奋......
外面的绳子,绑在了一块山崖上,估计只要不是被人为破坏,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我沿着地洞,小心地顺着绳子,不一会也来到了底部,双脚落地,扭头一看,李东正站在那里等着我。
而安萨黎,已经不知了去向。
往前面看,是一条黑黝黝的通道,看上去像是开凿而出,但粗糙得很,似乎不是人工开凿,手电光四处乱晃,我看到了洞穴四壁上,到处凹凸不平,地上散落了很多黑土,蹲下身伸手捻起一点,居然还微带潮湿。
我有点惊讶,刚才下来的时候还真没太注意,这一看,这洞穴怎么有点像是刚刚挖出来的?
当然,这里地处阴暗之地,也可能是有雨水存积,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低声问李东:“这些天嵩山地界可曾下雨?”
李东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前些天我一直在泰安了......”
我这才想起来,他还真是和我们一起在泰安了,也是昨天刚回来的。不过李东随后又说:“但是我和村里乡亲聊天,还真提到了这个,他们说,这些天始终没下过雨。”
我点了点头,如果没下雨,看这洞穴里散落的新鲜的土壤,碎石,我几乎可以判断,这应该就是一个新挖出来的洞穴
可谁会这么做呢?
李东望了望周围,也说:“这看起来,倒有点像是......某种野兽的巢穴。”
“野兽?”我看看这洞穴的规模,从高度和宽度来看,都在两米以上,算是挺宽阔的了,但是一般的会打洞的野兽,应该没有这么高的身躯吧?
要是说穿山甲之类的动物,能打出一个两米高的洞穴,打死我也不信。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由凛然,如果我们的猜测是真的,这回恐怕是个大家伙。
对了,我忽然想起安萨黎进来后就没了消息,赶忙沿着洞穴往前走去,只觉脚下也是凹凸不平,深一脚浅一脚,不由一阵无语,从这几次冒险的经历来看,这条洞穴恐怕是我所见过的,最糟糕的一个洞穴了。
甚至从洞穴四壁和头顶上,有时还会有些碎石和残土簌簌而落,就跟随时都可能会塌陷似的,走的我这个提心吊胆,不由暗骂,这他奶奶的谁开的洞,简直就是个豆腐渣工程。
好在这洞穴却并不太长,也没什么弯弯绕,我们两个往前走了大概一百米左右......其实这也挺长的了,然后就发现这洞穴似乎到了尽头,再往前看,山石封闭,道路已然没有了延续。
我顿时惊讶起来,这、这不科学啊,这一条道跑到黑,结果是个死胡同,那刚才在我们前面进来的安萨黎哪去了?
我们两个停下了脚步,回头四望,我在脑海里想了下,刚才一路走来,两侧都是山壁,这是没错的,并没有什么岔路和暗道,但是面前这情况......
李东忽然走了过去,在那石壁上摸索了一阵,似乎在找什么机关,我不由无语,这种随意到不可救药的洞里,还能有机关?
但我这念头刚浮上脑海,就见那石壁后面,居然隐约透出了七彩霞光,微微闪烁着,从石壁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李东面露惊讶,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这时一个人影忽然从头顶跳了下来,我一看正是失踪的安萨黎。
这哥们神出鬼没的,突然失踪又冷不丁的出现,不过我抬头一看就明白了,原来石壁虽然到了尽头,上面却有一个较为狭窄的洞,安萨黎正是从那里跳下来的。
我三两步冲上去正要问个究竟,安萨黎却脸色严肃,示意我们不要出声,这时就见那石壁后方的七彩光愈加强烈,片刻的功夫,竟然将这黑漆漆的洞穴里照耀的如同七彩琉璃石一般,光耀通明,同时一股奇异的气息在洞内蔓延开来。
我惊讶的看着这炫目的光芒,完全不知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石头,居然会发光?
李东在旁却是神色大变,声音微颤道:“我的天,难道这、这就是山上的仙霞之光出现之地......”
“仙霞之光?什么意思?”我愕然问道。
“嵩山附近的很多人都知道,在这峻极峰一带,这些年常常有奇异发生,就是每每遇到月圆晴朗之夜,有时就会出现七彩之光冲天而起,时间却都很短,但在附近村庄,有很多人都看见过,也曾有人上山寻奇,但是......”
他话没说完,眼见那七彩之光越来越是耀眼,安萨黎拉了我一把,急促道:“快到上面去,那里别有洞天!”
