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奶油炸弹
派蒙被荧拉着去洗澡,法玛斯则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因被挡在香菱的闺房外。
“史莱姆没有性别!”
“我可以!”
派蒙刚刚取下头顶的挂饰,就听见门外法玛斯的抗议。
荧已经解下了衣服的肩带,且不说大腿露在外面,还有黏糊糊的凝固蛋白块顺着曲线滑下,扣子就根本没扣上几颗,除了让白裙挂在身上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不行!法玛斯快走开!”
“敢进来你就死定了!”
小吉祥物闩好门,握起小拳头,鼓起腮帮子冲外面的法玛斯叫嚷。
“嘁,回去我就让温迪变个女仆装来看!”
失望的法玛斯嘟囔了两句,用神力抹去头发上的奶油蛋清,整理好混乱的厨房,继续未完成的蛋糕制作。
重新打发蛋清,分多次加入搅散的蛋黄液中,将准备好的蛋糕液体全部倒进烤盘,震荡出里面的气泡,最后用火元素预热好铁盘,放进炉子中烘烤。
将蛋液的烤制成膨胀成松软可口的蛋糕胚,也是这道料理最关键的步骤之一,蛋糕胚的口感是影响落落莓蛋糕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
当然,烤制过程也有法玛斯所独有的火候掌控技巧。
毕竟有谁会比火神更熟悉火元素的运用呢?
等蛋糕制作完成后,还要把水果切成块,加上调配好的落落莓果酱一起,涂在蛋糕胚上,再撒上细细的薄荷碎。
小半个时辰后。
诱人的香甜味道从炉灶中飘出来,法玛斯直接将手掌伸进炙热的炉火中,轻松取出冒着热气的烤盘,蛋糕蓬松的表面已经呈现出轻微的褐色光泽。
用刀将整盘蛋糕分成巴掌大小的小块,落落莓果酱和水果片依次放上去,原本朴素的蛋糕摇身一变,成为了有着浓浓的奶香味与清新水果相搭配出来的粉红甜品,蕴藏着美妙舒服的感觉。
“哇!蛋糕做好了!”
红衣少年将做好的落落莓蛋糕分好,放进盘子中,就听见了派蒙兴奋的声音,以及躲在小吉祥物身后畏畏缩缩的金发少女。
正是刚刚洗完澡的荧。
上午穿着的白裙已经换下,由于没有合适的衣物,又不好去翻动香菱的衣柜,只能暂时穿着小厨娘出门时扔在床上的衣物。
荧身上的衣物以橙褐色为基调,在正面用橘黄色的丝线绣着“香”字,背后则是半透细纱,隐隐约约展示出少女姣好的曲线,而胸口则是菱形镂空露出雪白的沟壑,菱形上端布料化为绳结,在脖颈上系着,撑住鼓鼓的胸脯。
少女玉藕般的手臂舒展,下侧开叉裙摆随着身体晃动,配套的淡蓝色腿环似乎有点小了,勒得荧的富有弹性的大腿向中间凹陷。
配合着旅行者湿漉漉的金色发丝,以及被热气蒸腾而泛红的脸蛋,惊艳得法玛斯差点把刚刚做好的蛋糕掉在地上。
“荧,你怎么穿着香菱的衣服啊,还用人家的腿环!”
经典台词脱口而出,脸色微红的荧飞快的冲到法玛斯面前,似乎是知道红衣少年接下来要说些不正经的话,气急败坏的捂住少年的嘴。
“我也不想,这个……和衣服是连在一起的,取不下来!”
荧用一只手捂着少年的嘴,另一只手扯了扯腿上的浅蓝色环带,似乎真的不太舒服。
法玛斯用微妙的笑容盯着咬牙切齿的荧看,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然而荧并不想理他,只想快点回白驹逆旅换回自己的衣服,确认法玛斯不会说什么让人害羞的话之后,默默抱着手臂,然后撇头看向院子里的荒草。
“你们别聊天了,快尝尝这个蛋糕。”
“呜呜……好香!”
飞到桌边的派蒙立刻端起一份蛋糕吃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意荧和法玛斯的谈话。
她的身材比荧小得多,加上被爆炸掀飞很远,所以只有双手和脸上有些许蛋清泡沫,简单洗洗脸和手就可以了。
在荧洗澡的过程中,收拾完毕的派蒙躺在香菱的床上呼呼大睡。
睡醒了就可以吃到甜甜的点心!
这对派蒙小吃货来讲,就是最大的幸福。
平复心情的荧也好奇的望向桌上粉红色的蛋糕,在派蒙的催促下来到灶台旁,用勺子舀起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
首先是一股烘烤后干燥的奶香味,等到落落莓果酱和舌苔接触后,取而代之的是新鲜水果甜甜的味道,表面的薄荷碎带来凉凉的酥麻感,同时留住了落落莓的香气,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一股甜意直入喉咙。
“怎么样?”
法玛斯自信的咧开嘴,等待着荧和派蒙的夸奖。
“好吃,很好吃!法玛斯,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道甜品真的是太棒了!”
嘴里包着没来的咽下的食物,派蒙急忙放下已经吃得空空如也的盘子,端起剩下几盘蛋糕,狼吞虎咽的吃着,丝毫没有想起要给那位凝光大人留一份。
荧的吃相就比派蒙优雅得多,拿着最初的那盘蛋糕,小口小口的吃着,偶尔粘在嘴角的残渣也被粉红的舌头卷回去,每一次抬手都会露出洁白的胳肢窝,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让人有种想要恶作剧的冲动。
不过没等法玛斯动手,吃完所有蛋糕的派蒙就盯上了少女手中仅存的一小块。
小吉祥物悄悄挪到荧的身后,伸出罪恶的手,探到少女没有防备的腋下,挠着旅行者的痒痒肉,同时在荧的耳边吹着气,耳语道:“荧吃不完那么多的吧?不如让给派蒙吧?”
“咿!派蒙!”
荧发出了十分可爱的声音,下意识夹紧了胳膊,手中的蛋糕也随着身体的颤抖滑落,然后被张开小嘴的派蒙接住,稍稍咀嚼后咽下。
“荧,抱~”
吃饱喝足的派蒙看了灶台一眼,确定没有剩下的蛋糕后,撒娇着扑向荧的怀抱。
荧则是像受到惊吓般往后退了半步,刚好倒在身后法玛斯的怀里。
“派蒙,我的超人!”
红衣少年一本正经的扶住继续向下倒的金发少女,在心里默默给派蒙比了个大拇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汝怎着品如衣?
“派蒙!你把蛋糕都吃光了,我们该送那位天权大人什么礼物呢?”
法玛斯将倒在怀里的荧扶起,原本处在害羞状态的少女这才反应过来,皱眉伸手,拍了拍派蒙的小脑袋。
“诶?”
悬浮在空中的小派蒙原本摸着鼓鼓的肚子,听到少女忿忿的话语,再看着似笑非笑的法玛斯,心虚的缩回手。
“那法玛斯能不能再做一次……”
说到最后派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换成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嘿嘿…我们的荣华富贵,可全都靠法玛斯了!”
“行了,我就猜到会派蒙会忍不住,所以提前留了一块。”
看在派蒙神助攻的份儿上,法玛斯弯下腰,从石头堆砌的炉灶旁取出还温热的蛋糕。
“只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个和这块蛋糕匹配的包装。”
红衣少年摊开手,指了指带有万民堂字样和花色的瓷盘。
要将蛋糕作为礼物送出去的话,用这种盘子可不行。
“唔,那我们快去找礼盒吧!”
派蒙伸出食指和拇指,摩挲着下巴:“我记得绯云坡有好多商店都是卖古董的吧?明星斋、稀古居……”
仔细思考的派蒙,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少女窘迫的表情。
荧可不想穿着香菱的衣服去绯云坡买礼盒,尤其是绯云坡离玉京台不远,要是碰见从玉京台返回的小厨娘,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去绯云坡买盒子,你和荧先回白驹逆旅换衣服,到时候我们直接在玉京台接引人的位置汇合。”
法玛斯摇摇头,从荧畏畏缩缩的脚步中,他也知道少女在迟疑什么,善解人意的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好!”
听到法玛斯的话,荧感动的睁大眼睛,重重的点头,然后拉起派蒙,避开还在前厨忙活的卯师傅,沿着墙根返回居住的旅店更换衣物。
法玛斯则是收拾好混乱的厨房,往绯云坡的方向赶去。
要找符合年代的礼物盒子,不如直接以钟离的名义,到北国银行白嫖。
迫害退休心切的钟老爷子,已经成为了法玛斯的日常。
时间调回今天清晨,早在法玛斯和派蒙去往早餐摊时,勤于练武的达达利亚就从北国银行的床上爬起来,按照前些钟离写好的食谱在灶上煮粥,然后去到隔壁的房间,检查了今天的任务,签署几份文件后,开始练习弓术。
等到昨天准备的三百只弓箭全部消耗完后,厨子那边传来消息,清心、豆腐和稻米炖煮的早餐粥也准备好了。
于是,额头上挂着细密汗珠的达达鸭重新返回北国银行二楼,洗完脸后来到钟离在北国银行的卧室,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敲响了房门。
“钟离先生,该起床了!”
和野心勃勃的达达利亚不同,钟离每天的作息是标准的璃月退休大爷。
自从那个叫法玛斯的家伙来到璃月后,钟离就很少在往生堂休憩,根据愚人众探子的汇报,似乎是因为法玛斯占用了钟离在往生堂的房间,所以逼得这位客卿先生来北国银行借宿。
以为钟离被欺负的达达利亚差点直接找法玛斯去讨要说法,但想到自己似乎打不过那个少年,加上钟离不喜欢鲁莽之人,只能耐着性子询问钟离和少年的关系,得到的却是客卿先生轻描淡写的一句:“随他去住。”
这下轮到达达利亚犯嘀咕了,但钟离愿意在北国银行住下也是一件好事,方便自己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询问这位通晓古今的客卿先生,也便于监视钟离,避免他和七星过密的接触。
“钟离先生,你还在睡吗?”
年轻的执行官多次敲门,发现无人答应后,缓缓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钟离的房门。
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好几次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钟离睡觉特别沉,只靠敲门声很难叫醒。
房门打开后,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钟离复杂的服饰,整齐的摆在床边的椅子上,钟离闭着眼,平躺在洁白的大床上,玄岩色的发丝散在枕头边,白色睡衣的领口松开,露出分明的喉结。
似乎是听到了达达利亚的呼唤,睡梦中的钟离将床单往头顶的方向一拉,只露出微微颤抖的脑袋。
“别睡了,钟离先生,早餐已经做好了!”
达达利亚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钟离。
“嗯。”
闷闷的声音响起,床上的男子掀开被子,撑着手臂坐起,揉了揉眼睛。
“你今日没有工作?”
钟离语调沉稳的回应,但言辞中多少有些责怪对方打扰自己清梦的意思。
达达利亚却如同没有听出来一般,活力满满地说:“今天只有几个收不上债的硬骨头要亲自去处理,还有几份来自同僚的信件需要回复,一些新兵要去训话……都是些日常工作,没什么稀奇,几个小时就能处理完毕。”
钟离睁着眼睛听橘发青年说话,眼神却完全没有焦点。
达达利亚早已经习惯了对方清晨被自己摇醒时,尚未苏醒的蒙昧状态,看久了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昨晚两人从码头返回后,钟离突然就问起达达利亚关于执行官的日常工作,还约定明早和达达鸭一起去看看愚人众的工作。
虽然达达利亚极力劝阻,但仔细思考后,除了窃取神之心的任务不能轻易和钟离提及,北国银行的业务和文件,这位客卿先生要是想看,也不是不行。
“那我就在前厅等先生了。”
达达利亚看着钟离迷茫的模样,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深蓝眸子中的兴奋怎么也藏不住。
钟离的衣服繁复而厚重,款式甚至比寻常璃月礼服还要复杂,达达利亚也不明白这东西要怎么穿,于是只能舔舔嘴唇后先行离开。
钟离见青年离开,才慢吞吞地挪下床,换掉身上的睡衣,露出脊背上纹理分明坚实的肌肉和健壮有力的臂膀,金色的神纹一闪而逝,然后缓缓穿上复杂的出行服饰。
等到钟老爷子洗完脸来到饭厅,达达利亚已经拿着刀叉开始切割烤肉,就着面包和培根开始大吃特吃,钟离则是用勺子优雅的舀起米粥,晾凉后放入口中。
达达利亚吃得快得多,钟离咽下最后一口粥,磨蹭着用餐巾擦手时,橘发青年已经已经在北国银行的门口等他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四海为家的帝君
“先生想要看我收债,还是训练新兵?”
回复同僚的信件当然不能给钟离看,虽然达达利亚很怀疑璃月地界上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这位先生的掌控,但他也不会自讨没趣,主动将愚人众的机密告知于人。
钟离抬头看了看逐渐澄亮的天空。
“那便去看看公子阁下收债吧。”
愚人众的末席执行官苦恼地将带着皮套的双手背在脑后。
“啊…这种事情……钟离先生真的要去看吗?”
