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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三一七     胡途txt下载     胡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秦屠

    黄林死了,连同他的亲卫一起,正如薄骏说的,一个也没有放过。

    说起这,倒不是薄骏的意思,而是秦正的想法。

    对于龙潭峡的这一伙贼人,上一次鲁山的惨状,秦正亲身经历之后那是深恶痛绝,加上后来的探查,这些人着实让秦正提不起任何的仁慈之心。

    秦正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德抱怨”之人,他信奉的是别人如何对他,他就如何对别人。最多加上个十倍百倍的利息,当然是力所能及之下。

    另外,这些贼人也是秦正拿来送给鲁山县百姓的礼物,毕竟他还想着在这里招兵买马,关系处好一点没毛病。

    所以,黄林一伙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秦正确实是一直惦记着他们……。

    这个话听着仿佛有些不对劲,但秦正却就是这样的人。

    以前小时候,孤儿院里他不欺负人,也没人敢欺负他,就因为他记仇,而且有仇必报。后来长大了,其他不说,但就连打一把王者农药,他的小妲己可以一直待在草丛,可见他这心眼有多小。

    唉,好怀念的感觉,现在只能把那些套路放到这个时代来了!

    秦正坐在自己帐中的案几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波团战自己又赢了,幸好这龙潭峡的贼寇只是青铜级的敌人。

    “主公……!”

    秦正抬头看了看抬腿走进帐中的李能。

    “你来了,怎么样,战况如何?”

    只见李能嘴角咧的老大。

    “主公,跟着你打仗就是畅快,你没见刚刚王山那厮的开心样。至于战况,城外的贼人逃了一大半,包括薄骏那蛮子斩获的那些,我等一共斩首八千余。辎重没有多少,不过破铜烂铁挺多。按惯例已经全部丢给了郭燚那厮!”

    又嘿嘿笑了两声,听得出李能应该挺开心。

    “至于兄弟们的伤亡到是不大,就数百人,其中战死者近百,不过几乎都是薄骏那边的战损。至于其他伤了的弟兄,幸亏都有甲,重伤的不多,有葛先生在,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秦正听到这里,终于是放下心来。他最怕的情况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手下就那么点人,可经不起折腾。

    想了想又问道,“王山那边折损了多少,毕竟都是些民壮,没有经过训练,怕是……!”

    李能听得这,脸上到是浮现出来一丝佩服之色,“主公放心,这王山等不愧是中央军出来的,这一次守城,他们竟然也斩获了近二千贼人,他们自己死了百十人,到是伤的较多,有上千之数,算起来,倒也是赚了!”

    秦正点点头,“嗯,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做好善后事宜。这样,你传某命令,让王山那边也参照我等抚恤制度,该治疗治疗,该奖励奖励,该照顾照顾,千万不能寒了将士的心。”

    沉吟了一会,接着又道,“另外你去找郭燚,看看我等手中还有多少钱粮。这次鲁山县百姓,但凡参加了守城的,每人发放一石粮。粮不多,也算是我略表一下心意,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啊!”

    李能有些诧异,看着秦正,迟疑的说道,“主公,这每人一石,会不会太多了,我看每人发个一斗两斗就够了,毕竟我等还要招兵买马,钱粮少了,怕是难以为继……!”

    秦正呵呵一笑,“招兵买马可以再想办法。更何况给他们发粮,也是为了这个。”

    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地图,“古人云,得道者多助,何为道,在我看来,就是跟着你有饭吃。天下攘攘皆以利往,我等有钱有粮,能打胜仗,这也算是告诉别人,跟着我秦正有饭吃,可以活命嘛!。”

    秦正说着,见李能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一笑,“以前某说过,大家有肉一起吃,有功一块领。这一次也算打了一个打胜仗,虽说只是些贼寇之流,不过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就借这个机会,大家一起乐呵乐呵也好!”

    “你去和葛先生说一声,三日后,某要办庆功宴,届时大家伙一起吃一顿,让他早些做做准备……!”

    李能听到这,也不作他想了,笑的很是开心。也许是又一次听到了那句久违的话,也许是好久没有一起吃饭的感动,这一刻到是有些迫不及待。

    “这个好,这个好!三日时间,李吾那边也该回来了,受伤的弟兄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不过王山就有的忙了,三日时间,也不知道那厮能不能招满三千新军……!”

    秦正看着在那里笑的不怀好意的李能,有些哭笑不得。

    “赶不上那不是更好,刚好让你多吃点!去吧,让葛先生早些安排,可不要出了岔子。”

    “我等也许久未如此一聚了!也不知道马贵、金翼那些家伙怎么样了,平阳那里可不安生,匈奴人亡我之心不死啊!不过想来有辽之在,当无大碍才是!”

    李能到是心大的很,看秦正有些伤感,赶紧安慰道。

    “主公无需挂怀,您之前选定的地方即使在平阳也是偏僻不已,粮草又甚是充沛。加之陈先生可是主公亲点的大才,马贵又善守,金翼麾下那一彪野狼铁骑,也甚是彪悍。我等后方,定然是固若金汤,安然无恙。”

    突然李能眼眉一挑,有些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秦正,咧嘴说道,“更何况主公有早有安排,在河东还有杨小娘在,对了,也不知道那杨小娘怎么样了,主公要不要某派人去看看,或者寄上一封信也是不错的……!”

    秦正看着李能那欠欠的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心情倒也不错。这样的交流他从来都不反感,甚至还有些享受。不由得也是笑着调侃道。

    “一封哪够,不如多寄几封,干脆派你跑上一趟如何……!”

    李能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继续贫嘴说道。

    “嘿嘿,这有何不可,主公有令,别说是送封信,就是赴汤蹈火,某也是在所不辞啊!”

