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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下出水     大唐风华路txt下载     大唐风华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章 陛下您别说了,我害怕

    宗教这玩意不是一般人可以沾的,大唐时期正是佛教和道家争锋最烈之时,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但手段却极其残忍。信仰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出招不见血,死的人却比沙场还多。

    “臭小子害怕了?”李世民见他面色变幻,忍不住嘲笑起来,道:“朕还当你无所畏惧呢。也好,懂得害怕,就不会去沾这些东西。只要你能够坚守本心,朕保你一世富贵又如何。”

    “陛下……”韩跃抓了抓脑门,他总觉得李世民这话意有所指,踟躇半天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小心翼翼试探道:“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那军粮的价格……”

    “军粮的价格很高!”李世民直接戳穿,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生气,反而淡淡道:“朕从一开始就知道军粮价格很高,你会从中赚取很大的暴利!但是高又如何?那是朕赏你的,你安心拿着就是,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说到这里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有些含糊道:“只要你听话,不去想着要一些不该要的东西,朕就算把整个国库的钱都给你又如何?”

    “什么?”韩跃一脸懵逼,刚才皇帝声音太小,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整个国库的钱都给我?

    这算哪门子玩笑?

    我又不是你儿子,犯不着对我这么好吧。甚至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儿子又怎样,如果没记错的话李承乾都快十岁了,虽然这个太子日后会被废掉,但是长孙不还有好几个亲生的娃吗?

    “说我神神叨叨,我看是你有些神神叨叨。”韩跃心中百般迷惑,总觉得李世民今天晚上有些不对头。

    整个国库的钱都给你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除了一国之太子,谁能有这个资格?这话要是给人听了传言出去,经过有心之人的添加改造,甚至能演变成谋朝篡位的流言,到时自己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话引子虽然是李世民说的,但要真是有流言传扬之时,人家可未必会为他撑腰啊。自古皇权无小事,如果流言影响太大,李世民甚至能亲自举起屠刀,玄武门杀兄杀弟的人物,可不会在乎自己冤不冤枉,人家优先考虑的肯定是自家江山。

    他满脸纠结疑惑,仿佛日了一只哈士奇般难受。思来想去半天,最后只能归结为李世民是口误了。

    心里这样想着,顿时感觉轻松不少,他偷眼打量李世民,果然见得皇帝脸色轻变,似乎也意识刚才说错了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韩跃觉得该换个话题,再这样下去皇帝固然不会好受,但是真正心惊胆战却是他。

    “陛下啊!既然军粮的事情谈定了,您看咱们是不是立个字据啥的?虽然君无戏言,但这毕竟还涉及国库嘛,就算有您点头,将来拨款的可是户部,听闻长孙无忌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他会拔的!”李世民脱口而出,下意识道:“无忌对别人或许刻薄,但是对你肯定不会,臭小子大可放心,军粮买卖不会有任何阻拦。”

    “呃,好吧……”韩跃讪讪一笑,本打算转移话题,不曾想皇帝又开始口误,什么叫对我肯定不会?小爷又不是长孙无忌的儿子,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不行了,李世民今晚有些不对劲,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肯定倒霉,韩跃心中一横,为了完全转移话题,终于放出了最大绝招……

    ……

    “陛下,臣要跟你谈谈突厥之事!”

    “突厥之事?”李世民果然很在乎这个,他目中精光一闪,看着韩跃道:“臭小子连朝堂都没有上过,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你懂么?”虽然是反问句,但是语气却全无疑惑之感,分明是想听听意见。

    韩跃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如今天下,虽然大唐土地最多,但是突厥幅员最广,如果把他们的草原和大唐的土地相比较,人家差不多比咱们大一倍还多。中原固然地大物博,北地也不是贫瘠之地,只不过人家的富裕在牛羊,而我大唐的富裕在粮食。农耕与游牧,我们本质上是两种文明,文明之间若是不能相互融合,那么就只有你死我活的战争……”

    这种观点乃是后世之人提出,在唐朝时代压根没有出现过,李世民听得有些惊讶,他目光在韩跃脸上打量一番,语气忽然变得凝重,道:“说下去。”

    “陛下要听,那臣便说!”韩跃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道:“不过有些话可能会比较刺耳,若是冒犯之处还请赎罪。”

    “无妨!”李世民挥了挥手,淡淡道:“朕不是那种因言加罪之人。”他目光仍旧打量着韩跃,再次道:“说下去。”

    两次开口要听,这就是真正上心了。韩跃拱了拱手,他整理一番思绪,继续与李世民分说。

    “而今天下各国,我大唐才立国不久,突厥却早已完成了统一。中原遭受了三十年战乱之苦,北地却一直在休养生息。不说别的,单就兵马军力对比,突厥人有骑兵无数,号称百万控弦之士,虎视鹰扬,可以算天下第一。”

    李世民缓缓点头。他是马上皇帝,心中有极大抱负,自然对突厥情况甚是关注,自从他登基以来,连续派出数十次斥候深入北地,可以说对突厥之事了若指掌。

    韩跃接着又道:“游牧民族虽然强盛,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逐水草而居,以牛羊为食。一旦遭遇天灾变化,必遭受极大打击,因为他们不事生产,除了牛羊几乎没有任何物资储备……”

    “不错!”李世民再次点头,深有体会道:“突厥牛羊成千上万,一场暴风雪可能会冻死八成,若论对天地自然之依赖程度,他们比我中原百姓更甚。这也是为什么每到寒冬将至,突厥必然会纵兵掠夺的原因。”

    “他们是在转嫁风险!”韩跃一言概括,嬉笑道:“抢夺别人财物,保证自家存活,这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李世民颔首赞同,缓缓道:“若肉而强食,突厥人从来都是如此。”他看了一言韩跃,忽然道:“其实不止突厥人如此,我大唐也存在这种情况。前隋末年,天下大乱,群雄拥兵而起,肆意抢夺隋朝的财物土地,当时天下共有十八路反王,各个都是绝世枭雄,他们不但抢夺隋朝财物,相互之间也抢夺。今天你抢我,明天我抢你。谁抢的多一点,谁的实力便强一些,弱肉而强食,不只是突厥人才有……”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似乎有些事情不便多说,但是他又很想告诉韩跃,如此思之再三,脸上神情变幻,最终一咬牙,低声道:“臭小子你记住,做人一定要心狠手辣。朕为什么能当皇帝,那就是因为朕够狠。隋末之时,朕随着父皇征战天下,抢遍十八路反王的地盘,所以我李家能得天下。后来占了江山,朕还要抢,抢天下兵权,抢太子之位,不抢,就没有今天的李世民。”

    韩跃吓了一跳,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会突然给他说这个。

    帝王之术啊,这该是一个普通小县男能听的吗?韩跃几乎都吓尿了!

    偏偏李世民还在继续,只听他接着又道:“世间道理万千,弱肉而强食可算是经久未衰之道。臭小子你记住了,要想成就极大伟业,有时候你就必须得心狠。”

    “陛下……”韩跃直接打断他,连说话都有些发抖,战战兢兢道:“咱们还是讨论突厥之事吧。您跟我说的这些,我害怕!”

    “害怕?”李世民眉毛轻轻一挑,他看了一眼韩跃,眼见这小子浑身发抖,这才停住不说。

    只是夜色昏暗之中,他似乎悄悄舒了一口气。

    因为天色未亮,韩跃也没有看清楚。

第一零一章 坚清壁野之策

    “陛下,臣还是直说了吧!”韩跃决定单刀直入,今晚的李世民有些异常,说话模棱两可让人胆战心惊。乍一听像是在谆谆告诫,细一想却感觉极为惶恐,自古皇权多血腥,韩跃可不愿意栽在这上面。

    若不是因为渭水之盟就要到来,打死他也不会跟李世民探讨这个。

    然而不讨论不行啊,如果没记错的话渭水之盟好像是八月二十四日,这是史书记载的大唐与突厥之日。但是在这个结盟日之前,突厥其实早已在唐朝的土地上肆虐了整整半个月。

    按照这个方式往前倒推的话,八月二十四号减去半个月的十五天,突厥人应该是八月九号出兵。

    而今天已经是八月三号,距离突厥出兵草原的时刻仅仅还剩六天。

    六天后,百万控弦之士就要马踏中原,战火燃起,烧杀抢掠,无数百姓在铁蹄下身死,几百个村庄荡然无存。这是中原百姓之殇,史书上只记载了李世民雄才大略逼迫突厥结盟,但是有谁深究过当时死了多少百姓。

    田家庄刚刚死伤了许多村民,韩跃其实心里是恨悲痛自责的,但他又必须强颜欢笑,如果他都垮了,百姓又该如何?

    他追着皇帝要军粮生意,只为了能有个长久的产业可以反补村民,他嬉笑谄媚躬身塌腰,也不过是想从李世民这里拿到更多的好处。

    他是个混混,他胸无大志,但是他也想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人总是讲感情的啊!

    突厥人就要来了,此乃当今天下第一强横势力,孱弱的大唐暂时还抵敌不住……

    ……

    他心里有些急,决定冒一回风险给李世民个提示。

    当然冒险也要有个度,如果让他暴露穿越者身份那是万万不能,只有在确保了这个前提之下,一切才可以有技巧的进行。

    “陛下,臣就跟您直说了吧!”韩跃再次开口,他眼珠轻轻转动,脸上摆出一副神秘架势,低声道:“虽然您告诫我不要学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臣还是要向陛下坦言,我真的懂一些异术。比如易经,陛下您应该知道易经,此术通读之后可观察天地变化,预测占卜很有几分准确……”

    “嗯?”李世民眼睛微微一闪,他知道韩跃是个聪明的小子,既然是聪明人,那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自己已经告诫过他不要再沾染佛道宗教,偏偏他还要追着自己说此玄奇之事,那这其中必然大有缘故了。

    自古明君大多纳谏,李世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看了一眼韩跃,眼见这小子一脸郑重神色,终于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吧!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焦急,几次三番想要告诉朕。”

    “陛下!”韩跃也不客气,他直接走上前一把拉住李世民的手,引着皇帝走到山峰边缘,指着北方天空道:“陛下您看,那北方的天空大星昏暗,星宇之间煞气充盈,此天象主北地有寒雪暴风,星光晦暗如此,大草原上的暴风雪很可能已经开始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接着又指着头顶天空道:“您再看中天银河,明显有龙光冲射牛斗之墟,贪狼与破军星齐放光明,此天象主天下有刀兵兴起,战火将燃。”

    其实韩跃哪里懂得什么观天星象,这番话完全是后世电视剧看多了学的,偏偏李世民竟然很吃这一套,因为他早就接到百骑司暗碟密报,言称北地风雪今年提前到来,突厥人有蠢蠢欲动迹象。

    韩跃虽然是在糊弄,但是却贴合了现实,这个误会可就了不得啦,预测天下,古已有之,李世民脸上带着三分意外七分震惊,急切道:“臭小子把话说明白,你到底想要告诉朕何事,突厥人要起兵了吗?”

    “正是如此!”韩跃郑重点头,一脸肃穆道:“不但是要起兵,而且很可能会倾巢而出。天象显示战火将席卷中原,臣听闻突厥有百万控弦之士,若非全军出动怎么可能有如此大威能。”

    “天象……”李世民喃喃一声,他忍不住昂首望天,此时正是夜色将撤未撤之时,东方渐渐有鱼肚白,星光已经有隐退迹象,然而银河闪烁横空,仍能看到不少光点。

    “如果突厥真的倾巢南下,朕该如何应对?”他眉头渐渐皱起,心中焦躁不安。皇帝也是人,哪怕他再怎么雄才大略,乍闻此等惊骇之事也有些失神,突厥百万控弦之士,人人马术精良骑射无双,简直有横扫天下挡者披靡之势。

    而大唐呢?

    如今才立国不久,玄武门又经历一场血变,那一日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势力为争皇权,各领精兵在长安城外交战,一场厮杀下来死伤数万。李世民虽然赢了,但是他也元气大伤。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发展军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李世民经玄武门一役损失惨重,若想喘息过来,没有三年时间根本不行。

    然而现在却乍闻突厥起兵,这让他如何自持?

    “陛下!”韩跃忽然一拱手,他既然透露了讯息给李世民,那就索性再多做一点:“臣有三策,虽然不能确保突厥退兵,但是却能存续元气,陛下您要不要听?”

    有这等好事李世民哪能不停,皇帝大手一挥,直接道:“速速说来!”

    “上策,坚清壁野!”韩跃咳嗽一声,他嘴上慢慢说着,头脑中却仿佛开动了一架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一边回忆着后世看过的二战电影,一边组织语言道:“这坚清壁野之策玩的就是一个狠毒,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突厥出兵不是想要抢物资吗?那咱们就一点也不留给他。陛下需下一道严旨,命人飞马奔向雁门关及陕西等地,让那里驻守的将士和县府官员组织民众向长安逃荒,临走之时烧掉自己的房子,杀死自家的牲畜,带走一切可以带走的物资,不给突厥人留下一针一线。”

    “嘶!”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气,他是军事大家,目光如火如炬,自然能看出这一策的狠辣之处。

    他甚至都没有怀疑韩跃为什么会懂这么多。

    因为此坚清壁野之策可不是韩跃独创,早在汉朝末年已有先例。史书《三国志·魏书·荀彧传》中就有记载,当时号称三国第一王佐之士的谋臣荀彧,最擅长就是坚清壁野拖死敌人这招。

    很简单,但是很实用,只要对自己人能够心狠就行!

    坚清壁野,使敌人既得不到土地,又抢不到物资,一旦孤军深入,光是军需辎重就能把人拖死。

    “中策呢!你继续说来……”

    李世民接着开口,此时他看向韩跃的目光已有所不同,再不把他当做一个混混小儿对待了。

第一零二章 妖言祸心之策

    韩跃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这第二策虽是中策,但是它却不似坚清壁野那般自伤元气,这一策主要玩的是人心,行的是狡诈……臣给这一招也起了个代号,名曰妖言祸心之策!”

    “妖言祸心之策?”李世民眼中一亮。

    “不错!”韩跃点了点头,他看了李世民一眼,心中组织一下语言,继续又道:“陛下您也知道,那突厥人虽然有百万雄兵,但却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拼凑而成。有句话说的好,势力一旦驳杂,理念便有不同。咱们就单说那草原信仰一道,东突厥崇拜的是狼神,西突厥信仰的是长生天。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他侃侃而谈,越说越顺溜,后世混过北京的人都知道,要论胡吹海侃纸上谈兵的本事,北京随便拉出个出租车司机都能把人侃晕。韩跃是北京胡同里长大的混子,他嘴皮子可比出租司机又厉害多了。

    但是李世民哪里知道这些,他只是感觉眼前这小子忽然变了个人一般,指点江山夸夸而谈,仿佛成竹在胸,又似智珠在握。他听着韩跃不断分析,虎目精光一阵爆闪,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悄然升起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错觉。

    这种情况并非离谱!

