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有刺26
这晚的夜寂静无风，明明空气中满满的闷热，可吸进肺里却又是如此寒凉。
“你对我说实话。”尹曦泽声音艰涩，“你选择远离我，是因为钟晟，对不对？”
沐晓的眉心微微蹙起，“曦泽……”
“我要你说实话！”
他低吼一声，原本一向神采飞扬的俊秀面容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他逼你的是不是？是不是？！”
“尹曦泽！”沐晓厉声喝止他，“你这是在做什么？是我话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酒还没醒？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够了，明白吗？！”
“我不明白！三年了！你跟那个男人纠缠不清三年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会害了你！”
沐晓冷笑一声，拂开他的手，“就算是那样，也轮不到你来管。”
浓墨般的夜色下，她的眼角眉梢无一不是冰冷，甚至带着一丝让他感到陌生的残酷。“话说的那么直白就没有那么好听了，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么你现在就给我听好了。我根本就不稀罕你的紧张和关心，反而觉得累赘。”
尹曦泽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而那双眸子，则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带着满满的受伤和痛楚。“你……”
“怎么？觉得我很过分是不是？”面前的女人笑得肆意，眼睛亮的像星星，“没错啊，我就是这么自私这么过分的人，尹曦泽，我没有心的，所以你怎么能指望我会顾及你的感受？所以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我没时间招待你。”
说完她就转身往门里走，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那样干脆利落的步子，却是每一脚都狠狠地踩在了尹曦泽的心上。
真疼。
他在公寓楼下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头顶的灯光都开始熄灭，最后只剩下夜空中的月光，无声笼罩着他萧索的影子。
口袋里手机在震，是经纪人打来夺命连环call，他直接挂断，然后迈开沉重的双腿，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车子安静地停在不远处，只是有些不同的是，来时旁边还空着的车位里，这时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他本没注意，拿出车钥匙解了锁就要去开车门，然而这时旁边那辆车的车窗却是缓缓降下，借着不甚清明的月光，驾驶座上的男人偏过头来，冲他扬了扬嘴角：“尹先生，晚上好。”
尹曦泽愣怔，旋即目光一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况且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威胁。真正对你有威胁的，是钟晟。”
尹曦泽皱紧了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推门下车走到他面前，伸手推了推脸上的金丝无框眼镜，嘴角的微笑优雅而斯文，“尹先生，你信不信我能帮到你抱得美人归？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只要你同我合作，我保证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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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27
沐晓同尹曦泽的绯闻最终被压下，取而代之转移大众视线的，是娱乐圈突然爆出的一个猛料。
一知名导演多年来借职务之便，猥亵甚至性侵多名女艺人——这样的丑闻可谓惊世骇俗，一夜之间震动圈内外引起各方关注，在这样的狂风巨浪下，沐晓同尹曦泽的那条绯闻就犹如过江之帆，瞬间被吞没。
“据BN报社独家消息，他们已经掌握了知名导演张谷性骚扰的证据，目前已有5名受到侵犯的女艺人接受BN匿名采访，并称必要时将出面指控……”
随着笔记本电脑被合上，视频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孙强张开双臂将身子往后一仰，陷进沙发里发出一声长叹：“老天爷啊，可算是挨过这一劫了！”
尤米给坐在一旁的沐晓递上一杯温水，见孙强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偷笑了一声，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看把强哥给逼的，才短短两天，脸都小了一圈了。”说着话锋一转，感叹道，“不过这次还真是有惊无险，还好这个节骨眼上爆出这个丑闻，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厚道，但还真是感谢这个张谷导演啊！”
要不是他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出，沐晓这次的绯闻根本没有那么好收场，更不要说这次背后明显是有人故意要黑沐晓。现在性侵丑闻这么一闹，再加上今天上午孙强已经和尹曦泽的经纪公司那边商讨过，两边前后脚发了澄清公告，这件事也就这么平息了。
“可不是麽，张谷怎么说也是圈内老牌导演的领军人物，国内大大小小的奖项也算拿的差不多了，在娱乐圈里还是有几分分量的，现在爆出这样的丑闻，无异于是晚节不保。”孙强撇了撇嘴，“想当年我还算他半个粉丝呢，真想不到能拍出《岁月长河》这种正气凛然的作品的人，私底下竟然这么龌龊不堪。”
尤米服气地摇摇头，“果然和娱乐圈比起来，我们时尚圈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经纪人和助理在经历过虚惊一场后都感慨连连，然而沐晓却是始终沉默不语，不参与也不点评，看着她那张明显出神的侧脸，某个瞬间孙强突然想到些什么，就坐直了身子，唤了一声：“晓晓？”
沐晓闻声回头，一脸询问地望向他。
“你觉得，这次张谷被爆出性侵丑闻，是偶然吗？”
不怪他产生怀疑，是时间点卡的太巧了，这边沐晓和尹曦泽的绯闻刚刚发酵，眼见就要愈演愈烈，那边突然就毫无征兆地爆出了这则丑闻，而且是空降热搜，虽然说往往负面新闻最容易刺激到看官的神经，但这次的传播速度之快还是让孙强敏锐地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沐晓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没准备瞒他，况且，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应该是钟晟做的。”她垂眸，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水杯的杯身，声音平淡。“昨天我去见了他，他说过会帮我解决这次的事。”
虽然心里已经猜了个**不离十，但是听到沐晓这么平静地承认，孙强还是有些难以消化。
