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风赶紧接住楚若卿的身子，抱起楚若卿放到床榻上。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看看情况？”
慕凌风放好楚若卿，偏头看着还在愣神的温衍，温衍闻言才反应过来，急急唤人去拿自己的医药箱子，尉迟恭一脸凝重，伸手推开两人走到榻边替楚若卿把脉。
“尉迟长老，若卿怎么样了？”
尉迟恭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严肃，慕凌风看着只觉得心都要提起来了。
早知道他就先不告诉楚若卿池叶的事情，就说是先在那雪山附近的城镇养病也好过直接告诉她写给噩耗。
温衍立在床头，也定定看着尉迟恭，直觉会有不好的情况发生。
许久，尉迟恭叹一口气，他为了避免自己看错，还慎重的把了两次脉。
“现在这丫头的身体非常虚弱，脉象紊乱，胎儿的心跳已经基本上听不到了，我估计……”
“什么！？”
“尉迟长老，尉迟长老你是不是看错了，若卿躺在床上也没有磕磕绊绊，现在疫病也已经治好了，孩子怎么会要没了呢？”
慕凌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扯住尉迟恭的衣襟发问，眼尾因为激动而泛红。
“慕凌风，你别这样！”
这样的举动多有失礼，温衍上前扣住慕凌风攥着的衣襟，把他的手拉下来。他的眼睛也已经有了红血丝，看得出来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池叶死了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你怎样隐瞒最后都会露馅，楚若卿在意这个小姑娘，自然会情绪激动。”
说完，他又转向一直不说话的尉迟恭：“尉迟长老，楚若卿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尉迟恭拍了拍自己被揉皱的衣襟，没有在意慕凌风刚才失礼的行为。
“这丫头染上疫病之前本来就因为操劳病人的事情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染上疫病之后身体情况更是急转直下，池叶的身死是最后一根稻草啊。”
尉迟恭说着，负手转身走出房间，嗟叹的声音飘散在空中。
“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我只能保证大人没有生命危险，你好好准备一下吧，时间估摸着就在这两天。”
慕凌风突然跪倒在床榻前，看着楚若卿昏迷时还皱着的眉头，缓缓俯下身，发冠被他自己揉乱，散作一团，他将脸埋在掌心中，身子微微弓起。
温衍转头就看见慕凌风这副模样，他好想知道为什么楚若卿会在一开始就选择了这个男人。只是慕凌风现在的这个样子，好像给了温衍一种错觉。
好像，不可战胜的世子，突然就被这些个噩耗给压垮了。
他收拾好药箱，走上前去拍了拍慕凌风的肩膀，权作安慰。
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开口：“池叶和孩子走了，她就只有你了。”
所以，你可一定不能被打垮啊。
慕凌风听出了温衍还没说出来的话，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沉寂的脸。
“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温衍摇摇头：“尉迟长老说了会流产，就算让我去看，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没有说，这种情况如果放在别的大夫手上，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不一定保得住。
“……好。”
他最痛心的其实并不是这个孩子，而是明明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去抑制疫情的蔓延，明明是做了天大的好事，老天爷却将她最亲近的两个人带走了。
他轻轻抚摸着楚若卿的脸庞，眉头笼上一层阴郁。
如果让楚若卿知道孩子没了，她一定会自责，将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才是他最为头疼的。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除开每天吃饭睡觉的时间，慕凌风基本上都守在楚若卿的床边，给她喂饭擦洗，从不经下人的手，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变故就发生在当天晚上，慕凌风靠在床榻旁边的软椅上睡觉，半梦半醒之间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心叫不好，连忙点灯去查看楚若卿的情况。
一掀被子，果然看见楚若卿下身不断有殷红的血浸出，意识到什么，他随手披了件外衣就去找尉迟恭。
时值半夜，驿馆却一片灯火通明，一盆盆血水从房间里送出来，慕凌风矗立在院子里，两只手紧张的攥在身前。
尉迟恭毕竟是男子，小产这种事情还是得稳婆来，他在旁边观察着情况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所幸他们之前就已经将城里最好的稳婆接了过来，一直为这个时刻准备着。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稳婆终于端着一个血淋淋的盆子走了出来，脸上有些不自然。
稳婆接生，本来就忌讳接到死胎，如果不是因为楚若卿是治疗疫病的大功臣，那还得花老大的劲才能请到稳婆。
铜盆里是透明的，还没成型的小肉团，慕凌风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一想到这是他和若卿的孩子，他就心痛如刀绞。
“若卿的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尉迟恭正好走出来，慕凌风赶紧迎上去询问。
尉迟恭呼出一口气，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污：“还好，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里面已经收拾好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慕凌风几个跨步来到楚若卿身旁，楚若卿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吓人，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额头，慕凌风怜惜的撩起她额角的湿发。
“没事了，都会没事的。”
楚若卿此刻还在昏迷中，但是似乎是有一些意识的，听到慕凌风的话，一颗泪珠从从眼尾流出，悄无声息的滑落。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楚若卿就像是一颗经受风吹雨打的残花，迅速的衰败下去。
内心无端生出惶恐，慕凌风搂住她的脸，额头相贴，苦苦哀求：“别这样，若卿别这样，都会好的，等这边的疫情稳定住了，我就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自从开始用药后，赢州城的疫情慢慢开始好转，很多得了疫病的百姓都痊愈了，赢州城百废俱兴，开始逐渐复苏。
而驿站里却还是笼着一片乌云，无他，楚若卿已经昏迷两天了。
慕凌风几乎是每隔半天都要请尉迟恭来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