北国银行的收债任务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上门讨要,欠债人大都是些顽固分子和老赖,要收回这种债务,多少会使用某些威胁和暴力手段。
听见达达利亚的回答,钟离微笑着眯起眼。
“昨晚公子阁下不是答应,要带钟某去看看执行官的工作日常吗?”
达达利亚深深的吸了口气。
昨晚和钟离散步时,他鬼使神差的和这位客卿先生聊起了自己成为执行官的过程,还顺便吹嘘了他的工作能力有多强,女皇陛下有多么赏识他云云。
结果在钟离带有暗示性的语言下,达达利亚随口承诺,明天带着钟离去体验愚人众执行官的日常工作。
等到了现在,达达利亚才在心中叫苦不迭。
钟离最为重视诺言和约定,达达利亚也不想违背所谓的契约,只能硬着头皮向钟离解释:“因为这些债务大都是高利贷,而且催收手段并不光明。”
北国银行的财富堆积如星海,他公子达达利亚的账户上也有着数不清的零,那怎么可能是大风刮来或者是凭借着双手一点点用汗水换来的呢?
做人做事都清清白白的,那可换不到摩拉。
“总有些人比较缺钱,但是又借不到那些低息而可靠的贷款,因为那些贷款需要的也是有信用的借款人,某些人可不符合低息贷款的标准。”
达达利亚说完,没有高光的眸子紧盯着钟离,想要要看出钟离眼中的好恶。
“所以他们就来找北国银行?”
令人失望的是,钟离的眸子中还是古井无波的淡然,好像任何事情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当然,北国银行愿意承担给那些不可靠的贷款人放款的风险,所以也收取了更高的代价。”
高利贷可是北国银行的一大资金来源,虽然和海贸的利益还是没得比,但海贸背后浸润的鲜血只会更多,达达利亚暂时还不想给钟离先生看这些。
他还想挽救一下愚人众在对方眼中岌岌可危的形象。
虽然钟离先生看上去也不在乎他执行官的身份。
“倒也算得上公平。”
“想来借款之初,他们都自以为能够还上这笔利息,所以才敢签下这份契约。”
钟离轻轻摇头,金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光。
他对这样的借贷双方都没什么好感。
大陆所流通的一切银钱皆是他的血肉,摩拉克斯以这样的方式,为人类的一切汗水、智慧和未来做担保,这是他对众生的信任,辜负摩拉就是玷污了他的血。
“差不多是这样。”
达达利亚笑着凑到钟离身边,飞快地将今天要追收的三份账单排好了顺序,如果是平日里,想要尽快做完工作回去和钟离聊天的话,他会排出一个来回最快的顺序。
但今天达达利亚精挑细选,把账单中距离最远,但是人品最糟糕的人排在了第一位。
一个醉心于赌博的土块……赌怪。
“这些人为了在牌桌上翻盘,什么都敢赌,甚至是自己的亲人。”
连自己都不喜欢这种人,那钟离更不会喜欢了。
达达利亚想,把这样一个人放在前头,最好不过。
钟离或许能看出达达利亚的想法,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悠悠地走在他身旁,注视着橘发青年的侧脸。
“这个人的债务够落到你手里,一定是很棘手的人?”
“是个有盗宝团背景的家伙。”
达达利亚兴奋的舒展了带着皮套的拳头:“今天能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了,先生你可不要和我抢。”
钟离哑然失笑。
“我不会抢你的工作。”
达达利亚怎么会觉得自己会和他抢这个?
想来当初放款的时候,北国银行就没有指望这位盗宝团的家伙能还上欠款。
北国银行固然是家银行,但它的至高准则并不是摩拉,而是至冬女皇的意志。
扩张势力的重要性远高于金钱。
而这名久居于璃月的盗宝团成员,应该就是北国银行在璃月扩大影响力的下一个棋子。
璃月人大都精于算计,更遑论活了千年的帝君了,只是稍稍转个脑筋就明白了北国银行的意图。
“在璃月也有不少类似愿意借高利贷的钱庄,他既然选择到北国银行借钱,日后所忠诚的恐怕就不再是璃月了。”
钟离目光悠远的说,脸上依然挂着温暖的微笑。
达达利亚有些局促地甩甩手。
“但他也并不会成为至冬的探子。”
“只不过会在必要的时候,不得不为北国银行做几件小事罢了。”
达达利亚抬头观察钟离的神情,客卿先生只是平静的开口:“的确,这也符合普遍理性。”
去往收债的路上,两人路过繁华的绯云坡,不断有形形色色的人擦身而过,早餐叫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店铺相继开门,温暖的阳光洒下。
“我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在璃月拓展北国的势力,先生作为璃月人,为什么还愿意给我这样的人当向导呢?”
达达利亚率先沉不住气,趁着这个机会,他终于把一直以来的困惑说出口。
“以普遍理性而论,愚人众和北国银行在璃月这块土地所面对的挑战中,威胁远远排不到首位。”
似乎是因为达达利亚的问题超乎预料,钟离愣了一下后,淡然的回应:
“枫丹、须弥、稻妻、蒙德……七国的势力犬牙交错,就连闭关锁国的稻妻,都无法杜绝别国的窥探,遑论是开放贸易的璃月呢?”
“这是商业国家所必须面临的风险,有风险,才有收益。”
“愚人众的工作确实出色,但也不要小瞧了璃月的七星,这种事她们能够处理得了。”
达达利亚沉默了。
“所以钟离先生不在乎璃月人的死活?”
“牺牲本也是考验的一部分,若没有牺牲,又何来力量?没有代价,何来忠诚?”
达达利亚大为震撼。
他一直以为钟离作为璃月人,会对璃月这片土地有着深深的眷恋和热爱,所以一直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哪怕是襁褓里的孩子,也是要学会自己去用力喝奶的。更何况璃月现如今已经是个强壮的成人了,血和泪本就是成长中不可缺少的环节,没有血泪的浇灌,孩童是无处成长的。”
钟离的声音平和,浅笑依旧,但说出的话,却忽然让达达利亚觉得和对方的距离拉远。
就像是在至冬宫,面对高高在上的冰之女皇。
第二百八十四章 鸭鸭不懂,但鸭鸭大受震撼
璃月的午市一贯吵吵嚷嚷,几乎从不见冷清的时候。
海灯节还未至,就有人张罗布置明霄灯的材料。
赶集的人们摩肩接踵,钟离和达达利亚被夹在极狭窄的过道里,锅碗瓢盆的声音,虚张声势的讨价还价声,远处犬吠遥遥地穿过正午的阳光,不知谁家的孩子哭闹起来,又在大人的抚慰下逐渐平息。
此时已是正午,两人如同散步般在市集中穿行。
人间烟火的气息非常浓郁,周围尽是做生意的摊贩,凡是在热闹的市坊中叫卖的商人,都有眼力见得很,钟离的服饰繁复而精致,隐隐之中透露着威严的气质,旁边跟着的橘发青年却是满脸腼腆,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模样。
于是,两人遇到的小贩还不少,大都是绕着钟离兜兜转转,凑上来推销各式各样的饰品挂坠、雅致赏玩。
向来喜好这些文玩把件的钟离,顿时有些挪不动脚步。
“钟离先生,不如我先去将债务收回,你在市集里逛逛?”
熟悉这位客卿先生秉性,达达利亚立刻反应过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和阳光灿烂的微笑。
他可不希望客卿先生看见自己战斗的模样,虽然这个欠债人应该不难解决,但如果出现意外,自己需要使用邪眼,以钟离的博学,恐怕能一眼认出。
要是因此引起什么误会,那就不妙了。
“账单直接写我的名字就行。”
达达利亚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性,钟离低着头略微思索,还是轻轻摇头。
“按契约所定,需得我与公子阁下同去。”
“若是我在市集中闲逛,而你去往收债,便算是违背了……”
钟离严肃的盯着达达利亚,正想开口反驳,余光却瞥见了达达利亚身后,沿着墙根鬼鬼祟祟的前进的金发少女和小派蒙。
只是少女身上的衣物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是万民堂那个小厨娘的日常服饰。
这位旅行者现在应该在凝光的群玉阁上,为什么会出现于绯云坡的市集中,还这样偷偷摸摸的,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钟离的金眸中闪过一抹好奇,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收了回去。
“在市集中闲逛,倒也不算违背契约。”
“毕竟这是你我皆同意的契约变更。”
达达利亚惊喜的睁大眼睛。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钟离改变了主意,但不论如何,至少不用让他看见愚人众咄咄逼人的一幕。
“那就麻烦钟离先生等等我了。”
想到接下来的战斗,达达利亚舔舔嘴唇,眼中亮起不易擦觉的暗紫色光芒。
“去吧,不要轻敌。”
钟离从商贩手中买过一把玉扇,在和达达利亚错身而过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玄黄色的岩印出现在年轻执行官的背后。
注意到钟离的动作,达达利亚还以为钟离是在鼓励自己,眼神坚定的傻笑后,飞快的奔向璃月郊区外的几座瓦房处。
他要快点处理完这笔债务。
钟离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年轻人真有活力,等到达达利亚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才缓步走向还在躲避行人注视的金发少女和派蒙。
“旅行者,你们怎么在这里……”
钟离略带疑问的伸手拦住两人,耳垂上金色的坠饰随着动作晃动。
而看见钟离的荧却像是见了鬼似的,睁大了湿润的眸子,拉着派蒙迅速从钟离的手臂下钻过去,直直跑进位于绯云坡的白驹逆旅中。
“嗯?”
摸不着头脑的帝君愣在原地,还以为是自己的动作有失礼仪,踌躇了一会儿后,在附近找了个茶肆坐下品茶,等这位旅行者出来时再好好问问。
“客官,这是本店最好的花茶。”
提着水壶的茶博士吆喝着为钟离沏茶。
滚烫的热水进入茶盏,清冽的茶香飘扬,余韵带着淡淡的微甘。
本意是稍作修整,但坐在椅子上品茶的钟离没等来换好衣服的荧,反而远远的看见了招摇过市的法玛斯。
红衣少年左手拿着从香菱厨房顺来的苹果,右手提着不知哪儿骗到的纸扇,路过集市时还学了两声狗叫,恐吓街道边的野猫。
要是再打扮打扮,活脱脱的富家纨绔子弟模样。
钟离唯恐避之不及的站起,突然又愣住。
我才是璃月的帝君,我怕他干嘛?
“哟,钟离,一个人喝茶呢?”
“跟你借个东西呗?”
远远就定位到钟离的法玛斯,吊儿郎当的走到喝茶的木桌前,把纸扇咔一下磕在桌子边。
“不借。”
钟老爷子果断的拒绝了法玛斯想要借用物品的提议,招手想让茶摊老板结账。
“事关群玉阁和璃月七星。”
红衣少年拉住钟离的手,扯着他再次坐下,还探头四处张望,似乎在奇怪那位愚人众的执行官为什么不在这里。
“别看了,你想要借什么?”
眼见法玛斯满脸戏谑的笑容,加上刚刚看见荧偷偷摸摸的遮掩模样,钟离的好奇心也被调动起来。
“你的古董收藏里有没有……大概这么大的礼盒,可以用来装食物的那种。”
法玛斯伸手比划出需要的礼盒大小。
在他的印象中,大多数的龙都非常喜欢收集宝物和亮晶晶的东西,不管是蒙德的四风守护特瓦林,还是早已消逝,又被法玛斯以另一种方式复活的毒龙杜林。
摩拉克斯的本体是龙形,平时也喜欢收集和鉴赏古董,更是活了六千多年,那收藏的宝物一定不少。
“没有。”
钟离皱眉,略作沉思后轻轻摇头。
“大陆上的所有摩拉皆是我的血,收藏古董只是想在不断变化的璃月中,保留一些传统罢了。”
仿佛知道法玛斯在想什么,金珀男子用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况且,你需要这种盒子做什么?”
“派蒙打算给凝光准备礼物,希望能换取那位天权大人回礼。”
法玛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以钟离对璃月的掌握程度,隐瞒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没有任何意义。
何况自己还从群玉阁中“拿”走了归终留下的尘世之锁。
只不过看钟离的表情,好像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既然是这样……”
钟离在脑海中搜索出售礼盒的店铺,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达达利亚临走前,他悄悄在对方的背上印了一个法印,如果那位公子阁下受伤,他就会感应到。
这位执行官身上可不止深渊侵蚀造成的伤害,还有使用邪眼而引起的生命力透支。
凡人若是不计代价的使用深渊的力量,寿命也会被极大的压缩。
“走吧,也许能在愚人众的欠债人手上,能找到你想要的礼盒。”
在法玛斯疑惑的目光中,钟离起身,略显紧张的向达达利亚离开的方向走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璃月老流氓
另一边,和钟离分开的达达利亚来到天衡山脚下一间小屋前,脸上挂起惯用的假笑,礼貌的敲了敲门。
“有人在家吗?”
