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九十九)
第359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九十九)
其实亚瑟王最初让崔斯坦跟着帕林洛尔大公一起，去袭击学院的安保系统，鱼人王子是略有怨言的。
毕竟崔斯坦和伊文搭档了很久，伊文既是他的＂继弟＂，又是他的战船（次元潜航舰—冰晶号）上的大副，他和伊文的默契已经相当高，理应搭档在一起。
擅长冰系法术的鱼人王子崔斯坦，没道理去和一个巨剑莽夫帕林洛尔搭档的。这不就是天底下最奇怪的组合吗？
但是亚瑟王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坚持要崔斯坦跟帕林洛尔搭档。
＂帕林洛尔是个凡事只会依靠暴力来解决的莽夫，他总以为大力就能出奇迹。＂当时的骑士王是这样说的：＂所以他更需要一名法师跟在他身旁，以弥补他的不足。而你可以做好这件事的，崔斯坦。你比他聪明和狡猾，你懂得随机应变，凭借才智来越过那些光靠暴力无法逾越的门槛。＂
所以崔斯坦就带着帕林洛尔，去袭击学院的安保系统了。不对，应该反过来说，是崔斯坦跟在帕林洛尔大公的屁股后，去袭击学院的安保系统。仅身穿动能装甲的帕林洛尔，其实才是这个队伍的王牌以及指挥官。驾驶着更加强大的战争机械的崔斯坦，反而是给帕林洛尔打辅助的。
尽管可以抱怨和吐槽的地方实在太多，崔斯坦还是把这个无理的安排接受下来了。因为他也认为这场战争中自己是有用武之地的，这里绝不是筋肉莽夫帕林洛尔的个人秀。他甚至有点期待当帕林洛尔发现自己力有不足的时候，他崔斯坦王子闪亮登场、力挽狂澜的场面。
比如现在。
三种形态的蝰蛇理应是无敌的，不仅免疫所有物理攻击，也几乎免疫魔术攻击。所以崔斯坦擅长使用的冰系法术，应该没有多少用武之地——既然帕林洛尔的巨剑都没法伤到蝰蛇们，那么崔斯坦打出去的冰箭肯定也没法伤到蝰蛇们吧。
动能魔术就更加无力了，难道他要抬起一个瓦砾去砸敌人吗？那魔术的效率岂不是比冰箭还要低？
崔斯坦的大部分魔术都应该拿蝰蛇们无可奈何，但还剩下一个（或者说，一种）魔术，他可以试试。
那就是他的原创魔术兼得意绝技，[大魔术——深蓝之球（Sapphi
eSphe
e）]。
那并不是普通的冰系魔术。冰系魔术一般需要把空气中的水汽收集起来，塑形成冰箭或者其他锋利之物，然后用动能魔术发射出去、构成墙壁来防御等等。要么就是施放冰雾之类的东西冷冻敌人。
而[深蓝之球]则简单得多，也存储得多，它直接跳过[塑形]这个阶段，仅用魔术创造出热力学负熵（冷冻），并且把这种创造出来的负熵用强力的结界包裹住，然后直接发射出去。
在别人的眼中，这种浓缩了大量热力学负熵的结界，就是深蓝色的球体。一种带着致命深寒的魔术弹。
不用多说，被[深蓝之球]击中的物体会迅速降温，温度被热力学负熵夺走，最终降温到接近绝对零度。只要能用[深蓝之球]击中对手，它就能秒杀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生物，或者让几乎一切的非生物停顿，或者至少是大幅减慢其行动。
宇宙中一切物质活动的本源都是＂热＂，微观上说，所有的运动都是物体内部小到每个分子、或者原子，或者更小的中子质子……甚至夸克，的微规模运动。如果连这份热也夺走，就几乎等同于把物体的时间流动给剥夺，让某个物体永远在冻封中沉寂下来。
因此，中了[深蓝之球]的物体，不管是生物还是死物，全都会因彻底冻封而无法动弹，更不要提闪避攻击了。
所以崔斯坦的战术很简单，用[深蓝之球]把三条蝰蛇魔像的其中一条冻住，让帕林洛尔击杀之。再冻住另一条，再击杀。如此循环。
说起来简单，但实际做起来也许不会那么容易。毕竟崔斯坦的[深蓝之球]射程有限射速也很一般，想要命中敏捷的敌人，需要近距离发动攻势。
正常情况下崔斯坦是需要靠着自身的敏捷性躲开敌人的攻击，然后才贴近了使出[深蓝之球]来一击必杀的。不过现在并非正常情况，因为崔斯坦驾驶着钢骑，钢骑的防御力高到足够他冲过去鲁莽行动一波，强行输出了。
顾虑并非完全没有，但鱼人王子认为这种地方不需要顾虑太多，毕竟敌人也只是没有名字的杂兵而已，连打个杂兵都需要顾虑半天，打真正的强敌时该怎么办？
＂帕林洛尔大公，听得见吗？＂崔斯坦一边让钢骑的喷射引擎预热，一边联络天位骑士：＂我有个方法可以把对手冻住，让你能顺利击破它们。但我不知道学院那些魔像的性能如何。假设能冻住它们，最坏的情况下也只能限制它们的行动一、两秒钟而已。我必须请求你配合我的行动，一旦我冻住对手，你就必须在短时间内马上出手，把冻结的对手击破。这样……嗯，可以吗？＂
他问这个的时候还是相当犹豫的，毕竟大名鼎鼎的大不列颠天位骑士，也许不肯听从他这种小辈的指挥。
不过帕林洛尔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现在我的攻击对它们也完全无效，说实话有点让人火大了。只要你能保证冻住它们，我会抓准时机把它们斩杀的。＂
虽然不知道帕林洛尔抓准时机的能力到底有多好，但崔斯坦也只能去相信天位骑士了。他驾驶钢骑冲向其中一条蝰蛇，他的首要目标自然是最容易对付的液态蝰蛇魔像。因为不管是秘银术还是别的什么，用[深蓝之球]把液态冻结成固态，是最容易的。
崔斯坦朝部队下命令，让其他人帮忙拖住固态蝰蛇和气态蝰蛇魔像，然后就集中精神对付液态蝰蛇。
间钢骑大胆地朝它冲来，液态蝰蛇化成数十道流水一样的刀锋向钢骑砍来，本来是打算把崔斯坦的钢骑大卸八块。不过它低估了钢骑的防御力，秘银构成的刀锋根本就伤不了钢骑表面的红月钢装甲，只能在其上刮出一些花痕而已。
崔斯坦也知道是如此，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连躲都懒得躲，硬着攻击笔直地冲向对手。
等崔斯坦靠得足够地近时，液态蝰蛇恢复了原状，打算进行某种形式的防御。不过它这样做已经太迟，崔斯坦驾驶的钢骑伸出左手，从钢铁的掌心中打出一个蓝色的发光球体，也就是[深蓝之球]。
钢骑距离液态蝰蛇只有五码，这一击自然是保准命中的。对方似乎还不清楚[深蓝之球]的可怕之处，连回避动作都没做就正面挨下了这一击，大概以为学院的法术防护做足了，就不用怕一切法术攻击。
但是[深蓝之球]岂是普通的法术。普通法术或许难以伤及液态蝰蛇魔像分毫，但深蓝之球在击中魔像的同时就已经开始冻结它。寒冷瞬间蔓延，金属传热的速度极快，传＂冷＂的速度自然也一样地快。
两秒之内，液态蝰蛇就已经冻结成嘎嘣脆而无法动弹了，它自傲的秘银术也无法正常地施展出来！
＂就是现在。试着找到它的核心！＂崔斯坦大喊道。
其实不用等崔斯坦喊话，帕林洛尔早就躲在钢骑的身后伺机进攻。他完全把钢骑当作自己的盾牌来使用了，靠崔斯坦帮他开路。崔斯坦的一击成功之后，帕林洛尔就从钢骑的右侧绕了过去，直接冲到冻得嘎嘣脆的液体蝰蛇身前，大剑横着拿，斜向上一记猛拍。
被冻住了的液态蝰蛇，本来就处于稍微受点冲击就会碎裂的状态。而帕林洛尔给予的冲击则是大面积的、全方位的、猛烈的一划，那攻击足够让液态蝰蛇彻底地粉身碎骨了。在巨剑的猛击之下，液态蝰蛇化作无数冰冻的碎屑散逸而出。而在这混乱的场景之中，帕林洛尔着重寻找所谓的＂魔像核心＂，只要能毁掉那个，魔像就会彻底报废。
找到了。就在最高处，差不多是液态蝰蛇原本头部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小球。如今液态蝰蛇粉身碎骨，唯独那个小球没有被粉碎，可见它是受到了多么强大的力场所保护。帕林洛尔启动身后的喷射装置，高举大剑直线冲向那个小球，准备把它一刀两断。
然后从侧面居然打来了无数的光弹，仅靠光弹的冲击力就稍微改变了帕林洛尔冲刺的轨道。开火的自然是学院的追猎者，他不可能眼看帕林洛尔毁掉液态蝰蛇也无动于衷。
＂混账东西！＂被光弹改变了轨道的帕林洛尔强行出剑，依然让巨剑朝那个小球劈去。不过巨剑的剑身也受到了光弹的冲击而改变轨道，就差一点没能劈中那个小球，只从魔像核心的旁边擦过，造成些许划伤。
＂哈。＂不要忘记崔斯坦的存在，此时的崔斯坦早就发射出冰箭，也是锁定了那个魔像核心。眼看帕林洛尔一击打偏，他便连续发射冰箭追击上去，试着靠冰箭来击毁那个魔像核心。
没有用！魔像核心比他想象中坚固得多，区区的冰箭居然无法贯穿它，在它的外壳上滑过，偏折开来！
而且一如崔斯坦所担心的，[深蓝之球]并不能冻住敌人太久，液态蝰蛇有某种自我升温的机制来抵御寒冷，它被冻得嘎嘣脆、并且被击碎的身体很快就开始解冻，发出滋滋声的同时也恢复了液态，准备重新聚集过来，组成液态蝰蛇的身体。要是让它成功复原了，它肯定会对崔斯坦提高警戒，想再次用[深蓝之球]击中它就会很困难！
但，就是现在！
崔斯坦之前不仅有发射出冰箭，还用念动力牵引起一块瓦砾，让那块厚重的金属块漂浮到了液态蝰蛇的头顶上。这个后备的方案终究是派上了用场，帕林洛尔也注意到它了，他加速飞向那个金属块，并且用他的大剑横着拍向它，让金属块高速砸向魔术核心！而同时帕林洛尔也让光子巨剑超驰，剑刃加长了一倍，在金属块差不多要击中魔像核心的同时出剑斩击！
如果这一前一后的二重攻击还不够击碎魔像核心，崔斯坦这边蓄力射出的寒冰投枪也可以做到，那投枪是巨大的冰块构成，其中灌注了高强度的魔力，普通的冰箭的威力和它没法比！
啪！瓦砾先砸在魔像核心上，让核心表面的防护稍微减弱了一点，也把那个核心砸＂傻＂了，一时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响应。紧接着，帕林洛尔的巨剑从上方劈落，崔斯坦的冰之投枪从侧面刺入，同时击中了魔像核心。核心终究是承受不住两方同时的猛攻，碎裂，爆散！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有一些微弱的声音从核心内部传出。
＂不…想……死！＂
那是，小孩子的声音。
＂救……救我……！＂
然后核心碎裂了，声音也彻底消散。
＂喂！刚才那个是……！＂帕林洛尔距离魔像核心最近，肯定是听见了那个声音，所以他大声质问崔斯坦。
＂嗯……＂其实崔斯坦也能隐约听见，而且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传言说学院从地面上绑架了不少流浪儿童，并且把他们的光魂从体内抽出，做成魔像核心。所以……＂
＂混账！＂盛怒的帕林洛尔冲过去，把原本操纵液态蝰蛇的追猎者也剁了：＂学院都做了些什么！……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不用自责，帕林洛尔大公爵。＂鱼人王子却说：＂被做成魔像核心的瞬间，他们就已经和死了没差别了。与其变成学院的没有心的傀儡，一直在操纵之下疯狂舞动下去，还不如尽早给他们一个解脱。＂
＂道理我都懂。＂刚刚斩杀完敌手的天位骑士，眼中还闪现着愤怒的火光了：＂虽然都懂，但无法释怀。＂
崔斯坦一阵沉默。
＂死刑！！＂帕林洛尔怒吼道：＂决定了，死刑！——学院就是罪魁祸首，涉及残杀小孩并把他们的灵魂做成魔像核心的家伙，一个不留统统处以死刑！！＂
语毕，他也不等崔斯坦的指示，就冲过去和固态蝰蛇魔像缠斗起来。
第360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
第360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
固态蝰蛇魔像原本是崔斯坦预想之中最难缠、最不适合用[深蓝之球]对付的家伙，他本打算把那架魔像留到最后才解决。
但是帕林洛尔这个莽夫先冲过去打固态蝰蛇了，崔斯坦也没有办法，只能跟过去辅助帕林洛尔输出。
幸好剩下的气态蝰蛇虽然也难缠，但却十分缺乏攻击力，大不列颠的重甲骑士们刚好可以让它忙不过来，就先放着那边不用管了。
固态蝰蛇魔像的能力是＂固化＂，它可以把自己身体周围的物质变成固体，也可以用固化能力把原本就是固体的自身变得更坚固，坚固到牢不可摧的地步。
虽然完全无法想象学院是怎么开发出这种离谱的能力的，但崔斯坦知道物体的固态无非就是分子与分子之间某种稳定的结构态，微观上说它是通过电子键互相结合、绑定来实现的。
不管是晶体的固态还是非晶体的固态，它们的共同之处就是分子之间缝隙小，相互作用力大，所以固体才坚固，才不容易流动（比起液态和气态而言），才是＂固体＂应有的形式。
学院制造的固态蝰蛇，自然是利用了某种作用力（电磁力之类的）把周围的空气（气态）的分子作用力增大，从而让它们的结构变得比原来更紧密，最终才化成那种棉絮状的空气。那个棉絮状的固态空气差不多就是传说中的＂空气凝胶＂，可以大幅缓冲帕林洛尔的攻击，让原本力大无穷的巨剑莽夫的攻击都无效化了。
而崔斯坦的[深蓝之球]是通过冻结物体来强行把物体变成固态的，并不是加强物体分子之间的电磁力作用，而去强行抽走物体分子之间的能量（热力学熵），从而让分子之间的振动大幅减少。振动减少的物体就会比较容易地老实地待在同一个位置上不动，分子与分子之间的空间也会相对地压缩，最终结晶（如果可以成为结晶体的话），化成稳定的固态。
一个是加强能量强行把分子束缚在一起，另一个是减少能量让分子紧挨到一起。二者原理刚好相反，却能做到相近的效果，也是讽刺。
所以问题就是，[深蓝之球]到底对固态蝰蛇魔像有没有效果？
＂增加能量＂和＂减少能量＂两个效果是否会互相抵消，从而让那个＂空气凝胶＂失效？又或者反过来弄巧成拙，反而让＂空气凝胶＂变得更加坚固、更难击破？
不管怎样，不试试是不会知道的。但[深蓝之球]的魔力消耗实在太厉害的，把它用在实验上很浪费，崔斯坦打算进行小规模的实验，先看看预定的战术能不能行得通。
所谓的小规模实现，自然是用冰雾去代替[深蓝之球]，对付＂空气凝胶＂。
毕竟要把本来就是固体的＂空气凝胶＂进一步冻结起来，仅靠冰雾已经足够。
空气凝胶的特性应该不仅是＂硬＂，也是＂软＂。正因为它是那种棉絮状的、蓬松多孔且柔韧的结构，才大幅度化解了帕林洛尔的攻击，让巨剑莽夫那身怪力没有了用武之地。
但是软的东西不可能一直保持柔软，如果把它冻结起来的话，它说不定就会变硬、变得脆弱了。至少崔斯坦是这样预想的。
他驾驶着[机动骑士—钢骑]，与帕林洛尔分两路包抄固态蝰蛇魔像。这次是他在配合帕林洛尔，帕林洛尔大公出剑准备猛攻的瞬间，崔斯坦这边也施放浓厚的冰雾，刚好赶上固态蝰蛇把空气凝聚成空气凝胶的时机。冰雾自然瞬间就和空气凝胶接触，并试图冻结它、把它变脆。
而同时帕林洛尔也一剑劈向固态蝰蛇，试着劈透空气凝胶，把后方的蝰蛇打碎。
结果而言，空气凝胶似乎是变脆了一点点，所以比起最初的攻击，帕林洛尔能对固态蝰蛇造成稍高一点的伤害了。不过那所谓的＂稍高一点的伤害＂，也仅限是用大剑在蝰蛇的金属外壳上划出了一道小小的伤口，无关痛痒。
＂做得好。保持着这个。＂尽管如此，帕林洛尔还是赞扬了崔斯坦一句。搞得鱼人王子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有效果，但冰雾的效果实在太弱，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既然有效果，无非是增加输出来放大效果而已，是时候用[深蓝之球]结束战斗了。
崔斯坦驾驶钢骑避开固态蝰蛇魔像发射的穿甲.弹（那似乎是某种金属颗粒，靠固态蝰蛇的固化能力强化过），同时继续配合帕林洛尔的行动来组织进攻。帕林洛尔那边则是和控制固态蝰蛇的追猎者缠斗，躲开枪弹并且用攻击逼退对手的瞬间，马上就过来对付固态蝰蛇了。
在天位骑士大剑划出的瞬间，崔斯坦也绕到另一边发射[深蓝之球]。不过这一次他发射的[深蓝之球]是规模小得多的魔力球体，每一颗都只有手指甲般大小，却如同散弹般呈伞状散射出去，总共十二颗。
每一发[深蓝之球]的威力都变小，但同时它们数量多，覆盖的＂冷冻面积＂也更大，就适合用作大面积冰冻诸如气态凝胶之类的物质。在固态蝰蛇魔像发动＂固化＂，把空气变成空气凝胶来防御之际，[深蓝之球]也因为撞上了固体而直接炸裂，把空气凝胶急冻起来。
有很多物体可以在冻结的状态下保持着柔韧性，并不容易发脆，比如纯度很高的硅胶。但这种物性也是附带条件的，随着温度的下降，它们总会逐渐丧失柔韧性而开始发脆，最终冻得嘎嘣脆。而[深蓝之球]的极限是能把物体往绝对零度的温度上冻，如此低的温度自然也把空气凝胶的柔韧性剥夺了，它们化成了一种蜂窝状、疏松多孔结构的晶格体，然后被帕林洛尔的大剑撞上，碎散！
这还没完，因为崔斯坦发射小型[深蓝之球]的时候只消耗了少量魔力，大部分的魔力都留作发射另一颗大型[深蓝之球]。而那另一颗[深蓝之球]是保险性质的存在，是为了冻住固态蝰蛇，化解它那个让自身固化、变得坚固无比的能力。
结果，固态蝰蛇虽然利用能力把全身＂固化＂起来，它自己也被冻住了。维持着这个状态，它迎头接下了帕林洛尔的一剑。
啪啦！！帕林洛尔的光子超重剑高浓缩的魔力集中在剑刃前方，完全地输送到敌人的身体表面上，化作纯粹的破坏力。于是这一击不仅在固态蝰蛇的额头上制造出一道伤口，还顺势往下碾碎，挤破，击穿它的护甲。原本应该坚固又柔韧至极的固态蝰蛇魔像，终究是无法抵消深海带来的冰冻脆化效果，它的金属外壳被击穿了，各种机件落在外面，然后也被光子巨剑不断地锯开！
为什么说是＂锯＂，因为光剑本身的攻击方式就是类似于电锯。虽然光剑威力很大，大部分时间都是直接砍断敌人的身体，体现出＂砍＂的攻击，但实际上光剑的剑刃是由一个强力的结界组成，里面有大量的光子流在急速流动着。
当遇到装甲坚硬、无法直接砍穿的敌人时，光剑的攻击形式就化成了＂锯＂，通过光剑剑刃上高速流动的光子不断切削、锯开敌人的装甲。只要不把剑刃挪开、持续施压，它就能像电锯一样逐步锯开敌人的装甲片，最终把敌人的身体锯裂成两半！
当然，绝大部分的敌人并不傻，至少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等着被锯死。
大部分的敌人不傻，但固态蝰蛇却很＂傻＂，因为固化状态的它本身就是无法动弹，全身装甲高度硬化，把所有能量都用在维持最高的防御力上。即使它有办法动弹，崔斯坦的[深蓝之球]也已经把它冻得无法动弹，只能原地等死罢了。
嘶嘶嘶嘶嘶！伴随着锯子般的尖锐切割声，以及不断迸射而出的火花，电锯狂魔…不对，帕林洛尔的光子巨剑继续深入，切碎了固态蝰蛇体内的机械部件，直达它的魔像核心，甚至已经开始切割那个魔像核心了。
果然，固态蝰蛇体内的魔像核心，也藏在头部——就和液态蝰蛇一样。
学院制造的魔像，内部构造似乎都差不多。蜈蚣魔像的核心在脖子的位置，而蝰蛇魔像的核心在头部。简直又直白又蠢。但是学院制造这些魔像应该是流水线作业，为了节省设计和装嵌上的开支，才会把同种型号的魔像的内构设置得一模一样，之后再做微调吧。
他们最初为了节省成本而这样做，却在战斗中成了魔像们致命的缺陷，也不知道学院那群书呆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怎样，学院那边的失误就是大不列颠骑士团这边的得益，只要能占到便宜就好。
帕林洛尔全力地试图把固态蝰蛇锯开的同时，追猎者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他从后方疯狂地攻击帕林洛尔。不过崔斯坦早就迎了上来，靠着钢骑本身厚重的装甲帮忙挡枪，同时也筑起无数的冰之篱笆，防止对手枪弹的同时也防止对手靠近。他甚至还有余力发射数十发冰箭来牵制对手，冰箭轰得那名追猎者到处走位逃窜。
啪啦！再一次，帕林洛尔用大剑把蝰蛇的魔像核心击碎。
＂好痛苦……＂
还是小孩子的声音在低声呐喊，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却莫名地震撼。
＂救…救我……＂那声音伴随着核心的碎裂而彻底消逝。
帕林洛尔头上冒出大量青筋，虽然隔着护甲没有人能看见。
他仿佛长了后眼，知道追猎者的位置（实际上他应该是靠着心眼术探知到攻击者的意图，顺带知道了追猎者所在的方位）。他甚至没有转身去看就把手中大剑投出。
高速旋转着的光子巨剑不偏不倚地在追猎者身前划过，把追猎者直接腰斩。因为投速太快，对方甚至都反应不过来就中招了。
＂下一个！我要杀光这群没人性的学院混蛋！＂天位骑士帕林洛尔吼道。
只剩下气态蝰蛇要对付了。崔斯坦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战线。
不过有好几名重甲骑士正陷于苦战中，气态蝰蛇化成的黑色气雾（实际是假的气雾，是大量纳米级微型魔像化成的雾状物）不仅免疫了一切攻击，甚至还带有腐蚀性，它们正化作一团又一团散开，包裹住不少重甲骑士的身体，把他们身上的动能装甲腐蚀坏。
作为装甲片的红月钢不可能简单地腐蚀损坏，但装甲各种关节位置使用强化橡胶来补强，这些部分可以被腐蚀。要是这些位置被腐蚀穿了，装甲就会＂漏气＂，然后学院的生化攻击就会对装甲内部的人起作用，可谓相当麻烦。
学院那名追猎者更加是狡猾地不断扔出毒气弹来攻击，距离重甲骑士们的装甲被腐蚀、里面的人被毒气和生化病毒杀死，只是时间问题了。
必须赶快过去支援。崔斯坦如是想着。然后他突然发现帕林洛尔的动能装甲也有不少被腐蚀的地方。
是的，帕林洛尔最初就和气态蝰蛇对战过，那时候的气态蝰蛇已经化成气雾缠绕在帕林洛尔身上。无数的纳米级微型魔像大概是在那个时候附着在帕林洛尔的动能装甲上，并且在关节的位置上偷偷地进行腐蚀，想把大公爵的护甲搞坏。
距离他的护甲＂漏气＂应该只剩下几分钟时间了！要是帕林洛尔的装甲也漏气，他在学院的生化攻击面前将是无力的，马上就会中毒或者因为感染细菌病毒而死！
在崔斯坦开口制止帕林洛尔之前，那个巨剑莽夫就疾奔过去，打算气态蝰蛇缠斗。帕林洛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了！