“真的是他？他……”迟疑了半晌，孙强还是问出口，“他对你控制欲那么重，这次你跟尹曦泽的绯闻闹得那么大，他难道就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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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28
生气？何止是生气？
想起那天在思萃酒店发生的事，沐晓忍耐地闭了闭眼睛。
“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有这闲工夫，你还不如操心操心我后面的行程安排。”
她跟钟晟之间的纠葛孙强确实插不上手，但他是一路看着她走过来的，所以也最怕她会受到伤害。可她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以她的性子，不想说的事就算别人威逼利诱，也休想得到半个字。于是只好暂时打住。
“行程这方面我确实要跟你说一下，现在新闻热度已经下去了，（范思哲）那边的新品发布会也到了，我已经让尤米订了晚上八点的机票，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下午两点我去公寓接你。”
沐晓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往外走，却好巧不巧地在电梯口和李辛唯碰了个正着。
自从那天被按在洗手池里呛了好几口水，李辛唯就老实多了，见面再也不敢拿下巴对着她，只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又被打回原形，一双眼睛斜睇着她，嘴巴快歪到耳后根。
“哟，怎么才来就要走啊？这几天没行程是不是特不习惯？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你，托你的福，我跟雅诗兰黛那边签了代言呢。”
所以说，loser永远是loser，才刚签约，官方都还没放出消息，这就已经忍不住要来炫耀了。
沐晓讥笑：“李辛唯，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挺逗的，你跟我在这里炫耀什么？不过是捡漏而已，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你！”李辛唯被她讥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个品牌本来的意向代言人是沐晓，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在谈合作，如果不是因为沐晓这次突然被爆出绯闻，在网上闹得风风雨雨，跟品牌方签约的人今天就不会变成李辛唯。这样一来，她可不就是捡漏麽。
“天上掉馅饼固然是好事，可那也要看自己吃不吃得下，别贪心不足蛇吞象，到最后把自己撑死可就丢人了。”
李辛唯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同她撕破脸，最后几乎将银牙咬碎。
而怼人怼得神清气爽的沐晓则是进了电梯，带着难得的愉悦心情回家收拾行李，然后同自己的团队前往机场。
接下来是长达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长期枯燥的空中飞行让沐晓养成了一上飞机就想睡觉的好习惯，所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沐晓就盖上毛毯，舒展身体开始补眠。
然而她刚戴上眼罩没多久，就听到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这位小姐，麻烦让一下，我的位子在这里。”
她坐在过道的位置，里面还有个靠窗的座位，于是沐晓就收拢双腿，顺势将身体侧过来。
男人道了声谢，在她身边坐下。
沐晓闻着鼻尖清冽的古龙水味道，隐隐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就扯开眼罩下意识地朝身边看了一眼。
一看，便愣住。
男人西装笔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对着她的侧脸线条英挺。他右手虚放在座位扶手上，手腕上戴着一只百达翡丽表，白金表盘里，时针刚指向八点。
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男人偏过头来，隐在镜片后面的一双墨眸藏着浅淡笑意，“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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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29
漂亮的女人会让人过目不忘，同理，漂亮的男人也自然会让人记忆犹新。
沐晓几乎是立刻回想起来，眼前这个清俊夺人的男人，就是那天她在唐朝碰见的人。
只是沐晓一向高傲，即使心中讶异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听着这明显带有搭讪意味的话语，也只是略点了点头。
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几年，她早已见过太多顶着一张漂亮皮囊到处聊骚的男人了，而身边这个虽然看上去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她很快就偏回脸来，拉下眼罩继续补眠。
而身边的男人见她明显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也不计较，只无声扬了扬嘴角，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十分绅士地保持了沉默。
只是当沐晓睡醒一觉，发现自己的头不知何时靠在了身旁男人的肩头时，不免就有了些尴尬和不自在。
“你可以叫醒我的。”她硬邦邦地说。
男人正在翻看报纸，闻言将报纸合起，抬手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看向她：“我并没有想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是举手之劳。如果让你觉得不自在，我很抱歉。”
这样的一番先声夺人顿时让沐晓语塞，随后便是满肚子吃瘪的不爽，可对方的解释可谓滴水不漏，她要是再计较不免就有了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于是抿了抿唇不再说话，扯掉眼罩拉开毯子，索性再也不睡了。
不知为何，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矜贵儒雅，但却让沐晓欣赏不起来，反而觉得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大概是在钟晟身边待久了，她现在看人的眼光说不上十拿十准，却也有那么七八分的水准。所以对于这样的存在她是避而远之。以至于飞机一落地，她就立即起身离开，根本不想再多待一秒。
孙强疑惑她反常的表现，随口调侃：“走那么急做什么？后面有洪水猛兽追你不成？”
“差不多。”沐晓说着坐进前来接机的车内，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从刚才起她的眼皮就跳个不停，这让她本来就莫名烦躁的心愈发不平静，“快上车去酒店了，我要喝两杯酒定定神，大概是晕机了。”