这石壁凹凸,洞穴也并不高,我一个纵身就爬上去了,紧接着他们两个也爬了上来,这时那七彩之光从前方透发出来,周围光怪陆离,连手电都用不上,周围的景物就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是一座石台,方圆只有数米,脚下石头并不算很平整,但能看出生于天然,并没有任何人工痕迹。在石台的前面也是一条通道,但我倒觉得,若是叫做缝隙或者更准确一些,因为那通道看上去只有不到一米的宽窄。
而那七彩之光,正是从通道里发出的。
安萨黎低声道:“我刚才在这通道里走了一段,但前面隐约有怪异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说话一样。”
“有人说话?真是奇怪了,谁会住在这种地方?”我疑惑道,李东却是面露兴奋,不住擦着手说:“不管是人还是妖怪,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奇怪道:“你怎么好像很兴奋,难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
李东摇头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只不过这嵩山上自古以来关于神仙异人的传说很多,说不定,咱们这次能遇到仙人呢。”
我纳闷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还遇到仙人?这他奶奶的又不是仙侠小说,扯什么蛋啊......
但不管是扯蛋还是扯什么别的东西,我们还是小心地往前走去,既然这里如此怪异,说不定陆风师叔信里所说的,让我们找到金简出世地的原因,就是为此。
走在这通道的感觉,就像随时都要被两侧的山壁挤压成肉饼,七彩光中,我看着前方的安萨黎全身都沐浴在其中,居然有种神圣的感觉,心头不由一阵恍惚,暗想,这前面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呢?
这条通道其实也没多长,片刻间就走到了尽头,这时那七彩光渐渐黯淡,犹如长鲸吸水般一股脑的收了回去,我心中惊讶,却只一会的功夫,七彩光便即消失,周围重又归于一片寂静的黑暗。
狭窄的通道中,再次亮起了手电光,同时,前面出现了一道半开半闭的石门。
几束手电光照下,里面的景物顿时分明。
原来这却是个石室,或者也可以叫洞穴,因为这里完全是个天然的,没有任何人为雕饰的不规则山洞,我们站立的地方向下是一处缓台,下面约两米处,洞穴慢慢铺展开。
我奇怪的看着这山洞,抽了抽鼻子,似乎有股子怪味,像是一直有人生活在这,手电光在里面缓缓移动,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石洞之中。
我微微一惊,几束手电光急忙同时照去,就见山洞中竟似有一人一兽,一坐一立,在山洞的深处,背对着我们,这距离有些稍远,看不大真切,只听那兽形之物口中呜呜低语,好像在和那人对话,又好像是在低低哭泣。
我有点傻眼了,难道真如李东所说,我们误入了仙人洞府?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仙人”洞府
我们在原地站了片刻,没敢贸然行动,但等了半晌,也不见那一人一兽有什么动静,只是那身形高大的“兽”仍然在那里呜呜说着什么,却从没停过。
我们对视了一眼,安萨黎皱了皱眉,第一个跳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我和李东紧随其后,一直走到洞穴中央,眼看着就到了那一人一兽身后,但对方却仍然没有反应。
这似乎不大对劲,按理说我们这三个不速之客,拿着手电筒明晃晃的闯入了人家这深山古洞,对方就算不勃然大怒,最起码也得质问一番吧?
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们都看清面前的场景,才发现那身形高大的,并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块高约三米的巨石,矗立在石洞中央,黑乎乎一团,远远看的确像是个野兽的背影。
我不由哑然,提心吊胆了半天,却原来是这么个情况。但再看那巨石旁,却是的确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人,一个身穿麻布衣衫,满头白发,光着腿脚的老人。
我们三人再次对视,在距离这老人数米外停了下来,静立了片刻,不见老人发声,也不见移动,安萨黎看了我一眼,以目示意,我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开口道:“老先生,打扰了,我们无意中......呃,路过这里,不小心迷了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希望老先生见谅,告诉我们出去的道路......”
我独自絮絮叨叨的说着,那老人仍然丝毫无动于衷,我有些奇怪,小心地绕到老人面前,却见这老人双目紧闭,盘膝坐地,双手扣在胸前,纹丝不动,虽然容貌苍老,但面如满月,脸颊红润,微微带着一丝笑意,满头白发在头顶盘了个发髻,看上去颇为仙风道骨。
我不由肃然而起敬意,想必这是一位深山幽居的隐者,早听说在名山大川有一些隐世高人,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一位,而且看这老人的容貌似有六七十岁,但须发皆白,实际年龄怕是百岁开外。
这样的高人,自然是处变不惊了,我忽然就觉得我们非常冒失,正要恭敬的给老人行礼,安萨黎也走了过来,神情却有些古怪,上前打量了那老人几眼,又试探着伸手在老人鼻端一摸,便退后了一步,对老人躬身施礼,说道:“这位老人家原来已经仙逝了,晚辈不知,得罪之处莫怪。”
仙逝?那不是就是死了么,但看这老人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像是死了?
我也小心地上前试了下,这老人果然没了鼻息,但我怎么看这也不像个死人,疑惑着问李东:“你是本地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么?”