真是糟糕啊。崔斯坦只能急急忙忙地赶过去支援，但他实在没能想出任何支援的方法来，时间实在不够。帕林洛尔不应该和那个腐蚀性的气雾接触的，接触也只限于一两分钟之内，那就是极限了！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两分钟内解决战斗？！
此时，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两个苍蓝色的影子，以极高速度靠近气雾，往气雾中投掷了些什么东西。那东西应该是某种烟雾.弹，它们瞬间炸裂，扬起一种白色的烟雾，反向覆盖住黑色气雾。
仿佛惧怕那些白色烟雾，黑色的气雾居然开始从重甲骑士们身上散开，返回去重组成气态蝰蛇的身体！
＂我们来助战了喵！＂豹子们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是塞费尔和赛格莱德两兄弟。
身穿由月神钢轻甲和月神硅胶做成的特殊防化服，两名豹人青年轻巧而敏捷地出现在战场上。
＂你们别跑那么快啊喂！＂凯亲王也驾驶着另一架钢骑出现在战场上，虽然机动骑士钢骑的机动力，远远无法和豹子们的轻装甲相提并论。
第360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一)
第360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一)
帕林洛尔原本是打算冲进黑色气雾里支援同伴的，没想到两只豹子突然出现，让他的行动迟疑了一下。
然后塞费尔也用极高的速度冲到帕林洛尔身旁，丢了一个喷罐给大公：＂帕林洛尔大公，你身上护甲的关节处被腐蚀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护甲会破损漏气的喵。然后就会被学院的生化武器袭击了喵。先退后，用这个纳米涂层喷雾把护甲修补好再说吧喵。＂
＂嗯？＂帕林洛尔这个筋肉白痴果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护甲的破损，被指出才恍然大悟：＂嗯，哦！当然。＂
＂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请也给我们新来的一些表现的机会喵。＂赛格莱德补上一句。
＂可以。＂帕林洛尔退到了战线的后列，在几名骑士的簇拥下试着维护他即将破损的护甲。
崔斯坦原本还以为天位骑士会勃然大怒，和豹子们吵起来的。真没想到帕林洛尔会意外地听两只小豹子的话，居然退下去了。也许天位骑士帕林洛尔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高傲，又或许帕林洛尔只是对兽人们有特殊的好感？
不管怎样，现在是崔斯坦和凯两个驾驶着钢骑，再加上塞费尔和赛格莱德的高速轻装甲，去对抗敌人区区一架气态蝰蛇魔像。这种战斗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打输。
＂你们刚才扔的是什么？＂鱼人王子崔斯坦多问了一句。
＂新开发的电磁干扰弹喵。＂塞费尔答道：＂无非是大量带电的金属粉尘，可以干扰机械的运作喵。＂
（带电的金属粉尘？该不会把雷电松脂和金属粉末混合在一起了吧？）
考虑到塞费尔和赛格莱德兄弟＂土制＂的武器结构都比较简单，恐怕这就是真相了。
不管怎样，它能起到效果就行。
气态蝰蛇是由大量纳米级微型魔像组成的大型魔像，而这些纳米级微型魔像既然是那么小，它们自身想要组织起来行动，自然会非常困难。
它终究是需要一个宏观大局、统筹一切、控制这些微型魔像行动的＂指挥部＂。
结果而言，气态蝰蛇虽然理论上无敌，它体内应该还是存在一个核心，作为指挥一切的中枢。核心发出去的指挥信号，却会被电磁干扰弹屏蔽失效。
所以那黑雾才会如此怕和电磁干扰弹扬起的白雾接触，因为一旦它们（纳米级微型魔像）沾上白雾（带电金属粉尘），它们就会失效或者失控。也许那些纳米级微型魔像从一开始就被编程为，会主动避开对它们有严重干扰的电池讯号。机械就是机械，没有感情也没有心。它们会表现得如此害怕那个白色的烟雾，自然是因为它们被编程成如此，有一个对电磁干扰的自动规避程序在起效果。
塞费尔和赛格莱德先后在装甲被腐蚀过的重甲骑士们身上扔了些干扰弹，大概也是为了杜绝微型魔像继续粘附在他们身上，产生的持续腐蚀。
帕林洛尔刚才也只是和那个黑雾接触过一小会儿就退开了，但他的护甲却在刚才一连串的战斗中被慢慢腐蚀到几乎要坏掉的状态，可见应该是有不少纳米级微型魔像附着在帕林洛尔的护甲表面，在偷偷地＂啃咬＂他的护甲。
总之，靠近那些纳米级微型魔像，被黑雾粘附上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所幸两只豹子使用的装备刚好就是以超高机动性为主题的，其实是大不列颠的防化部队的高级版本。
首先，他们全身以月神钢轻甲和月神硅胶构成的太空服，比大不列颠防化部队那个强化橡胶的防化服要坚固许多，哪怕硅胶的部分也有着极其高的防御力。
其次，塞费尔和赛格莱德的太空服上有大量的喷射器，几乎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进行任意方向的喷射加速，再加上月球上的低重力环境，他们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闪避来自任何方位的进攻。
他们配备的类似轮滑鞋的装备则完全由月神钢和月神硅胶构成，强度上无可挑剔。凭借着高速的推进器，他们就能在几乎任意表面上高速滑行，并且随意改变滑行轨道。
再加上他们双手拿着的能发射可以回卷的钢索的月神钢短枪，让他们能附壁而行、能在天花板上悬吊、利用钢索来回摆荡，甚至可以利用月神钢短枪本身的硬度和锋锐度来刺入墙壁借力改变滑行轨道、几乎可说是能飞天遁地。
这种高机动性的移动方式让人联想起滑雪，只不过他们使用的是轮滑鞋，而且也用两柄月神钢短枪来代替了滑雪杖，而且他们不仅能在地面上滑，甚至把＂滑雪＂这项运动变成一种利用墙壁和天花板的、完全三维立体的行动方式。
看到这个，崔斯坦王子相当惊讶。人鱼族以及效忠人鱼族的维京人都是生活在极北至寒之地，崔斯坦自然不会对滑雪这项运动感到陌生。
但豹人两兄弟据说是被寄养在突厥象人族那边，是在突厥的大沼地中长大的。他们按道理是不可能知道滑雪这项运动的，即使知道，也不可能把这种运动玩得这么好。
是因为兽人们天生的强大体能和运动神经吗？是种族优势？
不。即便如此，想要把雪滑得好，应该还是需要长期不懈的训练才能做到。更何况塞费尔和赛格莱德现在玩的可不是普通的滑雪，他们的行动是立体的，是一种＂三维滑雪＂。真不知道他们到底练了多久、栽过多少次跟斗，才能练就出来这样的技巧。
不过他们两个貌似在圆桌试炼擂台赛上就已经拿出过类似的技术来战斗了，也许他们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又在训练，如今只是让当初的刻苦训练开花结果而已。
当然，月球的低重力环境也让他们的行动更为得心应手。
这一切都是为了配合月球的低重力环境，也就是说塞费尔和赛格莱德在来月球战斗之前，就已经设想过这身装备的实用性了。而且他们的装备在实战中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确实极度灵活。
在两只豹子上阵战斗的时候，气态蝰蛇就已经锁定了他们两个，分散出数十团黑色的气雾去追逐他们。可是气雾的速度完全没有办法赶上豹人两兄弟，他们围绕气态蝰蛇来回绕圈，利用墙壁和天花板上下飞舞跃动，敏捷地避开了气态蝰蛇所有的攻击，同时也扔出不少干扰弹来继续屏蔽和干扰气态蝰蛇的行动。
既然那是土制的电磁干扰弹，也就意味着它的配方极其简单，造价也极其低廉。配方简单造价低廉，也意味着它们量产起来没有任何压力，可以极大量地制造。只要纳物背包塞得下，就能随便塞进去一大堆。
考虑到和学院这场战争之中会有大量的魔像、全自动炮塔、甚至无血无肉的机械式第二代人造人出战，塞费尔和赛格莱德使用干扰弹的策略，是非常明智的。
结果而言，与其说气态蝰蛇的身体是被电磁干扰弹＂炸＂开的，还不如说它们是被那白色烟雾＂腐蚀＂掉了——构成气态蝰蛇的纳米级微型魔像纷纷同理烟雾所在之处，以避免干扰。
尽管如此，尽管数十发电磁干扰弹产生的白色烟雾把气态蝰蛇全身＂腐蚀＂得支离破碎，众人却还是没找到气态蝰蛇的魔像核心的所在，就很奇怪。
塞费尔和赛格莱德明明确信气态蝰蛇体内必有一个魔像核心的，但总之就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当他们扔了三四十发干扰弹却还是没能看见气态蝰蛇的核心时，赛格莱德恍然大悟：＂等等，核心会不会根本不在它体内喵？也许这就是一团纳米级微型魔像构成的气雾而已，真正控制着它的是那名追猎者喵？＂
＂明白了，这边也加紧攻击。＂在两只豹子和气态蝰蛇缠斗的过程中，凯亲王也正在和那名追猎者打斗中。他驾驶的钢骑不仅装备有巨型的光子长枪，他也能使用各种火焰魔术来攻击。
刚才说话的过程中，凯就已经一枪横扫而过，逼退学院的追猎者，同时另一手投掷出威力强大的烈焰投枪，追击向追猎者逃窜的方向。
不过那名追猎者也极其敏捷，当他全力去躲闪的时候，凯的攻击几乎全部打空，只有投出去的烈焰投枪在碰触地苗并炸裂的时候，扬起的烈焰冲击波足够在追猎者身上造成些许损伤而已。而那所谓的损伤其实也只是在学院追猎者的皮大衣上留下些许焦灼的黑色痕迹而已。学院的追猎者几乎没有还击过，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躲闪攻击这事上去了。他专心一致地想要躲闪攻击时，自然是很难打中他。
不愧是学院的追猎者。崔斯坦心里赞叹，或者说是骂了一句。同时他也在追猎者逃窜的道路上不断筑起冰墙来妨碍追猎者。一堵堵冰墙从地面和墙壁上凭空冒出，是崔斯坦远距离施放的冰系法术。它们几乎没有威力，但它们刚好挡在追猎者逃避和躲闪的路线上，产生连串的障碍，让追猎者的逃跑更加困难了。
这就是夹击。凯在前方用长枪、用烈焰来围追；而崔斯坦在后方在两侧用冰墙来堵截。二人合力的猛攻，打得追猎者逐渐处于下风，开始连躲闪攻击都有点困难了。
趁追猎者的速度慢了下来，凯再次长枪划出。而且这次他在光子长枪上附魔了强大的烈焰，枪头被猛烈的火焰缠绕着，化成滔天的热浪，朝追猎者横扫而去。原本二十英尺长的光子长枪在附魔之后攻击范围突然变成约三十英尺，与其说那是火焰构成的枪头还不如说那是火焰的巨剑。而且那还不是剑刃的部分有杀伤力那么简单，烈焰的攻击是大范围的，只要被轻轻扫到都会被严重烫伤。追猎者必须做出比之前幅度大好几倍的躲闪动作，才能彻底躲开攻击。
追猎者在行动，他还是打算躲开这一击的。但崔斯坦早就知道凯亲王打算用这么强力的一击，他早就配合的凯的行动，在追猎者周围筑起大量冰墙，甚至连空中都有——他直接在空中制造出一堵冰墙，让它从天而降压向追猎者。
烈焰和寒冰封堵住追猎者一切的退路，他这次是无路可退，只能强行用某种能量护罩来格挡攻击。他在正前方展开最为强力的护罩，试图挡开凯亲王的烈焰长枪的猛击。
＂你中计了。＂凯突然冷笑，虽然对方可能听不见。靠近追猎者的烈焰长枪突然炸裂，原本火焰构成的枪头突然爆散成冲击力极强的火焰冲击波，这灼热的冲击波全方位地施放，朝追猎者炸去。光是那冲击力就足够让追猎者被击飞，哪怕他正前方有护盾保护！
而同时，崔斯坦在追猎者身后生成的冰墙，突然冒出大量的尖刺，锋利的冰刺化成一种致命的针刺陷阱，等待着追猎者自己撞上去——又或者说，被烈焰冲击波击飞，不由自主地撞上去！
把护盾都集中在身体正前方的追猎者，已经来不及挪移护盾的位置了。他要么被来自正前方的烈焰冲击波烤熟，要么被身后的冰刺扎死，总之他都是死路一条。
扎！追猎者终究是选择了伤害稍微小一点的那边，也就是任由自己落在那冰墙上。
他落在冰刺陷阱上，全身被大量锋利的冰刺贯穿！
第360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二)
第360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二)
＂干掉了吗？＂凯看着全身被冰之尖刺贯穿的追猎者，问道。
然而他似乎没能看到追猎者在流血，没能感受到那种＂打中了＂的手感，也没有一击秒杀敌人的感觉。如果是血肉之躯落在那锋利的冰刺之上，此时理应是血肉模糊、全身鲜血飞溅了。
在月球这种低重力环境下，人体受重伤飙血的画面可是十分夸张的，之前他们就见识过了（因为他们杀掉了不少第三代人造人）。
＂他很有可能是第二代人造人，身体是由红月钢构成的钢筋铁骨，这点损伤还不足够杀死他。＂鱼人王子崔斯坦马上提醒道，怕凯亲王松懈。
＂嗯……果然。＂看到在冰之尖刺中挪动着身体，试图从冰刺中脱身的追猎者，凯发出一声闷哼。
血肉之躯自然承受不了全身被贯穿的攻击，这时候一般人早就死翘翘了。不过学院的追猎者刚好是第二代人造人，也就是那种身上没有半点血肉组织，完全由金属骨架构成的、有着机械的脑袋，无限接近于机械人一样的东西。
追猎者不仅是第二代人造人，而且他全身还是红月钢制成的骨架，可不是一般地耐打。
所以说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全身是机械的优势，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学院那群家伙也是十足的笨蛋。＂凯吐槽了一句：＂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只制造第二代人造人，这些冷冰冰的战争机器打起仗来，不比有血有肉的第三代人造人要靠谱得多？＂
毕竟机器不会累不会饿、不会受伤流血，也不会中途病倒。机器人的士兵可比人类士兵有效率得多了。
＂血肉之躯直接用营养液培养出来就行，它们自己就会长成基因的设计图把它们设计成的样子。＂崔斯坦答道：＂而机器需要装嵌，量产起来可比血肉之躯麻烦多了。＂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凯听说过学院制造第三代甚至更高代的人造人时，是直接用三维打印技术打印出人造人的骨骼、肌肉等结构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它已经和机械人的装嵌工序没什么差别了。
不过那应该需要消耗庞大的能源，而且生产效率也不高，很明显不符合学院现在这个人海战术的需要。
大不列颠骑士团进攻学院时一路杀掉的第三代人造人，也许是用别的方法制造出来的。就和崔斯坦王子说的一样，学院也许用了某种催化剂，把只有胚胎大小的人造人胚体直接高速培养成可以战斗的第三代人造人。
生命本身是非常神奇的东西。一个细胞里面就包含了生命本身所需要的全部设计图，那么庞大的数据全部浓缩在区区几十组染色体里面。只要给予足够多的＂材料（营养物质）＂，再以某些手段催生，第三代人造人就可以生长得非常之快，也许短短几十分钟就能让一个胚体完全成长为一个成年的、可以参加战斗的人造人。
之前守卫开罗海岸线的那场战斗，[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也参与过。身为帕拉米迪斯号的舰长的圆桌骑士凯，自然也见识过在海岸线上凭空高速生成的魔兽们。那些魔兽原本应该只是海里的微生物，但是在深渊的力量影响之下，这些原本不起眼的微生物高速凝聚成团块，几秒之内就能生成出一头深海魔兽。
如果与那时的条件等同或相似，学院也有办法用同样的速度制造出第三代人造人大军。
以这种方法高速催生的第三代人造人一般都是短命鬼，寿命可能只有几天——但他们只要能应付战斗就行了，反正学院也没打算让临时制造出来的、炮灰一样的第三代人造人久活。
如果说被临时制造出来的量产型第三代人造人是粗制滥造的炮灰，那么这些学院追猎者就是精雕细琢的精英，哪怕有一部分追猎者只是第二代人造人。如今出现在凯亲王等人面前的追猎者，就是全身用红月钢构成的骨架。当他从冰之篱笆的尖刺中脱身时，全身那伪造的皮肉也被撕烂，只剩下一个红色的骷髅般的骨架。这全身红月钢骨架的追猎者，造价肯定很贵吧？
而且它硬是真的硬。凯试着再用烈焰投枪给了追猎者一击，烈焰投枪落在了追猎者身上，不仅因炸裂造成强烈的冲击，也掀起高热的火焰风暴。而红月钢骷髅一样的追猎者却几乎是毫发无损，再次站了起来。看来没有相当大威力的武器或者对应的攻击手段，想斩杀红月钢制成的追猎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之前帕林洛尔大公爵做到了，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和帕林洛尔一样的怪力。
＂换人吧喵。＂塞费尔突然落在凯亲王的钢骑的肩膀上，＂既然它是红月钢制成的，那就只有我和赛格莱德的月神钢武器能对他有效果喵。你们帮忙牵制那条没有实体的空气蝰蛇吧，这追猎者由我和赛格莱德对付喵。＂
＂你们就没有可以让钢骑使用的月神钢武器吗？＂凯好奇地问了一句。
＂抱歉，没有喵。＂赛格莱德也落在凯的钢骑的另一边肩膀上，＂月神钢武器都是质量坍缩武器，以前光是制造曙光号用的月神钢鱼叉，就用掉了好几百吨镁铝合金喵。想给你们的钢骑配备同样程度的巨型月神钢武器，成本上做不到，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制造喵。＂
＂所以……那把鱼叉呢？＂凯其实想直接把曙光号的鱼叉借过来用。
＂在贝迪维尔先生的手上喵。＂塞费尔答道。
果然。凯闷哼了一声。曙光号上的人也不笨，自然也会想到能靠钢骑这种大型战争机械来挥舞巨大的月神钢鱼叉。那样一来，拿着巨型月神钢鱼叉的钢骑几乎可以说就是攻击力超群的存在，一旦挥舞起那种东西，可真是万夫莫敌。而如今贝迪维尔应该是拿着月神钢鱼叉去捣毁学院的人造人工场了。
＂真拿你们没办法。＂凯叹了一口气，＂所有好处都被你们两兄弟占完了呢。＂
塞费尔和赛格莱德耸了耸肩，从凯亲王的钢骑上跃出，开始围绕追猎者转圈，和那红月钢骷髅缠斗起来。而凯以及崔斯坦则跑去对付气态蝰蛇，用高热和极寒来拖延和牵制气态蝰蛇的行动。
塞费尔这边则用轮滑的方式高速接近追猎者，上来就先刺出一枪，用月神钢短枪在追猎者的肩膀上戳了一下。
攻击没能戳穿追猎者的肩膀，只是溅起一些火星，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就弹开了。
＂好硬喵！＂塞费尔抱怨道。
＂红月钢和月神钢在硬度上的差别不是特别大喵。＂赛格莱德回应道，＂想一口气击穿它的装甲不太现实，我们从前后两边一起夹攻它吧喵。＂
＂可以喵。＂塞费尔于是配合着他弟弟一起行动，两人一前一后地围绕着追猎者转圈。
此时的追猎者已经完全处于守势，也许它也知道没有办法和塞费尔等人力敌，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机会。
塞费尔和赛格莱德自然也知道追猎者的意图，如果等更多的援军到达，战斗就会非常地麻烦。所以他们根本没打算给追猎者喘息的时间，一口气从前后两边发动猛攻，二人同时使用月神钢短枪来扫打追猎者。
双胞胎的默契比其他人要好得多，二人仿佛就是一体，同时发动攻击的时机配合得十分完美。尽全力的话，追猎者也许能躲开其中一人的攻击，但肯定要被塞费尔或者赛格莱德从前方或后方猛然击中，受到重创。
塞费尔攻击的是追猎者的脑袋，而赛格莱德却袭击追猎者的双腿——那么答案显而易见，追猎者保全自己的头而舍弃了自己的双腿。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高一低地交错而过。追猎者用防御的态势挡下了正面的攻击，保全住自己的上半身，但他的双腿还是被赛格莱德从下方击中，月神钢短枪迅速削断了追猎者的两条腿。
因为是从后方被打中并被断腿，追猎者理所当然地往后倒下。同时他也做出进一步的防御态势，本打算挨过这一波攻击再说。
可是赛格莱德其实并没有彻底从追猎者下方穿过去，他用一柄短枪扫断追猎者的双腿时，已经用另一柄短枪刺向地面，把月神钢短枪当作某种旋回用的杠杆，让高速移动中的他自身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回旋，然后马上又和追猎者拉近了距离，月神钢短枪再次刺向追猎者的胸口！
塞费尔则从追猎者头上飞过。当对方使用格挡弹开了他的攻击，让他往上方的空中攀升之际，他也往地面上发射出钢索。钢索的勾爪抓住地板、钢索高速回卷并把塞费尔往地面上拖拽，让他有机会再一次高速接近追猎者。他朝地面急速降下的同时就用另一只手挥枪猛劈。
于是塞费尔从追猎者后上方举枪劈落，而赛格莱德从追猎者前下方举枪上刺，再一次用完美的夹攻打得追猎者只能舍弃式防御。不躲开塞费尔的攻击，追猎者的脑门就会被劈碎；不躲开赛格莱德的攻击，追猎者的胸口就会被月神钢短枪贯穿。二者择一，追猎者选择居然是任由自己的脑门被劈碎，强行用扭转身体的方法勉强避开了赛格莱德的枪刺！
短枪从上往下劈，敲烂了追猎者的脑门。但同时也因为有回避动作，追猎者的胸口反而从短枪的刺击中幸存下来，短枪从追猎者的右侧肋骨附近擦过，没能一举击穿红骷髅的胸口。塞费尔和赛格莱德两道身影从追猎者的一前一后交错而过，被击碎了脑门的追猎者则旋转着他残破的身体，往地面上坠落。
＂果然喵。＂塞费尔说。
＂那家伙的核心不在头部，在胸口喵。＂赛格莱德也说。
两兄弟靠着轮滑与追猎者拉开距离，重整态势。
＂下一击要彻底解决他喵。＂塞费尔和赛格莱德几乎同时喊道。
第360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三)