话语声刚落,房屋中的门锁就转动起来,青砖瓦房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盗宝团服饰、古铜色皮肤的男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闻的汗臭味。
达达利亚的假笑差点裂开,心情不由更加差了。
他现在只想快点收回债务,然后回去找钟离。
房门边的男人警惕的盯着达达利亚,摸向自己腰间的短剑。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三百万摩拉,麻烦现在就交给我吧。”
假笑消失,达达利亚手中瞬间出现了两把由水元素所构成的短刃,年轻的执行官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像是这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欠债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不喜欢的废话的性格,也让达达利亚更赞赏这种直接而纯粹的战斗。
对面的男人也感受到了橘发青年的战意,直接拔剑砍了过来。
“咔。”
兵戈相交。
当两人的武器接触的一瞬间,向来削铁如泥的水元素刀刃仿佛切在顽石上,发出难听的顿挫声。
达达利亚的眼中闪过丝丝惊奇,快速变招,抬手向男人的腹部斩去。
“哼……”
来不及防备的男人挡开达达利亚的兵刃,向后激退,一道血痕出现在了他的腹部。
“很不错的兵器,但你没有使用它的实力。”
达达利亚笑着握紧双刃,紫色的电光交织在剑上,雷电通过水元素传导到身上,引动了之前和法玛斯战斗时,开启魔王武装造成的暗伤。
只不过,对于达达利亚来说,疼痛是最好的兴奋剂,他从来不畏惧在战斗中受伤,伤口只能让青年更加兴奋,越战越勇。
“不如把它交给我,当作抵账的物品。”
达达利亚脸上挂着兴奋的微笑,无所顾忌的冲入了男人的小屋,手中的武器挥舞得更快,房间里的物品也被战斗的余波冲击,受到严重的破坏。
“休想!”
不熟练的提瓦特通用语从男人口中说出,对各国口音有几分了解的达达利亚立刻反应过来,这个男子应该不是璃月本地人。
剑斩、刀砍、矢射、斧劈……
诸武精通的达达利亚不停换着水形武器,从不同的方向,以不同的方式进攻,但眼前的男子只是凭借手中坚韧的长剑闪避和抵挡,身上多了几道血痕也不在意,还能伺机反击,这也让达达利亚很是恼火。
在他看来,这个男人的武技比自己差太多,能够支撑到现在,靠的只是手中不知材质的长剑。
“该结束了!”
达达利亚做出决断,放弃非必要的防御,开始不计后果的攻击面前的男人。
雷电和水光交织,橘发青年的衣服上染上了血迹,多处肉眼可见的伤口盘踞在他的身上。
为了躲避刺向喉咙的利剑,达达利亚向后倾身,低空腾跃向屋中稍稍显完整的墙面,并脚蹬墙再次跳跃,缩短与持剑男人的距离,再次斩出势大力沉的一击。
男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斜上的刀光斩下,立马横剑接挡,达达利亚顺势变化武器展开连击,逼得对方不断后退,直到撞击在石制的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破绽,稍纵即逝!”
打得酣畅淋漓的达达利亚咧嘴微笑,失去亮光的眼中闪耀着只有战斗中才会出现的紫芒,水形长枪横斩而出,速度由慢及快,挥舞的劲风将本就狼藉一片的房屋搅得天翻地覆。
眼见这招无法抵挡,邋遢男人却忽然反射性地向下躬身,右手持剑固定身形,左手掌中亮起红光,炽热的火焰跳进了达达利亚的眼中。
“这是……拳斗术?”
达达利亚的瞳孔收缩,下意识的抬臂抵挡,却被一拳打出了瓦房。
激起的烟尘散去,连连后退的达达利亚努力站稳,左手手臂也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耷拉在身侧。
“你是穆纳塔的格斗家?”
橘发青年散去水刃,悄悄摸向手肘的位置,想要将脱臼的手臂按回去。
如今的火国物资贫乏,加之势力众多,连年征战,几乎所有的穆纳塔人都以最高的武艺作为终身追求的目标,由此也催生出了名为格斗家的职业。
他们没有神之眼,却能充分发挥人体的优越性,从原本孱弱的身体中开发出无穷的力量,研习出专为人类而准备的,妙到毫巅的招式。
甚至仅凭身体,就能引动元素的力量。
棕色皮肤的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中的利刃插在院子的土壤中,双手握拳,双膝微屈,摆出了格斗的姿势。
“咔。”
达达利亚将脱臼的手臂按了回去。
他现在才明白,男人身上的汗臭味,恐怕是因为锻炼后来不及清洗而形成的。
“很好,你有这样的实力,值得我再认真一点。”
达达利亚将装饰用的邪眼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非人的强大气势从达达利亚身上释放出来,利刃般的身躯被阵阵雷元素包裹,当雷元素消散后,眼前的达达鸭仿佛换了个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开始吧,第二回合!”
达达利亚的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就像是迫不及待般出手,双脚蹬地后跃起,腾空就是一招战斧下劈。
其威势如同九天惊雷,带出强烈的音爆声。
开启魔王武装的达达利亚奔想用武器接下这一攻击,但大脑中响起了强烈的警戒声。
必须要闪开。
已经开启魔王武装的达达利亚还是头一次选择逃避敌人的正面拳脚,化作雷光,向攻击的落点后躲闪。
在达达利亚闪开的同时间,原本长着野草的石板路在轰鸣声中下沉将近半尺,地动山摇,瓦房上灰尘也被震落下来,腾起巨大的烟尘。
男人的腿已经陷进了地面,周围完好的石板碎成了小石块。
达达利亚退到院子的边缘地带,悬浮在空中,眼中略带些许凝重。
这样的攻击,只靠纯粹的肉体力量打出,当真是可怕。
但没等他反击,那位穆纳塔格斗家的血红的双眸里闪过丝丝痛楚,回头认真的看了达达利亚一眼,拔出插在土地中的长剑,借着灰尘的掩护,向天衡山中的山林里撤去。
“想走?”
愤怒的达达利亚刚准备追击,却像是感应到什么,硬生生停下脚步。
不满的看了男人逃跑的方向,达达鸭以最快的速度解除了魔王武装,在岩缝中接了点清水,洗干净面颊和身上的伤口,强忍着开启魔王武装造成的伤害,咬牙靠在还算完好的墙根处等待。
第二百八十六章 火国来客
循着先前留在达达利亚背上的法印,钟离和法玛斯来到天衡山的山脚下的瓦房边。
饱经摧残的房屋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东倒西歪的树木和被劲风吹平的野草述说着战斗的激烈,院子边缘的水井倾斜,到处都是散落的灰尘。
更令人震惊的是院子中心塌陷下来的坑洼处,已经开始咕咕的冒出泉水。
“钟离先生,你来了。”
橘发青年瘫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青灰色墙根,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蓝宝石般的眼睛也不再发亮。
看见钟离和法玛斯联袂而来,达达利亚努力装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
“法玛斯也在啊。”
“带伤发动魔王武装,的确比想象中更费劲些。”
还没等钟离开口,年轻的执行官嘴硬的开始辩解,但很快声音就弱了下去,大概是虚弱得连说话的声音都提不起来了。
“只是收债罢了,公子阁下不必如此拼命。”
钟离看着满身是伤的达达利亚,不由皱起眉头。
“出了点意外……没想到这个欠债人是穆纳塔的格斗家。”
达达利亚咳嗽了两声,留在嘴里久久不散的血腥味让他的脑袋有些发晕。
虽然战斗造成的破坏相当惊人,但钟离和法玛斯都不是普通人。
在太古时代的魔神战争中,这种破坏也只能算是小场面。
法玛斯原本抱着手臂观望,但听到格斗家三个字后,突然呆滞了一瞬,然后严肃的开口:“你遇到了穆纳塔人?”
“是啊,而且是个实力不错的格斗家。”
达达利亚有气无力的回应,注意到法玛斯脸上凝重的表情,顿时觉得伤口都不疼了。
一个穆纳塔人而已,就能让整天不务正业的红衣少年露出这幅表情?
站在旁边的钟离却大致猜到了法玛斯的想法,悠悠然叹息。
穆纳塔因为火山地势和包围半个国度的沙漠和烬寂海,很难与其他地区通商,法玛斯当年也是靠着草神对地脉的熟悉,从浅层深渊转道枫丹和蒙德。
虽然破除封印后,法玛斯没有特意掩饰自己身为前穆纳塔君王的事实,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是寥寥无几,除了荧、温迪、迪卢克、胡桃和西风骑士团的琴团长,就只有钟离这种年长魔神清楚。
向来少见的穆纳塔人出现在了璃月,是代表那位现任火神已经注意到他了吗?
法玛斯的皱眉思索,眼中嗜血的红光一闪而过。
战争的律历刻写在生物体内,败者成为战火的余烬,而胜者重燃。
这是穆纳塔永恒的规则。
如果事实如同法玛斯猜测的那样,跟着荧周游七国,积聚力量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取而代之的是立即召集仅存的残兵旧部,反攻穆纳塔。
“那个格斗家长什么样子?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来璃月?”
地脉和空气中的火元素剧烈涌动,最终汇聚到法玛斯身边,以高高在上的气势,向靠在墙边的橘发青年压去。
“你这么在意一个穆纳塔人?”
面对咄咄逼人的法玛斯,达达利亚先是愣了一下,脸上却突然浮现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那个穆纳塔人和法玛斯之间是什么联系,但目前的局势是少年有求于他,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套取些情报,他就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了。
况且,就算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不是还有钟离帮他兜底吗?
达达利亚的话音刚落,血色的光芒闪过,一柄锋利得能够切开天空的长枪已经顺着青年左耳红色吊坠和脆弱脖颈间的缝隙,插近了青灰色的墙壁中。
“你不怕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法玛斯还是垂着双手,以达达利亚仅存的反应,也没有看清少年是什么时候幻化出的武器。
“你敢当着钟离先生的面对我动手吗?”
达达利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不断用眼神暗示站在旁边的钟离。
虽然不清楚钟离的实力,但之前的种种经历表明,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客卿先生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只可惜没找到机会和他打一架。
“看来你并不了解我。”
法玛斯斩钉截铁低说道,一手制住了青年的下颌,抵着他的头按在墙上。
“咳咳……咳。”
达达利亚只觉得肺部传来细密的刺痛,嘴角却露出得意的微笑。
想知道?
就是不说!
“够了。”
还没等达达利亚提条件,钟离率先忍不住,出言阻止。
“穆纳塔的暴君离去后,新王带着起义军挥剑劈开宫殿大门。”
“忠于旧主的国王之手遣散了城堡中所有的格斗家、城防军、仆从和炼金术士,独自守在王座前,直到被新王的利剑刺穿胸膛。”
“原本享受至高荣誉的格斗家们沦为了丧家之犬,大部分投靠了新王,剩下的流亡七国。”
“璃月作为千帆汇聚之地,偶尔有几位隐居的穆纳塔人,也非是无法理解之事。”
钟离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疏离,看似平静的解释为什么璃月会有穆纳塔人存在,但橘发青年却听出了某种映射的意味。
加上法玛斯略微僵硬的身体,以及松开自己的手,更是让达达利亚确定,令愚人众毫无头绪的红衣少年,肯定和古穆纳塔有什么联系。
抓住了少年的破绽,年轻的执行官顿时兴奋起来,脸上的微笑越来越猖狂,刚想说话,就见钟离蹲了下来,从袖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挑开后捏了一丸小指头大的丹药递了过来:“不要咬开,服下去。”
药丸被径直送到虚弱的达达利亚嘴边,也堵住了他想要挑衅的话。
“公子阁下还是先关心身上的伤势吧。”
钟离的手捂住了达达鸭带着血迹的嘴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
虚弱橘发青年瞪大鲸蓝色的瞳孔,喉结不由自主的收缩,就将不知名的药丸咽了下去。
入口清凉,滑入喉咙内时如同一线冰水,激得达达利亚打了个哆嗦。
然而被血味与浓郁的药味刺激的肺部刺痛不已,光是吞下药丸就让体内翻江倒海地痛了起来,一瞬间五脏六腑仿佛被万针攒刺,痛得他咬住牙齿不愿示弱,却还是忍不住冷汗直流。
法玛斯则是深深的看了达达利亚一眼,越过地上的两人,向破败的小屋里走去。
也许这里能找到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等到红衣少年进入瓦房后,年轻的执行官才放松下来,胃中翻江倒海的不适感也越来越强烈,看着钟离留在眼前的关切的面庞,达达利亚奋然扭开头,靠着最后力气偏转身体,连咳带喘了好几声。
刚刚咽下去的药丸也吐了出来,落到身边,骨碌碌地滚进了地下泉水形成的水坑中。
“这下……怕是没了数万摩拉。”
捋顺了胸口的郁结,达达利亚还能咧嘴开玩笑。
刚刚咽下去的药丸很有效果,就是太苦了。
“以普遍理性而言,这服丹药三十万一颗。”
钟离的声音很稳,然后从兜里又摸出了一整瓶达达利亚刚刚黑色药丸,嘴角带上了些许笑意。
“我还有很多,不必担心。”
达达利亚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紧迫感
当钟离和达达利亚在屋外交谈时,法玛斯已经踏进了一片狼藉的青瓦房中。
少年站在光线昏暗的空旷房间中,屋子的大部分隔断已经被激烈的战斗打断,少数还幸存的木书架和锻炼器材孤独的立在屋子里。
简单硝制的野猪皮沙发已经被削成几块,客厅茶桌的两个桌腿已经不翼而飞,灰尘染在红木置物架上,午日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进来,给整个房间带来怪异的残破美感。
“这个东西……有点眼熟。”
法玛斯慢慢走到倾斜的书架前,从布满灰尘的杂物中翻出来一只很大的红色覆皮木盒,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卡扣下印着已经褪色的火焰纹饰,中间还有一行显眼的文字:“穆纳塔第三十二届武道大会纪念。”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沓照片,还有一些陈旧的杂物。
两个风车,一枚干花制成的书签,风车是用纸折出来的,一红一蓝,不过放的时间有些久了,都有点褪色,固定住它们的钉子已经生锈了,让人看不出来这有什么值得放在盒子里珍藏起来的。
法玛斯试探着拿起那两个风车,吹了一口气没动。
盒子里唯一可能还值点钱的是一枚银扳指,扳指上有用细致精妙的工艺篆刻出的花纹,依稀能看出是某个年轻人高举着利剑,只是这枚扳指氧化得太严重了,光看出花纹是什么样就已经让人眼睛发干。
红衣少年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叠照片。
最上面的相片是合照,似乎是一家三口,看背景应该是在蒙德附近。
金发的女人穿着洁白的短裙,脖子上系着有蒙德特有的领巾,好奇地看向镜头。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则是一头红色的短发,桀骜地往上捋,穿着薄薄的大衣,抱着双臂看向前方,右手上带着扳指。
而离镜头最近的是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笑得很开心,手里还拿着两架风车。
法玛斯从男人的指环里,认出他应该是当年武道大会的参加者之一,而小女孩淡青色的发丝,让法玛斯产生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小孩?