“我看你是有段时间没走T台紧张了吧。”孙强说着坐进来，想着《超模之路》前前后后拍了那么长时间，算起来她也快有三个月没有正经走过秀了。
然而这句话一落地就挨了自家超模一记眼刀，“放P！我会紧张？开什么玩笑！”
孙强摸摸鼻子欣慰地笑，也对，要知道沐晓可是圈子里公认的敬业劳模，业务能力更是吊打一众追赶者。可以说T台就是她的领地，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上，她又怎么会紧张？
沐晓自己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又大概是因为她这次出工前没有看黄历，以至于在秀场看到那个人时，她前所未有地失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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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0
沐晓出道三年，一直同Versace范思哲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Versace每个秀季的T台上几乎都能看到她的身影，而且连续三年都是Versace的开场模特，外界由此戏称沐晓是Versace的“亲闺女”。
而这次也不例外，沐晓依然是作为开场模特拉开这场大秀的序幕。
场内一片黑暗，数盏探照灯组成场内唯一的光亮，光束交错移动着位置，一道道白光隐隐照出T台及背景板的轮廓。然后音乐响起，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强，T台上方的灯光尽数亮起。
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自背景板后步出。
极富辨识度的东方面孔，白皙的皮肤，清冷的眉眼……在外国模特云集的一场大秀中，沐晓就犹如一株莲花，清雅别致，摇曳生姿。
而此刻，她正迈着专业的台步，向两边观众席上的观秀人士展示身上的时装。
皮衣大胆启用了正红色，领口上铆钉极拉链的运用赋予其金属质感，内衬是一件绣有不规则图案的针织衫，脖子上与内衬同色系的围巾可谓点睛之笔，整套服装都充满了现代女性的独立和洒脱。
虽然沐晓因为进组拍戏的缘故导致将近三个月没有走秀，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发挥，过硬的业务能力让她在这场秀中驾轻就熟，台风老练而稳健，又自有一股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情。所以一出场，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服装，都牢牢地抓住了台下观秀人的眼球。
T台走到最前方，她一如既往出色地完成了定点动作，可就在完成定点转身时，视线却捕捉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在她左手边的观众席上，坐在最前面一排、最外面一个位置上的男人，是之前在飞机上坐在她身边的那个？
男人的目光自方才沐晓出场时就一直跟随着她，此刻见沐晓发现了他，就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冲她挥手致意。
沐晓心头一跳，注意力有那么一瞬的转移，紧接着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踩着足有20厘米高的高跟鞋，如果不能及时挽救失误，接下来肯定要摔倒。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大大小小的走秀加起来走过数百场，即使是没成名时走最低端的秀，她也从未有过失误，而今天在这么一场大秀上，又是作为至关重要的开场模特，她怎么能出错？
失误来临的那一瞬间，大脑立即拉响警报，注意力重新回归，沐晓咬紧牙根，保持着上半身岿然不动的同时，硬是将已经歪斜的左脚扳了回来。
从出现失误到解决失误，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快到甚至很多人根本没有发觉。但这番救场的代价却是崴了脚，等回到后台，沐晓右脚的脚踝那里，已经高高肿起。
沐晓一路忍着剧痛走下T台，疼的嘴唇都发白，想到刚刚在台上的一幕，就忍不住想骂人：“靠……那个人一定跟我八字不合。尤米，你去找主办方打听一下，弄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老娘要找他要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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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1
回到后台，Versace的首席设计师安格斯已经等在入口处，见沐晓在助理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下来，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晓，辛苦了，你很棒！”
要知道，开场模特若是摔倒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异于是最大的秀场事故，而她出色的化解了危机——以伤害到自己为代价。
“冰块在应急箱里，我扶你过去。”
“安格斯，抱歉。”沐晓坐进椅子里，捏了捏自己紧绷的额头，“我不该出这种低级的错误的。”
“晓，不要这么说，我们都看到了你的表现，你完成的相当出色。要知道，就算是比你资历还老、排名还高的模特儿，都不能保证永不失误。”安格斯柔声安慰她，“答应我，不要因为这件事给自己负担，好吗？”
作为最合拍的搭档加老友，沐晓和安格斯之间的友谊已无需赘言，握了握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沐晓轻轻点头。“我会的，你去忙吧。”
安格斯微笑，又给了她一个拥抱，才返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监督下一批模特入场。
随着安格斯离开后台，原本一直强忍着的沐晓嘶了一声，表情变得痛苦。
即使是在有冰块冰敷的情况下，脚踝处也疼得让人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孙强不过是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回来后见到沐晓左脚脚踝处高高肿起，不免吓了一跳。“怎么会伤到？”
沐晓想到方才在前面发生的事，就不由地咬住了牙，“出门没看黄历，撞邪了。”
孙强听得云里雾里，眼下却不再多问，蹲下身查看了一番伤势，伸手扶她起来，“不行，这肿的太厉害了，必须立刻去医院拍片检查！”
“干什么干什么？”沐晓闻言立刻制止，“大秀还没结束呢！”
“不是，难道你还准备上台去走不成？你自己看看你这脚，都肿成红烧猪蹄了，这能走吗这？”
当然走不了。
可她除了刚刚的开场，后面还有一个系列要走。
“后面的那场我去和品牌方商量一下，让别人替你吧。”孙强板着脸，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了些，“你不要跟我犟，你这样子不赶紧去医院，如果影响到恢复事就大了我跟你说。”