第360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三)
与此同时（？），贝迪维尔这边的战况。
贝迪维尔驾驶的钢骑挥舞着原本是战舰用的巨型月神钢鱼叉，一击砸在追猎者的身上，把红月钢构成其骨架的追猎者直接拍烂。
失去了控制者的气态蝰蛇魔像顿时开始溃散。气态蝰蛇的核心其实也在追猎者身上，也就是说它其实是没有实体的，完全靠其控制者（学院追猎者）控制它的行动。
只不过这魔像也是＂双核＂的存在，因为光凭追猎者自身的电子脑的算力无法彻底控制气态蝰蛇的全部行动，必须有另一个核心来精确控制这些纳米级微型魔像的散布和移动。而追猎者自身则控制着气态蝰蛇的核心来让它动起来，无非是通过控制者传达命令到魔像核心，再由魔像核心传达命令到每一个纳米级微型魔像上去。
＂双核＂运算的结果就是巨大的延迟。也就是说追猎者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需要传递两次甚至好几次，最终才让纳米级微型魔像动起来。这至少有两秒的巨大延迟，自然也让气态蝰蛇的行动总是慢上一拍。也就是说，追猎者实际上是无法随心所欲地操纵气态蝰蛇的，必须提前预计它的行动来发布命令。
贝迪维尔和韦斯塔德利用的就是这份＂延迟＂，一个人通过和追猎者缠斗来让追猎者忙得不可开交，另一个去拖住气态蝰蛇魔像，最终找到机会秒杀追猎者。
对舰用的巨型月神钢鱼叉，在贝迪维尔驾驶的钢骑手中简直就是神器。它的威力无可挑剔，十分轻松地拍烂了红月钢骨架构成的学院追猎者。追猎者被击败的同时，气态蝰蛇魔像也化成一团模糊的气雾——那实际上是纳米级微型魔像的团块。因为没有了魔像核心，也没有给它发布命令的人，那些纳米级微型魔像进入了待机状态，不再移动了，自然也没法组成蝰蛇的外形，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这样一来，这场遭遇战应该就算是打赢了。
贝迪维尔转头看了看另一边的液态蝰蛇和固态蝰蛇，它们也已经被击毁或者完全停机了——不管是通过击败其控制者，还是直接击溃魔像的核心。总之，这些魔像以及曾经操纵它们的追猎者们，已经不再是威胁。
＂学院的技术领先世界好几个世代吗。＂贝迪维尔闷哼了一声：＂尽管如此，通过技巧，我们还是有办法打赢嘛。＂
＂幸好他们的魔像和追猎者都不是量产的。＂贝迪维尔的耳中传来纳特的通讯：＂要是这种魔像能量产，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又或者说，幸好月球上资源稀缺，没有办法量产这些东西。贝迪维尔心想。如果学院把基地搬到地球上去，大肆搜集资源来制造魔像，这一战贝迪维尔他们可就是必败无疑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住在月球上的书呆.子，也不可能搬到地球上去住就是了。长期居住在月球这种低重力环境下的人，直接进入地球正常重力环境里生活，可是会骨折。
这也是学院的科学家们没有涉足地球，而是不断派他们制造的人造人、追猎者们到地球上办事（搞事情）的原因。学院的代理人们在地球上偷偷摸摸做了一大堆事情，试图掌控世界，真正的学院人却胆小如鼠地缩在他们的月球基地上，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真是有够窝囊的。不过倒是得感谢他们如此窝囊，要是学院人再大胆一点，整个地球早就落入他们的控制之中了。
不过贝迪维尔他们至今还没见过所谓的＂学院人＂，或者说，月球上的＂原居民＂就是了。
难道是因为大不列颠骑士团的入侵，让学院这些月球原（窝）居（囊）民（废）们都躲进某个避难所里了吗？
很有可能。而且他们是，躲在一个连伊文的鹰眼术都无法透视到的避难所。伊文之前说过月球内部有好几个＂暗区＂是无法透视的，所谓的避难所肯定是在这些暗区之中的某处。
严格地说，贝迪维尔他们还是见过一个＂原居民＂的：学院的代表诺拉，也就是纳特的妻子。
不过，诺拉恐怕也不是人类了。她很有可能和纳特一样经过身体改造，已经是人造人或者机械之身。也许她只剩下脑子的部分还是血肉之躯，也许她连脑子的部分都像纳特那样，被纳米级微型魔像改造成半生物半机械。
这也是贝迪维尔和纳特之前能在地球上见到诺拉的原因——已经改造为机械之躯的她的身体，自然不会受到地球的正常重力环境影响。
她就是因为被改造为非人之物，才能度过这漫长的两百年的时光。也正是因为如此，纳特和诺拉这对夫妻才会跨越了两百年的时间，在这个世界里重聚。他们的儿子尚恩却没有这么幸运，在两百年前就死在犹泰人的集中营里了（至少贝迪维尔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不管怎样，诺拉应该在学院的总控制室里，等待着贝迪维尔一行人。
届时，也许他们就不得不与诺拉为敌。
纳特应该也是清楚知道这件事，才来参与这次任务的。只希望他不会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都清理完毕了。＂纳特一个飞跃，落在贝迪维尔的钢骑的肩膀上。反正这次遭遇战里遇到的人造人士兵，都被大不列颠骑士团杀光了。他们可以继续朝学院的人造人工场推进。
＂距离工场还有不够五百码，大家加把劲。＂狼人青年对众人发出通讯，＂等捣毁了学院的人造人工场之后，胜利的天平就会朝我们这边倾斜吧。＂
＂前提是学院没有另一个人造人工场。＂纳特哼笑道。
＂他们不会有的。电力供应赶不上。＂圆桌骑士韦斯塔德答道，＂制造人造人需要浪费庞大的电力，哪怕他们能够临时赶制出一大批短命鬼，也绝对没有那么庞大的电力去维持另一个人造人工场的运作。＂
＂……你似乎很了解这里的事情？＂贝迪维尔好奇地问。
＂只是根据骑士团其他人的分析来现学现卖。＂韦斯塔德也哼笑道，＂不管怎样，我们继续推进吧。得赶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给一切做个了结。＂
（了结？了结什么？）
虽然总觉得韦斯塔德话里有话，有什么隐情，但贝迪维尔没打算深究下去，现在还是集中精力去和学院的军队战斗比较好。
一路上的人造人大军基本被大不列颠骑士团屠杀得差不多了，他们继续推进也没看到过太多的敌人——至少不是如之前那样成群的人造人如潮水般涌来。
但贝迪维尔知道，学院的人造人工场里肯定还屯驻着更多的敌人，也许他们是把那个地方当作最后的防线来守卫的，前面的路会有真正的恶战等待着他们。
带领着部队，贝迪维尔和韦斯塔德继续推进，一路上又屠杀了好几波人造人，无非都是每队为数不过百的散兵游勇，其中还有两三名装备并不精良的追猎者（他们操纵的战斗用魔像很一般，都是被贝迪维尔一击秒杀的水平）。
这路上的遭遇战越是轻松，贝迪维尔的不好的预感就越是强烈，这也意味着学院的人造人工场里肯定有更离谱的敌人在等待着他们了。
如此担忧着，一行人总算是推进到了人造人工场的入口。
一道莫名巨大的铁门出现在众人面前，它如同守护者般把守着这片区域，紧闭着。
＂嗯，当然了。＂贝迪维尔闷哼，＂人造人工场这么重要的设施被我们袭击了，他们肯开门迎接我们才怪，自然是先让我们吃吃闭门羹。＂
＂但是这没道理。＂火.枪手纳特耸肩，＂他们不是需要把新制造出来的人造人投入实战，来对付我们这些入侵者吗？这里的大门紧闭着，是几个意思？＂
＂也许他们有专用的运输管道，把新制造的人造人送到学院各处去。＂韦斯塔德说，＂而那些管道是我们无法通行的，甚至连它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
＂伊文，你听得见吗？＂贝迪维尔试图联络半龙人青年，＂能用你的鹰眼术帮我们找到入侵人造人工场的管道吗？我们可以试着砸门进去，但这一定会花费很多时间吧。＂
毕竟这是学院科技的防爆门，或者说是古代神人族科技的防爆门。而古代神人族的技术，贝迪维尔等人早就在那个太空站（星之方舟的舰桥）上见识过了。只要给墙壁地板和天花板施以某种能量力场，这些建筑物结构就是＂不可破坏＂的，即使用最强力的光子爆.弹也炸不开。
如果眼前的门也是应用了同样的技术，估计有够贝迪维尔等人头疼。狼人青年也许可以靠着巨型月神钢鱼叉来硬砸，也许花费很长的时间就能把这个门砸开。又或者他们可以等待亚瑟王那边把学院的动力炉压制下来并断电，断电之后这个门就不再是＂不可破坏之物＂了，他们就能强行砸门进去。但不管怎样，都需要漫长的等待就是了。
亚瑟王肯定也是知道这件事，才让贝迪维尔过来捣毁人造人工场的。但亚瑟王不可能误算了这一点，忘记学院还能用闭门不出的方法来防御入侵者。也就是说亚瑟王预料到贝迪维尔等人有办法进进入人造人工场——不管是使用什么方法。
＂又是你的直觉在作祟吗，亚瑟？＂狼人青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嗯，扫描完了，＂等了好几秒，伊文那边才传来通讯，＂确实有维修用的通风管道，可以绕路进去。但那种通风管道里面是无重力真空状态，而且布满了各种危险，并不是人类能够通行的。而且即使你们派遣一两个人进去了，又能怎么办？工场里面全是埋伏，你们派遣区区的几个人去面对成百上千的人造人，岂不是找死吗。＂
＂也就是说，确实有办法派遣少数精锐进去，从里面给我们开门咯？＂贝迪维尔无视了伊文亲王的劝告，一意孤行地反问。
＂……你可以问问自己队伍里有没有人愿意参加这种自.杀式的任务，我不会阻拦你。＂伊文纳闷道：＂但我的意见是，你们还是老实砸门比较好。没必要派人从通风管道里进去，白白送死。＂
（问题是这门也不知道要砸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啊。）贝迪维尔心里暗骂了一句。
＂我明白了，我会继续想办法的。＂狼人青年切断了通讯，转而问道：＂纳特？＂
＂你想我偷偷潜行进去，给你们开门对吧？＂火.枪手纳特早就知道了贝迪维尔的意图。
＂你做得到吗？我不会逼你去做这种自.杀式任务，但目前我们能依靠的只有你了。＂贝迪维尔恳求道。不管是他自己还是韦斯塔德，都不是潜行的料子。大不列颠骑士团那群骑士更加做不到，不管是穿着动能装甲的重甲骑士们，还是穿着轻装备的防化部队。
不管怎样，纳特就是潜入行动的最佳人选。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也有办法自保逃脱。而且身为第二代人造人，拥有几乎完全是机械躯体的纳特，也不怕在敌人的围攻中被学院的生化武器袭击而丧命。
＂我记得你来这里之前有在身上搭载匿踪系统，为了以防万一？＂贝迪维尔又问道。
＂你居然还记得这种事情……＂纳特扶额：＂好吧，我确实有。我最初是为了侵入并压制学院的传送室而搭载的匿踪系统，但之前没机会用上。而且我也不清楚地球上的匿踪科技，对学院能派上多大的用场。也许我们那些如同小孩子般的幼稚的技术，在他们眼里是微不足道的，一眼就能识破。＂
但有的总比没有的好。其他人并没能像纳特那样搭载那么强力的匿踪系统，即使可以，他们是生物，他们身上的各种生物特性会让匿踪系统的效果大幅减少，从而暴露自身。作为机械之躯，纳特在这方面还是有着巨大优势的。
＂不管怎样，你能试试吗？＂狼人青年继续恳求道：＂只要潜进去找到控制室，把工场的大门打开就行。拜托了？＂
＂……好，你欠我一次。＂尽管有点不情愿，纳特还是答应下来了：＂之前因为诺拉的事情，我也欠了你一次。所以我们这就两讫了。＂
＂我没意见。行动吧。＂贝迪维尔催促道：＂伊文，把传送管道的坐标发过来？＂
＂这就送过去。嗯，总之小心行事吧，虽然这明显是让部下去送死……＂
＂我不是他的部下，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纳特更正道，打开了通信器上的微型全息投影装置。一个小型的三维地图出现在他右眼旁边，地图上有某处被用红点鲜明地标记出来。
＂那边吗。＂纳特很轻易地从一旁的通道里找到那个所谓的通风管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第3604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四)
第3604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四)
虽然答应了贝迪维尔等人要进入通风管道，但火.枪手纳特看了一眼通风管道的入口后，马上就迟疑了。
＂绝对会被看见吧。＂他突然说。
＂什么看见？＂
＂我是说，学院绝对会在这附近藏着某些监控装置，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就这样从通风管道爬进去，他们马上就会知道。＂纳特继续说，＂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利用通风管道入侵，门的另一边肯定会有大量埋伏在等着我。＂
＂你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不过通风管道的出口有十几处，我可以在地图上把它们都标记出来。＂伊文答道：＂你随便选一处作为出口即可。敌人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在每一处出口都布置满伏兵。＂
通风系统本身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构造，纳特甚至可以在里面跟学院的人玩捉迷藏。而搭载有匿踪系统的纳特玩起捉迷藏来，总是会更有优势的。
＂我们这边也会不断砸门引开学院的注意力，掩护你的行动。＂贝迪维尔也半开玩笑地说：＂所以即使你出了什么事任务失败了，我们这边也不至于白白等待。＂
＂乌鸦嘴。＂纳特哼道，同时在地上扔了数个烟.雾弹，开始利用烟雾把自己的身姿隐藏起来，顺势发动匿踪系统：＂不过也罢。要是真的遭遇了敌人的埋伏，那就和他们打一场好了。应该总会有办法的。＂
语毕，纳特的身姿已经彻底消失，并且从通风口的位置钻了进去。
纳特说的其实没问题，学院很有可能正在用监控装置监视着这里的一切。学院的基地在月球表面和内部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他们没办法彻底监控每一个角落，但是他们可以只监控特定的地方，比如说这个人造人工场的大门口。
如果纳特就这样突然消失的话，说什么都太可疑了。所以那家伙在地上偷偷留下了一个投影装置，把自己的身影留在原地。监控装置此时看到的就是纳特的全息影像，仿佛他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和众人商议着什么。
＂我们也开始吧。＂贝迪维尔驾驶钢骑，拿起巨型月神钢鱼叉就往门上砸：＂即使是在做无用功也可以，能转移学院的注意力就行。＂
坚固无比的月神钢鱼叉咚的一下戳在工场的大门上，留下了一点小小的伤痕。
＂好硬啊。＂韦斯塔德也举起重锤往门上敲，也只敲出一点小小的、肉眼几乎看不出差别的凹痕。
大不列颠的骑士们也纷纷攻击大门，主要是用光弹来轰，用光剑来砍，也有用高斯磁电投射器发射的金属颗粒来炸。总之他们各展所长，攻击密集地落在大门上二三处，试着在这坚固无比的铁门上凿出几个破洞。
但这大门比贝迪维尔想象中的还要硬得多，没有一时三刻是砸不穿它的。
即使他们花上好几个小时在大门上砸出破洞，洞口恐怕也只够一两个人穿行，贝迪维尔和韦斯塔德驾驶的大型战争机器（钢骑）是绝对无法通过的。
也就是说即使他们用蛮力砸门，钢骑进不出也是白搭。进去的战斗员依然会被人造人工场里面的伏兵围殴，陷入绝对的劣势。
他们果然还是需要纳特的帮助，让那家伙从里面把大门打开。顺利开门才是这场战斗决胜的关键。
而纳特那边呢？
他已经发动了匿踪，化作一个半透明甚至接近全透明的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在通风管道中穿行，全程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隐秘行动原本并不是纳特的专长，但他的身体已经替换成月神钢骨架，这个骨架其实非常轻，再加上月球的低重力环境，让纳特全身轻得几乎比他平常使用的光枪还要轻。身轻如燕，行动起来发出的声音自然会很小。匿踪系统也会像一个结界般包裹在他的身上，除了提供光学迷彩的防护，让别人难以用肉眼看到他之外，也会吸收掉大部分的噪音，让纳特行动时的声音大幅减少。
要问为什么他的身体这么轻，还能驾驭比他的身体还重的重型枪械？那自然是因为，在进入通风管道之前，他的身体上其实挂载着配重装置。那所谓的配重装置无非就是上百公斤的铅块，被安装在他的手脚和背后。有配重的他就可以更自如地使用各种重型枪械，不用担心武器的后坐力把几乎没有体重的他震飞。配重装置既然能够装上，自然也是能够拆卸的，如今他就把配重装置拆下来塞进纳物背包里，他自身则恢复到原本那个轻盈的身体了。
……扯远了。
伊文发送过来的路线图很详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地图也被补充得越来越详细。很明显伊文正在用鹰眼术着重扫描人造人工场这片区域，并把看到的情报以地图的方式不断共享给纳特，这个地图还是不断更新的。
拜这个所赐，纳特在复杂得像是迷宫一样的通风管道里依然能够顺利穿行，虽然慢但是确切地朝着目的地前进着。
他选择的出口是距离控制室相对较近的一个（至少伊文认为那个区域就是控制室），纳特是打算从出口出来就马上直奔控制室。毕竟匿踪系统的可靠性无人可知，潜行的时间越短，被发现的风险就越小。
话说回来，真是安静啊。
纳特偷偷地从通风口中爬出，进入到人造人工场的内部。
他可以远远看到一些工业级别的重型机械在操作着什么，似乎是把制造好的人造人送到运输带里去，再送到学院各处。但他没能看见工场内制造人造人的装置。他原本还以为工厂里肯定会有成千上万的机械臂在高速飞舞，忙碌而嘈杂地把各种部件镶嵌到一起，构成出人造人们各个身体器官和组织的。
但他期待看到的一切都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倒是看到工场内有不少装满培养液的罐子，里面有些肉块在不断分裂、搏动，仿佛那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然后，也许是为了节省电力，把大部分的电力都投入到人造人的生产线里去，这个工场相当之阴暗，连照明的电力都是能省则省。
学院似乎没有使用机械装嵌的形式，把人造人制造出来。虽然学院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
学院现在生产的第三代人造人都是临时赶工之作，是直接从培养皿里高速培养出来的。
靠着各种激素、基因改造、以及时间加速的手段，原本只有肉芽大小的胚胎快速分裂成型，制造出一个个人造人士兵的雏形。
纳特能看到那些肉芽在几秒内就化成了婴孩的模样，再过上几十秒就是一个小孩的轮廓，数分钟之后他们就成型了，已经是成年人的模样，可以加入战斗。
再加上学院还能在这些人造人士兵脑子里快速灌输各种作战的记忆和知识，这些家伙就变成了刚出生不久就能打仗的优秀士兵。
亚瑟王的直觉完全正确，而且让贝迪维尔等人来捣毁人造人工场的这个决定十分明智。按照这个造兵速度，学院只需要几十分钟就能做出上百上千名人造人。工场为学院补充兵力的速度是绝大的，作弊一样的快。
如果不把这个威胁极大的人造人工场毁掉，大不列颠骑士团再厉害也没用，他们迟早还是会被学院的人造人海淹没。骑士团这边的补给和体力全都是有限的，而学院的兵力却接近于无限，就很恐怖。
纳特必须赶快找到控制室，打开大门。他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停下来仔细研究地图。距离控制室的路连五十码都不到，往前走过一个走廊再左转，再跨过另一个高台，就能到达控制室的门前。当然，门口肯定有守卫，而且控制室除了大门之外没有别的侵入路线，终究是难免一场战斗。
纳特也不知道偷袭能不能迅速拿下那场打斗，更不知道打斗开始之后会不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对他进行围攻。他只能硬着头皮上（虽然他并没有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还没好吗，纳特？＂贝迪维尔不耐烦地问道。
＂已经很接近控制室了，如果能快速解决战斗的话，我就可以给你们开门。祝我好运吧。＂纳特没有急奔，而是蹑手蹑脚地往大门的方向走。
最初的一击很重要。特别是，对于他这种打算用偷袭迅速解决战斗的人。
即使有匿踪系统的加持，他也不愿冒险。他用很慢的速度靠近目的地，打算先观察一下大门前有什么守卫，再按照守卫的性质来决定战斗的策略。
往前一小段路再拐弯就是控制室的大门了。纳特蹲伏在转角位并往外张望，打算迅速瞥上一眼。
＂你好慢。我等你好久了。＂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牵动了火.枪手纳特的神经。
那个声音本来并不吓人，即使那是一群追猎者在对纳特说话，他也不至于这么吃惊，无非是冲出去和他们战斗罢了。
那声音之所以让他震惊，是因为那是他妻子诺拉的声音。
诺拉在控制室的大门前等着纳特，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纳特的到来。
而且诺拉身旁没有任何人，就只有她一个在。
