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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主神是家公司全文阅读

作者:Lithe     假如主神是家公司txt下载     假如主神是家公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27.过年过的就是鸡飞狗跳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表妹露露立刻翻着白眼打断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堵住佳佳的嘴后,她笑着对乔木说:“我们都给姥爷姥姥拜完年了,琪琪姐和乐乐没来,就差你了。”

    乔木一听,就说:“我还等着春晚的时候呢,那就不等了,现在就拜了呗?”

    露露一听就高喊:“姥姥!姥姥快过来,淘淘哥给你们拜年呀。”

    将乐呵呵的姥姥喊进来,坐在姥爷旁边,乔木就痛快地跪下磕了个头,说了几句吉祥话。

    姥姥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赶忙从裤兜里掏出了个有些皱吧的红包。

    还跪着的乔木就笑:“我都工作了,不用给了吧?”

    “才工作俩月,还试用期呢吧?”姥姥也笑着往他手里塞,“今年最后一次,明年工作稳定了,就不给你了。”

    乔木也就是客气一下,答应了一声就收下了。回头就随口一问:“我哥没红包?”

    姥姥愣了一下,没说话。

    “该给我哥个大的,”乔木意识到了什么,就立刻找补,“我哥在首都发展,经济压力大,不像我们,吃喝都在家里。您要是没给,回头得补一个,不然我哥受质呀。”

    姥姥一听,又乐了:“都有,都有!”

    对长孙的偏爱甚于孙女和外孙,这个岁数的人,多多少少都有。

    能意识到这事儿拿不上台面,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已经称得上开明懂事了。

    一旁看热闹的大舅妈也开心了,嘴上却依旧言不由衷:“他受个什么质?让他回来,他还不乐意,非要自己在外面受罪,那就受着吧。”

    “您现在这么说,再过几年您看看?”大表哥撇了撇嘴,“早跟您说了,家里总得有个人在首都,不然这么大一家子,去挂个号都麻烦。”

    “呸呸呸!”大舅妈立刻朝他吐了几口,“你咒谁呢?”

    这话确实没说好,大表哥自知理亏,嘿嘿笑着闭嘴了。

    妇女同志们说着话就回厨房了,剩下一群小的在屋里陪着最老的。

    “你们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磊磊表哥和两个刚上高中的小屁孩实在聊不到一起,虽然他才工作了俩月,但总能聊几句。

    “股权投资与管理、产业整合与优化、科技孵化与流通。”这是公司对外的说法,乔木特意记了下来。

    表格是程序员,不是键政,显然对这三个说法完全无法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帮一条产业链上各自为战的企业拧成一股绳,帮停留在纸面上的科研成果实现商业化推广。”

    公司既然选择商业化经营,财务自然也要规范。花了那么多钱,总不能只出不进,当然得有进项。

    公司的主要进项,就是规模惊人的技术授权与专利费。这些技术,自然也不会说是公司自己搞定的,那太吓人了。

    这事儿也瞒不住,毕竟那么多公司从你这里买技术授权呢,人家不可能配合你做假账。

    于是就找了个由头,说是从各个公司、高校与科研机构那里买来的之前一直积灰的纸面成果,由公司牵头,联系相关产业内合适的企业,共同攻关研发,最终实现商业化价值,然后卖钱。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就算是从项目中获取的技术,公司也没能力三万六千行全都精通、全都消化掉,自然需要相关机构与企业的支持与合作。

    这样一来,公司就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贪婪的掮客”,明明只是帮忙联系和组织一下,就要抽走利润的大头。

    虽然名声不太好,很多所在企业和公司合作过的边缘人,偶尔也会在网上抱怨,但能避开公众舆论的关注。

    一个专注2B业务、不和终端市场打交道的“中介”,又不公开财报,也没什么信息资料,大家自然不会在意。

    就算有不明真相的边缘人抱怨公司吃相难看,大家一看,哦,央企啊,难免的嘛。

    再说了,一不赚我的钱,二还得利润上缴,无所谓,无所谓。

    还是接着骂两桶油吧,这俩狗*的,又涨价!

    “听着还挺厉害的。”磊磊砸吧着嘴,他下午听二姑说这家公司,就查了查,发现什么资料都没有,就好奇地问。

    结果现在问下来,还是不太理解这公司的经营范围。

    “小子挺厉害的,”他直接给了乔木胸口一拳,“二姑去年还担心你呢。”

    说完他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就要闭嘴。

    乔木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担心我成绩?”

    磊磊“隐蔽”地打量了一番,见他没什么不高兴的,就继续说道:“说让我帮忙查查,首都那边有没有好的大专,你去那边还有我照顾一下。”

    “没想到一转眼,就找了个央企的工作,”他说着直啧嘴,“你这也算是从事高新科技或金融投资类行业了吧?工资多少,透露一下?”

    “我妈没说?”乔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我妈问了,二姑打了个马虎眼,”磊磊挤了挤眼睛,“我就知道肯定低不了,不然以二姑的性子,哪怕开八百,她也说了。”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直接大方说了:“税后五千,明天我就转正了。”

    “五千……”磊磊想了想,“在大同算高的了吧?”

    他对大同城镇居民收入水平没什么概念。

    “挺高的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姥爷突然插嘴,“你小姑夫也就八千多。”

    磊磊表哥的小姑父,自然就是乔木的小姨夫。他和小姨都在大同最好的企业机车厂工作。他

    大小算个领导,工龄也摆在那,各项福利待遇也不差。两人加起来,家庭收入在大同白领阶层中不敢说首屈一指,也是名列前茅了。

    磊磊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拍着乔木:“行啊,你这起点,怕不是以后得当领导了?我记得央企领导是能走仕途的吧?”

    打小他就知道,小姑家是最阔绰的,一家人出门吃饭,基本都是小姑买单,小时候他可没少羡慕。

    今天才知道,小姨夫的收入才八千多。

    按这么算的话,乔木那五千,虽然没法跟北京的程序员比,但在大同,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才18,而且只有高中学历……

    乔木也笑嘻嘻的:“要不你来我们公司面试吧?万一过些年我真的提干又调进体制了,就让你当我的专职秘书,过几年再给你下放个地方一二把手。”

    磊磊嗤笑一声:“我要想进体制,自己就考公了,这几年公务员多好考啊。实在不行,我直接报名去西南支教两年,回来再考公,用不了几年就能提干。”

    这个世界,这十多年来,全世界经济发展都很火热,公务员、事业编和教师岗确实不怎么吃香。

    中西部大部分省市的大部分公考,每年都招不满。很多地方严重缺人,已经把辖下事业编抽空了,现在甚至开始从一些下辖国企抽人了。

    要不是几年前出了一堆破事儿,导致上面严令禁止地方搞政务外包,个别地方甚至就差把整个办公大楼打包外包出去了。

    这也导致了年轻人谁要是考了编制,同学会上都抬不起头来。偏偏很多中西部地区的老一辈们,还很迷信编制。例如乔父,也例如大舅妈。

    当然了,与其说是迷信编制,不如说是崇拜权力。

    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子,屋外突然探出三舅的脑袋,招呼乔木去隔壁。

    隔壁的对话就没有这么随意了,尤其是关上门后。

    与其说是来打招呼聊天的,不如说是来挨训的。

    大舅一向有着“长兄如父”的观点,家长思维很重。

    二舅更是个刀子嘴,之前乔母就笑着抱怨过,一辈子也没从他嘴里听见过半个“好”字。

    三舅脾气很好,但在两个哥哥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乔父更不用说了,大舅说什么,他都一个劲儿点头。

    乔木自然也明白,自己这是“代人受过”了。

    前身做了那种事,先不论谁更占理,在三个舅舅眼里,就是这孩子不懂事,让自己姐妹遭罪了。

    不仅如此,一家人团结友爱了几十年,因为这一件事,险些就断了往来。

    这也就是人没事儿,但凡人有个三长两短,让活着的人后半生怎么办?肯定就垮了。

    三个舅舅明显带着怨气,这怨气不仅冲着乔木,甚至隐隐冲着乔父。

    毕竟养不教,父之过,一家之主,把家搞成这样,就是最大的错误。

    估计他进来之前,乔父也没少挨挂落,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老实。

    之前这股子气一直压着,现在看见事情过去了,孩子也振作起来了,反而压不住了。

    你是振作起来了,你是有出息了,我姐妹那半年的心惊胆战、吃苦受累,就这么算了?我们那半年连个电话都不敢打的憋屈,就这么算了?

    乔木自然能大致猜出他们的心理,就乖巧地正襟危坐,三位长辈说什么,自己都点头称是,要么就不住气地道歉、反思。

    乔母嘴里的二舅妈,是最有眼力见、最会来事的,全家就她能和姥爷开上玩笑,连姥姥都不行。

    许是从他进门的时候就注意上、甚至掐上点儿了,乔木被训了十来分钟,她就直接推门进来。

    一进屋就皱着眉头、手在鼻子前不住扇风。

    “哎呀,一群烟鬼,呛死我了,”她抱怨着就去开窗户,“你们要慢性自杀随你们,别牵连孩子。淘淘跟舅妈出去,让他们在这儿吸毒吧。”

    说着就拽着乔木往出走。

    乔木乖巧地看了看大舅和二舅,见他们也没说啥,显然是发泄得差不多了,就如蒙大赦地跟着二舅妈出去了。

    关上门,二舅妈就说:“你二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难听。我跟他过了半辈子,他也没夸过我一句。你甭搭理他们,他们爱说啥让他们说去,甭往心里去,去找小孩儿玩儿去吧。”

    乔木笑着应了一声,厨房门口,乔母就探出头来:“没事儿吧?”

    “啥事儿也没有,”二舅妈摆了摆手,抢先说着,就往厨房走,“哎,我跟你们说,四个大老爷们关里面抽烟,窗户都不开!好家伙,这要是夏天,都能熏死蚊子!”

    两句话,妇女同志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啊?”三舅妈炸毛了,“那个枪嘣货,前几天还说自己胸口发闷呢!”

    说着就怒气冲冲走出厨房、越过乔木,门还没推开,大嗓门就扬起来了。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热闹的鸡飞狗跳。

    ……

    第二天乔木起了个大早,给乔父乔母拜了年,还给两人各封了一个五万大元的大红包。

    乔父自然连连摇头:“我和你妈又不缺钱,你自己挣的钱自己留着。”

    乔木笑着把鼓囊囊的大红包硬塞进他怀里:“您收着吧,就当是替我存着了,我怕留我这儿我都给花了。”

    乔父没再说话,将红包放在茶几上就回屋了。

    乔母挤眉弄眼地低声说:“你别管,你就放那儿,看他一会儿拿不拿。这个妈给你存着,给你买点保本的基金。”

    果不其然,他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就听见脚步声从主卧一路走向客厅,紧接着又回了主卧。

    等他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茶几上哪里还有红包的踪影?

028.临时工的用途极具多样性

    年后回到公司,去负二层领了属于自己的个人终端,又打算去三楼嘚瑟一番。

    没成想不止是三楼,就连四楼都空荡荡的。

    乔木此刻才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员工。

    四楼内部项目事业部的工区比三楼凌乱了不少,一小半工位上都放着杂七杂八的个人物品,算是占座。

    乔木随便挑了个干净位置坐下,就开始研究自己的新权限。

    转为正式工后,他有了三项新权限。

    一是可以查看并执行中风险项目。当然了,他不傻,他才不去呢,谁爱去谁去。

    二是可以报名参加分部、所属省部和总部的中低风险集体项目。

    集体项目有个好处,那就是项目组负责人可以提前上传项目方案,智脑会根据该方案为你量身订制必选任务,而不再以推动情报开发度为先决条件,教你做事。

    当然了,有得必有失,集体项目最大的缺点就是,项目评分必然偏低,影响个人绩效。

    三是可以组队执行项目,且组队没有人数限制,两人也行,理论上二百人也行。

    但组队项目,智脑安排的任务,是以整支队伍的平均实力与表现而定的,而且人越多难度越大。这是为了杜绝大号带小号刷分的恶习。

    大同分部的集体项目栏是灰色的,点不进去。看来范鸿当时猜的没错,那次事故后,分部失去了他们唯一的集体项目。

    乔木连电脑都懒得开,悠闲地捧着个人终端浏览中风险项目,玩猜猜猜。

    结果等了一天,直到下班,年前承诺准时抵达的范鸿,都没有现身。发了两条消息,也完全没有回复。

    当天晚上,摸了一天鱼、精力充沛正发愁晚上睡不着怎么办的时候,就收到了范鸿的飞信。

    原来对方和当初的米一一样,被某个项目征调,提前结束了轮岗,不回大同了。锅盖头与好奇宝宝也被他转给了另一个面试官。

    乔木一边刷着牙,一边和对方聊着飞信。

    “你自己在那边注意一些,你们分部最近可能会不太平。”

    看到这句话,他单手回了个问号。可过了好一阵,他都洗漱完了,以为对方不打算明说了,对面才回了消息过来。

    “忙死了,打个字还得抽空。有人看上你们赵主任的位置了,据说下手挺狠,他可能会狗急跳墙,要搞事情。”

    “搞事情还能搞我头上?”乔木坐在马桶上嗤笑一声,继续打字,“又不是我看上他的位置了。”

    上完厕所,一瘸一拐拖着发麻的左腿往卧室走时,回复才到。

    “不要小瞧分部主任对分部调查员的影响力。赵主任再有几年就退休了,没什么野心,所以看着平和,但不代表他没权力。至少收拾你们这**3P4,还是很随意的。”

    “那你直接给我调太原分部去行不?”乔木躺到床上打字,“堂堂P8,仅次于省部话事的P9,这点小事儿不难吧?”

    他又刷了近半个小时的短视频,对方才回话。

    “破格调动那么简单的话,分部主管们早就造反了。这事儿就是我们主任告诉我的,你猜他会不会趟这趟浑水?”

    范鸿的说法让乔木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人事问题嘛,能有多浑?还能死人不成?”

    这一次,只过了不到两分钟,范鸿的电话就拨过来了。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电话一接通,他喂了一声,也没客套,就直奔主题。

    原来,赵主任是公司创立时的元老,是从其他系统抽调过来的。按理来说,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再差也得是个大佬级别的人物了。但可惜的是,他调来没几年,就失势了,之后就被赶出总部,轰到了地方。

    之后他一直谋划着东山再起,虽然没成,但也给老对手添了不少麻烦。后来得罪狠了,他就一直在各分部之间辗转腾挪,根本没机会做出成绩培养势力,被按得死死的。时间一久,岁数一大,他也就认命了。

    等到了大同分部,他的行事风格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现在最后的指望就是做出点成绩,赶在退休前运作个M4,就能以M5的待遇退休了。

    但上次的惨烈事故,导致他最后的指望也黄了。这也是他当时对乔木的成果那么上心的原因。

    可惜乔木当时隶属培训部,跟地方分部至少在规章制度上并没有直接联系;而且那次总部也急着美化年终绩效,拍板下定论的速度太快,根本没给他运作的时间。

    他借乔木的成绩淡化事故影响的打算,也就落空了。既然无利可图,后来他对乔木也就不再热切,甚至都没再见过面。

    “这次动他的人,是看准了时机了。趁着那事儿没彻底过去,下手挺狠的。按我们主任的说法,”范鸿咂摸着嘴,“这不只是想要他的位子,看架势是不打算让他退休了。怎么看都掺杂了个人恩怨。”

    不打算让他退休,自然不是要返聘他的意思,而是要送他吃牢饭,甚至直接内部处置?

    乔木也明白过来了,斗争到了这种程度,基本就是你死我活了。都你死我活了,谁还在乎会不会误伤啊?

    趁着范鸿没挂电话,乔木直接撒娇:“那你得帮我想想办法啊。我一个小屁孩儿,啥都不懂,你可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啊。”

    范鸿冷笑一声,说道:“我这边忙疯了都快,还没吃晚饭呢。你安心睡你的觉,一会儿忙完了,聚餐的时候我问问我同事,看看他们有什么点子。”

    乔木自然不会心大到对方这么一说,他就真的合眼就睡。不过他在内部论坛上搜了无数问题,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凌晨一点多,就在他刷探店视频刷得困意全无的时候,范鸿在OA上给他推送了一个链接。

    他点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个总部集体项目的报名通道。

    项目名称:死神与虚的战争

    项目编号:MX04-201528-09-05

    预估风险度:低风险

    项目目标:战斗培训

    报名要求:

    1.拥有【灵压体质改造】强化;

    2.30天内【素养判定】对【灵压体质改造】的适应性评价不低于C;

    3.过往六个月的月均绩效得分不低于7分;

    4.无恶意破坏他人项目或任务的不良记录;

    5.自主学习能力强,自我提升积极性高;

    6.勇于战斗,不贪生怕死;

    7.有大局观、有团体协作意识、有奉献精神。

    项目须知:

    1.报名人数6-10人。报名截止时,通过人数不满6人,则项目自动取消;通过人数满10人后,报名通道自动关闭;

    2.项目执行周期为每周一次,请自觉预留档期;

    3.因个人原因中途退出者,一切损失自己承担;

    4.中途退出导致其他项目参与人遭受损失者,需赔偿他人损失。

    乔木看这报名要求,险些“呵”出声来:除了前两条,后面四条不就是在说自己嘛!

    他立刻进入积分商城,预约了第二天的素养判定服务,以免夜长梦多。

    第二天一早,上好闹钟的乔木,几乎是掐着点起床买了去首都的高铁票,洗漱完甚至都没和乔父乔母说,就打车直奔高铁站。

    第二次来到总部,也许是刚过完年的缘故,这里远比上次更有人气。

    除了偶尔可见、视线在行人间不停徘徊的保安之外,园区内可以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乔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米一。

    不过他只和对方见过两面,加起来也不到两个小时,所以他也无法确定。毕竟这里穿女性西装的职场OL,实在不少。

    素养判定既不是把手放在水晶球上,也不是什么仪器照一下,更不需要全麻手术。它更像是一次细致的体检,只是有不少项目乔木都没见过,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但素养判定的报告书,在“体检”结束后的半小时内,就可以在报告自助打印机上打印了。

    乔木的【灵压体质改造】适应性评价为B+,中等偏上水平。他拿着报告甚至都没挪地儿,当场就掏出个人终端,兑换了灵压体质改造。

    “还挺急的。”大年初八的研发部还挺冷清的,分诊台无所事事的女同事一眼就认出刚才做素养判定的也是他,笑着调侃了一句。

    冲完澡换好手术服躺在轮床上被推进手术室,等他醒来时,人已经在病床上了。

    范鸿不在,陪床的是一位正在织毛衣的大妈。

    “小伙子,没不舒服吧?”见他醒了,大妈关心地问道,“不舒服就直说,大妈给你叫大夫去。”

    见他没问题,大妈就立刻提要求了:“你能晚点走不?我这条袖子快打完了。”

    这个请求完全超出了乔木的预料:“您……是研发部的?”

    “不是,”大妈笑着说,“我不是你们公司的,是保洁公司的外包人员。不工作的时候,会替他们陪床,赚点小钱。”

    乔木对研发部同事的敬业态度彻底绝望了。

    “您继续,我不着急。他们不轰人,我搁这儿过夜都行。”他躺回枕头上,从床头柜上摸起自己的个人终端。直接进入集体项目报名通道,提交了报名申请。

    不到五分钟,OA弹出的消息就显示,他已通过审核,成功加入该集体项目。

    紧接着,他就被拉进了一个名为“MX04-201528-09-05(8)”的群聊中。

    还没想好是发个普通的“新人请多多关照”,还是发个“萌新没果照”,ID【孤独】就率先发言。

    “欢迎大家,已为各位提交了项目预约。首次项目时间定于2月14日星期一,10:00A.M.准时开始,请各位不要迟到。”

    乔木直接点进【项目中心-项目预约】,果然这个之前一直是灰色的,现在已经亮了。

    进去以后,就是最基本的项目信息,不过多出了一项项目性质:集体项目/7人,以及预计项目时间。

    人数下限六人,实际人数七人……刨去必然有一个老鸟领队,就是说,他其实是这个项目的救世主?

    现在看来,如果他没报名,这个项目很可能就黄了!枉他一开始还担心报名会很火爆、审核会很严格,自己可能无法通过……

    回到群聊中,他立刻发问:“P3新人,第一次参加集体项目,请问需要准备什么?”

    几分钟后,ID【孤独】回复:“什么都不需要,带上手脚和脑子就好了。非要带的话,去看项目介绍,善用论坛搜索功能。不许带任何与本项目风格不符的东西,否则后果自负。”

    “这个项目要做多久?”

    “理论上最多24周,但我的要求是,最长不得超过20周。20周的时候,不达标的直接开除。此外,累计两次未完成必选任务的,直接开除。”

    确定了,ID【孤独】,就是这个项目的组织者或者管理者。

    “如果因为客观原因中途无法参加,或者被迫退出呢?”乔木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一次,ID【孤独】停顿了数分钟才回复,而且只有一个字:

    “死。”

    “我擦?”乔木懵懵地嘟囔了一声,一旁打毛衣的阿姨立刻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是不耐烦自己,这才放心地低下头。

    他立刻回了个问号,但对方再也没有回复了。

    直到十多分钟后,ID【羞狗】才发言:“他是认真的,新人别掉链子哦。他不好动我们,但弄死个P3还是敢的。@疯狗,P3啥都不知道呢,你好好说,耐心点。”

    乔木点开了【羞狗】的个人资料,和内部论坛中的大部分调查员一样,各项资料都是空白,不过个性签名栏倒是有一句“沈阳P6,不约。”

    他随后又点开【孤独】的个人资料,果然,空空如也,一尘不染。

    关掉个人资料,就看到【孤独】最新的回复,就一个表情:“【抱拳】”。

    这一刻,乔木立刻想起了范鸿之前和他说过的内容:公司里的疯子……

029.做大事之前一定要统一思想

    作为老资历P8,范鸿的预言总能成真。

    在回大同的高铁上,乔木就又被拽进了一个名为【大同分部内部项目事业部(12)】的OA群。

    ID【老赵】直接发群通知,要求所有人明早九点半准时到五楼开会,能赶回来的必须赶回来,赶不回来的也必须空出时间视频参会,所有人不许缺席。

    乔木咧了咧嘴:这是要内部先统一思想?