他这样一说，沐晓顿时就老实多了，只是脸依然拉着，板得比他还要冷。
本来麽，时隔三月回到自己的主场，原本想着好好完成这一场秀，结果第一场就把自己给伤到了，能不气吗？
孙强也有些无语，难道真的是因为没看黄历？难道黄历上今天是不宜远行？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那边尤米已经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外貌相当出众的东方男人。
孙强刚想开口询问，冷不丁旁边爆出一声低咒，原本坐在椅子里的沐晓跳起来，指着男人骂道：“扫把星，害人精！”
那男人一进门就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却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如春风和煦，“我不明白沐小姐为什么要这么骂我？”
“都是你！不是你我怎么会崴到脚？！”
“哦？那请问我是推了沐小姐一把呢？还是往台上扔石头了？”男人的声音温和而动听，“当时台下那么多人都看着沐小姐你，为什么沐小姐偏偏说我是害人精？可以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吗？”
理由？难道要她对他说，是他的目光让她心头发慌？
堂堂一个超模，每天接受着万千人的目光洗礼，却在一个男人的注视下乱了方寸，说出去不成为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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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2
不知为何，眼前的男人虽然一直噙着得体的微笑，做派也优雅到让人寻不到一丝错处，可沐晓偏觉得他是如此的深不可测。就比如那双一对上，就让她莫名呼吸发紧的幽深眼眸。
“正如你所说，当时台下那么多人，为什么我偏偏找了你的麻烦？”沐晓嘲弄地瞅着他，说，“这个问题不是更应该问你自己吗？”
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原来是在拐着弯骂他。
男人眼中的探究意味愈发浓厚，嘴角勾起兴味的弧度，“那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是沐小姐故意如此？譬如……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你放P！”沐晓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羞恼之下怒骂出声，“少自恋了！我为什么要引起你的注意？难不成你以为我看上了你？呵，简直笑话！”
“可是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答案。如果冒犯了你，还请多见谅。”男人摊了摊手，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模样。
沐晓被他一番抢白堵得哑口无言，万万没料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碰到一个比钟晟还要难缠的对手，而对方要是钟晟却也好办，她大可以指着其鼻子劈头盖脸一通大骂，可偏偏对方是一个才见过两次面，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她要是控制不住发了飚，倒有了仗势欺人的嫌疑。而且如果要因此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无疑是得不偿失。
权益之下，沐晓心里有了计较，问他：“敢问阁下大名？”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发现，在她问出这句话后，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捉弄的笑意。
只是沐晓还没等到男人报上大名，那边方才赶去协商的孙强已经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可以了可以了，我已经和品牌方那边协商好了，他们说等下会让二组的人替你，走走走，快去医院……”
他说着就要去扶沐晓，而就在这时，旁边的男人开了口。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们去医院。”
“不需要！”
“那谢谢……”
两道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沐晓愣怔一秒，立刻瞪向自己的经纪人，“谢什么谢，不需要！谁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才不需要他送！”
孙强闻言偷瞄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上前一步挡在沐晓面前，压低声音冲她挤眉弄眼，“臭脾气又上来了是不是？连安格斯都对他客气有加，你说他是什么人？你脑子坏掉了你，还不快给我闭嘴！”
沐晓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这年头有钱的就是爷，但看孙强那样子，像是她敢在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他就敢把她从这楼上的窗户丢下去，嘴唇掀了掀，最终忍住。
孙强冲尤米使了个眼色，尤米会意，立刻上前去将沐晓搀起。
沐晓心里窝着火，走到男人身边时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哦，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男人说着伸出手，“或许，我可以抱你下去……”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沐晓瞪圆了眼，如炸了毛的猫一般怒喝。
男人偏过头，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克制地笑出声。
……竟然被他给耍了！
恼羞成怒之下，向来信奉礼尚往来、眦睚必报的沐晓，抬起脚，足有二十厘米高的尖尖鞋跟，毫不客气地问候上男人的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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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3
到了医院之后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好在只是肌肉扭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即使是肌肉扭伤，恢复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一段时间内再要参加走秀是不可能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沐晓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刚刚医生帮她上药复位的时候太疼，这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