她要么非常愚蠢，要么是非常强大。而纳特深知他的妻子的脾性，她绝不是愚蠢的那类人。换句话说，诺拉对自己的强大非常自信，敢不带任何随从就守在这大门前，敢和纳特单挑。
该死的。
有点气急败坏的火.枪手从走廊转角位走了出来。他解除了匿踪装置，面对他的妻子。
＂没想到居然是你在这里挡我的去路。＂纳特闷声说：＂但现在还不算太迟，退下吧，诺拉。我不想和你战斗。别逼我杀了你。＂
＂我也不是来和你战斗的。我有话想说，才在这里等你。＂诺拉冷眼看着她的丈夫：＂除非你真的想跟我打。你跟我打也不会有胜算就是了。＂
纳特皱了皱他的钢铁的眉毛。
＂跟我来吧。我们来谈谈。＂诺拉推开了控制室的大门。
＂谈什么？＂火.枪手依然满带戒心地问，唯恐这是个陷阱。
＂谈一切。关于尚恩的事，还有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学院的代表冷然答道。
第360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五)
第3605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五)
当诺拉说要＂谈一切＂的时候，纳特的警戒也到了极点。
这明显是个陷阱，而且他知道自己失散了两百年的妻子已经不再对他念旧情，想杀他的话随时都能动手。
尽管如此，纳特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他的警戒心，他终究是想知道诺拉这些年来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又到底计划着什么。
作为古代神人族的代理人，学院本来应该暗地里活动，悄然控制整个世界。他们几千年来都一直是这样做的，却居然突然之间改变了方针，明目张胆地向地球宣战，就很奇怪。
是因为斯芬克斯老爹的行动导致学院不得不改变方针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让形势变了？
不搞清楚这一切就把学院灭了，纳特心里估计也不会舒服。特别是，他的妻子诺拉正好就是学院的代言人。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纳特跟着诺拉走进了控制室，迫不及待地问道。
＂稍等。＂她在控制室的面板上操作着，不知道启动了些什么开关。纳特还以为周围会突然冒出大量炮塔来朝他扫射，以为这是个陷阱。结果除了工场内某处有一些异响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首先，我对你很失望。＂诺拉操作完那个控制面板，才转过来看着纳特。
＂啥？＂纳特一头雾水。
＂我对你很失望。＂学院的代言人重复道，依然是那样冷冰冰地看着她的丈夫：＂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你没有去陪尚恩，反而跑到月球上来攻打学院，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当爹的。＂
＂……哈？？？＂纳特的疑惑更深了，露出一脸惊讶又困惑的表情：＂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的小尚恩不是在两百年前就死在犹泰人的集中营里了吗？这件事明明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就在猎杀纳兹党的党魁，奥尔道夫.海德拉的时候。＂
＂是的，当时我也是这样以为。＂诺拉答道：＂但是情况发生了变化。我发现尚恩还活着。＂
＂……你认真的？！＂
＂认真的。当我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很震惊了，随后我去和他接触了一下，更加确信那孩子就是我们的小尚恩。＂诺拉回道：＂他还记得我当年给他说过的那些临睡前的童话故事。那些童话故事明明已经是两百年前就失传了的，在犹泰人被几乎灭族的时候。＂
纳特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好。
＂纳特，对你很失望。＂诺拉又谴责了一句：＂原本就对你很失望，现在是更失望了。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更精明的人，比我还早找到了那孩子。结果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待在那艘叫做曙光号的船上，原来并不是为了守护小尚恩，只是碰巧在那里而已？！＂
＂曙光号？！＂于是纳特又深吸一口气，＂你是说，尚恩居然就在曙光号上？！＂
没想到！他这段时间里在那艘船上，那些与他朝夕相对的人里面，居然就有一个是他的儿子？！
而且他还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这……太扯了吧？！
＂从这个反应看来，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诺拉看着纳特的眼神更加冰冷了。所以之前说的一切全都只是试探而已吗。
＂到底是谁？＂纳特急忙追问：＂怎么可能会这样，尚恩在我身旁我居然浑然不觉？可是曙光号上也没有几个是人类啊？＂
＂他当然已经不是人类了。他和你、和我都一样，都已经被改造为人造人。不然你以为小尚恩能活着渡过这两百年的时光而不老死吗？＂
于是纳特更加疑惑了。简直是一头雾水。他甚至都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诺拉所说的人造人尚恩，到底是谁。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纳特追问道：＂你怎么可能如此确定尚恩就是他？＂
＂我告诉过你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看到过他在圆桌试炼擂台赛上的表现，看到他变身。＂诺拉瞪着纳特：＂你也许只是在孩子刚出生不久的时候看过他一眼，你自然认不出来。但小尚恩是我养大的，还是个孩子的他长什么样子，难道我认不出来吗？＂
（变身？！该不会是……）
＂是那头白熊吗……？＂纳特低声说出心里的疑问。
在他所知范围内能够进行变身的就只有伊莱恩了。而且伊莱恩在圆桌试炼擂台赛里，确实有变身成为过人类少年的形态，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
那个人类少年形态的伊莱恩，就是诺拉口中所说的尚恩？这真的可能吗？！
＂我告诉过你了，最初我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他的脸，怀疑他就是尚恩。但我亲眼看过他，问过他问题之后，我确认他就是尚恩本人。天下间没有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不会有的。＂
诺拉看着纳特的眼神从原本的冰冷变成了现在的愤怒。
＂所以，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纳特。我们的小尚恩往亚特兰提斯去了，他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你不去保护自己的儿子，却跑来学院这里和我们争战，你的愚蠢到底有没有下限？＂
＂我之前并不知道他是尚恩……＂纳特嘟哝道。
＂是的，你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他明明就在你身旁，你们明明朝夕相对，你却从未去了解过他，从未去真正地认识过他。＂诺拉愤怒地斥责道：＂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出现在这里，任由自己的孩子往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跑，去送死。你真是个罪孽深重的人，纳特。＂
火.枪手被斥责得无言以对。
＂……所以……他处于险地的时候，你又为他做了什么？＂纳特低声问：＂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没有去救他，反而留在这里与我们争执。＂
＂学院是拯救人类的关键，它比什么都重要。＂诺拉却说：＂你以为我不想去找尚恩吗？要不是你们以及斯芬克斯那群混蛋的行动会威胁到学院的存续，有可能让我们多年来的心血全部白费，我需要留在这里？
但我和你不同。我已经派了人造人去协助他。我派出去的人充当着他保护者的角色，为他卖命，已经保护过他一次又一次了。这就是我能为他做的事情，不像你，光说不练。＂
＂然而你依然留在这里。你并不是亲自去保护他，而是假借他人之手来保护他。＂纳特也瞪着诺拉：＂我之前是不知道伊莱恩就是尚恩，所以才放弃了保护他，到月球这边来。
而你呢？你明知道他就是你儿子，你却没有亲自去保护他。在保护儿子和学院之间，你选择了保护学院。
我说得没错吧？＂
这次，轮到诺拉陷入沉默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让你放弃去找儿子，留在这里保护这个所谓的学院？＂纳特追问道：＂就我所知，这个所谓的[学院]，只是个企图控制世界的邪恶组织而已。而且大不列颠骑士团很快就要踏平这里。你连儿子都放弃了，留在这里跟这群犯罪者一起毁灭，值得吗？＂
＂哼嗯，你什么都不懂。＂诺拉冷笑。
＂你进去了吗？＂就在这时候，纳特的耳边传来贝迪维尔的通讯，＂伊文透视到你已经在类似控制室的地方了，而且你身边好像还有另一个人？你是被谁耽搁了吗？如果你能抽出空来，可不可以先打开工场的大门？＂
＂稍等，我很快就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纳特没有跟贝迪维尔说明诺拉的状况，而且含糊地一句带过。
＂好吧……我们会在这边…继续砸门。＂贝迪维尔纳闷地切断了通讯。
＂你要帮助他们，并毁掉这里的一切吗？＂诺拉充满戒心地看着纳特，＂虽然学院不会那么简单地被击败，即使有你们那个无敌的亚瑟王在也不会。＂
＂但你们也没有退路了，不是吗？＂纳特看着诺拉：＂你们的传送室在我们手上，你们根本没有办法再夺回它，或者关闭传送门。你们连切断传送装置的电源都做不到，因为我们已经带了后备的发电装置过来，现在的传送室是由独立电源供电的。我不管你们学院再怎么厉害，你们终究是无法对抗整个世界。只要传送门开着，整个世界的兵力都会源源不绝地涌进来学院，直到把你们踏平为止。
投降吧，诺拉。如果学院真的想要保全自己，投降就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如果我说，学院才是人类的唯一希望，你们消灭了学院就等于毁灭了自身呢？＂诺拉冷眼看着纳特，之前那种愤怒的情绪已经消失了，她的脸变得如同机械一样无机质，极其冷静。
＂你说的我就得相信吗？＂纳特不以为然。
＂跟我来。＂诺拉走向控制室一旁的墙壁前，推开了一扇隐藏在墙上的密门，自顾走了进去。
本来，纳特应该无视诺拉的邀请，在这个控制室里找到工场大门打开的方法，让贝迪维尔等人能够攻入人造人工场的。可是再一次，好奇心战胜了他。他想知道学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们为何又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才是人类的救星。于是纳特跟了上去。
通过一段又幽暗又悠长的走廊之后，诺拉在另一个幽暗的房间前等着纳特。似乎没有伏兵，而且纳特也知道真要打起来诺拉多半会和他纳特不相上下，她根本不需要布置什么伏兵。
＂人类的救赎就在这个房间里。你自己亲眼看吧。＂诺拉低声说。
纳特将信将疑地走入房间里，原本幽暗的房间也逐渐被一种冰蓝色的灯光照亮，纳特能看到无数头颅大小的罐子，无数的罐子被无数的线路连接起来，放进成千上万的货架上，每一层货架都整齐地放着好几千个罐子，而且它们还都编了号。
＂这，就是学院的[最终代人造人]——活在梦中的人造人。＂诺拉不带感情地道。
是的，纳特也看到了，那些金属罐子之中稍微露出来的玻璃的部分里，隐约藏着个什么东西。那是人类的脑子，每一个罐子里都有一个人脑被泡在维生液里，脑子之上扎着一些电线之类的针。
那些缸中之脑正在不断地运作着，如同在做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梦，并且被那些电线收集着梦中的信息，也许也被灌输进另一些信息。
学院制造人造人的技术发展到最终阶段，他们制造的就不再是人的身体，而是直接制造人脑。这些没有身体，只有一个脑子的人造人，就是[最终代人造人]了。
＂你们在干什么？＂纳特疑惑地问。
＂在模拟整个世界，用这些脑子。＂诺拉答道。
第3606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六)
第3606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六)
在纳特面前的，就是学院的最终代人造人。
学院一直致力于人造人的研究，从最初的机械身躯的人造人发展到后来有血有肉的人造人，但这还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他们的最终目标连制造人造人的身体都不需要，只造出了他们的脑子。这些永恒沉睡在金属罐子里的＂缸中之脑＂，就是他们的最终代人造人，是人造人研究的最终端了。
但是，为什么？
纳特完全没有看明白。学院到底想干什么？
＂是打算把这些家伙们培养成战士，需要使用的时候才把脑子移植到机械身躯上去吗？＂纳特好奇地问。
＂不。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这就是他们的最终形态。仅以大脑活着，在永恒地做着同一个梦，一个在另一个世界里生存着的梦。＂诺拉答道。
＂我没听懂……＂
＂~（tilde）：SystemCall：GetAdmi
ista
o
Status passwo
d：GOD(~系统召出：取得管理员权限，密码：神)。＂诺拉突然说：＂GetFu
ctio
：ShowHolog
amWo
ld-Ove
-Wo
ld(调用函数：显示全息景象超越世界)。＂
她语音刚落，一个又一个的全息影像屏幕就在这个房间之中打开，成千上万，每一个都在映照着一幅不同的画面。
那些画面里映照出来一个世界，一个和现实世界十分相似却又似是而非的世界。而里面的人都在安然地生活着，简直就像是活在现实世界中一样。
而纳特也逐渐明白了诺拉的话。
＂这个系统里有三十万个脑球。这些[最终代人造人]的脑子是直接和学院的超级电脑[母体（Mat
ix）]链接着的。[母体]用虚拟运算营造出一个虚拟的世界，而[最终代人造人]们则以意识的形式活在那个世界里。这样的世界已经持续运行，并经过了数千代。＂诺拉说。
＂那个虚拟世界的时间流动和现实世界不一样吗……＂纳特闷哼道。
＂大概比现实世界快十倍吧。[母体]是比你们想象之中还要强大得多的超级电脑，它的算力完全可以负担得起这种程度的运算。而人造人们，如果只有脑球的状态，他们的思考速度可以提升到你完全无法想象的水平。＂
人脑的潜能是很大的，这一点纳特最清楚不过。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去怀疑。
所以这些[最终代人造人]仅以意识的形态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里，一个虚构的世界，比现实世界快十倍的世界。而人造人们实际上并不会意识到虚构世界里的时间流动有多快，他们只是普通地活在其中，在做着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对于他们来说，那边的世界才是现实。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构造出一个虚拟的世界，让这些人造人活在里面？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纳特更加疑惑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献祭]。＂诺拉不带感情地答道。
＂献祭？＂
＂学院研究人造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献祭]。把人造人献祭给深渊，就像把人类献祭给深渊一样。当祭品的数量足够地多，深渊就会让与他们交易过的那姆勒斯人（古代神人族）复活。那姆勒斯人摆脱了[灵魂的衰败]，回到现实世界之中来时，这个世界就会重回他们的掌控之中，一切都会回归到原本它应有的秩序中去。＂
（果然是为了复活古代人……！）
＂但是，为什么必须构造什么虚拟世界，让这些缸中之脑活在其中？这样做才能[献祭]，不经历过这个的人造人，就没有资格被献祭吗？＂
＂很遗憾地，正是如此。＂诺拉耸了耸肩：＂学院最初制造出有血有肉的人造人，试着让这些人造人当作祭品献给深渊。但他们失败了。深渊并不接受这些献祭。不管让多少第三代人造人死去，献祭的数量都没有增长过。
深渊并不会告诉我们答案，因此我们只能自己排查原因，试着找到问题所在。而学院花费上千年的时间找到的答案是，被制造出来的第三代人造人没有真正的感情。＂
纳特皱了皱眉头。
第三代人造人毕竟是人造之物，先天就被制造为成年人的模样，没有成长的过程。也许是因为这个吧，大部分的第三代人造人确实没有情感，除非后天再花时间去培养。
但如果花费长时间去培养，人造人的制造和培养成本就和普通的人类一样了，那就达不到量产的需求，而且也没有办法大量地把他们献祭给深渊了。
＂我们试过制作第四、第五代人造人，都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做的努力。＂诺拉继续说。
纳特又想起留在曙光号上寻求庇护的祖斯特父子。祖斯特院士的儿子乔纳森.祖斯特，其实就是学院制造的第五代人造人。一个被制造成孩子形态、会成长的人造人。正是因为有成长的空间，所以才会逐渐拥有人类的情感。
但那种形式的人造人，果然还是无法达到量产的需求，终究只是研究过度的产物。
＂我们试过把第五代人造人献祭给深渊，而且是只把他们的脑球摘出来再进行的献祭，深渊接受了这份献祭。＂学院的代表继续说：＂深渊终究是比我们的宇宙高纬度得多的超空间。现实世界里的一切物质，对深渊都毫无用处。也就是说把肉.体献祭给深渊是毫无意义的，他们要的只是[信息熵]而已。＂
＂信息熵吗……情感和记忆？＂
＂是的，必须是每一个人的真实经历，真实培养出来的情感和记忆。甚至连移植的记忆都不行，深渊并不接受那种批量复制粘贴的东西，那样做只算是一个人分量的献祭。＂
纳特逐渐懂了。
所以学院才制造出只有脑子的[最终代人造人]，把他们的意识送进一个虚拟的世界里去＂培养＂，让这些人在虚拟的世界里拥有＂真正的人生＂。学院制造这些脑球的成本很低，偏要说的话运营虚拟世界的成本还更高一些。那个虚拟世界的时间流动速度还是现实世界的十倍，也就是说学院正在以十倍的速度量产着[最终代人造人]，并以同样的高速度把这些人造人献祭给深渊。
真是可怕。
＂还差多少？＂纳特闷声问：＂距离完成献祭，让古代人复活，还差献祭多少人？＂
＂六十万人左右……不对，六十万个脑球左右吧。这个指标将会在十年内完成。＂诺拉继续不带感情地答道，＂然后人类就会得到救赎。届时没有人类需要被献祭给深渊了，所有的祭品都由人造人来代替。人类会在这场大型献祭之中得到解脱，而古代那姆勒斯人也将复活，重临地面统治人类世界。＂
＂你说那就是个好结局吗？你说那就是为了拯救人类吗？＂纳特听完诺拉的计划之后，逐渐有点恼火：＂结果不就是让你们顺利复活了古代人，让人类重新成为古代神人族的奴隶而已吗？！＂
＂理智些，纳特。＂诺拉却说：＂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世界到底有多糟糕。
瘟疫，灾害，战争，贫富悬殊，这一切都是人类掌握了世界的主导权之后才发生的。即使在人类与龙族大战之前，状况就没好上多少。而战后五千年的现在，情况变本加厉了。
事实就是，人类根本不配统治这个世界。他们是一个无比残忍、自私和恶劣的种族。人类之所以会失去半个地球，也是因为他们自私自利地争战而导致的。
他们为了战争的胜利，甚至不惜去碰触那个不可碰触的黑暗，所以才导致如今半个地球被黑暗笼罩，剩下半个地球上的人类则要在高墙的保护下苟延残喘。
你真的认为由人类统治世界，真的会有一个好结局吗？
不，他们做不到。当高墙倒下，地球上另一半的黑暗席卷而来，人类根本无法对抗。我早就可以预见到这些自私自利的人类不仅被黑暗侵蚀得没有还手之力，还要互相内斗内耗。
最终人类不仅会输给黑暗，还会输给自身的黑暗面。
世界会在人类的掌控之下灭亡的，纳特。我可以如此断言。＂
＂所以你认为把古代人复活，让他们重新统治人类，就会有好结局咯？＂纳特反问。
＂我是如此认为的。＂诺拉似乎相当坚信这件事：＂只要那姆勒斯人能复活，地球就会恢复原有的秩序，而且地球上另一半的黑暗也可以简单地被消除。人类虽然会被那姆勒斯人统治，但人类至少不会因为自身的愚蠢而灭亡。这才是拯救人类的真正方法。人类这个愚蠢的种族既然无法自己拯救自己，那就必须借由他们的造物主来拯救他们。＂