    他等了半个小时,大约四五个人回复后,就简单回了个“收到”,既不瞎积极,也不冷处理。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ID【孤独】的名片推给范鸿,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

    范鸿没有立刻回话,他之前就说了,这段时间会很忙,大概率无法第一时间回复。有急事可以直接打电话,他把乔木的号码加进了白名单。

    直到当天晚上八点多,范鸿才回消息,这次是语音。

    “我的面试官知道他,名字叫冯硕,总部培养出来的,不算有名。他要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听话;觉得不对劲,就立刻强制退出项目,向监察部求助。总体来说,只要你不阻碍干扰他,他就没心思搭理你;高兴的时候,你哪怕蹬鼻子上脸他也不生气。他是那种目的性极强、且心无旁骛的类型。”

    范鸿的声音中透着遮不住的疲惫,不知道是个什么项目,能让省部P8累成这样。

    乔木关心了几句,就不再打扰他了。

    第二天乔木提前了二十分钟抵达公司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六七个人了。范鸿说得没错,分部主任对他们这群小鱼小虾,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随便挑了个角落缩着,一直到九点五十的时候,会议室内,算上赵主任,也只有九个人。除了徐副主任没有现身之外,还有两人没到。

    赵主任也没有打电话或发飞信的意思,就时不时看看手腕上的表,脸色很难看。

    乔木转正之前,大同分部内部项目事业部有26人。那次事故,牺牲了整整14人,还有4人重伤康复后辞职或转岗,导致现在大同分部的内部项目事业部,算上乔木,也只有9人。

    可见,这个分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是真的废了。

    这其中,最核心的部分自然是一个P6和五个P5,但上次重大事故牺牲了三个P5,且唯一一个P6——也就是那个老廖——虽然被从鬼门关上抢回来了,但已经不适合做一线工作了。

    据范鸿说,老廖还在总部康复中心病床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废了,公司人事部就找上门主动建议转岗了。

    伤愈后,他被提了一级,转为管理岗M2,去别的分部担任副主任去了。他全家也都跟着他搬离大同,公司主动替他解决了妻子的工作和孩子的上学问题。

    现在大同分部只剩下两个P5了,这两人可以说是大同执行层面上事实的领头羊了。能让赵主任把恼怒写在脸上,大概率是某位P5没到场,甚至可能是两位都没到场。

    公司在制度上是禁止分部主管干涉事业部的,怕的就是外行瞎指挥内行的情况。毕竟别的行业最多就是亏点钱,这个行业是要用人命去填的。

    但另一方面,公司为了防止四大事业部的调查员们牛皮哄哄飞上天,偏偏又在职权上,让分部主管对麾下调查员有了一定的威慑力。

    有权不用是傻叉,分部主任们自然不会老老实实谨慎本分,总会有捞过界的欲望和冲动。

    所以为了平衡,公司的规矩是,每个分部,都至少要有一个P6坐镇。

    P6在级别上比分部副主任还要低一级,但作为一线的带头大哥,他们对调查员体系的影响力,是这些外行行政人员无法比拟的。而且到了P6,就在省部挂了名了,也不是分部主任能随意拿捏的了。

    这样一来,就达成了一种纸面规则与现实情况交织下,双方分庭抗礼的微妙平衡。

    偏偏大同分部没了P6,省部那边又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没有立刻给补上,导致这边出现了罕见的P6空窗期;紧接着又遭遇了人事斗争,而且还是最激烈的那种,导致分部主任狗急跳墙,什么规矩都顾不上了。

    种种巧合撞到一起,就导致了此刻的这一幕。

    乔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现场的其他七名调查员,心里想着,这其中有多少人知道这场会议背后的原因?又有多少人猜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十点整的时候,赵主任终于轻咳了两声:“先不等了,咱们直接开会。”

    此刻距离他昨天反复强调的会议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

    “有个事儿,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瞒着你们,实在没什么意思。”赵主任声音低沉,面色严峻,一上来就表态:会无好会。

    所有与会人员也配合地调整姿态,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年前省部的年终会上,有人提了个问题,说能不能直接取消大同分部,对分部员工进行再上岗面试,不合格的直接分流掉。”

    见大多数下属都面露异色或忧色,他颇为满意,但没有停顿,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那位领导还给算了一笔账,说取消掉大同分部,咱们山西的整体业绩,不仅不会有任何损失,还能给公司节省一大笔支出。”

    “当时我听得脸都臊红了,恨不得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说着,他的食指关节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嘴角勾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但我还是忍着,忍得我过年都没好意思给与会的同事们打电话拜年!忍得我整晚整晚地失眠!忍到你们开开心心地过了个好年,现在才跟你们讲!”

    他的声调逐渐抬高,略显恼怒地加快语速:“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过去这些年,我一不摆谱,二不争权,任由老廖在部门搞一言堂,以至于很多人私下都说我不是主任,就是个后勤部长。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我不在乎了!我这把年纪,儿孙满堂,再守几年办公室,就颐养天年去了,何必跟你们这群小年轻去争?

    “但你们呢?就这样了?每天就这么混着,任凭别人把你们贬到泥土里?我就想问问,你们这个年纪,怎么忍得了?!”

    “我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今天就算是公司要解散咱们分部,我也百分百是那个不受影响的。不为什么,就为我补偿金太高。我肯定是买断工龄、提前退休了,你们呢?通通都得失业!

    “你们现在这个成绩,公司会要你们?要么消除记忆,几年什么都没学到,进入自由市场后能干什么?工地搬砖吗?要么去外包公司,挣那点可怜的辛苦钱,甚至是违法的脏钱!”

    说到此处,他的声调已经提到了最高点,还激动地狠狠拍了两下桌子。

    他深呼吸了几口后,喝了口水,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其实你们也听出来了,这事儿好赖都和我没关系,我操的哪门子咸淡心啊?”说着,他将自己的脸拍得啪啪作响,“我是丢不起这个人!我是看不惯你们继续丢这个人!”

    “想混日子,为什么不转岗呢?事业部那么危险,那么难混,何必呢?”他直接点了一个人,“王海,你说说,就你那个一辈子没上过D-的绩效,为什么不直接转岗?”

    乔木顺着他的指头转动眼球,一个青年微微低头,没有说话,态度很是恭谨。

    赵主任也没逼对方开口,冷哼了一声:“我替你们说,你们不就是舍不得调查员的工资和积分呗。哪怕自己的绩效难看,好歹还有部门绩效和公司绩效,不赚白不赚,对吧?”

    “但你们能混到什么时候?真当公司是慈善家,养你们一辈子啊?!”他痛心疾首地说道,“当年人人都觉得公务员和国企是铁饭碗,结果怎么样?你们年轻,不记事,晚上回去问问你们的父母,当年他们有多难?有的铁饭碗三五年都发不出一分钱!好不容易等来改制,那些私人老板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扫地出门!”

    “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一直混下去?共产主义还没来呢!真要是有一天公司不要你们了,你们问问自己,有什么才能,能做什么工作?一个个拖家带口的,打算怎么办?折断腿上街乞讨吗?!”

    说到此处,他一脸难过地摇头:“看看这一群年轻人,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怎么就这么暮气沉沉的,比我还像个老头子呢?

    “是,去年的事故,对咱们确实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但你们扪心自问,那次事故之前,你们的表现就好了吗?你们就有朝气、有拼劲儿了吗?”

    他重重叹了口气:“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讲,你们说不定心里还嫌我唠叨呢。这个会,就开这一次,以后我绝不再提。你们呢,如果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就这么着了,说主任您也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各人自有各人福……”

    他将笔记本和手机握在手里,起身道:“没问题,那就这么着,我宣布,散会!你们可以离开了,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但如果觉得想做出点成绩,想自己的人生更进一步,不想就这么虚度的,你们可以再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去个洗手间。”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其余八人,各个像鸵鸟一样低着头。

    知道赵主任的脚步声彻底走远,人们才缓缓抬起头,谨慎地打量着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了,窃窃声瞬间喷涌而出。

    三五分钟后,随着脚步声的响起,交头接耳的声音逐渐回落,迅速消散。

    赵主任推门进来,看到所有人都没挪地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不错,一个也没走,说实话挺出乎我意料的,”他笑着赞许,“我以为少说也得走掉两三个,看来我还是把你们看低了。”

    这话一出,乔木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喘气声都粗重了几分。

    “这是好事。我希望你们能振作起来,做出成绩。当然了,必须承认,咱们大同分部确实很弱,不知是因为态度问题,更多还是实力有限、技不如人。全国近四百个分部,咱们是板上钉钉的垫底小分队。“但正因如此,咱们才更应该振作奋进!不然你也努力,别人也努力,别人比你更努力,天赋还比你高,起点还比你高,实力也比你强。你努力了半天,还是被比下去了。这样的努力,有什么意义?“老话说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到那个时候,你再努力也一文不值。我觉得咱们之前的颓势,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

    赵主任巧妙地来了个偷梁换柱,前面还气势汹汹地说你们不自甘堕落,现在又改口说不是你们自甘堕落,只是你们的努力没有得到正反馈,也不能都怪你们。

    这个时候,一个人发话了:“主任,我们知道错了,您能不能再给我们说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乔木看了他一眼,是个没见过的,一时也分不清对方是真心悔过了,还是给领导当托。

    “我的意见很简单,一个人努力不够,咱们就所有人一起努力!”赵主任对那个人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咱们不能再单打独斗了,一定要团结起来!”

    “别的分部讲究什么距离感,大多都是各自为战。咱们之前的集体项目其实也是如此,说是集体项目,其实大部分时候还是自己进去胡搞,任务完不完的成也都无所谓。这样是绝对行不通的!

    “我的意见就是,抛开所谓的距离感,整个分部真正拧成一股绳,精诚合作,众志成城,已别的分部达不到的团结作为独特的优势,再做一个集体项目!”

    赵主任的话振聋发聩,场上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巨变!

    乔木旁边的年轻人,甚至有意无意地向后挪了挪椅子,似乎是想起身离开。

    乔木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里话:这老头疯了!

    赵主任等了片刻,鼓励的视线扫过场上的每个人,给他们时间平静下来,却又没给太多时间让他们深入思考,就继续讲话。

    “我知道你们怕了,这不,孙朝阳一个堂堂P5,估计是猜到我的打算了,吓得连一场会都不敢来了,甚至到不敢跟我请假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讥笑和鄙视,但乔木总觉得表演的痕迹很重。

    “首先咱们得承认,那次事故其实是一个概率极低极低的意外,你们中有人亲身经历了,自然不用我多说。

    “如果咱们就这么被几十年难遇一次的意外吓破了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还是回到一开始说的那里了:还不如就这么混着得了。

    “其次,就算是意外,也是事出有因。咱们必须进行认真的复盘和总结,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将惨剧和悲剧,转变为知识与经验,转变为财富……”

    “笃、笃、笃……”赵主任正说着,就被门外的敲玻璃声打断了。

030.临阵脱逃是无法杜绝的

    众人看去,站在外面的,正是同样没有参会的徐副主任。

    “老徐啊,我这儿正开着会呢,有事儿等散了会再说。”赵主任乐呵呵的,完全看不出对对方没有参会这一行为的不满。

    但没想到徐副主任直接将门推开,探进头来:“赵主任,就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不耽搁。”

    这一次,赵主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恼意。

    但现在正是团结整个分部的关键,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的副手表现出不团结,否则他的一切策划和付出,就都付之东流了。

    “那行吧,刘思淼,你主持一下,让大家集思广益,看看有什么好的想法,我去去就来……”刚走两步,他又回头补充,“对了,有人可能发现了,咱们年后新来了一位小同事,大家互相介绍认识一下,啊。”

    这边,名为刘思淼的调查员直接起身临时接管会议主持工作。那边,赵主任则带着徐副主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他没去看自己的副手,甚至都没有关门,就板着脸走向自己办公桌后的椅子。

    “老赵,我查到了,”徐副主任很自觉地关上门,从里面锁上,还没坐到会客沙发上,就迫不及待地说,“是巴盟的杨海龙在搞你!”

    赵主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徐副主任这才苦笑道:“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对吧?我这是做了无用功了。”

    摇了摇头,他又说道:“跨省调动总要过问省部的意见,咱们可以往那边想想办法?你在省部认识的人,总不可能比他少吧?”

    赵主任依然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徐副主任。

    “还有,我在总部人事有个朋友,她说下半年后勤部有个M3要外调,你是总部出来的,虽然日子久了些,但多少还剩点关系吧?运作一下,平调而已,而且只待几年就退,这个不难吧?”

    赵主任的双眼毫无波澜,没有一丝情绪外泄,有些渗人。

    徐副主任终于有些急了:“你倒是表个态啊,到底怎么想的?啊?吱个声行不?!”

    “杨海龙当年是被我赶到巴盟的,”赵主任这才开口,“你以为他就是单纯看上我的位置?他是要报仇,怎么可能容我平调?”

    徐副主任却完全不信:“巴盟才一百来万人口吧?他在那做M3,手下能有几个兵?能从那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跳出来,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他还想怎么样?他还能怎么样?!”

    赵主任无奈地解释:“他去巴盟的路上,他爸上街买菜出的车祸,他是他爸一手拉扯大的。你猜这笔账他算在谁头上了?你觉得他会让我软着陆?就算我逃去后勤部了,又能怎么样?我还能把大同分部的账本都带走不成?”

    “他敢!”徐副主任登时一脸的狰狞,“他敢!今天他敢查前任的账,明天他就敢查总监的,后天他就敢查高管联席会的。上面能由着他胡来?”

    赵主任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分部主任和高管联席会是一回事吗?你这话就像指着羊说今天敢吃草,明天就敢吃人一样,你自己信吗?”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徐副主任继续着急。

    赵主任脸上的表情再一次消失了:“我这不是在做了吗?”

    “老赵,咱别赌气,你那条路肯定走不通的,”徐副主任拧着脸劝道,“咱们去总部,去跑关系,去求人,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愿意替你说句话的人,不是?”

    赵主任没有立刻回话,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徐副主任,看得他浑身发毛,正要催促,就听对方干巴巴地开口了。

    “徐光仓,你当初是怎么运作到公关部的,我清楚得很。说得好听了,你是一线出身;说得难听了,你就是个逃兵。逃了这么些年,胆儿又养肥了?现在又是敢冒出来了?”

    赵主任不再看向对方,起身向外走去:“你会真的关心我?你在想什么当我不知道?你最好别搅合我的计划,敢捣乱的话,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先我一步卷铺盖滚蛋!”

    他走到门口,按下门把手,使劲拉了两下,发现门没开,又去用力拨弄门锁:“之前躲哪的,现在还给我躲回去。同事一场,别逼我拿你祭旗!”

    “嘭”的一声巨响,赵主任从外面将门轰上了,只留下徐副主任独自坐在沙发上发愣。

    良久,他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将头埋进了双臂之中。

    赵主任返回会议室时,众人已经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许久,但也不出所料地没有达成哪怕一条共识。甚至还有很多人在质疑搞集体项目的必要性与正确性。

    和徐副主任聊过后,赵主任已经没有耐心再做他们的工作了。之前给他们机会退出,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没走,现在再想跳船?晚了!

    赵主任坐下喝了几口茶后,刘思淼就直接请他拿主意。

    “我是这么想的,”他点了点头,并没有放下保温杯,而是边吹水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前提是必须足够安全,这一点,不容动摇!”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松。

    “可谁也不是傻子,那些安全的项目,基本都被占了,轮得着咱们吗?所以,第二个前提就是,这个项目要在其他方面,存在巨大的困难,以至于它劝退了全国绝大多数分部和调查员。”

    这话说得也很在理,所有人都认同地点头。

    “再次,就是这个项目不能是那种毫无头绪,甚至连剧情人物都找不到一个的那种。否则凭咱们这几个人,到我入土那天,也做不出个成绩来。”

    听到这话,一些人发出了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声。

    “最后呢,就是这个项目要足够出奇,能让咱们一鸣惊人的那种。不然公司每年终结大几十个项目,咱们的项目又没什么危险,凭什么显出咱们来了?”

    这四个条件一开出来,大家都服了:老领导是真心实意为他们着想的啊!

    接下来,又是一番乱七八糟的讨论,所有人把自己执行过的、听说过的项目几乎提了个遍,却依然没有任何共识。

    最终,所有人都受不了了,刘思淼再次站出来,请赵主任定夺。

    “我这个年连春晚都没看一眼,你们当我在做什么?”就在等这一刻的赵主任,故作矜持地抱怨了一句后,直入主题,“不过我也确实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项目,不敢说完全符合咱们的要求,但已经是现有项目里最接近的了。”

    他拿起手边的遥控器,随手按了一下,一个项目简介被投影在了他背后的白墙上:低风险项目《复制游轮》。

    有人听过这个项目,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毕竟他们没法像乔木那样玩儿猜猜猜。

    赵主任直接自己介绍起这个项目的基本情况。这个项目有两个奇特之处:

    首先,所有调查员降临后,都会失去所有足以让他们区分现实与项目的记忆,包括但不限于公司的信息、其他项目的记忆,甚至是他们自己的身份和亲友。

    其次,他们会遇到自己的复制体。这些复制体拥有和他们完全一致的记忆、强化和道具,可以说,除了与他们登船时间不一致外,与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但调查员们尝试了无数次,都无法做到与这些复制体共存或合作。对方总会绞尽脑汁害死他们,哪怕是虚与委蛇。

    又莫名其妙,又要提防自己的复制体,这导致这个项目至今都没取得大的进展。

    但另一方面,这个项目又足够安全:他们可以携带任何道具进去,而且可以将一切必要的信息记录在纸上,以作为对自己的提醒;其次,他们与复制体是一模一样的,只要有心提防,对方就很难真正危及到他们。

    所以,就算项目进展不顺利,他们也可以按照纸上的提醒,随时选择强制退出。

    听到此处,大部分人都重新将心放回到肚子里。

    赵主任今天算是把过去几年积攒的能量都消耗一空了,此刻的疲态早已显露无疑。

    见众人都同意了他的计划,他也不再画蛇添足,直接点将,任命与会人员中,唯一的P5刘思淼,来担任行动总指挥。

    “思淼,”他此刻的称呼,不再是全名,不再掩饰自己与对方的亲密,“你尽快拿出项目方案,把所有人都分配好,月底前交给我。”

    得到刘思淼肯定的答复后,赵主任就宣布散会。

    所有人都一扫之前的紧张与不信任,略显兴奋地讨论着他们新选中的“足够安全又足够独特”的集体项目。

    乔木和他们完全不认识,根本说不上话,也没人会和一个新晋P3讨论什么。

    他等了片刻,确认没人打算现在就走后,才不急不忙地起身离开。

    赵主任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往反方向的电梯间去了。乔木在那里遇到了正在等电梯的他。

    “是小乔啊,”赵主任略显亲近地和他打招呼,“我记得年前你就转正了,不过这几天一直挺忙的,也没能抽空见见你。怎么样,身体没问题吧?”

    就这么公式化地寒暄了几句,电梯抵达后,赵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会上我没跟他们说,怕有人犯红眼病。你可是咱们分部成绩最好的一线人员了,这次集体项目,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

    “他们都混成老油子了,老廖退了二线,新的P6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位呢。你是咱们分部最有希望晋级P6的调查员了,他们以后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你的兵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得让他们心服口服!”

    乔木面露羞涩,又很快转变为难色,犹豫着说道:“主任……我想问一下,咱们的项目什么时候开始啊?我昨天刚被总部一个培训项目选中了,不冲突吧?”

    赵主任的表情凝滞了。

    “哦……”他的嘴里缓缓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又慢条斯理地问道,“是范工推荐的吗?”

    乔木自然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情把范鸿卖掉,立刻状若无意地否认:“不是,他最近在忙省部的项目,都联系不上人,我俩年后这三天加起来也没说够三句话。

    “我之前不是还剩了好多奖励嘛,但强化必须间隔一个月,就把那个战斗类的强化放后面了。之后一直惦记着,一过完年就预约了,研发部给我安排的就是昨天。

    “我强化完这个后,和那个分诊台的大姐姐聊天,她就提了一嘴,说这类强化没办法直接用,必须到指定项目内学习培训。正好总部有这个培训项目……”

    他越说声音越低,显得很有歉意。

    赵主任没再细问,只是缓缓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任凭电梯又被叫了下去,才开口。

    “小乔啊,按理说呢,像你这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我是不该瞎掺合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对吧?”

    没等乔木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但是呢,作为老人,也作为你的领导,我也应该给你一些建议。你们年轻人总讲个性、讲自由、讲自我,这没错。但也不能因此就彻底抛弃掉集体,咱们毕竟是以集体的方式生存的,而不是像老虎那样,自己圈个山头就能活,对吧?

    “所以,年轻人讲自我,不是说不要集体了,而是要在自我与集体之间,找到一个能够兼顾的平衡点,明白吗?”

    乔木露出一脸茫然,但还是温驯地点头称是。

    赵主任抿了抿嘴,掩盖住自己的恼火与不耐:“你确实很有天赋,但你未来的路还很长,比起个人成绩,集体观念和团队精神,才是更重要的。只有表现出这两点来,你才能够得到领导的器重,与同事的支持,你未来的路才能走得更稳,对吧?”

    乔木连忙点头称是:“主任,我也是觉得应该以分部这边为重。本来还想着说不定不冲突呢,既然有冲突,那我那边就先缓一缓?”

    赵主任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那个项目注意事项,说退出的话,要给项目组和其他组员补偿,您看这个……”

    “你把负责人的名片推给我,我去和他谈。”赵主任大手一挥,就将这件事揽了下来。

    乔木的脸上,立刻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

    看到这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赵主任也被感染了,露出了和煦的笑。

    ……

    中午吃着饭,乔木就收到了培训项目群的消息。

    “乔木,手机号码……家庭住址……社会关系……”

    “下次利用别人前,先想清楚。”

    “另,既然现在没有借口了,希望你下周准时出现,不要迟到。”

    看到这三连,乔木一时慌了神。

    他自然是打着让疯子替自己得罪领导的算盘,但怎么也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对方竟然是这个套路。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按对方的说法,似乎是替他摆平了,只是警告他没有下次?

    这么想来,好像也不算亏?