    要知道韩跃虽然是在胡侃乱说,但是架不住他言之有物啊。穿越者毕竟比唐朝人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就算李世民再怎么雄才大略,他的眼光毕竟局限在唐朝。然而后世呢?信息大爆炸,各种电影电视剧层出不穷,只要随便看过一些历史剧,谁都能说几个经典的战争手段。

    “这小子莫非真是天生奇才?”李世民神情变幻,他看着韩跃侃侃而谈的架势,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暗赞道:“年不及弱冠,却深通百家之道,若是观音婢在此,想来又要欢喜万分。”

    韩跃却没有察觉皇帝的变化,他接着又道:“草原各部除了信奉狼神和长生天以外,还有绝然不同的信仰。比如有的部族信仰羊神,有的部落信仰牛神,有的信仰水神,还有牧神,还有土神,火神等等等等,各类神祗信仰简直层出不穷,几乎人类能想到的物种,突厥人都会给它竖立一尊神。”

    “确实如此!”李世民缓缓点头,赞同道:“突厥人信神成痴,几乎每一个部族都有自己的供奉。他们因为信仰不同,部落之间经常交战,而且每次都是死战不休。”他是一国之君,自然要研究潜在对手的人情风貌,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突厥的习性如何李世民了若指掌。

    韩跃一拍大腿道:“陛下说到点子上啦,咱们要的就是他们死战不休。”他语气有些兴奋,搓着手嘿嘿坏笑道:“北地草原自古愚昧,不似中原有圣贤传承,据说草原五步便有一个神祗,若是细心统计怕是有几百位之多。陛下您也知道信仰相争的残酷,突厥人信仰如此杂乱,部族之间很多都有世仇,只是因为被颉利可汗强行统一,所以才勉强集聚在一起。”

    他咽了一口唾沫,目光炯炯道:“咱们只需依此特点设置阴谋,选能言善辩之辈前去草原各部,散布谣言,挑拨离间,到这家说那家的不是,到那家骂这家的族神。总之不管到谁家,都要把屎盆子往对方信仰的神祗脑袋上扣。”

    “往神祗脑袋上扣?”李世民微微一呆,下意识问道:“这却是为何?”他有些跟不上韩跃的节奏了。

    韩跃看他一眼,嘿嘿坏笑道:“他们不是信神么,他们哪里不是有暴风雪提前到来么?咱们正好把这个脏水往他们的神祗身上泼,自古谣言可以惑众,咱们就是要扰乱整个草原风云,要形成强大舆论攻势,让所有突厥人都错误的以为,是因为对方部族信仰了的恶神恶祗,所以才会有暴风雪提前降下来。”

    李世民眼睛越来越亮,他是军事大家,这手段一点就透,他顺着韩跃思绪振奋说道:“臭小子果然好手段,哈哈哈,突厥人本就因信仰不同而有世仇,朕只需抓住这个弱点,然后下令让百骑司藏身草原各族的暗子散播谣言,就算不能让百万联军分崩离析,也可以搞得人心惶惶。战场厮杀最重士气,到时彼衰而我强,纵然他们挥百万军南下,朕也有信心和他们抗衡……”

    他越说越兴奋,忍不住重重一拍韩跃,一脸欣慰道:“你这小子当真是朕的福星,虽然混账油滑,但也足智多谋,今次你所献中上二策皆有大用,朕很开心。”

    “谢陛下称赞!”韩跃连忙拱了拱手,脚下却悄悄后撤几步,将肩膀抽离李世民的大手。皇帝兴奋之时可以不顾礼仪,如果他也跟着这么做,那就真的是个傻.逼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他对韩跃的表现很是满意,打趣道:“想不到你臭小子也懂得礼仪,今日的太阳莫非要从西面出来吗?”

    此时正是黎明时分,东方明明已经露出鱼肚白,偏偏他却说太阳要从西边出来,韩跃讪讪一笑,嘿嘿道:“陛下好生风趣,臣感觉十分汗颜。”

    一中一青两个男人站在山巅,李世民负手而立,韩跃却将手垂在腿间,眼见着天边一抹红晕慢慢增加,鱼肚白沾染赤色,渐渐映红了一片朝霞,李世民忽然轻吸一口气,指着朝霞中即将露头的太阳说道:“少年风华,如初生之旭日,虽无光芒万丈,却似奇花初胎。朕今日见你如此神秀,心中竟生出一丝我将苍老之感。天道昭昭,轮回百转,世间奇才果然天生,朕虽高居九重王座,也不胜感慨一代新人胜旧人之说。”

    这话说的又有点离谱了,李世民可以发感慨说自己不如他人,韩跃却没胆量把它当真。皇帝之言向来只能听信三分,如果全都认可的话那就离死不远了。

    他心中这样想着,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肩并肩与李世民站在一起,他心中悄悄打了个突兀,连忙脚下后撤半步。

    “陛下,其实臣的计策都是纸上谈兵,也没有您想的那般有用。比如那坚清壁野之策,咱们就要损失无数村庄。还有这妖言祸心之策,它也只能起到扰乱作用,可以作为辅助手段,但却不能赢得战争。”

    “那么第三策呢?”李世民微微一笑,他目光炯炯看着韩跃,意味深长道:“你不是还有第三策未出么?说来听听,也许就能帮朕打赢这场战争。”

    “第三策……”韩跃喃喃一声,他脸上纠结变幻,好半天也不敢出声。

    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说。

    那可是一条绝户毒计啊!

第一零三章 明杀暗害之策

    昔两晋时期,五胡乱华,胡人视汉人为猪狗,称汉人为“羊”,不仅大肆杀戮,还烤而食之。

    那是整个汉民族之殇,人为牲畜,肆意被宰杀,命运何其凄惨。偏偏当时的朝廷政权被世家所把持,他们为了保存自家利益,竟然狭天子以令诸侯,威逼东晋皇族放弃整个北方的土地和百姓,渡江迁徙避战不接。

    王朝不为民族战,百姓何以能抗衡?

    朝廷放弃了抵抗,匈奴、鲜卑等北方胡族不费一兵一卒便攻入了中原,他们肆意烧杀掠夺,致使几十万百姓惨死。

    据史书记载,当时胡人所到之地尽皆屠戮,尸横片野,血色滔天。中原狼烟千里地,百姓十中不存一。

    那等凄厉惨象,曾让无数仁人志士悲痛欲绝,几乎把眼中的血泪全都哭干。

    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家族,正是琅琊王氏一族,隶属太原王氏分支。

    他们为保自家利益不损失,挟持朝廷迁徙,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让好好一片锦绣河山被胡人肆虐了整整十年。

    整整十年啊,死伤何其惨重!

    数十万百姓被屠戮,中原大地山河飘零,岂止是元气大伤可以形容……

    ……

    然而汉民族毕竟是坚韧的,压抑与凄苦太久,仇恨已然至深。终于有英雄横空出世,他号召所有苦难同胞并肩携手,向胡人发出了不屈的怒吼。

    “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冉闵不才,受命于天,特以此昭告天下。”

    这就是有名的杀胡令,乃是汉民族最铮铮不屈的誓言。

    韩跃第三计的前半部分,正是要用这杀胡令!不过此计太过狠毒,他生怕一旦说出来会影响李世民观感,如果让皇帝产生误会以为他是个阴险小人的话,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心中抉择难断,偏偏李世民却再次追问于他,做皇帝的一般都脾气不好,李世民直接呵斥道:“臭小子还在矜持什么?上策中策你已细说,为何现在突然闭口不言?莫非自认少年天才不出世,想要朕躬身求你不成?”

    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

    韩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眼见李世民似有抬腿迹象,顿时感觉屁股上又在隐隐作痛。

    “这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踢小爷屁股,奶奶滴,别人穿越过来你都是以国士相待,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被当成个滚地葫芦踹着玩。小爷诅咒你早晚烂脚丫子……”

    他忿忿腹诽几句,当然这话只敢在心中暗爽,真要说出来那纯粹是找抽。眼见李世民一脸我很心急的架势,估计再这么拖下去肯定没好果子吃,他妈的,被误会就误会把,总好过直接吃眼前亏。

    他想明白这点,终于把心一横在,开口道:“陛下,这第三策比较阴险狡毒,还望您慎用。”他咳嗽一声,却见李世民压根就不在乎,无奈只能接着道:“此计需要分成前后两步进行,若想同时施展,也可相辅相成。臣也给它起了个代号,叫做明杀暗害万年休……”

    “明杀暗害万年休?”李世民眼泛精光,这个计策光听名称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数,他连忙道:“快快分说与朕听闻。”皇帝可不管你狠不狠毒,他只关心计策能不能起到作用。

    韩跃既然决定要说,那便放开了嘴皮子开动,不过此计毕竟太毒,他也不愿意被不远处的战士们听到,他朝李世民拱了拱手,低声道:“陛下,这明杀一道很好理解,就是明着跟突厥人干。臣听闻昔日五胡乱华时期,有一位皇帝名叫冉闵,他因悲愤匈奴、突厥等族屠杀汉人,于是颁布了一道政令,号召全天下的汉人联合起来与外族宣战。”

    李世民眼中再次放出异彩,他是有数明君,又是马上皇帝,听到‘冉闵’二字之时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韩跃接着又道:“臣记得那政令中有一条很是有趣,杀一人,赏两贯。嘿嘿嘿,陛下啊,这一招完全可以学习啊。咱们大唐别的不多,就是盛产游侠儿,尤其北地边陲更是绿林当道,只要您颁布一道政令,鼓励大家对抗突厥。不管是谁只要能砍死突厥人,一颗脑袋两贯钱,童叟无欺,诚信买卖。到那时何愁不能激起天下人的振奋,普通一个百姓可能打不过突厥战士,但是咱们中原人多啊,堆也堆死他们……”

    他说到这里陡然一停,目光悄悄打量一下李世民,心中迟疑着要不要继续。

    此计是历史上有名的绝招,李世民作为马上皇帝如何不知,他面色复杂变幻半天,忽然看了看韩跃,一字一顿道:“杀.胡.令。”

    “嘘!”韩跃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暗暗想道:“这个名词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犯了忌讳不能怪我。”

    为啥?

    只因李世民身有胡人血脉,如果韩跃直言不讳说出杀胡令这种字眼,那摆明是当着和尚骂秃驴,纯粹没事找抽型的。

    让皇帝自己说出来,那就没问题了!

    李世民何等精明,岂能猜不透韩跃这点小花花肠子。他虽然也恶心杀胡两个字,但这小子毕竟是善意献策,只不过用的方法让他有些不爽。

    皇帝要是不爽了,必然会有人倒霉。

    于是,那一直没有踢出去的脚,终于还是揣在韩跃的屁股上。

    “臭小子就是欠揍,想说杀胡令就直接说,何必去学那些老狐狸的弯弯绕,朕又不是无道昏君,还做不出因言施罪的事情来。以后再敢这样耍滑头,小心腿给你打折。”

    这已经是今夜第几次威胁要打折腿了?所谓虱子多了不愁,韩跃反而不害怕了。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嘿嘿笑道:“陛下您是圣明之君,岂会不知道杀胡令的典故,臣只不过借花献佛而已,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此计您觉得可行吗?”

    “可行!完全可行!”李世民郑重点头,感慨道:“我大唐今有兵马二十万,而突厥有控弦之士百万,二十对阵一百,实力太过悬殊。朕本担心此战艰难,但是现在好了,有你这么一策,朕便可驱动天下人为兵,哈哈哈,一个人头两贯钱,就算掏空了国库这买卖也得做……”

    他看了一眼韩跃,对于第三策的下半部分更加期待,追问道:“明杀暗害万年休,如今明杀你已经说了,杀胡令朕也决定采用。那么暗害呢,又是怎么个章程?”

    “这个么……”韩跃还是有些迟疑。

    “速速说来!”李世民暴喝一声,威胁道:“再敢吞吞吐吐,小心腿给你打折。”

    好吧,您也就会这一手,都快成口头禅了。

    韩跃腹诽一句,他现在压根就不怕了,反正只要皇帝不说砍他头,那么就说明人家没生气。

    不过既然李世民焦急动问,再拖下的话挨揍肯定难免。

    他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边悄悄查看皇帝脸色,一边缓缓说出了‘暗害’之策。

    “暗害,就是下毒!”

第一零四章 咱们给突厥人来个断根

    “下毒?”李世民微微一怔,不知为何竟有些失望,缓缓摇头道:“朕还以为你有何良策,原来说的只是下毒。此计不妥,不妥……”

    韩跃微微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陛下说的很对,下毒之策太过狠毒,确实非君子所为。”

    “朕何曾说过是因为狠毒了?”李世民斜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成目的谁管它是毒计还是良策?你这臭小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不够坚决,你给朕记好了,古来成大业者莫不有一颗凶狠果决之心,曹阿瞒曾言宁让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这话说的在理,你须好生体会。”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此计很好,但却不容易施行。”李世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以为行军打仗是小儿过家家么?几十万上百万兵马,每当宿营要么背山要么近水,领兵大将只要不是白痴,肯定会派出无数斥候在营四周守卫,你如何接近下毒?”

    “陛下,臣的意思是……”

    “你什么意思都白搭!”李世民直接打断他,没好气道:“投毒之事最犯兵家之防备,突厥人虽然没什么名将,但也不会出现这种纰漏。你小子这一计有些异想天开了,还是太年轻啊。”

    他说着再次看了一眼韩跃,似乎觉得自己不该打击少年的上进心,想了一想忍不住又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投毒成功,此计也起不到多大功效,要知道大军埋锅造饭和进食都是轮换进行,每批每次绝不超过万人,如果第一批吃了有毒食物,后面之人立时便能查知,你觉得他们会傻到继续进餐吗?”

    韩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世民是在担心这个。

    他嘿嘿一笑,解释道:“陛下您误会了,臣所说的下毒之机可不在战争,而是在战争之后。”

    “战争之后?”李世民茫然了,忍不住道:“这是何意?”