孙强等在外面，正接着一个电话，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望向她，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沐晓不明所以：“怎么了？”
孙强将手机递给她，声音迟疑：“那边的电话……他让你回去。”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别人可能根本听不明白，但沐晓怎么会听不懂？当下脸色就是一僵。
片刻，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喂。”
“沐小姐，我是阿泽。”公式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一如既往硬邦邦地无甚情绪。“钟先生要见您，我已经为您订好了机票，还请您不要失约。”
带着命令的语气顿时让沐晓发火，“我说你们真的是搞笑！不知道我这次出来是因为工作？老娘是有行程你懂不懂？他钟晟以为他自己是天王老子吗？凭什么他说要见我我就得立马赶回去？！”
“沐小姐，我劝您还是照办为好，您不在的这两天出了些事，钟先生现在心情十分不好，您最好不要再惹他生气。”
那背后的意思是，把他惹恼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沐晓气得浑身发抖，差点一个没忍住摔了手机。
孙强见她挂断电话之后一直不说话，也不再多问，因刚刚接起电话时就已经知道个大概。
那个男人既然发话要她回去，不回肯定是不行的。他暗自叹了口气，招呼尤米到一旁，嘱咐她先回酒店收拾行李。
沐晓坐在轮椅里，放在腿上的双手攥得死紧，以至于骨节处都泛白。
刚刚阿泽在电话里说，G市那边这两天出了些事，出了什么事？
会是她猜测的那件事吗？
一时间思绪纷乱如麻，她深深吸气，却没提防撞进一双幽暗深邃的眼底。
男人的手肘支在走廊的栏杆上，侧身对着她，肆无忌惮地打量。
他的眼神让沐晓有一种被窥探的压迫感，瞪向他，语气并不客气，“你怎么还没走？很喜欢待在医院是吗？”
“并不是。”他摸了摸下巴，弯唇一笑，“只是觉得你刚刚的表情很有趣……沐小姐，你在害怕什么？”
沐晓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立即否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男人站直身体缓步走向她，然后在她面前停下，双手按在轮椅两边的扶手上。
他微微倾身，目光放肆地看进她的眼底，“别装了，你刚刚明明就是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沐晓背脊发麻，伸手一把将他推开。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她大喊。
男人倒退一步，站稳后理了理衣襟，然后抬起头。
“其实，你或许已经听过我的名字。”男人顿了顿，嘴角原本温文尔雅的微笑变得莫测，“我是施南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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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4
黑夜再一次降临。
夜幕下，整个城市似刚刚苏醒，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放眼望去皆是喧嚣。
唐朝夜总会最大的一间包厢里，却是一片格格不入的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停止。
钟晟坐在沙发里，烟雾缭绕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一双眸子沉沉地打量着置于面前茶几上的照片，半晌开口：“老八，你怎么想？”
老八站在一旁，早已将照片里的内容看得清清楚楚，听见问话，磕磕绊绊地说：“我……我觉得，这应该只是个巧合，大、大嫂她不是那样的人……”
钟晟嗤笑一声，抬起头，“看来，你倒是很了解她？”
老八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摸不准大佬到底想听什么。可现下什么证据都没有，仅凭几张照片就要定罪论处，未免太过武断。
况且，况且那人还不是别人，而是沐晓。
想了想，他就道：“大哥向来谨慎，什么人的小心思能逃得过您的法眼？再说大嫂跟了您这么久，虽说平日里脾气是不好，也没少跟您闹别扭，可那不过都是女人家的小打小闹罢了，您还以为她真的敢？”
可却有人同他持不同看法，阿泽上前一步，“先生，再温顺的宠物，受到刺激时也会抓伤主人。恕阿泽直言，沐小姐野性难驯，从来就和那些女人不同，您不可不防，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弄清楚。”
见他明目张胆与自己唱反调，说出了自己心里没敢说出来的真心话，老八就瞪了阿泽一眼，暗骂一句就你牛掰。
钟晟盯着摆放在面前的照片，随手拿起一张打量，“是要弄清楚……”抬眸看向老八，“去看看人到了没有。”
外面，沐晓刚从车上下来。
一路上风尘仆仆，身体已经疲累到极点，可大脑却异常地清醒，望着眼前这扇金碧辉煌的大门，沐晓深吸一口气，拍拍轮椅的扶手，示意尤米推她进去。
这还是尤米第一次往这里来，也知道等下进去后见的是什么人，一时间不由得心头发怵，脚也有些发软。
刚走进去，两人就和迎面而来的老八碰了个正着，而老八见到沐晓就大吃一惊，“天哪！大嫂，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坐上轮椅了？！
沐晓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崴了一下脚，走不了路。”
老八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大嫂你瘫痪了呢。”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妥，补救似的捂住嘴巴，却已经来不及。
然而沐晓今天状态不佳，没有心情同他抬杠。只问他：“听说你老板要见我？”
老八正担心着沐晓会发难，闻言忙道：“是是是，大哥他在上面等着您呢，我这就带您过去。”
说着就要去接过轮椅，尤米见他要来推，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让还是不该让。
沐晓把她的紧张看在眼里，就说：“尤米，你先回车上等我。”
“可是……晓晓，你……”尤米还有些踌躇。
“没事的。”沐晓宽慰她，“我很快就下来。”
老八见尤米一脸纠结地杵在原地，那样子明显不放心，就笑了声，“放心吧小姑娘，我不是坏人，这是我大嫂，你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动她老人家一根汗毛。”
尤米将信将疑地望着他，片刻说：“那晓晓，我、我在车上等你，有事你打电话叫我。”
沐晓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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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5