道理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人类在很多方面都是不可救药的。但是——
＂既然说你知道伊莱恩就是尚恩，那么你知道也他的故事吗？＂纳特反问。
＂嗯？＂
＂我也只是听说的。那孩子曾被狐人们抓走过，送到了他们的研究所里，被用作各种残酷的研究。狐人族应该也是古代人秘密制造的种族吧，是古代人另一个代理人。他们可以面不改色地在那孩子身上做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把他折磨得身心俱残，不再相信人。＂纳特有点气愤：
＂有其仆必有其主。狐人族是那么可恶的家伙，他们的主子古代神人族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你仔细想想，如果古代人成为这个世界的绝对主宰者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类会沦为古代人的奴隶。古代人会随意地抓走人类来进行各种非人道的实验。发生在尚恩身上的惨剧，会发生更多，不管是发生在小孩、大人、还是老人身上。
你真的希望让这一切发生吗？
你真的希望发生在你、发生在尚恩身上，同样的惨剧，发生在另一对母子身上，另一个家庭身上吗？
你该不会如此盲目，连曾经发生在尚恩身上的惨剧都充耳不闻，闭眼不看？＂
＂我是有隐约听说过，但是——＂
＂你应该亲自去问清楚那孩子，看他曾经遭遇过什么。＂纳特打断了他的妻子：＂他封闭了心灵，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我只知道，我从未见那孩子笑过。
导致那孩子有那么多悲惨遭遇的元凶虽然是狐人们，但背后主导着这一切的却是古代人。
古代神人族伤了那孩子，这笔账不可能一笔勾销。
那群混账还想对这个世界做更混账的事情，而你却想帮助他们复活？你认真的吗，诺拉？＂
听完纳特的一席话，人造人诺拉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第360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七)
第3607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七)
＂即便如此，＂对于纳特的反驳，诺拉虽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不以为然：＂让那姆勒斯人统治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比让人类统治这个世界要好。
那姆勒斯人代表的是绝对的秩序，而人类代表的却是绝对的混乱。
把整个世界割分成几十上百个国家来进行所谓的统治，国家与国家之间还总有冲突和摩擦，你说人类的统治方式到底有多愚蠢，效率又有多低。
根据学院的预测，世界之壁将会在一年内倒塌，届时整个世界都会被地球另一边的黑暗侵蚀殆尽。
如今还是一盘散沙的人类，终究还是无力对抗地球另一边的黑暗。人类会灭亡的，如果没有那姆勒斯人们的帮助的话。＂
＂不。人类不会。圆桌骑士团就是为此而存在的。集合整个世界的力量去对抗黑暗。＂纳特说：＂人类不会如此不堪，人类比你想象中还要顽强许多。而且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人类在保护，地球上其他有智慧的种族也在出自己那一份力。
我们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即使最终失败了，我们努力过，也不会有怨言。
我们才不需要古代神人族给我们来个[机械降神]。我们既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也不需要他们的统治。
本该灭亡的古老造物者们，应该躺在属于他们的坟墓之中继续沉睡；而不是再一次君临地表，对人类指指点点。
你曾经也是人类，就不能有点骨气吗，诺拉？
你难道也希望古代神人族对你们颐指气使，希望这个世界接受这群没心没肺的冷血家伙们的支配？＂
＂在他们支配的那个世界里，世界会被保护下来，人类也能存续！＂诺拉道：＂至少这个世界绝对不会灭亡，而我们的小尚恩也能活下来。＂
＂不！在古代人支配的那个世界里，人类只是奴隶！＂纳特也反驳道：＂一切都得听他们的，他们做任何反人类的事情，我们都得默默忍受！在那样的世界里，我们的小尚恩会被怎样对待，你还没法预见吗？他被改造成不老不死的身躯，是个极具价值的实验品，古代人肯定会把他抓起来做各种研究，做着狐人们曾对他做的那些事情！＂
被这么一说，诺拉又迟疑了一下。
＂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你儿子，你不应该假借他人之手来保护。特别是古代神人族，他们根本信不过。一群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类献祭给深渊，把人命当作草芥的家伙，怎么可能值得你相信？！
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你儿子，你应该亲自去保护。你应该加入我们，和古代人战斗，和黑暗战斗，这样一来人类才会有属于自己的未来——一个不被人奴役的、能够自由地生存下去的未来！＂
听完纳特的劝说，诺拉沉默了数分钟。
＂是的。理想总是很美好的。但现实却很骨感。＂她低声说：＂我在这个月面基地观察了人类世界两百年。我看透了人类。你以为人类真的那么值得相信，你以为这群散沙真的能统合起来，战胜那不可战胜的敌人吗？＂
＂我们有亚瑟王，有圆桌骑士团。＂纳特答道：＂相信那位王吧。他会让世界团结一致，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不管那是古代人，还是[黑暗]。＂
＂是的。每一个时代都会出现一两位举世无双的英雄，就像黑夜的明星那样闪耀。＂诺拉摇头：＂但他只是一个人。区区的一个人，绝对无法扭转时代的大流，改变既定的命运。亚瑟王终究还是会失败的，就像你们终究还是会输给[黑暗]那样。这一切都是学院的超级电脑[母体]预测出来的结果，而且它将无限接近于真实。＂
＂你是打从心底真的这样认为吗，诺拉？＂纳特哼笑道：＂宁愿相信一个没有心的电脑预测出来的结果，也不愿意相信人类的[可能性]？你要把一切都赌在这个可能性上，拿这个来赌自己孩子的未来吗？
那么那个超级电脑有没给你预测过，伊莱恩总有一天会被古代人绑在手术台上，被古代人们肆意切割他的身体，拿他那不老不死的身体来做实验？
——回答我，诺拉！＂
诺拉再一次沉默了。
＂[母体]，把他的话放进比照组里，对未来一百年内进行预测。＂她突然说。
＂开始搜集数据。开始分析数据。模型构建完毕，开始进行预测。＂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声在周围的空间里响起，而且没有特定的声音来源，仿佛整个房间都是声源。
＂预测完毕。正在显示模拟结果。＂超级电脑[母体]继续道。
数个全息影像屏幕在二人面前展开，这正是[母体]对未来的模拟。
在其中一个画面之中，那些有着金属躯体的古代人出现了。他们被复活，从深渊之中出来，君临地表。他们抬手施放各种威力强大的魔术，操纵着原本只有古代人能够操纵的古代器材，运用着他们运用的一切，最终击败了黑暗。
所有的黑暗都从地表上移除，原本被暗子感染的另一半地球很快就被肃清，地球从黑暗的威胁之中解除了。
然而代价也是绝大的，因为人类再次沦为奴隶，受到古代神人族的绝对支配。
而且这一次，古代人把一种＂必须绝对服从他们命令＂的遗传信息根植于人类的基因之中，人类再也无法反抗古代人，生生世世永远都是古代神人族的奴隶种族，任劳任怨。人类在古代人的支配下开拓这个星球，最终冲出宇宙，在星际间殖民，继续开拓宇宙。
人类享有一定程度的富足，但人类永远只是古代人的奴隶，真正的上位支配者从来就没有变过。而古代人只是坐享其成，享受着人类辛辛苦苦开拓宇宙带来的各种收益，最终把整个宇宙据为己有。
这就是预测之中的人类未来了。
而伊莱恩呢？
一个低调的、小小的画面静静地躺在这堆全息影像屏幕的一角，仿佛根本不想让诺拉看见。但观察力强大的她，还是看见了。
一名白熊人被绑在手术台上，几乎赤身露体。而那群有着金属躯壳的古代人则围在这名拥有不老不死之躯的生物身旁，不断地从他身上切割血肉和内脏，拿走那些身体部分作研究用。而内脏不断被切除、身体被不断切碎的白熊人，因为拥有奇迹般的再生能力，总是能重新长出缺失了的身体部分，就像是一块永远都割不完的肉。
明明身体被手术刀持续不断地切割着，白熊人的表情却很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一切。那神色之中没有痛苦，没有抗拒，有的只是麻木，无尽的木然。
虽然只是一个模拟出来的画面，但诺拉看到这一幕时相当震惊，整个人呆住了。
＂[母体]，你的预测真的没有错误？＂她追问道：＂我是学院的代理院长。我为学院、为古代人服侍了这么多年。古代人没有道理不给我面子，宽待我和我的家人。你有把这个参数放进模拟之中吗？＂
＂已经把参数放入模拟中。＂超级电脑答道：＂这已是加入一切可能参数，模拟之后的结果。＂
于是诺拉再一次沉默了。
＂学院也只是古代人的走狗而已，诺拉。＂纳特趁机说道：＂他们利用完你们，成功复活之后，学院就没用了。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会给你面子？我们在古代人的眼中都是低等生物，和家畜一样低等的存在。你会为了给面子一头母牛，而不宰杀她生下来的小牛吗？＂
＂够了。停止模拟。＂诺拉叹了一口气。也许是纳特的话太有道理她无法反驳，也许是伊莱恩在手术台上被虐待的那个画面太有冲击性，她不愿再看下去，总之她不想继续这场模拟了。
＂跟我来，诺拉。现在还不算太迟。＂火.枪手纳特继续劝说道：＂你明知道让古代人复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应该帮助我们，阻止古代人复活。你既然是学院的代理院长，你深知这里的系统和机制，你能毁掉这一切的。至少要把这该死的人造人工场毁掉，把这些[最终代人造人]毁掉，让这场荒唐的献祭停止下来。这是为了人类，为了世界，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尚恩。＂
＂古代人的复活是无可避免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诺拉却说：＂即使我们毁掉这里的一切，几十年之后[献祭]还是会到达足够的份额，他们就会复活。你们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这一切到头来又有什么意义。＂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复活的！拜托了，诺拉！＂纳特恳求道：＂总不能眼看着小尚恩落在古代人的手上，重现我们刚才看到的那副光景吧？你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那孩子吗？如果这样做还害了他，岂不是适得其反吗？哪怕只是拖延古代人复活的时间，让人类有足够的准备时间也好！人类至少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有机会和古代人一战吧！＂
纳特的话逐渐打动了诺拉。这个女人毕竟曾经是他的妻子，他清楚自己曾经的枕边人的脾性。
＂母体，执行指令：814。销毁[最终代人造人]实验室，以及所有的研究数据。＂诺拉说。
＂递交指令请求。请求失败：指令被驳回。＂母体答道，同时警铃大作：＂侦测到代理院长的变节向量。根据院长的要求，从这一刻开始冻结代理院长的所有权限，并革除代理院长的职务。请放弃抵抗，跟随警卫用勤务机的指引，前往临时监禁区，等待审讯。＂
＂哈，好一个代理院长，你的职权真够大的。＂纳特白了诺拉一眼。
＂吵死了。＂诺拉没有多想就取出双枪，开始了扫射。光弹落在周围那些缸中之脑上，把装着人造人的脑子的罐子们一一击得粉碎：＂肯定是赛特在搞事情。该死的，事到如今就只能上你们的贼船了。你要去做什么来着？把这个工场的大门打开吗？＂
＂是的，你的权限还能开门吗？＂纳特讽刺了妻子一句。
＂我不能。但我知道怎么绕路，把大门强制打开。＂诺拉扔出数个黏性手.雷，让它们粘附在装满缸中之脑的架子上，让它们处于随时会爆.炸的状态：＂勤务机马上就要攻过来了，快跟我走！＂
第3608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八)
第3608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八)
砸了大概二十分钟的门，人造人工场的大门突然轰隆一声，慢慢打开。
＂看来那个老人造人成功了。＂圆桌骑士韦斯塔德说。
＂嗯。＂贝迪维尔试着联络纳特：＂纳特，你那边还好吧？我们马上就进来和你会合，撑着点！＂
＂不用了。你们继续执行原定的作战吧。＂纳特却用无线电回道：＂我遇到了诺拉，现在和她一起行动。我们准备去毁掉学院的超级电脑[母体]。你们专注于捣毁工场吧，顺便帮我们分散开敌人的注意力。＂
＂喂！别擅自行动啊！＂贝迪维尔纳闷道：＂而且[遇到了诺拉]是怎么回事？她被你策反了？＂
＂嗯。是这样的。我劝说她和学院敌对了。为了我们的儿子尚恩。＂纳特答道，＂又或者说，为了伊莱恩。＂
＂什么？＂贝迪维尔吃了一惊：＂伊莱恩是你们的……？！＂
＂嗯，诺拉是这样说的。她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纳特继续说：＂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们会确保毁掉学院的，毁掉它并妨碍古代神人族复活。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就会去找我儿子。请你们不要阻拦我。＂
＂我不会。＂贝迪维尔闷哼道。其他他也很早就想去找伊莱恩了，只不过攻打学院这边的事情更重要，比起拯救全人类和拯救伊莱恩这一个朋友，贝迪维尔还是选择了拯救全人类而已。如今纳特知道了伊莱恩就是自己的儿子，就没道理不去救人了，毕竟亲儿子比全人类还重要。
不过这还真的是，太凑巧了。纳特花了两百年的时间苦苦找寻的亲儿子，居然就在他曾经乘坐的同一条船上。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不过说凑巧，纳特一家子都太凑巧了。伊莱恩的事情且不说，就是纳特的妻子诺拉，也本应该在两百年前就死了，结果却被人奇迹般地救了下来，被改造成为人造人，在两百年后的今天和纳特重遇。
这简直就像是，奇迹的连续。
但人们过的平凡的每一日，又何尝不是奇迹的连续？
＂那么对话就先到这里了，这边被学院的勤务机袭击忙不过来，而且在完成任务之前最好进行无线电静默，避免消息泄露。＂纳特说完就切断了通讯。
＂怎么了？＂因为刚才的通信是纳特和贝迪维尔之间专用的频道，其他人听不见，韦斯塔德又看到贝迪维尔站在原地不动，就问了一句。
＂纳特有别的任务需要独自执行，我们不用等他了。＂贝迪维尔于是答道：＂我们专心毁掉学院的人造人工场就好。＂
＂明白，这就行动吧。＂圆桌骑士韦斯塔德带兵进入工场内部。
幽暗的工场里闪现出大量红色的光点，那是埋伏着的敌人。
人造人们从暗处冲出，开始围攻众人。
其中除了上千名战斗型第三代人造人之外，这里还有数十名学院追猎者，以及他们操纵的魔像。
学院在这里部署的兵力可谓数量众多，而且都是精兵。
什么寒冰蜈蚣魔像、烈火蜈蚣魔像、暴风蜈蚣魔像、雷电蜈蚣魔像、气态蝰蛇、液态蝰蛇和固态蝰蛇，全都在场。
这里是学院的人造人工场，有重兵把守自是当然。看到这个的同时贝迪维尔也放下了心头大石——至少他们没有来错地方。这个设施里既然布满埋伏，它自然也十分重要，重要到学院无法忽视这里的袭击。
贝迪维尔等人之前分批对付这些魔像就已经有点吃力了，而这次他们需要同时对付几十名这样的魔像，以及操纵它们的学院追猎者。
又是一场恶战。贝迪维尔心想。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已经摸清楚学院这些魔像们的性能和弱点所在，再打它们一次就会轻松得多，即使对方人多也没所谓，无非是靠队友们先拖住其中一部分，然后贝迪维尔和韦斯塔德解决掉另一部分，如此循环直到消灭对手罢了。
＂寒冰魔像我来对付，烈火魔像就交给韦斯塔德先生了。剩下的人负责拖住那群蝰蛇！＂贝迪维尔指挥道，同时取出特制的复合陶瓷长枪和大盾，过去对付三名寒冰魔像。
＂明白了，这边我来处理。＂圆桌骑士韦斯塔德驾驶着钢骑，也朝另外三名烈火魔像冲去。
虽然要同时面对三名寒冰蜈蚣魔像，贝迪维尔却因为早知道了这些寒冰魔像的弱点所在和攻击模式，战斗反而没有之前第一次遭遇上那么困难。
实际上，他同时发动了[时间魔术]和[轻灵术]，让自己驾驶的钢骑又快又轻巧，用敌人难以追上的超高速度瞬间接近了其中一台寒冰蜈蚣魔像。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贝迪维尔就举起陶瓷长枪刺了过去，攻击精准地击中这台寒冰魔像的核心，直接废了它。
在另一台寒冰蜈蚣魔像行动之前，贝迪维尔的大盾也拍了过去，直接把寒冰蜈蚣魔像拍打得后撤了半步。同时贝迪维尔的长枪也从盾的边沿刺入，再一次精准地斜刺进第二只寒冰蜈蚣魔像的核心里，把这种处于特殊物态的怪物轻松杀死。这些处于玻色凝聚态的魔像能够穿透护甲把护甲里面的人冻死，让它们多存在一秒都有可能威胁到骑士团其他骑士们，所以贝迪维尔才会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们秒杀。
最后一台寒冰蜈蚣魔像打算绕到贝迪维尔身旁偷袭他，它一记尾扫甚至都穿透了钢骑的装甲直达驾驶舱了。正常来说在驾驶舱里的贝迪维尔会被冻死。但贝迪维尔并不在那个驾驶舱里，他如今是身处于一个亚空间内控制着钢骑行动的，所以他丝毫没有受到损害。趁对方一击失手，贝迪维尔就顺势抽回长枪再次捅出，再一次精确地击中第三台寒冰蜈蚣魔像的核心，把它秒杀。
战场上最具威胁的敌人已经被击杀，贝迪维尔直接撇下那三名追猎者不管，跑去对付次一级威胁的敌人——也就是那些气态蝰蛇魔像。
气态蝰蛇魔像实际上是由无数纳米级微型魔像构成的，战场上总共有三条气态蝰蛇。它们其实才刚开始和大不列颠骑士团交战，原本正冲过去打算用它们分散出去的气雾腐蚀那群重甲骑士。不过这时候贝迪维尔已经赶到，他对付的不是气态蝰蛇，而是直接攻击操纵气态蝰蛇魔像们的三名追猎者，因为气态蝰蛇身上都没有魔像核心，核心全都安装在追猎者们身上。
速度即力量。如果一个人的动作快到别人都来不及反应，那么他秒杀对手就是必然的事情。三名操纵气态蝰蛇魔像的追猎者们万万没想到贝迪维尔会以他们肉眼几乎追及不了的速度冲过来，也万万没想到贝迪维尔会用更加离谱的速度挥舞巨型月神钢鱼叉朝他们身上扫打。这一连串的意外让他们反应慢了半拍，而这半拍的延误就足以致命，巨型月神钢鱼叉巨大的质量把他们拦腰切断，不，拍断——站得较近的三名追猎者在这一击之下全都被腰斩了。
巨型月神钢鱼叉的体积还是相当大的，所谓的腰斩并不是靠着鱼叉的锋利性把追猎者们从腰腹中间劈断，而是直接用比人的腰还粗的巨型鱼叉扫烂它碰触到的一切。三名学院追猎者都是外面包着人皮，内里全是红月钢骨架的机械人，被腰斩意味着它们胸腹和脊椎的部分全部被挖空。于是这些第二代人造人只剩下腿和脖子以上的部位是完好的，在那一击的冲击波之下飞了出去。
然后他们的残骸也被贝迪维尔追上，鱼叉再次落了下来，咚咚咚的三下直接拍烂了三名人造人追猎者的脑袋，顺带把地板也砸出三个巨大的凹洞。
气态蝰蛇魔像们的核心也内嵌在三名追猎者的体内，追猎者死亡自然也意味着蝰蛇们失去核心，于是那些气态蝰蛇溃散成三团轮廓模糊的气雾，就那样停留在空中没再动弹过。它们已经不再是个威胁了。
贝迪维尔秒杀了三台寒冰蜈蚣魔像和三台气态蝰蛇魔像，其实只是在交战开始短短两分钟内发生之事。解除了战场上最大和第二大的威胁，贝迪维尔就冲过去对付雷电蜈蚣魔像，因为这东西到处放电能够群攻，可以伤到大不列颠骑士团里不少同伴。
而贝迪维尔开始对付雷电蜈蚣魔像的同时，韦斯塔德那边也击败了第一台火焰蜈蚣魔像。他采取稳打稳扎的战术，用大锤很轻松就把敌人砸碎了。
贝迪维尔这边的战斗绝对不算是轻松，但他还是抽空看了韦斯塔德那边一眼，因为他也挺好奇韦斯塔德怎么战斗的。不过韦斯塔德的战斗好像没什么出彩，完全就是靠着熟练的战斗技巧压胜敌人。反正只要敌人打不中他，他的攻击又下下命中，就总能把对手击败。
不知道圆桌骑士韦斯塔德是保留了实力还是什么的，他既然能当上圆桌骑士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但贝迪维尔没看见韦斯塔德用什么特殊的招式或者武器作战，圆桌骑士韦斯塔德的攻击方式看起来挺平凡的。保留实力应该也是有的，但更有可能是因为韦斯塔德驾驶着钢骑，他真正的能力没法从钢骑里顺利施展出来？
几分钟之后，三台雷电蜈蚣魔像也在贝迪维尔的猛攻之下倒地不起了。韦斯塔德也把另外两台烈火蜈蚣魔像击杀了。学院作为精英战力派出的魔像们被两人击败了接近一半，另外还有几名善战的大不列颠骑士也合力击败了一台暴风蜈蚣魔像。
