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七
短短的一秒，季辞寻便从九天之上坠落到无间地狱，全身被恐惧一点点吞噬，脑海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噌！”刺耳的声音将季辞寻从刀山火海的煎熬中拉了出来，远方被打落的箭让季辞寻重新燃起希望。
“青瑶！”季辞寻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赶到郑青瑶身边，那一箭虽被打落，但离郑青瑶太近了，两股内力在郑青瑶心脏前相撞，她已受了严重的伤。
立在门口的，正是匆匆赶到的凌苍苍，此时已大汗淋漓，几乎在季辞寻放箭时她才刚刚赶来，心里大叫不好，只来得及将手中的箭掷了过去。
心里担忧不已，季辞寻慌忙的抱着昏迷不醒的郑青瑶，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凌苍苍跑了过去，瞳孔瞬间紧缩，郑青瑶的胸口，已经被血染红。
“快，快去叫秦致！”凌苍苍几乎是吼着对身后的人说，声音是难以忽视的颤抖。
此时的季辞寻像个无助的小孩，脆弱不堪，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
龙椅后，走出来消瘦的灵安道长，只见他吹了口哨，从大门口飞涌进来一大群蝙蝠，如黑云一般，笼罩了整个大殿。
一阵慌乱过后，大殿里已经没了灵安道长的身影，而凌苍苍几乎一瞬间就追了上去。
如一道青色的闪电，直向那一群蝙蝠黑云。
凌苍苍御兽法子没学到多少，只会洒血一个方法。
但这一个就够了！
身法灵巧的踩着将士们的长枪，一步步逼近蝙蝠云，最后用力一跃，用一路顺手抽来的刀划破手掌，用力向蝙蝠云抛去。
带血的刀势不可挡，令人心骇的蝙蝠云如薄纸一般，被血刀劈成两半。
面对这恐怖的一刀，灵安道长急忙驱使蝙蝠化作盾牌挡在身边，然而血刀视蝙蝠盾牌无误，血刀所过之处，蝙蝠爆体而亡。
然而当最后一滴血耗尽，血刀便失去了作用，再也奈何不了丑陋的蝙蝠。
即便如此，还是将灵安道长伤到了，刀就停在他的胸口前，刺破了他胸口的皮肤，眼里是止不住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灵安道长一口腥血从喉间涌上，喷在了蝙蝠云上。
“该死！”凌苍苍暗骂，既不甘心，青瑶姐生死未卜，便宜他了。
等下次，定要将他亲自捉来，任由青瑶姐出气！
一切尘埃落定，皇帝趁着这次事件，好好的清理了朝堂，同时大赦天下，尤其是对受难严重的皇城百姓，免除他们一年赋税。
经此一事，季辞寻声望越来越高，皇帝也苍老了好多，季辞白明确表示自己对皇位没有兴趣，皇帝也不再强求，很快颁布圣旨，立季辞寻为太子。
此时的新新太子府，却没有因为这件事而高兴，反而愁云密布。
秦致几乎日夜守在郑青瑶身边，他倒是想休息，但转头看到凌苍苍眼里化不开担忧，只能更加用心，恨不得将生平所有会的都搬出来。
季辞寻日日都在自责担心中度过，只想守在郑青瑶身边，连着好几天没合眼了，也不梳洗，饭都是几人强硬着，他才嚼了几口。
紧紧握着的手，季辞寻从未放开过。
好在皇上体恤，这些天特许他不必上朝，安心在家照顾太子妃。
凌苍苍推开门，隐隐约约能看到围在季辞寻身边的苍蝇，大热天的，当今太子竟满身恶臭。
秦致要为郑青瑶医治，手脚利落的开始了。
凌苍苍站在后面，看了眼沉睡不醒的郑青瑶，对看不出人样的季辞寻说：“若是青瑶姐醒来看到你这样，会伤心的。”
季辞寻没有一点反应，依旧目不转睛的盯为郑青瑶。
凌苍苍叹了口气：“方才尧儿哭闹不已，想必是想你了”
季辞寻听到孩子，才动了动眼皮。
凌苍苍无奈，这些话她每天都说，可季辞寻根本听不进去，他的眼睛已经不满血丝，凌苍苍担心在这样下去，他的眼睛非滴血不可。
秦致还要些时间，凌苍苍便出了门，免得秦致分心，影响他。
院里，已经胡子花白的丞相不停地哄着尧儿，可怀里的尧儿已经哭个不停。
凌苍苍看着觉得撕心裂肺的尧儿，心都要疼死了。
“我来吧”将尧儿从丞相怀里接了过了，温柔的抱着：“尧儿乖，姨姨在这，哦，乖啊乖。”
尧儿很快就不哭了，只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凌苍苍。
说来也怪，凌苍苍每次抱着尧儿，轻轻一哄他就不哭了，只好奇的看着她。
水汪汪的大眼睛，凌苍苍的心都融化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从前，那时候青瑶的姐也是这般，只第一眼便对她心生好感。
这些天尧儿越发的爱哭，大家都知道，他这是想爹娘了。小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就是张白纸，却和爹娘分别了一个多月。
好在事发时丞相将孩子藏在相府，否则……凌苍苍都不敢想象那么可怕的后果。
一百九十八
凌苍苍和丞相在院子里逗着尧儿，时不时看向房门的视线，暴露了两人的心不在焉。
“今天上朝，我已经向陛下递了折子，请求退隐”丞相说，这些年他真的是老了，只求接下来的时间好好陪陪孩子。
凌苍苍看着丞相，颇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凉，不由得鼻子一酸。“陛下应该不会同意吧”
丞相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但他退意已决，如果他推测的没错，陛下也快让位了。
“现在想想，当年我做的那个决定真的时愚蠢至极，如果我……唉！”丞相没再继续说，只剩满满的悔意。
凌苍苍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那一件事，未知的敌人最是恐惧，他已经失去了爱人，再也赌不起，那样对待青瑶，不过是没有信心能保护好她，害怕失去她。
想到昏迷不醒的青瑶，两人都沉默起来，气氛低沉。
秦致每天为郑青瑶诊治，费神费力，等他出来时，满脸疲态。
“找几个人将恒王抬出来，他晕过去了。”铁打的人也经不住他这么折腾。
“我可是没精力再去照顾他了，要我说，就将他绑着，非要添乱。”
凌苍苍安排下去，她知道秦致说的不过是气话：“青瑶姐怎么样了。”
秦致说：“这两天应该就醒了。”
凌苍苍瞧他神色并不好，心里有些慌乱：“怎么了？”
秦致看了眼满含期待的丞相，犹豫了一番，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她月子时就已经伤了身体，如今更是伤了心肺，虽然她提前吃下了九鹿花丹，可……”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两人已经明白了，凌苍苍表情瞬间凝固，丞相更是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了。
“秦大夫请说，老夫受得住”
秦致突然觉得口中的话烫嘴的很，他最是看不惯如此悲情的场面：“往后不过十年，日日不得安眠。”
老人终于受不住了，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要往地上倒去，还好一旁立着的家仆眼疾手快。
他如何不明白秦致所说，不得安眠不过是委婉的说法，也就是说，青瑶她将会日日煎熬，痛不欲生。
秦致叹了口气，人太聪明了也不敢，那些烦心事根本瞒不住。
不过十年啊……凌苍苍猛的抬头看着秦致，眼里是不可置信，却见秦致撇过头去，瞬间鼻酸眼红，整个人就呆呆的站在那里，滚烫的泪珠掉了下来，砸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她可是郑青瑶，是当今东离太子妃，是未来的东离国母，是青史留名的千古奇女子。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一定是弄错了……
可是……秦致他也不会错啊……
凌苍苍想拉着秦致，想听到他说是骗她的，可却怎么发不出声音。
一旁的丞相是早就听出来了吧，不然不会那般反应。
凌苍苍努力让自己做出担心，僵硬的说：“我有些累了”
一路上，她都如行尸走肉一般，连秦致一直跟在后面都没发现。
回到屋里，她疯狂的翻找这东西，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秦致心一揪疼，凌苍苍对郑青瑶的感情，超乎了他的想象，如今她这样，让他很担心。