    这话说的,秦正只想翻白眼。

    “行了,别贫了,赶紧去了。对了,顺道你去帮某把郭先生请来……!”

    李能倒也听话,拱手道,“诺……!”

    他其实到也不是真的想和秦正如此这般随意,一来却是秦正平日比较随和,二来是这几天看自己主公心情有些压抑,借此机会给疏导疏导,缓和一下气氛。

    别人不知道秦正的辛苦,他作为亲卫头领,可是亲眼看着这段时间好些个晚上,秦正都在地图前皱眉思索,很多时候整晚整晚没睡觉。

    成功哪里会有侥幸,这是李能跟着秦正以来至今最大的收获,甚至比起他的枪术收获更大。

    一拱手,转身离去,只是眼神中的坚定之色,却是更加浓厚了。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鲁山县这几天气氛异常的热烈,非要拿个比喻,那就是比起过年还要热闹。

    鲁山县中的黔首百姓很是开心,祸害自己的贼寇被击溃了,除了杀死的那些,秦将军搞了一个公审大会,百姓们亲眼目睹秦将军把剩余俘虏的那些,杀了个人头滚滚,算是给他们报了仇解了恨。

    另外,还给他们每户几乎都发了一石粮食,也就是100到150斤,省着点吃,配上一些个野菜之类,吃个一两个月,熬过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应该问题不大。

    如今家家有余粮,不为吃食慌,这让鲁山县百姓如何不高兴,更何况又有之前破城的对比,那就更加的显得秦正秦将军的伟岸了。

    用雷霆万钧之势破了贼寇,用春风化雨之态安抚了百姓。一手大棒一手粮,给人的安全感又岂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简单。

    百姓开心了,自然秦正很多事情也顺利的很,最直接的就是王山的新军特别顺利。

    三千人的名额根本不需要三日时间,只一日就招募完毕,都是精挑万选参加了守城之战,见过血的伙计。

    让王山高兴的都有些合不拢嘴,只嚷嚷着一定给秦正搞出一直强军来。还有意无意的探着秦正的口风,看能不能多招一些,毕竟候选之丁还有很多,再招满个三千都不在话下。

    秦正自然也想,不过他向来都是兵在精不在多,再加上也怕手上兵力太多,引得上面猜忌。不然他也不会狡兔三窟,把陈远、马贵、金翼等留在平阳。

    不过面上却也是大声的应承着王山,以后一定会有机会云云。

    其次就是鲁山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看到秦正麾下的那些个壮汉,更是双眼放光。

    没办法,毕竟鲁山防御战里,这些个壮汉们实在是太惹眼。在这乱世里,这可不就正是妥妥的安全感吗?

    再次就是秦正原本按之前的约定准备送还其他的物资,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

    由陈氏带头的鲁山大大小小一干世家,直接拒绝了秦正的好意。不仅那些物资全部送给了秦正,并且还又是集资了一笔,当做礼物送了过来。

    若不是秦正坚决推辞,就连侍女都要多出不少。至于他们送礼的理由,那更是简单了,就是感谢秦将军的援手之恩。

    暗地里,那些人却是被秦正砍下的那些人头吓到了,如今在他们嘴里,秦正有了一个新外号——“秦屠”。

    秦正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但就是知道了也不要紧,一个外号而已,他才不在乎,还是实惠最重要。

    推辞了几次后,自然就欣然接受了,高兴的直接是合不拢嘴,这让鲁山县各世家也是松了一口气。也算是皆大欢喜。

    ……

    鲁山县城内大校场,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广场上数百桌席地而坐的宴席上,数千士卒在那里大快朵颐。

    即使只有水,但推杯换盏的热情却是依旧如那广场中央的篝火,烧的整个鲁山县城红了半边天。

    秦正大帐之内,同样有人声鼎沸,相较于外面,整个大帐中陈宾等一干鲁山士族和秦正麾下都伯以上的将领,分席左右坐的是密密麻麻。

    再一次放宾主尽欢之后,突然大帐之外传来了执勤亲卫的呼声。

    “启禀将军,王刺史麾下亲卫偏将王南求见……!”

第二百八十七章 都是战马惹得祸

    “王南……?”

    秦正对这个人到是有映像,说来王澄麾下也是好玩,家兵首领叫王北,他还在猜会不会有人叫王南。

    没想到后来一问还真有。甚至据王北说还有王西和王东。得这一下东南西北都齐全了!

    “他怎么来了?王澄不是跑了吗?难道他想秋后算账?”

    没办法,秦正对这王澄实在是提不起信任。上树抓鸟就不说了,喝酒可以从早到晚也不提了,但你作为领导,丢下一城的百姓就跑了是什么鬼!

    秦正倒也不屑拿捏王澄,更加不喜欢拿下面的人出气,不过语气还是有些不耐。

    “让他进来!”

    说完还瞪了一眼传话的家伙,只让那亲兵有些摸不着头脑。

    账帘被大力掀开,一个风尘仆仆,满脸血污的大汉几个跨步走了进来,单膝“咚”的一声跪于地上。

    这个时候可不是他能拿架子的时候,双手一拱,语言急切。

    “秦将军,还请快快出兵,救某家公子!”