进去之后才发现，帮会里有点地位的人几乎都在，平日里总是很难凑齐的几位元老也都在座，看见她后神色各异，平日里争先恐后问好的人，这时却是一句话不说。
还是缩在角落里的阿兵小声问了句，“大嫂，您腿怎么了？”
沐晓尚未开口，就察觉前方有道目光直射过来，锐利而冰冷。
她目光平静地迎上去，望着对面神色难辨的男人，回答却是对阿兵：“脚崴了，暂时走不了路，没什么大问题。”
阿兵哦了一声，又缩回去不再说话。
从刚才进到这里开始，沐晓就察觉到这里面凝重到让人喘不过来气的低气压，可她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此刻迎视着钟晟的目光，“我回来了，找我什么事？”
然而钟晟却是问她：“脚怎么崴到的？”
“走秀的时候崴到的，”沐晓匆匆带过，声音有些不稳，“到底什么事？”
钟晟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将几张照片丢到她面前。“给我一个解释。”
灯光有些暗，沐晓定了定神，才看清楚那照片上的内容。
而在分辨出照片上的人是谁后，就犹如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她狠狠战栗，脸色瞬间一片煞白。
那照片拍的……是她和周存！
照片里拍的是他们在一家咖啡厅里，周存穿着便衣，而她亦是装扮普通，两人坐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交谈着什么。
照片还不止这些，其中还有她递给周存一个文件袋、周存站在外面冲坐在车里的她挥手的瞬间。
“说吧。”钟晟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有着一丝沙哑的疲倦，“说说看，你一个混时尚圈的模特，和警察见面做什么？”
沐晓从那些照片里抬起头，藏在衣摆下的双手死死攥紧，脸上毫无波澜。“你什么意思？”
钟晟蓦地抬起头来。
那一瞬，沐晓几乎要被他凌厉的目光刺伤。
他盯着她，“你知不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条子埋伏了老子运往码头的两票货，负责运送的兄弟当场被爆了头，要不是鑫仔跑得快，这时候也一起去见了阎王爷！”
“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沐晓看向摊在面前的那些照片，似乎现在才明白过来。“你怀疑我向警方泄密？”
见他不说话，她微怔，片刻冷笑出声。“钟晟，你他妈有病吧？怀疑我出卖你？那你他妈现在就一枪崩了我不是一了百了？！做什么严刑逼供的样子，平白让人恶心！”
他下颌抽动，沉黑的眸中隐有风暴酝酿，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我要你跟我说实话！”
“实话？实话我敢说，可你敢信吗？”
“说！”他暴喝。
“我爸聚众赌博，被人举报后抓进局子。我拿钱托关系去保他出来，就这么简单。”
她小巧精致的一张脸就在眼前，娇艳红唇一张一合，可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虚假到让钟晟恨不得掐死她。
“周存是刑警，你爸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用得着一个重案组刑警帮你去保人？沐晓，你他妈说谎前好歹动动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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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6
沐晓轻轻吸气，不卑不亢地迎视着他可怖的目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
她嘴硬到多说一个字都懒得，钟晟气到脑门充血，额角青筋暴起，手都已经扬起，可看着她那双清亮如寒星般的眼睛，又迟迟落不下去。
盛怒之下，他将她一把从轮椅上拽起，众人见状忙起身让路，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直到看着钟晟拖着沐晓往旁边的一个暗门走，老八才制止地喊了一声，“大哥！”
然而钟晟置若罔闻，一脚踹开那扇门。
沐晓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那道暗门的后面是一个小房间，房间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
钟晟拽着她走进去，然后手一松，早已失了全身气力的沐晓就瘫坐在地。
钟晟在她面前蹲下，冲她指了指眼前的人，说：“知道他是谁吗？”
沐晓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摆，一声不吭。
“他一直在老八手下做事，你以前在北城和唐朝，应该都见过他。只不过他现在这副样子，你估计也认不出来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吗？”
那人面朝下躺着，一张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一动不动如同死人。可实际上当钟晟起身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手上时，他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痛苦而挣扎。
而接下来的话则是让沐晓心惊肉跳。
“这小子是警方安插的卧底，之前一直藏的够深，整整两年，竟然没有露出一点马脚。”钟晟似笑非笑地轻哼了一声，脚下猛地用力，躺在地上的人就发出一声惨叫。
“看来是块当卧底的料，嗯？！只可惜这次还是被我给揪了出来，小子还挺嘴硬。”他偏头看了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沐晓一眼，“跟你一样。”
“想知道我是怎么让他承认的吗？”他走过来，轻轻抚摸她刚刚被他捏到青紫的下巴，放柔了声音，“我把他的牙一颗一颗拔了出来，他否认一次，就拔一颗。直到最后，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一口牙全部被拔光……”
沐晓抱住头，发出一声尖叫。“别说了！别说了！！！”
她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沾湿了一脸。
钟晟怜惜地伸手替她拭去，然后将她圈在怀里，声线温柔，“乖，对我说实话。”
沐晓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紧紧抓住他的衣领，蜷缩在他怀里抽噎不止，“我、我刚刚说了谎……我和周存见面，并不是因为我爸……”
钟晟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愈发温柔：“那是因为什么？”
沐晓似被那温柔的声音蛊惑，断断续续说出了实话：“是因为尹曦泽……周存他们前段时间突袭了一个会所，当场抓到了几名吸毒人员，而尹曦泽当时也在场，就被一起带回了警局……”
“尹曦泽？”钟晟眉心蹙起，显然没有料到最后的答案是这个。
“不信你可以去查。”沐晓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虽然尹曦泽后面被证明没有吸毒，但是他经纪人想要打点关系抹去这次提审记录，但是被拒绝了，后来他经纪人来找我，我才约的周存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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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7