    韩跃咳嗽一声,他没有直接回答李世民疑惑,反而道:“陛下您可曾在心中预测过这一场战争的结局?”

    “战争的结局?”李世民再次茫然,他感觉有些跟不上韩跃的思绪。

    “这和战争结局有何关联?”

    “有!”韩跃郑重点头,他小心看了一眼李世民,试探道:“臣想先问一问陛下,您觉得这一场战争,咱们能赢吗?”

    “这个么……”李世民面现沉思,良久才轻叹一声,有些泄气道:“突厥人毕竟势大,一旦他们尽起雄兵,咱们大唐绝对难以抗衡。就算用上你所说的坚清壁野和妖言祸心之策,那也不过是削其战力、乱其军心,效果固然巨大,但却难保输赢。”

    “对啊!”韩跃一拍大腿,接着道:“陛下说的没错,想要打赢一场百万级的战役,光靠辅助计策肯定不行,恕臣斗胆直言,我认为这场战争咱们必输无疑。”

    “你就直接说有何良策吧,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李世民有些恼怒,做皇帝的都有一颗雄霸之心,虽然他明知输掉战争是因为兵力不足,但是心里依然窝着一股子邪火。

    韩跃嬉笑道:“陛下别急,且听臣细细道来。”他脚下悄悄后撤几步,直到离开李世民有三尺之远,这才道:“臣以为这一战咱们虽然会输,但是绝对不会输得太惨。突厥人跃马中原靠的是以战养战,而咱们的坚清壁野之策恰恰可以削减其续航战斗力,只要拖上个十几天,他们肯定会因补给不足而打退堂鼓。”

    李世民点头认可,随即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谣言祸心之策啊,随着谣言的不断散播,突厥各部族之间的仇恨必然越来越重。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一支窝里斗的军队就算再怎么强横,估计战场上也很难齐心协力。那突厥可汗只要不是傻.逼,自然会顾虑这个因素,这又能坚定他退兵的决心。”

    他说到这里咽了口吐沫,顺便整理一下思绪,接着又道:“但是突厥人豺狼之辈,必然不甘心就这么白白撤出,所以臣猜测他们肯定会以势压人,强行向咱们大唐索要巨额财物。”

    “哼!”李世民鼻尖重重一声,皇帝都有强烈的占有欲,想到属于自己的财物必须拱手给人,这让他如何不觉气氛。

    偏偏韩跃却还在伤口上撒盐,继续道:“突厥人不但会索要财物,甚至还会让咱们岁供。不过这也无所谓,臣听闻陛下当年随着太上皇打天下之时,因为兵马不多势力不强,也曾向突厥人纳岁称臣,现在不过是再走一次老路罢了。”

    这话说的有些戳心窝,摆明是在揭李家人的伤疤。李世民脸上红白不定,几次想要把这臭小子按倒在地暴揍一番。不过他能忍,而且又期待着韩跃还有下文,所以才强行按住怒火。

    韩跃肯定有下文,不然打死他也不敢这么撩拨皇帝。

    “陛下,您可知道臣这最后一策为何不叫明杀而称暗害?因为它正是要借岁供之时暗中下毒。那突厥人常年吃肉,肉食难以消化,所以他们缺茶。臣猜测他们纳供之时必会索要大量茶叶,而这正是咱们下毒的良机。”

    “在茶叶里下毒?”李世民眼睛一亮,他仔细琢磨半天,有些不确定道:“此事听起来倒是可行,不过却有一个难题无法解决,我大唐百姓采收茶叶之后,多是将其制作成为茶饼。这就有问题了,茶饼不是一次用完,而是每次掰下一小块煮泡。唉,下毒之策虽好,但却只能毒死第一批喝茶人,后面就再也无用了。”

    “不怕,咱们可以控制下毒的剂量!”

    “控制剂量也不行。”李世民缓缓摇头,沉吟道:“一国岁供何等重要,突厥人虽然大多愚昧,但也不乏聪慧之士,他们收到茶饼之后肯定会进行检验,就算咱们减少剂量,但是有毒就是有毒,他们只要找几个人喝茶后拖上三五天,自然可以察觉茶叶不妥。”

    “陛下无需担忧,臣恰巧知道有一种东西,此物并非毒药,所以不惧短期检测,但是长期服用又能严重伤害人之身体,完全可避免突厥人察觉。”

    “噢?还有这等奇物?”李世民大感兴趣。”

    “不错!不是毒药,却能害人。”韩跃缓缓点头,解释道:“此物本是一种矿物质,乃是臣于无意间发现,因它性质特殊,用好了很是凶猛,所以臣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锰矿!”

    “锰矿?”

    “对,就是锰矿!”韩跃轻吸一口气,低声道:“这玩意研磨之后呈现灰色,恰好和茶叶的颜色类似,将它加入茶砖之后,就算制作者都分辨不出来。”

    “那么毒性呢?”李世民急急追问,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韩跃嘿嘿一乐,坏笑道:“不算太毒,勉强也就让人变成痴呆,陛下啊,咱们给突厥人来个断根!”

    “好!”李世民一拍大腿,仰天长笑起来。他神情有些振奋,呐呐道:“有此锰矿一物,朕竟然忍不住想要输掉战争了,颉利啊颉利,你不是想要岁供吗,朕给你,朕一定给你。”

    自古称臣纳岁者,还从来没人能像他这样吐气扬眉。皇帝要是爽了,必然会有人跟着沾光。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韩跃,淡淡道:“臭小子表现不错,你且走上前来,朕…要…加…封……”

    一字一顿,声音虽然不大,却似震彻山巅,韩跃只觉脑海轰然一阵巨响,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卧草,不过动了动嘴皮子,这就要给好处了……”

    ……

    确实给了好处!

    爵位轻拔一级,从一等县男变成了五等县候,从今以后再也不怕有人称呼咱男爷了。

    韩跃有些兴奋,他倒不怎么关注爵位的提升,主要是这个称呼让人别扭。现在好了,泾阳男升级为泾阳侯,虽然只改了一个字,但这可是十足真金。所谓沙场何所惧,唯求万户侯,爵位想升到侯爷这个层次可不容易,很多大将军百战而死,最终都不一定能封个侯爵。

    偏偏李世民竟然还有些遗憾,他拍着韩跃肩膀道:“臭小子莫要嫌朕小气,封爵一事非同小可,虽然朕很想给你个国公,但是朝堂上肯定难以通过。暂时就先挂个侯爵混着吧,田地也不给赐了,免得世家那些杂毛又跳出来生事。”

    这话说的有些感人,韩跃心中有些激动,连忙躬身塌腰行礼道:“陛下天恩,小子感激万分。”

    李世民哈哈一笑,挥手道:“感激不感激的朕也不是特别在乎,只要你过得好就行,能为富家子,莫到朝堂来。官职什么的你就别打算了,朕这一辈子只给你爵位,实缺那是万万不会给的,这事你心里还要提前留个谱,免得将来长大了责怪朕心狠……”

    韩跃连忙摇头,嬉笑道:“臣虽然性子油滑,但是脾气却有些臭,尤其说话也不着调,很多时候得罪了人都不自知。陛下不愿意让臣当官,正好打消了臣的顾虑,免得将来上朝惹人烦,平白树下无数敌人。”

    “树敌人?”李世民嗤笑一声,淡淡道:“树敌人又如何,有朕和皇后给你撑腰,你就算把天捅破又何妨。朕不愿意让你入朝为官乃是别有原因,你这臭小子不要瞎想,以后行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无需太多担心,谁敢惹你,直接硬干。打不赢,喊朕……”

    卧槽,打不赢,喊朕!这话简直就是一面免死金牌啊。

    韩跃两眼泛光,他忽然想到,好像太原王氏的后宅还没炸呢。

第一零五章 如果臣气运加身呢?

    老话说的好,别人投之以桃,我必报之以李。皇帝已经表示了他的诚心,如果韩跃再藏着掖着的话,那他自己都感觉对不起良心。

    混混这个词眼虽然不好听,但是很多时候却讲义气。

    “陛下!”他轻轻拱了拱手,郑重道:“那锰矿一事便让臣来解决吧,您若交给工部去办,可能会耽误了大事。”

    “耽误大事?这却为何?”李世民不解道。

    “无它,唯熟悉也!”韩跃解释道:“锰矿这东西是臣最先发现的,整个大唐再无第二人知它功效,由臣来施行此事最是靠谱。若是让工部去办,不但要花费时间去教会他们寻矿,而且还容易泄漏风声。行事不密,必生事端。”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世民,发现皇帝有打断他的迹象,连忙加快语速道:“况且下毒一事太过绝户,两国交战固然要各出机锋,但是肯定难逃史书骂名,陛下您要做千古仁君,这个黑锅就让臣来背吧……”

    “你来背?”

    “不错,我来背。”韩跃点头,笑嘻嘻道:“反正臣只是个混混,卖妻买玉的名声早已臭大街了,再添一笔劣迹也没什么,臣不在乎。”

    “我在乎……”

    一个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入耳清脆好听,但却隐含怒意。韩跃微微一呆,他忍不住转头去看,却见长孙怒气冲冲走了过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手法娴熟,力道干脆,韩跃登时感觉疼痛钻心。

    “娘娘饶命,再扯就掉啦!”

    长孙铁青着脸道:“本宫就是要拧死你这臭小子,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去学人家做大丈夫?那千古骂名也是你能背的么?”说话之间越发气愤,揪着他耳朵又使劲拧了半圈。

    韩跃疼的脸都歪了,大声叫道:“娘娘,我和陛下谈的是国家大事,妇人不得干政。”

    “哎哟!小小屁孩好大口气,就你这混混德行还谈论国家大事,我呸!”一口口水直接喷到脸上。

    李世民笑的满脸抽搐,不但不加阻拦,反而煽风点火道:“观音婢再使点力,这臭小子傻的很,今天正好给他长长记性。”

    这是为什么么啊?

    刚才说话还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脸了。

    不但长孙无故打人,李世民也跟着幸灾乐祸,莫非这两口子真有暴利倾向,混合双打很好玩吗?

    韩跃满脸憋屈,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里错了,明明是好心想帮皇帝背锅,怎么长孙突然跳出来发威?

    耳听长孙愤怒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骂名太多有损阴德,严重了甚至能消折寿命?你替陛下去背骂名,你背的动吗?”

    “还有这讲究?”韩跃有些傻眼。

    “当然有!”李世民微笑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自古圣贤有云,天道昭昭,不欺暗室,大概的意思便是告诫人们行事需得光明磊落,又比如那有德行的猎户,就算快要饿死了也不会在夜间捕抓鸟类,因为鸟在晚上是睁眼瞎,抓它们属于暗算无常,这些都是要折人阳寿的!”

    韩跃渐渐有些明白,却又不是完全明白,他搔了搔脑门道:“那娘娘更不该发这么大火啊。臣是替陛下去担罪名,娘娘应该鼓励才对。”他说着自觉十分委屈,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可怜兮兮向李世民说道:“陛下您看,臣耳朵都给拧肿了。”

    “活该!”李世民哼了一声,耻笑道:“你不懂量力而行,皇后教训你很对。实话说了吧,刚才要不是皇后出来拧你耳朵,朕早就动手揍你这傻瓜了。”

    “为啥啊?”

    “因为你不够资格,只会白白送命。”李世民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他见这小子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忍不住指点道:“那突厥虽然地广人稀,但是也有几百万人口,若是战场争锋各凭本事,那么死再多人都没问题。可咱们用的却是下毒……暗害如此多人命,你想想这得是多大的恶行?将会招致多大的骂名?”

    “骂名就骂名被,难道还真能折我阳寿不成?我看陛下您和娘娘纯粹就是迷信……”

    “呸!”长孙直接又是一口口水吐他脸上,气鼓鼓道:“你这臭小子无知无畏,你真以为骂名是那么好背的?”

    “是啊,臣以前经常被人骂,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是因为骂你的人少!”李世民哼了一声,好心解释道:“古语有云,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几千个人对着一个庙宇骂,神像就会崩塌。百姓如果全都对朝廷不满,天地就会生出大灾。人心意志很微妙,力量也很强大,一个人两个人或者还看不出什么,一旦人数成千上万,那么意志的力量凝聚起来甚至可以影响天地自然,这也是为什么每当改朝换代之时,天地都会生出大灾难的原因。”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看着韩跃道:“这种说法涉及天地大密,任何史书上都不会记载,世间也从来不曾有流传,只有得到天下的皇帝才明白,而任何一个朝代的当权者都会限制这个秘密的传播。唯有各国皇族才懂,大家心照不宣。”

    韩跃目瞪口呆,这说法太也玄奇了,简直和他穿越之事有的一拼。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个古怪的店铺。

    耳听李世民又道:“皇后为什么会发火,那是因为她气你不懂事,同时也是疼爱你。你也不想想,一旦突厥人几百万人受毒所害,他们所产生的怨念会是何等巨大?下毒放火历来为人所不齿,虽然你是为了大唐,但是仍会招来骂名。突厥人的怨念和天下人的辱骂这两大重压真要落在你身上,臭小子别说折寿了,你能活到十八岁都算有福。”

    “那咋办?”韩跃有些傻眼,不甘心道:“毒不下了?”

    “毒还是要下!”李世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突厥衰落,这等好事朕怎能放弃?”

    “可是您又说怨念和骂名……”

    “自然是让陛下去背!”李世民还没张嘴,长孙却先开口了。这话听的韩跃一个愣神,整个人差点都傻了。不是说长孙是有名的贤后么?怎么看起来不像啊。明知巨大怨念和骂名会折寿,还让自己丈夫去承担,这貌似有些说不过去吧。

    他心中暗自怀疑,脸上不由就流露出几分。

    李世民何等人物,一眼便看穿韩跃心中所想,他轻哼一声,忽然抬腿便是一脚,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臭小子还没想明白吗?朕是天下人王,身具王朝气运。自古开国之帝哪个不是满手血腥,你看有谁因此折寿了?”

    “还有这等讲究?”

    “废话!”李世民轻喝一声,道:“当年赤壁之战,东吴和蜀国联盟定下毒计,一场大火烧死几十万人,那放火和下毒没什么两样,都属于天怒人怨之手段。死去的战士们怨气冲天,导致诸葛亮和周瑜都不得善终,但是孙权和刘备却屁事没有,这就是人王气运在保护。”

    “听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韩跃缓缓点头,诸葛亮自从火烧赤壁后身体就一直走下坡路,最后病死五丈原,周瑜更惨,年纪轻轻就没了。

    长孙在一旁没好气道:“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韩跃再次点头。

    “明白了就老老实实做你的混混,以后这种事少搀合。”长孙温声相劝。

    韩跃却摇了摇头。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目光炯炯看着李世民和长孙,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娘娘,如果臣也有气运呢?”