“你找什么”
凌苍苍吸着鼻子，声音沙哑颤抖：“秦致，你还有九鹿花丹对不对？”
秦致点头，看到凌苍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他却不得不将那根稻草掐断：“没用的。”
“我能做的，能想的，都没用。”
“凌云国能做的，也不能救她”
秦致知道凌苍苍会为了郑青瑶打凌云国的注意，他这么说，不是为了其他，而是整个凌云国，也不能救她。
凌苍苍的念想被毫不留情的打碎，良久没有反应，就在秦致以为她认命了，却听到很细微的抽泣声。
凌苍苍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却还是忍不住。
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个人现在空荡荡的街口，远方黑黝黝的，没有光亮，吞噬着一切，看不到温暖，只能嚎啕大哭。
秦致就这样站在旁边，不说一句话。
凌苍苍哭了好久，直到嗓子沙哑，发不出声音，亦或是因为眼泪流干了，哭累了。
“那年，我刚从暗门出来，什么也不懂，被安排到青瑶姐身边保护她……”凌苍苍眼前回忆起一幕幕往事。
刚出暗门，短短不过半月，她见的，是前太子的荒淫无道，随意打骂下人。是达官显贵的骄奢淫逸，视人命为草芥。
她不过是和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从前的她连只鸡都没杀过。一睁眼，却眼在刀剑上讨生活。
季十七说的没错，暗门不是人过的地方，在那里，她不得不拿起剑，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记得获得“十六”这个代号时，是她第一次杀人，晚上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是无边的草地，地上长的草是密密麻麻的手，她拼命的跑啊跑，跑到了一条小河。
河里流动着浓稠的鲜血，翻滚着面相恐怖残缺的头颅。
知晓自己的结局，她根本没法面对，只能逃离。
内心的恐惧，一天一天的扩大，快要将人逼疯，让她心理扭曲。
她以小人之心，冷漠的看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郑青瑶被太子拦杀的那一次，她当初看书时，只想天降正义，惩治太子这个败类。
可当事情发生在她眼前，她却让郑青瑶身险险境。
被派到郑青瑶身边，她想的是逃跑更方便了，可秋月送来郑青瑶专门为她准备的衣裳，她犹豫了。
明明有很多机会她可以跑，她却莫名奇妙的留了下来，连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当初她安慰自己，现在的生活，有人开工资，包吃包住，没什么不好，甚至产生了结局不一定会是那样的念头。
最后，她还是走了。
之后再遇见郑青瑶，她三番四次的表现出对她的善意，在李将军府不顾一切的维护她……
“她于我来说，是救赎，是黑暗时天空明亮的星”
秦致第一次这样清楚的知道凌苍苍的往事，他从未想过，她曾经遭受了这样多的苦难。
他想，如果没有郑青瑶，现在的凌苍苍，也许会是第二个楚歌笑。
一百九十九
秦致现在明白了，在凌苍苍心里，郑青瑶是她唯一的亲人，就连凌风曲，也比不上郑青瑶的位置。
大哭大闹一通，凌苍苍整个人都轻松了。
“如果秦长珉还念着青瑶姐，他就不该瞒着”这些天，秦长珉多次想要看望郑青瑶，但都被凌苍苍拒之门外。
“如果我放你进去，你要救她吗？”
每次，秦长珉听到凌苍苍这样问，都掉头走了。
他知道，凌苍苍已经知道了他不是那个会医术的长珉，他心里也苦，他如何不想救青瑶，可是……
又一次被拒之门外，他终于动摇了。
夜晚，凌苍苍听到不尽士带回来消息，说秦长珉出城了，她立马动身跟上。
一路上，凌苍苍险些被发现，这个长珉，武功极高。
凌苍苍讽刺一笑，一个医术冠绝天下，一个武功盖世，可真打的好算盘。
吴云也知道的不多，可以肯定的是，替身长珉，是长珉故意为之，图的不过是秦氏族长之位。
只是为什么，长珉会对替身出手，难道他已经不需要替身了？
实在想不通，只有到了才知道。
秦长珉很警惕，绕着皇城转了好几圈，最后竟然从河道进了城。
凌苍苍跟着他，上了岸，来到了来者不拒酒楼旁边的小医馆，
凌苍苍感觉到来之不拒隐藏的感受打探，知道她并不是冲着来者不拒，那股探视消失不见。
秦长珉可真是打的好算盘，待在来者不拒的旁边，谁也注意不到，谁也不敢随意动手。
这是找了个免费庇护所，真是打着天塌了有高的人顶着的算盘。
凌苍苍跟着长珉，到了医馆后院，杂乱的的晒着药材，地上的药罐随意放下。
秦长珉状似在检查药材，这走走，那看看，“咔嚓”一声，地上出现个洞，他掉了进去，没等凌苍苍反应，洞又消失不见。
是阵法机关。
凌苍苍没有丝毫犹豫，竟然丝毫不差的将秦长珉之前的动作步伐复制出来！
大晚上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怎么看怎么可疑，而且之前楠木村，长珉说过，竹园里有人擅长阵法，她这才留了意。
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是一个极深的洞，洞中央垂着长长的绳子。
凌苍苍抓住绳子，悄无声息的下降。
一落地，凌苍苍就感觉耳边生风，翻滚着躲了过去，是一只镖。
“你果然跟了出来”秦长珉从暗处走了出来，面目狠厉。
凌苍苍自信自己路上不可能跟上，看来是开启机关的时候惊动了他。
“他人呢！”凌苍苍看似轻松，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害怕，实际上已经做好一秒出招的准备。
秦长珉恶劣的笑了笑：“你说那个替身啊？我不需要他了，自然是死了。”
凌苍苍根本没相信，如果他死了，秦长珉就不会跑这一躺了。
“青瑶姐危在旦夕，你也不想再拖下去吧”反正他不知道青瑶姐快醒了，先骗骗他。
果然，听到郑青瑶伤势严重，秦长珉眉头一皱：“你不必骗我，秦致的医术我是知道的”
“青瑶姐这次可是伤了心脉，就算秦致真是医神转世，也无可奈何。”
秦长珉犹豫了，他不敢拿郑青瑶的命冒险，若是有了另一个长珉，的确会有把握些。
只是，替身这件事，实在难办。
几年前，郑青瑶被当时的太子围堵，他一直跟在郑青瑶身边保护她。
他知道，当时跟在太子身边的凌苍苍发现了他，可没有说出来。
不管目的是什么，好在并没有暴露他。
但他没想到，都到了那种时候，凌苍苍还在保留实力，无奈，他只好离开通知巡防营。
也因为这件事，他被老四的人抓住把柄。
世人皆知医仙长珉擅长医术，武功却是一般，他这样一来，引起了老四的怀疑。
为了打消怀疑，他不得不让替身出来。
本打算让替身从宁城回来以后就换回来，没想到遇见了凌苍苍。
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暗卫，只以为是老四的人，打算将计就计，借着让她偷铁刀门布防图，肯定长珉就是个只会医术的人。
结果事情一个接着一个，他竟然拖了许久，为了不让以后穿帮，他必须一直待在替身身边，整天看着两人眉来眼去。
好在有替身的掩护，他并没有被凌苍苍发现，一直到了祥云城，替身竟然为了凌苍苍，动用了竹园的力量。
因为这件事，长珉被族里带了回去，等他出来，凌苍苍已经消失不见。
也因为这件事，他才重新换了回来。而吴云，不过是他为了牵制替身的人。
只是没想到，凌苍苍又出现了，更没想到，吴云怀孕了。
为了凌苍苍，替身竟然找到他，说他愿意假死，愿意受罚，只为了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和凌苍苍在一起。
长珉向来谨慎无情，怎会答应。
替身的事，只有他一人知晓，吴云肚子里的，又不是他的孩子，长珉是不会让一个替身的孩子留下来，所以才会对吴云动手。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好命，躲在丐帮。
“你有什么条件，才能放了他！”凌苍苍的这句话，将他逗笑了。
“我要青瑶，你给吗？”
凌苍苍听到这句话，怒不可遏，一口脏话就骂了出来：“放屁！”
两百
都说男二是大家的，凌苍苍承认，秦长珉对郑青瑶的确一往情深，但这不是他出言侮辱青瑶姐的理由！