李东始终站在远处,闻言摇头道:“我多年在外,山上情况并不熟悉,但是我曾经听说,过去这嵩山上有仙人居住,历朝历代都有人遇仙的奇遇发生,这位......虽然看上去不像什么仙人,也可能是修道炼气的隐者。”
“嗯,我也这么认为,看来咱们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嵩山隐士隐居的洞府,但是......”我自语着在周围查看起来,但这山洞里非常简陋,老人面前也只有一方石台,地上一铺草席,唯一一个蒲团还在老人屁股下坐着,整个山洞里别说什么装饰,就连个生活用具都没有。
难道这老人已经练成了辟谷功法,可以不吃不喝了?
我不由惊叹,又在山洞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空空荡荡,整个山洞虽然没有任何用具,但也是平整干净,没有任何有异常的地方。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七彩霞光是从何而来的呢?
安萨黎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那块巨石上,他站在那石头下,仰头而望,若有所思的样子,此时那巨石仍然发出呜呜的低鸣,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低语,又像是野兽在发出低沉的咆哮。
洞穴中,有风不知从何而来,我们三个四处查看,忽然李东指着洞穴中,那老人的对面说:“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一道缝隙,风是从那里吹出来的。”
我忙抬头一看,果然见他指着的地方有异响发出,走过去一听,正是风吹进来的声音,再仔细一看,那石壁处正有一道极为狭窄的缝隙,但是有些奇怪,那里的石壁似乎跟周围的有些区别,倒有点像是被人硬生生塞进洞中的。
我试着推了推石壁,自然是纹丝不动,但顺着石壁我也很快找到了真相,那就是----这分明是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山洞的洞口,上面露出缝隙,风吹进来,在洞穴中的巨石上掠过,发出了呜呜的如同低语般的声音。
李东也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我明白了,刚才那七彩光,恐怕就是夕阳落山的最后一抹光辉,照在外面的某处,可能是雾气,可能是水流,机缘巧合下,就形成了那种七彩霞光,然后又从这缝隙里透射进来的。”
“可是咱们进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哪里还有夕阳余晖?”
“那是方位的问题,山高峰险,自然遮挡日光,但在别的地方就未必了,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啊。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小时候看到的是仙人的霞光,原来却是这样的。”
李东一脸的感慨,似乎对于自己解开了这个秘密很是欣慰,我捏了捏鼻子,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萨黎又在洞穴里搜索了一圈,最后回到了中央,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了,看来这位老人应该就是隐居于此的隐者,他选择这样的隐世生活,我们不该打扰他的平静,还是尽快离开吧。”
我想想也是,反正我们来此也没什么目的,只是见到疑似龙魂木的树洞,下来打探,虽然见到了这神秘山洞,怎奈其间主人已经去世,想要打探也无从问起。
李东却有些不甘心,他站在石壁前,自语道:“这外面一定还别有洞天,只要咱们能打开这山洞,推开这巨石......”
“推开这巨石?你没开玩笑吧,这么大一块石头堵在这里,怕是有几万斤,别说咱们三个,就是再来三十个也没用啊。”
我一边说着就准备往外走,就算这里是世外桃源,神仙洞府,但“仙人”已逝,说明机缘仅止于此,若要强求什么,那就不好了。
李东站在石壁前,并没有动,不住的打量着,安萨黎回头看了他几眼,开口说道:“你是想回去之后,带上炸药来试一试吧?”
李东回头,神情有些异样道:“没、没有,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发现,毕竟进来一次不容易,我长了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在嵩山发现这种密洞。”
安萨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提醒你一句,这地方看似宽阔,实际已经是深入地下至少二十米,如果你想强行炸开石壁,有很大的几率造成坍塌。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可以在那里,还有那里埋设炸药,但是注意用量,过多必然要出事......”
安萨黎不断指着几个地方,对李东说道,眼看着李东脸上就青一块红一块,讪笑道:“安大哥说笑了,我就是随便看看,咱们还是出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估计外面也就是一处山谷,有什么稀奇的呢......”
他说着就主动往外面走去,但是来到我们跳下来的缓台那里,他抬头正要往上走,忽然就惊呼了一声:“哎哟,这、这门哪去啦?”
我忙抬头看,顿时也是一惊,就见我们来时,那条狭窄的通道,在这片刻的功夫居然不见了......
那缓台上面,只有一堵黑漆漆的石壁,就好像那通道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安萨黎一个箭步跳上了缓台,伸手到处拍击了几下,面色凝重道:“刚才有没有人听见什么动静,比如机关开启之类的?”
“没有,我什么动静都没听见,刚才不是一直在研究那个石壁么,李东,你听见了么?”我看着李东问道,他也摇了摇头:“你们都没听见,我当然也没听见......”