    “你也有?那怎么可能……”

    这一回,轮到李世民和长孙傻眼了。

第一零六章 你这小子好大福分

    秋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如。青山只会明今古,绿水自有恶人磨。

    气运这个东西听起来很是高大上,现代人很是不理解,总觉得这是神神叨叨的迷信。

    但是这个东西的的确确存在,乃是古老中国最宝贵的学问。

    它其实不是玄幻,而是宇宙运转的规矩。什么是气运,简单点说就是运气,运气好的人,干什么都一帆风顺,运气差的人,喝凉水都会塞牙。

    比如古代大将出征,必要拜天地四方,现代人以为这是求个吉利,古人却知道它有独特的奥秘在其中。圣贤有云,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大将军出征向天地求运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再比如大家都熟悉的老流氓程咬金,这家伙一辈子顺风顺水,打得仗比任何人都多,但是无论胜仗败仗,他却从来就没有性命之忧。

    为什么呢?民间传说这家伙有土德气运庇护,所以只要脚踏大地,他就不会战死,因为土德气运会源源不断保佑他。有一回程咬金被敌人抓住,挂在旗杆上晒了三天三夜,敌军都以为他死了,结果有个蚂蚁含了一点土爬到旗杆上送给程咬金,竟然保留了一命。

    但是这老流氓最终怎么死的呢?他死在铁山!古代有大将犯地名之说,虽然铁山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土,但是它的名字却叫铁,所以程咬金在此处没有气运保护,以八十三岁高龄出征,战争赢了,他因兴奋长笑而跌落马下,竟然摔死了。

    这就是运气衰落的表现。

    比如韩跃用气运买东西花光了存货的那几天,当时他就很倒霉,又是被人绑架,又是惹了罗静儿,明明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全都摊上了。

    气运,虚无而缥缈,但却真是存在,时刻左右着天地自然,宇宙人生。

    现在韩跃却说他身具气运,李世民和长孙如何不能吃惊。

    “臭小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气运反噬遭到果报……”李世民面带怒色,长孙也很紧张,双手十指乱动,分明又有揪他耳朵的迹象。

    这两口子显然是在担心韩跃。

    自古至今,唯有皇家才是真正信奉气运之说的人,因为他们真的懂。

    气运反噬真的存在。春秋时期的孔子是圣人,他身具教化天下之气运,有一回夜宿土地庙,曾弯腰礼拜神像,结果神像立时碎裂,因为土地公当不起圣人一拜,气运反噬之下连神位都被剥夺。

    长孙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终于还是一把揪住了韩跃耳朵,责骂道:“我叫你吹嘘,我叫你吹嘘,身具气运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你还想不想好了,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韩跃被她揪的哇哇大叫,偏偏李世民在一旁虎视眈眈,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反击,只能不断讨饶道:“娘娘饶命,臣说的都是事实,我真有气运在身。”

    “你还敢说!我打死你……”长孙柳眉倒竖,气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她使劲拧着韩跃耳朵,眼见这小子疼的脸都抽搐变形,然而却还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气运,她又是生气又是害怕,心中没来由一痛,泪水汹涌而出。

    倒是李世民看出了端倪,伸手拦住长孙道:“观音婢先别着急,这小子生性油滑,绝不会为了一个谎言而硬挺,他被你揍成这样还在坚持,朕倒忽然有些信了。”

    长孙微微一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去看李世民,却见丈夫悄悄向她使了个眼色,蕴含深意不言自明。

    韩跃趁她发愣之机一甩脑袋,将耳朵抽离长孙控制,眼泪汪汪道:“娘娘,臣这耳朵要是再被您揪上几回,不用气运反噬臣就能疼死。”

    长孙却不管他喊冤,冷着脸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身具气运呗!”韩跃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慢慢后退,瞥见长孙又有发飙迹象,这才连忙道:“臣真不是吹嘘,这事是一个老神仙跟我说的。”

    “老神仙?”长孙微微一怔,随即俏脸变色,怒斥道:“又在胡说,世间哪里有神仙。我打死你说谎的这小猴子……”

    “娘娘且慢动手,您误会啦!”韩跃缩着脖子连连后退,嘴中大声解释道:“臣说的神仙是形容这人很深奥,很奇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意思。并非您理解的那种飞天遁地的神仙……”

    他担惊受怕解释半天,长孙面色才稍微好看,不过仍然追着问道:“那人到底怎么说的?他说你就听吗?不会是江湖骗子吧?”她一连三次发问,明显很是担心,韩跃看她这般在乎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责怪她老拧自己耳朵,无奈叹息一声,开始编造谎言。

    是的,编造谎言!

    编一个能解决他突然变换了性格,从一个卖妻买玉的人渣,变成能够发明水车、蚊香和大炮之奇才的谎言。

    其实这个谎言他早就想编了,只是一直在思考利弊,所以才一直拖着。

    但是现在不能再拖了。

    他以后还要弄出更多的东西,蚊香、烈酒之类还好说,大炮也能想办法婉转,毕竟只是落后的红衣大炮,但是古怪店铺只有这些吗?

    如果再弄出更猛的东西,到时他该怎么解释?

    一个农户出身的小儿,突然变成了通天彻地的奇才,这种诡异之事任谁不会怀疑?

    所以,这个谎言必须得编,而且首先要骗过皇帝和皇后。只这两口子认可了,他才能解决后顾之忧。

    “陛下!娘娘!”韩跃忽然拱了拱手,他状似回忆道:“说起来这事很是离奇,简直超出正常人的理解,所以臣才会称呼那人为老神仙。陛下,娘娘,想必您二人都曾知道,臣在几月之前还是个人渣,无赖,活脱该死的无良儿……”

    “谁说的?”长孙忽然开口打断他,有些气愤道:“谁敢说你是人渣的,本宫这就去打死他……你只是从小受苦缺少教导,所以才稍微有一点点劣迹,这算不得什么大错,况且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不准再这么说,听到没有……”

    “卧槽!”韩跃直接傻眼。这什么情况?只不过形容一下前身而已,我自己都没有生气,您这一脸苦大仇深是要闹哪样?还稍微有一点点劣迹,卖妻买玉这种恶心事要是小劣迹的话,那大劣迹岂不是要拔鸟日天?

    他满脸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好在李世民在旁边解了围,淡淡道:“观音婢切莫生气,先听这臭小子说话,朕现在越来越好奇,那一夜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有皇帝阻拦,长孙这才放过韩跃,话题再次继续。

    “臣以前混混无良,就在四个月之前的那个晚上,因为想要买一块玉而媳妇不给钱,所以将豆豆暴揍一顿,抢了她藏钱的瓦罐连夜出门,结果却在路上遇到强人,被一棍子打晕在臭水沟里……”

    这段故事是他最初编造的谎言,如今满长安基本都知道,李世民缓缓点头,长孙则是满脸疼爱,不过两口子这一次倒没有打断他,示意韩跃继续往下说。

    “那夜臣在臭水沟边醒来,只觉得眼冒金星头疼欲裂,兼且衣衫沾了臭水,闻之让人呕吐。臣爬出水沟仰躺地上,感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对着夜空大口喘息。”

    这一段是他穿越而来的真实场景,当时确实就是这么凄惨,李世民听了脸色有些变化,长孙却早已满眼泪花。

    “孩子,真是苦了你啊……”女人果然都是水做的,总是听不得这些凄凄惨惨的东西,皇后也不行。

    韩跃却不敢去招惹她,免得又被打断,他继续道:“臣还记得当时情景,夜风微动,星空浩然,天上挂着一轮好大的明月。就在臣躺在地上喘息之时,忽然感觉眼前一晃,竟然有个人出现在臣身边,他弯腰附身看着臣。因为贴得太近,臣头顶的月光都被他遮住。”

    长孙啊了一声,虽然明知韩跃现在好好的,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没伤害你吧。”

    韩跃仍旧不理她,生怕被皇后带歪话题,接着编造谎言道:“这个人相貌好生奇特,生了一个大脑袋,面容苍老,目光却炯炯有神,他盯着臣看了半晌,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一把抓起臣的手臂乱摸半天,越摸越欢喜,当时臣都吓尿了,以为遇见个变态老头,结果却听他开心的大叫:好得很,好得很,老夫活了整整一百岁,终于在临死之前找到了传人,贼老天,这一次看你还怎么赢我。”

    谎言编到这里再也编不下去了,毕竟是凭空想象,语言上难免有些疏漏,韩跃停下不说,目光悄悄打量李世民和长孙,想要看看这两口子是什么反应。

    结果这一看,却发现了奇怪之处。

    李世民双眼放光,长孙满脸激动,夫妻两个竟然有种磕了药想要嗨起来的架势,着实让韩跃有些疑惑。

    “小跃,你是说…你是说……”长孙说话都有些不顺畅,语气显得很是忐忑,仿佛很是欢喜,又怕韩跃是在骗她。

    李世民则干脆的很,直接一把抓住韩跃,大声问道:“臭小子,你刚才说那人生了个大脑袋,还自称活了一百岁?”

    “是啊,难道有什么不对?”韩跃硬着头皮回答,没办法,谎言已经编了,现在改口那可就是欺君。他小心翼翼去看李世民,哪知皇帝突然哈哈狂笑,指着他鼻子道:“你这臭小子当真天大的福分,啊哈哈哈,朕甚开心……”

    “咦,这是什么情况,一个谎言也能骗你们相信?皇帝应该不傻啊。”

    韩跃茫然了!

第一零七章 让我天下无敌?

    “臭小子快点说!”李世民轻喝一声,韩跃打了个哆嗦,还以为谎言被拆穿了,哪知长孙也在一旁急切追问道:“对对对,快点说,那老神仙还对你做了什么?”

    “咦!这话口吻有些不对啊,貌似不是谎言被揭穿的情况,反而像是相信了一般。皇后开口就说老神仙,不久前她还说世上没有神仙的……”

    混混眼珠子转了几转,他悄悄观察一下李世民和长孙,却见两人面色异常,既有期待,又有担心。期待似乎是期待此事为真,担心却是担心韩跃在胡扯。

    这种情况明显透露出讯息,他若是再不懂得把握,那就真是白瞎混混之名了。

    打蛇随棍上嘛,谁不会?

    反正是要吹牛逼,那就索性往死了吹,忘记是哪个家伙曾经说过的,谎言如果撒的太大,人们反而不敢去怀疑,韩跃忽然感觉自己把握住了什么。

    很好,小爷我要开吹了!

    “陛下,娘娘,那老头……”

    “不要叫老头!”长孙轻喝一声,板着脸训斥道:“要叫老神仙。”

    “是是是,老神仙!”韩跃连连点头,心说反正我是要吹牛逼,您这么支持正好帮我铺垫气势,岂能不从善如流。

    他想到这里心中暗喜,感觉皇后实在太配合了,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心,头脑也跟着灵活起来,编起谎话都不带打当儿的。

    “那老神仙摸完臣的手臂,又抓着臣的脚掌乱摸,期间还不停念念叨叨,说什么臂如猿、脚半尺之类的话,臣给他弄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破口大骂,结果他只是不断大笑,竟然不带半点生气。”

    “然后呢?”李世民急切问道:“他不是要收你为徒吗,到底收了没有?”

    “收了啊!”韩跃十分配合,故意装作不爽道:“臣本来是不想的,只是为了避免被他乱摸,同时也是看他苍老可怜,于是就顺着他的性子拜了师。”

    “拜师之后呢?”李世民再次发问,这一次脸上已不是急切能形容,明显就是狂热。

    韩跃心里偷笑,嘴上却继续道:“拜师后自然是教我东西!嘿,陛下您是不知道,臣这位师父还真有几分本事,也不知他从哪里忽然弄出十几根银针,趁着臣不注意一阵乱插,脑袋上三根,双臂双脚各自六根,还有胸口背部等处,总之臣差点被他插成个刺猬。”

    “你说…你说他拿银针插你……”长孙激动的双手都在发颤。

    “对啊!插了十几根!”韩跃点了点头,故意道:“说来也是奇怪,这些银针足足有两寸长,然而插进臣身体竟然一点不痛。当最后一根银针也插完之后,臣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脑袋里却很是冰凉。这时候老家伙又突然塞给我一个雪白的药丸子,足足鸡蛋那么大,入口既化,很是好吃。”

    长孙眼放异彩,双手忍不住抓住李世民,紧张道:“陛下,陛下……”

    李世民其实也激动,但却强忍下来,他轻轻拍着长孙手背,温声道:“观音婢别急,且听这小子继续说。”

    韩跃还能怎么说,牛逼都吹到这个地步了,不用打草稿也能接着往下编,后世武侠小说里大把这种桥段,无非就是突然遇到个奇人的情节,随便回忆一个都够糊弄皇帝和皇后。大唐双龙传里面有邪帝舍利可以给人灌功力,小爷咱就编个有人给我传授知识又何妨?

    他继续道:“臣那一夜经历简直算是玄奇,浑身插满银针,嘴里还被喂了个大药丸子。本来以为他是要折磨我,后来才发现不对。自从银针入体,臣便觉得头脑越来越冰凉,等到药丸入口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空前清灵。这时候,老神仙忽然开始在我身边不断讲话,说的都是从未听闻之事。他语速很快,各种知识,无数异闻,偏偏臣脑子特别清晰,竟然一字不落全都记下。不但记下,而且融会贯通,仿佛天生就会一般……”

    李世民终于一声长叹,脸上神情纠结,似乎患得患失,又似万分欣慰。

    长孙却很是紧张,她抓着丈夫的手臂使劲捏着,既期待又担忧道:“陛下,是不是他,小跃的师傅是不是他……”

    李世民轻轻拍打她手背,感慨道:“观音婢啊,你纯粹就是瞎担心。你也不想想,除了那位,谁能让一个屁都不懂的臭小子在一夜之间开窍?世间奇人不少,大贤却只有一个。”

    皇帝说到这里忽然哈哈一笑,他猛地抬脚踢了一下韩跃,道:“你这臭小子真是好福分,难怪会说自己身具气运。”

    韩跃却有些心惊,他不是傻子,皇帝和长孙这般反应,分明是错以为他拜了某个奇人为师,这事可得先弄清楚了,如果那人是皇帝和长孙熟悉之人,弄不好谎言会被拆穿。

    “陛下……”他小心翼翼看了看李世民,试探道:“臣说的这人,您知道?”