“青瑶姐她不是物品，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你这样说，是对她的侮辱！她要是喜欢你，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到你面前，她要是不喜欢你，即使你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对她来说只是一种负担！”
秦长珉知道凌苍苍大道理一大堆，小聪明不少，但说的话一向伤人最深。
她没说一句，他的心就多痛一份。
他既然不好受，她也别想好过！他想，就让她见不到那个人，可是，青瑶危在旦夕，他不能任性，青瑶需要那个替身！
“你既然如此想见他，你就去吧”说完，他稍稍往旁边一让，空出窄窄的通道。
凌苍苍不得不谨慎，却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过去，秦长珉突然松口，她不得不防。每走一步，她的呼吸就轻了一分。
在经过秦长珉身边后的那一步最危险，通道太窄，若是他要动手，凌苍苍即使有所准备，以最敏捷的身手躲避，手臂也会受伤。
走到他身边时，秦长珉都快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他轻嗤一声，他好歹跟在两人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她这是极度小心时才有的反应。
走到安全范围了，凌苍苍松了口气，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这个地牢并没有人，也对，这件事只有秦长珉一个人知道，按秦长珉小心的程度，这里没有第四个人。
地下的地形并不复杂，走过这条通道，她就看到了极其简易的笼子，里面关着的，就是凌苍苍苦苦寻找的他。
在看到长珉的一瞬间，凌苍苍面上不由得露出这一个多月来唯一的笑容。
“长珉，我来……了”越接近长珉，凌苍苍心里越来越慌张。
他明明看见她了，为什么没反应，再靠近笼子时，凌苍苍信念轰趴崩塌，瘫软在地。
跟在后面的秦长珉连凌苍苍步伐突然停下，还以为她只是百感交集，当看到她瘫软在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走近了，才发现笼子里全是血，那双睁着的眼睛，已经没了生气，那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还没发待他如何反应，地上的人已经拿着剑朝他砍来，剑剑毒辣狠厉，招招刺他要害。
凌苍苍突然发难，秦长珉慌忙应对，却在一开始失了先机，更何况此时的凌苍苍，就是满脑子杀意的野兽。
“噗嗤！”一件刺如秦长珉右胸，秦长珉忍痛立即后退，不让剑再深入血肉，却看见拿剑的凌苍苍突然松了手。
“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轰然倒地，却不是受伤的秦长珉。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秦长珉混乱不已，他现在大可乘机取了凌苍苍的命，但他不能。
现在替身长珉莫名死去，能救青瑶的只有秦致。
秦致看来热心大方，但骨子里的凉薄和他是一类人，他会出手救青瑶，也不过是因为凌苍苍。
若是凌苍苍出事，秦致定然不会再出手。
凌苍苍突然昏了过去，秦长珉万分嫌弃，忍着痛，将她抱了起来。
来者不拒的老者看着两人进，以为只能一人出，却没想到先进的人受了伤，救了后进的人出来。
“恩怨啊，是恩？是怨？”黑暗中，这几个字被吹散在风中。
二百零一
秦致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人回来，心里有些不安。
“秦大夫，凌姑娘晕过去了！”外面有侍女慌忙的喊道，秦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赶到凌苍苍放间看到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心中一股火气猛的冒了起来。
定是秦长珉！
秦致几乎想都没想都认定了是他干的，甚至就想马上去找他算账，可是床上的凌苍苍看起来十分不妙，他最终还是留下来，想看看凌苍苍是怎么回事再说。
替凌苍苍把了脉，秦致眉头越皱越深，秋月看的心急：“秦大夫，十六怎么了？”
没听到秦致回答，秋月更急了。
过了许久，秦致才回答，只是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没什么，只是怒急攻心了，睡一觉就好了”
秋月听了，松了口气，王妃现在还没醒，要是十六再出什么事，她真的忙不过来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长珉抱她回来的时候可把我吓的，长珉胸口上还有一个大窟窿呢！看着可吓人了。”
秦致抬了抬眼皮：“秦致受伤了？！”冷哼一声，十六受伤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带十六回来不过是想就恒王妃罢了。
只是……
一想到刚把把脉的结果，秦致的心又乱了几分。
气息稳健，却脉若游丝。
这样古怪的症状，他见所未见。
方才将手放在十六手腕上时，他几乎探查不到脉搏，过了许久才微弱的跳动了一下。
回光返照！
秦致脑海中闪过这一个词，就像是刚起的人，停止了脉搏，却突然有了微弱的呼吸。
过了一夜，凌苍苍果然醒了，更没事人儿一样，秋月的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早上吃饭时，秦致姗姗来迟，眼底带着乌青，明显是熬夜了的。
凌苍苍以为他是为了郑青瑶，心里十分感激：“辛苦你了，虽然我也想青瑶姐快点醒来，但你也要注意休息。”
秦致微微点头，也没解释。
他可不会为了郑青瑶夙兴夜寐，他答应了人，自然会尽力而为，却也不会到不顾惜自己身体的时候。
他昨天查阅古籍，差人寻了一屋子的医书，却始终没找到凌苍苍这种病症。
“感觉如何？”
凌苍苍低下头，眼神悲恸：“挺好的，没什么事”
秦致见凌苍苍也没心情回答，猜昨天的结果不是很好，只好压下心里的烦躁，准备以后再问。
到了中午，凌苍苍还是呆呆的，干什么都出神，莫名其妙的就掉下眼泪来，可把秋月给吓的，问她又不说，只好找点开心的逗她开心。
“十六，王妃醒了！”秋月气喘吁吁的跑来，满头大汗，整个人掩不住的开心。
“……真的！”凌苍苍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赶去。
“我去厨房拿点粥，你先去”秋月想的十分周到，王妃刚醒，肯定肚子很饿。
凌苍苍在路上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收起来，以免让青瑶姐看出来，要不然就坏了。
快要到时，转角出来一片银白，挡住了凌苍苍的去路。
“我们谈谈”秦长珉说。
凌苍苍一看到他，就想到昨晚自己看到的，那双盯着黑暗走道的眼睛，就在眼前。
“你让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好不容易藏起的情绪轻而易举的爆发出来。
“我们谈谈”秦长珉还是那句话，脚步一动，又挡住了凌苍苍的脚步。
恒王府是不让他进来的，凌苍苍想都不想，他肯定是偷闯进来的，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她会忍不住杀了他！
“滚！”这张脸让她心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们谈谈！”
秦长珉皱眉，也很不耐烦，却压抑着。
凌苍苍深吸口气，她现在的状态很容易让郑青瑶看出端倪，她才醒，受不的刺激。
“有屁快放”两人走到院子深处，凌苍苍心中的暴虐快要压不住了。
“他不是我杀的”
凌苍苍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情：“恶心”
秦长珉一忍再忍，她的意思无非是说他敢做不敢认。
“我没必要骗你”
他真的没骗她。替身医术极好，他留着还有用。
昨天他受了伤，简单的包扎一下，又返了回去。
他本来怀疑是有人发现了这件事，放心不下，可探查结果却是，他是自杀的。
“自杀！？”凌苍苍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两个嘴皮子一碰，就想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你不相信？”