安萨黎歪着头想了下,忽然跳下缓台,几步冲到了那个老人身旁,上下左右的打量了起来。
我也走了过去,皱眉道:“怎么,你怀疑他有问题?可这是个死人啊。”
安萨黎盯着那老人,说道:“我听闻有道高人离世,身躯皮肤也和活着一样,面容如生,躯体不朽。但人若离世,就算肉身不腐,皮肤也必有异常,你可以按压一下这位老者的皮肤,试一下就知道了。”
他说的倒也有道理,但死者怎么轻易冒犯,何况是如此神秘的一位老者,我犹豫了一下,心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看这老头慈眉善目的,估计活着的时候也不是啥恶人,隐士嘛,想到这,我便伸出手,在老人的脸上轻轻按了一下......
但我这手指刚按上去,还没来得及体会是啥感觉,忽然就听旁边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声响。
“噗......”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名老人
我愣了一下,这声音悠长绵延,还带着回音儿,听上去,好像是谁放了个屁?
这时我的手指也刚刚触到老头脸上,一按一个坑,手一抬,老头脸上出现个凹陷。
我的心里一跳,暗道对不住了大爷,我不是非要按你的,你可别怪罪,一会我帮你再按回来......
我刚想到这,手还没等缩回来,突然,我的手腕一下子被人攥住了。
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随后就吓了第二跳,因为抓住我手腕的,正是面前这个已经死了的老头!
我再也抬头,就见这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紧接着就挣扎撤退,但老头只用了三根手指掐住我的手腕,就跟老虎钳子似的,我根本无法挣扎分毫。
“你、你干什么,你放手......”
我不断往后抽手,心中是又惊又怒,这老头怎么这么大力气,手腕都快给我抓断了!
“哈哈哈哈,小兄弟,谢谢你喽......”
这看上去貌似仙风道骨的老者,忽然长声大笑,放开了我的手,站起身来,笑吟吟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摸摸自己的脸,他脸上那个被我按出来的坑也恢复了,然后又看看周围,似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三个看的目瞪口呆,不知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历,这又是要干嘛,刚才怎么还莫名其妙的说谢谢我?
“我说......大爷......呃,我这么叫可以吧?我说你老到底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刚才你又是......”
我已经被他搞糊涂了,这老头才稍稍恢复了正常,却还是带着一副略有点死皮笑脸的神情,看了看我们说:“天罡宝剑带来了没有?”
“啊?”
我更是傻眼了,这老头真是神仙啊,他怎么知道我们带着天罡宝剑?听他这语气,这不但是知道我们带着天罡宝剑,而且还好像,我们就是给他带来的似的。
我一时有些呆住了,李东更是不知道老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在旁一脸疑惑,沉默不语,安萨黎却是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前辈高人,我等佩服,此次误入山间,其实并非本意,前辈如果有什么教训,尽管吩咐。”
老头白眉一挑,上下看了两眼安萨黎,说:“你这娃娃倒是会说话,教训么,就免了,你们先回答我的话,天罡宝剑可曾带来了?”
安萨黎眉头微皱,没有接话,我在旁边紧握着手里的天罡宝剑,下意识地往背后移了下,随后打了个哈哈便开口道:“什么天罡宝剑啊,大爷,你说的是啥东西,对了,你怎么会独自待在这里,你是本地人吗,在这里多久了,要不要我们帮你送回家,你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
我这是故意跟他胡乱打岔,反正现在他也没提他的身份,我就只当他是个糟老头子,没家没业的,独自生活在山洞里,我要以较高的姿态去和他对话,在气势上绝不能先矮了一头。
否则他口口声声问我们天罡宝剑,我可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那天罡宝剑此时就在我手里啊。
哼哼,就算你老头有古怪,我也得先占了主动。
这老头果然被我的一番文化给弄晕了,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思索了一下,才瞪着眼对我说:“混蛋小子,我反倒让你给问糊涂了,少废话,我只问你,是不是一个叫陆风的人,让你们来的?”
我吃了一惊,这老头居然没上当,而且还直接丢出了陆风的名字,难道,这又是一个和陆风师叔认识的人,还是说,这也是陆风师叔给我们在这里安排的一步棋子?