    他这一声,让整个大帐之内直接没有了声音。紧接着却是一阵窃窃私语响了起来。

    陈宾等人更是一岔,看着矮了半截的这位,又看了看坐在那里腰板挺得笔直的秦正,心里百转千回。

    在王南他们也认识,先前没少见面,对他们可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这一会竟然跪在秦正面前。而秦正竟然也就这样硬生生受了。

    秦正可不管这些,在是他的主场,如今可不是他求人。当然还有就是他必须表现出足够的硬气,否则后面的事情就难办了。

    看了看场中众人。毕竟是军中,作为一军之主,秦正的这一眼,倒也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

    眉头一皱,沉声道,“这是来求援的?说说,怎么回事,之前王刺史不是好好的吗?腿脚利索的很。”

    秦正语气有些调侃的说着,让王南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浅尝即止,秦正正了正自己的神情。

    “让某可以即刻出兵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王司空那边,我还有一个护卫之责,但也还请将军说清楚情况?这可不是儿戏,是会死人的!更何况王刺史安危事大,某相信王将军也一定会认同,故还请将军万万不可有所隐瞒……!”

    王南一听,自然听出了秦正语言当中的不满。不过正如秦正所言,王澄的安危事大。不敢怠慢,他紧赶慢赶跑了一天,可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作为家生子,有时候比起兵户还不如。若是王澄出了事,不仅他们从此没有容身之所,就是他们在东海国的家人,定然也是有死无生,随即便赶紧捡重要的把情况,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秦正一边听着,一边不断的思索着。

    按王南的说法,王澄这个喜欢掏鸟的家伙,任命郭璞做背锅侠之后,带着自己的五百亲卫,从鲁山县一路往南,准备连夜赶去襄阳。

    毕竟司马略此时正在那里,手下数万大军,那里如今是荆州最安全的地方,

    原本一路倒也安生,他们第一天就奔出了七八十里。虽说王澄坐的是马车,但那滋味也不好过,他王澄哪里受过这罪。

    也许是觉得安全了,也许是有了别的想法。到了雉县,他便又开始固态萌发,拿起酒就再没放下。自然也不走了,就准备在雉县休整一下。

    王北等人即使想劝也没有资格,更何况王澄也不是听劝的人,他哥哥王衍都对他赞不绝口,他的主意难道会错。

    雉县不大,大世家没有,小世家顿时感觉有了巴结的机会。在集资宴请了王刺史王二公子后,趁机还建议王澄赏脸去县西北的雉衡山踏春寻鸟,吃吃当地有名的野味。

    王澄因为喝得有些大,或许也想去放松放松,或许他就是对掏鸟是情有独钟,当即就答应下来。

    休整一天后,在王北等一众亲卫的拥簇和保护下,直接就上了山。

    这一下问题来了,野味没吃到,到是他们自己这一干人等,被一群贼寇盯了个死死的。

    可怜王澄的这些亲卫,因为都是骑兵,在山上卵用都没有。幸亏那些个小世家带了不少家丁仆役,最后在死了不少人之后,全部被堵在一个山坳里。

    王南等也是靠着战马和掩护,硬生生的冲出几个,准备去找援军。最终王南便来到了这里。

    秦正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对王澄更是吐槽不已,“猪队友,还是喜欢作死又胆小的猪队友!”

    看着一脸希翼的王南,特别是看着他身上血迹斑斑,秦正对这个冒死冲出来的家伙倒也同情不已。

    “这样,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填填肚子,顺便包扎一下伤口!”

    止住还要说话的王南,又看向来坐在一旁的葛洪,“稚川兄,麻烦你了!”

    葛洪一拱手,“主公客气了,洪这便带这位将军去清理伤口!”

    王南一看秦正已经有所决议,知道自己再说也无用,加之身体确实也有些吃不消,又一抱拳,跟着葛洪便出了大帐。

    看着葛洪带着王南离开,秦正站起身来,朝着正看着他的众人说道,“诸位,这一次的战事,某在此再次谢过。来,话不多说,请诸位举杯,胜饮……!”

    ……

    雉衡山。

    郝洛双手拿着自己的大棒,倒插着杵在地上。站在一处山谷之内的土坡之上。

    即使他刚刚用大棒掐碎了不知道多少头颅。有些发黄的眼睛,正毫无波动的看着在谷内忙碌的一众族人。

    上次他与王逌一同接了郦县之后,他就往东串到了这里。今早发现一大队人进雉山,原本他是准备躲避的,但是最终被那些人身下的战马打动了。

    他实在太需要战马了,他不想一辈子做山贼,只要有了战马,他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至少他不用靠打劫那些平民百姓,在他眼里,这些人和他没什么区别,都是些苦哈哈。

    他喜欢的,是打劫那些世家豪族,那些人当初就没少给他脸色和难堪,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才是大丈夫所为。

    而他盯上的这一波,刚好就是这样。只要成功,一举数得。

    经过对地形的查探,他选择在这里伏击,四面环山,草丛茂盛。狭小的空间,那些骑兵根本就跑不起来,跟何况还有那么长的草,足够他们躲藏身形。

    靠着长年打猎的经验,他们的伏击很是顺利。虽然跑了几个,但对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当务之急,是把刚刚跑散的马匹收拢。

    “留下一半的人手在此继续打扫战场,剩下的人,赶紧给某四处去收拢战马,谁若是耽误了正事,某就让他尝尝大棒的滋味。”

    ……

    王澄看着与自己一样缩在一处山坳之内的那帮子雉县之人,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在他心里,就是因为这些人他才落到如此地步。

    抬头望了望天上被云层遮盖了半边的明月,不由得又把身子往里面缩了缩。

    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冷,浑身上下也是疼的厉害,因为衣服比较宽松的原因,此刻也是被山上的荆棘枝条刮画得破破烂烂。

    填了填有些干枯的嘴唇,王澄开始怀念起自己的美酒佳肴,可惜现在自己只能躲在这里。

    “也不知道王南等人到底有没有逃出去,唉!都怪王北那个废物,连保护本公子这样的事情都能出差错,亏得这般相信于他,害得本公子受如此大辱,待回到东海国,定要把他那一家子杀个干净方能泄某心头之愤……!”