凌苍苍怒极而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为了那个位置，让他做了你的替身这么多年，没有身份，只能当个影子，随时可以被你抛弃，什么医仙？什么秦氏族长？你想要的一切，他都帮你做到了，你不再需要他了，你会好心放过他？你现在说，你没有杀他？”
秦长珉从未被人指着鼻子骂着么久，死死压抑的杀意波动：“我才是真的长珉，那个长珉，是假的！他得到的一切，全是我给的！”
凌苍苍一步一步紧逼：“对，他是假的又如何，可世上的人，只认他，你是秦氏族长了不起，但医仙，世人只认他”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小偷！”
“你！”秦致抬手想打，凌苍苍丝毫不退：“动手啊！恼羞成怒了，敢做……”
“咔嚓”
身后突然响起树枝折断的声音，秦致心中不妙，这件事恐怕让人听去了。
方才两人怒气冲天，竟然没注意到有人偷听。
无论是谁，听到了就该死。
秦致才动，凌苍苍就反应了过来，他想灭口。
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的，无非是王府的杂役，凌苍苍不愿有人为此丧命。
“跑啊！”凌苍苍吼到五指握拳，向秦致打去，想要阻止听他，但已经人已经追出去了。
老实巴交的杂役无意听这惊天大秘密，吓得折断了树枝。
知道自己小命不保，慌忙逃窜。
秋月喜滋滋的端着炖好的粥，脚步极快的往郑青瑶那里赶，心早就飞到了郑青瑶身边。
“救命啊！”树丛中突然闯出惊慌失措的一个人，将她手中的粥打翻，还没待她呵斥，却感觉自己后背似要被碾碎一般。
闭眼的前一刻，她看见了熟悉的银白，还有十六向她跑来的身影。
“秋月！”
“秋月！”凌苍苍接住秋月倒下的身体，慌乱的哭喊着，一旁躲过一劫的杂役早就吓尿了，呆滞的趴在地上。
“秦长珉！你该死！”这一声，响彻整个王府，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绝望，怒愤，崩溃的哭喊。
二百零二
秦长珉看着躺在凌苍苍怀里的秋月，自己也愣了。
他不想的，没想到会错杀了秋月。青瑶和秋月感情深厚，若是她知道了是自己杀了秋月……
绝望、冰冷从他的心底升起，只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都死了……
秦长珉眼里迸发出希望和狠厉，凌苍苍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恶毒，秋月的死对她打击极大，仿佛灵魂出窍。
“啊！”一声凄冽的尖叫将凌苍苍的思绪从地狱拉了回来，去看到让她瞳孔刺痛的一幕。
秦长珉他，竟然杀了那个杂役！
下一秒，凌苍苍察觉到不对劲，向后一闪，躲过了秦长珉致命的一击。
仅仅一瞬，她明白了秦长珉想干什么——他想趁着现在没人，杀人灭口！
即使来人了，看到的不过三具尸体，凭着秦长珉的本事，自然有能力抹去一切证据。
凌苍苍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两人交手不止一回了，秦长珉本打算乘着凌苍苍恍惚取她性命，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快，真是个天生的杀手。
如今凌苍苍怒火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力量，秦长珉本不敌她，如今更是吃力。
眼看着这一掌就要取他性命，突然从天上极速掠下三只老鹰，凌苍苍看到了，竟然没有躲，硬生生承受了钢铁般的利爪，也要取他性命。
秦长珉一口血喷了出来，顾不得心肺剧烈的痛楚，只有劫后余生的清醒和胆裂。
今日王妃苏醒，下人们都去领赏，一时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但门口的守卫看到天空一群乌压压的蝙蝠和三只老鹰，瞬间戒备起来，朝这里赶来。
凌苍苍见一击没有毙命，心里愤恨不已，方才若不是那三只畜生袭击她的背部和两只手臂，秦长珉必定生亡！
如今大势已去，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灵安道长乘虚而入，她已经受伤。
“秦医仙，贫道助你一臂之力”蝙蝠云上，灵安道长的声音传来。
秦长珉并不信他，但眼下只有联手。
凌苍苍就算再厉害，也抵不过两人联手，打算同归于尽。
灵安道长看出了她的想法，忙道：“秦医仙退后！”
秦长珉一退，铺天盖日的蝙蝠朝着凌苍苍袭来，此时凌苍苍满身是血，蝙蝠靠近她如同吸食毒药，一片一片的掉落在地。
秦长珉看的心惊，觉得她就是个怪物，心里的恐惧禁锢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抓住他们！”
守卫赶来了，灵安道长见情势不对，凌苍苍血脉对驯兽的抑制作用太强，一时杀不死她，却又不想放弃这一大好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他改变了注意。
他叛出凌云国，不就是为了更近一步，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不如留下她一条性命，做成药人，岂不快哉！
凌苍苍感觉自己的血快速就是，灵安道长竟然如此狠心，不在乎驯兽生死。
“走！”
蝙蝠云卷起毫无抵抗力的凌苍苍和呆滞的秦长珉，瞬间远去。
“快！禀告王爷！”
刚刚醒来的郑青瑶突然一阵心悸。
“十六和秋月怎么还没来？”
季辞寻也觉得奇怪，凌苍苍听到青瑶醒过来，肯定飞奔过来，怎么……
看到青瑶刚醒就忧愁满面，季辞寻说：“估计马上就来了……”
“王爷！”门外突然传来守卫慌乱的声音，季辞寻皱眉，王府的守卫从来不会如此失了分寸。
风夜走出去，不一会儿就紧忙跑了回来。
季辞寻皱眉，怎么连风夜也咋咋呼呼的：“何时”
风夜脸上难掩的紧急，却硬生生的将话吞了下去，凑近季辞寻低声的说。
“秋月被杀，十六被抓走了。”
季辞寻神色巨变，让郑青瑶更加慌乱：“怎么了”
季辞寻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秦致说过，青瑶她再也受不了的任何打击了。
“是朝中之事，无碍”
郑青瑶直觉不对，但也知道他这几日为了照顾他，一直未上朝，他的话也说的过去。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下”
郑青瑶只好按下自己的疑惑，秦致却察觉到不对劲。
季辞寻对郑青瑶怎么样，他是看在眼里的，他要是真的在乎朝中事物，之前就不会那般了，如今郑青瑶刚醒，他肯定会留下来，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不得不离开。
“眼下王妃只需多休息，按着方子调养即可，秦某先行告退。”
人走了大半，就只剩郑青瑶和孙玉华了。
“也不知道十六再干什么，要是知道没第一个看见你醒，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
孙玉华和郑青瑶开着玩笑，却不知王府内已经变了天。
秦致叫住了季辞寻，季辞寻知道这事瞒不住，便说：“你跟本王来。”
还未到地方，秦致就闻到一大股血腥味。
四周都是守卫，他想着这条通往十六的房间，瞬间感到不妙。
地上躺着两句尸体，还有密密麻麻似乎被火灼伤的蝙蝠，惨烈至极。
“等属下赶到这里，就看见秦医仙和蝙蝠云上的人攻击凌姑娘，属下未能，让他们带走了凌姑娘。”
事情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季辞寻检查秋月的伤势，被一击毙命。从时间推断，守卫看到的蝙蝠云上的人，应该是灵安道长。
守卫一看到就赶了过来，有十六在，灵安根本没时间杀死秋月和家仆。
那么只能是秦长珉杀了两人。
可秦长珉武功根本不敌十六三分，又怎么可能在十六手下一击杀死两人。
他又为何要杀死秋月？
秋月神情并无痛苦，应该实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杀，家仆神情狰狞，死前必定十分恐惧。
秦致听闻十六被抓，知道是灵安道长所为，恨不得马上去找他。
理智让他冷静下来。他现在没有线索，只能靠季辞寻了。
看出了季辞寻的疑惑，秦致将秦长珉两人的事说了出来。