但我迟疑了下,还是没直接说出来,安萨黎道:“前辈如果有什么话,不妨明说,其实我可以告诉前辈,我曾经见过陆风,但并没听他提起过你。”
他这话也是对老头的质疑,只是他口中一提起陆风两个字,老头脸上立时现出了异样的神色,似乎很是欢喜似的,连连点头说:“嗯嗯嗯,果然是陆风派来的人......小娃娃,别躲了,你身后拿着的就是天罡宝剑吧?拿来我看。”
他忽然伸手指了我一下,我愣了下,这家伙眼神倒是好使,不过我还是摇头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东西,除非你告诉我们,你是谁,这里是哪,那天罡宝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或许,我有可能帮帮你。”
这老头嘴角微撇,目光在我们脸上扫了一圈,忽然挥了下手说:“好吧,看你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想必陆风也没跟你们说太多实情,这样,你们跟我来。”
他说着便摇摇摆摆的走到了石壁前,回头看了眼我们几个,我和安萨黎还有李东三人对视一眼,互相以目示意,这老头虽然古怪,但此时除了听他的,别无他法,说不定,他还真的能帮我们解开什么秘密。
于是我们都走了过去,然后就见老头满不在乎的转过身,突然弯下腰,伸手抓住了石壁下方的两处凸起,浑身一较力,竟然吐气开声,嘿的一声,双臂肌肉顿时坟起,看起来竟好像要硬生生把这堵在山洞门前的石头给搬开!
我们都看傻眼了,不对,正确的形容应该是,我们把眼珠子都差点看的掉下来,这、这是老头啊,还是霸王啊?
但老头那认真劲,分明告诉了我们这是真的,片刻的功夫,老头似乎就要成功了,耳边只听那石头发出了一阵嘎嘎的响声,随后这老头大叫一声,双手一掀一送,就见一大块石头轰隆隆的被掀开来,滚出了老远......
我再次被吓了一跳,以为老头真是力开万斤,但仔细一看,原来他只是把石壁上一个堵着的稍大一些的石块掀开,并不是把整个石壁都打开,同时我也发现了,老头闪开之后,那石壁上多了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
这个洞口虽然不大,但老头刚才直接运功掀开的那块石头,恐怕也有千斤之重吧?
我偷眼看了看这老头,暗想,一会得留神点,这家伙是个老变态......
洞外随即有呼呼的风和潮湿的空气灌了进来,老头面带得意,对我们摆手道:“各位请吧,你们今天有缘,来到我的九寲仙府,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不过,你们见过了之后,可要把天罡宝剑给我。”
我发现这老头说话似乎有些天真烂漫,于是就笑道:“九寲仙府?吹牛吧,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旁边李东的脸色却都变了,悄悄拉了我一下说:“别瞎说......如果他是九寲仙人,那可是乖乖不得了,当年汉武帝在山上见过他,这、这是个真神仙......”
我哼了一声:“哼,什么真神仙假神仙,在我看来,过去所谓的神仙也就是个炼丹药的老道,有什么古怪的,还是手头见真章,有本事你让他给我来个霞举飞升,我就信他是真神仙。”
李东无语了,我们两个在这里嘀嘀咕咕,安萨黎却已经第一个走了过去,站在那洞口,深吸了口气,对那老头说:“前辈,得罪了。”
老头咧嘴一笑:“没什么得罪的,这是你们的造化,来吧,进去之后,你们就会明白一切的。”
“进去之后就会明白一切?”我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觉得这话里似乎另有玄机,老头见我们谁也没先动,便直接一头钻了进去,身影随即消失了。
安萨黎见状,也忙跟着出去了,随后,我便听见了安萨黎在外面发出的一声惊讶的感慨。
我心里暗暗嘀咕,这让人费解的嵩山古洞,无名老人,到底都是什么来头,和我们又会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镜湖映月
我和李东还是先后钻了出去,但一抬头,就见面前明亮如昼,雪白晃眼,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洞外原来是一座清澈的大湖。
湖水一平如镜,天空一轮明月高悬,映入湖中,湖心便呈现出一个皎洁的圆月,周围山崖陡峭,湖岸边树影婆裟,薄雾浮荡,竟是好一番绝美佳景。
我走到湖岸畔,心中也觉很是舒畅,暗想这样子的景致,倒是不负仙府之名,只是不知道,那老者的用意何在呢?
李东却是微露讶色,走上前道:“奇怪了,我在山下从小长大,怎么没见这峻极峰附近还有这么个地方。”
他说着抬头望天,但那天空被薄雾笼罩,看不清天幕,只有一轮明月映在湖中,他又往周围看了看,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显然对于他这个本地人,对这地方的存在,丝毫不知。
安萨黎却始终盯着湖心,似乎在注意着什么,沿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落在那湖中的月影之上,我本以为他被这景色吸引,但仔细看,他目光中隐约却有一丝警惕的意味。
“怎么,你发现什么了?”
我上前低声问道,安萨黎没有回答,只略略摆手,似在示意我不要近前,这时那老者也走了过来,呵呵笑着负手站在湖边,说道:“世人都说嵩山八景,岂不知我这里还有一景,怎么样,你们觉得我这‘仙湖映月’如何啊?”