    可怜王北就是死了还要落下这么一个抱怨。甚至还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估计死都不会瞑目。

    此刻王澄早已经忘记,若不是王北当机立断,马上掩护他逃跑。同时立刻安排王南等人突围求援。

    后来更是在保护他的时候,被一个持大棒都贼寇一棒子打死。若非有王北,王澄估计早在被伏击之时就已经凉凉了,哪还能有机会躲在这里。

    王澄又冷又饿,突然一阵轻微的哒哒声传入了他的耳朵。这让他的心更是紧张的揪在了一起。

    “这会是谁呢?贼人?王北?不对,王北已经死了。难道是援军?也不可能,援军不可能来得这么快!该死的司马模,身为南阳王,南阳国竟然如此多贼寇。还有该死的司马略,简直就是废物,来了荆州这么久,这些个小毛贼都没有剿灭!……!”

    这一会王澄突然又开始在心里咒骂起来,这一次他更是骂起来司马家的那些祸祸。

    正在想着要不要出去看一看,突然又听到一个欣喜不已的声音。

    “诶,这里还有一匹,看样子我等运气不错……!”

    声音很洪亮,也让王澄刚刚准备探出去的身子那么一僵,直接定在了那里。

    “遭了!”

    于王澄一起躲在那里的几位,都是不约而同的用哭笑不得,又略带愤怒的眼神看向了王澄。

    刚刚那个声音可不是荆州本地的,既如此,答案可想而知。

    “哪个瓜娃子躲再那里,格老子的,赶紧滚出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目标雉县

    鲁山县,秦正大帐。

    酒宴已经结束,四周的牛油蜡烛把帐中照的如同白昼。

    秦正坐在帐中上首,有些皱眉的看着面前的地图。手指一边在上面不停的比来比去,眼睛也是扫视不已。

    一旁,郭璞、葛洪、郭燚、牛三、薄骏、李吾、王山、李能分别站立两侧。另外,还有各部百将和都伯,密密麻麻几十个人,看着倒也壮观。

    秦正思来想去,他现在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那就是王澄求援,是真是假?

    “主公,王澄当初一意从鲁山退走,足见其人胆气不足,惜身异常。临走之时又任某为县令,明为抵挡贼寇,实则是为其的退走背锅,可见其亦是惜名之及。如此惜名惜命之徒,璞以为,这求援之事应该无虑。”

    郭璞说得有条有理,秦正却依旧有些担忧,他对这些个玩政治的人,从来都是报有极大的不信任。

    毕竟后世就连一些个社会公益组织都她妈的说话跟放屁一样,又何谈王澄这无聊的掏鸟之徒。

    更何况王澄的后台在这个时代可是无比强大,即使把他坑了,他秦正也是无可奈何。

    不由得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据王南所言,王澄是在雉衡山遭遇伏击。这雉衡山离雉县也就十几里,为何他不去雉县求援,反而舍近求远,跑到这鲁山来呢?”

    郭璞轻轻一笑,和葛洪对视了一眼,彼此确认了眼神。原来自己主公担心的是这个。

    葛洪拱手一礼对秦正朗声一笑说道,“这倒是不难理解,那就是雉县没兵!”

    “雉县没兵?”

    这让秦正到是有些诧异。

    “对,雉县没兵!”

    葛洪看了看郭璞,见牛三等人也是一脸疑惑,抚了抚自己的长须,继续说道。

    “根据大晋兵制,各个郡县就没有各自的守备力量,更多的是倚靠中央军外军。而这些兵力由朝廷直接为中央直辖的各州都督所统率的军队,都督一般由征、镇、安、平等将军或大将军担任。”

    “像如今荆州的所有兵力,就全都由征南大将军司马略统领。而州郡兵是地方军备,但在大晋灭了孙吴之后,武帝为避免东汉末期诸州割据再度发生,裁撤州郡兵,改置武吏。大郡100人、小郡50人,用以维持治安。”

    秦正听到这里到是点了点头,半搭腔的说道,“这个武吏之事我倒是清楚,当初在绛山,陈远的侄子陈达干的就是武吏。”

    停顿了一会,继续说着,“不过要说州郡兵全部被裁撤之事,我看未必。光河东郡路太守那边当初我可就看见不少兵卒。”

    郭璞此时接过话头,呵呵一笑,“主公,说是裁撤州郡兵,但各郡各县大多都是换汤不换药。那些被裁撤的兵卒,反而大多被各地世家收入囊中,平时为农,战时为兵,让他们反而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至于河东,我倒是比较熟。路太守自武帝朝就任职于河东,在当地也算得上是根深蒂固。就算是河东望族裴氏,对其也是赞叹有加,多有交往。也正是有这关系在,这才能一直任职至今。”

    秦正听得是两眼只犯迷糊,他以前还以为所有的郡县都应该是有驻军的,却不想根本不是这样。

    “按这样的说法,那雉县士族不应该也有不少的家兵吗?为何还会如此窘迫?”

    “雉县,雉县与河东可是有些不同!主公不知,雉县,包括我等身处的鲁山县,都属于南阳国,归属南阳王统辖。”

    “南阳国?”