    他强忍着没有去找赵主任。

    按对方这个套路,两人的沟通肯定不愉快,自己现在过去,就是找死。

    果然,接下来几天,赵主任完全没有找过他,更没有提这档子事儿,等于是默认了他不需要参加分部的集体项目了。

031.编网名比码字还痛苦

    这次的降临点,是一处颇为简陋的古代日式宅邸,果然也只有落后的尸魂界,才有这么破旧的建筑了。

    乔木缓缓起身,就向屋外略显嘈杂的谈话处走去。

    外面的庭院里,已经或站或坐了五个人,见乔木醒了,就随便和他打了个招呼,又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孔玲,沈阳的P6专项调查员,也就是群里的【羞狗】。她是两名女性中更开朗的那个,既爱说话又爱笑,还爱帮人解答疑惑。有点像知心大姐姐那种,偏偏打扮和语气,又都略显低龄,还有点撒娇的意思。

    郭天宇,兰州的P5高级调查员,ID【突然想去放牛】。毫无个性的寸头,正常说话大大方方,但和异形说话时眼神就有些飘忽,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大男孩类型。

    曾泽鸿,深圳的P6,ID【隐桐】。长得有点帅,达不到明星级别,但走在街上也绝对吸睛,地铁里说不定还会招蜂引蝶。但不爱说话不爱笑,沉默的时候,略显阴鸷。

    王铎,上海的P4调查员,ID【大魔王】。一开口就是那种社交达人、无乐DJ、氛围全靠他的类型。这种人不会是社交的核心,但所有人社交都喜欢带上他。

    柯羽,岳阳的P4调查员,ID【子衿】。说话的语气,一听就是不拿主意没有底气的那种,打小跟在闺蜜后面,像个小跟屁虫,什么事儿都别人做主的性子。

    做完自我介绍后,乔木谨慎地问:“那个……冯硕冯工没来吗?”

    利用完对方,好歹也该当年道个歉致个谢什么的。

    “别紧张,那条疯狗不在,”孔玲安抚道,“他先一步进入项目,取得一定的地位后,才能为咱们安排培训。一会儿他会来接咱们。”

    “你认识咱们领队?”郭天宇有些好奇。

    孔玲倒是轻描淡写:“项目里遇到过,后来也打听过他。”

    不过这话到了乔木耳中,倒像是她在某个项目中得罪过对方,被对方收拾了。回到现实中气不过想报仇,一打听,就乖乖放弃了——也可能是又被收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以己度人多心了。

    孔玲显然是认真做了功课的好孩子,给同事们大致讲解着他们的任务。

    他们这次要参加死神唯一指定培训学校——真央灵术院的入学考核。

    真央灵术院是六年制教育,他们每次项目会停留三个月,也就是说,按部就班的话,需要执行24次才能完成培训计划。

    但冯硕要求他们在20次内完成,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至少跳一次级。20次项目,对应四个多月的现实时间。

    “入学考核非常简单,对于咱们来说,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基本都能过,”见柯羽有些紧张,孔玲温声安抚,“否则报名的时候就会提前安排考核了,你想想对不对?”

    柯羽想了想,这才松了口气,略显羞涩地说:“吓死我了,我还在想为什么没让我预习,以为自己错过重要通知了。”

    孔玲讲完,几个人又问了些有的没的问题,身边突然响起“啪”的一声,将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转身看去,一块瓦片就摔碎在他们身边。

    六人不约而同抬头,正对着刺眼的阳光,就看到头顶的屋檐上,正做着一个人,扬起的手中,似乎还握着一块瓦片,一副要继续往下扔的架势。

    见他们看到自己了,那人随手将瓦片扔到一边,向前一倾,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疯狗,你什么时候上去的?”孔玲好奇的问题,也证实了其他人的猜测:来人正是那个冯硕。

    乔木瞬间感到无比庆幸:还好自己舌头不长,没和他们说对方的坏话,不然现在尴尬死了。

    他打量着对方,平平无奇的长相,一身死霸装,一张晚娘脸,腰间别着一把刀鞘上纹理极度凌乱的武士刀。

    “一开始,我看着你们降临的,”对方也没做自我介绍,摆着手向院门走去,“没话说了就跟上。”

    所有人神色一凛,相互对视:不愧是P9,在自己头顶两米多的地方待了十多分钟,六个人,竟然没一个察觉到。

    这算是立威吗?

    “我们是怎么降临的?”自我介绍后就没说过话的曾泽鸿突然开口。所有人都立刻竖起耳朵,大家显然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冯硕回头对他们咧着大嘴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想象一下该怎么在几十秒内从无到有由内而外地制造出一具身体?很恶心的。”

    “闭嘴吧你!”孔玲立刻说道,还做出了个犯恶心的表情。

    乔木本来想象的是像《西部世界》的3D打印那样,吐丝般地构造出一个人体,还蛮酷的。

    但看到孔玲的反应,他也有些被感染,突然就觉得如果“打印”出来的人体是那种红色肌肉与白色脂肪交错,还没来得及覆盖皮肤的样子,确实很恶心。

    他犹豫了一阵子,还是主动开口,就自己利用对方一事,表达歉意。

    但冯硕果然毫不在意:“不影响项目就行。以后谁需要帮忙,直接打招呼,别让我猜。前提是和项目有关的。”

    这话说的乔木很是惭愧,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话说回来……

    “你在群里那么威胁他,他怎么可能敢告诉你?没向监察部投诉就不错了。”孔玲说出了他的想法。

    乔木感激地看了一眼仗义执言的孔玲,就不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了,转而问冯硕,对他们有什么额外的要求没有。

    “按时完成培训,”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冯硕懒洋洋地说,“到时候愿意常驻的,欢迎;不愿意的,就外派到现世去驻扎,或者找个由头死掉也行。活着的人,帮我完成一下年度考核就好了。”

    集体项目每年都要接受一次来自总部的考核,不合格的会被总部收回,以节约项目资源。

    考核形式很简单:项目负责人和监督人分别做个汇报,然后和其他成员分别接受质询即可。

    是的,每个集体项目都有一个总部委派的监督人,这个监督人不一定是调查员,也不一定会进入项目中,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日常监督,并接受来自项目成员的投诉。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项目群里有八个人,此刻这里却只有七个。

    “怎么算考核通过?”这个乔木就不清楚了,“是按照已知情报推动项目进度就行,还是必须发掘出什么新的东西?”

    这一次冯硕没说话,似乎是太长懒得解释。

    一旁的郭天宇热心地介绍起来:“这个取决于集体项目的申请理由。咱们的项目目标是战斗培训,就只考察咱们的培训成果。”

    王铎也开口:“而且有两大类项目,公司通常是不注重剧情挖掘与推进的。一类是硬科幻,一类是强战斗。”

    “前者不用说,是为了里面的科技与科研人才。后者则是因为必然要发生多场恶战,会有很大的伤亡,得不偿失。所以这类项目,通常都被用作战斗类调查员的培训基地。”

    乔木道了声谢后,开始提自己的要求:“我有个小请求,请大家都配合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他,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冯硕都放缓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对这个多事的新人不太满意。

    乔木也顾不上这个,直接说道:“一会儿进入那个什么廷后,希望你们能尽量以这里的方式和我沟通,尤其不要提现实世界的事情,可以吗?”

    所有人都惊讶地打量着他,曾泽鸿轻笑:“竟然是个体验派的新人。”

    “什么体验派?什么意思?”那个笑让他不太舒服,但他还是立刻追问。

    “表演艺术的三大流派,表现派、体验派和方法派,你不知道?”孔玲略显惊讶地问,“你不看话剧?”

    这个世界的文艺作品极度落后,影视、动漫、小说和游戏产业萎靡不振。

    但是人就有精神文化需求,没人喜欢一直看那些千篇一律的现实主义题材。甚至很多商场一楼,一到周末就直接搭台子来一出舞台剧,围观者甚众。

    这就导致这个世界的舞台剧非常发达,是各国人民的主要精神食粮之一。

    前世的接头大叔对时事多热衷,这里的人们对舞台剧的理论知识就有多了解。

    不了解不行,不了解的话你退休后都没社交。

    乔木自然不看这东西,他有空的时候都会在思维宫殿里整理“垃圾”。偶尔经过商场时会停下脚步看一会儿,但从来没专程去看过。

    “公司有一类调查员,就像体验派的演员一样,喜欢将自己与需要扮演的角色融为一体,进行不受外界干扰的深度扮演,而且非常讨厌出戏。”王铎好心地解释。

    乔木疑惑地问:“难道你们执行项目部演戏吗?那怎么做?”

    “不是不演戏,而是随便演一演应付一下,”王铎摇头,“你可以这么理解:咱们都是拿错了身份证的人。我们这种,就当改了个名字,其实还是做自己。”

    他指了指乔木:“但你这种不一样,你们会随着新的身份证,将自己一点点改造成那个新的人。”

    他看出乔木接下来的问题,没等发问,就直接解释:“你们这种是对一个项目倾尽全力。一旦收获,必然丰厚;可一旦失败,也血本无归。而且时间久了,会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

    “我们这种,就是追求短平快,收益不高,但损失也很小。二者各有利弊吧,看你自己怎么选。”

    其实我也是你们这一类的,乔木表面点头,心里这么想。

    但他不能明说,不能说自己提这个请求,是在提防某个时刻监视瀞灵廷的变态前任队长。所以你们爱聊啥聊啥,想作死随你们,别带上我就行。

    “这个想法不错,就这么定了!”队伍前方,很久没说话的冯硕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他们说,“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在这个项目中,都要尝试体验派!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提及与现实有关的话题!这次回去,我就把这条添进注意事项里。”

    在众人的愕然中,他竟还向乔木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但就是这个笑,让乔木的头皮都险些炸开了!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转过身继续赶路,他却连盯着对方背影的勇气都没有了,毕竟很多小说中都说,高手的第六感是很恐怖的。

    太违和了……

    在范鸿和孔玲的说法中,冯硕都是那种眼中只有项目,绝不多事的人。

    ‘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察觉到,这条心血来潮的命令,已经严重背离你的人设了。’乔木低头垂目,看着对方的脚后跟,如此想到。

    只凭这个“心血来潮”,他就可以断定,对方对这个项目的了解,肯定远超他的预料!

    这种人,真的会老老实实承办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培训项目吗?

    要知道,通常来说只有想要壮大自己兴趣小组的人,才会去接这种油水少得可怜的活儿的。

    ……

    七人穿过简陋却不失壮观的青流门,很快就抵达了真央灵术院。

    “冯硕六席,这些都是你找到的好苗子?”学院门外,一个穿着死霸装的中年男子,不失恭敬地笑着问道。

    冯硕则冷笑着回答:“时不时好苗子,试过才知道。”

    “你……您究竟是什么地位,能告诉我们吗?”孔玲刚开口,就反应过来自己需要“扮演”,立刻摆出蹩脚的恭敬态度。

    “十一番队六席,”冯硕转过身,大拇指向后指了指学院的大门,“都进去吧,入学考核要开始了,我已经给你们报好名了。通不过的,就滚回流魂街,继续烂在那里吧。”

    说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从原地消失了。

    “入戏够快的……”乔木身边,王铎低声嘟囔了一句。

    随后他竟转身面向乔木,拍了拍裤腿,双手做抱拳礼:“这位兄台,在下姓王名铎,师承……哎,你们等会儿我!”

    他才开口,其余几人就头也不回地向学院大门走去,将他独自留在外面。

    谁也不知道那条疯狗到底走没走,除了这个不靠谱的,没人想顶风作案。

    十一番队……

    乔木对那个像是瞬步的技能没什么感想,倒是对对方的地位有些咋舌:竟然在那种变态番队混到六席?确实够恐怖的了。

032.补助一定不要让别人代领

    真央灵术院的入学考核并不难,但花样倒是不少。

    这所学院主要面向的是没有什么底蕴的中小贵族和流魂街的平民,入学考试失心疯了才会考白斩鬼走四科。

    他们面临的第一关,是几乎所有异世界学院都必备的“灵力测试”。

    毕竟学校首先要淘汰掉那些没有灵力、跑来滥竽充数的“整”。

    灵力测试分为二十个等级,1-3等是队长级,4-5等是副队长级,后面就是席官和普通队士级了。

    一旁的考官似乎看出很多人的紧张,就半安抚半解释:“真央灵术院建校以来,最高也只出过6等的新生。只要有灵力反应,无论高低,都算合格。

    “要是有人能达到6等以上,那他也不用来这里了,可以直接加入护廷十三队,接受现任队长的亲自辅导。

    “不过我劝你们少白日做梦了。那些从学院毕业的队长,入学时大多也都是十几等的水平。”

    他的语气很不好,但说出来的话,却起到了很好的安抚作用。

    尤其随着前面的人要么是18-20等,要么就是混进来的不具备灵力的家伙,在哀求中被硬拖出去,后面的人也都越来越放松了。

    大家都这么烂,我还担心什么呢?

    乔木等人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大致等级:公司论坛上早就有人说过了,素养判定的B+,对应的就是此刻的10-11等,相当于上位席官的水平。

    成绩还没报出来,一旁的考官就很是慎重地打量起他。

    当他10等的成绩报出来时,附近的考生,更是一片哗然。

    10等灵压,和真央灵术院载入史册的那些天才学生比自然不值一提,但那毕竟只是凤毛麟角,百余年才出那么一个,这里的绝大部分考官都没亲眼见过。

    放在平时,10等灵压,已经算是绝对的优异成绩了。

    乔木六人是一起来的,自然排在一起。等他们六个全部测完,周围已经如同锅中沸汤一般,乱成一片了。

    六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平民,灵力测试最低14等,最高9等。

    前面没来得及走远就停下围观的考生中,已经有人用很多人能听到的声音,“窃窃”地质疑他们作弊了。

    考官自然不会惯着这群流魂街出身的渣滓,立刻站出来,以“再发出声音就直接除名”相威胁,瞬间镇压了所有渴望公平公正的声音。

    护廷十三队,每支队伍除了队长和副队长后,分别有三席至二十席十八个席官等级。

    但并不代表每支队伍只有十八名席官。

    因为席官不仅可以空缺,还可以共同担任。护廷十三队的历史上,就有过多次十几二十多人同时出任同一席官的破事!

    为什么能这么搞?当然是因为下位席官的工资比普通队士多不了几个子儿啦。

    决定席官位序的,也不仅仅是实力。或者说,在漫长的和平岁月中,实力已经是不那么重要的因素了。

    绝大多数番队中,决定席官位序,尤其是中下位席官位序的因素,还有管理能力、文书能力、人际交往能力、酒能力、钞能力、舔能力、父能力,乃至显性基因能力,甚至是队长心情、随口一提等等等等。

    所以也只有完全不了解护廷十三队真实情况、成天幻想死神们吃的是精粮窝窝头的高位数流魂街平民,才会在得知灵力等级对应席官位序这种几百年前就严重过时的标准后,对灵力测试的成绩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那些出身瀞灵廷的贵族子嗣,与他们身边真央灵术院毕业的家臣,以及低位数流魂街的“良家子”们,对于乔木等人的成绩就基本无动于衷了,很多人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个别贵族子嗣反而是被周围声音偏大的平民惹毛了,出手教训了那些家伙一下,也算是变相帮忙维持考场秩序。

    傻子都知道,灵力测试只是用来淘汰那些不具备灵力的贱民的。一个人的灵力,会随着战斗与锻炼而不断提升,和他的起点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群贱民,连傻子都不如……

    灵力测试后,就是简单的算数、读写与文法考核。

    有智脑的语言和文字能力加成,乔木拿到了两个甲上和一个甲中。

    这个成绩相当惊艳。毕竟尸魂界的还在使用古体汉字和旧式文法,算数也不用阿拉伯数字,现世被葬魂过来的“整”们,看到题目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甲级几乎算是贵族专属的成绩了。没人指导的中高位数流魂街平民,想拿到这种成绩,完全是痴人说梦。

    当然了,值得庆幸的是,面向平民的学院不考察字体美观,否则就凭乔木那让所有考官眉头直皱的毛笔字,就能直接将他扫地出门。

    10等灵压,加上三个甲等,这份成绩引来了无数考官的侧目。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平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上等班学员了。

    上等班只接纳贵族子嗣和最优秀的平民学员,所有教授与教习,都是现役席官,乃至退休的队长副队长。

    上等班的学员,往往等不到毕业,就被各大机构和那些大贵族瓜分一空了——贵族家臣一职,钱多事少危险小,很多时候比护廷十三队的职务都吃香。

    中等班则由普通学生组成,只有在半年一次的考核中取得第一名,或表现惊艳的第二名,才有资格升入上等班。

    中等班的学员,毕业后需要自己求职。尸魂界和平得太久了,各机构都严重超编,很多人毕业即失业,被收回浅打后,灰头土脸回到流魂街,最终要么被死神砍掉,要么被虚吃掉,要么在火并中被同行干掉。

    中等班以下还有一个特长班,这里汇聚了本该被淘汰,但某一项特长很优秀的学员。他们毕业后连自由求职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去指定部门,看人家要不要,不要就滚蛋。

    比如只擅长白打或瞬步的,就只能去隐秘机动队求职;只擅长缚道的,就只能去鬼道众求职,等等。

    乔木接下来的表现,让所有暗中关注他的人都大跌眼镜。

    动态视觉乙上,还算不错;身体平衡与协调性乙中,马马虎虎;敏捷测试乙下,中等偏下;力量测试和体能测试都是丙上,很不好看;反应速度丙中,完全是擦着淘汰线过关。

    他每测一项,周围的考官就摇头叹气一次。几项考核过后,他们甚至连摇头叹气都免了,对他的语气和态度,完全恢复到了一开始面对nobody的样子。

    上等班是绝对无缘了,他是板上钉钉的中等班了。

    这个惨不忍睹的成绩,不仅让一度满是期待的考官们大失所望,就连他的公司同事,都有些无语。

    这个新人,就真的是……纯新人啊?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敢来混“疯狗”的项目?

    但话又说回来,他哪来的藏羚羊币?

    有藏羚羊币参加这种培训项目的,谁不是已经在别的项目中习得一技之长,拥有一定的实战能力?

    这种纯新人,怎么强化灵压体质的?不会是哪来的公子哥吧?

    想到此处,几人看向乔木的眼神都变了。

    但转念一想,谁家的公子哥会参加疯狗的项目?而且他之前似乎还有求于疯狗,这是公子哥该有的表现?

    一行人的眼神时而慎重,时而热切,时而疑惑,时而审慎,搞得站在最前面的乔木后脖子发凉,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他们。

    好在他们谨记着冯硕的最新指示,老老实实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没来打扰他。

    ……

    就在所有人都完成测试,百无聊赖地等待成绩公示时,不远处的一间教舍大门被猛地撞开,附近的人还没看清来者的相貌,就瞬间屏息凝神。

    如被冻结般的沉默,在操场上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蔓延。很快,整片空地上,无论是考官还是考生,都没人敢说话了。

    很多人甚至一动都不敢动,任凭那个身着白色队长羽织的一头嚣张白发的臭屁小鬼,带着身后一头金色大波浪、胸前更是壮观至极的女人,大步从自己身边走过。

    小鬼那一身雪白的队长羽织,和女人胳膊上的副队长袖标,无一不昭示着二人是屹立于整个尸魂界顶点的存在。

    在白发小鬼无意识扬起的漫天寒气中,这些连自身灵力都不会调动的尸魂界最底层的“整”们,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日番谷冬狮郎冷着脸,大步流星地往学院大门走去,对身后觍着脸陪着笑说好话的松本乱菊视而不见。

    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刚才院长随口提及,他都不知道,自己每个月百忙之中抽空来真央灵术院讲座,是有补贴的!

    都被这个女人以自己的名义领走了!一领就是十几年!

    而且,一!文!不!剩!

    正在他满脑子都在幻想着将这个从不让自己省心的手下关进忏罪宫待上两年……不,一年就够了……狠狠给她个教训的时候,一个穿着简陋的少年快步却谨慎地挡在自己几米开外的路径上。

    “两位大人,在下是来自朹泽的乔木,灵力十等,文试全部甲等。冒昧叨扰,是希……”

    “体试呢?”

    日番谷自担任十番队副队长起,就遭遇过无数毛遂自荐。虽然觉得麻烦,却早已轻车熟路。

    乔木却依旧平静:“在下并未接受过体能训练,相关成绩自然不值一提。”

    我有求于你,不代表我就必须傻了吧唧掏心掏肺毫不掩饰。

    “那你拦住我家队长是什么意思?”松本一脸不忿,似乎是气这个平民浪费了队长的宝贵生命,“想让我家队长打破正直的原则,替你说好话,进上等班吗?!”

    但无论日番谷,还是乔木,都不吃她这套。

    “当然不是,”乔木立刻摇头,又认真说道,“在下是想说,最多三年,在下便会递交入队申请。届时,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关照!”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日番谷和松本也愣愣地看着他。

    随后,十番队队长冷哼一声,大步绕过他,继续向前走。

    松本则留在原地,啧啧地上下打量他。

    “松本!你要住这里吗?”乔木的身后,传来日番谷不耐烦的呵斥声。

    松本答应了一声,快步追上去。来到他身边时,她犹豫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先通过三年级考核,拿到自己的浅打,再说吧。”

    在无数人的围观与审视之下,乔木转过身,对着两位高不可攀的贵人背影,郑重鞠躬:坚定地说道:“在下会努力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两人就这么毫无反应地渐行渐远。

    相比起松本那若有如无的“都是队长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十番队才招揽不到优秀的人才啊”的抱怨声,日番谷那声“要你管啊”的恼怒呵斥,就清晰了很多。

    再次转身,他发现不仅是很多考官和面试生,就连他的同事,都满脸的惊异与敬佩。

    毛遂自荐和吹牛逼,混职场的如果连这两项基本技能都都做不到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的话,那还是别混了。

    然而绝大部分人都做不到这两点,原因无非就是怕丢人。

    其实,大家都很忙,根本没工夫关注你,更没功夫记住你。

    你站出来毛遂自荐、吹个牛逼,人们当时惊讶一下。但其中50%,用不了一周就把这事儿忘掉——他们甚至记不起前天中午的工作餐是什么;剩下的50%,两年之后,此生与你重逢且还记得你名字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你觉得大家会在各种场合各种角落窃窃私语是在讨论你,但真相是,你只是个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的小透明,除非工作需要,你甚至都不配被他们想起来。

    人家只是在骂领导傻叉、研究中午吃什么、讨论昨晚的比赛谁谁谁垃圾、询问对方的衣服链接和口红色号罢了。

    相信自己,你没有那么多观众,根本没人会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放手去做,就对了。

    至于“吹的牛逼做不到怎么办”?

    你只是吹牛自己要达到什么程度,又不是许诺要给对方带去什么好处。做不到,怎么了?