他脸上带着得意的样子,我微笑道:“你这里景色的确不错,但是你用这个‘仙’字,我觉得反而有些俗,有点炫富的意思,我看不如低调点,叫做‘镜湖映月’,似乎更贴切,也更符合这里的意境,听上去,也更美一些。”
老头眉头微挑,喃喃重复了两遍:“镜湖映月,镜湖映月,嗯嗯,果然不错!”
他一脸的陶醉,说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连连点头:“想不到你这娃娃还有点见识,好吧,以后就叫镜湖映月,哈哈哈哈......”
“不过......不管仙湖还是镜湖,我说大爷,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想说的呢?”我对他问道,老头笑声顿止,抬头望天,忽然叹了口气。
“陆风现在何处?”他淡淡问道,我苦笑道:“你问陆风,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现在何处,怎么,你见过他?”
他缓缓点头:“不错,三年前我见过他一次,而且说起来,还是他救了我一命......”
我们自打见到这老头,就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状态,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和陆风又有什么关系,和我们这次嵩山之行是否又有牵扯,此时这老头开口,正合我们之意,于是谁也没说话,静静的听老头讲那过去的故事......
老头不慌不忙的在镜湖旁边一块石头上盘膝坐了下来,湖畔夜风吹过,他颌下白须微飘,看上去仙风道骨,颇有点神仙气质。
他告诉我们说,他在这洞中隐居修行,已经有近百年了,那时候正是清末民初,天下动乱,他所在村庄被兵匪劫掠,逃难至山中,无意中坠入深崖。
他本以为必死,不料崖下就是镜湖,他才得大难不死,更在湖畔见到了一位自称九嶷洞仙的白发长者,宽袍大袖,飘然若仙,说是他有仙缘,愿收他在此,闲看黄庭一卷,宠辱不惊,坐望镜湖长天,云卷云舒。
他本就是孑然一身,何况家园已毁,山下兵荒马乱,世事动荡,他天性豁达,当时便同意了那位九嶷洞仙,在这镜湖畔住了下来。
都说山中无日月,这话半点不假,他自从留在山中修道,便忘却尘世,了无挂牵,每日里看日月变化,斗转星移,饿了有野果采摘,渴了有湖水可饮,与那九嶷洞仙论道谈天,岁月便忽忽而过,转眼竟已近百年。
大约在十多年前,平静了许久的山中忽然渐渐热闹起来,两人先前也曾外出闲游,但这一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后来更是守在镜湖古洞,不再外出了。
后来有一天,那位九嶷洞仙在湖畔打坐,忽然叹息道:“清修圣地已成旅游圣地,这嵩山千万年来的平静,就这么被打破了,真是可惜可叹。”
他就问:“敢问老师,似这样的话,如之奈何?”
九嶷洞仙答曰:“我修道三百年,不想近日被扰,刚才袖起一课,似乎尘缘又起,有一件事,现在需要我下山一趟,同时我也要重新寻觅一处修炼之地,你且在此,待我回来。”
他见老师要走,不由怅然,也只得点头称是,不料老师又说:“我走无妨,但你修道日短,年岁已高,如今的嵩山也非当年,恐怕你哪天尘心一起,道心乱了,又堕入凡尘,便有性命之忧。”
当时他并没在意,只说自己道心坚固,不会受到影响,若是老师不放心,从此不出山便是,任世间纷扰,能耐其何?
就这样,那位九嶷洞仙便翩然出山,不知去向,他独自在此间生活,原本无事,但一日里忽听山外爆炸声不断,似有炮火隆隆,他心中惊疑,以为战乱又起。
不过他静修百年,不问世事,外面就是如何也和他无关,但这炮声连天的响,而且就在镜湖山崖一侧,每日里他虽不想去理,可那爆炸声天天在耳边响起,简直不胜其烦。
后来他终于耐不住,便出去查看,这一看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战乱,却是一伙人在用炸药开山采石,而且位置就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
这回他可无法静心了,看那半边山崖都已被开采得面目全非,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早晚有一天,镜湖古洞也要被炸开。
而且这伙人不光是采石,简直就是毁山,好好的一座嵩山,此时山况凌乱不堪,甚至山泉也被破坏污染,清澈的小溪都成了污水河,哪里还有过去山清水秀,景色秀美的样子。
他虽然修道日久,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嵩山被如此破坏,于是便现身说教,劝他们不要这样做,但结果自然是无济于事,反被人言语辱骂,他气愤极了,回到古洞后,便觉心绪不宁,身子渐沉,似有不适,这时才大吃一惊,想起老师所说的话,果然被其说中。