虽然学院也在源源不断地派出更多的人造人士兵，但他们派出来的人造人都是很普通的货色，几乎没有精英敌人了。看来贝迪维尔等人要压制下这个人造人工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久等了。＂这时候又有援军出场了，大不列颠的天位骑士霍尔带着一队重甲骑士和两队防化部队轻装骑士，冲进工场内部。
＂看来你们这边根本不需要援军嘛。＂霍尔大公爵半开玩笑地对贝迪维尔说道。
＂不，还是需要的。＂狼人青年苦笑道：＂毕竟我们这边的体力消耗也太大了，能稍微放松一下会更好。＂
＂明白了。＂霍尔驾驶着钢骑冲入敌阵，开始和另外几台蝰蛇魔像交战：＂这里的战斗交给我们，你们退到战线后方休息一下吧。＂
第360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九)
第3609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零九)
与此同时（？），格陵兰岛海岸线上的某处，法兰西三栖突击舰[狮子座号]上。
伊莱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疗室的病床上。
他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记忆有点模糊，甚至可说是出现过断片。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奎格的葬礼（告别仪式）里，那时候他刚把奎格的遗体送进冷冻舱，以便日后把遗体送回大不列颠好好安葬的。当他看着奎格的遗体被送入冷冻舱封存起来的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
情况其实相当不妙。要么是因为他的身体太孱弱了而中途晕了过去，要么是因为他的记忆又出现了断片，完全不记得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了。总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崩溃，他的绝对领域在逐渐崩溃。那是灵魂的崩坏，是不可逆的过程，而且随着这种恶化而出现各种疑难杂症。
他的视力变得越来越差还有了色弱；他的听觉变差了而且还不断耳鸣、听见杂音；他的味觉彻底失去了，嗅觉也在退化；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声音。
然后还有这个记忆的断片。这也许是脑神经系统失调而导致的间歇性失忆，总之它相当不妙。
伊莱恩估摸着自己的寿命，他也许只能再活个一天半左右了。也许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到。
必须快一点行动了。再拖下去的话，他可能连最初的目标都没法实现。
他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感觉全身都肌肉酸痛。这肌肉酸痛明显不是剧烈运动下造成的，虽然性质上一致。
肌肉之所以会酸痛，一般是因为剧烈运动之后产生的肌肉纤维撕裂。正是因为肌肉纤维撕裂过，随后才会被修补，不断地撕裂和修补才会让人的肌肉变得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强壮，这就是所谓的增肌的过程。
而伊莱恩既没有做过剧烈运动，也没有因为运动而导致肌肉纤维撕裂。他之所以会感到全身疼痛，是因为他的身体在崩坏。也就是说，他身上的肌肉纤维不是因为剧烈运动而撕裂的，而是在自行瓦解，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溶肌的过程，是罕见的＂溶肌病＂。溶肌病肯定也是因为伊莱恩的绝对领域崩坏而导致的，就和他记忆出现断片一个道理。而且别人撕裂了肌肉再修复是越来越强壮，伊莱恩却是不断溶肌而不断变得虚弱，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得到修复。
真是不妙啊。身上持续不断的肌肉酸痛，让他的其他感觉也变得迟钝了。难道他必须抵受着无数种负面状态，去闯那变得越来越危险的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吗？
＂大哥哥！＂伊莱恩刚走出医疗室，就看到贝利在门口等着他：＂是午餐的时间了，丹尼尔哥哥给你做了顿好吃的，先来吃饭吧？＂
＂午餐？我、我晕过去那么久了吗？＂伊莱恩揉了揉额头。
＂嗯？没有啊。大哥哥你之前不都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行动吗。大家还一起揉了面团做了些面包。虽然你一直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小狐狸答道。
＂额……是，是吗……＂伊莱恩完全没有那段记忆，他的记忆果然还是出现断片。
＂不管怎样，不好好吃饭就没力气战斗哦，快跟我来啦。＂贝利拉着伊莱恩走，强行把白狮人少年往公共休息室的方向拖。
几分钟后，伊莱恩索然无味地吃着午餐。
丹尼尔做的午餐其实味道应该不错，而且贝利也有帮忙做饭，所以伊莱恩能吃得出些许味道来。不过饭菜原本是奎格包办的，伊莱恩也吃惯了那个味道，奎格已经不在了，突然换了个人来做饭，伊莱恩果然还是觉得不习惯。
＂食物做得不好吃吗，大哥哥？＂贝利拿着面包凑过来，大有想把面包塞到伊莱恩嘴里的意思。
＂不、不是，有点不习惯这个味道而已。＂伊莱恩纳闷地答道，又强行吃了几口。他是真的没有胃口，而且他本来胃口就小，吃一点点就吃不下了。虽然贝利满带期待地看着伊莱恩，希望伊莱恩能把塞到嘴边的面包吃完，但白狮人少年还是苦笑着摇头，把面包推开。
＂差、差不多要上路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声说。
＂现在？你不多休息一下吗？＂在厨房那边收拾着东西的丹尼尔，转头看着伊莱恩：＂那个光雾怎么办？虽然似乎是把光雾里面的敌人解决了，但雾气本身似乎没有消散啊？＂
＂我、我有办法让它消散的，放心。＂伊莱恩说道。
他还掌握着天蛾人（赫莱普人）的变身，靠那个变身不仅能无限制地在光雾中行动，还能用时空魔术清除光雾。
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十二层[光之世界]中也已经没有敌人了，只要处理掉那个碍事的光雾，他们就可以随意通行。
＂我知道再怎么劝说王子殿下也是没有用的，＂埃德蒙快速吃完手中的面包，也从沙发上站起：＂那我们就快点行动，尽快通过那一层迷宫吧。只是——＂
＂只、只是……？＂
＂王子殿下你是不是从那一层的敌人那里得到了破解光雾的特殊能力了？如果是的话，可以分享给我吗？与其让王子殿下你独自去处理那个光雾，还不如让我来帮你的忙。一个人干活远远没有两个人一起干活效率高。＂
所以埃德蒙想问伊莱恩要天蛾人的体液，想利用那个变身成天蛾人。
＂还、还是算了。那、那是史诗级光子生物，它们的体液有毒。＂伊莱恩答道。
天蛾人这种生物和龙族是同级别的东西，他们的血液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喝下肚的。不经过处理，普通生物要是直接摄取史诗级光子生物的血液，最坏的情况会全身石化而死。
之前埃德蒙也说过了，他喝风雪龙兽的血液时也必须把那些血液稀释过，然后分好几天慢慢喝下去，适应了它的毒性，才能顺利得到风雪龙兽的变身。
而现在，伊莱恩他们没有时间去这样做。
＂是吗。看来王子殿下你又做了很胡来的事情。＂埃德蒙略带幽怨地看着伊莱恩，仿佛在无声地责怪伊莱恩随便吸收光之羽蛾的力量，一点都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
但那个时候的伊莱恩也没有别的选择就是了。他不可能等上好几天来适应光之羽蛾的血液的毒性，他没有时间了。
＂总、总之，那些光雾交给我处理吧，你们什么都不用做。＂伊莱恩答道：＂出、出发吧。＂
＂有趣。＂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对话的死神佩恩，也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准备出发。
＂不，麻烦你们把东西吃完再走。＂丹尼尔的眼中放射出凶光：＂我可饶不了浪费食物的人！＂
几分钟后，伊莱恩顶着吃得很撑的肚子，走进狮子座号的舰桥里。
＂嗝。＂他打了个饱嗝，走到传送门前打算开启它。
＂要不再休息一下吧，王子殿下？你这种状态不适合去战斗啊。＂血狮子埃德蒙担心地说。
＂没、没问题，根本没有战斗。＂伊莱恩答道，走进传送门内。
因为[光之世界]里的敌人，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
通过了传送门，再走了一小段的楼梯，众人再次来到那个被光雾覆盖着的门前。门外是那个碰触到就会让人昏睡的光雾，幸好这个光雾被某种不可见的力场阻隔着，无法渗透到门的这一边来。
而且这雾，一如伊莱恩之前看到的那样浓烈，[光之世界]里整个世界都是刺眼的白光。伊莱恩之前和光之羽蛾的大战曾经导致过光雾变得稀薄，可惜这光雾应该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补充的，隔了几个小时之后它又恢复到现在的浓度了。
没关系。只要知道破解的方法，伊莱恩只要再一次把光雾削除就好。
他变身成白色的天蛾人，准备走进光雾。
＂所以这就是那些潜伏在光雾中的怪物吗。＂佩恩哼了一句：＂不就是大蛾子吗。＂
＂就是蛾子。＂这个变身的伊莱恩没法用嘴巴（昆虫的口器）说话，取而代之的是用念动力震动空气来模拟出人声：＂这种蛾子貌似是一种叫做赫莱普人的外星人。＂
＂果然是这样吗。＂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也接上道：＂我以前听说过这个赫莱普星。传言上面有一个有智慧的低等文明，他们的文明程度还未达到星际旅行。因此星河议会原则上会对这个文明放任不管，严禁其他文明去接触和干涉赫莱普星人。但后来他们的星球被陨石毁灭了，毁灭他们星球的陨石来势太快，议会本想阻止陨石落下，却因为内部那群官僚主义的蠢货们行动太慢，导致赫莱普星还是遭受了灭顶之灾。赫莱普人理应已经灭亡了的。真没想到他们还有办法继续在星际漫游，甚至还上了亚特兰提斯人的船。＂
就像寄生虫一样。伊莱恩心里想道。
这样说来，赫莱普星人也确实是生命极度顽强的寄生虫了。他们不仅偷渡上了亚特兰提斯人的宇宙船，甚至还成功潜伏在亚特兰提斯人的主城里，跟着亚特兰提斯人一起逃过旧宇宙的毁灭，来到新宇宙。
不过有一点伊莱恩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
＂所、所以，他们的星球被陨石毁灭了，星球的星灵不也跟着一起毁灭了吗？＂伊莱恩问丽莎娜，＂你、你以前说过，星球上的生命是依附星灵而存在的，星灵毁灭的话，那些生物也会跟着一起灭亡不是吗？＂
＂嗯？是这样的。＂丽莎娜答道：＂没有了星灵的滋养，星球上的生物就会逐渐衰弱。它们最终会衰弱到无法维持生存，失去意识倒下。也就是[灵魂的衰败]。＂
＂但、但赫莱普人并没有灭亡……他、他们甚至分解成无数羽蛾，在星际间旅行。＂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许赫莱普人本身的体质比较特殊。他们只需要吸收光子就能活着，不是吗。＂
＂又或者他们的星灵根本没有毁灭，星球毁灭了不代表星灵就会跟着一起毁灭。＂贝利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这、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嗯……这个说法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叫做古拉顿的种族。＂丽莎娜又说：＂他们是非常好战的种族，他们对外到处挑起战火不说，种族之间也不断内战。这个种族最后好像是用核弹把自己的星球都炸毁了。不过古拉顿人却没有因此而患上[灵魂的衰败]，他们的种族依然在宇宙中到处扩张。不自量力的他们最终却不敌约頓巨人族，被约頓巨人们灭族了。＂
＂所、所以，连星球毁灭都无法毁掉星灵，为什么偏偏是亚特兰提斯人……＂伊莱恩问到一半，突然就住口了。
是的，星球毁灭并不一定代表星灵的毁灭，但亚特兰提斯人很不走运，他们的星球并不是单纯被核爆或者陨石毁掉，而是整个星球被[灾祸之心]吞噬了。
简而言之，亚特兰提斯的星灵被[灾祸之心]＂吃＂掉了。因此才导致了亚特兰提斯人被[灵魂的衰败]困扰，也导致了这些年来亚特兰提斯人种族的衰落。
原本那么优越而伟大的种族，如今已经衰落成丑陋的半鱼人了。他们的文明也退归到接近于原始社会的水平。
……真是可悲。
不过那毕竟是别的种族的事情，伊莱恩再怎么插手也没有用。现在还是专注于解决眼前的障碍吧。
他把手伸进那片光雾里，同时施展了空间魔术。
一个个黑色的＂网＂在空中交织，那些是赫莱普人最擅长的、撕裂时空的魔术。它们撕裂并吞噬着周围的空间，顺带也把那个光雾吸收进去，让它湮灭。
伊莱恩已经能很熟练地使用这种时空法术了，周围的光雾也在迅速地变得稀薄。黑色的时空乱流织成的网最终构成一个可以行走的长廊，直通光之世界的深处。
＂你要一个人进去探索吗？＂埃德蒙已经穿上了潜水服，这身衣服能多少阻挡一下光雾的影响，＂我还是不放心让王子殿下你单独行动。请让我陪你一起走吧？＂
＂好、好吧。＂伊莱恩没有拒绝。
他明知道光之世界里已经不会有更多的敌人了，这层迷宫理应没有更多的危险。再加上光雾已经稀薄到不再是个威胁了。穿着那身潜水服的埃德蒙，应该可以在稀薄的光雾里行动很久。
＂太好了。＂于是伊莱恩在前方继续构织黑色长廊来开路，埃德蒙则跟在伊莱恩身后，两人一起走进了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十二层，[光之世界]里。
第361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
第3610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
黑色的长廊一直在往远处延伸，长廊持续不断地吞噬着光雾，所以在长廊附近的能见度会比较高。
然而长廊干涉不到的远处依然有浓厚的光雾覆盖，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虽然伊莱恩有办法用所谓的时空魔术来在这片光雾中开辟出一条路，但他并不知道这条路实际通往何方，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行进着，并希望这样持续行进，终究能抵达这个[光之世界]的出口。
而埃德蒙一直跟在伊莱恩身后走，仿佛想要保护伊莱恩，又或者单纯是在陪伴。
＂王子殿下，没事吧？＂血狮子低声问道。
＂嗯？没事啊。＂伊莱恩回道。
＂可是你走起路来一步一颤的，感觉好像很虚弱……＂埃德蒙道。
＂没这种事……＂
＂你就不要逞强了，王子殿下。＂埃德蒙看穿了伊莱恩的底细，然后突然从后方冲了上来，一把抱起伊莱恩。
＂喂！＂
而且还是公主抱。开玩笑呢。
＂在这片浓雾中我没法为你做什么，但至少让我成为你代步的工具吧。＂埃德蒙说：＂还是说这样抱着不合适，我应该背着你？＂
＂都不合适……放我下来！＂伊莱恩纳闷道。
＂不放。＂埃德蒙却拒绝道：＂如果连这点小事都不让我帮忙的话，我就要翻脸了。＂
伊莱恩愣了一下，实在拿埃德蒙没有办法。
＂至少用背的。＂他妥协道。
＂明白了。＂血狮子换了个姿势，把伊莱恩背在后方，＂你知道前进的方向吗，王子殿下？＂
＂不知道。只是在漫无目的地前行。＂伊莱恩躺在埃德蒙背上，纳闷地说：＂你可能要背着我走好久。＂
＂没关系，我的体力足够。＂血狮子答道：＂不管背着你走多远都可以，王子殿下。＂
伊莱恩于是沉默了。不知道他这个天蛾人的变身是否会脸红，总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脸红。
＂我其实是个……很糟糕的家伙啊，王子殿下。＂埃德蒙突然低声说，仿佛在忏悔。
＂嗯？＂
＂明明奎格先生也是我们的同伴，明明我们的交情还算不错。但是当奎格先生冲进雾中，要去救王子殿下你的时候，我并没有阻止他。＂
伊莱恩全身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时候的我，其实还是有机会阻止他的。但是直觉告诉我不能这样做。直觉告诉我，如果我阻止了奎格先生，那么死的就是王子殿下你了。比起奎格先生的性命，我更在乎王子殿下你的性命。所以我才什么都没做。＂
＂埃德蒙……＂
＂我知道王子殿下你一定会骂我是自私鬼。我也做好了被你咒骂、被你怨恨一辈子的心理准备了。但我还是更希望王子殿下你能活下来。……毕竟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还有贝利呢……＂
＂嗯，还有贝利殿下……不过贝利殿下不会接受我的。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告诉他，我是他的舅舅什么的。＂
（你在说什么啊笨蛋……）伊莱恩心里吐槽道。
伊莱恩和埃德蒙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埃德蒙倒是和贝利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埃德蒙是雷欧的弟弟，也就是贝利的亲舅舅了。
＂……不管怎样，＂埃德蒙继续道：＂如果时间倒流，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依然会选择让奎格先生去救你。我不会为我当初的选择后悔的。所以我真的是个…又自私又糟糕的家伙。我任由奎格先生去送死，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情。＂
也许当时在场的人都是保持着同样的心态，眼看奎格冲进光雾里，没有任何人去阻止。
每当想到这一点，伊莱恩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但是过去了的事情已经过去，逝去了的奎格也不可能再复活。
＂到头来，奎格的死，大家都有责任。＂伊莱恩低声说：＂你们没有阻止他去送死。我也是力量不足，导致奎格不得不保护我而死。这份罪孽我们只能一起背负。＂
＂嗯，是的。＂埃德蒙附和道，顺势调整了一下背着伊莱恩的姿势：＂真是沉重啊。＂
他说的这个沉重，简直就像是伊莱恩很沉重似的。
＂额。＂伊莱恩闷哼了一声。前面的雾中似乎出现了不一样的风景，有一个平地而起的金属大柱子。
伊莱恩他们自然认得这种柱子，因为柱子有个门，柱子中间就是往下的楼梯。也就是说，这个就是这一层迷宫的出口了。
＂埃德蒙你……该不会是知道路吧？＂伊莱恩纳闷道。明明他们只是在一片雾中漫无目的地走，甚至连前进的方向都不知道。但是背着伊莱恩的埃德蒙却瞎摸到了这个迷宫出口来了，简直是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路似的。
＂不，怎么可能。只是凑巧。＂埃德蒙叹道：＂我以为要悠转好久才能找到出口。看来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嘛。＂
＂不，并不算顺利。＂伊莱恩却说。
毕竟他在这一层已经击杀过辐光大羽蛾，奎格甚至牺牲在这一层了。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好不容易到达了这个地方。这一点都算不上是＂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顺。
＂所以，王子殿下你还打算继续前进吗？＂埃德蒙劝道：＂再往前的路，肯定必须付出更大的牺牲才能通过。这一层我们失去了奎格先生，下一层我们也许就要失去更多。付出这一切，最终只是为了见你的养父一面，这真的值得吗？＂
＂但我还是想见到博尔斯爸爸。希望至少在我死之前见上他一面。＂伊莱恩叹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我只有一天左右的寿命了。如果不能了结这个心愿的话——＂
＂我明白了，王子殿下。＂埃德蒙也叹道：＂如果这就是你唯一的心愿，我们…我会帮你实现的。哪怕其他人都离你而去，我也会跟随你走到最后一步。＂
＂如果情况变得真正的危险，埃德蒙你应该带着贝利逃离亚特兰提斯。＂伊莱恩却说：＂贝利是世上唯一流着索里斯王族血脉的人，你不能让王族的血脉断绝。＂
＂我不管。＂埃德蒙却任性地说：＂索里斯王国早就毁灭了，而我没看见重建它的希望。王族的血脉早就不重要了，王子殿下你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贝利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重要，但是没有王子殿下你重要。＂埃德蒙脱口而出：＂我只在乎你。＂
于是，伊莱恩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埃德蒙也自知说错话了，脸上一片通红，默然不语。