是这样吗？
钟晟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能相信，但本能又让他忍不住去接受沐晓的这番解释。
他无法否认，当那些照片送到他面前时，他震惊、犹疑、难以置信，狂躁到想要摧毁一切。
在一切他所不能接受的事情里，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背叛。
甚至在刚刚等她出现的时候，他还在想，如果她真的是那个背叛他的人，他会如何？他难道就真的能狠下心，要了她的命？
而此刻，看着她在他怀里颤抖啜泣如受伤的小兽，想到揪出这个卧底后，他最后的承认与招供。钟晟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但是他还是再一次问她：“沐晓，这一次你没有再骗我，对不对？”
沐晓抽泣了两声，“我敢吗？我怕你等下把我的牙也全部拔光。”
钟晟轻笑，“我怎么舍得？”
话音刚落他嘴角的弧度即凝固，眸光暗了暗，不过，前提是她没有背叛他的情况下。
他打量怀里的女人，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眼泪从方才起就没有停止过，身体也颤抖发冷。他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踌躇要不要再给她个警告。
她太难掌控，且天生反骨遇强则强，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没有真正得到她。而且，她总是会拿狠决的话来刺激他……
不过短短几秒之间，钟晟心中已有了决定。他凝视着女人泪渍斑驳的脸，声线低沉：“沐晓，答应我，永远不要背叛。”
沐晓被他眼中那抹类似于哀伤的情绪扼住，一时没有说话。
他却像是根本不在乎她答应与否，继续说：“因为我最怕被人背叛，而且，你知道背叛的下场是什么吗？”他松开她，从身后取出一把乌黑发亮的枪。
当看到他将枪拔了出来，沐晓的眼底立刻划过惊恐。“钟晟……”
钟晟把玩着手里的枪，“我此生最恨的两样东西，一个是欺骗，一个是背叛。而昨天，就因为这个卧底，我不仅丢了一大笔钱财，还丢了一个兄弟……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一发子弹正中眉心，当场毙命。”
眼见着他把枪口对准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沐晓惶恐地摇头，声音都变了调：“钟晟，不要……”
钟晟眯了眯眼，手上一个快速地上膛，食指抵住扳机。
“不要……不要……”
扣下扳机的那一刻，钟晟单手将沐晓搂进怀里，遮住了她的眼。
消声手枪，没有震耳欲聋的响声，但子弹穿透皮肉的声音、以及鼻尖浓重的硝烟气味，都在告诉沐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剧烈地颤抖着，心理防线全部崩塌。
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要哭喊，可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
她就那样目光空洞地望着地上的那具尸体，看着他的血从那个窟窿里流出来，像河流一样蜿蜒，又像无数的触手，狰狞着伸向她……
胃里一阵翻涌，她推开身边的男人，偏过头就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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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8
送走沐晓之后，钟晟背手站在窗边。注视着外面的万家灯火，问身边的人。“老八，你对我说实话，你觉得她会背叛我吗？”
老八语塞，“大哥……”
这样的问题，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老八是那样清楚的知道，大哥想听的，其实并不是真话。不然，刚才他也不会用那样的方式去给沐晓敲响这个警钟，告诉她，他不允许她背叛。
可是大哥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充满了威胁和逼迫的警告，也是在无形中将大嫂越推越远啊！
两人之间的嫌隙本来就已经很深很深，现在无疑是增添了新的裂痕，如果真到了不能修补的地步……
老八突然不敢再往下想。
“你相信她刚刚的说辞吗？相信她是因为尹曦泽才去和周存见面？”他讥笑，“为什么，我就是不信呢。”“大哥，你这是何必……”老八有些不忍，“如果真的觉得她会成为一个隐患，不如趁早放手，天底下那么多女人，比她漂亮出色的也不是没有……”
钟晟重复着他刚刚说出的两个字，“放手？”
大概从得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放手。
这世上从来只有他钟晟不想要的，而那些得到后不想再要的，他就算是毁了，也不会便宜别人。
所以想他放过她？怎么可能？
所以，沐晓，不要背叛我，永远不要。
那天之后沐晓就病倒了，她开始发烧，并且不停地做噩梦。梦里全是钟晟拿着枪抵住她的头，最后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
她就像是一张被拉满了的弦，绷得太紧，随时会断掉。
而钟晟当着她的面了结了那个卧底的事，就像是压断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周警官，你能教我怎么用枪吗？”她脸色苍白的像一只鬼，木讷地望着来探望她的周存，“你教我用枪，我一定可以杀得了他的，你信吗？”
周存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沐晓，你生病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有什么话，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不！”她神情激动，一把挥开他按在肩上的手，“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知不知道，我亲眼看着他杀了那个人，我亲眼看着那个人死在我面前！他的血从眉心的窟窿里流出来，流的满地都是……”
“沐晓你冷静一点！”周存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厉声道，“我知道你很痛苦，我知道你现在恨透了钟晟，可是冲动不能解决问题，你更不能有刚才那种念头！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让自己误入歧途，你懂吗？”
她不懂。
“还有卧底吗？”她问他，“他的身边现在除了我，还有其他的卧底吗？”
周存摇头。
培养一个能够成功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并非易事，而且常常即使卧底成功打入了内部，一时间也很难接触到核心部分，很多卧底都是从底层开始做起，然后一点一点渗透，而这个阶段可能就要花上好几年。
“所以说，你们现在能监视到敌人内部的，只有我了是吗？”
周存抿了抿唇，默认。