红衣少年疑惑的翻动照片,褪色照片的背面是两行熟悉的穆纳塔古文字:
“收起眼泪,穿好衣服,带上武器。”
“快快长大吧,我的孩子,用力量和智慧去阻止天空的暴行。”
陷入思考的法玛斯回过神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带着愚人众面具的小小身影。
“是那个小雷萤术士。”
照片上小女孩同蒙德见过的小雷萤术士重合,法玛斯想起那个在歌德大酒店强化雾虚灯,却被愚人众军需官呵斥的孩子,最后还是自己帮她在灯上附着了火元素力。
这张照片中的两人应该就是小女孩的父母,而这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就是刚才和达达利亚战斗的格斗家。
来自穆纳塔的父亲、蒙德的母亲,以及成为愚人众的孩子。
蒙德,至冬,穆纳塔,一家三口还真是国际化。
“反抗天空的暴行。”
法玛斯仔细阅读着照片后的文字,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回古代时期的穆纳塔。
辽阔的草原孕育了辉煌的穆纳塔城,当周边的魔神和部族日薄西山之时,在火山包围下的战争之城却仍然沐浴在神灵的恩泽下。
正午的太阳异常耀眼,阳光从靛蓝的天空倾泻而下,洁白的大理石建筑边缘因此都附上了一层晶亮的反光,色彩绚丽的宝石镶嵌穹顶,彰显出穆纳塔角斗场的宏伟。
角斗场中正在举行被后世称为“古国最后余晖”的第三十二届武道大会,虽然战争领主法玛斯因为镇压暴动的原因,没有出席这场武道大会,但被废除的贵族和奴隶主已经开始狂欢。
观众泾渭分明坐在看台的两侧,只为他们最推崇的角斗士助威,那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讨论声都尽数淹没在狂热支持者的竭力呼喊中。
怒吼与风声都被抛在耳后,敌人挑衅的表情和挥动拳头的动作都在视野里化作停滞的虚影,只有飞溅的血液和身上被击中的痛感,才能让年轻角斗士们鲜明地感受到,他们还活着。
由于日渐严重的瘟疫和诅咒,火神已经宣布这将是最后一届武道大会。
在拥挤的平民看台中,对外宣称镇压叛乱的法玛斯穿着土褐色披肩,靠在金属围栏边,凝视着角斗场中残忍的搏杀。
这是最后一场战斗,出战者是被称为国王之手的少女和另一位武术家。
蓝发少女确有着极为漂亮的双手,十指纤长有力,腕骨在皮肤上顶起一片圆润又锋利的凸起,连覆在骨骼之上的那层薄薄的肌肉皮肤都挑不出丝毫错处,赤金色的刀刃与少女有些苍白的肤色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火神亲自打造出的传动铠甲覆着在少女的皮肤上,随着她的动作一同击向怒吼的敌手,精密机械与原始兽性在空中碰撞,让人难以抑制地血脉喷张。
这些观众和以折磨为乐的贵族没有任何分别,他们只不过是通过别人的痛苦来获取快感与满足,依靠别人的生命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斗兽场中的辉煌与城堡外蜿蜒泥泞的小路、杂乱的低矮建筑、城郊外围老旧的钢制脚手架和早已风化的半成品雕像形成对比。
破败的屋檐下栖身着眼神呆滞,形销骨立的普通人,正在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泥沼中挣扎。
盟军撤离,坎瑞亚也迁入地下,反抗的战争已经失败。
法玛斯深深的叹息,通过神力发号施令,让后勤部队去救济处于饥饿中的居民。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战争结束,他现存的神力不到巅峰时的一半,还要维持城堡的地基,控制蔓延的诅咒,想要做出更多的事情,实在是有力未逮。
法玛斯抱着盒子和照片,回忆过往的岁月,背后却响起了脚步和喘息的声音。
赫然是扶着达达利亚的钟离。
温暖的光线勾勒出的线条交织在一起,将达达利亚年轻的面庞染的绯红,看上去醉醺醺的。
“法玛斯,我要带他回北国银行包扎伤口,你要的礼盒可以……”
钟离刚想让法玛斯以北国银行的名义去绯云坡的商店购买所需的物品,眼神却落在了少年手中的覆皮木盒上。
“你已经找到合适的礼盒了吗?”
法玛斯眨了眨眼,悄悄把几张照片藏进怀中:“找到了,你们快走吧,不用管我!”
钟离轻轻颌首,也没有在意法玛斯究竟在干什么,扶起痛并快乐着的达达利亚离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流浪的武人
玉京台近来一直被紧张的气氛弥漫,或者说整个璃月上下都是这样。
这里是璃月港最高的地方,也是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的会场,偌大广场仅有八面玄幡与一座铜炉,渠水遍植荷花,玉石的广场满刻云纹。
平常这里便只有些香客前来,从布满旅途风尘的布袋中取出线香,凑上点燃的火烛。
纤细的烟雾腾涌复又安定,袅袅升起不知尽头,铜铃声响,清越悠远。随后他们会将手掌相合,口中念念有词,祈祷岩王爷垂听他们渺小的愿望。
只是由于戒严,玉京台上的请仙场所已经不对香客开放。
换好衣服的荧走出旅馆,急匆匆跑回万民堂向卯师傅道歉,然后归还香菱的衣服,又马不停蹄的拉着派蒙,到繁华如故的绯云坡寻找刻晴提到的群玉阁接头人。
只是当她们到了月海亭后,却没看到购买礼盒的法玛斯。
以为是少年还没选好需要的礼盒,两女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后,无所事事的踏上了玉京台园林**边的曲廊,杉木的地板吱呀吱呀,微风吹皱湖面,锦鲤在水里倏然隐现,鱼尾打起水花。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园林边,可以看见花坛的花丛中开满了透亮而娇小的琉璃百合。
荧和派蒙就这样无聊的坐在亭子边,等着法玛斯过来。
"臭保底人,怎么还不回来?"
眼见已经等了半个时辰,派蒙生气的鼓起脸颊,飞到花坛里薅下一朵开得最好的琉璃百合,埋怨扯着花瓣。
"快回来,不回来,快回来,不回来..."
荧无奈的扶着额头,拉了拉派蒙的衣袖。
她可看见小摊旁边慈祥微笑的萍姥姥,每当派蒙扯下一瓣花瓣,老人家的眉头就会不易察觉的皱一下。
萍姥姥似乎非常喜欢琉璃百合,经常会在花坛边赏花浇水。
"荧,你拉我干嘛!"
派蒙憨憨的抬起头,正好对上花坛边萍姥姥慈眉善目的微笑。
"啊!萍姥姥下午好!"
反应过来的派蒙急忙把残花藏在背后,用另一只手向注视着此处的老人家打招呼。
作为三眼五显仙人之一,萍姥姥自然不会因为有人采摘琉璃百合就生气,因为隔得太远,只是和蔼的背着手,眯眼盯住慌乱的派蒙。
"荧...我们还是先回月海亭吧。"
派蒙觉得平日里慈祥的萍姥姥今天格外恐怖,急忙拉着旅行者穿过园林,返回月海亭**。
作为未来七星的议事处,璃月的枢脑,自然不会是无人看管,帝君遇害后,月海亭的防备力量加强了一倍有余,只要来到门口,便会看到那月海相缠的暗金纹样下,守卫的千岩军。
考虑到自己还算是半个通缉犯的身份,荧和派蒙避开巡逻的前岩军,小心翼翼的在月海亭外的假山下**。
终于,从天衡山下返回的法玛斯姗姗来迟,手里还拿着一只小巧的棕红色木盒。
"嗯?她俩还没到吗?"
法玛斯抱着已经装入蛋糕的礼盒,站在月海亭的门口,四处张望。
他还以为自己来迟了,荧和派蒙已经等了许久,没想到两人现在还没到。
法玛斯检查着手中雕刻着古朴的花纹的木盒,确认涉及穆纳塔的文字已经被隐去,然后走到月海亭的假山边,想要找个位置坐会儿。
"别出声!"
假山的阴影处突然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臂,将哼着小曲的法玛斯拉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红衣少年被带了个趔趄,差点将礼盒脱手而出,刚想给拉扯自己的人一个教训,鼻尖就传来了熟悉的清香。
"荧,派蒙?"
"你们躲在假山后面干嘛?"
法玛斯奇怪的歪着头,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人。
"难道你们又去屋顶掏鸟蛋,被房屋主人抓到了?"
红衣少年记得,荧来到这座港城后,可是做了不少在璃月本地人看来非常迷惑的行为。
比如走进和裕茶楼后,不听书不喝茶,反而欢天喜地的揣走在桌上摆放着,可随意阅读的故事书籍,美其名曰是冒险家协会的收集任务。
还有各类翻箱倒柜,上梁踩瓦的事情,要不是千岩军忙着追捕暗害帝君的刺客,没空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等等,刺客的嫌疑人好像也是荧、派蒙和法玛斯?
如果这么算,法玛斯还有调戏七星秘书甘雨,违规燃放烟花,强抢凝光的尘世之锁的罪名...
数罪并罚,直接死刑吧。
"才没有!我们可是要去面见天权凝光的贵客,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派蒙理直气壮的叉着腰,然后又压低声音,伸出手指了指月海亭外巡逻的千岩军:"只是...我们不是还在被千岩军通缉吗?这里这么多守卫..."
"全部打趴下不就好了。"
弄明白了两人在躲什么,法玛斯开玩笑般的挥挥手,火焰组成的长枪出现在手上。
"喂喂!不要那么冲动啊!"
派蒙急忙拉住法玛斯,鼻尖动了动,瞧向少年手中的盒子。
"蛋糕已经装好了吗?"
"当然。"
法玛斯无奈的点头,然后伸手捏了捏派蒙鼓起的脸颊。
"既然凝光邀请了咱们,当然也就撤销了千岩军的通缉,不然我们这些天在璃月闲逛,早就被无处不在的探子和线人抓住了。"
"走吧,天就要黑了,还是先去见见这位天权大人。"
红衣少年拉起荧的手,带着他往月海亭下的接头人走去,丝毫没有在意四处巡逻的千岩军。
"荧,法玛斯,等等我呀!"