季辞寻心惊于秦长珉的计谋，也想通了一切事情。
两人检查了现场，很快还原出事情真相。
“当时秦长珉将十六拦住，谈的无非是另一个秦长珉的事，不巧被杂役听见，秦长珉欲杀人灭口，却被凌苍苍阻拦。”
“杂役得以逃到路口，秦长珉一心杀人，没注意到返回的秋月，失手错杀了她，然后乘着十六伤心之际，再下毒手”
两人言语间，就推断出事情的真相。
“风雨，你冷静！”风夜拦住失去理智的风雨，怕他做出冲动的事。
“秋月她死了，她早上还和我说话了的！”风雨哭的像个孩子，他们明明约好了，等王妃醒了，他就向王爷王妃求娶她。
风夜心里又怎么不难受，但他必须拦住风雨。
二百零三
满目的红，倾盆而下。
血色的枫叶，是这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树下的少女，早已被血色的枫叶掩埋。那满头白发，于着环境格格不入。
吃力的睁开眼，她有些恍惚，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思考。
头昏昏沉沉，整个身体像是拉进泥沼，无力反抗，让她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的，她看见满天的血色，闯进了一眼的白，好像执一把青剑，似九天之上谪仙，纷纷扬扬的枫叶，更让他遥不可及。
努力想看清，眼睛里却始终像是蒙了一层雾。
“醒了”
她还来不及想这个声音到底是谁，泪珠已毫无征兆的滚落。
开口，便是刺痛的沙哑，恐惧、忌惮：“你是谁……”
整个东离乃至其他三国，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三人的画像。
画中三人，一个是救天子于危难间的武林新秀凌十六，一个是曾经名满天下的医仙长珉。
整个天下，都在寻找他们。
朝廷和江湖几百年的唐门，将这天下翻了个遍。
银河一直被养在城外的庄子，自从凌苍苍失踪后，他就一直暴躁不已，连秦致的药也不能让他安静下来。
“废物！”
季辞寻已经很少训斥下属了，他们的办事效率一向让他满意，可如今，找两个人都找不到。
眼看着再也瞒不住了，青瑶这几日又咳了血，越来越怀疑凌苍苍的行踪。
远在另一边院子的秦致，慢慢睁开了眼，眼里闪过不耐烦。
通过蚂蚁传来的信息，他知道，季辞寻今天依旧没查到。
这个结果他已经习惯了。
他这些天好好想了想，终于想起了灵安道长到底是谁。
按辈分，他还应该叫灵安道长一声师叔。
三十年前，那时的白鹿卫卫使还是灵安，或者说，凌安。
但凌安为人偏激，为了医术，不择一切，卫长发现了他竟然拿活人实验，残害了几十人性命，本想杀了他，但他的天赋实在是好，卫长实在不忍心，便将他囚禁在白鹿卫水狱之中，结果让他逃了。
水狱中皆是嗜骨毒药，大家都认为他活不了，白鹿卫在凌云国找不到他，便认为他已经死了。
由于这件事是白鹿卫的丑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真相。
对于百姓来说，当年惊艳才才的白鹿卫使，是死于恶兽之口。
秦致现在胸口堵的很，他猜到了灵安的身份，更感觉棘手。
灵安也是净兽者，和他一样，能驱使百灵，抹去足迹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虽然知道结果，秦致还是拿起了一旁的御兽令，几乎是瞬间，他的脸色就苍白了。
果然还是不信，若是他们使用御兽令，眼前的难题迎刃而解。
“秦大夫，银河它突然不受控制了。”
秦致听到来人的话，立马将御兽令放在怀里。
等他看到，银河竟然差点自己狂化，秦致急忙跑过去安抚。
银河终于恢复正常，但还是异常兴奋，秦致心里一喜。
之前连银河都察觉不到十六，但现在银河的反常，应该是感觉到了十六的踪迹。
同时，他心里又很疑惑，灵安怎么会如此大意，白鹿卫隔断主人和驯兽的联系轻而易举，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但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连忙将众人遣散，准备通过银河追查但十六的踪迹。
……
“来去通知恒王，让他带兵跟我走！”
秦致出来后，已经面无血色，浑身被汗液打湿。
风夜已经猜到他有不寻常的手段，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运起轻功离去。
很快，一大群军队包围了一处山谷。除了明处的，暗处还隐藏着暗门、武林盟、唐门、不尽士的人。
风夜带人先去打探，很快就回来了，但面色十分不好。
“王爷，里面只有灵安的尸体”
几人大吃一惊，进了山洞，满目的尸体，皆被泡在药水之中，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让人作呕。
风夜风雨自问见过不少场面，却还是忍不住吐了，更别提其他人。
季辞寻面色也很不好，秦致面无表情的走到灵安的尸体旁，检查了伤口。
“不是十六”一招毙命，和秋月的伤口一样，是秦长珉所为。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秦长珉会杀了灵安，但现在好不容易的线索又断了。
银河猛朝着一个空的大缸里使劲的叫着，秦致走了过去，痛里是乌黑色的药，还夹杂着浓烈的血气。
秦致瞬间暴怒：“他怎么敢！”，理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拿起一旁的石头，猛的向灵安的尸体砸去，砸的血肉模糊，宛如恶鬼。
季辞寻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急忙拉开了他：“冷静，秦致冷静！”
良久，秦致才将自己的愤怒压住：“这里少了东西，我们必须赶快找到秦长珉和十六，否则一切都晚了。”
让他愤怒的，是他发现，他们竟然要将十六炼成傀儡！秦长珉拿走了炼傀儡的药，他们相处了这几天，秦长珉应该从灵安哪里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杀了灵安。
“哥哥，我不喜欢这里，我们走吧。”
满山的红，满山的凉。
白衣男子还是握着那把青剑：“十六乖，外面危险，有吃人的魔，杀人的鬼。”
看着十六傻傻的点头，秦长珉心里抑制不住的杀意再次翻涌。
那日，他被灵安所救，带走了昏迷的凌苍苍。
他本欲杀凌苍苍，灵安道长却说留着她还有用。眼下他和灵安合作，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只要凌苍苍不能开口，怎么样都行。
可是，当灵安快要将凌苍苍练成傀儡时，他的心却如万蛇撕咬，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失。
猛然间，突然想起了长珉那双盯着黑暗，死不瞑目的眼睛，想起了长珉来找他时，他们曾发生的口角冲突。
一定是菜被动了手脚！
是契约！
凌苍苍死，他便死！她活，他便活！
几乎毫不犹豫，灵安道长没有防备，又怎么敌得过他这绝顶高手……
看着凌苍苍依旧苍白的脸，难掩其角色，秦长珉心里更是恨。
长珉啊长珉，你竟然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着想着，他就愤恨的大笑起来。
“哥哥，哥哥，我眼睛疼。”
耳边是凌苍苍软糯软糯的话，渺小无助，本应该明亮的眼睛，却是留下了血泪。
秦长珉感觉眼睛一番刺痛，急忙安抚她：“十六不怕，千万别哭，哭了就不美了”
“可是我忍不住，我好痛，眼睛痛，手痛，全身都痛”
秦长珉很想一件杀了她，可是他不能。
他只能尽力安抚凌苍苍，尽力救治她。
长珉给他吃的，是他新炼制的契约，禁锢更强，只要凌苍苍有一点痛，他也会感同身受。
这种逆天之物，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就是只有前者存在于生死之间，他才能感觉到。
没想到灵安误打误撞，解开了这一禁止，让他现在举步维艰。
“哥哥，你的笑声很熟悉”
凌苍苍终于安静下来，说出来的话，确认他眉目一凛。
“傻十六，哥哥不是经常笑吗？”
还好她失去了记忆……
“还好有哥哥在，十六看不见，好害怕”
……
夜凉如水，简陋的帐篷根本遮不住寒意。
少女睁开了，她终于能隐约看清天上的月亮，真好啊……
一抹寒意的笑，和着夜风，吹散在天地。
二百零四