    “知道!”李世民点了点头。

    韩跃心里一抽,有些忐忑道:“您见过?”

    “唉!”李世民轻轻一叹,脸色很是遗憾。

    韩跃却放心了。

    嘿嘿,原来只是听说!

    耳听李世民又道:“如此说来,你自称身具气运一事也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了。嗯,老神仙学究天人洞察世事,他既然这么说,想来是不会错了。”

    长孙却忽然道:“小跃,这个事情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讲了。以后不管是谁怀疑你懂这么多,你就以天生奇才来答复,谁要还敢追问,你就让陛下来解决。”

    “这是为何?”韩跃有些疑惑。

    长孙却不告诉他,只是再次叮嘱道:“无需多问,切记此事便好。”

    “那好吧!”韩跃抓了抓脑门,他只是个小混混,今夜编这么一大套谎言已经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心思再去考虑其它。眼见天色已经大亮,皇帝和皇后都有些倦容,他小心翼翼道:“不知陛下和娘娘是要回宫,还是想在我这里再休息一日?”

    李世民沉吟一下,淡淡道:“就不歇息了,昨夜事情太多。那王凌云竟敢袭村屠民,朕正好要找找世家的麻烦,此事还需今早准备。”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韩跃连忙拱了拱手,事实上他也不想让皇帝多留,真要出现什么意外他可抗之不住。

    倒是长孙有些依依不舍,几次欲言又止,神情纠结万分,最后终于忍之不住,一把拉住韩跃的手小声问道:“你那师傅传你东西,可有武功一道?”

    “这个么……”韩跃想了一想,貌似古怪店铺里也有武功秘籍售卖,他见长孙脸色异常,于是顺着她口气道:“有啊,而且是很厉害的武功。”

    “那就好!”长孙长出一口气,无比郑重道:“小跃,你要好好练习,争取天下无敌。”

    “啊?”韩跃登时发呆。

    让我天下无敌,这是要干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你们都看清楚,我叫韩跃!

    天色已大亮,一轮大日冲破万里云涛,浩浩金光万道,驱散世间阴霾。

    皇帝一家终于还是走了,来时悄无声息,走时明火执仗。上千名百骑司战士头前开道,人人穿上了铮亮的明光铠,威风凛凛,军锋烈烈。又有帝王车架来接,天子之撵,宝马驱之,于是满长安都知道了皇帝在出巡。

    为什么要摆这么大阵仗?用李世民的话说,朕就是要给你撑撑场子,让那些魑魅魍魉之徒都知道,你泾阳侯韩跃圣眷隆厚,谁想动你先得掂量三分。

    所谓天子出行,震动四方,李世民这等摆明车马的支持,甚至连很少动用的帝王车架都弄了出来,不但如此,长孙的皇后车架和杨妃的正妃车架也同时出宫来接。

    一帝一后一妃,三架马车在兵马护卫之下浩浩荡荡出发,从田家庄到长安一路二十里,来回不断有眼线来回奔波,有朝廷的,有勋贵的,有文官的,有武将的,然而派出眼线最多的还是世家。

    太原王氏后宅,王圭面色有些发青,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密室,地面上洞口黑漆漆的暗道,忽然长叹一声,黯淡道:狡兔三窟兮,弃家何惶惶?山雨欲来兮,乌云压城……

    ……

    韩跃只是陪着李世民一家下了山,但却没有按照礼仪恭送半里。皇帝不让,他自己也不想。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田家庄一夜遭袭,百姓无辜身死,十几座民居被烧毁,很多房屋都坍塌。王凌云造下罪孽抽身远遁,却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让韩跃头疼。

    最终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田家庄死了四十七口人,外村百姓六十二口,这个数字让人很是痛心,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悲伤。

    田大叔垂着一只脱臼的右臂,正在指挥村民们归拢尸体,旁边是村混子田二狗,这小子浑身油皮没破,不过神情却有些萎靡。他俩人看见韩跃过来,脸色都有些黯然,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韩跃挥挥手打断:

    “田大叔,二狗子,你俩现在就组织村民,选一些身强体壮的汉子到各村送信。自古人死为大,又言入土为安,昨夜死了这么多人,咱们庄子上的人是为我挡灾,外村百姓也是受我所累,他们的身后事我韩跃不能不过问。”

    “好,我俩现在就去办!”田大叔郑重点头,田二狗却在一旁欲言又止。韩跃斜了他一眼,沉声道:“有话就直接说,不要老是畏畏缩缩。你总是如此,何时才能独挡一方?”

    “是是是!”田二狗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妹夫,你真要担负这么多人的身后事吗?这可是上百口死人,一旦您放出这个风声,不说办理丧葬要花一大笔钱,光是这些人的亲戚就够人头疼。咱们关中人虽然忠厚,但是各村也不乏有几个坏种,若是被那钟人讹上……”

    “讹上便讹上!”韩跃浓眉一挺,冲田二狗喝道:“你若老是这等鼠肚鸡肠,从此再也别跟着我做事。”

    田二狗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道:“我也是为您担忧啊。”这一次,他可不没敢在称呼妹夫。

    韩跃自然知道他是好心,否则早就发飙了,不过他老感觉心里有股子邪火,看谁都觉得不爽。尤其这一路行来,田家庄街头巷尾到处是暗红的血迹,昨夜大雨磅礴,竟未将血迹冲刷干净,可见当时屠杀之惨烈。

    他低声一叹,看着田二狗道:“百姓所求者,不过衣食。这些无辜身死的外村人都是来赶集的,他们大多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老小吃喝拉撒都指望他,结果现在死了,你让他们以后怎么生活?”

    田二狗讪讪低笑,他可是个精明人,一见韩跃心情不爽立马躬身蹋腰,不管什么话他都老实听着。

    韩跃烦躁的挥了挥手,道:“速速去吧,争取各村个庄都通知到了,一个也不要疏漏。”

    田二狗和田大叔连忙答应一声,两人急急离开,各自召集一帮村民开始送信……

    ……

    “田家庄遭强人袭击了,死了很多人!”

    随着田家庄送信人的出发,消息很快便传动四方。

    这是真正的噩耗!

    有妇女哭昏在门口,有老人吓得面色苍白,也有半大小子跟着大人嚎啕大哭。

    天塌了!

    这是很多收到消息的百姓第一反应。甚至有几个庄子的人因为特别贫穷,很多家庭都是没有隔日粮,就靠着当家汉子赶集做点小生意挣钱度日,如今乍闻噩耗,只惊的手足冰凉。

    无数人开始往田家庄赶去!

    有妇女,有儿童,有老人,有小孩。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就算家境再怎么贫寒,亲人的尸体还是要收殓。百姓们并不像田二狗所担心的那样,他们忍着悲痛出发,心中所思所想竟是没有多少对田家庄的抱怨。

    战乱离人泪,常有客死人。虽然大唐已经建立,然而毕竟立国不久,百姓们大多经历过战乱,昨夜还与家人欢笑,今日也许就是永别,这种事情见到了太多。

    田家庄到了,无数人在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悲痛。韩跃早已让人搭建了十几个庐棚,将那些身死的百姓全都移至其中,不管谁来领人,都会有年长的老者上前温声安慰,先是登记家住信息,接着递上一块白布,最后再和声细语告诉一声:认领完尸首先别走,侯爷有话说!

    侯爷有话说??

    不错,韩跃确实有话说!

    他站在一张大桌子上,面对这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在哭泣的妇女脸上经过,在悲痛的老人脸上经过,也在很多还懵懂未知的小孩脸上经过。

    “各位相邻,大家看清楚了,我叫韩跃!”他忽然开口高声,冲着所有人大声嘶喊起来:“昨日夜间有恶贼突然袭击田家庄,致使无数百姓遭受劫难,很多人家里都失去了顶梁柱,感觉塌了天。”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又勾动不少人心中悲痛,几个抱小孩的妇女嚎啕大哭,一时情绪激动,浑身无力缺乏,歪歪斜斜坐倒在地下。

    这等情况早在韩跃意料之中,他也早安排好了人手,一见有人情绪不对立马上前安抚帮助。韩跃自己则站在桌子上不为所动,不是心狠,而是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我知道很多人觉得生活没了希望,家中顶梁柱不在了,以后小孩怎么养,老人又该怎么活。甚至有些人家中没有隔夜粮,一日没人挣钱,一日便没饭吃……”

    妇女们哭的更狠了,有些老人也开始遥遥晃晃!

    “你们不要怕!今天我就是要告诉你们,天没塌!”韩跃忽然暴喝一声,几乎用嘶哑的声音大叫,再次道:“天没塌……”

    他目光望着人群,眼见着一张一张悲痛的脸,或惶然,或黯淡,有悲伤,有无助。他只感觉心中有一股强烈的责任迸发而出,忍不住高声大叫道:“今日我韩跃在此发誓,一要为百姓报仇,二要养百姓遗孀,我不会让丧夫者缺少衣食,也不会让失子者无人送终,男娃我会供养他上学,女娃也不会放弃。纵是倾家荡产,韩跃一往直前!此誓,天地共鉴之!”

    此誓,天地共鉴之!

    一个清秀的少年,一声嘶哑的大叫。韩跃终于发出了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的声音。

    为民!

第一百零九章 不论男女,三十文一天!

    这一句誓言振聋发聩,掷地有声,百姓们悲伤的情绪稍稍有些平复。

    “少年侯爷,我们听你的!”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声音有些苍老,应该是个年长之人。

    “不错,咱们听韩家侯爷的!”又有一人随声应和,大声道:“侯爷说得对,天塌不了,发生这种惨事谁也不愿意碰上,这事不能怪韩家侯爷,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强人。虽然侯爷愿意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但是咱们关中人有血性,不讹人,只要大家还能动,自己就能挣一口饭吃。大伙儿都看看,韩家侯爷也不容易,若是几百人的衣食住行都担在他身上,他得有多累?”

    “说的对,说的对,咱们关中人有血性,能靠自己就靠自己……”

    这就是自尊!

    百姓们的心情其实是悲痛的,他们刚刚丧失亲人,这是何等打击?然而古人又很敦厚,纵算贫穷凄苦,却懂得自强不息,没有人愿意向命运低头。

    不少人都在拼命压抑悲伤,但是也有很多人还在低泣,这部分人大多都是妇女。女人的感情毕竟脆弱,她们突然失去家中顶梁柱,一时半会很难然从悲伤中脱离出来。

    韩跃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他眼望着黑压压的人群,看见许多人在强忍悲痛,相互之间不断打气鼓舞,那种自强不息的坚韧,那种不向命运低头的坚强,差点让他感动落泪。

    他甚至能感受到百姓们对他的信任。虽然自己只是发了个誓言,但是百姓的眼睛里却全无一丝怀疑,满满的都是相信。他可是连任何实质性的行动都没有开始啊!

    韩跃只觉得胸口一阵发塞,仿佛有种莫名的东西不吐不快,这既是一种极端的感动,也是一种莫大的责任。它充盈于自己的心田,给自己以无限的力量,鞭策自己努力前行。

    “相邻们……”他再次开口,大声高喝道:“我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虽然你们愿意自力更生,但我韩跃绝不会就此撒手,誓言已经发出,天地共同见证,我一定会让大家的生活好转起来!”

    人群中有些老人在缓缓点头,这些长者虽然只是普通百姓,但是他们经历了人生的风霜雪雨,岁月是一笔宝贵的经验财富,让他们看人看事一眼可知真假。韩跃的表现他们看在眼里,明在心中。

    敦厚百姓们不会听你的虚情假意,他们对人对事,感受的是心。

    “韩家侯爷……”一个妇女忽然开口,她语气中带有浓浓的悲伤和凄惶,眼中却闪烁着莫名的期盼与渴望,她望着韩跃小心翼翼道:“侯爷,您能不能开开恩,让我留在您家里做事,孩子太小,我需要挣一份钱财养活他。”这妇女一边说着一边把头使劲低了下去,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很不合理,有些强逼韩跃的意味。

    她甚至还小声的解释了一句:“韩家侯爷,我什么苦都能吃,干活也有力气。如果您能留下我,我肯定会使尽全身力气好好做事,绝对不会让您感觉不值。”

    她这样小心解释着,鼓起勇气又把头抬起来去看韩跃,目光依旧小心翼翼,但是眼睛里的渴望却更加强烈,再次祈求道:“侯爷,能行么?”

    “能行么?”韩跃喃喃一句,只觉得心里猛然一抽,忍不住大声道:“如何不行?肯定能行!只要你肯来,我韩跃绝不会推辞……”这个妇女他有些印象,似乎是家里男人和儿子一起来丧命,她刚到田家庄认领尸首之时哭的最凶。按说同时失去两个至亲,打击何等巨大,然而现在她却强压悲痛,张口想要讨一份差事来做。

    这不是冷血,也不是无情,而是一种强烈的母性大爱。丈夫和大儿子死了,家里失去了顶梁柱,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小儿要养育,所以她强压悲痛,开口向韩跃祈求。

    女人,为母则强,这种母性的坚韧极其强大,没有什么可以压垮她们。

    韩跃只觉得眼睛一阵发涩,似乎有晶莹的泪水不经意流出,他使劲擦了一把,目光柔和的看向这个妇女,对方脸带菜色,头发也有些枯黄,显然是因为家境贫穷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娃娃,嘴巴放在妇女的胸口不断吸吮,吃的很是香甜。

    “大嫂,你放心,留下做事完全可以!”韩跃柔声答应她,他尽力把自己的声音放低,生怕惊扰了对方怀里的小孩。

    这妇女听得他同意,眼睛里的色彩顿时活泛起来,只要有活可做,她就能凭借自己的力气挣一口吃喝,自己的孩子就能够顺利养育。

    人之希望,莫过于对生活重燃信心。

    韩跃忽然有了一个很好的想法。

    他目光在妇女身上停留一下,接着又望向更多的妇女,眼见很多人都是神情凄惶,却又在凄惶中带着一丝坚韧。他猛地挥舞起手臂,将百姓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然后大声道:“各位相邻,刚才这位大嫂的要求给了我很大启发。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先前只想着凭借自己的财力帮助大家,现在想来这么做是不对的。人若自强不息,天地也可战胜,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扫视,继续又道:“大家都知道,我是朝廷封赐的侯爷,是有皇命在身的人。”这话其实是个善意的谎言,李世民虽然封了他爵位,但却明确表示此生不会让他做官,然而现在韩跃顾不得了,古代百姓对朝廷之人有种莫名的盲从,韩跃必须借这个势。

    他接着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就在不久之前我研制出了一种特殊的食物,已经被咱们大唐的陛下确定为军粮供应。这种军粮很是了得,陛下给出了很大的订单。不但给了订单,而且是常年供应。我正欲招收大量雇工,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来做事……”

    百姓们有些茫然,似乎也有欣喜。他们虽然听不懂订单之类的话,但是却能明白雇工意味着什么。

    韩跃趁机又道:“大家放心,我韩跃雇人做事一向大方,今次又是要雇佣生产军粮之人。这活不但不累,而且还能学技术,我准备开出三十文钱一天的价钱,不论男女都可前来,不知大家同不同意?”