派蒙委屈的浮在空中跺脚,连忙跟上去。
一行人从假山旁钻出来,径直走向月海亭旁的小屋旁。
青绿色的浮空石边站着刻晴口中的接头人,步云。
七星决策的传递由以月海亭为首,然后由一众人员参与归纳和撰写公文,再经由总务司送达各处。
人员调动,设施增建,会客议程,航运现状...无数方针与指示从这方小小的浮空石送往群玉阁,遍达璃月诸地,阔大而精确地对每一处进行改革,维持与优化。
步云在月海亭做了多年的接头人,也接待了许多受邀登上群玉阁的人,多是港内富甲一方的商贾,也有邻国派来的外交官和使节,所以他也算是阅人有道。
法玛斯拉着荧和一个小吉祥物过来的时候,步云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
凝光早就派百晓和他交代过,说今天会有贵客,但问起客人的特征,百晓只说是熟人。
步云本来百思不得其解,他当了这么久的群玉阁接头人,还从没见过凝光大人邀请哪个商人多次登上群玉阁。
但他看到徐徐走来的法玛斯和东张西望的荧,顿时就明白了百晓口中熟人的意思。
这也让步云很是好奇,以往来群玉阁的人一般不是迫不及待就是诚惶诚恐,像法玛斯这样云淡风轻,甚至是满不在乎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在海上兴风作浪的北斗船长能够比肩。
"你好,这里卖月亮吗。"
派蒙也看见了巨大的浮空石,鬼鬼祟祟的飞到步云身边,低声说出刻晴教给她们的暗号。
"是的,要几个?"
看着像是间谍一般小派蒙,步云的胡子抖了抖,微笑着点头回应。
"数量不方便透露。"
派蒙依然是按照刻晴给的暗号对答。
"答得好,请由此登阁。"
步云恭敬的弯了弯腰,又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对了,二位就是凝光大人今天安排的客人吧?"
"没错。"
听到步云的问话,派蒙立马抱起手臂,得意的回应。
能够收到凝光邀请的人不多,基本都是璃月的富商巨贾。
不过两人并没有出示作为客人的邀请函,而是使用了"玉衡特许"的暗号。
步云的脑海中出现了些许疑惑,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礼仪,抬手示意两女登上浮空石。
"法玛斯阁下可以到偏殿中稍事休息,待两位与凝光大人议事结束后一同离去。"
闻言,荧和派蒙同时转过头看向抱着胳膊的红衣少年。
"荻花洲见。"
"我也有些事情,得先去请教一下钟离。"
法玛斯将装着蛋糕的礼盒递给派蒙,朝两人挥手,看着她们踏上翠色的浮空石。
"那说好了,荻花洲,不见不散!"
派蒙趴在荧的肩膀上,使劲儿朝法玛斯挥手。
浮空石缓缓升起,没多久,荧和派蒙就踏着浮石,飞上了富丽堂皇的群玉阁。
第二百八十九章 再登群玉阁
站在平台上的荧和派蒙只觉得头顶的群玉阁快速变大,远方的天衡山云雾牵绕,有如缥缈仙居之妙,壮丽山河之势,朝下则是能将璃月港全景尽收眼底。
倏忽间,飘飘纷纷,仿佛坠雪般的纸片从群玉阁的另一边飘扬而下。
寻常百**以为常,只是抬眼看看,仍旧做着自己的事,经商小家微微叹息,璃月商道再出变化。大商之人则是面露忧愁之色,帝君逝去,天权大人恐再改商规。
"云上似坠雪尘,密密疏疏,一字贵如奇珍。动念间,河山气吞;人尽知,天权为尊。"
小财迷派蒙憧憬的望着向下落的纸片,不由自主说出在茶摊中听到的传说。
"早知道就晚点拜访凝光,说不定我们也可以捡到几块纸片!"
而引起这倍受瞩目的"雪景"之人,只是在窗边稍许观望,便又回到了那华贵的座椅上,端起鎏金的茶盏。
"凝光大人,那位蒙德的旅行者来了。"
趁凝光端茶品味间,穿着淡红色旗袍的百晓俯身轻语。
翘起二郎腿的凝光注视着桌上的文件,轻点螓首:"如此,百晓,你便同我一起去迎接这位旅行者。"
凝光轻轻放下茶盏,原先藏起的倦乏也随即显现于面容之上。
百晓在群玉阁辅佐七星已经很久了,很少见到天权大人这副神情。
正如其名,百晓人聪明,心思细腻,通晓典籍,各项事宜都做的无可挑剔,也因此得以成为凝光的秘书之一。
然而即使已经工作了这么多年,百晓也并不能总是立刻明白凝光修订的一些律法章程,只能无异议地执行职责,把疑问存留在心中,反复思量,期望某一日能够参透,也便能对天权大人多些了解。
尽管这种尝试往往以失败告终。
也许这就是自己无法成为七星的原因吧。无甚主见也好,思虑有疏也罢,她偶尔也会自嘲,然后用崇拜的目光偷看埋首案牍的凝光,继续手上的工作。
百晓对七星并无太大渴求。
想取代七星的人当然有很多,毕竟群玉阁是万人之上的所在,黄金的汇流之处,璃月的顶峰。
然而不出意料,这么多年来七星依旧极少出现轮换,不论是毫无疏漏的凝光大人,还是雷厉风行的刻晴大人,甚至是主管军事防备的天叔,都有着极为缜密的思虑。
他们掌控这个国度,驱使这架庞大而繁荣的国家运转,增补律法,亲理冗务,防备魔物。
七星的决策正确而深远,意志沉定如磐岩。
往往在百晓解开迷惑,弄明白凝光的政策时,距离当初拟下草案早已过了数月。
浮生浮世,千岩千年。
凝光收起脸上的倦容,优雅的并拢双腿,放下一直把玩着的玉如意,起身朝红木雕琢而成的大门走去。
百晓抱起几份重要的文件,跟在凝光身后。
群玉阁的大门现在也有着千岩军把守,见到青翠的浮空石升起,守卫面容严肃的立定,握紧长枪,向来人行礼,枪尾重重地顿在石板上,白缨在晨光里飘荡。
能够登上群玉阁的客人,非富即贵,怠慢不得。
但从浮空石上下来的少女和小吉祥物,怎么看也不像是璃月的富商。
就在荧和派蒙东张西望,惊叹于群玉阁的雄伟和建筑的精巧时,千岩军守卫的大门开启,作为群玉阁之主的凝光踱步而出。
和煦的阳光给凝光天生银白的长发镀上一层柔和的浅黄,绣金的华贵旗袍下是若隐若现的长腿和如雪般的洁白的凝脂。
朱唇微微张开,女子沉稳而不失亲切的话语声响起。
"恭候多时了,绝云间归来之人。"
"呀,是凝光!"
派蒙又见到了在请仙典仪上下令封锁全场的天权大人。
自从上次帝君遇害之后,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看凝光的模样,群玉阁似乎并没有受到岩王帝君离去的影响,依旧端庄典雅,亘古不变般的悬于璃月港之上。
"初次见面,我们准备了份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派蒙轻咳两声,仪式感满满的递上法玛斯准备好的礼物。
"给我的?真是多谢,我请二位来,反倒让二位费心了。"
凝光穿戴黑丝手套的双手微微合拢,矜持的放在下颌,百晓立刻从后面走出,接下派蒙递过来的礼物。
"不费心,不费心,嘿嘿~"
派蒙摸着后脑勺,连忙摆手。
荧无奈的瞥了眼殷勤的小派蒙。
这件礼物当然不费心,因为从制造到包装全是法玛斯准备的,他俩反倒还给少年添了不少麻烦。
"你便是那位蒙德的荣誉骑士吧?"
凝光的注意力很快从礼物转移到穿着白裙的金发少女身上。
"是的。"
荧收回注视群玉阁穹顶的目光,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后,发自内心的称赞群玉阁的建筑设计:"群玉阁很漂亮。"
"哈哈,很高兴你也喜欢它。"
凝光讶然失笑,随即开始讲解关于群玉阁的故事。
这座宫殿浮空的位置高于一切山脉,可谓是高耸入云,便于观察璃月港的全貌,有什么大事,也能很快知晓。
从学会做生意的年纪起,凝光就在为群玉阁的建造积攒资金,成为天权星后更是请了顶级的工匠不断扩建,才有了如今的仙宫飘渺的模样。
最初这里只有一座房屋大小,多年经营下来,才有如今能够遮天蔽月的规模。
凝光也相信,有朝一日,群玉阁的影子会笼罩七国。
听着凝光的讲解,荧在心中默默给这位天权大人打上了很有野心的标签。
不过,商人大都富有野心,否则也很难成为叱咤璃月的巨贾。
"有资格登上群玉阁的外客不多,但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与我有书信来往,对你们赞赏有加,所以,从你们到璃月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散出眼线..."
凝光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似憨憨的金发少女。
"终于在你们前往望舒客栈时,大致掌握了二位的动向。
凝光侃侃而谈,说出的话却让派蒙惊愕不已。
"望舒客栈?菲尔戈黛特老板果然是你们的人!"
小吉祥物紧张的握起拳头,又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怪不得菲尔戈黛特老板会调查客人的身份,果然和凝光的授意有脱不开的关系。
"哦?其实整座望舒客栈中,从侍女到伙夫,全都是我们的人。"
凝光红宝石般的瞳孔中闪过亮光,自信的眯眼微笑。
此话一出,派蒙吓得连言语都整理不出,只是阿巴阿巴的张嘴,然后飞快的躲到荧的身后。
望舒客栈的人居然全都是七星的眼线!
凝光好可怕,以后惹人千万不能惹富婆,有钱有势,还知道好多好多秘密。
"不过,关于那位法玛斯阁下的事情,我们也知之甚少,只可惜他似乎对七星并不感兴趣。"
五指并拢,凝光又回忆起法玛斯登上群玉阁,强取帝君赐物,调戏七星秘书甘雨的场景。
这位旅行者可比红衣少年安分多了,虽然和愚人众的执行官还有那些古板的仙人有所联系,但能够击败蒙德的风魔龙,想来实力也不差。
是个不错的棋子。
想到这里,凝光看向荧的眼神越发温柔起来。
第二百九十章 请再次做我的棋子
"法玛斯可是很厉害的,对七星不感兴趣...是他的风格!"
"但我和旅行者已经羡慕...不不,敬仰凝光大人很久了!"
派蒙伸出手指,哼哼唧唧的说到,随后立刻用闪着摩拉颜色的眸子看向凝光,还想飞到这位天权星的身边,结果被嫌弃丢人的荧一把拉了回来。
"不久前,我们还遇到了玉衡星..."
荧试探着开口,却被凝光笑吟吟的接话:"在归终机附近?"
派蒙目光怀疑的在群玉阁周围扫了一圈,确认这座仙岛上没有可以望远的设施后,才嘟起嘴询问:"凝光大人该不会一直在天上偷看吧?"
"哈哈...这么远的距离,偷看很难吧?"
凝光抿嘴笑道,轻轻摇了摇头。
"凭借七星的耳目即可,我对你们很感兴趣,关注也是理所应当。"
荧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位传说中天权凝光,对方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好交流,也不像其他商人自持身段,沉稳的样子莫名让人产生一种信任感。
"刻晴告诉我们,七星不会暗害帝君,更不会推卸责任。"
荧略微放松,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凝光。
"嗯,你与仙人往来颇多,对我们不信任,也是理所当然。这次请你来,就是想要解开一些误会。
"七星尚未掌握有力证据,而且至冬国的军事实力也不容小觑,不能在外交上落人话柄。此时暗流积涌,敌暗我明,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凝光淡然的走到群玉阁的边缘,眺望脚下暗流汹涌的璃月港:"你们应该听说过魔神战争吧?"
"只是大概知道一些故事。"
荧并不清楚魔神战争和璃月有什么关系,只是偶尔听温迪讲过,还有法玛斯在魔神战争中暴君的身份。
她们知道魔神战争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七国秩序还没稳定的情况下,各路魔神为了决出尘世七执政,引发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动荡激战。
仙人多如牛毛,魔神遍地都是,人类以及其他生物都是魔神战争中的牺牲品。
在这场惨烈的战争中,诸多魔神陨落,根据记载,还有不少战败魔神潜藏于提瓦特大陆之外,另外的则是被封印在了遗迹之中,比如像是特瓦林这样的存在。
"既然你们知道些故事,我就长话短说。"
"魔神战争结束后,提瓦特大陆上只剩下七位胜利者。他们在败者的残骸上建立国度与城邦,开始了七神的时代。"
凝光迈步走向群玉阁的东南边,示意荧和派蒙跟上。
"看见孤云阁了吗?那并不是天然的地貌,而是战争期间,帝君投下的巨大岩枪。"
"在岩枪之下,镇压着帝君当年的手下败将,那些未能取得七神之位的昔日魔神。"
眺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孤云阁,荧突然想起,法玛斯也是魔神战争中的失败者,而且还有着战争领主的名号,但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家伙。
温迪、杜林、特瓦林,迪**老爷...
他们好像都知道法玛斯身份和故事,但就是不告诉自己。
"大概是不希望失败的经历被再次被提起吧?"
胡思乱想的荧差点走神,确认凝光也不知道法玛斯的身份后,继续听着这位天权大人的解释。
"不仅魔神会逝去,即使是尘世七执政,两千年来亦有更迭。帝君的离去是璃月无法想象的灾难,但提瓦特的七神体系...不会崩溃。"
"下一位岩神迟早会出现,但我们又怎会遗忘帝君?到那时,璃月人与仙神的关系,必定会与过往不同。"
"即使在新的时代,璃月七星也是帝君的旧日子民,刺杀帝君的罪名...你认为,我们担得起吗?"