    “对,就是南阳王司马模的封地。但如今南阳王司马模可是不在此地,而是身处长安。那边如今可不太平,南阳王调了不少人过去。正是如此,南阳国才盗贼四起,如今整个南阳国内,各郡县都是自顾不暇。”

    “至于雉县,原本就是小县,按王南的说辞,这一次也是损失不少,如何还有力去救援!所以若是论求援,相比襄阳司马略处,自然是鲁山县更近一些。”

    郭璞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感叹世道艰难,还是感叹司马家打的这手好算盘。

    而司马越,作为八王之乱最后的胜利者,也不知道他的戒心有多大,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是一边拉拢一边制衡。

    弟弟南阳王司马模不让在南阳,反而是让他顶着一大堆的头衔去长安。什么征西大将军、什么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诸军事之类。

    可惜官挺大,但陇西关中可不好管。307年,关中地区发生严重饥荒,还出现人吃人的现象,再加上疾病瘟疫,盗贼公然作恶。

    也不知道司马模怎么想,危机时刻既不去想着赈济灾民,安抚百姓,也不乘机拉拢人心反而在这个时候争权夺利。

    给自己的儿子司马保封了个西中郎将,护羌校尉,准备谋夺秦州不成。便直接王逌派大将驱逐了秦州太守裴苞,后又驱逐了雍州安定太守贾疋。

    也许说来说去,还是司马家骨子里的那种权利与欲望在作祟。至于屁民的生死,在他们眼里,可能一文都不值。

    秦正听到这里到是明白了不少。沉吟了一会,朝郭璞开口道。

    “我不管他鲁山是不是属于南阳国。现在郭先生既然已经是鲁山县令,百姓的安危还是要留心。此次原本某就有护卫王澄之责,去救援也是势在必行之举。不过也必须做好万全之策。听李吾说,龙潭峡那地势颇为险要,还请郭先生留意一二。”

    郭璞听后,略一思索随即便点头应下。

    秦正的言下之意他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那就是万一若是王澄死在了贼寇之手,王衍算起帐来,龙潭峡那边是个好去处,必须好好经营一下。

    秦正又看向了王山,“汝之新军成军日浅,刚好抓紧时间训练。不要怕费钱粮。这一次缴获的财物,我意全部留在鲁山,需要就找葛先生支取。另外,从你那里派出一千人马去龙潭峡,修筑关隘,不得有误!”

    王山赶忙应了一声,他现在可不管其他,万事听自己主公的就行,至于司马氏,伤透了他的心。很是有一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

    “稚川兄,你与郭燚此次就留在鲁山。一来整理整理这一次的缴获,二来把新军所需的装备辎重调配到位。”

    “诺……!”

    秦正最后又看了看,突然看见了站在李能身侧的卢谧,心头一凝。

    “卢谧,你到某军中也已经有近二月。不瞒你说,此次某秦正护卫王刺史不利,估计王司空事后必要追究,某怕是前途堪忧。若你再留在军中,必遭某牵连。故此,是去是留,你还是慎重考虑。”

    “若去,我等好聚好散。若日后某无碍,你若归来,必倒覆相迎。若留,自不必多言,某必视汝为手足。”

    卢谧有些懵,刚刚还在说别的,怎么一转眼就说到了让他离开之类的话。

    不过刚刚秦正等的话语他也是听到了。王澄他也是知道的,司空王衍的弟弟,若是出了事,还真的比较棘手。搞不好秦正就真的只能是下野落草一途了。此刻秦正还能想到他,倒也义气。

    他自然也知道秦正这里,就他一个“外人”,看着秦正慎重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一圈人有些复杂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表个态。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比起以前的锦衣玉食却是是有些不同。

    累,但却很充实。特别是秦正,给他的感觉更是有些高深莫测。而负责带他的主将李能,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以前没有过的关心和爱护。

    真让他离开,他倒是真有些舍不得。他可不喜欢什么弯弯绕绕,躬身拱手,大声道。

    “将军,当初洛阳城下,将军之雄姿英发,早已经让谧佩服不已。故此,将军以后倒覆相迎就不必了。今日可以成将军之手足,谧自是欣喜!今后还请将军多多提点。”

    卢谧一说完,四周的氛围很明显直接就是一缓,特别是李能,看着卢谧,笑的像个傻子。

    秦正心中一叹,卢谧表态是表态了,但是竟然不认主就有点遗憾了。

    不过转眼心中又是一喜,重重在案几上一锤,哈哈一笑。“好,既如此,我等兄弟齐心,必然其利断金。”

    “传某军令,即刻整兵,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薄骏为先锋,李吾为后队。牛三、李能随某为中军。全军往南,目标雉县!”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是坑吗?

    雉县,一片鸡飞狗跳。

    薄骏端坐马上,看着因为自己一行而变得混乱不堪的街道一阵无奈。

    自己奉命前往雉县查探,一路上到是小心谨慎,毕竟这前锋之责,他可不敢怠慢。

    更何况他还带着自己主公秦正的命令,那就是再次确认王澄被伏击之事的真假。

    他除了暗自佩服自己主公之谨慎,也只能告诫自己,一定要努力向主公看齐,努力实践曾经主公口中那诸葛武侯的谨慎之道,智慧之巅。

    至于诸葛武侯是哪个,他是不知道的,只听主公说是一个积极厉害之角色,据说正是因为有诸葛武侯,蜀汉昭烈帝刘备,才得以建国立邦。

    听主公说的是津津有味,但薄骏更愿意相信这是主公为了给他们这些人树立一个榜样,而被夸大其词的一个人物。

    因为后来他悄悄的问过郭璞先生,据郭先生所言,那什么诸葛武侯可并不是如主公说的那样厉害。

    不过诸葛武侯那一句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是让薄骏比较尊敬。甚至他悄悄的念过不少遍,准备把这句话当成自己的人生格言。

    自接到命令,薄骏不敢怠慢,原本以为会是一次艰难的旅程,毕竟贼寇都已经到了雉县。

    不过他做先锋也算是已经轻车熟路,一路上按照行军条例,虽然走的小心翼翼,但也不失效率。只耗费了半天时间,就赶到了雉县。

    他倒是希望能碰到些个贼人之类,毕竟鲁山一战,他就活动了那么几下,刚刚兴奋起来就完了,都还没有爽够。

    只可惜一路走来,连小毛贼都没有碰到一个,反而是他们赶到雉县之后,被当成了一群胡人马贼。

    “马贼……!”