    三十文?一天?而且还不论男女

    百姓们的眼睛慢慢亮了,尤其是那些凄惶无助的妇女,神情更显激动。

    大唐立国十年,还从来没听说谁家雇人能给这么高的价钱。这几乎已经不是在雇人,而是在行善。

    刚刚失去亲人,曙光突然乍现。生活,真的又看到了希望。

第110章 谁肯真正看待平民?

    韩跃用承诺给了百姓希望,他的老熟人王凌云却已踏入了北方。

    大唐和突厥不同,人性孕育光辉,虽遭遇惨祸,却暗藏生机。中原百姓在韩跃的带领下相帮互助,突厥草原却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有歌曰: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是诗人眼中的草原,充满了唯美的北地风情,然而文学毕竟只是虚幻,现实终究有所不同。

    仿佛有阴风从地狱吹起,苍茫的草原一夜变样。草木被寒霜冻煞,冷风似刮骨钢刀。

    大雪突至!

    这雪来的如此迅猛,形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白毛风,遮天蔽日,肆虐疯狂。那无孔不入的寒风仿佛来自九幽,它直接吹透牧民们身上的皮袄,许多人都被冻的脸色发青。

    牧羊女游游同样如此!

    她的羊皮袄很是破旧,上面落满了大小不一的补丁,虽然针脚细密,但是毕竟缝补太多,很多地方都不能阻挡寒风的进入。

    她穿的是一双草鞋,这是游游亲手编织的,她手工很好,草鞋编的十分漂亮,可惜再漂亮的草鞋也不能保暖,没有羊皮靴阻挡严寒,游游的脚趾头已经冻僵硬了。

    虽然衣衫如此单薄,但是游游却仍然停留在风雪之中。她使劲跺着小脚,双手不停的扒开积雪,然后用类似镰刀一样的器具使劲割草。

    这个活计她已经干了整整三天,每天都是天还没亮就起床,直到晚上夜色漆黑再也看不清事物。在她身后有上百个草垛子,几乎每隔二十步便有一个,每个草垛子大约有上百斤牧草,整整齐齐码放在那里。

    游游并不是单身一人,和她一起干活的还有很多妇女牧民,只不过因为游游是个少女,而且又长的很是美丽,所以在风雪中才显得有些突兀。

    她的娇躯瘦小,不似普通突厥女人那般壮硕,但是游游割的牧草可一点不比她们少。若是搞一个排名的话,她甚至能得到第一。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就很佩服游游的能力,她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草垛子,对比一下游游和自己的劳动成果,羡慕道:“游游你可真厉害,这才割草三天,你已经收获了那么多草垛子,难怪大家都说游游最能干。”

    游游听着她的夸赞,勉强抬头一笑,手上却丝毫不停。

    其实她早已又累又饿,只是凭着一股毅力在坚持。别人干活都会流汗,唯独她却感觉快要冻僵,连割草的动作都很是机械。没办法,太饿了,一整天只吃了半块肉干,身体里完全没有力气。

    她随手抓起一蓬积雪,咬牙塞进嘴中,冰冷的雪水顺着喉咙淌进胃里,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弯腰又继续割草。

    “游游,你歇一歇吧!”中年妇女有些担心,她一把抓住游游的手劝道:“你已经割了那么多牧草,吃的东西又那么少,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好游游听话,赶紧回你的毡房歇一歇,我们大人都没你这么拼命,走,我送你回去……”说着手上使力,就要拉着游游回家。

    “不行的阿瑶!”游游拼命摇头,她一张小脸都被寒风冻的发青,然而却倔强的咬着嘴唇,眼含泪花说道:“今年的暴风雪太早了,白毛风吹起,牛羊都不能放牧,我们赤贫人靠着给贵族老爷放牧生活,一日不干活,一日就没有粮食。我的老阿父为了节省粮食,前天晚上偷偷走到了风雪中冻死,昨晚我发现阿姆也有这种打算,她想把粮食省下来给弟弟吃。”游游说到这里,眼睛里的泪水更加汹涌,寒风呼啸而过,滚热的泪珠转瞬变得冰凉,她长长的睫毛上仿佛挂了许多晶莹珍珠。

    中年妇女阿瑶黯然叹息,她见游游哭的伤心,生怕泪水挂在脸上被寒风冻住,于是用袖子使劲帮游游擦拭,同时温柔劝道:“游游别伤心了,这是我们赤贫人的命。每当冬天到来,总有许多老人为了孩子自愿走进风雪之中,你的老阿父只是回归了天狼神的怀抱。”

    “不!”游游痛苦的摇头,她缩在阿瑶怀里哭泣道:“他是冻饿死的,游游听你说过故事,冻死饿死的赤贫人没资格去见天狼神,呜呜呜,阿瑶,我的老阿父肯定在地底下受罪。”

    阿瑶又是一声叹息,她轻轻擦拭着游游的泪水,却没发现自己的泪水正悄悄流出。游游很可怜,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就在昨天晚上,她那瘸了一条腿的丈夫偷偷走进了风雪之中,临走之前,将家里唯一的肉块塞到了她的怀里,同时还给她身上小心盖上了一张旧羊皮。

    那张羊皮,是丈夫当初随着大汗打仗受伤后的补偿,本来应该给两张,却被部族的贵人克扣去一份。

    游游忽然挣脱了阿瑶的怀抱,冲着她道:“阿瑶,咱们再坚持一晚吧。部族的贵人为了储存足够的牧草,特意给咱们订下了一百斤牧草两块肉干的奖励,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只要我们努力干活,就能换得足够的粮食,那样我的阿姆和弟弟不会饿死,你的孩子也能熬过这个冬天。”

    阿瑶点了点头,她回首看了看身后的草垛子,发现游游那边很多,自己这边却稀少,她有些黯然道:“可惜我左手被部族的贵人们打坏过,不然也能像你这样割上一百多个草垛子,可以换到两百多份肉干,唉,等我把牧草上缴以后,我也该偷偷离开毡房了……”

    游游吓了一跳,连忙道:“阿瑶你不要傻,你的孩子那么小,如果你也像我阿父那般走进风雪中冻死,你孩子没人照顾还是会死的。”她说到这里似乎感觉这个劝解还不够有力,又郑重追加一句道:“就算你用牧草给他换了粮食,没有人照顾他也会死,他太小了。”

    “唉!”阿瑶悲伤的叹息一声,她在风雪中回望部族那边的聚集地,眼中泪花涌动,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阿儿。

    游游咬了咬嘴唇,她心地善良,最见不得阿瑶这种可怜。她小脸上神情纠结,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勉强微笑道:“阿瑶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只要割足我自己的份额,我会帮你的……”

    她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拉着阿瑶一指身后的草垛子,道:“你看,我已经割了上百个草垛子,快要凑足过冬的份额了。我很快就能帮你!”

    阿瑶目光一怔,她望着游游冻的发青的小脸,只觉心中十分感动,忍不住一把将游游搂在了怀中,喃喃道:“好游游,你真是草原上最善良的人。谢谢你,我们一起努力,割出足够的牧草……”

    “嗯!”游游重重点头,冲她甜甜一笑。

    两个赤贫的女人相互打气,正欲开工干活,忽然感到脚下地面在颤动,紧接着便听到风雪中有蹄声传来。

    蹄声很急促,密集如雨点,在寒风雪夜中轰隆隆传来,由远而近,仿佛一眨眼就到了眼前。

    仿佛一道洪流,不会有任何拐弯,无数骑兵纵马狂奔,直直的向着前方驰骋。

    铁蹄疯狂,刹那间碾过大地,将无数牧草垛子踢飞。

    “不……”游游大叫一声,几乎是下意识想去阻拦骑兵,嘴中不停哭喊道:“我的牧草,我的牧草,你们不要踢飞我的牧草。”

    她小脸惨白,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眼中泪水喷涌而出。

    然而骑兵全然不顾一个牧羊女的哭求,成千上万的战马不断踏过,游游那苦心割来的牧草很快被踏烂在雪中。

    游游泪水模糊,隐约看见一个身披大氅的突厥男人从她身边经过,忽然随手掏出一块肉干,桀骜笑道:“小牧羊女,颉利可汗要南征中原,健儿们为了快速行军,只能踏坏你的牧草,你再重新割取吧!”

    此人这般说着,将那块肉干施舍一般扔到游游脚下,然后头也不回策马狂奔,只留着游游痴痴呆呆坐在雪中,嘴里犹自傻傻喊叫:“我的牧草,我的牧草……”

    风雪之中,隐隐传来那个人的笑声,似乎是在向游游说话,又似乎是在向别的赤贫人解释:“你们应该感谢颉利可汗,等到大汗南征归来,抢夺无数财富分给你们赤贫人,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

    蹄声隆隆,他这个声音转瞬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响起。

    “大汗南征?抢财物分给赤贫人?”游游喃喃自语,就那么痴痴呆呆坐着,丝毫不顾及雪地的寒冷,如此过了良久,她忽然疯狂大叫起来:“你骗人,你们是在骗人,你们踏烂了我的牧草,你们都在骗人……”

    她疯疯癫癫大叫,眼中忽然射出饿狼一般的光彩,夜色之中,森寒发亮,仿佛要撕咬嗜人。

    “颉利,你不配做草原的大汗,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风雪滚滚,蹄声隆隆,然而却怎么也压不住一个小小牧羊女凄厉的叫声。

    自古当权者,有谁真心想过平民的感受?

第111章 不能名垂千古,那就遗臭万年

    寒风呼啸,大雪飞扬,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游游坐在雪地上悲愤大喊,耳听着那些骑兵渐渐远去,这是一只足有两万人的精英先锋军,他们顶风冒雪狂奔,长长的队伍头尾不能相见,仿佛一条巨大的黑蛇在雪地上蜿蜒。

    突厥骑兵天下无双,一旦纵马狂奔几乎能日行数百里,此时虽是大雪之夜,然而他们的速度并不受太多影响,只短短几个时辰已经接近中原。

    前方就是雁门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领军的突厥将领猛然一收马蹄,随机对着传令骑兵喝道:“传令下去,全军驻足歇息,让勇士们养精蓄锐,半个时辰后立即攻城。”他说完此话之后看也不看传令兵一眼,自己当先翻身下马,将身上披着的羊皮大氅铺在地上,随手掏出一块干肉撕咬起来。

    自古沙场生与死,敌我双方一旦杀红了眼,没有谁敢保证自己能存活。此时大战临前,空气极为紧张,这将领虽然自持武勇超人,然而也要小心将养精神。

    再厉害的猛士也是人,尤其是在临战之前,每多储存一份力气便多一份生机,此人奋力撕咬着肉块,仰头喝下一口烈酒,不断调节自己的体能。

    他这是最正确的做法,偏偏旁边却有人嘲讽出声,嗤笑道:“忽博尔赤,你已经胆小如此了吗?不过征战一个弱小的唐朝,你竟然也要做战前准备,简直比草原上最胆小的黄羊还要可笑,我阿达真是羞于你为伍!”

    伴随着话音,只见一个雄壮的突厥青年缓缓策马走来,他并没有翻身下马,而是顺手解下背上的大弓,随手扯了一个满月弦,然后‘嘣’的一下松开,他双目盯住地下坐着的大汉,战意熊熊,一脸挑衅之色。

    这青年正是阿达,地上的大汉则是忽博尔赤,两人同时出身突厥野狼部族,乃是青年一辈有名的高手,并肩号称草原双鹰。

    突厥人崇拜武勇,但也并非不注重领兵之人的战术。此次颉利南征中原,先头派出了最精英的骑兵,因为忽博尔赤勇冠三军,而且性格沉着稳重,所以颉利便命他为主将。青年阿达虽然武力与忽博尔赤并驾齐驱,但是心性方面却有所欠缺,自古王者无蠢人,颉利可汗既然能够一统草原大漠,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岂会看不出阿达在领军一道比不过忽博尔赤。

    这事谁都明白,唯独阿达心中不服,他一路之上也不知挑衅过忽博尔赤几次了。这家伙最近武力进境很快,已经有赶超忽博尔赤的势头,所谓少年轻狂得势不饶人,尤其他又一直愤恨忽博尔赤,常年压抑造成的心性扭曲,让他忍不住在大战前便挑衅起来。

    可惜忽博尔赤连话也不搭理一声,仍旧奋力撕咬着肉干,不时喝下一口烈酒,大雪之中,他呼出的热气遇冷凝结,远远看去好像在喷吐白雾一般。

    他这般冷静避让,却更加惹恼了阿达,青年心性狭隘,感觉自己又受了侮辱,他脸上赤红变幻,半天终于忍耐不住,开口喝骂道:“忽博尔赤,你是哑巴吗?你不是一直叫嚣着等我挑战么,来来来,趁着现在南征机会,你我先战上一战。我要让所有突厥人都知道,我阿达才是草原第一高手,你忽博尔赤没有资格与我并肩,你只是个胆小鬼……”

    他说到这里猛然一拉硬弓,空弦对着忽博尔赤嗡嗡作响,这个姿势乃是草原上最侮辱人的做法,大概的意思就是我看不起你,和你交战我空弦就行,根本不屑用箭。

    草原之上一旦摆出这个挑战姿势,那几乎就是不死不休之争,阿达敢这么做完全是自认为武力进境已经赶上了忽博尔赤,常年压抑终于有了翻身希望,说话做事来便少了三分谨慎,多了七分肆意。

    忽博尔赤重重往地上一拍,指掌用力之大,崩起无数积雪,他胸膛起伏不断,脸色憋的发青,缓缓站了起来。

    阿达嘿的一声,他策马轻轻后退一步,先将硬弓挂到背上,然后抽出腰间弯刀,冲着忽博尔赤嘲笑道:“终于忍不住了吗?来吧,今夜不分生死,但我要将你的荣耀全部打翻。”