    一个连向客户吹牛逼都难为情的人,要考虑的不是“怎么把吹过的牛逼都圆上”,你还没到这个级别呢。

    你最需要考虑的,是怎么让别人记住你这个小虾米;

    让你的基本资料,刻在对方那连前天中午工作餐都想不起来的可怜脑沟里;

    让对方作为群居动物,会下意识选择亲近认识之人的生物本能,在你身上发挥作用。

    然后,你才有资格谈论别的。

    我说三年毕业,就真的得三年毕业?否则日后日番谷看到自己的入队申请,就会鄙视自己?

    可得了吧。

    等自己递交申请时,他要么不记得自己了,要么只会好奇自己说到没做到是什么感受,然后就一不小心给了自己一个面试机会,让自己成功领先了所有申请人一步。

    看着几名同事脸上或钦佩或不屑或嫉妒的各色表情,乔木不禁暗自感慨:一群毕业就加入公司的小家伙,什么职场经验都没有。

    换成自己,刚才早就冲上来蹭关注了。大不了事后多请被蹭者几顿饭,还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护廷十三队,一番队全是将资历讲辈分讲规矩讲传统的死老头,二番队是隐秘机动队的自留地,三五九番队打死他也不选,四番队是医疗系统的,六番队一水儿的贵族,十一和十二番队更不用说,没几个正常人。

    他的选择实在不多,就七八十和十三这四个番队。

    其实他最希望加入的,还是八番队和十三番队,无他,队长宽容好说话。

    但既然是日番谷先出场了,那也不差。

    机会来了,甭管用不用得上,先伸手再说。抓到手里了,再考虑其他有的没的。

    “区区贱民,竟然幻想着一步登天?笑死老子了!”一个略显狂妄的声音传来。

    乔木顺着声音看去,是个穿着华贵的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一名持刀者,那人一边漫不经心地赔笑,一边略带警告地看着自己。

    不用问,这哥们儿肯定是尸魂界出生的,但凡在现世看过电视里种种贵人丑态的,不会这么丢人现眼。

    乔木微微鞠躬以示尊敬:“我不像您那般出身高贵,所以只能拼命抓住每一个机会,力求改变命运。方才一事,让您见笑了。”

    见他如此态度,那位家臣也放松下来,竟给了他一个略带赞许的眼神。

    那位贵族子嗣,见他很是上道,被自己羞辱后,还想着方儿地捧自己,高傲地哼了一声后,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乔木自然不会幻想着自己冲冠一怒向对方发起挑战,一番苦斗后,成功击败对手,还未入学,便名动学院。

    先不说他那惨不忍睹的体试成绩。这些贵族子弟,必然是打小就在家开小灶的,再不争气,收拾几个自己这样的也够了。

    而且它们都带了家臣,这些可是真央灵术院的正牌毕业生。贵族身份加持之下,下令弄死个无权无势的平民,撑死了就是老爹交罚款,自己抽空回去关几天禁闭,玩玩家中婢女。

    相反,乔木还记住了这位狂妄的贵族子嗣。

    这次来参加入学考的中小贵族子嗣也不算少,但就他一个人跳出来“打脸”贱民。这说明什么?

    人傻钱多呗!

    乔木甚至还隐隐希望对方多来找自己几次茬。

    次数多了,两人自然就“不打不相识”了。

    不管对方本身是个什么性子,只要对方潜意识里把自己标注为“不具备威胁的相识者”,就会对自己放下最基本的戒心。

    这样一来,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033.我要反思一下这种很水的章节要怎么写

    真央灵术院入学考试,自然不会搞得像科举那么复杂,成绩很快就张贴出来了。

    本期报名人数705人,录取人数89人。上等班23人、中等班55人、特长班11人。

    乔木以第47名的成绩进入中等班,即使在这个班里,他也是中不溜,实在对不起他的灵力等级。

    其他同事,曾泽鸿第4名、孔玲9名,成功进入上等班。柯羽24名、郭天宇28名、王铎35名,和乔木做同班同学。

    这边孔玲和王铎还围着柯羽替她惋惜,一旁的郭天宇想上去插话却又不好意思,刚还站在乔木身边的曾泽鸿,已经连招呼都不打就自己离开了。看得出来,这家伙完全不是个合群的人。

    流魂街出身的平民,无论什么成绩,都是双人宿舍。只有瀞灵廷的贵族子嗣,才有资格享受单人宿舍。

    收拾好床铺后,就去领取教材、文具和两身校服,并了解课程安排。

    真央灵术院的课程安排中,白打、斩术和瞬步三科,贯穿教学六年。

    一年级额外开设读写和算数;

    二年级开设文法与鬼道;

    三年级鬼道课细分为破道、缚道与回道三科;

    四年级开设历史与入念;

    五年级开设地理与虚识;

    六年级开设葬魂实习。

    入念就是学会如何正确地与浅打相处,将自己的精神与信念写入其中,以孵化出独属于自己的斩魄刀。

    除了白斩鬼走六门课之外,所有课程都是一年结课。

    此外,学院还开设了大量选修课,如书法、绘画、陶艺、诗歌、乐器与歌舞等等,完全自愿,无任何课时或学分要求。

    这些选修课,一向为众多学生所欢迎。

    一来,学院没有寒暑假,除了贵族和个位数流魂街的学生周末能回家,大部分学生都要在学校待满六年:他们倒是能出门,但架不住没钱消费。

    二来,这些课程也是学生的日常社交场所,贵族子弟在此积累人脉。

    一部分出生于流魂街的平民子弟,也希望借此陶冶情操、提升艺术修养,以此幻想着向贵族生活靠拢。

    若是能在这里得到某位贵族子弟的青睐,毕业后成为其家臣,那就太美妙了。

    对了,大名鼎鼎的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多年来就一直是学院书法选修课的教授。

    学校的教师分两个级别:教授和教习。

    教授或是位高权重,或是成就斐然,各个都是大忙人,根本没空教导一个年级的所有三个班。

    他们要么只教某几个年级的上等班,要么只为个别几个他看得上眼的学生开小灶,要么干脆就几个月才来上一次课,而且站在讲台上随心所欲,完全不照着授课大纲来。

    教授如此任性,日常教学工作自然要由教习来承担。

    教习类似现世大学的讲师,工作就是拿钱教书。他们基本都是护廷十三队、鬼道众和隐秘机动队的退役席官。

    当然也有一些大贵族推荐的优秀家臣,退休后来这里发挥余热,顺便帮曾经的主家筛选一些未来的年轻家臣。

    此外,学院有一神奇之处:这里允许学生随意翘课,甚至支持学生翘课去旁听其他课程,还允许学生随时申领高年级教材。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为那些真正的天才节约时间,鼓励他们加速成长。

    学院每半年进行一次考核,第一名与表现优秀的第二名可升班,垫底两名或成绩糟糕的不限名额学员,则降班。特长班最后两名或成绩糟糕的不限名额学员,直接开除,只有极个别天赋异禀者可以获得赦免。

    课程成绩低于丙中,必须重修;重修成绩低于乙下者,直接留级。

    全科达甲中者,可申请跳级考核。跳级考核要将目标年级之前的全部课程都考核一遍,全科达到甲下者,方可成功跳级。

    只要是笔试类课程,乔木就完全不担心,毕竟他有思维宫殿,你就是给他一本大部头教科书,他也不惧。

    他最担心的,还是白斩走三课。毕竟几乎全年级都知道,乔木同学的身体素质,怎么说的来着?

    没有贵族的命,却得了贵族的病。

    这话其实也不对,毕竟尸魂界贵族子嗣都有家庭教育,一个比一个能打。

    而开学之后,乔木就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自己虽然生理年龄18岁,但脱离学校多年,学习能力早就退化得一干二净了。

    他之前还曾幻想过自己穿越到火影的世界,在学校里如何牛逼轰轰、震惊全村。

    但事实就是,他已经完全无法适应一板一眼,教师、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了。

    尤其是眼下这种一大半课程都是体育课的运动量巨大的校园生活。

    如果不是为了避开大同分部那个深渊巨坑,他只怕早就放弃躺平了。

    战斗力?大不了多费费脑子,终结几个非战斗类项目,拿着藏羚羊币去买呗。

    但现在,他也只能咬牙撑着。

    第一周,他几乎是下了课就直奔食堂,吃完饭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完全没有任何校园社交。就连他的室友,一天也说不上五句话。

    第二周,他手心和脚底的血泡已经破了数次了,甚至开始出茧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也就是白斩走三课是室内道场,否则他还得多一个晒伤。

    第三周,他的身体各处覆满了训练时被教习或对练同学赋予的淤青。

    第四周……

    人的潜力是远超人自身想象的。

    就像深吸憋气,绝大多数人觉得自己憋一分钟已经了不得了,再憋就要出事了。

    事实上,正常肺活量的成年人,深吸憋气的前五分钟内,血氧含量几乎没有变化。就是说你深吸一口再憋气五分钟,身体不会受到任何损害。

    经过个位数课时的间断性训练后,几乎所有正常成年人,都能轻松深吸憋气四分钟以上,甚至更久。

    而深吸憋气的世界纪录,是22分钟,还是水下带压的那种。

    你憋不到一分钟就头晕目眩耳鸣肺痛,其实是你的大脑没看懂你这波操作,以为你疯了,赶紧吓唬吓唬你。

    而深吸憋气两三分钟后成倍增长的痛苦感,也只是新手二氧化碳不耐的神经反应罢了。那只是身体觉得有必要给调皮的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并不是你的身体真的出了状况。

    开学前三周,乔木以为自己完蛋了,大概率会在半年后,被一脚揣进特长班。

    但从第四周开始,他竟然奇妙地适应了。

    他每次体育课后,依然全身大汗、气喘吁吁,但肺部不再抽搐、喉咙也不再冒火。

    每天的课程下来,他不再一躺上床就“昏迷”,而是躺半个小时左右,就能缓过劲儿来,去做别的事情。

    每天起床后,双臂和双腿的肌肉依旧有明显的紧绷感,但不再酸痛,更没有那种痛苦的撕裂感了。

    布满茧子的手脚生出水泡的频率大幅降低,而且随手挑掉后,一晚上的功夫就不疼了。

    渐渐的,他甚至莫名其妙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进步:他开始能挡住对练同学的攻击了。

    就连教习都忍不住夸赞他进步很大,刻意忽略了他进步快纯粹是因为起点低。

    校园生活依旧疲惫,却少了痛苦,多了成就感。此时的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回想起仅仅一周前,他还每天早晨挣扎着强迫自己不要强制结束项目,他甚至有些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软弱?

    难怪跑马拉松的人反复强调,你啥都别想,跑就行;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只要跑过一个各人都不同的临界点,你很快就不痛苦了。后面依然很累,但不痛苦,你也就有心思去享受了。

    一年级的白斩走并不花哨,都是体态、动作和体能训练。就好像新兵连的站军姿和走正步一样,练好了并不能当场增加你的战斗力,但它们都是在打地基。

    这一点,初中时代热衷打篮球的乔木深有体会:一开始大家都一样,但打着打着,就拉开差距了。他怎么练都追不上,反而越练越迷糊,最后连运球都不会了。

    他问体育老师,老师说很简单,人家步伐、运球和传球这三项基本功扎实。你想像他那样,练穿裆连空中转体都没用。就去练基本功,啥都不做就练那个,再枯燥也要坚持。练着练着你就不会了,再练着你又会了,再往后你又不会了……几次下来,半年以后你再去研究那些花里胡哨,肯定比他强。

    乔木打小就听人劝,他真的去练了。

    对球场边上女生的尖叫声满怀期待的他,一天几个小时雷打不动,心无旁骛地练了一个暑假基本功。

    开学第二个月,他就成了全年级篮球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之前整理记忆时,看到这一段被尘封多年的记忆,他险些哭出来。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中考的压力让自己最终放弃了篮球,掌握了“武功秘籍”的他,只要坚持下去,绝对能够力压那些满脑子只会琢磨指尖转球、假动作晃人和街球动作的高中同学,进高中校队去打市级比赛。

    在确定读写与算数课完全就是照本宣科后,乔木就彻底放弃了这两门课。就连两门课的教习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除了旁听高年级课程外,他还抽空去旁听了书法课。

    他不是冲着蓝染去的,也完全没打算搞事情。他只是觉得以自己现在这一手软笔字,除了十一番队,大概没有一个队长能看上他。

    他甚至都没见过蓝染。对方一个月只上一两节课,还都是书法鉴赏类的,就是教大家怎么品鉴书法艺术。

    他对这个毫无兴趣,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字别那么像恐怖片道具,没打算上升到艺术高度。所以蓝染教授的课,他都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第二个月月中的时候,趁着冯硕来检查他们的培训成果时,他觍着脸向对方提出借钱一事,用来购买后续所有课程教授授课的优等生课堂笔记。

    卖家出身个位数流魂街的商人家庭,要价极狠。而且,自从认出乔木是入学考核上当中吹牛逼的那个后,他就咬死了不接受砍价,就是吃定乔木了。

    而且冯硕还犯了个大错误:乔木没来得及阻拦,他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个位数流魂街的大商人子嗣,可不是区区六席能欺负的。这种商人后背大多都有大贵族撑腰,只有副队长级别才有资格砍。

    得知乔木的身后竟然有护廷十三队席官这种“金主”后,砍价更不可能了。

    几门课几十份课堂笔记,竟然要用掉冯硕五个月的薪水,导致冯硕不得不先回队舍,找其他队员借钱。

    十一番队的疯子们一向活不久,大多讲究及时行乐,一个个裤兜比兜裆裤都干净。他借了好几天都筹不齐,最后还是贴心的草鹿副队长看不下去,挪了笔番队经费给他。

    反正整个尸魂界都知道十一番队的现任剑八是个什么情况。这厮是护廷十三队队史上,除总队长和传说中的初代剑八外,唯一一个将同期队长打通关的家伙。

    输赢不论,他是真的见了面不分场合拔刀就砍。据说就连人人敬重的四番队卯之花队长他都砍过,当然,这个传言真假莫辨就是了。

    别说总队长了,就算时不时给总队长找茬的中央四十六室,在查账的时候,也一向对十一番队紧闭双眼,大部分时候甚至都不会来索要账本。

    冯硕似乎对六个新人抱有很高的期待,就直接自己做主,“拜托”一批队士连夜誊抄笔记,将笔记分享给了所有人。

    这笔债务,自然也就由六名学员共同承担了。

    当然,冯硕也不会告诉他们,这笔钱其实根本不用还。

    让十一番队退还挪用的经费?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

    乔木实在看不上尸魂界落后的娱乐产业,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只迈出校门两次,一次去逛了商业街,一次去瞻仰了距离最近的十三番队队舍。

    三个月的枯燥校园生活,当时无比煎熬,但过后回想起来,却又快得惊人。

    睁看眼看着那总是熟悉不起来的传送器,乔木惊异地发现,这一次执行项目的副作用轻了很多。晕眩感虽然还很明显,但对他的行动基本没什么影响了。

    “你这次没少练啊。”白大褂一边为他检查心肺功能,一边拍了拍他撩起上衣后露出的胸肌。

    他闻言抬头看去,这才看到,自己的身体,竟如同项目中那般,出现了棱角分明的肌肉!

    乔木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他一直默认执行项目是将人的意识投放到项目中,再在那边给他们造一个身体之类的,所以才会有眩晕、耳鸣与恶心。

    他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在项目中训练出的身体素质,怎么带回现实?如果带不回来,那有什么用?

    现在不用想了,答案自己出来了。

    “内部论坛的置顶OA集合帖里面有,你自己去看吧,”白大褂咧着嘴笑道,“有生物或物理专业的学位吗?哦,那你肯定看不懂。”

    例行公事地扶着起身的乔木往外走,他说道:“你也不想想,项目中受的伤都会出现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肌肉为什么不会?”

    ‘好有道理!’乔木此刻竟无言以对。

034.奋斗*一旦卷起来是无敌的

    项目名称:死神与虚的战争

    项目编号:MX04-201528-09-05

    项目性质:集体项目/7人

    预估风险度:低风险

    执行时间:2022年2月14日10:00-13:35

    必选任务:完成第一期培训计划。

    项目评分:C+(首次加成、低集体无意识应激加成)

    智脑评估:

    日番谷冬狮郎(主要配角概率47%、次要配角概率53%)关系等级1级;

    松本乱菊(主要配角概率25%、次要配角概率75%)关系等级1级。

    智脑建议:表现优秀,再接再厉。

    躺在躺椅上喝着只有现实才有的热可可,一边看自己的项目记录。

    ‘原来那个小鬼注意到我了啊?完全看不出来呢,’他啧着嘴想,‘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他随手点进项目群:“求教,我觉得我这次项目完成度挺高的,为啥项目评价才C+?”

    很快,除了冯硕之外,其他五人都发出数量不等的问号。显然,大家都在项目区外间歇着。

    “C+很低?什么情况?请讲出你的故事。”

    “冒昧问一句,你之前的项目都是什么评价?”

    “难道是扮猪吃老虎的大神?@疯狗,你知道这个真相吗?”

    乔木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忌日快乐》的调查组领队就说过,P2的平均收入才五百多分。这么算下来的话,P2级别的平均项目评价,基本就是E到E+的水准。

    他还以为这**4到P6有了强化能力后,项目评分会有较大的提升呢。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这群渣渣,估计也就是个D。

    他回了个【挠头】,随后又说:“这可是我头一次超常发挥啊,我可是把后面好多门课程的课本都背下来了!我以为能拿到很牛的评价呢……”

    很快,王铎发了个【擦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遇到下来视察民情的天才大神了。”

    柯羽倒是发了个【大拇指】:“看得出来,你确实挺拼的,第一期就能拿到C+。怎么?奔着考核第一名去的?”

    乔木很快就回了个【挠头】:“新人嘛,总得元气满满的才行。”

    孔玲:“元气满满?这词怪怪的,不过还挺传神。你那边舞台剧的新梗?”

    ……

    群聊的发言频率越来越低,乔木也懒得再扯闲篇儿,就去商城给自己兑换了【艺术审美培训】下面的【书法课】,又在其中选择了软笔书法。

    与客服沟通,说明了自己需要速成,不需要艺术感,只需要字好看一些,且很难去首都上课后,客服为他量身定制了一条培训方案。

    培训从明天即周二开始,一直到周日,每天上午两个课时,下午三个课时。金牌教师亲赴大同,一对一当面授课。

    但前提是他必须额外支付30%的积分,作为金牌教师的差率费。

    此外,公司不承诺培训效果。

    六天突击培训,不承诺效果,就要花掉他390积分,这个价格实在是太恐怖了。恐怕很多P3一个月也没有这么多积分收入吧?

    不过他倒也不缺积分,就很壕气地直接下单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在公司一楼的接待大厅见到了那位金牌教师:一位五十多岁的大胡子男人。

    如果将对方身上那身笔挺的西装,换成唐装、中山装或太极服,那就是妥妥的国学大家风范了。

    然而大胡子一开口,一嘴浓郁的津腔就瞬间破功: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当哪门子国学大师啊?

    乔木自然不能将大胡子带上四楼,也不可能将他带回家。

    公司负二层除了后勤部与仓储区外,还有不少功能繁多的场地,就是用来做培训和训练的。

    当初设计的时候,俨然就是将负二层当成箩筐了,什么鸡零狗碎都往这一层装。

    培训的文具是大胡子提供的,上来先练姿势。

    乔木一边正襟危坐维持握笔,一边旁敲侧击地询问大胡子知不知道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

    没问两句,对方就听出他的画外音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能不知道吗?我还干过仨月的调查员呢。”

    见乔木大惊失色,大胡子便详细解释起来:“你们倍儿多项目都需要特冷门儿的人才。前些年我就听说过一个围棋的项目,里面那小屁孩儿,棋艺一个比一个牛*,没有高段位职业棋手的水平,根本不配参与。”

    他用手中的戒尺点了点乔木的手,示意他注意姿势:“你说公司能咋办?总不能为了个项目,专门开个围棋班从头培养吧?”

    “所以就需要你们这些‘临时工’?”乔木恍然大悟。

    “临时工?这词儿用的,真没文化,”大胡子咂么着嘴,“我知道你们这些正经的调查员是有个嘛说法的,好像说是有嘛独特的天赋。不过你们也不可能三千六百行行行全行行通吧?遇到特殊情况,就需要我们这些没天赋的人帮忙了。”

    乔木笑着奉承:“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天赋,感觉就是瞎忽悠。您这一手毛笔字才是真的天赋,走到哪都饿不死。”

    大胡子倒也不接他的马屁,撇了撇嘴:“我这算嘛?就是开个班教教小孩儿,离登堂入室远着呢。不过教你这种门外汉还是够使了。你要是真觉得好,就给我加点儿钱吧。”

    乔木觍着脸笑道:“实话实话,不算差旅费的话,您这课程确实不贵。不过我这才转正不到半个月呢,两手空空两袖清风,您跟我抬价,也忒残忍了点儿。”

    大胡子又大笑起来:“你真当我就赚你那点积分儿啊?你们的培训项目,公司补贴一半,你们自己只出一半儿的钱。不然就你那个价,但凡有名气生意好的,谁大老远出差过来教你啊?”

    说着,他又用戒尺敲了敲乔木握笔的手。这次的力度稍大了一些,乔木猝不及防,笔直接掉了,又赶紧拾起来握好。

    “那您这一单确实不少挣。”乔木算了算,按积分和人民币1:28的比例算,他这一单,大胡子一个小时就能赚644块钱,一天五个课时,刨去住宿费,净收入至少三千。

    他又好奇地问:“公司是怎么找上您的?”