凝光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忧虑,虽然他们没有谋害帝君的动机,但其他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当下一位岩神出现的时候,必定会与以往不同。
到时候七星的地位如何?璃月的未来又在何处?
这是凝光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送仙典仪上,帝君的法蜕落下时,她比任何人都要震惊和慌乱。
但作为天权星的责任让凝光很快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处理善后工作,放出假消息、将矛头转向愚人众、调集千岩军拱卫璃月,防止后知后觉的仙人们突袭港口...
"先人垦荒,冶炼矿石,开辟航路,建立城邦,都离不开帝君的神谕。千年以来,岩神指引凡民自愚蒙开化,方才成就如今璃月盛况。"
"我相信到了今天,每个璃月人眼中都有自己的岩王爷,纵使是神已经不在的今日,我们也无比怀念那位带领璃月走到如今的帝君。"
凝光如释重负的开口,这些天她从不敢在其他几位七星面前说这些事情,生怕会把压力带给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
原本由帝君一言决之的商业政策,现在需要凝光全权负责。
每天她都要与无数文书打交道。
准许,驳回,盖章,通知,讲解。
若不是有总务司和秘书甘雨的帮助,凝光早就被繁重的工作拖垮了。
毕竟她也不是人类与仙人的混血,本质上只是"略有手段"的商人罢了。
"我相信璃月七星不会做这种事,何况,帝君实力那么强,谁能是他的对手。"
看到凝光突然显露的疲态,派蒙急忙摆手安慰。
在璃月旅行的这段时间中,她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岩王帝君的传说,大都是帝君斩妖除魔,保卫璃月的故事。
而在蒙德时,人们提到风神巴巴托斯,说得最多的反而是偷拿酒庄美酒,用风掀起教堂修女裙摆,还有在猎鹿人餐厅白吃白喝的劣迹。
不管怎么看,岩神都比温迪那个不干正事的家伙厉害多了!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们。"
凝光收敛倦容,笑眯眯的看着派蒙。
一番话说出去,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藏起先祖法蜕?"
听完凝光的话,荧也放松下来,但对七星的一些举措还是感到很不解。
"呵呵,那天在玉京台,事出突然,我也毫无防备,你们当时在场,应该都看见了,七星的敌人,早已潜伏在璃月港内,若不采取行动,就会落于下风。
"藏起先祖法蜕是必要之举,借此,我才能转明为暗,以静制动。
凝光的做法自有道理在其中,通缉法玛斯和荧等人也是迫不得已的举动,谁让法玛斯直接跳出来和她战斗。
而受此影响的愚人众终于忍不住散播七星刺杀帝君的谣言,想要逼迫七星道出实情。
他们要寻找先祖法蜕,这也是公子的最终目标。
"但是,敌人是谁呀?"
一连串的信息,听得派蒙有点迷糊。
"旅行者,你觉得呢?"
凝光说着,把目光投向了低头思索的少女。
"难道是他?"
荧扶着下颌,思索了一阵后,猛然抬起头,脑海中出现了达达鸭咧嘴微笑的面孔,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看向北国银行的方向。
"正确答案。"
凝光也注意到了荧的视线,认真的点点头。
反倒是派蒙听得迷糊,满脸委屈的挥舞着小拳头追问:"荧!你凝光在打什么哑谜呢?"
少女刚想回答,凝光却突然开口打断。
"好了,外面的景致虽好,但高空的风还是略大,二位,殿内已经做好了待客的准备,请随我进来。"
荧和派蒙对视一眼,在凝光的带领下进入群玉阁。
第二百九十一章 凝光的谋划
"呜哇!好,好大的客厅啊!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房间..."
派蒙环视一圈,群玉阁中间的环形通道四通八达,最高处是红木修饰的观望台,两侧有向下的旋转楼梯,最底下是卧室和书房。
两人跟随凝光来到书房会客厅,殿外的门槛边上放置着桃红的霓裳花,殿内很整洁,两扇彩绘的天衡山屏风隔绝内外,书架上则是排列着数不清的书籍和卷轴。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将书房映照得光亮通透,燃香的铜炉铃声清越,丝丝缕缕的青烟化作沁人心脾的幽香。
"二位随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也可以。"
凝光优雅的摆手,然后就坐在了椅子上,百晓将书案上的纸张撤下,把装着蛋糕的盒子放到桌前。
小派蒙激动的飞来飞去,欣赏着古色古韵的群玉阁,惊叹的抚摸散发出清香的萃华木书架,以及各式的奇珍异宝。
"我们真的可以把这里当家吗?"
群玉阁中的一切都超过了小吉祥物的想象,这么巨大的阁楼,居然还能悬浮在空中,就连迪**老爷的酒庄也比不上这座天上仙宫。
"当然,我请你们来,自然是把你们当成朋友。朋友来玩,开心第一。"
凝光掩嘴轻笑,挥手示意百晓在书房外等候。
她很早就从琴团长那儿得知了这位荣誉骑士的事迹,但琴却从未在书信中提及法玛斯的存在,这也让凝光感觉到了丝丝古怪。
从望舒客栈的而来的情报证明,法玛斯和这位旅行者一同进入璃月地界,还在深夜抽空拔除了**夜叉身上的业障之力。
以普遍理性而言,这种人若是久居璃月,必然会有蛛丝马迹,但凝光翻阅了近十年的璃月户籍和土地使用情况,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唯一找到的相关情报是帝君遇害后,法玛斯和北国银行的达达利亚在天衡山后有过战斗,还造成了部分山体动荡,害得刻晴的工作量又增加不少。
强大的实力、神秘的过往、目标是来璃月报仇...
种种信息交织,让凝光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她之所以要邀请荧登上群玉阁,除了布局愚人众之外,也是想要打探法玛斯的身份。
隐藏线人和暗哨已经全部派去监视法玛斯的行动,七星不会放任一个不知底细、实力强大的少年在璃月闲逛,尤其是在这种帝君逝去的关键时期。
"哎?这就是传说中的那面墙吗?"
派蒙飞到一面红木雕琢的情报板前,上面贴满了纸张和密语。
"哦?你们的消息很灵通嘛。"
凝光用指尖轻敲桌面,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很乐意看到派蒙对自己的情报板感兴趣。
"只是听说书人说的啦,很多人都想抢购上面的纸张。"
派蒙不好意思的背着手解释。
"因为那面墙上记录着璃月的秘密,商人对秘密,总是充满热情。"
"但旅行者,璃月的商业秘密对你来说并无意义,你很特别,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吧?"
早在荧登上群玉阁之前,情报板上涉及机密的资料就被三位秘书提前撕下了,现在剩下的只是已经实施的商业计划和政策,虽然对商人们来说还是相当珍贵的信息,但在凝光看来只是些无足轻重的消息。
她的的视线落到派蒙和荧送来的见面礼上。
根据总务司的汇报,法玛斯和金发少女登上群玉阁之前,曾到万民堂借用过厨房。
想来盒子里装的是三人制作的吃食。
凝光的琼鼻微不可闻的翕动了一下,轻轻抚上木盒侧边的锁扣,正欲打开礼盒,却不料察觉出什么,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滞。
"这是...龙晶石?"
当凝光的手指触碰到黑曜石锁扣的瞬间,就认出了这种连层岩巨渊也不出产的矿石。
纯度极高的黑曜石在璃月也被称为龙晶石,它的形成与火山活动密切相关。
火山内的岩浆喷发出来后,岩浆的外围遇到极低的温度为迅速冷却凝固,之后经过长期的地脉挤压,慢慢形成了漆黑但有着宝**泽的黑曜石。
已知有火山活动的地区只有极西的穆纳塔国,须弥的商人偶尔会从海上带来一些纯度不高的黑曜石,但即便是如此,这种矿石的价格也是居高不下,甚至比最上等的烛照级夜泊石更加珍贵。
以这块黑曜石琉璃般的纯净度,被用来制作锁扣,简直是暴殄天物。
"没有经过登记的龙晶石。"
凝光揭开锁扣,却没有着急打开盒子,而是思考起这一小块纯度极高的黑曜石来历。
按照道理,这种等级的宝石必须经过登记才能制作成其他物件,但凝光却完全不记得璃月境内有一块高纯度的龙晶石,而且还被这样随意的制作成了锁扣。
"旅行者,这个盒子是你们买来的吗?"
凝光若有所思的抬头询问。
"是啊,但是里面的礼物可是我们亲自做的哦!"
派蒙将注意力从群玉阁的装潢中转移到思考的凝光身上,略带好奇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明明盒子里的蛋糕才是三人准备的礼物,但的凝光注意力好像一直在包装的礼盒上。
"原来如此。"
看到派蒙满是期待的眼神,凝光明白这是在催促自己试试味道,当下也不犹豫,动作优雅的打开礼盒。
香甜温馨的味道弥漫在书房中。
枫红色的落落莓蛋糕被油纸垫好,上面的薄荷碎仿佛是才撒上去,呈现出诱人的翠绿色。
凝光盯着精致的甜品,眼中带上了几分期待,用盒中相配的勺子切下一块蛋糕后,动作敏捷的放入口中。
浓郁的甜味和清香在鼻腔中炸开,蛋糕松软的口感和薄荷的清香相得益彰,就连凝光这般挑剔的食客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手上的动作更是不停,快速而优雅的享用着这难得的美食。
直到盒子中的落落莓蛋糕只剩下三分之一,凝光才犹豫着放下勺子。
甜食吃多了可是会长胖的!
"是我失态了,旅行者,不得不说,你们对于甜品的钻研已经不逊色于万民堂的那个小姑娘了。"
凝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称赞道。
虽然知道冒险家们因为长期在荒野中流浪,厨艺都不差,但能够做出这种甜品的旅行者,已经可以直接在璃月开家蛋糕店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冒险家都是大厨?
"当然,我们和香菱可是最好的朋友!"
派蒙得意洋洋的享受凝光的称赞,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样,引得身边的少女扶额叹息。
"我能否有幸知道这道甜品的名字?"
凝光毫不吝啬称赞的话语,笑眯眯的询问派蒙甜品的名称。
"甜点的名字叫做不熄的熔岩海,是法玛斯...唔...和我们一起做出来的!"
小派蒙刚想说是红衣少年独自完成的甜点,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三人齐心协力做出的点心。
"哦?那么你们愿意出售这道甜品的制作方式吗?"
凝光轻轻合拢盖子,眼神落在被制作为锁扣的黑曜石上。
虽然派蒙说这是三人共同完成的点心,但看小吉祥物身边欲言又止的旅行者,这件事情显然还有内情。
印有火焰纹饰的木盒,穆纳塔独有的黑曜石,少年红白相交的发色,以及甜品的名字。
博文强识的凝光隐约猜到了法玛斯来自何处,但考虑到少年的肤色,稍做思量后,提出了购买菜谱的想法。
"出售制作方式?"
还在不断吹嘘的派蒙捂住小嘴,突然瞪大了眼睛,激动的追问:"那凝光...愿意花多少钱?"
"我愿意出三百万摩拉买断这道甜品的食谱,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签订长期契约,每卖出一份蛋糕,就会给你们相应的利润分成。"
凝光再次摸了摸木盒上的锁扣,斟酌一番后,报出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价格。
以后说不定还要和这位旅行者合作,不宜压价太狠。
甜品的味道的确不错,但凝光购买食谱的本意,还是想从食物的制作过程中,确定心中的猜想。
"三...三百万?"
听到百万的数字,派蒙思维几乎金灿灿的摩拉所占据。
迪**老爷给出的酒水推销费用也才三百万,而且还是分期支付,如今只是一份菜谱,凝光就愿意花三百万摩拉购买。
荧和派蒙到璃月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路上省吃俭用,但钱袋子里剩下的摩拉也不多了。
尤其是陪着钟离筹办送仙典仪的贡品时,达达利亚随手甩出的摩拉根本就没有盈余,甚至偶尔还要两女自己垫付。
"怎么,嫌少?"
看到派蒙张大嘴巴的样子,凝光疑惑的反问。
"不不不,要是能赚那么多钱,好几年都不用愁了!"
派蒙连忙摆手,眼中充满了幻想。
旅行者每天靠着完成冒险家协会的委托,所得的报酬也只是勉强够生活所需,要是能够卖掉这份食谱...
"派蒙,别做梦了!"
实在听不下去的金发少女抓起漂浮在凝光身边的小吉祥物,使劲儿的搓着对方的小脸,凑在派蒙的耳边小声说:"而且,这道菜可不是我们做出来,菜谱也是法玛斯的。"
少女的话瞬间让派蒙清醒过来,委屈的鼓起脸颊。
"不必着急做出选择,以后若是有交易意愿,可以随时联系月海亭的秘书。"
看着荧神神秘秘的模样,凝光轻轻颌首,好像把人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地都看透了似的。
她喜欢住在这样清净的地方,一边敲着最名贵、最精致的烟斗,一边思考着商业的运行。
群玉阁的清净也造成一个问题。
即便是最轻柔的声音,在群玉阁中也会显得格外刺耳。
荧和派蒙的悄悄话更是直接传到了凝光的耳中,让向来稳重的天权大人也有几分无奈。
你们这么大声密谋,真的好吗?