他们来到了迷宫的出口，埃德蒙才把伊莱恩从他背上放下来。
＂小心点。＂伊莱恩说道，走进楼梯间内。
虽然楼梯间内一般是没有敌人的，但从地下迷宫第十二层开始整个环境就怪怪的，天知道会不会有例外情况出现。
第十二层那个碰触到就会让人昏睡的光雾，原本应该也是不存在的，按照丽莎娜的说法，应该是前任光之勇士布下的封印的副作用。正是因为这片不按计划出现的光雾，大大改变了这一层迷宫原本的配置，让第十二层迷宫里原来该有的敌人变成光之羽蛾。
第十三层可能也会有同样的问题，同样是受到封印的影响，会有更加离谱的东西在等待着伊莱恩一行人。
想到这里，伊莱恩不禁有点羡慕博尔斯爸爸的机械之躯。如果是身为魔像，这些乱七八糟的结界的影响就会完全无效。光雾也只能让生物陷入昏睡，魔像们根本不怕它。
博尔斯能够轻而易举地穿行的地域，伊莱恩他们却要绕上那么大的一个圈子，付出那么巨大的牺牲。
……真是不公平啊。
楼梯间里似乎没有敌人。很好。
伊莱恩松了一口气之后，变回白狮人的形态。他开始沿着楼梯往下走，并找了个适合的地方准备布置传送装置。
＂你的脸色好苍白，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王子殿下。＂埃德蒙说。
＂马、马上就好了。＂伊莱恩忙着设置传送装置，没有理会埃德蒙。
然后他就被埃德蒙突然从背后搂住了。
＂有、有点碍事啊！＂伊莱恩抱怨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碍王子殿下你的事。＂血狮子却说：＂王子殿下一直在干活，就是不肯休息一下，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很、很快就会结束的……＂
＂正是因为很快就会结束，所以你更应该休息几分钟。＂
（这扯的都是什么歪理。）
可是埃德蒙没有放开伊莱恩的意思，他的双臂把伊莱恩搂得很紧，让伊莱恩几乎没有办法自如地活动。没有办法之下，伊莱恩只能停下手里的工作，任由埃德蒙从后方把他抱紧。
＂你好冷，全身都像冰块一样。＂血狮子继续说。
＂嗯……＂伊莱恩心不在焉地答道，他倒是能感觉到埃德蒙身上的温热。
＂刚才背着你走路时，我就觉得你的身体冷得异乎寻常了。你的生命就像风中残烛，王子殿下你明明应该躺在床上好好静养的。＂埃德蒙搂得更紧，让伊莱恩几乎喘不过气来：＂为什么总是要往危险的地方跑呢。为什么就是不能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呢。我其实很担心你，其他人大概也是一样的想法。＂
＂埃德蒙……＂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现在就想把王子殿下你敲晕，把你五花大绑，送回大不列颠去治疗。但我知道，一旦这样做，你一定会怨恨我一辈子。我害怕被你怨恨，才不敢对生命垂危的你做任何事。比起害怕看着你逝去，我更害怕被你怨恨。我真是个又伪善又糟糕的家伙。＂
伊莱恩没有回应。紧抱着伊莱恩的埃德蒙的双手，在颤抖。
＂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在乎你。＂他用最低的音量说道，仿佛根本不想被伊莱恩听见。既然不希望被听见，却为什么又要在伊莱恩耳边说这个？
＂我好害怕失去你。但我知道这事不会有好结果的，无论我怎么做，最终还是会失去你吧。＂埃德蒙又说：＂既然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那么至少，让我就这样拥着你。至少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拥有你。＂
伊莱恩满脸通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然后美梦终究会醒来。我们继续上路吧。＂埃德蒙松开了手。
伊莱恩心情复杂地转过来看着埃德蒙：＂就、就这样？＂
＂嗯？＂埃德蒙反过来不解地看着伊莱恩。
＂不。没，没什么。＂白狮人少年于是别过脸去，怕对方察觉到他的真实想法。他原本还以为埃德蒙会做出比拥抱还要过分的别的事情，就像上次那样。可是埃德蒙要么根本就没这个意思，要么就是在努力地克制，总之他上半身和下半身都很安分。
倒是伊莱恩的下半身有点躁动不安。幸好环境很暗，埃德蒙不会看见。
＂然后……传、传送装置设置完毕。我们随，随时都可以回去了。＂他赶紧转过去，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说道。
＂我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血狮子却低声说：＂总觉得，没有多少和王子殿下独处的机会。说不定以后也不会有了。＂
因为埃德蒙的话听起来实在太伤感，伊莱恩都不好意思拒绝：＂要、要去看看下一层迷宫有着什么风景吗？＂
＂好啊。看一眼再回去吧。＂埃德蒙苦笑道：＂只希望那不是地狱一样可怕的风景。＂
伊莱恩默默地点头。虽然他也知道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每一层都凶险万分，基本就不会有什么好风景——但是天知道呢？
二人继续下楼梯，很快就到达了楼梯间的出口，也同时是地下迷宫第十三层的入口。楼梯间的门打开以后，伊莱恩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不，与其说是漆黑的，还不如说那个世界里的天和地都是漆黑，但是它的地平线上却满布着别的什么。
那是一种植物。白色的、发光的莲花，在这个无尽延伸的漆黑世界里繁茂生长着。它们白色的发光的花茎从漆黑的地面中突兀露出，其上是盛放的花朵。它们流露着一种诡异的、神秘的美——那甚至可以用凄美来形容。
漆黑的地面看起来像镜子一样平整，但它却不像镜子那样反光，至少它无法反射莲花的白色微光。伊莱恩无法看透花茎到底是如何穿透地面。难道那地面是松软的泥土，而莲花的根茎都埋藏在深不见底的黑土之下？
＂这……怎么可能？＂埃德蒙大概也有同样的疑问，所以他伸手出去摸了摸地板。他摸到的却是如同混凝土一样结实的地板，一切都硬邦邦的。而莲花的根茎却埋藏在这硬邦邦的地板下，这样居然还能存活。
那莲花很明显不是地球上的植物。它甚至都不一定是植物。所以伊莱恩他们不应用地球的常识来理解它。也许这莲花本身也是一种全息影像，只有花茎以上的部分被投影到地板上方。
这样思索着的伊莱恩却摸到了有实体的莲花，那花瓣轻盈柔嫩，摸起来却和普通植物的莲花没有多少差别，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好吧。所以这个漆黑的世界里种满了莲花，莲花还是从坚硬的地板下生长出来的。世界无奇不有。世上也许没有比这更奇怪，但同时又如此优美的光景了。
＂王子殿下小心。美丽的东西往往伴随着危险，这些莲花可能是陷阱。＂埃德蒙提醒道。
＂我、我知道了。＂伊莱恩也不敢再去碰触那些莲花，尽管它们似乎是无害的。
就在此时，地下迷宫第十三层的天花板上，开始洒落一种发着微光的雨。漆黑的世界中下着光之雨，这雨滋润着整个世界。
碰触到那雨点的伊莱恩，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哀伤，仿佛他曾经遇到过的一切伤心事都被勾起，他的双眼无法遏制地涌出泪水。埃德蒙似乎在强忍着，但他的眼角也闪烁着泪光。这光之雨在他身上也起到了同样的效果。
这里，就是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十三层，[雨之世界]。
一个唤起哀思的伤心之地。
第361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一)
第361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一)
＂所、所以，这是某种精神攻击吗？＂通过传送门和其他人汇合之后，伊莱恩看着门外那黑色世界中的发光的雨，担心地问。
＂极有可能。＂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看着那异样的光之雨说道：＂和上一层的光雾一样，都是那个封印的延伸。前任光辉勇士即使在死去之后，依然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封印。亚特兰提斯原本安排的封印的保护措施，都被它覆盖了。＂
如果是真的话，这光之雨和之前的光之雾一样，都是不讲道理的。它们存在的目的只有两个，拒绝一切生物从封印之中逃出，并禁止任何生物靠近封印。
生物以外的东西，比如机械，倒是可以在这雾和雨之中来去无阻。
伊莱恩远远看见一个金属色泽的东西在雨中徘徊，不等他发问，丽莎娜已经回道：＂那是维护设备用的工程魔像，因为我们已经十分接近亚特兰提斯城的核心了，会频繁见到这些小东西。它们不具备攻击力，是无害的，放心吧。＂
＂好，好吧。＂除了魔像之外，伊莱恩倒是没看到[雨之世界]里面有其他活物。也许这本来就不是生物可以存活之地，封印大大改变了这一层的结构，原本应该盘踞在这里、负责抵御外敌入侵的生物们，都灭绝了。
上一层[光之世界]也许原本也是由别的生物来守关的，它们也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光雾而灭绝，于是盘踞在那里的反而变成了光之羽蛾。
而这一层[雨之世界]，会不会也发生同样的事情呢？
还是说，封印的影响大到根本没有生物可以在这里存活，这个[雨之世界]就是一个没有生物可以涉足的、死寂的世界？
永不停息的光之雨，依然在下着。
伊莱恩伸手到楼梯间的门外去碰触了一下那个光之雨，他心头顿时又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大悲伤，那种感觉极其讨厌，于是他触电似的把手抽回。
不知道用雨伞是否能挡下这种光之雨，让他们能在[雨之世界]中穿行。但伊莱恩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上一层的光雾就是可以穿透一切防护设备，直接影响到人体，让人昏睡过去的。这一层的光雨说不定也带有穿透性，根本无法阻挡。
甚至，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这个光雨在作怪。只要涉足那片漆黑的空间，人的精神就会受到影响，心灵就会被悲伤和痛苦这些负面的情感占据。
精神攻击真是可怕。伊莱恩之前就已经领教过精神攻击的可怕之处了，就在心灵勇士伽瑠达偷袭[狮子座号]的时候。
＂所以这个雨也只是让人回忆起以前的悲伤过去而已吧？＂看到大家都踌躇不前，红狼少年伊奥不以为然地说：＂我倒不信邪。我的内心还不至于软弱到被过去所打败。让我——＂
他本来想走出去淋雨，以显示自己有多坚强的。但他只是抬起手往雨中走，手臂刚碰触到了雨，整个人马上就僵住了。
＂啊！＂伊奥发了疯似的抱住头往回跳：＂不！不！！不要打我了！我是个坏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他被吓得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在瑟缩发抖。
＂伊、伊奥？＂伊莱恩担心地过去推了推伊奥的肩膀：＂你、你冷静些。你、你看到的都是幻觉而已，全都不是真的。＂
＂哈、哈、哈……＂过去好几秒之后，红狼少年才喘着粗气抬头看伊莱恩，他的眼眶里全是泪水：＂不、不行……这太可怕了……＂
伊奥到底经历过什么，伊莱恩甚至不敢去问。
＂是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吗。居然一瞬间就能让人发狂，性质真恶劣。＂死神佩恩其实也不信邪，刚伸手碰触过那雨。现在他铁青着脸。
＂所以，只能靠奎格先生的[虚化]能力闯过去了，就像上一层那样？＂埃德蒙说，哪怕他不太想提到奎格，这种时候除了这样说却别无他法。
＂不……并、并不能。＂伊莱恩却低声回道。刚才趁埃德蒙回去把其他人找来的时候，伊莱恩就偷偷试过。结果[虚化]能力并不能免疫这个让人难受的光之雨，即使[虚化]了，身在光之雨中还是会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这是一种精神攻击，而且它的穿透力比光雾还要惊人，只要身在其中就会受到影响。[虚化]也不是万能的，[虚化]只是把身体大部分移入亚空间之中，以免受现实世界的物理攻击而已。但精神攻击又是另一件事。
＂啊，想起来了。＂沉默了很久的丽莎娜突然说：＂是[哀伤之雨]。＂
＂哀、哀伤之雨？＂
＂是前任光辉勇士的一个传说。＂海之巫女的分身答道：＂光辉勇士并非亚特兰提斯星出身，他出生于距离亚特兰提斯三十万光年的另一个殖民星球，那个星球几乎每天都在下着细雨。
光辉勇士与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是在这细雨中认识的，也是在这细雨中离别的——她死于[灵魂的衰败]。
光辉勇士与他的第二任妻子同样是在这细雨中认识。然后光辉勇士被圣剑选上，成为了光辉勇士，并且与他的第二任妻子永别，踏上了消灭[灾祸之心]的路途。
传说他的第二任妻子还一直在那细雨中，等候着丈夫的归来。当然，牺牲自己制作出封印的光辉勇士，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这雨就是他对他两个妻子的哀思。至少根据传说，就是如此。＂
伊莱恩愣定了好一会儿。
＂所以这雨果然是受封印的影响而产生的，它映照着前任光辉勇士无意识的世界。＂丽莎娜继续说：＂这里映照出来的就是他曾经的哀伤。他回忆中的风景。大概。＂
所以这片空间果然是受到封印的影响而变成这样子的。不管是这雨还是这莲花，全都是前任光辉勇士回忆的一部分。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就连[虚化]都没法闯过这片区域，[雨之世界]岂不就是完全无法通行的吗？
＂如、如果忍耐住这精神攻击，强闯进去呢？＂
＂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光辉大人。＂丽莎娜却说：＂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会对绝对领域造成损害。你的状态本就已经……＂
是的，伊莱恩的绝对领域已经处于崩毁的边沿了。出现在他身上的各种疑难杂症也都是因为绝对领域的崩坏而导致的。绝对领域原本就不完整的伊莱恩，再想硬闯这个雨之世界，结局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真是倒霉。
伊莱恩剩下的时间明明已经不多了，却屡屡遇上这种＂此路不通＂的困境。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攻略下这个地下迷宫第十三层[雨之世界]？
＂先回去吧。＂埃德蒙提议道：＂回去好好拟定作战计划。总会有办法的。＂
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陆续离去，走进传送门并回到地下迷宫第九层[夜之世界]的营地去。而伊莱恩则殿后，准备最后一个进入传送门。
＂大哥哥。＂当其他人都离开后，小狐狸贝利却没有走进传送门，而是突然冲伊莱恩顽皮地笑道：＂这一层的迷宫，其实对我没有影响哦。我可以在里面自由通行。＂
＂别、别开玩笑了。＂伊莱恩闷哼道。
＂真的哦。＂贝利直接走出楼梯间的门外，让自己沐浴在那光之雨之下：＂嘻嘻嘻，看吧！精神攻击对我一点效果都没有。我最擅长的就是幻术，自然也有办法抵抗精神攻击啦。＂
他在那光之雨中活泼地蹦蹦跳跳，仿佛完全不害怕那光之雨带来的让人悲伤的感觉。他那泰然自若、无比从容的表情，让人很难不相信他确实能抵抗精神攻击。
但伊莱恩露出了更加悲伤的表情。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贝利并不是在用催眠术抵抗着精神攻击。小狐狸之所以能免疫光之雨的精神攻击，是因为贝利本身没有了悲伤的记忆。
因为贝利使用的某种能力的关系，他的记忆不断地缺损。用贝利自己的说法来说，就是某些东西拿走了他的记忆，作为他预知未来的能力的等价交换。
贝利的记忆大概都被挖空得七七八八了。从他出生开始到近期的记忆，全都没有了。贝利上次甚至还彻底忘记了伊奥的存在。而且天知道贝利是否还会失去更多的记忆。
记忆中不存在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既然贝利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些记忆，就像一个脑子被清洗得干干净净，纯真无垢的小孩，那他自然也不会受到光之雨的精神攻击所影响，回忆起以前那些悲伤的事情。
所以小狐狸贝利确实是免疫光之雨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悲伤的了＂。
＂大哥哥，把传送装置交给我吧。＂贝利自告奋勇地说：＂我会带着传送装置穿过这片区域，到另一边的楼梯间设置好它。然后你们就能传送过来了。＂
他终究是说出了伊莱恩最害怕的话，于是无尽的恐惧从白狮人少年的眼中涌出：
＂…哦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他极其夸张地否定道：＂绝、对、不、要！我、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小孩跑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冒险！天、天知道这片区域里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敌人！绝对不要！你想变成和奎格一样吗，贝利？！＂
＂我不会的。而且这片区域不会有敌人，有的只是这无尽洒下的雨，以及这一地的莲花。＂贝利答道：＂放心吧，很安全的。＂
＂不！＂伊莱恩依然不肯退让，他都差点被贝利那过于大胆的提议吓死了：＂总、总之不要！你给我回来！我、我们会另想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总、总之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要、要是连你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好吧……＂贝利有点不甘心，但还是听从劝说往回走：＂大哥哥你真的是担心过头了啦。＂
＂我、我不管。＂贝利回到门的这一边之后，伊莱恩紧紧抱住那孩子，仿佛怕贝利会再次溜走：＂你、你给我待在安全的地方，我不要连你也失去了！＂
＂明白了，嘻嘻嘻。＂被抱住的小狐狸倒是尾巴摇得挺欢：＂我对大哥哥就这么重要吗~真拿大哥哥你没办法呢~＂
＂笨、笨蛋……＂伊莱恩闷哼道。
第361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二)
第361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伊莱恩纳闷地坐在营地的篝火旁。
他的记忆似乎又出现了断片，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穿过传送门，回到营地这里来的。虽然回来的过程基本都在他的预计之内，但他不记得这个过程，仍然让他非常不安。
而且他身上的肌肉疼痛也没有消失或者减退。恶性的溶肌现象还在持续。
再过几天，他大概就会虚弱到根本走不动路了。不过在那之前，他就会因为绝对领域的崩坏而死去。相比之下，＂虚弱到走不动路＂这种反而是小事了。
真够糟糕的。不仅前路无法通行，时间也不够用了。伊莱恩真的能在自己死去之前，到达亚特兰提斯的核心区域，见到博尔斯爸爸吗？
就在他愁眉苦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发现红狼少年伊奥正在一旁偷偷看着他。
＂伊、伊奥？你在这里干什么？贝、贝利呢？＂伊莱恩于是问。
＂贝利在帐篷那边睡午觉，他看起来很困。＂伊奥回道：＂埃德蒙叔叔他们在开会，试着找到穿过那个雨之世界的方法。大哥哥你一直在看着篝火发呆，大家就没有打扰你。＂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伊莱恩能听见小别墅的楼上好像有人声在窃语。
＂大哥哥。＂红狼少年凑过来说：＂这一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出手？＂
＂嗯？＂伊莱恩没听懂对方的话。
＂你可不可以別闯进那个雨之世界里去，把那一层迷宫交给我们处理？＂伊奥于是重复道：＂那层迷宫里的精神攻击简直是伊莱恩大哥你的天敌，你强闯那个地方，绝对不会有好结局的。所以，这次还是让我们来处理好吗？大哥哥已经足够地努力了，请偶尔也依靠一下别人，也让我们帮你一把啊。＂
奎格也曾说过同样的话。然后奎格就走了。所以当伊奥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伊莱恩心里震颤了一下。