那位近几年惊艳才才的凌十六已经失踪了快三个月了，很多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可朝廷和唐门依旧没有放弃。
也许她这次也能创造奇迹呢？
她曾掉下万丈悬崖，是鸟飞不过的天险之地，也能平安归来。
十六不知道外界发生什么，她还在满上红叶的山上，长铭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余辉。
今天又是自己一个人，长铭已经离开几天了，她这些日子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周围很小的一片地方。
她不知道这里有多大，想过去逛逛，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堪堪走个十几步，就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咳咳”刚刚走到草屋门口，她已经累的不行，外面的树叶快要掉光了，风一吹，就只剩完全失去了颜色的枯黄积叶。
她看着在风中摇动的干巴巴的树枝，觉得她们同病相怜。
“至少你还有根，冬天一过，又是绿树红花。”
这样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是一阵咳喘。
耳朵里传来不来一些稀碎的脚步声，凌苍苍眼里失去了光彩。
过了半刻钟，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朝着偏离来人的方向，扬起了笑容：“哥哥”。
秦长珉脸色乌青，与凌苍苍欣喜的神情不同，仿若地狱的恶鬼，似乎下一刻就要拿起手中的青色长剑，刺向面前天真烂漫的女子。却听着那声甜甜的哥哥，晃了神。
“十六最近乖不乖”秦长珉压抑了自己的情绪，语气温柔，让人听了，像是一汪春水，能融化千尺寒冰。
凌苍苍嘟着嘴，表示她很不满：“十六一个人很害怕，那些饼也不好吃，太硬了。”
秦长珉在她说话的时候悄悄检查了所有东西，确定没有一点异样，心里的警惕才放松了些。
“十六乖，哥哥这不是下山找厨子了吗？以后你再也不会嫌弃哥哥做的饭不好吃了。”
凌苍苍很是惶急：“哥哥，我没有嫌弃，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看着凌苍苍害怕的很，惊慌失措的样子让秦长珉心里大快，过了好久，看着凌苍苍摸索着东撞西跌，找不到他哭了，这才不急不慢的说：：“哥哥开玩笑的”
凌苍苍似乎太害怕他生气了，担心的问：“哥哥不会生十六的气对不对？”
夜凉如水，凌苍苍又被噩梦吓醒，低声哭了好久，终于等来了秦长珉照例的安慰，这才如睡。
秦长珉拿出手帕，擦了擦方才拍她的手，转身向院子外走去。
黑夜中，本应睡着的凌苍苍睁开了眼，透过凄冷月光，看着窗外瑟瑟枯枝。
她从未失忆，也看得见，甚至，感受到了疼痛。
几月前醒来的那一天，她模模糊糊的看见身边的人是谁，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当机立断装起了失忆。
养了一个多月，她的眼睛早就好了，却不得不装瞎，为了逼真，她故意摔跤，撞头，即使是这样，秦长珉也放下戒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秦长珉不杀她，他尽力在医治她的伤，却又给她吃毒药，让她虚弱得很。
在仇人手下苟且偷生，她从未想死，血海深仇，即使是要遭受刀山火海，也要拉着他下地狱。
他在乎之，毁。他所求之，夺！
这股信念，支撑着她夜夜强行运功，即使要遭受整夜万蚁噬心的痛。
山腰，八人住在新搭建的简陋的小屋，皆满身伤痕，万念俱灰。
见秦长珉来了，众人才像是看到些希望。
“族长”
这些人俱是秦氏族人，前几日他本想下山打探情况，却没想到那些人找寻他们的力度依旧不减，一下山就被人发现了。
关键时刻被这八人所助，来不及说什么，唐门的人就找来了，他们好不容易甩掉追兵，这才上了山。
“五长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秦长珉对着其中年龄最大的人说。
八人闻言，几个大老爷们居然哭了。
“族长，竹园已经完了！秦氏族人，就只剩我们几个了。”五长老语气悲壮，说去的话让秦长珉心神剧裂。
“五长老，你在胡说什么！”秦长珉厉声呵斥，但其实他再见到几人是就感觉不安，现在的他不过这是自欺欺人。
五长老沙哑着声音，每说一个字，就像是吐出一把利剑。
“一个月前，朝廷和江湖势力突然闯进竹园，反抗的族人被当即斩杀，剩下的都被抓起来了。”
秦长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们怎么可能找到竹园，怎么可能闯过外面层层机关阵法！”他几乎是吼着问出来的，整个人快到失去了理智。
五长老没说话，而是一旁一个矮小的男人说的：“是吴云那个贱人带他们找到竹园入口，园外阵法机关，是被一个叫秦致的人破解的。”此人眉眼透着奸诈，名叫藜芦，说话时将怒气对着秦长珉，丝毫没有掩饰。
秦长珉瞬间想起了秦致是谁，之前替身怀疑过他也是秦氏族人，但没查到一点线索。
他不止一次想除去秦致，世间只需要一个医仙就够了。
可青瑶需要他医治，他只好留着秦致，未曾想，却造成今日灭族之祸！
“属下斗胆问族长，世人都说竹园被灭，是因为你抓了凌十六……”
“黎芦！放肆！”五长老急忙呵斥他，却也没多说什么。
不知黎芦，他们心里都有怨气，可如今就只剩他们了，若是自己人再内乱，秦氏一族就真的完了。
秦长珉何尝不恨自己，如今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族长，属下几人会一直跟着您，您医术当时无双，一定会有人来求您。总有一天，灭族之仇定会得报！”五长老也知道自己的话简直是做梦，可现在支撑他们的，也只有报仇了。
秦长珉这下是真的走投入路了，只好将一切坦白。
“我是罪人……”
整整一夜，凌苍苍也没听到秦长珉回来了声音。
她现在可以控制近处的一些昆虫，当做眼线。感知力也变得敏捷，所以昨天她才知道秦长珉带了些人回来。
若是她猜的不错，这几天，那些人就会以各种名义，和他们住在一去。
果不其然，中午，她就见到了了那些人，不过她心里有些疑惑，昨日明明听到了8个人的脚步声，入今怎么只有6个。
胖矮的夫人叫王姨，高大的中年汉子叫王叔，比较年轻的四人，分别是有些憨憨的是王大哥，长得普通的女子，头上有一只很好看的钗子的是王二姐，贼眉鼠眼的是王三哥，容易害羞的王小弟。
凌苍苍心里嗤笑，这几人明显改了名字，每人身上带着草药味，绝对是秦氏族人。
她不想相信这些人真的是秦长珉找来照顾她的，这些人看着她快要将她吃了似的。
凌苍苍装作看不见，依旧过着每日摔倒，痛苦，找哥哥的生活。
这些人明显很恨她，到处为难她。
王大婶会在她的饭里放很多料，不是特别咸，就是特别辣。王大叔会故意做事的的时候将污水“不小心”的淋她一声，王二姐会在给她洗漱的时候故意扯她头发，掐她，王大哥也总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她，对她说一些调戏的话……
每个人每天都在变着法的欺负她，虽然都不太痛，但时间久了，凌苍苍真的忍不住了。
直到有一天，山上又来了两人，一个老人，一个魁梧的汉子。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整个人灰扑扑的，像是逃命来到这里。
当夜，凌苍苍操纵着冬日仅剩的一些虫子，获取他们的传话。
“五长老辛苦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五长老点头，眉眼间透着喜色：“找到了，我们二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入竹园，禁地他们没人发现，你面就有此药的解药。”
秦长珉急切的问：“如何？”
“只需与她生下你二人之子，饮此子之药七日，便可解毒。”
秦长珉听完，却没有想象中的大喜，其他人却没注意，皆很欣喜：“这么简单？看来我们要好好的养着她了，不然以她现在的身体，就算怀了，也保不住。”
其他人都在讨论接下来的事，唯有王三哥和秦长珉一言不发，秦长珉是这个性子，他们见怪不怪，王三哥这般，众人都以为他是遗憾。
王三哥最好色，凌苍苍长得好看，他这般是很正常的，王姨说：“黎芦，天下美人多的是，如今她可是族长解毒的关键，你可千万别干傻事。”