    薄骏自嘲一笑,若是以前他可能会是,现在的他,可是连想都不会这样想。

    不过又一次看了看自己这边呼呼炸炸,一看就是胡人的部下,薄骏只能是摇了摇头,心中有些不岔。

    “胡人怎了,谁还天生就是贼!”

    正发愣间,一声呼喝从一边传了过来。

    “薄将军……!”

    薄骏闻声望去,只见王南策马快速靠了过来。

    “薄将军,刚刚某去世家那里打听了一下,他们到如今并没有接到贼寇任何的消息。怎么办,某家公子不会……?”

    王南剩下的话可不敢说出口,只急得他一头大汗。离王澄他们被伏击已经有两天时间,当初伏击他们的那些贼人,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按常理再起码赎金的问题应该会出来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消息全无的情况,不由得让他担心自己家那位,会不会已经被咔嚓了。

    薄骏看着满头大汗的王南,也是一皱眉头。思索片刻,只能是安慰的说道。

    “王将军勿慌,没有消息不也是好消息吗?当务之急,是确认王刺史之安危和方位。不如这样,我等留下一些人,继续在城中查探,顺便扎下营寨。你带某去你当初被伏击的地方看看,也许会有什么线索。估计秦将军今日晚间也要到了,届时在做定夺,你看如何?”

    还能如何,若是以前,这么一个胡人他王南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下。虽说他也是一介奴仆,但比起胡人,那是不知道高贵多少。

    但此刻他原本就已经有些六神无主,更没有处理此类事件的经验,不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急匆匆的说着,“就依将军所言。时间紧急,刻不容缓,还请将军随我一起速去查探一二,或许那里还真的有些线索也说不上!”

    ……

    郦县以北,雉县以西。

    伏牛山南麓一处幽谷盆地,一只队伍正在慢悠悠的行进着。

    当前一人身材雄壮,穿着一身明显小了一号的衣甲,骑在马上垂着两条大长腿,随着战马轻摇的步伐,正百无聊赖的东晃西晃。

    其身后还有二百多骑,战马之上还驮着不少的东西。马蹄哒哒哒哒,听着却是有些杂乱无章。其后还有三四百人,这些人身上同样是大包小包。

    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身上穿的都是乱七八糟看着就是拼凑出来的甲胄,特别是甲胄的大小,明显就不合身。

    三五成群,不时还会嬉闹一阵,整个队伍的氛围倒还不错,一点没有肃穆的气氛。

    在这一行的中间,到是有几个和其他的人不一样。只见他们着宽袍大袖,戴精致小冠。

    不过可惜,他们宽大的衣袍,如今上面已经是污渍密布,除了泥灰色,一道道血渍,就如同那冬天里盛开开的红梅。

    而绑着的双手,更是被一根长绳拉拽着。这让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人,反而像一头头牲口。

    时不时,还会被人用鞭子抽上那么一记,只痛得那些人是“啊呀啊呀”直叫唤,却是一点也不敢反抗。

    这正是刚刚在雉县做了一票的郝洛等人。至于那些被鞭打的家伙,自然就是那些个吃野味把自己吃成俘虏的王澄等作死鬼。

    郝洛现在很悠闲,也很开心。半眯着眼睛精光连闪,特别是听到那些个士人的痛呼声,这让他的心情更是舒畅不已。

    曾几何时,自己和族人不也被那些人这样对待,今日也算是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

    这几个人他原本是准备咔嚓了的,毕竟他是流寇,不是山贼,讲究的是把一波就走,赎金之类的事情,从来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这一次刚好把这些世子送给王逌,正好废物利用!”

    郝洛一边想着,一边还又得意的笑了笑。他不喜欢别人欠他,但更不喜欢欠别人,不过这一次他到也有其他的心思。

    郝洛高兴,王澄却是苦不堪言,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他以往还真不知道鞭子抽人这么疼。

    但比起身上的疼痛,内心的煎熬更甚。恨恨的看了一眼还在队伍的前端,那个人竟然明知道他是琅琊王氏,明知道他是当今司空之弟,明知道他是荆州刺史,竟然还直接给了他一鞭子,之后还把他绑了,像牲口一样拉着走。

    想着想着,脚下自然慢了一拍,“啪”的一声,王澄后背一痛,腿下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多喊上几声,鞭子又是一阵风般抽了过来。

    “快起来,装撒子死,你个瓜娃子。再敢趴在那里挺尸,信不信老子让你个瓜娃子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再也不用起来了……!”

    ……

    王逌站在寨子的城头之上,看着寨子外的郝洛有些惊奇,他不甚清楚郝洛的用意,却是对这蛮子有这份心思有了些许不同的心思,自然对郝洛也加了几分好感。

    “大兄,这蛮子看样子最近过得不错,竟然搞了这么多战马和甲胄。不过他能有这好心,还给我等送东西?依某看,还是小心为上,万一他有什么坏心思……!”

    王逌呵呵一笑,头也不回的说道,“无妨,闭门造车只能是取死之道,是真是假一会便知。远来是客,可不能让别人说我等不知礼仪,不懂规矩。”

    “去,请郝首领进寨,就说某请他喝酒。不过……,跟郝首领说一声,我等地方简陋,几百号人怕是招待不了!”

    “诺……!”

