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夜错愕地看着应龙。
他这般费尽心机，即使胡搅蛮缠生搬硬套也是为了能救他一命，但应龙却——
“应龙你……”宣夜本来想说脏话，一想在这地方问候对方直系亲属有点危险，话到嘴边变成，“就这点出息？”
“宣夜。”应龙回头，眼中却是光芒暗淡，道，“谢谢你帮我说话，不过龙族的事，你不懂。”
“我不懂？！”宣夜怒道，“我不懂什么？你们在乎的又是什么？不就是脸面吗？你是受委屈了，其他人都看到了，他们不仅看到，还会笑你，所以你就要以死谢罪？！”
这般顶着脑袋的质询，应龙确实丝毫没有生气，道：“龙族不可辱。”
“不可辱？”宣夜想笑，却只是化作悲愤道，“辱了又如何？”
应龙怔怔望着他，问道：“宣夜，你可知，黑甲龙是怎么死的？”
宣夜有些无语，自己当时就在现场又如何不知，道：“怎么死的？被逆弹炸死的！你想说什么，他不去救你就不会死？”
“对，他不救我们就不会死！”应龙道，“古龙种现存三十七位，每一位都有千万年寿命。古龙种虽然都有各自扶持的对象，黑甲龙却是为数不多的既不站位，也没什么顾忌的古龙种，无论有谁需要也会第一个冲在前面的前辈。他是看着我们长大，这些年来对我们都是照顾有加，却因为救我而死。”
宣夜摇头，道：“逆弹这玩意儿确即使这次蛇族没用，下次和你们作战时候也会使用。这次你们看到厉害就可以了，下次见到远远躲开，这是黑甲龙用生命换来的情报，他的死也不是没有价值。”
应龙却不同意宣夜的看法，道：“宣夜，你可知虚实之体？”
虚实之体？宣夜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龙族修炼大成的标志。”应龙道，“虚实之体下的龙族，可以将身体从实体转为虚体，任何攻击对我们都是无效。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黑甲龙是为救我们而死的吗？”
宣夜想起当时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群龙与飞碟战斗的场景，确实有许多飞碟的激光射在群龙身上，却是径直穿过龙的身体，就像穿过空气一般，龙自然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原来那就是虚实之体。
将身体虚化从而不受伤害，逆弹也就没有任何用处，所以逆弹对于修炼大成的龙族来说其实就是一朵烟花。
但这和黑甲龙有什么关系？
宣夜有些不明白，黑甲龙既然是古龙种，想必是会虚化的，但他当时却没有虚化，而是生生吃了那一记逆弹，是来不及吗？还是小看了逆弹？
不对！
宣夜瞬间清明。
黑甲龙并非不能虚化，而是当时伏羲正对着他使用远程射击。他固然可以通过虚化来使得逆弹和伏羲的攻击都无效化，但这样就会使得他面前其他正在逃跑的龙族成为活靶子！
所以他并非来不及，也不是不知逆弹的威力，但他为了保护其他群龙，生生硬抗了这所有伤害！
宣夜这才明白过来，黑甲龙竟是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群龙逃命的机会。自己一直以来不仅没有理解，还只把他当做一个计算逆弹伤害的参照物，一想如此顿时后悔不已。
却听应龙呛然道：“我应龙身为烛龙长子，却对龙族没有丝毫贡献。既不能驱逐蛇族，也没有光耀龙族，反而让龙族蒙羞，古龙丧命。我若不死，又有何颜面活在世间，又有何勇气面对族人？”
“那你死吧！”
宣夜侧过头去，懒得再看应龙。
在应龙身上，宣夜看不到任何当日的骄傲，他现在眼神灰暗，浑身散发着颓丧，这不是宣夜认识的那个应龙。
鼓龙闻言一怔，宣夜虽然之前行事他不赞同，但也明白是为救助自己大哥，所以内心还是感激。现在看应龙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可以把内心所想倾诉出来，正以为宣夜的做法有用，却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再努力一把，竟然直接顺着应龙的话让他去死，这是什么发展？！
应龙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宣夜，身上黑气弥漫就要自我了断，却听宣夜道：
“死吧死吧，你死了黑甲龙就会复活，大家也会忘了你被辱的事。”
“然后大荒所有人族都会歌功颂德，说应龙好魄力，知错就改，自杀谢罪，龙族一个个都铁骨铮铮！”
“不仅人族高兴，蛇族更高兴，他们会说看龙族长子，不仅叫来了黑甲龙，让他们杀个痛快，还一死了之，都不用他们动手，这下龙族就剩一个老弱病残的烛龙，还有什么威——”
“够了！”
应龙厉声道！
宣夜的话让他眼神变了又变，特别是听到他竟敢当场羞辱自己老祖，眼中凶光炸裂，直欲择人而噬。
“够你个乌龟王八蛋！”宣夜骂道，“你死了谁最高兴？这里在座的有哪个是高兴的？站出来给我看看！谁最高兴？昆仑山上的那些蛇最高兴！你以为你死很有用？黑甲龙能复活？龙族丢的脸能捡回来？能吗！还烛龙长子呢，你这个长子当得可真是威风啊！活着的时候没见你杀一个蛇族，遇到点事了就害怕了，畏惧了，承受不起了，要一死了之了！厉害了是吧？看把你能的！”
应龙的身子剧烈起伏，眼看就要发作，却是半天没有动静。
宣夜的话何尝没有道理？他有何尝不知道一死了之最是无用，但……
“可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毫无疑问自然是烛龙。
宣夜心中一震，终于来了。
如果想应龙不死，他说的没用，鼓龙也没用，在场大多数都没用，除非烛龙发声。
他适才这般蹦跶，甚至不止一次搬出烛龙，就是要烛龙介入进来。
烛龙若是一直不开口，应龙只有死路一条，只要他开口，就有一线生机。
就听烛龙继续道：
“应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废黜长子之位。龙元一事不再与长子有关，几个孩子都有机会，我时日无多，没多少时间了，即日开始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