＂这、这是我的战斗，我的冒险。＂白狮人少年低声说：＂我、我从没叫过你们参与，更没让你们代替我去送死——就像奎格那样。前、前面的路很危险，已经太危险了，你们不应该再掺和到这件事中来的。＂
于是伊奥嘟起嘴：＂大哥哥你个笨蛋！＂
然后这小家伙就自顾跑掉了。
伊莱恩也纳闷，但是他且不想管伊奥的事情。
这时候有谁从楼上走了下来，还没接近就先对伊莱恩说：＂计划已经定好了，王子殿下。＂
＂哦？你、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伊莱恩问埃德蒙。
＂计划暂时是我和贝利殿下一起闯关。龙族对精神攻击有不错的抗性，我变身成风雪龙兽之后就能多少抵抗一下精神攻击。同时贝利殿下会对我使用精神攻击，让我回忆起一些快乐的事情。因为同一个人是无法同时处理多重精神攻击的，贝利殿下的精神攻击会多少抵消掉那个光之雨的精神攻击，进一步减少那个光之雨对我的影响。这样我们就能长时间在那光之雨中活动，直至找到第十三层的出口为止。＂
听着像是个可行的计划。伊莱恩转头看着贝利。这孩子明明说去睡觉了，结果其实是背着伊莱恩去开会吗。
＂如、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是埃德蒙去，为什么不是我去。＂伊莱恩问贝利：＂我、我能变身成比风雪龙兽更厉害的白曜龙，贝利对我施放精神攻击来抵御那个光之雨，不就好了吗。＂
＂可是大哥哥的身体状况不能承受那么多的精神攻击，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小狐狸贝利露出委屈的表情。
＂王子殿下，这次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好贝利殿下的。＂埃德蒙也说：＂风雪龙兽的战斗力已经足够地强了，而且还能飞。情况实在紧急的话，我还能带着贝利殿下逃跑，绝对不会蛮干的。＂
虽然埃德蒙算是比较靠谱的，虽然埃德蒙的说法很有说服力，但伊莱恩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
本来应该由他来完成的闯关，变成了假借他人之手，而且还得把贝利这种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牵涉进去……这怎么看都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总之，事不宜迟。我们去测试一下吧。＂丹尼尔催促道。
＂测、测试？＂
＂是的，进去雨之世界转一圈就回来，看看计划是否可行。＂埃德蒙说：＂我们不会走远的，王子殿下放心。＂
（如果只是测试的话……）
＂嘻嘻~＂小狐狸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屁颠屁颠地往传送门的方向奔去：＂总之，大家快来啦！大哥哥快跟上！＂
＂别、别跑那么快！＂伊莱恩担心贝利会遇到什么危险，贝利刚跑进传送门，他就第一时间急奔着追上去。
然后他就穿过了传送门。
嗯？
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虚空中飘荡。而且是，一直没有碰触到地面的飘荡。
正常而言，他们穿过传送门时就像是穿过一层比较厚的＂膜＂，穿过那层膜之后就会到达门的另一边。
但这次伊莱恩感觉到了不同，他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穿透那层＂膜＂，反而像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攫住，带走，带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几秒之后，伊莱恩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在一个奇怪的容器里。有种轻微黏糊糊的液体包裹着他全身。
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那个容器的盖子也打开了，伊莱恩便顺势从容器中爬出来。
＂终于找到你了，大哥哥。＂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满脑子疑惑的伊莱恩躬身从一个有着穹顶的装置中钻出，走到外面。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名十来岁的白狐人少年，而周围的空间很明显不是亚特兰提斯地下城的那个幽暗的楼梯间，更像是某种研究设施。
＂你、你是谁？我又在哪里？贝利呢？其、其他人呢？＂他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讨厌啦，大哥哥。过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认得我了吗？＂白狐人少年张开双臂，有点戏剧性地在伊莱恩面前转了一圈：＂是我啦！＂
伊莱恩定睛观察着那名狐人少年。那是十几岁的少年，从身高看来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吧。
他身穿一件医生和研究员们常穿着的大白褂，不过那大白褂好像湿了般是雾白色半透明的（可是它看上去却很干爽，不知道为什么）。
在那身雾白色的研究员长袍之下，少年几乎什么都没穿，只穿着一件灰蓝色的无袖短T恤，上面印着夸张的＂I♥UV＂字样，下半身更加是离谱地只穿了一条平角短裤衩……还是粉红色的。
这一身打扮，好……骚？
不对，应该说是，超级吊儿郎当。
搞什么。
他顺势也瞄了一眼在桌子旁边放着的臭袜子，以及袜子旁边一些饼干的碎屑。这孩子怎么邋遢到这种地步。
＂贝、贝利……？＂伊莱恩花了很长时间才总算从白狐人少年的身形轮廓中认出了对方来，尽管眼前的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
＂正解！就是我哒！＂小狐狸竖起两只手指，做出＂胜利＂的姿势。
虽然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一头雾水，伊莱恩还是额角冒出一滴汗，先绷着脸说道：＂裤、裤子先穿上。＂
＂不要啦~！这是我的研究所，相当于我自己的狗……不对，老家！男人在自己家里只穿一条裤衩有什么问题？＂
所以他刚才想承认这是个＂狗窝＂吗？
＂而且这个大白袍可是高科技产物哦，是一种相变恒温材料，冬暖夏凉。穿着这个比开空调还有效果，不需要其他衣服来保暖。＂小狐狸指了指自己穿着的那件雾白色半透明大白褂。
可是这和保暖没什么关系，在家里只穿一条裤衩乱跑，是不是有点有伤风化。伊莱恩心里纳闷道。
＂我知道大哥哥你突然被送到这个世界来，一定很混乱，有很多问题要问。＂贝利跑到一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红茶：＂但是站着说话也不好，先坐下来喝杯茶吧？哦对了，你凭依的身体也是什么都没穿，你要不要至少穿上一条裤子？＂
＂欸？＂伊莱恩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奇怪。
这不是他之前保持着的白狮人少年的变身，这……不是白熊人的身体吗？！
而且他全身确实光溜溜的，大概是从那个容器中直接跑出来的结果。
＂哇啊啊啊！＂伊莱恩顿时满脸通红。
几分钟后。
＂就、就没有稍微宽松一点的衣服吗？＂伊莱恩不自在地坐在沙发上，抱怨道。
贝利给伊莱恩穿的衣服有点窄。这白熊人偏胖的身体，穿着它有点难受。
而且那露臀的双.丁三.角.内.裤是怎么回事。穿上之后屁.股凉飕飕的，感觉好怪。这难道是贝利的恶趣味吗。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平行世界干涉仪]的初次启动实验就成功了。没想到大哥哥会马上被送到我们这个世界来。所以就没有预先给你准备替换用的衣服，只能先借用别人的衣服了。＂
等等，所以这是谁的衣服啊？
贝利明显穿不了这大号的衣服，但同时这衣服给伊莱恩穿又太小。这小子难道在和谁同居？还是个男的？还喜欢穿那种恶趣味的内衣？
虽然心里有一大堆疑问，伊莱恩还是喝一口茶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优先问最关键的问题：＂平、平行世界干涉仪是什么？＂
＂就是干涉平行世界的，可以同时干涉时间的纵坐标和横坐标——＂贝利解释到一半就叹了口气，懒得解释了：
＂总之，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时光机]。我发明的，嘻嘻。＂小狐狸骄傲地笑起来。
＂事到如今，大哥哥你应该猜到了吧？我们的世界和你那个世界差距了十年。而且是个平行世界。现在是公元537年的十月。＂
＂什、什么？！＂听到公元537年这个数字，伊莱恩差点没把喝到一半的红茶喷出来。
他居然莫名其妙地进行了时间旅行，莫名其妙地被带到十年后的世界来。
贝利这小子，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第361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三)
第3613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三)
＂大哥哥不用那么吃惊嘛！＂伊莱恩把红茶喷得一桌子都是，于是贝利赶紧拿出抹布来擦桌子：
＂我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天才科学家，十年内发明了时光机，把十年前的大哥哥从那一边的世界送过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才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离谱。简直疯了。
＂大哥哥你在那边的世界里的最后记忆，停留在哪里？＂贝利又问。
＂我、我记得我们正打算闯过亚特兰提斯地下第十三层的[雨之世界]。我、我穿过了传送门，准备到雨之世界的入口。然、然后我张开眼，就被送到这边来了。＂白熊人伊莱恩答道。
＂果然是这样子。＂狐人少年哼笑道：＂在我们这边的世界，又是另一个历史。大哥哥你背着我们自己跑进[雨之世界]里去，然后你永远消失在那雨中。
事后，大伙在雨中找了你好久。埃德蒙叔叔承受着那雨带来的痛楚，一次又一次跑进雨中找你，终究没能找到。
十年前的你就这样永远消失了，而我们也不得不离开亚特兰提斯，回来大不列颠过自己的生活。
那个雨之世界就是命运的转折点。我的时光机刚好在那个命运的转折点里把你截住，送到这个世界来。全靠你们那边的贝利帮助。＂
＂贝、贝利干的？＂伊莱恩大吃一惊。
他想起来了，他在进入传送门之前，小狐狸先一步跑进去。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十年前的贝利对传送门动了某种手脚，让穿过传送门的伊莱恩，被送到十年后的这个平行世界中来。
＂在十年前的那个平行世界里，只有那个贝利与你有着最紧密的羁绊（卡玛）。也只有得到他的帮助，我才能构建出和那个世界互通的时空隧道，把十年前的大哥哥送到这边。＂小狐狸从桌子的果盘里拿取了一条巧克力棒，大口吃着：
＂话虽如此，我其实并不能把你的身体送过来，只把意识送来了。因为物质无法穿越时空。让物质穿越时空，需要的能量比整个宇宙能量的总和还多。＂
同样的说法似曾相识，伊莱恩以前就进行过时间旅行了，默林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伊莱恩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双手——白熊人的双手。这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身体，更像是贝利事先准备好的，让伊莱恩的灵魂附身上去的身体。
物质无法穿越时空，但是重力波、能量波和光子都可以。所以伊莱恩就以[光魂]的形式进行了十年时间的穿越，被送到这边来，跑进这个身体里去了。
＂所、所以你把我的灵魂从那边的世界，带到这边来了。＂他说。
＂正解。一百分！＂小狐狸笑道：＂大哥哥你现在使用的身体，是我研究的第三代人造人。它是按照我对你的记忆，忠实地重现出来的白熊人族的人造人躯体。这可是不惜工本的精良之作，可以使用六十年哦！＂
＂所、所以为什么是白熊人，不是狮人什么的？＂伊莱恩闷哼道：＂而、而且那个的尺寸比实际大了好多…＂
＂啊哈哈哈，不要计较这些细节！身为白熊人的大哥哥绝对更可爱啦，绝对！＂
（这臭小子……）
＂所以啊，大哥哥，＂贝利又吃了一根巧克力棒，继续说：
＂你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再用时光机把你送回去，让你的意识原封不动地回到原来的那个身体里去。
但你既然都来了，要不要先看看我们这个十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再决定回不回去？
这里说不定是个比你想象中好得多的世界。说不定留在这边比较好哦？＂
伊莱恩于是沉默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白熊人的人造人身体脑子并不好使，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问：＂如、如果我留在这一边的话，十年前的那一边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会变成什么样子。十年前那个世界里的你就会只剩下一个没有意识的空壳子，就那样昏睡下去。不管怎样，都比你擅自跑进雨中，然后绝对领域崩坏全身融解，那种悲惨的下场要来得好。即使你能闯过地下迷宫第十三层，你的余命不也只剩下一天左右吗？＂
伊莱恩无法反驳。
＂如、如果我执意要回去呢？你们这边的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不会变成什么样子，无非是再次变回没有大哥哥你的世界罢了。＂贝利露出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我失去了大哥哥你整整十年，这十年过得很痛苦，但我还不是继续活着吗。我无非是用时光机把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大哥哥拉到这边的世界里来，询问他要不要留在这边。
不是每一个世界的大哥哥都执意要回去原来的世界。总会有一个大哥哥肯留在这个世界吧？到时候我就和心甘情愿留在这个世界的大哥哥一起过日子，嘻嘻。＂
（这孩子倒是相当阔达……）
＂不管怎样，即使大哥哥你执意要回去十年前的世界，请你回去之后也不要擅自行动了。＂贝利又劝道：＂你一声不吭地离开，然后永远消失在那雨中，你知道我当时哭了多久吗？＂
＂对、对不起……＂伊莱恩甚至无法想象当初的贝利可以有多伤心。
＂总之，先来看看我们的世界嘛！＂小狐狸快速喝完杯子里的红茶，摇着尾巴从沙发上跳起：＂没有大哥哥的十年里，世界改变了好多！＂
＂好、好吧。＂伊莱恩也迅速喝完茶，准备和贝利一起走。
虽然小狐狸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唯独冲泡红茶十分讲究。这茶其实相当香醇，茶叶是高档货色，泡茶用的水也很棒，温度和水质都控制得极佳。把这么好的茶匆匆喝完，伊莱恩甚至觉得是一种浪费。
他喝完茶的同时，贝利已经迅速找了条破洞的牛仔裤穿上。裤子还是直接从地上捡起来穿的，离谱。贝利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而且牛仔裤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上面有些像是蛋液风干后的奇怪污渍。
伊莱恩差点没忍住把贝利的裤子扯下来，拿去手洗。碍于这孩子已经不小了，他才没有这样做。
＂你、你好邋遢……＂但白熊人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多、多久没洗澡了？＂
＂嘻嘻嘻，没什么大不了啦，就一个星期没洗而已。＂
天啊。
＂我、我不在的这些年里，你有好好照顾自己吗？＂伊莱恩又问：＂丹尼尔呢？埃德蒙呢？伊奥呢？他、他们难道都没照顾你？＂
＂丹尼尔哥哥最初想要收养我和伊奥哥哥的，不过当时他还没有成年，没有收.养.孩.子的法律权力，就只能让他的下属来代办了。我和伊奥哥哥现在是萨博叔叔的养子哦，至少法律上是。＂贝利答道，＂不过[世界之壁]已经出现了裂痕，估计不久就会倒塌。大不列颠骑士团和东方世界的[黑暗]已经处于临战状态，丹尼尔哥哥应该很忙吧，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虽然阻力很大，但伊奥哥哥最终也成功加入了大不列颠骑士团，如今他是骑士团里的见习骑士，住在宿舍那边。他有他的生活，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在失去了大哥哥你之后，埃德蒙叔叔就跟[狮子座号]上那群狮人船员一起走了，他们想要重建索里斯王国。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他。虽然他逢年过节还是会寄回一些明信片来问候我，但我就是没有亲眼见过他。＂
＂怎、怎么都这样……＂伊莱恩更加纳闷了。他明明交代过要埃德蒙好好照顾贝利的。结果埃德蒙不说，其他人也一个个离弃贝利而去吗。真无法想象贝利这十年来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孩子比伊莱恩想象中坚强得多。
＂但是大哥哥你不要误会了，这些年我过得其实还不错哦。＂小狐狸笑道，脱掉那件大白褂换上一件灰黑色的冲锋衣——但那衣服看起来有点脏和破旧。
＂萨博叔叔一直有在照顾我，而且[狮子座号]上的财宝都被埃德蒙叔叔变卖成现钱，成为大哥哥你的遗产被我继承了。这个研究所就是用那笔钱建起来的，虽然那笔钱还远远不够建造时光机。＂
＂所、所以你这时光机是怎么做出来的？＂伊莱恩转头看了看研究室中央那个有着穹顶的大型金属器材。
除了很多他看不懂的结构以及大量输送电力的管子之外，时光机里面还有好多和人一样大的容器，容器里面躺着许多白熊人外形的人造人，估计全都是伊莱恩的＂备用身体＂。
伊莱恩被时光机送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他的光魂就是进入了那些备用身体的其中一个里，操纵着白熊人的身体醒过来的。
＂嗯，当然是，在研究时光机的同时也进行别的研究，然后用发表研究得来的版权费继续时光机的研究了。＂贝利把那件雾白色半透明的大白褂挂在衣架上：＂比如这衣服上的相变恒温材料，光是版权就能卖好多好多钱。我还有好几十项专利技术哦，都是研究时光机时的副产物。＂
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真没想到贝利会是这样的天才科学家。
明明只是过去了十年而已，当初那个流着鼻涕、处处需要人保护和照顾的小屁.孩，居然就造出了时光机。
＂所、所以你……很有钱？＂
＂也不是啦，哈哈哈。研究这个时光机可是很烧钱的，咱的手头一直很拮据。光是这时光机吃掉的电能，就是个天文数字呢。＂贝利大笑道：＂要不是我把亚特兰提斯的核聚变发电机复刻过来了，这时光机根本没法使用。——啊，这件事是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哦！要是让外人知道研究所里有独立的核聚变发电机，大不列颠的人绝对会来查封我的研究所哦。＂
（天啊，他都干了些什么？！）伊莱恩额角冒出无数滴汗。
算了。让伊莱恩震惊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也该开始麻木了。
跟着贝利走出重重加密设施和安保设施保护着的研究所，伊莱恩来到了一片被密林覆盖着的郊外，一个山洞前。
＂你、你的研究所藏得挺好嘛。＂他说。
＂当然了，嘻嘻。姑且还是要提防一下坏人来偷我的研究成果。＂小狐狸咧嘴笑道。
尽管如此，从树林往外看，伊莱恩就能看到城区。爱丁伯尔格的城区。所以这个研究所其实离城市并不远。估计是在城郊找了个隐秘的山洞，挖空山洞再往下挖，借此建造而成的秘密地下研究所。
有钱能使鬼推磨，狮子座号的伊莱恩的＂遗产＂，就全被用在建造这个研究所了。
＂我猜大哥哥你是想到城里走走，先换掉这身不合身的衣服？＂贝利又问。
＂是、是的，衣服好窄，我怕动作大了会让裤裆裂开。＂伊莱恩尴尬地答道。实际上他连走路都得小心，感觉实在难受。
＂明白了，那就先去服装店吧。＂小狐狸笑道：＂然后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虽然目前是没法见到在工作的丹尼尔哥哥和伊奥哥哥，但那个地方应该还是能去。＂
＂要去、去哪里？＂
＂嘻嘻，等到达了目的地，你就会明白的。＂小狐狸神秘兮兮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