    他摆出战斗姿态,双腿紧夹马腹,浑身肌肉隆起,刹那间将精气神提升到了最佳。

    “阿达……”忽博尔赤重重哼了一声,愤怒道:“如果时间允许,我真想一下拧断你的脑袋。”

    “是么?那你来啊!”阿达扬天打个哈哈,继续挑衅道:“还等什么,跃上你的马,抽出你的刀,让我看看你这个胆小鬼到底有多大本领。”

    他已摆出如此侮辱姿态,等闲之人是忍受不住的,偏偏忽博尔赤却长长吐出一口热气,他翻身跃上马背,看也不看阿达一眼,反而对着旁边的传令兵大喝一声道:“时辰已到,传令下去,全军出击。若是天亮之前能拿下雁门关,我允许大家掠夺一日。”

    “嗷呼!忽博尔赤威武!”那传令兵高叫一声,突厥人天性贪婪,听到能够自由掠夺一日,顿时兴奋的满脸通红,他策马转身飞驰,不断将命令传播下去。

    全军沸腾,战意腾腾而起,目标直指雁门关。

    忽博尔赤缓缓将大氅披好,然后缓缓抽出玩刀,就在阿达以为他要应战之时,忽博尔赤却突然一夹马腹,刹那间人马和一,速度如飞,宛如一道闪电,他的方向分明不是迎上阿达,而是对着南方冲去。

    那里正是雁门关……

    ……

    雁门关,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无数人曾为这座城池浴血搏杀,打生打死,鲜血染红了大地,白骨铸造过京观。

    这里既是大唐的门户,也是突厥南下的近途。

    其实不止大唐时期如此,纵观历朝历代,每次异族入侵,必然要攻打雁门关。

    拿下雁门,便能长驱直入,拿不下雁门,便要绕过重重群山。异族不善后勤,作战必须取捷径,就算雁门关再怎么易守难攻,他们也得硬着头皮猛攻。

    中原王朝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几乎每个朝代都会在雁门关部署重兵,并且连年加固城防,渐成固若金汤之势。

    可惜的是,再怎么固若金汤的坚城依然还是要靠人防守,若是守城的将领出了问题,随便一个命令下去,城防便减弱七分。

    雁门关守将是太原王氏的出身!

    更加确切的说,他是王凌云的人,他从三年前便被王凌云控制着生死,每一个命令都必须遵从。

    而今夜,从未出过长安的王凌云突然出现在他府中,王凌云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吩咐了他一件事。

    “以大雪为借口,让将士们回营安歇,城头值守之人只留一队……”

    雁门关将领震惊失色,他想要反驳一声,抬头却看见王凌云脸上淡淡的笑。这个笑容是那么温和,然而却整整折磨了他三年,这让他顿时想到三年来生不如死的痛苦,忍不住浑身都抽搐起来。

    名族英雄毕竟是少数,面对自己生死和民族安危,此人终于没能鼓起反抗的勇气,他乖乖听从了王凌云的命令,甚至还亲自去做了撤军的监督。

    于是,这一夜的雁门关,城防几乎形同虚设。

    王凌云是目送着雁门关将领从府中离去的,他缓缓走出房门,负手立于大雪之中,脸色时而茫然,时而清澈,心中天人交战无数,最终却变成了阴狠。

    “既然不能名垂千古,那便遗臭万年……”

    他缓缓吐出一口热气,望着风雪之中的城墙,淡淡发出了一声感叹。

第112章 瑶瑶在侯爷家

    不能名传千古,那就遗臭万年,王凌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很痛苦,但这却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他要做枭雄,而枭雄从来都不会甘于平庸。

    三国时期曹阿瞒曾说过一句话,宁教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此语王凌云深以为然,枭雄就要有枭雄的残忍,为了完成心中抱负纵使亲人也可杀,区区骂名又能怎样?

    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袭村屠民的恶人,逃离大唐,流亡北地。而他在所做之事估计早已经在长安流传开来,从翩翩浊世佳公子一下变为穷凶极恶的杀人狂,这种巨大的转变让人惊愕,王凌云能够想象出长安百姓的震惊和愤慨。

    辱骂肯定是逃不了的……

    既然注定要背上一身骂名,那又何妨将骂名变的更大?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王凌云完全不在乎这些。

    今夜他就是要打开大唐的门户,用雁门关这座兵家必争之地向突厥人示好,只要拿下这座雄关,他便能顺利跻身突厥,从而在这场战争中攫取巨大的利益。

    他还记得两日前投靠颉利时的场景!

    那一日他昂然立在大汗牙帐之中,侃侃而谈,视周围手举利刃的护卫于无物。他用自己的机谋和谈吐说服了颉利,并向对方献上了平南三策,招招狠辣,策策凶残,完全是用大唐百姓的生死做踏脚石。当时的颉利满脸震惊,随后便扬天长啸,大笑道:“得凌云公子为谋士,我突厥便如猛虎生出了双翼,天下尽入囊中矣,啊哈哈哈,设宴,摆酒,本汗要与凌云公子共谋一醉……”

    于是一夜豪饮。

    颉利在狂笑,王凌云在微笑。

    一如他往日那般优雅淡然。

    牙帐中燃着粗壮的牛油巨烛,熊熊烛火将帐中照的亮如白昼,然而却怎么也照不出他隐藏在淡雅轻笑之下的那一丝阴冷。

    他心中早已有了万千勾划,包括如何取信颉利,慢慢跻身上层,最终寻找机会干掉颉利然后自己来做草原的王。

    只要百万空弦之士在手,天下谁敢轻攫其锋?李世民都得乖乖看他脸色……

    为了这个巨大的抱负,就算搭上全大唐的百姓又何妨?

    “我只是个枭雄,我的眼里只有我自己!”他这样喃喃自语,仿佛是在打气,又似是在逃避,眼中偶尔闪过一丝后悔,随即便被阴冷掩盖。

    他站在风雪之中向南而往,目光似乎穿越了万水千山,眼前轻轻浮现出一张俏脸。

    “阿姐!对不起……”他眼中闪过一缕痛苦,有泪水轻轻滑落下来。

    出卖民族,叛国投敌,如果李世民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恐怕第一个迁怒的人就是他姐姐。

    皇帝举起屠刀,姐姐香消玉殒,这是一个必然会出现的结局,也是王凌云心中最大的痛楚。

    但是,他依然还是做出了选择!

    “待我站稳脚跟,必屠李家为你报仇,阿姐,原谅我……”他泪水汹涌,只觉得心中无限疼痛,仿佛有人用丝线栓在他的心口窝上不断拉扯,一抽一抽的疼。

    大雪纷扬,似要将天地掩盖,他就这么孑然立在风雪之中,忽然扬天一声悲啸,痛苦大叫道:“阿姐,原谅我!”

    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的泪水已干,脸色渐渐变得像一个厉鬼。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凌云。

    有的只是,恶人凌云……

    ……

    雁门雄壮天下秀,易守难攻数百年,自古至今雁门关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王朝不断加固城防,这里早已经成了扼守中原的最强门户。

    今夜有风雪,寒风冻死人,值守的士兵们正犯愁晚上如何御寒,忽然喜从天降,上面传下命令让大家回营安歇,这等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士兵们欢呼雀跃着撤离了城墙。

    天气这么冷,几乎滴水成冰,如果不是因为当差谁愿意缩在风雪中?现在好了,当官的专门下令让大家休息,就算出了问题那也怪不得别人。

    士兵们三三两两讨论着回营,点燃了火盆,吃一块干粮,然后钻入温暖无比的被窝,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唐大石没有离开城墙,因为他属于值守队!

    虽然王凌云想要消减城防,但他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露骨,雁门关几乎算是天下第一兵城,常年打仗不断,士兵们经验丰富,如果连个巡视城墙的值守队都不留,恐怕会引起很多人的怀疑。一旦被士兵们发现异常,那可就得不偿失。

    所以,王凌云没有让雁门将领撤下值守队。

    此时大唐刚刚立国不久,军事编制大部分还是照搬隋朝,一城之防守必须配备巡城值守,日间两支,夜间四支。值守队一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每支编制百人,负责来回巡视城墙,以便随时发现不妥。

    唐大石足足当了三十年兵,几乎从前隋时期就驻守雁门关,一生经历战阵何止数百,他不是将领,却很得士兵们尊重,虽然熬了三十年还是个兵卒,但是在值守队却一言九鼎。

    今夜风雪很大,唐大石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他带着值守队足足在城头巡视了两个时辰,直到看见大家都饥寒交迫困倦难耐,这才低叹一声下令歇息,众人顺着城墙回到了值守队临时落脚的小屋。

    小屋中燃着熊熊的火盆,进门便觉一股热浪袭人,吹的人浑身都很舒坦。一个年轻战士使劲跺着脚,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轻笑对唐大石道:“大叔,我看您就是太小心了,这么大的风雪,滴水就能成冰,整个城墙都被冻得滑溜溜一片,猿猴都无法攀登,何况是人?傻子才会在这种天气下攻城……”

    “总是要小心些为好!”唐大石憨厚一笑,伸手帮这个战士拍打身上的雪花,郑重告诫道:“大叔我当了三十年兵,见过了太多的战阵。自古沙场无小事,为了赢一场战争,打仗双方什么法子都使得出来,趁着大雪之夜偷袭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年轻战士嘿了一声,他也知道唐大石说的在理,只不过年轻人脸皮子薄,一时不愿意承认自己错误。他眼珠转了一转,顾左右而言它道:“大叔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城已经巡视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您还是讲讲其它的事吧,比如说说你家的唐瑶妹子,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达到长安,有没有书信传来……”

    “这个还真有哩!”唐大石憨厚一笑,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仿佛宝贝一般捧在手里,乐呵呵道:“你们看,这就是瑶瑶不久前托人捎过来的书信,她现在过得很好,在一个侯爷家里做事!”

    “侯爷?”年轻战士眉头一皱,忍不住道:“大叔,您不是让唐瑶妹子去投奔老友么,怎么现在却到了一个侯爷家?”

    唐大石呵呵笑道:“是啊,我本是想让瑶瑶去投奔一个老朋友,他二十多年前曾和我同袍,现如今听说在长安也算富户。你们也知道雁门关不太平,突厥人动不动就入侵攻城,所以每年快到冬天的时候,都有担心打仗的百姓离开这里去逃荒,前一阵子我让瑶瑶带着她弟弟离开,就是打算让她去长安投奔老友,谁知在半路上却被一个侯爷给截住了,专门领到家里安排住下,给吃给喝,人可好了!”

    唐大石忠厚老实,说话没有什么冠冕语言,一句‘人可好了’听起来普通,然而话语中却隐藏着浓重的感激,显然对自己女儿的现状很是满意。

    那个青年战士却有些生气,他脸上青红不断,半天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大叔您就这么放心啊。当官的可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还是个侯爷,也不知道年纪有多大了,他为什么会收留唐瑶妹子,我看根本就不安好心,贪图唐瑶妹子的美色。”

    “不是的,不是的!”唐大石使劲摇手,专门把信件抽出来给大家伙看,嘴里辩解道:“瑶瑶在信上说了,那个侯爷是个少年,比她都还要小上一岁,偏偏为人很是善良,他对待庄子上的每一个百姓都很好。”

    “那也可能是伪装的!”青年战士赌气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醋意接着道:“一个少年就能封侯爷,说不定就是沾了祖辈的光,自己没有一丁点本事。这种人好像有个名号来着,叫什么纨绔子弟,一听就不是好路数。”

    唐大石呵呵轻笑,小心翼翼将信件收回,并不反驳青年战士的话。

    旁边却有一人嘿嘿笑道:“刘墩子这是吃醋啦,可惜哟,你从小喜欢唐老哥的闺女,偏偏那丫头不喜欢你,现在听闻瑶瑶落脚在侯爷家,你是不是感觉争不过人家啊?”

    “我只是担心她被人骗!”青年战士刘墩子奋力辩解,忿忿道:“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这次恐怕你猜错咯!”那人哈哈大笑,他看了一眼刘墩子,意味深长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侯爷不但为人很好,而且还是少年奇才,整个长安都知晓他的名头。听说连皇帝陛下都很喜欢他……”

    皇帝陛下都很喜欢他?

    刘墩子紧紧皱起眉头,心中泛起阵阵无力。他看一看说话这人,再望望旁边乐呵呵的唐大石,不知为何只觉得很是憋闷,一股说不清的火气蹭蹭而生,忽然恼怒道:“我出去巡城,看看城门有没有关好!”

    说话之间,转身便走,小屋房门被他猛力一甩,发出‘咣当’一声闷响。

    屋外,雪更大了!

第113章 颉利可汗,小爷等着你!