    ……

    聚义堂,此刻气氛热烈,推杯换盏间,不时传来大声的呦呵声。

    大厅之中,十几个案几,呈左右分布。案几之上,几个简陋的陶盆中,大多已经吃得是空空如也。看样子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逌坐在上首,脸色微红,又一次端起来几上的陶碗。

    “郝首领,三百兵刃,一百甲胄,五十匹战马,这可是大手笔啊!来,不说别的,某先干为敬,以后我等还要多多来往。”

    郝洛也是吃的尽兴,喝得开心。今天他虽然是来还人情,但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再其中。

    这个时候一听王逌敬酒,不敢托大,端起碗来也是一口干了。

    放下碗后,哈哈一笑后跟着说道,“王寨主,某是一个粗人。说来惭愧,若不是前几日王寨主帮衬,从郦县那里搞了些吃食,补充了也人马,也没有这一次的收获,故此,某送来的这些东西,理应也是王寨主的应得之物。”

    一阵客套之后,郝洛顿了一下,“更何况还有王寨主刚才所言的互通有无,更是让某安心不少……!”

    对于这一次彼此双方都还是比较满意,王逌收获一些自己急需的装备,让他有了进一步提升自己寨子武装力量的途径。

    郝洛收获了一个固定的销赃途径,也算是一个可以休养生息和休整之地。更重要的是,两方通过彼此,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盟友。

    最起码是暂时的盟友。

    两个人又是一阵相互抬举,商业互吹。自然引得下面的一众陪客也是客套话不断,气氛到是更加热烈和谐。

    郝洛喝到现在,已经有些头脑不清,打了一个酒嗝,大着舌头含含糊糊的说道。

    “王……王寨主,今日某……很是高兴,感谢诸位的热情招待。话不多说,这便要……便要告辞了。还有最后一个……,额……最后一个礼物送给你……!”

    王逌也是眯着眼睛,抬着有些模糊不清眼睛看着郝洛,“哦!还有一个礼物!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郝洛一拍肚皮,“嘿嘿!没有什么,反正对某也没有什么用。额……,来人,把那些……个奴隶带上来!”

    吩咐完毕,郝洛还甚是得意的对着王逌说道,“王寨主,这些奴隶可……可不简单。里面还有一个什么什么……刺史。不要客气不要客气,还请笑纳!”

    王逌原本听到奴隶还有一些兴趣,毕竟可以给自己寨子增加人口。但听到最后郝洛的话,有些懵的脑袋感觉更懵了。

    不过酒到是醒了一分,说话也利落不少。

    “刺史?什么刺史?”

    郝洛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说是什么琅琊王氏的一个公子。某呸……!”

    说到这里,还恨恨的吐了一口痰。

    “一顿鞭子下来,某看也是乖的很……!”

    王逌这一会听清楚了,眼睛一下就睁了开来。

    “琅琊王氏……!”

    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苦笑道,“郝洛呀郝洛,你是坑吗?”

第二百九十章 各有牵挂

    琅琊王氏郝洛不知道,或许郝洛也根本就没有关心这些。但王逌却是知之甚深,原因就是王逌,他也姓王。

    不过他可不是琅琊王氏的人,但也不妨碍他也想成为琅琊王氏中的一员,或者这样的人啊!为此他可是专门做过了解和调查。

    琅琊王氏,虽然发迹时间不长,但追根溯源却是可以直达秦之王翦、王贲父子。

    那可是帮始皇帝统一大业大功臣,可惜大秦二世而亡了,不然到是早就新旺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王氏随着王离的失利,自然是败落了。甚至老家都不敢再待,只能避祸他处。

    不过大汉一朝,王氏虽然有些陷入低谷,但传承却是一直没有断过。至东汉末到曹魏,出了王吉这一个三朝元老,再一次开始初露端倪。

    而到此刻,琅琊王氏跟着东海王司马越,自然是一飞冲天。族长王衍是天下名士,把自己的儿女撒的到处都是,通过联姻名望,已经天下有名的名门望族。

    当然,王逌他没有后知五百年的能耐,若是让他知道不久后就会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话,估计会更加头疼。

    王逌感觉自己此刻真是有些人在家坐着,祸从天上来的感觉。你郝洛好端端的,给自己整这么个大麻烦过来。

    如今就是不要也脱不开干系了,毕竟别人可不会听他解释这些。不过倒是可以可郝洛掰扯掰扯这个。

    正准备解释,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一声大喝在聚义厅外响起。

    “报……!”

    这一声在这个时候自然是突兀万分,顿时就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就连郝洛也是醉眼迷离的看了过去。

    “寨主,斥候来报,二十里外狼烟冲天,有一部骑兵正在向寨子赶了。看数量足有五百之数。”

    听到这话,王逌的眉头直接皱成了两个铁疙瘩。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马?”

    这烽火示警的法子是自上次司马略派人出来围剿之后,王逌想到的办法,毕竟他也是读过一些书的人,烧上一堆柴,白天放烟,夜里点火,简单快捷。

    思虑片刻,看了看满脸通红,犹自有些醉酒状的郝洛,王逌心头一转。

    “五百骑兵!这可不是一般的山贼之流可以拥有的,看样子是敌非友。难道……?”

    想到这里,王逌对着郝洛问道,“郝头领,这部骑兵怕是来者不善,十之八九是追这所谓的王刺史而来,你看……!”

    郝洛虽说有了些醉意,但毕竟是做头领的人,还保持了最后的几分清醒,没有真傻傻的使劲喝。

    此刻听到这话,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混不在意,直接便开口说道。

    “王寨主请放心,这区区五百骑兵,就由我来解决好了。某必让他有来无回!”