    “一开始就是受聘给公司员工做培训,给的价格挺好的。还有一大笔保密补助,其实就是往脑子里放芯片的补偿款,”大胡子说着说着,眼神有些散,似乎是陷入回忆里了,“当时家里老人着急用钱,压力挺大的,我想着我一没权二没势三不认识大人物,你们还能把我怎么的?一咬牙就同意了。”

    说到这里,他摇着头笑道:“你们公司保密手段挺缺德,但确实好用,把你们都惯坏了,各个嘴上都不带把门儿的。培训久了,我听得也多了,不信也得信。

    “后来你们事业部就找上门儿了,说有个项目需要我帮忙,承诺绝对安全,而且又许了不少好处,主要就是能解决我孩子在首都上学的问题。那会儿孩子眼瞅着就要六岁了,我这不没户口嘛。一听这个,就算有危险,谁还能拒绝,是吧?”“那个项目终结了吗?”乔木追问。

    “不知道,”大胡子摇头,“我就负责跟一个剧情人物建立关系,搞清楚他的故事,再打听点儿消息。别的就没我嘛事儿了。”

    大胡子聊天的时候很友善很健谈,一旦正式上课,气场瞬间就变了。

    乔木没有任何毛笔字基础,就是硬笔字也写得目不忍睹,边练习边被大胡子痛骂了一上午。

    这个情况到午休时间戛然而止。

    大胡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在食堂有和他嗨聊上了。

    但下午一点一开课,痛斥与冷嘲热讽再次响彻不大的房间。

    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五天半,直至周日下午最后三个课时,大胡子才收起暴脾气不再骂他。

    一边看着他练字,一边对他的培训成果做了整体点评,优点怎么发扬、缺点怎么改正,都说得很到位。

    专注做一件事时,只要大胡子不骂人,时间就过得飞快。

    培训正式结束了,乔木却有些上瘾。

    这种不靠金手指、全凭自己努力而进步的感觉,和项目中的培训如出一辙,实在太棒了。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钞能力的作用,否则他也请不到优秀的老师。

    这一点,就被他自动无视了。

    他和大胡子聊了聊,确定大胡子还有东西可教,就当着对方的面,直接又续了六天的软笔书法培训。

    大胡子也不用来回跑了:“那我明天去逛逛云冈石窟,后天你要是没缺胳膊少腿,咱们就继续。”

    “呸呸呸,我这是培训项目,你少咒我,不可能!”乔木笑着反驳,“不回去陪老婆孩子?出来一周了,不想?”

    大胡子撇了撇嘴:“等你结了婚,就明白嘛叫距离产生美了。她们娘儿俩巴不得我半个月不回家呢。”

    ……

    乔木的第二次集体项目,只拿到了D级评价,被其余五只老鸟狠狠嘲笑了一番。

    他这才知道,自己第一次用力过猛,将所有有助于项目评价的书本知识都背下来了,以至于除非他立刻抄着训练木刀干翻一位席官级的教习,或者直接去流魂街斩虚,否则他的评价绝不可能好看。

    但他依然在这三个月里,重拾自己奋斗*的本质,不仅自己卷了起来,还在中等班里组建了个学习小组,将包括他的室友、柯羽、郭天宇和王铎在内的其余十三人,一起卷了进来。

    学院的授课时间是每日辰时、巳时、未时和申时,也就是早七点至晚五点,除去中午十一点至下午一点。

    乔木的训练计划则将早五点至七点的卯时、晚五点至九点的酉时和戌时也利用了起来。授课时段却没有课程安排的时间,也排满了计划。

    这等于将每天不足八小时的学习时间,硬生生延长至整整十四个小时。周末也没落下。

    理所当然的,不到半个月,学习小组就只剩下四个人了:除了被乔木逼着不准退出的室友,就只剩下柯羽和同样被她威胁的室友了。

    不过两名室友基本也就是摆个架子,连陪练都算不上,每天的任务就是抱着枕头和被子陪他们去道场,然后倒头补觉。

    乔木之所以不让他退出,也只是不想自己伴随日出起床时,旁边还有个人在呼呼大睡。

    那样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行凶。

    这三个月的相处,也让乔木意识到,柯羽这个看似缺乏主见、什么事儿都听别人安排的“跟屁虫”,骨子里竟然有一种很罕见的狠劲儿。

    每天那么大的运动量和那么激烈的对抗,都让她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甚至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柯羽都坚持下来了,深受震撼的乔木,才硬撑着没有放弃或调整训练计划。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被柯羽追着打,毕竟对方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实战经验了。好在柯羽不是力量型,而是偏敏捷型的,下手并不比席官退休的教习更重,他也能接受。

    ……

    虽然三年级开始,鬼道课细分出了另外三门课,但依然以理论教学为主。

    不过任何世界的课本,都一定肯定必定存在落后于实践的情况,所以这类涉及实战的课程,光是啃书本,绝对不够。

    柯羽竟然还未雨绸缪地兑换了不少这个项目的货币,直接贿……不对,是聘请了三位教习,为她和乔木开小灶。

    这也让他俩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至少比同组的其他人要更亲近。

    乔木也得以知晓柯羽的强化:来自某个武侠世界的唐门内功与暗器手法。

    作为交换,乔木自然也透露了自己的思维宫殿。

    但不知为什么,得知他的强化后,柯羽反而表现出了又生气又松了口气的态度,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一同流汗又流泪,两人好歹也算是朋友了。项目结束后,乔木飞信那短得可怜的好友列表中,又多出了一位。

    第三次项目一开始,他们就迎来了首次考核。

    卷疯了的柯羽和乔木,自然承包了中等班的头两名,并以全甲上的成绩,获得了申请跳级考核的资格。

    两人整天在一起训练,内容都一样,申请的年级自然也都是四年级,这样一来,就能直接拿到属于自己的浅打,还不会错过一看就很重要的入念课。

    他们要考核的科目,包括一年级下半年的读写与算数、二年级的文法、三年级的破道、缚道和回道,以及三年级水平的白打、战术和瞬步。

    整个跳级考核长达四天,与半年考核一天搞定的紧凑完全不同。前三天每天只安排两门笔试,最后一天则是实践考核。

    学院在这方面,重提展现了对跳级生的关照与包容。

035.有副队长在,谁还要教习考核啊?

    第四天,乔木与柯羽抵达考场后才发现,这场实战考核,竟然请来了队长级大人物观摩!

    三番队队长市丸银、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以及二人各自的副队长,吉良伊鹤与松本乱菊!

    为了迎接两位队长,不仅院长,就连很多平时见不到的老教授,也都出动了。

    市丸队长和日番谷队长,是真央灵术院历代提前毕业生中成就最高的两位。

    这次乔木和柯羽前面的考核成绩都合格了。他们平日的苦练与表现,教习们也都看在眼里。所有人都确定,只要他们不突然脑抽整出什么幺蛾子,成功跳级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这次学院干脆将两位天才队长请来,也算是少有的举办了个不算活动的活动,让沉闷的学校生活也热闹热闹。

    两位考生的斩术教习得到了向贵客们介绍两位考生优秀之处的殊荣。

    但两位贵客,一个一直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另一位则干脆板着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快打,打完了我回去还有事儿呢。”

    斩术教习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不该继续介绍下去。

    另一边,考官则向两位考生介绍考试规则:“白打、斩术与瞬步三门课程,合并考核。你们需要与一位教习进行一对一的较量,并视情况展示三门课程的修习成果。

    “不过也不用紧张,你们不需要取得胜利。考核的目的是看你们以弱敌强时的各种表现:一是基本功是否扎实,二是应变是否合理。

    “考官会主导考核,对你们进行必要的引导。例如考官突然夺走你们的武器,就代表要进行白打考核了;考官一直不让你们近身,就是鬼道考核;

    “考核结束后,会有四名教授对你们的表现进行打分,平均分达到甲等,就算考核通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这边一大群人正乱糟糟地说这话,那边就传来一声惊呼:“蓝染队长!”

    众人看去,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竟然也带着自己的副队长雏森桃过来了!

    “蓝染大人,雏森大人,您怎么也来了?”距离最近的一名教习连忙凑上去,点头哈腰地打招呼。

    “学院同时有两名学员申请跳级,”蓝染一脸和煦地说道,“我正好在附近办点事,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不来参与一下呢?”

    “这次考核是什么规则?”他一边询问,一边朝两位队长所在的观看席走去。

    “小白!”雏森桃朝不远不近的日番谷开心地打招呼。

    “这个笨女人,”日番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去,“都说了,不许在人前这么称呼我了!”

    他的身后,松本乱菊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出回应,而是低着头,时不时失落地偷看向另一边的市丸银队长。

    但后者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新来的蓝染队长身上。

    “蓝染队长,还真是出人意料的悠闲呢,最近总能在各种场合遇到你。”

    “多亏了雏森,帮我分担了很多棘手的公务呢。”蓝染似乎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讥讽,感激地看向身后自家副队长。

    “蓝……蓝染大人,您过誉了,”雏森受宠若惊道,“能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

    不远处的日番谷用身后松本能听到的声音嘟哝着:“看看人家的副队长……”

    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反驳声。意识到不对头的日番谷回过头,就看到自己副队长,正小心翼翼地偷瞄别家队长。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受够了……”

    “由副队长负责考核如何?这样似乎会更有趣吧。”听完考核规则的蓝染,向院长提议道。

    听闻此言,院长眼前一亮,意识到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不仅如此,他的思维还发散开了:护廷十三队的队长副队长们,要么是忙人要么是怪人,而且都是尸魂界最顶尖的存在了。

    除了个别几个愿意来学院赚外快的,平日里想见他们一眼都难。就算是蓝染和日番谷等几位赚外快的,想让他们在课外额外指点一下学生,也几乎不可能。

    所以真央灵术院的学生们,根本没机会见识现任副队长出手,更是对当下年轻力壮的护廷十三队的实力毫无概念。

    毕竟学院的教授,基本都是一只脚迈进地狱的老头子了,不说卍解和灵压,白斩鬼走四门课的水平,都退化得厉害。

    如果副队长们愿意出手的话,这次跳级考核,也可以作为一次重要的学生观摩活动,让那群臭小子认清自己的水平,别成天眼高手低就知道畅想自己毕业几年能晋级副队长。

    他一边赞赏蓝染队长的想法,一边征询地看向三位副队长。

    松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意兴阑珊之下,连看都没看他,毫无应和的意思。

    吉良和雏森自然不会拒绝一位队长的提议,反正也只是玩玩。

    院长直接拍板,吉良伊鹤负责考核乔木,雏森桃负责考核柯羽。

    那边,接到命令的教习们,忙里忙慌地去通知各级各班学生,来旁观副队长出手。

    其实需要他们通知的人并不多,这毕竟是罕见的两名一年级生同时申请跳级四年级。真央灵术院四百名出头的在校生中,八成以上都已经随着教习一起翘课来围观了。

    “乔……木同学,是吧?无需紧张,”场地中央,吉良善解人意地安抚着面前的学生,“我应该不会出手。”

    “毕竟这场考核的目的,是展现你的真实实力与水平。主角是你,不是我。如果我认真出手的话,就彻底违背考核的意图了。”

    这话说得委婉,充分照顾到了一个大男孩的面子。不过意思也很明显:我要是认真对战,一巴掌就掀翻你了,还考核个毛线啊。

    乔木恭敬地鞠了一躬:“多谢吉良副队长了,学生一定全力以赴,绝不堕了真央灵术院的名头!”

    但起身后,他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双手合十:“也请学长手下留情,多给我一些表现的机会。拜托了!”

    吉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学弟倒是懂得变通。不过他也无所谓,既然是考核,总要让对方充分展现自己。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年级生,太过苛刻也不好。

    他自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双方行礼后,作为上位者前辈的吉良立于原地没动,下位后辈的乔木则转身向后走,拉开对战距离。

    得到他的示意后,考官立刻宣布考核开始,随即一个瞬步,闪到场地边缘。

    乔木没有迫不及待地抢攻,他被几位教习虐了一整年,自然清楚自己和副队长的差距。胜利是不可能的,尽量展现自己的优势,回避自己的劣势就好了。

    两人皆双手持刀对峙,乔木以两人中心为原点,缓缓画弧移动,带动着时刻面朝他的吉良一同挪动地方,趁机观察对手的战斗习惯。

    但实战经验丰富的副队长,就算真有什么破绽,也不是一个一年级生能看破的。

    绕了小半圈后,乔木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大声提醒了一句,持着木刀向对手冲去。

    他几步来到吉良面前,高高扬起木刀,做出简单的劈砍式。

    这个选择让吉良眉头微蹙,显然不是很满意。他犹豫了一下,松开左手,右手很随意地抬刀格挡。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乔木,他的进攻方式是错误的。

    两把木刀刀刃相撞,乔木感受着传递到手上的力道,并不猛烈,对方只是在做最简单的格挡,并没有任何反击的意思。

    这也很符合他的预期,毕竟刚开场嘛,总要有个热身的过程。而他的热身就是……

    “缚道之四·这绳。”

    灵力所化的金色光索,随着话音从他的双手中激射而出,如同一条敏捷的蛇,环绕着他的木刀,攀上吉良的木刀,将两把武器紧紧缠在一起。

    “唔——”看到这一幕,吉良嘴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这算什么?我想给你放水,你却选择白给?

    他甚至还抽空瞟了眼场外,发现几名队长和一水儿的教授教习们此刻都皱起眉头来,显然是对考生的决策非常不满。

    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好放水了,只能先把对方的武器夺过来。

    看样子,可以直接进入白打的考核环节了。

    但就在他准备靠蛮力抢夺木刀时,眼前的人影一模糊,他心中一惊,满脑子场外因素之下,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就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他的右手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刀柄,木刀脱手而出!

    吉良伊鹤,开场就失去了自己的武器。

    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的他,此刻完全不在状态,甚至还没彻底收心,反而更加关注着场外情况。

    “哦——”这是蓝染队长的声音。

    “啧……”这是自家队长的声音。

    “呵!”这是日番谷队长的声音。

    “哇偶——”这是数十教习和数百学生的声音。

    一瞬间,吉良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他挠了挠脑袋,看着几米外的考生:“借助瞬步产生的力道夺取武器,这个想法有点儿意思,是提前准备好的套路吗?”

    “毕竟考核不同于实战,耍耍小聪明也没什么,对吧?”乔木一手一把木刀,“让您见笑了,接下来您就没有武器了。”

    话音刚落,一句“真的吗”竟从身后传来!

    一瞬间,乔木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本能一般,他进入了思维宫殿状态。

    他眼中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他刚强化这个能力时,就发现它有个隐藏的好处:能够大幅提高思维速度。他当时在思维宫殿中探索了近半个小时,现实中却只过去了一秒有余。

    在项目中的六个月里,尤其是近三个月的特训中,他一直在打磨自己于战斗中使用思维宫殿的方式,努力将其化为一种危机感之下的本能,以此来弥补自己反应速度慢的短板。

    力量、敏捷、体能、动态视觉、身体协调与平衡这些,都是可以后天训练强化的。唯独反应速度,主要还是看天赋,后天的提升是极其有限的。

    而思维宫殿,恰恰为弥补这一短板,提供了可能性。

    此刻的他,如同一直幽灵,漂浮在“自己”的头顶处,环顾着“静止”的四周。

    本该站在他对面几米外的吉良,此刻却身处身处他的背后。而对方原本所在之处,则有一个还未完全消散的残影。

    站在他身后的吉良,一只手正探向他右手的木刀。

    他明显是个右撇子,但对方依然决定夺取他右手而非左手的木刀,显然是对自己的力量优势有着充足的信心。

    乔木很清楚,作为一年级生,自己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亦或是瞬步,都没资格与对方相提并论。

    就好像新兵连的第一名再牛,在那些战场上真枪实弹尸山血海数年回来的老兵面前,屁都不算。

    他可没信心能从这场猫鼠游戏中逃脱。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交换”:放弃对方所求,以换取一个新的机会。

    想到此处,一个简单的应对方案基本成型了。

    但成与不成,以及后续要怎么做,不是只靠想象就能确定的,必须试试看。

    毕竟他的战斗经验基本为零,对对方也完全不了解,根本没法预测对方会采取什么行动。

    他更没资格像那些高手一样,“只给对方一条可以选择的路,让对方按自己的设计行动”什么的。

    下定决心后,乔木直接脱离了思维宫殿。

    就在同一瞬间,他握刀的右手一松,彻底放弃主手的武器,并再次施展瞬步。

    他的瞬步还很稚嫩,速度上完全威胁不到副队长,前面也只是借助对方的轻敌和懒散,才谋划成功的。

    此刻的吉良,自然注意到他不仅主动放弃了武器,还再次试图施展瞬步。

    ‘惊人的敏锐,也很果决。就凭这一点,毕业后就足以加入护廷十三队了。’他甚至有空闲快速在脑海中做出点评。

    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一巴掌将对方扇倒在地,让对方还未完全施展出来的瞬步戛然而止。

    但他谨记着这是考核,他只是个配角。

    动态视力中,考生的移动方向,并非远离自己,而是紧贴自己向侧面移动。他立刻意识到,对方是要闪到自己的身后。

    ‘还真是……’吉良有些哑然。这是几乎所有高年级生都必玩的游戏,他担任副队长后,就再也没玩过了,现在看到,竟有几分怀念。

    电光火石之间,吉良做出决定。

    他直接放弃了右手中指指腹刚刚触碰到的木刀,在第一次瞬步还未完成收势的情况下,直接施展第二次瞬步。

    落点,自然就是乔木落点的背后。

    既然你主动选择捉迷藏,我就陪你玩玩。

036.今年的天才,天赋都点得挺冷门的

    正施展瞬步的乔木,视线中吉良的身影微微一闪。他心中大惊,也顾不上是不是错觉,就再次本能地进入思维宫殿状态。

    仔细看去,不禁苦笑:自己已经无比高看漫画中只能算炮灰的副队长了,却依旧还是轻敌了。

    对方不仅瞬间看穿了他的行动,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地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有绝对优势,又不需要武器,凭什么和你交换?不换!

    他的计划都没来得及落地,就彻底失败了。

    吃亏一次就够,比拼瞬步上来就失败了,还要咬着牙搞第二轮,就属于头铁了。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另一把木刀,看看对方愿不愿意继续放水,接受他的认怂,放任他重新拉开距离,然后考核白打。

    这样的话,他的斩术考核大概率就不合格了。

    要么就另辟蹊径,试着莽一波。可若不成,恐怕会让评委们产生“此子只适合十一番队,为了让他活久一点,还是乖乖读满六年吧”的想法。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差距带来的困境。

    不过他并不沮丧,甚至还很开心:这场考核,初步证明了他将战斗与思维宫殿融合的思路,是正确的!

    这才是最大的收获!相较之下,跳级什么的,都是虚的。

    想到此处,他彻底放松下来,完全将考核和跳级的事情抛诸脑后。

    此时,他甚至多了几分“来都来了”的游戏心态,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丝笑意。

    脱离思维宫殿的瞬间,他空闲的右手食指与中指立刻伸直并拢,向自己的身后一指。

    “缚道之一·塞!”

    与此同时,他左手灵活翻动,反握刀柄,将刀尖向后方狠狠撞去。

    “啪!”

    一息之间,木刀真的打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击打声。

    与此同时,巨大的阻力瞬间传遍刀身,他手中的木刀,再也难动分毫,却也没有脱手。

    意识到自己被制住了,乔木毫不犹豫地松开握刀的手,高喊“我认输!”

    连喊了两声,场边的考官也没入场,他只好自己转身。

    只见身后的吉良副队长,此刻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则攥着木刀刀身,正略显茫然地看着他。

    而木刀的刀尖,正紧紧戳在对方的左咬肌处,甚至戳出了一大块红印。

    整片场地鸦雀无声。

    吉良松开手,任凭木刀跌落,难以置信地摸了摸热辣辣的脸颊,依然瞪大了眼睛,一言不发。

    良久,场边突然传来放肆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看去,之前一直被低气压团笼罩的松本乱菊,此刻已经前仰后合地笑出了眼泪,“伊鹤输啦,伊鹤输给一年级生啦!记者呢?记者快来呀!护廷十三队的耻辱诞生啦!快去通知总队长!”

    一旁的日番谷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震得偏着脑袋直皱眉头。

    再往那边,市丸则依旧眯着眼睛,一副可呵呵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吉良的视线从那个倒霉酒友身上挪开,投向了自己队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乔木立刻反应过来,快步后撤数步,恭敬地深鞠一躬,不愿起来:“感谢前辈的指教。冒犯之处,请您海涵!”

    “哗——”场地周围的数百名教职工与学生,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彻底炸了锅。

    “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打到了?”一个一脸迷茫的低年级生左右不停地问。

    但他的身边都是和他差不多水平的同级生,连吉良副队长的动作都看不清,又怎么能看懂场上的局势?

    “这是……缚道之一还能这么用?”明显看懂了的高年级生,也略显疑惑地和身边的同学讨论起来,越讨论越热切,俨然就要当场开发出一套全新技战术的架势。

    “捉迷藏时‘违规’对身后使用塞,将对方的双手束缚于身后,再趁机拿武器朝后面盲捅,捅着什么算什么……好不好用先不说,反正够缺德的,”不远处,一个教习则对自己的同事说,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还好吉良替你考核,否则丢人的就是你喽。”

    一名满头银发的老教授则若有所思地对身旁另一位教授说:“有点儿意思。”

    “嗯,”对方微微颔首,但立刻又说道,“不过,也就是有点儿意思。”

    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道:“他的天赋,还挺……特殊的。”

    满头银发的老教授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家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吉良被占了便宜。

    一开始他抱着游戏的心态,没抵过乔木的认真,被夺走了武器。

    后来他端正心态,打算认真考核了,没想到这个乔木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突然又换成了一副游戏心态,以至于这一手近乎恶作剧式的手段,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没人真的相信,在正经的对战中,乔木能在吉良副队长的手下撑过五秒。

    就算这一手在实战中生效,吉良最多就是脸上开个口子罢了,但他却能直接一拳打穿乔木腰部以上的任意部位,根本就是找死。

    而且那小子占了便宜立刻认输,都不给他找回场子的机会,就很……憋屈。

    别说吉良感到憋屈,就是场边的其他教授和教习看见了,都替他憋屈。

    但不管怎么说,连浅打都没有的一年级新生,在对战考核中,伤到了现役副队长,这是事实!是真央灵术院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实!

    蓝染乐呵呵地扭头问道:“市丸队长,不打算说点什么吗?你的副队长现在应该有些不知所措了吧。”

    “这样也挺有趣的,不是吗?”市丸仍然是雷打不动的渗人笑容,“羞恼、怨愤、憎恨……很多时候,负面情绪更能激发人的潜能呢。”

    这话让刚还在幸灾乐祸的松本立刻陷入沉默。日番谷也不满地瞥了对方一眼,觉得这条毒蛇脑子不正常。

    不过护廷十三队有十二个队长不正常,只有自己是正常人,这不是老早就确认了的事实吗?

    蓝染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隔着眼镜,面目表情地审视了对方一小阵后,略显冷淡地说:“市丸队长说笑了。”

    说完,他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乔木和吉良伊鹤之间。

    他没理会场上二人,而是看向真央灵术院的院长,后者则笑眯眯地朝他点了点头,同意将点评的权利交给他。

    “会因兔子的嘲笑而羞恼,只能证明自己没资格做狮子,”脸上的笑容消退,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吉良伊鹤,用只有场上三人和几位队长级人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说呢,吉良副队长?”