沐晓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还能看见那天沾染到的血迹，突然间想到什么，就笑了。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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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有刺39
她不想见到他，可是却挡不住他夜探香闺的脚步。
也没有资格阻挡。
沁凉如水的夏夜，他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闯进门，倚在门边冲她笑，“晓晓……”
沐晓穿着睡衣倚在床头，正翻阅一本时尚杂志，见他面色酡红眼神迷离，妖孽的五官在台灯的昏黄光影中蛊惑人心，像一只露出獠牙的美艳吸血鬼。
只可惜她没有桃木钉，否则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把它钉入他的心脏。
美艳吸血鬼上床来搂住她柔软腰肢，额头抵在她颈侧，辗转低唤：“晓晓，我头痛……你帮我揉。”
“你活该，最好痛死一了百了。”又揪住他的脸于灯光下打量，“你到底灌了多少猫尿？”
他咧嘴笑，“不多，就两瓶。”
“两瓶什么？”
“唔……大概是威士忌？想不起来了。”头痛欲裂，他拒绝思考，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额头，“晓晓，你摸，我大概发烧。”
掌心下的温度高得惊人，她烫到一般收回手，“神经病！发烧不去医院？你小心烧成痴呆！”
而钟晟也已然神志模糊，病来如山倒，再百毒不侵冷硬心肠的人也变脆弱，“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心疼……晓晓，你心不心疼我？”
面对她，他智商退化，变成讨要糖果的孩童，要讨她一句安慰。
而她拒绝回答。
“你根本不会心疼我，你只会盼望我死。”他摇头，突然心有戚戚，握紧她柔软的手，“要怎样你才肯乖乖待在我身边？如果是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好，我可以改。”
“放开我，我去给你拿药。”
他突然异常黏人，抓着她的手不依不饶，“回答我，我要你回答我……”
沐晓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额头，“再啰嗦小心我走人！”
钟晟闷哼一声，也不知是否真的听懂，松开她歪倒在一旁，不再说话。
而沐晓下床去到客厅，翻找她前两天生病时没有吃完的药，又去厨房烧了一大壶热水，然后把药和水放在托盘里端回去。
卧室里，一米八五的男人面朝下横在大床上，一动不动。
沐晓将托盘放下，俯身将他的脸掰过来，拍了拍，“起来，把药吃了。”
钟晟半边脸被她拍的发麻，费力地睁开眼，声音嘶哑如声带受损，“你真好心给我吃药？不会趁机给我投毒？”
沐晓错愕一秒，又好气又好笑，手一伸，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毒药，你吃还是不吃？”
而钟晟望见她嘴角弯起的弧度，就如迷失在沙漠的旅人终于寻得一片绿洲，这一刻忘记自己周身疼痛，怔怔道：“你笑了……”
沐晓微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笑了出来，顿时拉下脸，“你到底吃不吃？”
“吃。只要你能开心，就算真的是毒药，我也愿意吃。”
“神经病……”
她将药放在他手心，起身去倒水，墙边一盏落地台灯晕着黄橙橙的光，将她的脸笼罩在那片光线中，长发微垂，面容恬静，赏心悦目如同一幅美人图。
钟晟被这一幕蛊惑，看着她笼在睡袍衣袖下白皙的素手，看着她朝他走来，将水杯递给他，那一刻，他如入魔障，接过水杯，却是将她的手也一起握住。
“沐晓，嫁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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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晓宁愿听他说：“沐晓，做我的女人。”亦或是“我们谈恋爱。”三分轻浮七分调戏，也好过他此刻一副认真到死的口吻，说出一句“嫁给我好不好？”
她抽回自己的手，“我去打120。”
“做什么？”
“你脑子烧坏掉了，再不叫医生，我怕你真的烧成痴呆。”
钟晟皱眉，“你以为我在说胡话？”
“难道不是？”她反问。
“不是。”
沐晓顿时僵住。
太阳穴疼到几乎要裂开，钟晟强自忍耐，将药吞下后把杯子放在一旁，伸手将女人拉到面前。“我没有在说胡话，我是认真的。”
他确实无比认真，认真到甚至让沐晓感到不习惯。
伶牙俐齿如她，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索性装傻到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起开，我要睡觉！”掀开被子上床，翻过身去将背留给他。
病情确实有些严重，钟晟头晕脑胀，眼前全是重影。挨着她躺下，伸手去扯被角，“沐晓……”
沐晓顿时炸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再不消停，信不信我把你一脚踹下去？！”
他一脸无辜，“我冷。”
望着他烧成了高原红的一张脸，沐晓深感无力，起身解开睡袍带子，拉开衣柜换衣服。
“不管你愿不愿意，马上跟我去医院，我可不想这里变成命案现场！”
而他坐在床上，脑袋烧糊涂还懂得自动屏蔽后半句，说：“你担心我。”
沐晓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决定接下来一路上把他当失智患者。
而钟晟也确实差点烧成痴呆，到医院后话都已经说不清楚，却一直不肯松开扯着她衣角的手，“不许走……”
负责打点滴的护士见状，就不由会心一笑，冲沐晓道：“你男朋友真依赖你。”
沐晓声音冷硬地说：“你搞错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由有些尴尬，转过头去认真工作，决心以后再不多嘴八卦。
而沐晓这边，见钟晟已经挂上点滴，就将衣摆从他手里扯出来，拿着手机走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去。
“老八，你过来中心医院这边一趟，你老板发高烧，正在这边吊水。”
老八想到晚间钟晟一杯杯猛灌闷酒的情景，决心向月老靠拢，忙道：“哎呀，可、可我现在人不在G市，要不大嫂您就先招呼着，等明天我回去了，我立马到医院去替您！”
说完不等沐晓答应与否，立马挂断了电话做甩手掌柜。
沐晓被他这一出气得几乎捏碎手机。她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听不出来老八是故意的。原本想着一走了之管他三七二十一，可脚都要迈出门，又听到身后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发出的呓语。“沐晓，你敢走……”
她低咒一声，转身走回去在床边坐下，“要不是怕你出事我会脱不了干系，我才懒得在这里守着你。”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因为察觉到身边有她的气息，最终放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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