    刘墩子跑出小屋一路狂奔,跌跌撞撞顺着城墙通道下去。

    此时已是深夜,夜冷风寒,大雪纷飞,城墙通道全被厚厚积雪盖住。刘墩子疯狂奔跑,忽然脚下打滑,整个人猛地跌倒,骨碌碌从城墙台阶上滚落。他脑门不小心蹭上一块青砖,顿时血流如注。

    刘墩子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发现手上沾着鲜血,然而他却丝毫不感觉疼痛,只是觉得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几乎要将他燃烧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他疯狂大叫,一拳砸在地上,力道之大,溅起无数积雪。“唐大石,你这该死的老家伙,为什么不肯把女儿嫁给我。”他愤怒大骂,一下一下猛砸地面,双手都砸的鲜血淋淋,然而他却恍若未知。

    他喘息如牛,双目之中喷射着浓浓的恨意,眼前大雪飘扬,他冲着天空大吼大叫:“唐瑶你这个贱人,我从小就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

    寒风呼啸,将一个青年的愤恨吹起,狂吼的声音在夜空激荡……

    ……

    刘墩子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攥着拳头,漫无目的在城墙边行走。

    大雪不断降落,很快将他的肩头染白,一阵冷风吹过,他激灵灵打个寒颤,头脑渐渐清醒,感觉很是寒冷。

    他正欲转身回去,便在这时,忽然感觉脚下地面隐隐在颤动,耳边呼呼的寒风之中似乎也夹杂着某种声音。

    “这是……”刘墩子转身的动作一停,侧耳细听半天,渐渐听清了风中传来的响动。

    “这是蹄声!”他瞳孔轻轻一缩。

    是的,蹄声,骑兵的马蹄声。

    刘墩子虽然年轻,但却是个老兵,他从军的时间足有五年,完全能分辨出蹄声和风声的区别。

    耳听着城墙外面蹄声隆隆,传播速度很快,仿佛声音才一响起,眨眼便到了近前。刘墩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霍然变得紧张起来。

    蹄声很密集,声势如雷暴,这是一支急行军,而且队伍极为庞大。如此深夜,突然有骑兵出现,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猛地转身,想要大喊发出警示,然而下一刻,他却鬼使神差的又闭上了嘴。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远处值守队的小屋传出一抹灯光,照在刘墩子的脸上,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狰狞。

    他忽然想起了唐瑶。

    然后又想到了那个号称少年奇才的侯爷。

    于是,刚刚被压在心底的恨意突然又涌了上来。

    “如果大唐都不在了,你还能做侯爷么?”他喃喃自语一声,脸上阴晴变换不断,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喊,催促他道:“快去打开城门,快去打开城门,让突厥人攻进来灭了大唐这个朝廷。只要唐朝灭亡,那个侯爷就会变成普通人,你就能和他争夺唐瑶了。”

    “唐瑶,我的唐瑶……”他眼前浮现出一张秀美绝伦的少女脸庞,仿佛冲着他在笑,又仿佛要远离。他大叫一声,哈哈狂笑道:“唐瑶,你等着,我就要得到你了。啊哈哈哈,我要放进突厥人灭了整个大唐,杀了那个侯爷……”

    他大笑大叫,整个人如同受到了魔鬼的诱惑一般,忽然抬脚飞奔,直直跑城门之下。

    没有任何迟疑,不带一丝犹豫,他一刀便砍断了吊桥的绳索。耳听着外面吊桥轰然砸下的巨响,他狂笑数声,一把将刀子扔到旁边,伸出双手奋力开始转动城门的绞盘。

    吊桥放下,城门打开,一个因爱生恨的小人物竟然改变了历史……

    雁门关不止一个巡城小队,但是今晚风雪太冷,几乎所有小队全都躲在屋中。就连原本应该驻防城门的兵将今天也偷懒,所有的一切才造成刘墩子成功。

    ……

    长安西北五十里,此处仍旧是渭水之畔,周围却有不少小山,夜色漆黑,山影绰绰,韩跃正领着几百人在埋伏。

    “侯爷,咱们在这里又挖沟又刨树的,能成吗?”一个中年汉子抡着铁铲,他一边奋力挖掘山石,一边小心翼翼询问韩跃。此人干活很卖力气,不过脸上却带着些拘谨和愁容,一看就是常年受生活所迫的贫寒人,性格懦弱,对什么事都没有信心。

    韩跃可没空搭理中年汉子,他正和韩笑两人忙的满头大汗,不停调校着几尊红衣大炮。

    那中年汉子其实也就是随便问问,眼见韩跃不回答,他也只是憨厚一笑,抡起铁锨又开始干活。

    倒是旁边有人说话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长久不曾出现的程处默。这货自从跟着韩跃在赌坊大杀四方之后,就对结义兄弟有着盲目的信心,他抬脚踹了一下中年汉子,虎着脸道:“我看你纯粹是找抽,你也不看看我兄弟是什么人,响当当的少年奇才,他既然说在这里能埋伏到突厥人那就一定能埋伏到,再敢瞎问乱想丢我程家庄子的脸,小心腿给你打折了。”

    “是,是,是!”中年汉子呵呵一笑,他也不躲避程处默的脚,生生挨了一下,这才搓着大手道歉道:“小公爷您说的对,韩家侯爷今次开恩,肯带着两个庄子的百姓发财,小人确实不该怀疑他老人家。”

    “知道就行!”程处默翻了翻眼皮,大咧咧道:“也就我兄弟心善,体贴你们这些下苦人可怜,所以才会趁着这次陛下颁布的杀胡令带领大家发财,哼,以后日子起来了可不要忘记我兄弟的好。否则小爷还是会把你腿打折……”

    “那是不敢,那是不敢!”中年汉子连连搓手,他脸上纠结半天,忍不住又小心翼翼问道:“小公爷,那什么杀胡令是真的吗?只要能杀突厥人,一个脑袋就给两贯钱,朝廷会不会骗我们。”

    “我看你就是欠揍!”程处默眉毛一竖,喝骂道:“活该你穷死,陛下的旨意也敢怀疑,老老实实挖你的土去吧。”

    中年汉子打了个哆嗦,他是程家庄子上的人,眼见小公爷发火,顿时吓得不敢问了。

    程处默哼了一声,他斜斜撇了中年汉子一眼,随即便不再管对方,转身去看韩跃调校大炮。

    这货也是无耻,他在中年汉子面前吆三喝五,一对上韩跃顿时塌腰弯身,腆着脸谄媚笑道:“好兄弟,大炮调试好了没,哥哥都急死了。”

    韩跃正忙得满头大汗,闻言没好气道:“急死了你过来帮忙啊,整整十门大炮,每一门都得调校角度,我昨天在家里给你们讲授技巧,结果你埋头大睡,现在却又来催我。”

    “嘿嘿!”程处默尴尬一笑,他也学着刚才那中年汉子般搓着大手,讪讪道:“哥哥我不是笨么,一听那什么数学公式就头疼,又是左三又是右七的,绕来绕去听的我直迷糊。”

    “那你力气总有吧!”韩跃忿忿看他一眼,喝道:“不会调试角度,过来帮忙推跑车总可以吧。大家都在做事,就你一人跟个幽魂似的来回乱窜,乱窜能窜出军功吗?过来帮忙,把炮口对着大路……”

    “没问题,哥哥有得是力气!”程处默答应一声,欢欢喜喜板住一口大炮,嘴中大喝一声,两膀同时用力,这货确实也是猛,三个人才能推动的跑车,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挪动方向。一边搬还一边卖弄,问韩跃道:“兄弟,你看哥哥力气如何,可还威武雄壮乎。”

    “不怎么雄壮,一炮就能轰成渣渣,不信咱们试试!”韩跃嗤之以鼻。

    程处默顿时翻了个白眼。

    让他以身试炮,他才没那么傻。

    “兄弟咱们可说好了,等到突厥人出现,第一炮必须让我来开,嘿嘿嘿,陛下亲封的威武大将军炮,想想就觉得兴奋。”程处默继续瞎咧咧。

    韩跃没有理会他,反而将目光投射向北方,虽然夜色漆黑不能见物,他却总感觉自己看到了火光冲天,恍惚之间,似乎有无数突厥骑兵正跃马中原,一路杀出了雁门关。

    “唉!”他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今夜,也不知有多少百姓已丧命在异族之手。

    他缓缓抚摸着红衣大炮,感受着钢铁炮身上传来的冰凉,心思也跟着变得冷厉。

    匹夫可以报仇者,唯以血还血,以杀止杀。

    颉利可汗,小爷等着你!

第114章 热武器狂人程处默

    十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炮孔黝黑狰狞,炮身油光发亮,这可是划时代的产物,明代才会出现的大炮却给提前到了唐朝,红衣大炮的作战效果暂且不论,光是重达千斤的炮身就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底气和自信。

    但是韩跃却知道大炮打骑兵效果并不理想,这玩意毕竟只是落后的土炮,实心炮弹依靠的是巨大贯冲力杀伤敌人,落地之后一炮一个坑,炸点却不会很大。简单总结来说,红衣大炮适合守城,用来打骑兵却不行。

    骑兵的机动性太强了,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突厥人,几乎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马术娴熟,天下无双,只要大炮的实心弹不能直接命中其身,他们完全可以凭借灵活的马术躲避。

    想要用大炮击败一支骑兵,除非全部采用爆裂开花弹。

    但是爆裂开花弹的造价太贵了!

    这玩意在古怪店铺的价格高达二十缕气运一枚,而且每多兑换十枚价格还会翻上一番,这样坑爹的设定主要是为了限制划时代产物过多出现,然而却坑哭了韩跃。

    他潜心发展这么久,也不过才积攒了一千多气运,光是兑换红衣大炮就差点倾家荡产,哪里还有闲钱兑换炮弹?

    韩跃真的穷了,穷到空有店铺在手,却只能望着一大票高热武器发呆的地步。好在店铺还算讲良心,他兑换大炮之时每门奉送了一枚爆裂开花弹,否则韩跃真要骂娘。

    十门大炮,只有十枚开花弹,其余全是生铁蛋子铸造的实心弹,黑压压的摆放成一座小山。这样的火力若是去攻打一个山贼窝子那完全足够,但是放在大规模作战中却有点不够看。不是杀伤力不行,而是敌人太多。

    所以,还得想点其他办法。

    韩跃选择了地雷!

    土法制造的地雷……

    地雷这东西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要有火药,谁都能制造。

    尤其是土法地雷要求更是简单,先是找个石头凿空内部,然后填充火药,最后再添加一点点拉弦触发引燃的炸药,一个土制地雷瞬间完成。

    如果心里阴暗一点的人,还可以在石头内部填充一些碎石子铁片片之类的东西,嘿嘿嘿,这么做的原因估计大伙都明白,地雷一旦爆炸,那可真是漫天开花,效果怎一个爽字了得。

    古人想要制造地雷,唯一的难关是火药,其次是缺乏这方面的创新意识,偏偏这两点疑难在韩跃面前都不叫事,他虽然不懂得制造火药,但是他有古怪店铺,只不过花五十缕气运就兑换了配方,无非硝石与木炭之物的配比而已,只要掌握了完全就是捅破一层窗户纸那么简单。

    至于创新意识这问题,韩跃需要吗?

    后世有一部电影叫做地雷战,那里面出现的各种土法地雷简直是脑洞大开,随便回忆几样就够韩跃吃大半辈子。

    程处默反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货蹲在一门大炮旁边,双手捧着一个脑袋大小的地雷嘿嘿坏笑道:“兄弟,你看哥哥这个无敌爆炸雷,可还雄壮乎?”

    韩跃撇了他一眼,没言语。

    没办法,被气的。

    他前天晚上总共教授程处默两种知识,一是红衣大炮的调校和开炮,二是如何制造地雷,程处默对于大炮调校完全没感觉,却单单对土法地雷情有独钟。也不知这货是常年被老程揍得心理变态还是天生心理阴暗,他才一学会土法地雷,立即便脑洞大开,短短两天时间竟然研究出了好几种恶心的雷种。

    比如他手上现在捧着的无敌爆炸雷,不但个头比村民们制造的地雷大了足足三圈,而且炸药也往死里填充,用量已经不能用充足来形容了。

    还有填充物,百姓们做地雷填充的是石子,程处默有钱挥霍,他全部给换成了锋利的铁蒺藜,除了铁蒺藜,还有飞刀,袖箭,铁砂,绣花针……

    韩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目光落在程处默的无敌爆炸雷,总觉得它的主人不是个好鸟。

    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塞,好好一个地雷愣是弄成个大杂烩,偏偏程处默还很坏,这么多填充物的地雷已经丧尽天良了,他每一样东西还都萃了毒。这年头鹤顶红和砒霜可不便宜,程处默却狠心买了十斤,而且全部用上。如此毫无人性的地雷,韩跃也只能说一声我曹。

    无敌爆炸雷,程处默足足做个一百个,全都是不管造价多高,只求杀伤巨大的狠玩意。这种做法也就程家人玩得起,韩跃手下的村民可没这个财力。

    “好兄弟,你快点说说嘛,哥哥这个地雷可还雄壮乎?”程处默还在不依不饶,扯着韩跃要求给个评价。

    这货从小生活在老程阴影之下,很少有机会自己完成一样壮举,这次制造出了地雷,当真是感觉人生充满了希望。

    韩跃瞥了他一眼,眼见这家伙满脸都是期待,实在不忍心讽刺他的腹黑,于是伸手一竖大拇指,赞道:“很好,无敌爆炸雷,天下无双!”

    “哈哈哈!”程处默夸张的大笑起来,忽然双腿猛蹬地面,狠狠耍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整个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看见结义兄弟如此开心,韩跃心中也有些轻松,他受程处默情绪感染,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意。

    便在这时,程处默忽然又凑了上来,这货先是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神秘道:“兄弟你知道么,昨天晚上哥哥一夜没睡,又发明了一种地雷,嘿嘿嘿嘿,这种地雷可了不得。”

    “又发明一种?”韩跃有些发呆,发明这个词眼还是他教会程处默的,不过他现在对这个不感兴趣,反而被程处默的脑洞引起了好奇,忍不住道:“这次又是什么怪东西,不会还是无敌爆炸雷吧!”

    “哈!”程处默得意一笑,骄傲道:“可比无敌爆炸雷厉害多了!”他看了一眼韩跃,突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嘿嘿坏笑道:“你教的那些地雷都要埋在地下,如果敌人不经过上面便没用了。哥哥发明的这个就不用,只要拉弦扔出去,眨眼便能爆炸,嘿嘿嘿,厉害吧!”

    “我曹!”韩跃彻底傻眼了!

    这哪里还是地雷,这分明是土法手榴弹的翻版啊。

    程处默仿佛天生对热武器敏感,韩跃只教了他地雷,他却造出了手榴弹,为了防止爆炸后威力不足,这货竟然还用锯子把手榴弹表面开出了很多深沟,这完全是后世香瓜手雷的做法,韩跃不服都不行。

    他看一眼得意洋洋的程处默,再看一眼对方手中生铁做成的手雷,真的很想小心问一句:程哥,你也是穿越来的吗。来之前是不是在叙利亚混过,电话号码是多少?

    摊上这么一个货,出手就是无敌爆炸雷和手榴弹,也不知道突厥人会被炸到怎么哭。

    韩跃突然对即将到来的场面很是期待。

    突厥人,你们可快点来吧,我兄弟的手榴弹已经饥渴难耐了,不炸你们都不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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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4802/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风华路最新章节! 作者:山下出水所写的《大唐风华路》为转载作品,大唐风华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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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华路介绍:
穿越成为李世民的私生子,然而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个媳妇,种着几亩地,没事发明点东西,慢慢将一个烂泥村落发展起来。
韩跃感觉这种日子挺好,如果没有人打搅他情愿一辈子都这样。
然而男人总要长大,小人物也会慢慢变成大人物,举手投足,会当凌绝顶,岁月是一把杀猪的刀,韩跃却慢慢成了一把锋利的剑。
大唐风华,谁人领舞,这是一个小人物慢慢成长为大人物的故事。
有装逼,有犯浑,有发财,当然也会有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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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新书《大唐第一狠人》正在连载,可往品鉴,必不失望)大唐风华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风华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风华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