黎芦似乎很遗憾：“唉，可惜了”。
秦长珉闻言，看了眼黎芦，眼底暗藏着杀意，平日里他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他每次都只是占口头便宜，除了心底有些不舒服，他也没管。
对于他这般流氓行为，他向来是不喜的。
秦长珉悄悄走进，蜡烛快要烧完了，少女银白的长发在这幽暗的环境里格外刺眼，眼角还挂着泪，娟秀的眉头紧皱，似乎被吓着了。
她每夜都要做噩梦。
秦长珉为她轻轻擦拭眼角的泪，吹灭了蜡烛，转身离去。
凌苍苍知道他走了，使劲擦了擦脸，厌恶至极。
秦长珉中毒了？那些人虽然没说女子是谁，但她肯定就是她，一想到他们要干的事，凌苍苍就恶心的很。
今天是个阴天，半年了，应该快要过年了吧。
余辉山从未下过雪，只有狂风，站在外面，都能将她吹倒。
今天早上的头发没有打结，饭菜竟然合口，可真是难得。
凌苍苍已经想到了接下来的事，拳头握得死死的，就怕自己忍不住。
秦长珉将发呆的她扶着，走到另一个屋子：“十六，家中长辈来了”
凌苍苍不解：“可是哥哥，你不是说家里就只有我们了吗？”
秦长珉一顿，这是她才醒来时他乱编的，未想她竟然一直记着。
“山下快过年了，我也才找到来探亲的他们。”
凌苍苍没有在追问，而是好奇地说：“什么是过年？好看吗？”
秦长珉难得的解释一通，凌苍苍听的入神。
五长老远远的看着他们，皱起了眉头：“族长他……”
一旁的王二妹说：“长老放心，族长一直都是这样，为了让凌十六相信，假装的。”
其他人也都这样说，可五长老始终放心不下，族长装的太像了，像极了另一个他。
二百零五
“这就是十六吧”听着声音，真是个和蔼的长辈呢。
凌苍苍怯懦的往秦长珉身边躲了躲，秦长珉安慰她：“十六别怕，这是五爷爷”
“五爷爷”凌苍苍低声的叫了声。
“五爷爷”也没在意凌苍苍的反应。“如今秦家就只剩我们了，你二人青梅竹马，乘着过年的好日子，三天后吧婚礼办了吧”
凌苍苍心里冷笑，这是一刻都不想等，秦长珉也真的是能屈能伸，估计要不是怕她察觉到什么，没了解药，估计连成亲都不愿。
要娶她这个最恨的人，秦他心里估计恨死了。
“可是爷爷，我们不是兄妹吗？”
秦长珉摸了摸他的头，宠溺的看着她：“我姓秦，你姓凌，并不是亲兄妹”
凌苍苍不能再说什么，毕竟她可是“一问三不知”。也真难为秦长珉天天这般谨慎，面对她这个“瞎子”，细节也要做全。
第二日，山上的人走了一半，去准备成亲所需的东西，第二日，所有人开始准备东西。
晚上，凌苍苍就已经在王姨和王二妹的伺候下，换上了嫁衣。
繁琐精美的嫁衣，在这冬日，似要焚烧万物。
凌苍苍一夜未睡，手心里满是汗。
一大早，在几人的监视下喝了药，神情不安。
“十六不要害怕，成亲时间很好的是，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王二妹语气酸酸的，族长也太小心了，反正她又看不见，成亲何必如此繁琐，简单些不好吗？想着，羡慕的看着凌苍苍身上的嫁衣。
这可是族里几年前早就为族长准备好的，他们一直以为没见了，吴云成亲时穿的嫁衣都是赶制出来的，未曾想嫁衣一直在族长这里。
真是便宜了凌苍苍。
凌苍苍其实知道这见嫁衣来历，原著中，郑青瑶成婚时，穿的就是这件嫁衣，惊艳了整个东离，如今却阴差阳错穿在了她身上。
及时快到，凌苍苍突然猛咳了起来，咳出了血。
“曾么回事？我去找药”王二妹赶忙跑了出去，凌苍苍抓住机会，手法利落的打晕了王姨。
如今的她，哪有弱不禁风的样子。
昨夜不知为何，枕头下出现了一粒药丸和御兽令，她不知药丸是什么，但既然那人将御兽令给了他，有一半的可能是帮助她的，还有另一半，是秦长珉来试探她的。
如今，只有赌一把了，大不了死，虽然不能手刃仇人，可秦长珉没了解药，依旧活不了！
她好不犹豫的吃下了药丸，发现自己慢慢充满了力气，今早喝下药也没有再浑身没劲。
功力只恢复了五六成，但她不能再等了。
扯下头顶精美的珠钗，一头银发散落，她悄悄地跑了出去。
还没走多远，就听见王二妹大声喊到：“凌十六跑了！”
凌苍苍感觉到身后仅追的秦长珉，越开越近，越来越近……
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了那块令牌上，一瞬间，本该沉寂的余辉山，活了过来……
皇宫本安睡得银河突然暴走，在，下坏了一众守卫，体型涨大速倍，长出双翼。
秦致狂喜，跳上银河的背：“快去禀报皇上！”
本在上朝的几次寻听到禀报，也是欣喜万分，竟然弃朝不顾，带上最精锐的军队，跟着银河的足迹。
余辉山上，凌苍苍银发嫁衣，面对着同穿红衣的秦长珉，吐出大口鲜血。
“十六，你快回来，到哥哥……”秦长珉几乎是祈求着。
“住嘴！”凌苍苍笑的放肆：“秦长珉，我从未失忆，你不是我哥哥，这一切都是你我装的！”
秦长珉一愣，随机收齐了担心的神情：“你若乖乖跟我回去，我定不为难你，你依旧是我新婚妻子。”
凌苍苍看到周围迅速聚拢的鸟兽，很是疯狂。
“你何必在假惺惺，受死吧！”
秦长珉迅速向前，竹叶剑挥出的剑气，杀死一片鸟兽。
片刻后，两人的红衣更艳，飞舞的银发，染上了血色。
凌苍苍坚持不住了，余辉山的鸟兽失去可招引，不再前来。
她知道秦长珉很强，却没想到他真正的实力，当时无双。
秦长珉也收了不晓得上，加上凌苍苍传来的疼痛，实非常人能想。
他忍住了，依旧风华万千，似瑶池所下凡间谪仙。
“更我回去吧”他沙哑着说，态度强硬，就在此时，突然黑云遮天，庞然大物降临。
“十六”
威猛不似凡间物的银河，落在凌苍苍身边。
秦致忙扶着凌苍苍，看她满头银发，心脏骤疼。
“秦长珉，你竟如此侮她！”两人皆穿嫁衣，他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长珉冷声威胁：“放开她”
秦致挡在摇摇欲坠的凌苍苍前面：“休想”
秦长珉握紧了剑：“她是我的妻，你有什么阻止我”
秦致坚决的说：“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秦长珉轻蔑的说：“就凭你”
竹叶划出一道青色残影，银河挡在两人面前，与秦长珉纠缠起来。
秦致以为在银河手下，秦长珉撑不过多久，没想到确实银河节节败退。
“我们快走”秦致欲带凌苍苍离开，可其余七人拦着了他们。
“不要伤了族长夫人”五长老一声令下，其他人便一拥而上。
秦致欲召唤万兽，却无济于事。
“没用的，你带着银河走吧，他们不敢伤我。”
秦致摇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皇家猎场，援军马上就来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秦长珉一直藏在这里，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凌苍苍果然听见了军队的声音，可是她知道，已经太迟了。
“住手”凌苍苍妥协了，银河的一直翅膀竟被齐齐砍断，若是她再晚一点，那把剑就会刺进银河心脏。
“你终于……”秦长珉收回了剑，脸上的笑意在刚刚浮现，就凝固。
王三弟他，竟然那起剑，刺了凌苍苍。
凌苍苍看着自己腹部的剑，疼痛感席卷全身，而她，看着对面的秦长珉同样捂住腹部倒地，明白了什么。
王小弟变得疯癫：“为什么你还没有死，你是个怪物，是个怪物！”
五长老不可置信说：“你疯了，若是她死了，一切都完了……”
王小弟却丝毫不听：“你们还不明白吗？害了秦秦氏一族的，没有别人，就是他！只要我们杀了凌苍苍，他就死了，我们的仇就报了”
王小弟已经疯了，下一刻，秦长珉的剑就贴近了他的脖子，只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凌苍苍不死，他便不死。
已经没人阻止得了他了，即使重伤，也能轻而易举的从秦致怀里夺过她。
“我不杀你，你跟着我，医好她”他这话是对秦致说的，秦致为了奄奄一息的凌苍苍，不得不答应。
秦长珉抱着气若游丝的凌苍苍，跳上了银河背上。
银河飞上高空，下面是乌压压的军队。
秦长珉终于松了口气，替凌苍苍整理了脸上的乱发，护士凌苍苍快要冒火的视线：“我会不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
凌苍苍眼角掉下一滴请泪，秦长珉正想拂去，凌苍苍却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拿起一旁的竹叶剑。
秦长珉以为她要杀自己，却没想到她将剑抵住了自己的脖子，翻下了银河的被，直直的从空中坠落。
秦长珉仅仅拉住了她，在她闭眼的那一刻，停止了呼吸。