    上一秒还处在负面情绪中的吉良瞬间一个激灵,呆呆地看了看蓝染,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队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羞赧地说:“您说的对,是我轻浮了。”

    随后,才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蓝染队长深鞠一躬:“感谢您的指点。”

    蓝染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乔木。后者立刻恭敬而感激地朝他鞠了一躬。

    毕竟人家也算是帮自己解围了,否则说不定自己就要得罪一位副队长了。

    接下来,蓝染用所有人都能清晰听到的声音,开始点评乔木的表现。

    他的评价一针见血:乔木的两次小手段,都是只能存在于训练之中的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谁如果觉得势均力敌的实战中能这么做,自己一定不会参加他的葬礼。

    至于乔木的“战果”,来源既非实力也非巧合,而是智慧。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手的心态,并巧妙地将其利用起来。

    当然了,这话说得乔木自己都不自信了:原来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真正令蓝染赞不绝口的,是乔木展现出来的超强的瞬间分析与决断力。在他的评价中,至少这份天赋,已经堪比队长级的人物了。

    随后他又随口点评了吉良的表现,无论是连续两次施展瞬步,还是最后强行挣脱乔木的缚道,这种硬实力都很值得所有学生牢记与回味。

    这也正是乔木感叹的地方。

    要知道,他与柯羽的对练中,一直都是谁被对方的下位缚道抓住,就只能乖乖认输,等对方解除。

    强行挣脱缚道?做梦吧。

    点评的最后,蓝染竟还公正地提醒负责打分的四名教授,乔木并未在考核中展现白打成果,这一点需要酌情考量。

    考虑到后面还有一场考核,担心影响考生心态,四位教授的评分并未立刻公布。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学生跳级,不敢说板上钉钉,但也十拿九稳了。

    氛围都烘托到这儿了,这要是还卡着不给晋级,实在说不过去。

    乔木恭敬地将木刀双手归还给考核官。离场时,与擦肩而过的柯羽四手击掌,以示祝贺与鼓励。

    柯羽的对手是五番队副队长雏森桃,两人的对决从一开始,就出乎乔木外所有人的意料。

    相比斩术和白打,雏森副队长更擅长鬼道,这在护廷十三队中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毕竟这么温柔可爱的女孩,谁不关注?

    但这个一年级生,似乎也很擅长远距离攻击。

    她提前准备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暗器,投掷起来花样繁多,让头次见识的雏森手忙脚乱,竟一时落了下风!

    “倒是很像隐秘机动队的风格,”蓝染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呵呵地欣赏着自家副队长的狼狈相,“这次的两名跳级生,还真是有趣的。”

    “是啊,”一旁的院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捋着胡须点头,“很少见到天赋这么冷门的学生了,完全猜不出他们未来的成就。”

    不过这毕竟是白斩走三科的考核,如果柯羽一直就这么“乱丢垃圾”,最终肯定逃不过淘汰的下场。

    她自己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在一系列试探基本摸清了雏森桃的速度、反应能力与出手习惯后,她不再和对方打游击,而是在暗器的安琥下,直接奔向对方。

    接下来的考核就中规中矩了。

    雏森这么称职的人,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职责?

    见对方不再甩暗器,她也立刻收敛起来,配合地试探起对方的基本功,时不时制造一些小危机,给对方展现临场应变能力的机会。

    直到柯羽充分展示完成后,她才郑重地打掉对方的木刀,将自己木刀的刀锋抵在对方的喉咙处。

    柯羽也痛快地认输,结束了考核。

    比起上一场或多或少的莫名其妙,这一场总算是正儿八经且有较高观赏度的考核了。而且话题度也绝不输上一场,毕竟是两位可爱女生的对战,围观者九成以上还都是男性。

    蓝染队长再次上台点评。他对柯羽的暗器功夫赞不绝口,但也指出,柯羽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将暗器与白斩鬼走很好地融合起来,所以整场考核,其实是完全割裂的两场战斗。

    点评结束后,院长上台公布了两名考生的成绩。

    柯羽自然直接拿到了甲上,没有展现白打功底的乔木,则拿到了甲中。

    两人均成功跳级。

    教习和学生们都礼貌性地鼓掌祝贺,不过没什么惊喜的欢呼之类的。毕竟能不能晋级,打的时候就都知道了。

    考核结束,队长和教授们还在相互应酬,没他们什么事的教习与学生,则三五成群地散去。

    乔木正和柯羽相互恭喜,背后被人一拍。他回过头去,竟是松本乱菊。

    “入学六个月就拿到浅打的感觉如何?”松本笑嘻嘻地问。

    这话说得不太严谨,今天只是考核,他们明天才能领取自己的浅打。

    “接下来你还要再跳一次级,才能达成三年之约,”松本鼓励道,“只要你做到,等你毕业的时候,我直接签字,把你调到十番队!”

    “那个……”乔木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很抱歉,那个三年之约,我不打算履行了。接下来四年,我不会再跳级了。”

    松本一脸惊讶,乔木这才解释道:“那只是入学时的无知之言。真正学习后才知道,很多东西,不是越快越好的。我现在想要踏踏实实地认真学习,让基本功更扎实……”

    说着说着,他想到什么,赶紧辩解:“但是,我毕业后,还是会申请入职十番队的!”

    松本惊异地打量着他,但很快就露出了理解和赞赏的笑容:“能有这样的觉悟,真是很不错呢,我越来越看好你了。加油吧,小鬼!”

    说着,她就被不远处一脸不耐烦的日番谷叫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出多远,就听日番谷质问:“你刚才许诺的那件事情,我记得那是队长的权限吧?”

    “我也没有办法啊,”松本抬手在脸前随意扇了扇,好像在说这种小事不用在意啦,“队长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咱们十番队实在是人才紧缺啊。”

    日番谷立刻恼怒地呵斥:“要你管啊,笨蛋!”

    这边,柯羽惊讶地问乔木:“你真的不打算再跳级了吗?”

    “当然,”切换成懒散模式的乔木,塌着身体没精打采地说道,“反正肯定能按期完成培训了,干嘛还要那么累啊?”

    说到这里,他疑惑地反问:“你不会还打算跳级吧?”

    听到这个问题,柯羽显得有些举棋不定。

    见状,乔木也不再管她。

    反正累的不是自己。

    ……

    领取浅打非常简单。

    第二天早晨上课前,两人去了兵器室一趟。轮值的教习直接从墙边的箱子里,取出两把长相一模一样的刀,随手递给二人,又让两人在物品申领簿上签了名,就算搞定了。

    此外还少不了一句警告:“毕业后如果找不到工作,不能留在瀞灵廷,浅打会被强制回收哦。”

    没有任何仪式与见证,更没有热血沸腾的宣誓、发人深省的叮嘱。

    但这并未掩盖两人成为继日番谷冬狮郎之后,最新的两名跳级生的光彩。

037.转正后突然就忙起来了

    真央灵术院主要面向瀞灵廷内部的中小贵族,以及广大流魂街平民。

    真正的大贵族,都有着最顶尖的、质量远超学院的私塾,根本不需要来这边吃大锅饭。

    例如现任六番队队长、四大贵族之一朽木家的家主朽木白哉,以及现任二番队队长、隐秘机动队总括军团长、风头正盛的碎蜂,都从未上过真央灵术院。

    朽木家的私塾,已经培养出数位队长副队长了。碎蜂则是从四大贵族之一的四枫院家的私塾毕业的。

    从这点来说,在学院中装大尾巴狼的那些贵族子弟,真要是拉到瀞灵廷里,其实也排不上号。遇到那些大贵族的子嗣,他们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反而分外珍惜每一次装*的机会。就比如乔木入学测试时遇到的那位贵族子嗣。

    乔木的宿舍并未变动,进出时还是能遇到对方。

    之前虽然有些小摩擦,但乔木的“懂事”,让对方很满意。之后也没再刁难他,只是见面时会不自觉地冷哼一声,仰起头不去看他,仿佛看他一眼就会脏了眼睛一般。

    但现在再相遇,对方依然会将视线挪开。但不再是仰头,而是简单地侧头。那一声冷哼也消失不见了。

    瀞灵庭过去几十年一共出了三位跳级成功的学生,按先后顺序依次是牺牲的前十三番队副队长志波海燕、现任三番队队长市丸银,和现任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

    按照这个规律,如无意外,乔木未来的成就,至少也是副队长。

    这个级别,已经超出了这个小贵族能够招惹的层次了,他自然不敢继续造次。

    换成开学时,他不开心收拾个成绩普通的中等班平民,也就收拾了。

    现在两人的地位已经颠倒了:“战胜”副队长的真央灵术院新晋天才,想收拾个小贵族家次子,也就收拾了。

    距离感就这么产生了,再想“拉近”关系,实在太过麻烦。

    这也让幻想着找个机会凭借智谋坑死对方、过一把暗黑系主角瘾的乔木,满心遗憾。

    ……

    四年级除了白打、斩术、瞬步、破道、缚道和回道课程之外,还有两门新开设的课程:历史和入念。

    历史除了讲述尸魂界的历史、贵族们的丰功伟绩之外,也会描述死神、虚和人类灵魂之间的关系。

    至于灭却师的相关内容,则早就被删掉了。毕竟死神都相信,灭却师这玩意儿已经灭绝了,就算要讲,也应该另设一门考古课,或者建一座灭却师博物馆,展出各个贵族捐献的藏品。

    至于入念,就是教学生如何更好地与浅打相处,将自己的精神与信念写入其中,以孵化出独属于自己的斩魄刀。

    不知道是有人听到了还是怎么的,那天临走时松本说的话,很快就在校内传遍了,甚至越传越离谱。

    从乔木被十番队预定,到乔木锁定十番队席官,再到乔木毕业就晋升十番队三席,一路演变成了乔木将在毕业后成为十番队三席,并与松本完婚。

    这番谣言甚至随着经常往外跑的贵族子弟,很快就反销护廷十三队,还引来了十番队三席相泽直树的围观。

    对方当然不是来找事的,自然也知道那不过是谣言。

    非要说对方过来的原因,除了好奇之外,大概就是无聊了。

    毕竟十番队有个罕见的敬业队长,本该交由副队长和席官处理的队务,都被队长一人处理得井井有条。

    见相泽三席还挺好说话,乔木就肥着胆子请教了一番。

    这一次,他被不再过分放水的席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被揍得鼻青脸肿。

    当天,谣言变成了乔木被暗恋松本副队长的情敌相泽三席暴揍。

    ……

    项目名称:死神与虚的战争

    项目编号:MX04-201528-09-05

    项目性质:集体项目/7人

    预估风险度:低风险

    执行时间:2022年2月28日10:00-13:56

    必选任务:完成第三期培训计划。

    项目评分:B(低集体无意识应激加成)

    智脑评估:

    日番谷冬狮郎(主要配角概率47%、次要配角概率53%)关系等级3级;

    松本乱菊(主要配角概率25%、次要配角概率75%)关系等级3级;

    吉良伊鹤(主要配角概率11%、次要配角概率89%)关系等级2级;

    蓝染惣右介(主要配角概率17%、次要配角概率83%)关系等级1级;

    市丸银(主要配角概率12%、次要配角概率88%)关系等级1级;

    雏森桃(主要配角概率5%、次要配角概率95%)关系等级1级。

    智脑建议:表现优异,可酌情重点培养。

    躺在躺椅上悠闲喝着生姜可乐的乔木,随手看完最新的项目记录后,又给自己报了个培训班。

    这一次不是书法。他需要的书法知识点都学到了,剩下的就是自己坚持练习了。

    这次报名的,是自由搏击零基础一对一私教专项课。

    原因很简单:他的白打,已经成为四门核心课程中的短板了。

    虽然护廷十三队中只有二番队真正重视白打,其他番队都是过得去就行,但既然奋斗*之魂重新燃起,他自然无法容忍自己的偏科。

    而且斩术、鬼道和瞬步,现实中也没有培训班,他想报名都报不了。

    自由搏击课的价格比毛笔课鬼一半,一课时就要15积分。不过这次教练是本地人,不需要额外支付差旅费,也不用一周约一次,可以选择按次付费。只需要提前和教练约时间就好了。

    他加了教练的飞信,为自己约了每天两课时的速成培训。

    教练一开始还劝他,最好一周一到两次,不然新手肌肉会过度疲劳。但第二天简单他本人后,对方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训练期间,教练甚至有几次忍不住动手动脚,时不时捏一捏他的大臂肌肉,捶一捶他的胸肌和腹肌。

    嘴里一边发出羡慕的感叹声,一边感慨,这肌肉看着就健康,绝对不是打针吃补品搞出来的样子货,还一个劲儿问他之前是练什么的。

    这也让他大致判断出,对方和大胡子不同,并不了解公司的真实情况。

    几个月的项目时间,乔木的肌肉,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他的烦恼:他现在在家都不敢露出脖子以下、脚踝以上的部位,俨然一副封建时代大家闺秀的样子。

    还好现在是春天,温度还没上来,要是夏天,他家没空调,那可真是受罪了。

    就这,他上次结束项目后还提前打了埋伏,说自己报了健身课,要锻炼身体,尤其要增肌。

    搞得乔母趁乔父去洗手间,还偷偷问他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想着这事儿,他突然意识到,家里现在也不缺钱,省着干嘛?干脆打开购物APP,也没怎么筛选,直接花一万块钱,买了一台立式加两台挂式空调套装。

    晚上回去肯定又得挨说,说自己瞎花钱,家里用不上空调,怕热你自己屋里装一台不就行了,我俩一辈子也不用这东西blahblah的。

    完成今天的培训,临走时,他又拿了一罐蛋白粉回家装样子。

    教练还一个劲儿地对他说他用不上这个东西,没回去也是浪费。

    乔木只好又随口胡诌说是给朋友带的,朋友就指望这个增肌了。

    下午,他就收到了自己二月份的工资:五千元、1313积分。

    第二天,项目群里就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冯硕,一大早就转了一封邮件进群里。

    点开一看,是监察部的,大致内容就是接到人事部举报,他们的集体项目组中,有人过度执行项目。

    所以要求冯硕组委组织与管理人员,严格遵照公司相关制度条例,合理安排组员的项目计划。

    如若再出现类似情况,监察部有权暂停该羡慕,并对此事展开调查。

    冯硕没打算让大家猜谜语,直接在下面点名道姓:“再有类似情况,不管是谁,不管什么理由,都不用再返回现实了。@子衿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我只强调这一次,谁给我的项目添堵,我就直接堵死他肺管子。觉得我是开玩笑的,尽管尝试。@所有人”

    乔木隐藏OA打开飞信,给柯羽单发了个“?”询问什么情况,等了很久都没等来对方的回复,就只好又发了句“需要帮忙就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算你欠我的。”

    因为项目内三个月学习小组结下的友谊,乔木上次结束项目后,就加了柯羽的飞信好友。

    对方也是这个项目组中唯一、全公司唯三加他飞信的同事。

    另两个自然是范鸿和米一。当然了,从他入职的那个周一往后,他和米一的唯一一次对话,就是过年时他发了个【新年快乐】的表情,对方十几个小时后回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也是够应付的。

    说起来,他的飞信也挺凄惨。好友就七个:乔父乔母、三位同事、大胡子书法老师,和自由搏击教练。群也只有一个:最有爱的大家庭(20)……

    他的OA,好歹还有项目和分部部门这两个群呢。

    他发现今天自己是格外的繁忙。中午吃着饭,OA里就接到了赵主任的消息。

    刘思淼的项目方案搞定了,下午部门要开项目会。他虽然不参加,但考虑到部门团结,还是希望他能出席,给自己讲一讲项目经验。

    此外,赵主任也请他对不参加分部集体项目一事保密,不要动摇军心。

    乔木自然满口答应。

    真正令他惊讶的是,这次的会议,除了依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参加的徐副主任外,群内十一个人,竟然都到齐了!

    上次那两个不见踪影也不请假的同时自然也来了,其中就包括那个叫孙朝阳的P5。

    只是不知道那两位是真的参与进来了,还是和自己一样给赵主任面子。

    听着刘思淼详细介绍项目资料,乔木要是再看不出他们选中的项目就是《恐怖游轮》,那他真是白活了。

    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项目有什么难的?

    上次都说了,调查员虽然会像主角一样失忆,但是能够提前将关键信息写下来带进去的。

    你阅读速度够快的话,把自己的人生写成回忆录都没问题。

    而且电影中,女主角之所以要杀死自己,完全是为了回去找儿子。但调查员不需要啊!

    就算不同时间线——或者说不同批次的自己相遇,也完全能坐下来好好先斗一圈地主再说。

    可按照赵主任的说法,不同批次的自己总是想着弄死自己。这一点,他完全无法理解。至少从原著的剧情来看,根本找不出这么做的理由。

    而且,还有一点他很在乎的异常之处:无论是上次的赵主任,还是此刻的刘思淼,用的词都是“复制体”……

    这么说吧,但凡不聋不瞎不瘸的,就是什么都不做,跟着主角瞎跑,回来之后论坛上集思广益一下,也该猜出这个项目的真相了。

    但凡跟着主角蹭到第二轮,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复制体,而是不同时间线的自己发生了交汇。

    但两人用了“复制体”这个称呼,而且完全没有提到关于时间的问题,就证明一点:不仅是他们,整个公司的调查员,都没有发现那些真相。

    乔木自然不会觉得公司调查员都是傻叉,只有自己老牛逼了。

    本该很简单就能发现的真相,这么多人都发现不了,那就意味着,他认为的“真相”,并不存在。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个项目,和他所熟知的电影,并不是一回事。

    然而,刘思淼的介绍中,六名角色的身份,又与他的记忆完全吻合,丝毫不差。最关键的是,公司早就锁定了唯一的主角:杰西。

    这让乔木很不舒服。他强化思维宫殿,就是为了保住自己最大的优势,或者说金手指。

    但现在,却突然有人告诉他:熟知剧情这一优势,很可能会被动摇……

    这种强烈的危机感,一时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此刻的他甚至有一种冲动:向死神项目组请个假,到这边的项目里一探究竟。

    刘思淼的计划很简单:

    第一步,安排有一定战斗力、致命性又不高的人员,进行单人探索,尝试对先有情报进行验证。

    第二步,验证完情报后,开始组队探索,并对一些猜想进行适当的验证。

    第三步,尝试着对剧情做出较大幅度的干涉与改变,尽可能总结出集体无意识应激的规律——这在这类封闭场景少数剧情人物的项目中,是可以做到的。

    第四步,就是真正的核心:对剧情有了足够的掌控力后,就尝试与复制体进行深入接触,搞清楚复制体背后的秘密,并研究是否可以从中收获某种科学技术或强化能力。

    如果第四步事不可为,那就及时止损,果断终结项目。好歹也算是一份成绩,能够提振一下大同分部当前已经触底多时的士气。

    刘思淼的汇报完成后,乔木又在赵主任的介绍下,向与会人员讲述了自己终结《高校一日游》系列两个项目的经历与经验。

    调查员都野惯了,自然没什么纪律可言。一听这个事迹,直接炸了锅,九个人的窃窃私语,一时就连赵主任都拦不住。

    他转正一个月以后,基本都没去过四楼;有了个人终端,更是除了提交报销发票外,根本不需要来公司。所以上次会议后,他就没和这些同事见过面,更谈不上认识。

    这些人中,有些知道他的事迹,有些不知道,有些则是知道了但不愿相信。

    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羡慕嫉妒、难以置信、心驰神往……数道蕴含复杂情感的视线投射在他的身上,一时让他很是受用。

    会议最后,赵主任肯定了刘思淼的项目方案,提出大家每周召开一次项目周例会,并坚定服从刘思淼的管理与安排,又鼓励了一番、画了一圈大饼,就散会了。

    乔木注意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另一位同样参会的P5。这让他确定,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来给赵主任撑个场子而已。

    乔木不打算被人搭讪和围观,更不打算在赵主任的破事儿尘埃落定之前,和大同分部的人有什么瓜葛。

    一散会,他连四楼都没去,拒绝了三名同事“聊一聊”的邀请,直接离开公司了。

    但他不找事,事也会找他。

    下午五点多,个人终端上,一个陌生的同事发来了一份邀请。

038.别的小说每卷上百章是怎么做到的

    乔木挺无奈的。临时工的时候,每天除了范鸿,根本没人搭理他。

    这周不知是怎么了,所有人好像商量好了一般,都开始联络他了。

    给他发消息的ID是【吃胡建人违法】,自我介绍名叫孙朝阳,正是大同分部的另一位P5。消息很简单,就是想请新同事吃个晚饭,联络一下感情。

    乔木没有丝毫犹豫就婉拒了。

    对方也并未在意,发了个【OK】算是回答。

    但很快,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分部这次的项目有些复杂,你是新人,很多情况不清楚。本来打算趁着吃饭跟你说一说,既然没空,那就下次吧,我这边随时可以。一个小建议:这个项目,你先别急着往前冲,先看看情况再说。”

    乔木若有所思:这个孙朝阳,似乎是在给自己拉盟友?

    估计是感受到来自赵主任的压力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今晚如果赴宴的话,恐怕会见到不止一位同事。

    “庙小妖风大……”乔木冷笑了一声,直接回个【抱拳】,结束了聊天。

    第二天一早,乔木刚起床,就又接到了来自孔玲的消息。

    对方是问他之前再项目中组建学习小组的日程安排等资料,能不能卖给自己。

    看来这位也悟了,决定发愤图强了。

    想到此处,乔木不仅感慨:自己的努力,不仅带来了自身的成功,还感染带动了他人。这太励志了。

    如果不是他此刻毫不感动,他都想热泪盈眶一下来表达自己的感动了。

    他对这种小钱自然没兴趣,就回了一句“下午发你,回头请客。”

    当时的所有事前安排、事中调整和事后总结,都事无巨细地存在他的脑子里,完成自由搏击培训后,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在电脑上把一份很粗糙的文档敲出来了。

    没想到事情还没完。

    隔天中午,王铎又发了个哭丧的表情过来。

    大魔王:“你是不是教孔工组建学习小组了?T.T”

    南柯一梦:“违法了?”

    大魔王:“语音吧,打字太麻烦,有空吗?”