"嘿嘿,那我们暂时不卖啦!"
憨憨的荧还没反应过来,派蒙颇为不好意思的摆手。
凝光轻声叹息,如今愚人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在帝君遇害后将罪名强加在璃月七星身上,虽然已经从线人哪儿得知愚人众的目的是黄金屋,但暗流汹涌下,她也不能确定一切是否都如计划进行。
就像是愚人众设想的那样,流传在坊间的谣言已经限制住七星的行动。
璃月的居民因为怀疑和猜忌,已经不再如同往常那般信任七星的政策和目的。
虽然璃月港繁华依旧,但在凝光看来,璃月就像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火史莱姆桶。
现在又多出某个来自穆纳塔的不稳定因素。
"旅行者,比起甜品和摩拉,我更想取得你的信任。"
"如果要你在我和刻晴当中,选择一个更值得信任的人,你会选择谁呢?"
凝光轻声询问。
刻晴的想法她当然也知晓,但毕竟过刚易折。
以刻晴那样的性格,想要安稳的担任玉衡星,很多事还需要凝光亲自在背后打点。
否则,某些言论被有心人听到后,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听见凝光的问话,荧犹豫的衡量一番后,无奈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谁更可信。"
刻晴虽然说话直接,但其言论对璃月居民来说的确太过惊世骇俗,尤其是在帝君逝去这种关键时期。
凝光固然沉稳,可受到璃月千年的规矩影响,顾虑也太多。
"哈哈,你会选刻晴吧?这种程度的直觉,我还是有的。"
凝光看着举棋不定的金发少女,自嘲似的笑了笑。
"不哦,如果璃月七星,我和荧都很信任!"
见到书房中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儿,一直东张西望的小派蒙突然开口,边说还边点头。
"刻晴和凝光都是璃月的七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不能单以外表和言行来断定某人是不是值得信任和托付。"
派蒙哼哼唧唧的背着手,把法玛斯无意间告诉她的话说了出来。
早在筹办送仙典仪时,法玛斯就和派蒙说过他对璃月七星的看法,虽然还是那么不着调,但似乎又有几分道理。
"刻晴总说,仙人的时代过去了,璃月接下来就是人的时代,如果我们璃月七星都不敢正视这一点,璃月的未来就会止步于此。"
凝光没有回应派蒙的话,但表情却没有刚才那么凝重了。
"我不否认帝君的逝去看似对七星有利,但帝君守护了璃月那么久,没有他们,也就没有如今的璃月。"
"为了璃月,我也不能被七星篡位的流言束缚住应有的行动。"
凝光像是想通了什么道理,放下手中把玩的烟斗,赤红色的眸子笑眯眯的望着两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声密谋
“这些流言的背后,也有愚人众的身影?”
荧一边思索着,一边用肯定的语气询问。
“看来你从刚才开始,就已经知道我要说的话了。”
凝光意有所指的看向荧的胸口。
“我下令封锁消息,藏匿仙体,一来是稳定暂时局面,二来也是为了避免……在蒙德发生过的那种事。”
“愚人众借帝君之死,已经有了太多超出外交底线的暗中行动,我身为对璃月负责的天权,对抗时也顾不得姿态优雅了。
凝光详细讲解着愚人众的手段和七星应对方式,同时也告诉两人,批准送仙典仪的筹办,只是为七星全面接管璃月,争取一些缓冲时间罢了。
“唔…果然和钟离说的一样,七星提供了仪式场地,只是因为可以利用我们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派蒙气鼓鼓的看向浅笑的凝光,但心里却升不起多少被利用的厌恶思绪。
“对了!说到达成目的……还有一件事,我可以说吗?”
小吉祥物睁大眼睛,盯着凝光身后的情报板。
“但说无妨。”
仿佛是知道派蒙要说什么,凝光毫不犹豫的点头。
“听说,送了见面礼的客人,都能得到一些好处…那我们有份吗?”
派蒙将双拳捏在胸口,满眼期待的询问。
“派蒙,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荧尴尬的拉过小派蒙,将她抱在怀里。
哪能这么直接索要回礼。
“哈哈哈,没关系,我很喜欢直白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的事情也算是不少,这样吧,作为赔礼,你可以从我这里任选一件喜欢的东西带走。”
凝光挥挥手,示意书房中的任何东西都可以选择。
荧最先注意到的是凝光身后满柜的无瑕琉璃盏和水晶、帝君题字玉扇、妙笔朱丹的画卷、绝版古书……
但派蒙似乎早就决定好要什么。
“好!就等着这句了!我早就想好了,我想要的是……那面墙上的纸片!”
小派蒙伸出手,指了指凝光身后贴满白纸的情报板。
听到派蒙的话,凝光掩嘴轻笑,荧则是翻了个白眼。
派蒙的思路永远都是那么清奇。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不明白吗?这面墙上的纸,哪怕只有指甲盖大小,也能卖出天价!”
“要是没有撕碎的一整张…唔!我都不敢想象它值多少摩拉!”
见凝光没有反对,派蒙拉着荧,踉踉跄跄的飞到书房最后那面贴满白纸的墙壁前,想要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值得这么多商人争抢。
“旅行者,我需要去阁库中取几份文件,请容我失陪。”
“如果你们选好的想要的纸张,直接揭下来即可。”
看见两人专注于墙上的白纸,凝光的脸上挂起意味深长的微笑,眯着眼离开书房,将偌大的空间留给两人。
“凝光大人。”
在书房外等候着百晓见凝光从屏风后走出,连忙上前等候。
她知道,如果没有大事,凝光几乎不怎么离开群玉阁的书房。
除非是那位南十字的北斗船长邀请。
“百晓,让总务司调查所有住在璃月的穆纳塔人,按照之前给你的那张照片查。”
凝光从大殿外的书架上取下白纸和炭笔,飞快的绘下荧和派蒙送来的礼盒模样,连盒盖和锁扣的尺寸都分毫不差的记录下来。
“还有这个盒子的来源,尤其是作为锁扣的龙晶石。”
伸手点了点图纸上锁扣的位置,凝光双臂交叠,抱在胸前。
等到百晓离开,凝光估算着时间,走到书房旁的偏殿中,随意从地上的书堆中拾起一本《帝君尘游记》,但似乎并没有阅读,只是摊开书本,靠着屏风陷入沉思。
另一边的书房中,荧和派蒙正嘀嘀咕咕的望着情报板,寻找最大的纸张。
“唔,认真一看,根本不用挑嘛。”
“最大的一张笔记就钉在最显眼的位置!”
派蒙双手叉腰,冲着仔细查看文字的荧说到。谷
“嗯?好像是地图……有个圈出来的地点,难道是宝藏!?”
小吉祥物激动的挥舞着双手,将脸凑近纸张。
“你挡住我了,派蒙。”
被挡住视线的少女将派蒙拉回身边,表情严肃的阅读地图下的注释。
“我也要看!”
气鼓鼓的派蒙抱住荧的脑袋,趴在少女头顶阅读文字。
“百无禁忌箓……愚人众研究复制……嗯?”
派蒙迷迷糊糊的阅读着地图上用密语写成的文字,逐字逐句的翻译出来。
“这张纸上写的是愚人众对百无禁忌策的秘密研究,被七星布下的线眼发现了踪迹。”
“凝光刚才说,愚人众在璃月暗中做了很多坏事,比如散布流言、觊觎仙体什么的……但研究百无禁忌箓,算是什么类型的坏事呢?”
听到派蒙的疑问,荧拿出了达达利亚早前给她的百无禁忌箓。
她忽然记起,留云借风真君说过,这道符箓不只是拜访仙府的通行证,还是蕴含着帝君神力的敕令。
难道愚人众准备用已逝帝君的力量做什么坏事吗?
荧皱起眉头,好看的金眸中流转出怪异的神色,暗中记下了地图上的位置。
“荧,说起来百无禁忌箓和你也有点关系,要不要去探查一下?”
派蒙摸了摸墙上的纸张,趁着少女思考的间隙,一把将地图撕了下来。
既然愚人众有阴谋,那大冒险家荧和她的伙伴派蒙,就要去挫败愚人众的阴谋!
说不定在愚人众的秘密实验地,还有剩下的宝藏呢!
“派蒙…我觉得这张纸贴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又专门圈出了地点,很像是故意引我们去。”
少女盯着兴致勃勃的派蒙,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幻想。
“是这样吗?”
“那…那我们就不去了?”
派蒙惊讶的捂住了小嘴,随后失望的捏着地图。
“诶?”
看到派蒙委屈的模样,荧急忙结结巴巴的解释起自己的想法。
好一番手忙脚乱后。
“喔,原来你的意思是,越是不能全盘尽信凝光,越是需要亲自去印证一下凝光的说法。”
派蒙抱着可疑纸张,眨巴眨巴眼睛,认可的点点头。
“虽然有点超过我的理解范围,虽然我觉得凝光是个好人……但就照你说的,先行动吧!”
“在去荻花洲找钟离之前,我们先去这份资料里说的地方看看,愚人众是不是真的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派蒙眼神坚定的握起小拳头。
就在这时,原本在偏殿阅读书籍的凝光敲了敲琉璃的屏风,返回书房。
“两位,挑完了吗?”
凝光手里拿着镶玉的烟斗,走到书桌边,轻轻磕掉已经燃烧殆尽的烟丝。
派蒙挥挥手里的纸张,刚想上前说明,凝光却笑着摆手:“决定了的话也不用问我,直接拿走就好。”
凝光的红眸中带着温和的暖意,似乎完全不在意两人从群玉阁中带走了什么。
“看吧看吧,我就说凝光是个很亲切,很好的人!”
派蒙悄悄飞到荧的耳边,低声道。
“天权大人,多谢款待,我们准备离开了。”
荧恍若未闻般的开口,还顺手捂住了派蒙的嘴巴。
“唔唔唔…!”
派蒙努力在荧的怀里挣扎,凝光似乎也像是心有灵犀般忽略了小应急食物,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希望我们下次相遇时,你已经做了正确的事…或者将要作出正确的选择。”
“百闻,替我送送两位贵客。”
三人没有多言,在百闻带领下,荧拉着派蒙离开了群玉阁。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最后的平静
另一边,提着达达利亚的钟离没有回到北国银行,反而是抄近路走天衡山小道,悄悄翻窗进入了往生堂。
往生堂内此时无人,除了门口的摆渡人外,仪倌多是夜班,作为夜猫子的胡桃大概在休息,为晚上的游荡补足精力。
越过大堂的龙首雕塑,登上二楼。
果不其然,在二楼最靠南的厢房中,裹着被子的胡桃睡的正香,呼吸声伴随胸脯轻微的起伏,说不定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钟离顺手把散发着淡淡梅香的房门带上,扶着达达鸭,脚步轻柔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达达利亚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返回北国银行,送仙典仪的筹办基本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凝光、仙人、愚人众之间的对弈,在这种关键时刻,作为重要棋子的达达利亚受伤,可不是什么好事。
将橘发青年带血的执行官制服脱下,钟离沉默的盯着对方健硕胸口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有几道是方才对战时造成的刀伤,但更多的是已经结痂和痊愈的伤痕,初生的新皮和部分旧伤交替,看上去格外怪异。
钟离轻声叹息,回楼下打来了热水,将青年伤口清理干净后,又用上好的纱布包扎,最后给达达利亚换上自己的睡衣,不紧不慢的拉开斗柜,取出一口小锅和几昧药材。
“郁金、香附五两、炒枳壳、丹参五钱、桔梗、半夏各一两,以水煎服,可通窍活血,消瘀止痛。”
身为活了六千年的岩神,钟离曾在小吉祥草王那里学了不少关于草药的知识,也在往生堂里准备了很多常见的药材,如今算是正好用得上。
提着小锅,钟离到往生堂的柴房中熬煮药材,小半个时辰后,浓郁的药香味弥漫而出,躺在床上的达达利亚也皱着眉头醒来,立刻摸向腰带上的神之眼。
水元素凝聚成的匕首出现在手心,然后又飞快的散去。
坐在床沿的橘发青年认出这里是钟离的房间,毕竟上次法玛斯也把他扔在了这里。
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脏污的衣物放在斗柜上,雷属性邪眼则是被随意的扔在地上。
达达利亚目光坚定的伸手,捡起邪眼,重新挂回腰间,确信自己被救了以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钟离没有直接挖坑把他埋了。
达达利亚摇摇头,好奇的打量四周。
上次进入钟离房间时,自己也是受了伤,只不过当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多看两眼。之后与钟离的邀约虽多,但大都是在市井茶楼之地。
达达利亚拉起敞开的睡衣,从床上起身,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造型奇怪的肥龙雕塑。
碎石堆砌而成的岩刺脊背,蔓延到尾部的山峦岩相,露出狰狞牙齿的血盆大口……
只有头顶的峥嵘的双角略显暇疵,似乎是被折断过,而后又用质地不同的玉石修补。
修补者的手法也不算精湛,以至于留下了难以挽回的裂纹。
达达利亚伸手摸了摸龙角,才发现在雕塑最边缘处刻着一瓣梅花模样的图案。
当初为了来璃月出差,至冬的学者们好好为这位只对战斗感兴趣的末席执行官恶补了璃月文化,而达达利亚只听进去了关于强者的部分。
学者的讲述中提到过,很久以前,璃月曾经有龙的身影。
并非乘风翱翔天际的龙,而是踞身于山峦之中,身躯亦如山峦般庞大的悠古石龙。
传说它曾沉睡在南天门一带,与群山混若一体,苏醒时,即使是微小的动作,哪怕只是伸懒腰,也会导致大地轰鸣颤抖,引发剧烈的地震。
当时的岩神为了平息地动,来到了古龙的面前,将其收服。
这尊雕塑大概就是情报中地龙的幻想作品吧。
只是这龙角上的梅花是什么?修补者的标记吗?