似火的两人，坠落凡间。这一刻，千百将士看见了此生最美的画面。
银发飞舞，青丝纠缠，红衣似火。
这一天，当世无双的谪仙般两人，双双陨落。
从此，竹叶剑失了主人，“有无”剑法不存于世。
秦氏一族没了族长，唐门老门主，痛失孙女。
只是谁也不知道，世外之地，也失去了他们的少主。
番外 无名
世人都称他为医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
很小的时候，他就成了别人的替身。
他无怨无悔，两人一直扮演的很好，可是后来，长珉动心了，是当今丞相的女儿。
他承认郑青瑶是很不一样，但他不能理解为何长珉会动心。
知道他自己遇到了那个女孩，小小年纪，却武功高强，那英雄榜上的豪杰，也不敌她分毫。
一颗心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身上，他第一次违背了长珉的意愿，只想保护她。
后来她病了，感觉不到疼痛。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让世人知晓，她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只好一边装不知道，一边尽力寻找救他的方法。
祥云城被竹园召回，他知道是长珉对他不满。可是长珉说过，他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人。
长珉食言了，并让他娶了别人。他未曾想，就是这一次，他差点永远见不到她了。
所有人都说凌十六已经死了，他不信。他终于走进了秦氏一族的禁地，在哪里，他找到了医治十六的方法。
是真正的“契约”
再见到十六时，他只想把她藏起来，可他清楚的知道，他们再无可能。
他如今什么都不想，只想她好好活着。
十六所患之病，会消耗她的生命。
他以为他能清醒的处理好所有事，可看到她身边出现的秦致，有他有的一切，能明目张胆的对她好，保护她，他有一次次的违反了与长珉的约定。
终于，长珉怒了，他知道再也看不见凌苍苍了，悄悄的将药下给了长珉。
找一个天下第一的人护她，是最好的结局。
可到底，还是不甘心，自杀的一瞬间，始终不愿闭眼，妄想能再见她一面。
他生于黑暗，死于黑暗，至死无名，
番外 季辞白
他本应该是最早死的那一个，送走了所有人。
凌十六死于二十岁，郑青瑶死于二十三。
而他，努力活到了三十。
秦致并未知治好他，常年的重病，在就掏空了身子，他只是啥了个谎，成全凌十六。
她不该守着他这么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她心里有人，她如此阳光，老天爷就应该满足她所有愿望。
可是没想到，她走在了前面，就连郑青瑶，也在她死后的两年离世。
世人将她二人称作东离双姣，她们的时迹，传遍大街小巷，终将流芳百世，连带着他，也成了故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三十岁的他，已经病入膏肓，脸上不见一点颜色，整个人直僵僵的，面容骇人。
皇上每日都来看他，眉宇间的愁色一点比一点深。
秦致在凌苍苍下葬后，不知所踪，当初的几人，只剩他们了。
“七弟，你莫要担忧，一定找到人就你的”几次寻宽慰他，但他本人却毫不在意。
“皇兄，臣这几年的时间都是偷来的，当年秦致和长珉联手，也未曾治好，皇兄莫要强求了。”
季辞寻听他慢慢的说完话，怕一眨眼，他就再也醒不过来。
“皇兄，臣弟还想听《未见花信》”
季辞寻忙叫人来唱
“十六而出惊绝世，二十而亡无留物……”
在戏子的歌声中，他终于永远闭上了眼。
他们三人，到底步了母亲后尘。
番外 长珉
他是秦氏族长，武功天下无双，可笑的是，他的医术平平。
也许是老天可怜他，他找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学医的天分很高，习武确实不行。
可秦氏族长，只需要个医仙。
他不得不隐瞒自己会武，就连替身也不知道他其实武艺高强，当时无双。
他们瞒的很好，直到遇到了一个人，将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凌苍苍
突然闯进他二人的世界，将一切全都打乱。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回到京城那一天，郑青瑶对他说：“你我只是知己，你对我，只是欣赏。”
他自是不信的，之后的一段时间，他离开了皇城办事，回来时，替身告诉他：“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将他当做兄弟对待，自是希望他过得还。
只是，在听到那个人是凌苍苍时，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想，自己果然讨厌极了凌苍苍。
那个他为了找到他，想要为凌苍苍寻一把剑，他答应了。
不知怎么的，他竟将竹叶拿了出来，这是他从小到大用的剑。
他对自己说，反正自己也不能在人前用这把剑，倒不如交给一个她。
没过多久，她就在江湖上闯出名声，竹叶剑成了她身份的代表。
可是，他们二人的相处却让他感到不舒服，他找了个理由将那个他支走。
未曾想，所有事情从这时起，走向万劫不复。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一步步走向毁灭的。
那一天，那个他说，他愿毁掉容貌，只想和凌十六在一起。
他以前答应过得，有一天他不想扮他了，改换面貌，他会放他走。
可是他食言了。
“你对她动心了，是吗？”
他觉不承人，觉得可笑的，他将另一人关了起来，故意不理凌十六，日日待在郑青瑶身边。
可是，凌十六还在生气，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他待在郑青瑶身边，却并未感到快乐，所有人都察觉他不对劲，凌十六却未发现。
“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欢你”
这是他对那个人说的，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窃喜。
像是看穿了他所想，那个人却说：“她以后也许会喜欢上别人，但她永远忘不了我。”
他觉得他是在说笑，却没想到他会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让她记住他。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他是故意让吴云发现他们的秘密，然后一步步的引导凌十六查到这里。
在很早之前，他就计划好了。
凌十六的那一剑，他可以躲过的，他完全可以将她杀了以绝后患，可却找了个可笑的理由，骗过他自己。
之后的一次次，他也是这般骗过自己。
“哥哥”
他才是真的长珉，可所有人好像只记得另一个人。
而现在，她眼里只有他，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娶她是心甘情愿的，他不愿让她受委屈，将那套嫁衣冒着危险带了回来。
只是，一切都是假的。
“我从未失忆”她愤恨的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其实早就应该发现，是他自己不愿毁掉这场虚构的梦。
“你是我的妻”
这是他拉着她掉落说的最后一句话，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
就像她从不知道，楠木村矿洞被她傻乎乎护着的是他，祥云城英雄台上的，也是他。
那个他赌对了一半，十六心里永远有他，再未爱过任何人。
他，连当他的替身都没资格。
这样也好，他们至少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
茶馆里，说书人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故事：“陛下欲葬凌十六，未能想逆贼长珉的手，死死抓住凌十六的手，任凭旁人怎么掰扯，也掰不开。陛下不愿伤凌十六，只好将长珉手臂斩断……”
黄泉路，我也要牵着你，即使你永远不知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