    南柯一梦:“【OK】”

    接起王铎的语音,就听对方吐槽起来。

    原来,在上等班做同学的孔玲和曾泽鸿闹了矛盾,还挺激烈的,没法共处的那种。

    孔玲找到冯硕告状,对方却说谁对项目更重要他就支持谁。

    孔玲一咬牙一跺脚,就跑来找乔木要了学习小组资料,随后又联系了郭天宇和他,逼着他俩再次加入,还发誓绝不中途退出。

    郭天宇浑浑噩噩就同意了,他跟个人精似的,哪能啊?这一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孔玲摆明了就是要制造三人抱团孤立曾泽鸿的假象,让他俩不明不白就得罪对方,只能和自己站一起。

    “那你就加入呗,反正你也得跳级啊。总不能真的上满六年吧?冯工能饶了你?”乔木刚吃完饭,悠闲地后仰着说道。

    “我是得跳级,但我也不想掺和那俩P6的破事儿啊,”王铎直喊冤,“早知道当初咬咬牙坚持一下就好了。跟着你俩一起跳级,哪怕就跳一年,也能避开这两位。”

    乔木幸灾乐祸地问:“那你给我语音是啥意思?让我把资料要回来,警告孔工未经授权不得侵犯我的版权?”

    王铎听了也嘿嘿直笑:“哪能啊。我这不是心里郁闷,想找个人吐槽一下嘛。我跟柯工不熟,郭天宇那货一巴掌拍出一个屁来,跟我说什么不要在别人背后议论?大爷的!我这不就只能找你了嘛。”

    胡乱聊了一通后,王铎似乎好受一些了,刻意压低声音说:“谢谢你听我倒苦水了。作为回报,偷偷跟你说事儿。你知道那条疯狗不是好人吧?”

    听乔木肯定,他又说:“其实咱们项目组里,还有个不正常的。”

    “谁啊?开玩笑呢吧?”乔木很上道地用震惊的语气问道。

    即使知道他是演的,王铎依然很受用:“曾泽鸿!想不到吧?”

    “你是听说了什么了吗?”乔木还真有点好奇了,“孔工跟你说什么了?”

    王铎直接否认:“我爸做转口贸易的,你知道这行吧?没什么技术含量,纯靠人脉关系。我打小就跟着他,耳濡目染。别的不敢说,看人,尤其是看没什么城府的同龄人,我还是很自信的。”

    他略微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咱们一开始从流魂街去真央灵术院的路上,我就看出来了,那哥们儿不太对劲。

    “我说实话,孔玲那种,一看就是被长辈宠大的小公主,打小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所以特别喜欢显摆,生怕别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当然了,有一说一,她家教不错,没长歪了,挺热心肠的,愿意帮助新人。我估计主要是很享受新人的感谢。”

    乔木抽了个空插嘴:“不是说曾泽鸿呢吗?”

    “我正说着呢。我的意思就是,曾泽鸿这人不正常,孔玲又是小公主,你知道这俩人待一起会怎么样吧?说实话,俩人能扛到现在,硬撑了九个月才闹掰,我都已经很惊讶了。”

    他又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没等来乔木的反应,就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你离这俩人远点儿。孔玲还好,独生女小公主,没坏心思,你受得了她那个脾气就行。但曾泽鸿,啧,这人最好别打交道。”

    乔木嘴上追问着“为什么呀?你逗我呢吧”,心里却很清楚:曾泽鸿到底有没有问题,他一点都不在乎。

    那个曾泽鸿,打头次见面开始,给他的感觉就很不舒服。他也猜测过这人肯定有什么问题,但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管不着。

    而且不仅是曾泽鸿,整个项目组,除了误打误撞有了交情的柯羽,剩下的人他一个也没打算深交。

    王铎这通电话,他哪里不明白,对方不仅仅是找人倒苦水,更是为了拉近和他的关系。

    不过他眼下可没工夫和这些十万八千里外,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奔现的同事套近乎。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提升自身实力,尽快修炼出自己的始解。

    这样,他才能在这个说不清危险还是安全的公司里,获得最基本的安全感。

    ……

    下定决心稳扎稳打的乔木,不再考虑跳级的事,就这么在学院里一点点打磨起自己的战斗技巧。

    这使得针对他的关注和谣言迅速回落并消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贵族与平民学生们或幸灾乐祸或惋惜的口吻下,四处传递的“天才陨落”的说法。

    但乔木的选择与态度,反而得到了绝大多数教习乃至教授的赞赏。

    四年级首次考核就升入上等班后,他甚至获得了参加几位教授“小班”的资格,俗称开小灶。

    能担任白斩鬼走四门课教授一职的人,在护廷十三队、鬼道众与隐秘机动队中,至少也曾是副队长级别的人物,自然拥有普通教习难以比肩的实战经验。

    有了他们的悉心教导,乔木的收获相当丰厚、进步相当惊人。

    此外,十番队的相泽三席,似乎殴打他成瘾了,隔三差五就来找他“练练”。这是一个相当优秀的陪练与教导者,甚至比很多教习都称职。

    按他自己的话,队长忙于队务,副队长成天无所事事,十番队那几百颗南瓜,都指望着他训呢。日子久了,也就无师自通了。

    但另一边的柯羽,却完全没有乔木的觉悟,或者说她明显缺乏乔木身上的“危机感”,对自身实力的提升并没有迫切的需求。

    所以她并未像乔木一样选择稳扎稳打,而是像绝大多数调查员那样,尽可能追求短平快。

    四年级末,柯羽再次申请,并成功跳到了六年级。随后,她又在六年级的上半年考核中,选择了提前毕业。

    最终,她以两年毕业的耀眼成绩,轰动了整个瀞灵庭,并在还未递交入职申请的情况下,就成功加入了浮竹十四郎带领的十三番队。

    据可靠消息,这一录取还是山本总队长钦点的。

    自从志波副队长牺牲后,十三番队的副队长一职就长期空缺,几乎所有队务都压在了浮竹队长肩上。数十年如一日的繁重队务,令他本就不健康的身子更加雪上加霜。

    这让山本总队长很是心疼,在听闻了真央灵术院一口气冒出了好几个天才后,派人考察几人的人品和才能,一眼就相中了温驯中透着坚强的柯羽。

    这边柯羽才申请提前毕业,考核还没安排呢,那边就迫不及待地将她划给了十三番队,就是不给其他番队和机构抢人的机会。

    这一不合规矩的强硬姿态摆出来,大家自然不会在这件小事上和总队长闹不愉快。

    这也意味着,柯羽要么去十三番队,要么乖乖滚回流魂街,整个瀞灵廷都不会有第二个机构敢录取她,更没有哪家贵族聘请她。

    这有鼻子有眼的说法,是前来传达录取通知的十三番队虎彻三席满是得意地亲口讲给她听的。

    “他们都说我是天才,”流魂街一区的饭馆中,柯羽品尝着这里有名的清酒,“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根本不是。”

    乔木点头,他和对方一起训练了三个月,后来又给对方做了半年的陪练,自然知道这一点。

    柯羽和自己一样,都是那种背地里拼命努力的类型。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自己拼命,是为了取悦自己,所以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更从不掩饰。

    对方拼命,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别人的看法,所以会有意无意地掩盖自己的努力。

    “所以你才过度执行项目?是去别的项目里加练吧?”

    “你猜到了啊,”柯羽愣了愣,继而解脱地笑问,“什么时候猜到的?”

    “给你做陪练的时候吧,”乔木也不客气,直接说了大白话,“本来是我给你陪练,结果咱俩的进步速度却基本一致。我一开始挺疑惑的,突然有一天就想通了。”

    “还不是因为你,”柯羽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我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乔木调笑道:“怎么,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我?”

    “配?呸!小屁孩儿。”

    她小酌了一口清酒,双手握着杯子,眼神有些弥蒙地看向虚空之中。

    乔木知道,这是要开始回忆了,就乖乖闭嘴。

    “我大学的时候,有个特别好的闺蜜。我俩特别特别合拍,她是那种主意特别正的,我是那种打小听父母,完全没主意的。而且我俩的高考分就差了两分,大学四年,回回考试都是轮流坐庄,谁也不吃亏。就是……室友都开玩笑说我俩应该直接在一起……

    “毕业后我俩一起来公司面试。我记得特别清楚,面试成绩我第一,她第五。这是我俩第一次拉开这么大的差距……其实现在也知道这算哪门子差距啊?但那时候不一样。你也知道公司的情况,当时我感觉人生都要迎来巨变了,特别亢奋。

    “这个成绩出来后,她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但我当时真的是……就是那种突然有个东西在你心口上挠你,让你特痒痒的那种。当时我就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醒了。”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随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胜负欲,是吧?”乔木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的再次开口,就轻轻地替她答道。

    柯羽仿佛被惊醒一般,笑道:“对,就是胜负欲,被我压抑了四年的胜负欲。我就想酣畅淋漓地赢她一次,然后在她面前嘚瑟一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很快又消失了。

    很明显,她输了。

    这一次,她没等太久,又继续讲述:“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这种想法,但事实就是,加入公司后,她是如鱼得水,成绩和事业都一日千里的那种。不到一年,就把我远远甩在后面了。

    “其实我理解,她总不能为了我的虚荣心,就牺牲自己的事业吧?但我就是难受,一看见她就难受,一听到她就难受,一想起她就难受。就好像心口那个东西,它不挠了,开始咬了。

    “然后我就开始躲着她。她跟我不一样,她特别聪明,特别特别聪明……”说到这里,乔木注意到,柯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好像是在说自己的孩子。

    “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骄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浮现的哭腔,“她在我家楼下堵了我一次,我一晚上没敢回去。然后我俩就断了……”

    柯羽不再说话,低着头直吸鼻子。周围也没有纸巾,乔木也没出声安慰,就这么静静地等着、陪着。

    过了很久,彻底平静下来后,她才苦笑着:“现在懂了吧?我就剩这个了……要是再被一个转正不到半个月的P3超过去,那我真的没法活了。”

    说完,她直起腰,伸出手中的酒杯,与乔木碰了一下。

    她的语气也振奋起来:“但是呢,也要感谢你无意中对我的鞭策,让我重拾信心。这么久了,我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追那个早就消失的背影了。”

    “谢谢你!”她将杯中所剩无几的酒一饮而尽,“别生我气啊。”

    “哪能啊,”乔木也放下空空的酒杯,“追的时候别忘了劳逸结合。我也过执过,太难受了,感觉要死。”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累了的时候,记得停下来休息,也记得回头看看我这个朋友。”

    柯羽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片刻后,伴随着“哇”的一声:“我不会忘了,你是我朋友!你也是我朋友!”

    乔木没再说话,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039.误不误砍柴工我都要磨刀

    项目组迎来了好消息:孔玲成功从二年级跳级四年级,郭天宇和王铎则跳级失败。

    孔玲则迎来了坏消息:并未参加任何学习小组的曾泽鸿,也成功跳级四年级。

    他俩还在上等班,还是同学。

    王铎透露,孔玲气得硬是掰断了好几把训练木刀,最后被教习狠狠收拾了一顿。

    从这以后,她似乎是认命了,不再张罗跳级的事,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和曾泽鸿同班上课,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另一边,被逐渐失去耐心的冯硕收拾了一顿后,郭天宇和王铎也终于玩儿命了。

    就在乔木毕业的当天,两人成功跳级六年级,赶上了孔玲与曾泽鸿的进度。只不过他们还是在中等班。

    真央灵术院一级出现了六个跳级生,此事在整个瀞灵廷都成了大新闻。

    站在真央灵术院大门外,仰头看着待了整整四年的校园,乔木一时感慨万千。

    他转过身,朝不远处的十番队副队长松本乱菊和十三番队九席柯羽挥了挥手。

    随后,他正了正腰间那把笔直的横刀,笑着向二人走去。

    横刀外那没有丝毫纹理的刀鞘上,只有七颗小钻石构成勺子形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泽。

    ……

    项目名称:死神与虚的战争

    项目编号:MX04-201528-09-05

    项目性质:集体项目/7人

    预估风险度:低风险

    执行时间:2022年5月19日10:00-14:27

    必选任务:完成第14期培训计划。

    项目评分:C+(低集体无意识应激加成)

    智脑评估:无

    智脑建议:恭喜你,提前完成本次培训项目。建议继续侧重执行本项目。

    虽然智脑是这么建议的,但乔木已经快吐了,打死他短期内也不打算执行这个破项目了。

    于是他甫一入队就申请了驻扎现世的工作,前往现世与自己的前任完成交接后,就结束了项目。

    按照规定,理论上接下来他甚至可以不再进入这个项目。在其他队员接受培训期间,同样驻扎现世的冯硕,会替他和柯羽承担相关工作。啥时候承担不起了,就会安排他们“合理牺牲”。

    他们也搞不清楚冯硕到底图个什么。这种付出,完全和组织培训项目的奖励不成正比,他必定是有所图的。

    这反而更加激发了乔木与柯羽的好奇心,让他们不愿意轻易放弃在这个项目中取得的身份与地位。

    但眼下,乔木急需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换几个项目调剂一下。

    顺带一提,随着他在真央灵术院以年级第一、全科甲上的成绩顺利毕业,他在现实中的自由搏击培训也正式告一段落。

    整整61天122课时的培训,花掉了他1830奖励点。

    此刻的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的清闲恐怕要到此为止了。

    原因很简单:分部策划并实施了三个月的项目,可以用毫无进展来准确描述。不仅没有取得任何足以向总部申请集体项目的成绩,甚至还有多人多次受伤。

    虽然伤势都很轻,毕竟和自己的复制体打架,知根知底,很难有什么大的伤势。但一鼓作气,再衰三竭。目前大同分部的调查员们,包括那个P5的刘思淼,都已经彻底躺平了。

    他这段时间没怎么来过公司,但该开的项目例会还是会到场的。他能明显感觉到,这群一线员工,已经开始糊弄了,完全就是假积极演给赵主任看呢。

    赵主任几十年机关经验的人精,能看不出来?乔木最近几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嘴的水泡,整个人都憔悴不堪又着急上火,还有一身挥之不去的中药味儿。

    但他完全没从对方身上看到丝毫认命的迹象。越是这种情况,越要警惕对方困兽犹斗。

    这使得他甚至觉得自己毕业得有点早,应该再读两年。早知道当初只跳一级就够了,也用不着累死累活的了。

    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既然身处大同分部,就不可能与这里的人与和事彻底割裂。

    好事都归我,坏事全远离,那是小孩子的幻想。

    果然,就在他结束培训任务的第二天早晨,赵主任的电话就直接打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了他毕业的消息。

    这个眼见着日薄西山的老牌分部主任,还是有些能耐的。

    见面后简单寒暄了几句,赵主任就故作镇定地提到了分部当下的项目。

    “这个不用您说,”乔木坚定地点头,“我那边已经忙完了,自然要把精力投到这边来。也要感谢您过去三个月对我的支持。身为分部的一员,现在我也应该为分部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赵主任心中很是诧异,他本以为对方又要找什么理由了,这次他是绝不会给这个小屁孩任何脸面了。

    他设想了很多可能,唯独没想过对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这小孩儿的成绩所有人有目共睹,那个范鸿更是拿他当个宝。他不信范鸿会不告诉对方他的情况,但对方却依旧选择掺和进来……

    为什么?是年轻气盛,还是……有什么人提前联系过他了?

    但看着这副不满十九岁的稚嫩面容,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能有什么猫腻?

    想到此处,他半是好笑半是安心地笑了起来,很是用力地夸奖了对方一番,夸得对方明显飘飘欲仙了,才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月底吧,”乔木想了想,很快就给出答案,“争取这个月进去一次摸摸底。”

    今天才20号,距离月底还有十天。这个答案,完全无法让此刻满脑子只争朝夕的赵主任满意。他眉头微蹙:“怎么这么久?”

    乔木直接耸肩:“我不会游泳,那个帆船倾覆就能直接淹死我。我得先把游泳学会了。您放心,月底之前我肯定给您个答复。”

    这个理由让人完全无法反驳。赵主任也不可能进一步施压了。

    让对方加入这个项目,是他的极限了。还要更进一步让对方冒着生命危险提前执行项目?就算这个小鬼不敢和他硬顶,他背后的范鸿也不是好欺负的。

    更何况逼急了对方掏出个人终端直接向监察部一个投诉,他就讨不到好。

    他只能勉强答应,又勉励了对方几句,暗暗地催促对方抓紧时间。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青年的改变非常巨大。

    三个月前,对方表现出来的气质,是那种年轻人特有的、不讲道理的自信、盲目的不可一世。但短短三个月,他竟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种成熟的、明确的自信。

    这种自信,他并不少见,都是出现在那些于项目中获得巨大成长的调查员身上。此刻却出现在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孩儿身上,让他感到别扭万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他不禁酸涩地感慨:这些调查员,平白就能比别人多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时间与阅历,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如此珍贵的财富,他们偏偏还视若敝履,好不珍惜。

    一想到分部那些调查员整天吊儿郎当的德性,满脑子就想着去哪个项目里体验什么新奇的人和事,他就恨得牙疼。

    ……

    另一边,乔木倒也不是推诿,他会游泳,但那仅限于游泳池内随便刨一刨。他是真的打算先把游泳学好了再进去,毕竟电影里又是翻船又是坠海的。

    就算耽误砍柴,他也要先把刀磨好,反正挨冻的不是他。这又不是他的项目,他急个什么劲啊?他就是象征性地帮帮忙,可没打算为了这个项目呛水。

    海水呛多了,他还得去医院查寄生虫,麻烦死了。

    他飞信上给范鸿发了一条语音,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让对方别担心。发完之后,他又点进OA,联系另一个人。

    既然要掺和进来了,自然也得听听另一方的声音。兼听则明嘛。

    中午,乔木就在饭店见到了他约见的人:孙朝阳。

    这个分部P5是那种典型的北方银刻板印象中南方人的模样:又瘦又小又黑,说话前鼻音后鼻音不分。

    两人相互推让着点了菜,乔木又为对方添了一次水,就直奔主题:“我的培训结束了,打算去那个复制游轮项目里看看。”

    “还真是年少有为,精力充沛啊,”孙朝阳笑着感慨,“换成是我,怎么也得休息上大半个月才能缓过劲儿来。”

    乔木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完全看不出对方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仿佛对此真的毫不在意一般。

    他没说话,对方又问道:“你对这个项目有多大把握?”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哪来的把握?光听周例会上的内容,全是废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乔木坦言,“这次约您吃饭,一个原因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独家情报?”

    孙朝阳沉默了半晌,才说:“你约我出来,应该也知道咱们分部的……哦,是咱们那位赵主任的情况吧?我不信范工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跟你说。”

    乔木点头,承认了他的说法:“方便的话我想问问,您是什么立场?置身事外?希望他走人?还是……更进一步?”

    孙朝阳惊讶地看了眼前的青年一眼:“看不出来你这么敏锐。”

    见乔木不接这个马屁,他直截了当地说:“按我的本意,让他走人就得了。人就是这样,要么往上要么就往下,不存在平地走的。把他赶走后,退休前的这几年,他不会好过,甚至可能自己就把自己栽进去了,根本用不着别人动手。”

    他的本意是赶走了事,这话的潜台词自然就是他背后的人,不想赵主任善终。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孙朝阳叹了口气:“要我说,其实就是巧合和意外罢了。但悔恨这种情绪,它有毒。一旦不能第一时间纾解开,时间越久,毒性越强,到最后就会吃人。”

    说完这话,他愣了愣,一时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十八岁的小孩说这些话,正想换个说法,就见对方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听懂了。

    这让他更惊讶了:这孩子,真的是少年老成的那种?

    “你肯定不会帮他,”乔木自然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自顾自地问自己的问题,“就算有独家情报,也不能告诉我,至少现在不能,对吧?”

    孙朝阳收起心神,笑着摇头:“你可别这么想,这里面没你什么事儿。我当初约你,真的就是看你还小,不愿意你也陷进去,没有别的意思。”

    他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其实这事儿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就算你取得什么不得了的进展,也来不及了,或者说赵主任等不到了。”

    他叹了口气,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其实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一开始所有人都预计他会拉着整个大同分部给自己陪葬。但我们低估了那次事故对他的打击。”

    他摇头苦笑:“恐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选这个项目,实在过于谨慎了。可能就是这种谨慎,让他和仅存的一线生机失之交臂……”

    乔木点了点头,他对赵主任的下场毫不在意,对这场斗争也不感兴趣:“那你今天为什么要赴约?我晾了你两个月,别说你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啊,你还没到三十呢吧?”

    孙朝阳眉头微蹙着看了看他,好半天才好笑地说:“什么叫‘你还没三十呢吧’?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感觉是跟我……叔聊天呢。”

    他略显得意地说:“我这叫着眼于战后。老赵倒了,大同分部还在,对吧?”

    见乔木了然地点头,他很是得意:“人才,什么时候都是稀缺资源。”

    乔木继续点头:“放心好了,我和他没交情,就是单纯好奇想进去看看。我还没坐过帆船也没出过海呢。”

    话说开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对方对倒赵一事信心满满,已经将大同分部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更将乔木视作自己麾下的得力干将。后面的饭,自然就吃得无比轻松了。

    两人都放下了肮脏不堪的人事问题,重新回到调查员的立场上,聊起了各自在项目中的见闻和故事。

    孙朝阳不愧是老资历的P5调查员,项目经验非常丰富,而且口才也很好。这一顿饭,算是宾主尽欢了。

    乔木报的是【单人运动培训】下面的游泳零基础一对一私教专享课,10积分/课时,每天4课时,然后就开始了不紧不慢的游泳训练。

    赵主任几乎是每天都要联系他一次,询问他的培训进展,半是勉励半是催促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急切。

    但乔木并不在意,在确定了孙朝阳一方的信心后,他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但赵主任这种不加掩饰的迫切与焦虑,却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虽然说不清楚原因,但他总有一种预感:这件事的走向,恐怕不会尽如人意。

040.你到底在怕什么?

    乔木的预感,以他自己都没料到的速度和方式应验了。

    就在他学习游泳的第七天,也就是5月27日星期五的下午,他换好衣服吹干头发从游泳馆走出来,就被一男一女拦住了去路。

    对方拦住自己的瞬间,他裤兜里的个人终端就响起了邮件提示音。

    那两人后退一步,亮出了自己的个人终端,上面是监察部的标志,随后就做手势示意他先查看个人终端。

    暗中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乔木掏出个人终端,展开成平板后点开了邮件。

    尊敬的助力调查员乔木先生(员工编号20211217035201):

    您好!