这时他实际已有百岁开外,若非修道早已该离世,当时便立刻摒弃心中杂念,重新归纳道心,平息静气,这才勉强度过了危险期。
后来那开山采石的不知什么时候终于不见了,他心中大安,但嵩山的气脉日渐发生变化,渐渐被一股浊气笼罩,他心中担忧,日夜盼老师回来,但屈指一算,那九嶷洞仙已经离山近十年,却是渺无音讯。
这一天,他在湖畔静坐,忽然雾气朦胧中,湖畔石壁上映出几个人影来。他抬眼看去,就见远处山崖中,竟有几个人攀索而下,眼看就要进入镜湖范围内了。
他顿时心中惊讶,九嶷洞仙曾告诉他,这镜湖所在之地,颇为隐秘,道路曲折,外有古代修真者在此布下疑阵,若是有人从山中寻来,那是找也找不到的。
他在这里近百年,也从来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所以,他当时很是吃了一惊,如果连这镜湖古洞都被人发现,那可真是永无宁日了。
他立即起身,想要将湖畔有人居住的痕迹清理掉,然后回到古洞中暂避,不料就在这期间,还没等他躲避起来,几个黑衣人已经进入了镜湖范围,悄然将他围住。
他当时倒也没怕,以为只是几个探险寻奇之人,不料那几人竟手持武器,口称要他交出武后金简。
他这才有些愣了,因为他在洞中百年,从来就不知什么武后金简。
可那些人却不信,他懒得解释,想要拂袖而去,那些人怎肯放他,当时一把刀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道金简
他万万没想到,他在这镜湖古洞静修百年,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本想反抗,凭他的本事对付几个人其实也不是问题,但对方不光有刀,还有枪,他打倒了两人之后,就被一把枪顶在了胸膛之上。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人忽然出现在暗处,手持一物,称是武后金简在此,顿时引开了那几个人。
他这才脱离危险,就见那几人追击而去,却只刚刚转过山脚,便只听几声惨呼,他跑过去一看,竟见那几人已经倒毙,一人站在那里,手中短刀还在滴血,却对他抱拳微笑。
这人,便是陆风了,两人一番交谈后,这位镜湖古洞中的老人才知道,原来这伙人一直在找寻武后金简,已经踏遍了嵩山各处,后来范围逐渐缩小,便确认那金简就在镜湖之内,于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这里。
当时的情况,若不是陆风及时赶到,当真是要出事,老人很是感激,又问起陆风来历,陆风只说,自己其实也是来找武后金简的,但和那些人目的不同,他找金简,是为了国家。
镜湖老人本来对他也有些怀疑,但他这一说,老人便即释然,又问那武后金简来历,陆风便如实相告,说是当年武则天在嵩山所投金简,原有祈福、除罪、解厄三枚金简,现在祈福金简已经出世,但其余两枚还没找到。
老人又问金简作用,陆风迟疑了下便说,对于国家而言,这金简的文物价值是第一位的,但民间传言,集齐这三枚金简,便能开启乾陵之秘,从而得到武则天之遗宝。
那些人,便打的是武则天乾陵的主意。
镜湖老人自小在嵩山脚下长大,关于武则天登封祭天的典故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乾陵乃是武则天和唐高宗合葬之陵,他听了陆风的话之后,便问陆风,难道武则天金简之一,就在这镜湖之中不成?
陆风对他说,那金简上面写的清楚,“乞三官九府”,那“三官”自然便是道教中的天官、地官、水官,目前已经出世的金简乃是在峻极峰发现的,也就是投于高山,这在请祷之法中,叫做“上与天,著山上”,也就是请天官赐福的,所以,这已出世的金简,其实就是祈福金简。
在道教中,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这种思想观念是已然成形的,三道金简中,祈福金简投于高山,除罪金简埋于土中,解厄金简沉于水下,这是必然的了。
而近些年,对于其它两道金简的寻找其实一直在暗中进行着,只是毫无下落,所以,这一次找到非常隐秘的镜湖,那道解厄金简极有可能就在这里面。
陆风对他是毫不隐瞒,把自己所知和盘托出,镜湖老人知道,他这是为了换取那什么解厄金简的秘密,可是,他在这镜湖古洞百年,对那什么解厄金简,却是一无所知。
但陆风对他的话却没表现出怀疑,只是说,这嵩山镜湖可能是上古仙人的居所,隐没千年无人知晓,若是没有人下过镜湖,那即便里面有金简也无从得知。
但是当年投掷金简的人,却很有可能知道,想想就明白了,那位替武则天投金简的,叫做胡超的人,本来就是个道士,他若知道镜湖之谜,那也说不定。
陆风的意思,镜湖老人也明白,他是想潜入湖底搜寻,但老人却摇头不允,说那镜湖中有灵物生活,贸然下湖,恐怕不妥。
他对我们讲述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下,似乎在沉吟什么,我好奇道:“老人家,不知这镜湖里,有什么灵物呢?”