达达利亚看向房间四周。
为了区分阶级和办事方便,愚人众给执行官的配置的居所宽敞无比,富丽堂皇,造价堪称挥金如土,但是与钟离的住所相比,品味妥妥落了下风。
橘发青年总觉得钟离放在家里的装饰非常讲究,但却说不出来哪里好。
房间中配的屏风、字画、茶具、摆件单看起来稀松普通,放在一起却又惊人的和谐,仿佛它们天生便该这样搭配,哪怕是窗台边上的盆栽,枝条掐去两根,或者动了三四寸的位置,格局就变了。
就在达达利亚思考时,推门声响起,端着药碗的钟离倒也没多寒暄,径直走到达达利亚身边,将手里的汤药递给对方。
“消瘀止痛的药方,能够让伤口恢复得快些。”
钟离目光深邃,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但达达利亚知道对方不会害自己,端起药汁抿了一小口,苦得他差点直接吐回碗里。
“这药的确不好喝,但却起效迅速,对公子阁下来说最合适不过……没想到公子阁下连这点苦都吃不得?”
看到达达利亚满脸痛苦的表情,钟离眯起眼,嘴角微微翘起,用不咸不淡的话语刺激好胜心切的橘发青年。
“哼……”
达达利亚当然看得出来钟离是在使用最低级的激将法,但脸色还是冷了下来,赌气似的端着药碗,面不改色,咕嘟咕嘟的将碗中的药汁全部灌下,然后把碗往桌上一摔。
刚想张嘴说话,药液散出的浓厚苦味从喉咙冲出,差点没让他直接呕出来。
努力平复嘴里的不适感后,达达利亚还是强笑着回应:“谢谢……钟离先生。”
“只是相比市井里的大夫,愚人众有更好的治疗技术。”
青年双手交叉,努力营造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随后又严肃的询问:“钟离先生,送仙典仪的筹办都完成了吗?”
“自然,我已知会七星,明日打开黄金屋,迎出先祖法蜕。”
钟离轻轻颌首,看了眼重新被达达利亚挂在腰间的邪眼。
“很好!”
达达利亚鲸蓝色的眼中充满跃跃欲试的神情,连带着浓郁的深渊气息,从邪眼里澎湃而出。
钟离微不可察的叹口气,没有说话。
达达利亚眨眨眼睛,从换下的执行官制服里摸出一张印有复杂花纹的字据,爽快的拍到桌子上。
“这是动用我作为执行官摩拉的证明,去北国银行取一千万摩拉吧,算是钟离先生作为向导的报酬。”
“那么,按照契约,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钟离诧异的回应,达达利亚闻言,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不错,结束了,当然我也很想给先生更多的报酬……哈哈哈,可惜,北国银行单月单人的最高提取上限是一千万。”
“不过,我也可以附赠钟离先生一则消息,按照璃月的话,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
听到达达利亚胡乱使用璃月成语,钟离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一抹微笑,意味深长的回应:“哦?不知道是什么消息。”
“先生最好明天就去北国银行取出摩拉,然后离开璃月,去别处避避。”
达达利亚已经准备潜入黄金屋,盗取神之心。
等到神之心到手,璃月说不定还会乱上一段时间,关于海底魔神的释放,愚人众也早做了谋划,为避免钟离受到伤害,达达利亚略带愧疚的提醒。
虽然钟离也有神之眼,但也比不过远古的魔神吧?
兴致勃勃的青年并没有注意到钟离的语气,将自己的物品带上后,穿着金珀男子的睡衣,翻窗而出。
“我要先回北国银行了。”
“后会有期,钟离先生。”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有笨蛋,是谁我不说
等到达达利亚离开,钟离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看了眼胡桃修补好的若陀雕塑,没有理会橘发青年留下的凭证,脚步轻柔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胡堂主,你醒了吗?”
离开房间后,钟离来到了胡桃的插着红梅的房门前,用手指轻轻叩了叩。
许久没有回应,钟老爷子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胡桃这会儿还在睡梦中,不过姿势倒是变了变。
原本是朝左侧躺着夹住被子,这会儿变成朝右侧躺着了。
平日里古灵精怪的胡桃,睡着后显得相当文静,棕红色的头发披散着,纤长地睫毛随着呼吸的频率抖动,小嘴微微张开,洁白的胳膊死死抱住被褥,黑色的指甲和床单形成相当鲜明的对比。
确认胡桃没有被刚才的动静吵醒,钟离转身准备离开,但又看了眼她露在被子外的白皙大腿,还是没忍住,走到床边,抓起胡桃的脚踝,挪开被少女压住的被子,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还将被角使劲儿往里掖了掖。
等把睡着的胡桃裹得跟个大粽子似的,钟离才满意的点头,悠悠然离去。
往生堂外的空气有些阴冷,心情舒畅的钟老爷子信步走在街上,突然想起前几天那位叫云堇的姑娘,唱了一出叫《归离尘》长戏,虽然剧情都是编出来的,但当云堇甩起淡粉色的水袖时,钟离就想起那位千年前,曾在自己面前雀跃的少女。
逛到玉京台,萍姥姥却不在这里,只有经常使用的那把壶和半盏用仙力包裹着的热腾腾的茶。
歌尘浪市真君,也就是世人口中的萍姥姥,要是没有她,琉璃百合恐怕早就绝种了。
仙人们要么以兽型真身示人,要么就是化为年轻的人类模样,很少会像萍姥姥那样,任由岁月雕琢。
钟离大概能猜到原因,但对此却无能为力。
归终的死的确是他的错,是他太过醉心于清剿海边的魔物。
等到大战结束时,深渊的力量已经侵蚀了归终的神体,而仙人们连袭击者的模样都没看清,只知道是来自穆纳塔阵营的冲锋。
但法玛斯强硬的否认了这件事,被误解后的气愤模样不似作伪,更让钟离觉得归终死得蹊跷。
当时的战场中,谁有能力刺杀一位神灵?
钟离端起萍姥姥留下的热茶,一饮而尽,随后踱着慢悠悠的步子,径直来到闹市中,沿着红漆扶栏,登上和裕茶馆二楼。
刚刚从月海亭返回的法玛斯坐在靠窗的茶桌前,似乎是等了钟离许久。
“掌柜的,来两盏淡茶,一盘吃食。”
钟离熟门熟路的坐下,眼尖的掌柜立马让小二上茶。
他可认得这位往生堂的客卿先生,那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虽然平日大都是记账,但信誉确实不错,欠下账从不拖欠,月末也会前来清算款项。
何况钟离还与愚人众执行官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璃月的风气可比至冬开放得多,加之钟离面容俊俏,那位愚人众执行官也颇为符合少女们的幻想,关于两人的风言风语可不少。
飞云商会的小少爷还差人画过几本见不得人的画册,私底下卖给那些怀春的少女。
茶水和点心很快就端上来,法玛斯和达达利亚静坐了一会儿,看着热闹的茶楼和窗外美景,时间不紧不慢地流淌。
今天的璃月港似乎格外寒冷,少有团雀落在屋檐上,连蛐蛐都被冻的噤了声。
“你今日在月海亭,不是说有事寻我吗?”
钟离伸手握住茶盏,抿了一口后,平静的开口。
“我就随口说说,这些话你也偷听?”
法玛斯嫌弃的撇了撇嘴。
“只要在璃月地界之中,我就能听到任何人说话。”
钟离轻轻摇头,见法玛斯没有回应,注意力便转移到茶楼的说书人刘苏身上。
“帝君施展神迹,从纯净到毫无杂质的金色石珀中削出长刀一柄,挥剑斫山峰一角,以此向子民立下无上庄严的契约:离散的人,必将聚拢回归;背约的人,必然加以惩治……”
“违背契约就是与这片大地为敌,帝君斩断的山峰迟早会降落在背约者的头上。”
刘苏说得兴起,惊堂木往桌上一敲,满堂的喝彩和叫好声响起。
端着茶盏的钟离也点点头,显然是认可刘苏的说法。
唯有法玛斯努力的吃着盘子中的糕点,似乎是下定决心,要把钟离吃穷。
“北国银行的公子阁下……方才给了我一千万摩拉的报酬。”
钟离侧过脸看了眼吃糕点的红衣少年。
“你带来了吗?”
法玛斯反问,眼见着钟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少年得意的咧开嘴微笑,让和裕茶楼的小二续上茶水,又点了几盘精致的糕点。
反正有钟离这个财主在这里,敞开吃就完事了。
“哼,岩王帝君说是契约之神,实则为了统治,也亲自背离了不少约定。”
这时,一个坐在邻桌的须弥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带嘲讽的开口。
钟离和法玛斯同时转过头,看向出言不逊的年轻人。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钟离表情严肃,而法玛斯则是友善地露出微笑。
难得在璃月港遇到不喜岩神作为的人,红衣少年颇感兴趣的追问:“那这位朋友,据你了解,岩王帝君又背离了什么约定呢?”
听到邻桌的法玛斯搭话,这位来自须弥的年轻人刚开始还很傲气,摆着一副学识渊博的架子,回头看见钟离和法玛斯桌上精致的糕点和昂贵的茶水后,立马换了副表情,热切的拉着同桌的伙伴,来到两人的桌前坐下。
“两位先生,我们是来自须弥教令院的游学学者,没想到在璃月还能找到对岩神背约过往感兴趣的人。”
年轻学者兴奋的讲述,钟离挥手让小二多加了两盏茶水。
“你们还不知道吧,岩王帝君当年英姿勃发,有很多女性都倾心于他,最为热切的当属尘神归终。”
“就是那位创造了归离原的魔神,岩王帝君曾经立下誓言,与尘神归终结为伴侣,共治归离集。”
“但好战的岩神把战火蔓延到了天衡山南侧,也就是如今我们所在的璃月港,而独留于归离集的尘神,在灾难性的混乱和残酷的屠杀中陨落,连尸首都未留下。”
“只为小小的一方土地,就背弃自己的伴侣于不顾,这就是所谓的契约之神?”
须弥学者的讲解声越来越大,周围听着评书的茶客也被他的声音吸引了过来,虽然褒贬不一,但还是纷纷感慨,原来魔神之间也有像凡人般的伴侣之情。
法玛斯听得频频点头,差点笑出了声,不断用眼神暗示钟离。
“咳咳……对于这些事情,在下不敢苟同。”
憋了半天的钟离终于发话了。
同桌茶客的目光都聚集在钟离身上,而邻座的不少人也竖起耳朵。
“且不提岩神是否为了争夺土地,而弃友人不顾……所谓伴侣一词,指的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接触到的志同道合的同伴。”
“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才是帝君本意,想必那位仙子,也是把帝君当做普普通通的友人,阁下的说法,不过是让流言带偏了实情吧。”
围拢过来的茶客听到钟离的解释后议论纷纷,眼熟的茶客已经认出开口的金珀男子,正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
“呃……我觉得,这位须弥学者的故事很有真情实感,倒是钟离先生,无凭无据的,就这么看轻岩王爷的魅力和手段?”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茶客们反问。
“不,我的说法不含褒贬,只是在陈述某种事实。”
钟离摆了摆手,向众人澄清。
谁知引开话头的须弥学者不屑一笑,朝钟离摆摆手:“得了吧,我在教令院研读了无数关于璃月的文献考据,是你懂岩王帝君还是我懂帝君?”
笑眯眯抱着茶盏的法玛斯闻言,乐得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
“历史情感之事,我只是略知一二,岂敢自诩全知。”
钟离不卑不亢地回复。
与之持相反意见的须弥学者刚想说话,围观的茶客已经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引得台上的刘苏咳嗽了好几声,想要把客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趁着茶楼中人声鼎沸,法玛斯急忙拉起钟离,准备悄悄离开和裕茶馆。
“走得这么急干嘛?”
没反应过来的钟离诧异的询问。
“不然枯坐到晚上,等达达利亚来付钱?”
法玛斯头也不回的拉着钟离,往市井里跑。
人生目标:带钟离白吃白喝。
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