    这是来自监察部的通知。

    我部已派遣员工王满与孙颖与您进行线下见面。您会在与二人接触后,收到此封邮件。

    请您务必配合二人,立刻与其共同返回公司山西省大同市分部驻地,接受与该分部主任赵开兴先生相关的调查。

    任何拒绝配合或刻意欺瞒的行为,都严重违反《员工手册》与《保密协议》。

    公司有权依照相关规章制度,对您做出相应处理。

    监察部

    2022年5月27日17:48

    该来的终究会来,不过三个月的功夫,也说不上是快还是慢。

    乔木将个人终端重新叠成手机状揣进兜里:“走吧,我严格遵守公司相关规章制度,还有你们监察部的通知,我会全力配合的。”

    车子就在马路对面,前面三米多的地方就立着一块禁停标志,再往前七八米就是闪着红光的违章摄像头,还正对着车头。

    但很明显,包括车内的司机,在场四人没人在乎这一点。

    “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情况嘛?”汽车发动后,乔木直接开问,“赵主任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副驾驶名为孙颖——也有小概率名为王满——的女人回头,和乔木身边大概率名为王满的男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王满就说:“抱歉,在对您完成初步调查之前,我们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乔木理解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也没有掏出终端来玩儿。毕竟这种时候总要讲究个瓜田李下。要是有台Switch他倒是可以玩,但他没有。

    这个时候正是堵车的点,大同和绝大多数三四线城市一样,看着人口不多私家车也不多,道路也听宽阔的,但就是堵,堵得莫名其妙,堪比早高峰的北京四环。

    之前就有员工提议可以错峰出行,将朝九晚五改成朝十一晚七,但遭到了有孩子的员工尤其是女员工的反对——她们得回去给孩子做饭——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七公里的路程,他们硬是开了近四十分钟才到。

    负三层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多出了两个懒洋洋的保安。乔木认定他们是仿生人而非真人。因为他两次去总部,发现仿生人保安有个显著特点:会盯着路过的人看一两秒。

    他们直接乘坐电梯抵达五楼,会议室里正襟危坐着六七个人。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坐在之前一直属于赵主任的主位上,其他人则分坐在他的两侧。

    长桌的对面,则是大同分部的财务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乔木不知道她叫什么,都是跟着别人喊她孙姐。

    虽然没进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谈话已经基本结束了:

    其他人的脸上完全没有重视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这个分部财务负责人身上能挖出什么重大线索。

    但孙姐倒是一副哭丧的面孔,显然是担心对方想要从她身上挖出什么,或者已经被挖出什么了。

    这个乔木也能理解:财务经理嘛,公司任何财务问题或高管的经济问题,先把财务经理拘起来,准错不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先杀后判,没有冤假错案。

    但看样子,调查组似乎没打算现在就收拾她,或者说现在顾不上收拾她。主座上的中年男人换上一脸和煦的表情说着什么,显然是在安抚她。

    孙姐也渐渐放松下来,点了点头,又很是激动地说了几句,最后在中年男人的安抚中,缓缓起身,脸色苍白地向门口走去。

    此刻她才看到玻璃幕墙外直线距离不足五米的乔木,但她完全没有心情说什么,更不敢在乔木身旁的一男一女面前说什么。连招呼都没打,她低下头避开人们的视线,就独自离开了。

    看着走向电梯间的孙姐,乔木好奇地问:“调查完就能回家?”

    “所有人都调查完才可以。”王满直接走过去撑住门,乔木在他的示意下,乖巧地走了进去,径直走向孙姐刚刚坐过的位置。

    “乔木乔工是吧?”他还没落座,中年男人就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对方露出了安抚的笑容:“坐吧,本来没轮到你,他们说你到了,那就先紧着你来。”

    乔木眨了眨眼睛,一时还真搞不清这话的好赖。

    中年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抚道:“安心,我个人相信你是清白的,但该走的程序必须要走,而且不能马虎,希望你能理解。”

    乔木点头,再次强调自己一定会无条件全力配合。

    这是应有之义,对方不提他也理解。不过他在意的是,对方话里话外不仅认识他,似乎还和他很亲近。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应该没有这方面的亲戚了吧?

    父亲那边就他自己了,这是父亲亲口认证的,错不了。

    母亲那边人口是多了些,但还没多到让他们忘掉这么一个大活人的。他也没听说两个姨姨离过婚。

    想来想去,反而还是父亲那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会不会是父亲那边的什么亲戚……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故事:兄弟二人因误会或小矛盾而反目,老死不相往来。

    哥哥一生庸庸碌碌,但家庭还算美满。弟弟则事业有成,在一家神秘的公司身居高位,却从未成家也无儿无女,半生孤苦。

    弟弟多年来一直渴望与哥哥和解,却无从开口,只能暗中关注哥哥家的一举一动。

    后来他发现,自己素昧平生的侄子,竟然来到自己的公司任职……

    他立刻暗中叮嘱下属,要对侄子严加保护、多加关照,但千万不能让他察觉。为了更好地照顾侄子,他雷厉风行地调走了明显不怎么称职的米一,派来了在培育新人方面更加优秀的范鸿。

    很快侄子所在分公司遭遇危机,他主动请缨,亲自带队,看似是来为公司处理问题,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和侄子见上一面。

    如有可能,还能趁机与哥哥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之后,自己的数亿身家,也就有了继承之人……

    “……乔工?”

    一声轻呼唤醒了乔木,他发现所有人都疑惑地盯着自己,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对不起,有些走神了,”他轻咳两声,调整状态,“您说。”

    那个唤醒他的男子张了张嘴,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

    他的旁边,一个二十多岁、戴着一副毫无个性的黑框眼镜的年轻人,直接敲了敲桌子,算是接过话头。

    “请说一下您的姓名、性别、民族、籍贯、出生年月日、毕业学校、身份性质和家庭关系。”

    这次轮到乔木发懵了。

    黑镜框似乎看出了他的犹疑,解释道:“这是调查的必要流程,请您配合,谢谢。”

    核实了乔木的基本情况后,接下来的一大堆问题,全都与赵主任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很多时候,他正说着,就有人打断他,就他刚陈述的内容提出新的质疑。

    很多质疑都颇为犀利,甚至还有着埋伏,偶尔的几个问题已经接近于话术甚至诱供了。

    如果不是他真的和赵主任毫无关系,他甚至会觉得对方真的掌握了很多隐秘的情报。

    这种情况下,遇到个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可能就真的“坦白从宽”了。他甚至怀疑,刚才的孙姐,会不会就是这种情况?

    从这也能看出来,这群人真的非常擅长问讯工作,经验丰富到乔木甚至有多个瞬间,会恍惚地觉得自己真的和赵主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联系。

    调查到了这个程度,他也基本确定了:赵主任绝不是出意外了。

    整个问话看似复杂,但他真的没什么可讲的,其实也就用了二十来分钟。花了这么久,也是因为他强化了记忆宫殿,可以事无巨细地将他与赵主任接触的每一处细节都描述出来。

    虽然他不会这么做,但还是很配合地边翻阅记忆边陈述。调查组众人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竟然就这么认真地听着,并且不停地打断、插话、质疑。

    看来对方也知道他的强化项目,事先有所准备。

    随着整个问话基本告一段落,那个黑镜框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身为大同分部内部项目事业部的助理调查员,为什么对赵开兴违规干涉你部工作一事不闻不问,甚至默认?”

    乔木眉头一扬:这问题问得真心没意思,其中的敌意倒是不加掩饰。

    制度上管理岗当然不能干涉四大项目事业部,但那只是明规则上的。公司压制分部调查员的一个重要手段,不就是潜规则上默许分部领导侵蚀事业部吗?

    你们总部搞出这么个潜规则用来打压我们,出了事了,却反过来诘问我们为什么不反抗?和着里外里都是你做好人是吧?

    乔木细细打量着对方,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中认识的人,也没有和他相貌相近的。而且他在这个世界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这个摆明了就是要强行甩锅的问题,乔木自然也不会忍。

    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和颜悦色,而是没好气地直接回怼:“因为我是P3。”

    他打算如果对方继续阴阳怪气,他就不和对方说话了,而是直接问那个中年男人打算怎么处置自己,是移交司法机关还是直接做无害化处置。

    反正会上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个人终端毫无保留的记录下来。回头总部复核起来,就这一句话就够黑框眼镜沦为部门笑柄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竟忿忿不平起来:“整个分部都是这样!因为我是副主任,因为我是P5,因为我是P4,因为我是P3……连匿名投诉都不敢吗?偌大的分部,没了P6连放屁都不敢带声了?!歪风邪气就是这么蔓延开的!”

    说道激动之处,他竟然还使劲拍了几下桌子。

    乔木彻底懵了:感情这位不是对自己有意见,而是对这个世界有意见?

    别说两世为人了,就是文艺作品里,他都没怎么见过这号人物。

    如果他是领导,自然能安抚对方。但现在他是弱势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他无助地看向那个一脸和善的中年人:你带来的,你不管管?

    中年男人安抚地对他笑了笑,正要开口,没成想黑框眼镜这半天早就受够了,此刻终于爆发出来,又怎么会任由他们把火扑灭?

    “乔工,你今年还不到19对吧?”他不带停息地问道,“19岁,捅破天都不怕的年纪,你能跟我说说,你到底在怕什么吗?他赵开兴就真的在大同一手遮天了?”

    中年男人闭上嘴,向乔木露出苦笑。

    乔木叹了口气,重新看向黑框眼镜。似乎自己的错觉,除了不忿之外,他竟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期待,甚至还有隐约的祈盼。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组织观念不够强……”

    他才说了两句就停住了,因为他在黑框眼镜脸上,看到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失望与失落。

    这个看着也才二十出头、比自己生理年龄大不了几次的家伙,真的在期待有人会在这种场合和他说真话?

    开什么玩笑?哪个学校培养出的愣头青?

    乔木想要继续检讨,但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下去。

    ‘19岁,捅破天都不怕的年纪,你到底在怕什么?’

    ‘19岁,你到底在怕什么?’

    ‘19岁,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

    是啊,我到底在怕什么呢?乔木默默地在心中问自己。

    我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的东西很多。

    我怕赵主任手中对P3有致命杀伤力的权力,怕卷进不知深浅的斗争旋涡溺死在里面,还怕组织不能如它所承诺的那般保护好自己,更怕……

    但这些,和尘埃落定的此刻又有什么关系?

    此刻的我,到底在怕什么呢?

041.我后台的后台不可能这么硬

    “好了,小易,咱们要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中年人见乔木不再说话,担心再起冲突,急忙安抚,“不能对基层同志求全责备,大家都拖家带口的……”

    “黑框……易、工,”乔木突然开口,令中年男子心中一惊,调查组的其他人脸上也浮现出略微不安的神色,但乔木没理会他们,而是掏出个人终端,“可以吗?”

    易工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在怕什么吗?”乔木继续晃了晃手中的个人终端提醒道。

    易工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绽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巨大惊喜。

    但他依然没忘记调查组的纪律,并未直接拍板,而是扭头看向主座的中年男人,半是请示半是请求。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没有理会易工,而是平静而审慎地看了乔木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乔木没有去看易工的兴奋,而是自顾自地打开个人终端,连上了会议室的投影仪。之前的周例会,他做过一些敷衍的汇报,那时就有了连接投影仪的权限了。

    他直接打开MX04-201528-09-05(8)的项目群,滑到最上面,将孔玲那段“疯狗弄死P3很随意”的提醒,与后面冯硕报出他全家信息的警告展示出来。

    不用他讲解,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易工的脸更是涨得通红:“无法无天!丧心病狂!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组织集体项目?!”

    所有人都不说话,坐在主座上的中年男人,扭头看着大屏幕,一言不发。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当然了,这个冯工就是嘴上狠,但在项目里对我们还是很照顾的。而且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我未经许可就擅自利用他,分担来自赵主任的压力,”乔木自然不敢真的往死里得罪那个疯子,“虽然整个项目组没人喜欢他——他这样怎么可能招人喜欢?但实话实说,他也从没有伤害过我们,反倒是给了我们不少帮助。”

    “这件事发生后,我托我的面试官打听了这个人,”说着,他又打开飞信,一路上划了很久,找到了范鸿描述冯硕的那段语音,公放给所有人听,“对我们调查员而言,这个冯工看着很疯,但其实已经很正常了。据说还有很多比这还疯的,我有幸暂时没遇到,但我猜你们的档案里应该有不少,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对吧?”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指望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把皮球踢回去,省得对方心血来潮问起范鸿的情况。

    他不能将范鸿供出去,更不会将人家讲述调查员心理问题的话转述出来。这次头脑发热,跟着这个黑框眼镜发疯,指不定要得罪谁呢,没必要将对方牵扯进来。

    “其实最应该关注的不是这种人怎么能组织集体项目,”见没人说话,乔木继续传球,“而是这种人,会不会成为面试官?会不会成为工程学院的老师?”

    易工在安静的会议室中尤为明显的粗重呼吸瞬间一滞。

    “不会的,”很久没说话的中年男人终于开口了,他回过身子,认真看了看易工,又看着乔木,缓缓说道,“不会的,我们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他的语气中是无比的坚定,不知为何,乔木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

    他轻轻颔首:“那还不坏。”

    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不算太坏。”

    易工还想说什么,但这一次,中年男人没再惯着他,大手一挥强行镇压:“好了,我们这次下来是有具体任务的。你想做别的,也先把主职工作做好!”

    易工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决定服从命令。

    中年男人这才满意地看向乔木:“除了你刚才说过的那些,关于赵开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木想了想,摇了摇头,又开口:“他跑了?”

    中年男人眉毛一扬,继而叹气摇头:“怎么猜到的?”

    上周孙朝阳和他说倒赵十拿九稳,他就觉得奇怪:赵主任这种老狐狸,干啥啥不行,政治嗅觉比谁都灵敏,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在做无用功。那他为什么还这么折腾?

    当时他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会不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但他又想不出对方能有哪个陈仓可渡。

    毕竟他对这个伪装成公司、和前世小说中的同类相比颇为弱鸡的主神还是很敬畏的,下意识就觉得怎么可能有人能逃脱主神的束缚呢?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想到赵主任竟然能潜逃。

    结果,这货真跑了?!

    “不是有脑干芯片吗?”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只要他不打算泄密,芯片就不会被激活。他只提前转移了财产和家人,那些机密文件他一份都没动过。那条老狐狸,从一开始就只想逃跑没想泄密,我们也拿他没辙。”

    这就没办法了。乔木咂么着嘴:“没想到你们还真信守承诺,那个芯片的限制竟然是真的。”

    中年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果一个组织要靠谎言来维系,那它早就完蛋了。公司确实有不少问题,但那些问题,全世界的组织都有,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时代的局限性。我们不能因此就对公司全盘否定。”

    说这话时,他瞥了一眼侧边的易工,显然后半句是说给对方听的。

    旁边一个调查员起身,将自己的终端递过来。乔木大致浏览了一遍,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你的调查初步完成了,但我们不确定之后会不会联系你进行补充,所以请你保证24小时不失联,甚至必要时随叫随到,谢谢了。”

    一个人对乔木说起后续的要求:“你可以在楼内随意活动,去食堂吃饭、去仓储区锻炼,都可以。但不要离开大楼,也不要执行项目。需要联系外界时,请使用个人终端,不要使用私人手机。”

    乔木问:“今天还要多久?我能赶上回家吃饭吗?”

    那人直接扭头看向中年男子,后者摆手道:“最多一个来小时就结束了,你也别回家吃了,和父母打个招呼。等结束后,我请所有人吃饭,算是给你们压惊赔礼了。”

    乔木点头起身朝外走,打开门出去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回头问:“还不知道您的身份是?”

    低头看个人终端的中年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我叫张世光,监察部M5副总监,本次调查组的领队。”

    说完他低下头,再次看向手里的平板,但嘴却没有停:“还有,我是范鸿的面试官。”

    ……

    调查果然在七点半左右结束了,张世光,或者改叫张总,真的说到做到,提前将整个凤临阁给包了场,请大同分部全体员工吃饭。

    这一顿饭,什么好酒好菜都往上端,所有员工的恐惧与担忧也都一扫而空。毕竟这年头没有杀头饭一说了,对方请客了,就意味着这事儿至少在他们身上,是彻底过去了。之前那些与赵开兴有关的“小问题小瑕疵”,也就既往不咎了。

    酒足饭饱后,张世光当着整个内部事业部的面,将乔木单独叫出去抽烟。乔木自然也只能心中苦笑着,在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跟出去。

    “那小子,这半年只要和我说话,张口闭口离不开俩人,一个他儿子,一个就是你。”

    “他都不知道,我比他都早认识你!”站在饭店前的人行道上,张世光吐出一口烟,笑了笑,“他也不动脑子想想,面试成绩A+的人,怎么可能不被总部重点关注?你的面试项目记录,是同步发到米工和我的个人终端上的,说不定我比她还早几秒看到呢……”

    张世光的话中略显得意,但说道最后却莫名其妙地没了底气。

    “嗯……这个不太可能……”他犹豫着摇了摇头,半自言自语地说,“那个工作狂,没法和她比。”

    乔木倒不意外总不会关注他,他意外的是总部竟然在他面试结束后就开始管住他了。而且……

    “为什么是监察部?”

    张世光知道他在问什么:“为了当然是为了重点关照和保护。你不会真的以为,只靠人事档案保密,就能让你免遭那些苍蝇蚊子的干扰吧?”

    “公司对新人,尤其是你这种最优秀最具潜力的新人,所提供的保护,是全方位、多角度、不遗余力的。”

    乔木笑着问:“那我现在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温室里的花朵长不好,”张世光摇头否定,“你的级别越高,对你的保护力度也越弱。不然我们怎么可能由着你加入冯硕那小子的项目?冯硕的情况,还是我告诉范鸿的呢。”

    乔木这才想起来:“对了,冯哥到底在忙什么呢?问他他也不说,是公司机密?”

    张世光愣了愣,哑然失笑:“他没跟你说啊……那小子……”

    说着他直摇头发笑:“不是什么机密,但具体情况我也不能越俎代庖,以后由他跟你说吧。”

    乔木自无不可,对方的态度,证明范鸿现在应该挺好的,知道这一点他就放心了。

    他问了最后也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公司对我的保护,底线是什么?”

    张世光看着他,认真地说道:“祸不及亲友。”

    乔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对方没说不恶意伤及性命之类的……

    他似乎又无意中接触到了公司不得了的黑暗面了呢。

    “早知道范哥有您这么个大靠山,我早就投靠过来了。”

    高管联席会,是公司的最高决策机构,由全体M6-8、P11-12和T11-12组成,是真真正正的核心权力层。

    M5,距离这个圈子,仅剩一步之遥。这个靠山,确实硬得吓人。也难怪范鸿堂堂P8,就敢对所有员工兴趣小组拒之千里。这个底气,的确不是一般的调查员能拥有的。

    “公司不兴什么师承,没有那些徒子徒孙的说法。我堂堂副总监,也不搞员工兴趣小组那一套。我和范鸿有交情,和你没有,你找过来,我也只会公事公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随着酒足饭饱告辞离去的员工越来越多,谈话也逐渐接近尾声。

    到最后,大同分部的人都走光了,调查组的人也出来了。

    张世光让他们先上车瞪着,自己一会儿就过去。

    那个易工竟然提醒他抓紧时间,说晚上回去还有碰头会,让他别拖太久。说完还友善地对乔木点头告辞。

    看着那个易工的背影,乔木好奇地打听:“这是哪路公子哥,这么牛?”

    “无权无势,”张世光也看着对方的背影,“工人家庭出身。”

    乔木很是惊讶:“走岳父路线?”

    张世光笑骂:“小小年纪想什么呢?他是学院培养出来的。”

    公司在社会上搜寻那些“有天赋”的调查员时,难免会找到一些未成年人。

    在《劳动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的限制下,公司不能直接聘用他们,就搞了个新起点工程学院,用来培养这些愿意加入公司的年轻人。

    这个过程中,又会以实习的名义,让他们执行一些零风险项目,以此规避相关法律法规,算是钻空子。

    这些人都是接受着公司的教育长大的,对公司的认可度与忠诚度,要远远高于乔木这些社招员工。

    公司高层视他们为嫡系,一个个都是重点培养,就指望着未来能将高管联席会交到他们手上,在实现真正的“内行管理内行”的同时,还能有效压制调查员系统的膨胀。

    不过公司也才成立了十六年,工程学院成立时间更晚,再加上学生还要读书,所以目前培养出来的人才,都还在基层打磨,没来得及升上去呢。

    就这,这些工程学院出来的实习生,也是各分部抢破了头的香饽饽了。这一点和能力无关,主要还是构建人脉的考量,往难听了说还是拉帮结派那点破事儿。

    张世光继续说道:“他看着是傻了点,但我要的就是这股子傻劲。”

    “你能护他一辈子?”乔木有些不解。

    张世光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所以下半年他就要外调了。”

    隔了一阵子,他才又说:“温室里的花朵长不好。”

    “学院都是这种人?”

    “怎么可能?”张世光哑然,“他这种性子,搁哪都是个别,去哪都活不久。不过我觉得监察部挺缺这种人的,就给要过来了。”

    乔木点头感慨:“哪都缺这种人。”

    “是啊,”张世光闻言叹息,“哪都缺。”

    随后他又禁不住莞尔道:“范鸿说你跟个小大人似的,说话老气横秋,之前我还不信……”

    “他就是这种人,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他跟他说实话后,他应该还挺喜欢你的,别跟他置气啊。”

    “我还得谢谢他,”在张世光疑惑的目光中,乔木看向易工所坐的车辆,“是他提醒了我,我还不到十九呢。”

    这边聊着,那边的易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下车朝张世光打招呼。

    张世光也挥了挥手,随即就与乔木告别了。

    等调查组的三辆车开走了,乔木才反应过来:这个老家伙,从头到尾都没提加飞信的事儿。这是防着自己走后门呢?

    ……

    对大同分部普通员工的调查就这么结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是总部那边的事情了。

    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本该临时组织起大同分部工作的副主任徐光仓,竟迟迟没有出现。但他的信息并未撤下去,说明他没有被法办,还是大同分部毋庸置疑的副主任。

    这导致大同分部出现了罕见的群龙无首的情况。

    但懒散成性的分部员工们,根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该划水划水,该摸鱼摸鱼,仿佛这个分部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领导似的。

    乔木继续上着自己的游泳课,依然不怎么去公司。

    没了赵主任的压力,他彻底不着急了,游泳课一上就是整整半个月,又过了个悠闲的端午节。

    直到六月六号,他才去了公司,打算探一探那个奇怪的项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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