我不好意思再叫他大爷了,想想人家都是百岁开外的人,别说大爷,我叫他爷爷我都算占便宜了,他看了我一眼,并没直接说,就在这时安萨黎突然指着那湖水中说:“你看那里。”
我转头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就见那如镜面般平整的湖面上,忽然就起了一道涟漪,湖心的月影便霎时破碎,泛起了波光,随即,一个巨大的怪头从中探了出来。
我顿时大惊,定睛一看,那头颅比水牛的头还要大,两眼放光,盯着岸上的我们,眼睛一眨不眨,随后水面哗啦啦分开,这怪物的身子从水中露出,黑沉沉的脊背就像一艘小船,足有十米方圆。
我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才明白镜湖老人先前说,他拒绝让陆风下湖的原因,原来这湖中还生活着这么一位。
镜湖老人却看着湖水中突然出现的怪物,呵呵笑道:“老黑,你出来作甚,放心吧,这次来的不是恶人,只不过,他们若是要进湖水中去,你肯不肯?”
湖心的怪物似乎能听懂他的话,闻言往我们这边游近了一些,镜湖老人微笑不语,看着那怪物游到近前,感慨道:“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你是这湖中的灵物,比他的道行还要深久,但这一次,他们要真的带来了天罡宝剑,你肯不肯?”
他接连问了两个肯不肯,我不由奇怪,这和天罡宝剑又有什么关系?
那怪物已经游到了岸边,在那湖水中浮沉,此时离的近了,借着月光,我才看清这怪物却好像是一头巨大的龟类生物。
镜湖老人自顾说道:“那时陆风要下湖,却被老黑所阻,我记得老师曾说过,它本是唐代之物,在这湖中已经千年,道行高深,无人能降服,唯一能令它垂首的,唯有天罡宝剑。”
“天罡宝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它会怕这把宝剑?”
我好奇问道,镜湖老人道:“这天罡宝剑,老师也曾说过,乃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袁天罡的佩剑。”
“袁天罡的佩剑?!”我和李东同时脱口惊呼,安萨黎也是面色微变,李东抢道:“袁天罡,可就是唐朝那个大星象家,风水相学大师,曾经和李淳风一起写出推背图的那个袁天罡?”
镜湖老人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袁天罡,传说这袁天罡乃是星宿下凡,天下的灵怪没有不怕他的,所以他的宝剑,自然就是唯一能令这湖中灵物臣服之物了。至于我们,虽然在这里也待了很久,却也只是它的一个老朋友,若是要进入湖中,它也是不许。”
我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几个这次来,就是带了天罡宝剑,按陆风的吩咐来这里的,还有,这镜湖隐秘,可外面山中却有一条密道,直接就可以进来,我想千百年来,不会没有人误入其中吧,那密道口虽然隐蔽,可是却无遮无挡啊。”
镜湖老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那密道么,实不相瞒,是近日才打通的,你们发现的所谓密道口,原来只是一个树洞,至于打通的原因,是我之前占了一卦,算出近日会有人从洞中进来,卦象上显示,正是和金简有关。”
“呃,老人家,那我就不理解了,那么庞大的工程,是你打通的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地道是他打通的,不过他却摇了摇头,说:“我这副老骨头,怎么会有那个能耐,打通那密道的,其实是它。”
他说着便往身后的古洞中指了下,我纳闷回头,忽然就见那洞中跳出了个巨大黑影,嗷嗷吼叫了两声,吓了我一大跳,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个身高几乎有三米多高的巨大黑猿!
好家伙,这黑猿腾腾几大步就走了过来,往地上一站,就跟金刚似的,一脸的威武严肃,身上披着黑毛,粗壮的手臂拄在地上,两个鼻孔不断冲我们喷着气。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大家伙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要说是他打通的密道,我是一点都不奇怪,难怪当时那密道看上去很粗糙,很粗犷,所有的痕迹都是破坏性的,原来那施工的是这么一位看上去就很有破坏性的家伙......
安萨黎忽然说道:“我明白了,老人家当初想必是和陆风有约定,答应他以后带着天罡宝剑来这里寻找金简,是吧?”
“不错,的确是这样的,所以,如果你们带来了天罡宝剑,那我愿意履行当初的诺言,让你们入湖寻那金简。”
镜湖老人说着,微笑着看我,我下意识的看向了手中的天罡宝剑,但心中却是暗想,原来这一切早已在陆风的安排之中,只是,我基本是个旱鸭子,就会几下狗刨,这下湖的工作,恐怕又要落在安萨黎身上了。
我看向安萨黎,说:“这次又要辛苦你了,你知道的,我不大会水。”
安萨黎自然没什么意见,不料镜湖老人却摇头说:“不,陆风说了,这天罡宝剑也不是拿在谁的手里都可以的,他说过,能进入湖中的人,只有手持宝剑的人才行。”
啊?我这回傻眼了,这、这不是逼着旱鸭子进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