    说完,随手拿过放在身旁的大棒,踉跄了一下,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王逌有些郁闷,他这话可不是这个意思,好像是赶人一般。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怎么就走了呢?

    “这郝洛勇则勇矣,怎么就这么自信呢?或者是准备逃跑?这郝洛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不过看着他已经带着手下转身离去也不再多言。若是他当真准备前去迎敌,刚好也可以试探一番来者之深浅。

    王逌这一瞬间是思虑万千,不过郝洛在转身那刻眼里也是精光一闪。哪里还看得出一丝的迷糊。王逌的话他自然是听到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又不是傻瓜,虽然他的肌肉比较多,但脑子也同样活络。若真是傻子,别说做族长了,估计此刻坟头的草都长到一人高了,哪里还能活得如此潇洒。

    ……

    薄骏看着一旁山头上冒出的股股浓烟,心里头一动,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应该是找到那伙贼寇的尾巴了。

    嘴角微翘,大声传令道,“所有人呈分散阵型,斥候注意查探两边的山头,继续追击。来人,快马上报主公,就说我等可能发现了贼人的踪迹……!”

    王南是心头一松,“薄将军真乃名不虚传,不过看那山头的烟雾,想来就是所谓的狼烟示警吧!我等是不是要加快速度,免得贼人跑了!”

    薄骏对这话却是不屑一顾,真当我是胡人就不知道你这完全就是忽悠啊!

    轻磕马腹,看着在自己命令下散的更开一点些的队伍。直到远处山沿上的斥候发来了一切正常的讯息后,才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

    “王将军放心!我等军中多的是猎人。只要有迹可循,没有人可以逃过我等的眼睛。至于这狼烟,既然都点起来了,估计也离贼人已经不远了。这个时候我等更应该小心谨慎,免得功亏一篑。所有此时我只需按部就班就好,定然让这些胆大包天的贼人插翅难飞!”

    ……

    聚义寨,三面环山,就只前门有一个不太宽敞的山谷。整个山谷全部都是光溜溜的,连高一些都草都找不到几根。

    五百步左右的寨墙之上,密密麻麻的站满手持猎弓的人影。不太宽敞的墙头,除了中间的通道,堆满了滚木礌石。

    甚至每隔五十步左右,还有一个正烧的冒烟的大锅。锅里一股股“金汁”在不停的翻滚。

    说好听的叫金汁,其实就是屎尿放在锅里煮。这东西到是方便,威力也是巨大。这一会的功夫,方圆百步的地方,都弄得恶臭不止。

    王逌到是淡定,显然这个味道没有对他造成太大影响。反而站在当中的寨门顶上,双眼凝重的看着远处山谷外的地平线。

    他正在静静的等待着战争的到来。

    郝洛是个大坑,不过他倒是也没有怨恨郝洛,毕竟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世如熔炉,无人可以幸免。所以,在他看来,郝洛也是个可怜人。当然,郝洛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家伙。

    低头看了看墙下的郝洛,发现阵势已经列好。

    寨门之前是一彪三百人左右的步卒,一溜的高壮大汉。如果不是那五花八门,花式繁多的装备出卖了他们,倒也气势非凡。不过同样,这样的队伍毕竟也是人人着甲,披甲率贼高。

    两边的山坡之上,各有百多骑在那里列队等候。看他们的样子,随时准备自上而下,给来犯之敌一个猛烈的冲击。

    可惜看他们不住安抚战马的模样,王逌突然担心这些人会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听郝洛刚刚跟他反馈的情况,那些马上要来的家伙可不简单。不仅骑术精湛,一个个像是黏在马上一般,就连骑射也是精准无比。

    原本想伏击的郝洛,差一点就被别人射成了刺猬。这还只是几十个斥候的功力。若不是他们腿脚利索,身手矫健,周围山林又多,差一点就被交待在了外面。

    “唉!这一次看样子不容易过了,五百骑兵估计只是前锋,看样子自己要早做打算。郝洛有他的族人,某也有自己的百姓……!”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各有顾忌

    晚霞映照,天边飘红。绿绿葱葱的伏牛山脚,两只军队相互对峙。

    不过看上去,人多的一方不仅有寨子作为依托,一副严阵以待之态。

    而另一边,虽然人数只有几百骑卒,但却是有些懒懒散散。只见他们有的给自己的战马喂水,有的在喂食。甚至有些人已经是坐在了地上揉腿捶腰,一副春游之姿。

    王逌望着五百步外的那部骑兵有些着急上火。不过相比较王逌,更加着急上火的却是郝洛。

    此刻他也不在战阵中待了,尽然直接也是跑到了寨墙之上,站在王逌一旁皱眉问道。

    “王寨主,这都半个时辰了。你向来主意多,不像某就是一粗人。你跟某说说,这些骑兵既不进,又不退,是为何意?另外,他们看着怎么和别的那些个大晋兵卒不一样啊?”

    他说这话到是有些怕马屁的嫌疑。骑兵为什么不进又不退这他还是知道的,他对骑兵之道谈不上精通,但打过的交道也还是不少。

    从川蜀之地一路逃亡,大晋的骑兵可没有少给他添堵。要不然他又怎么会这么眼馋战马,不就是想把自己的那一彪族人变成骑兵吗?

    他刚刚的马屁,无非就是拉进拉进与王逌的关系。他是看出来了,这些骑兵不简单。

    战阵之上,还能这样放松,绝对都是老兵,甚至是精兵。若这些人真的是来找自己的自己这几百号人这一会想要离开,决计逃不过可是逃不过去了。

    所以这个时候,必须加强与王逌的合作。甚至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来了这里。若是在别处被追上,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至于第二个问题,他也就那么一问,拉个话头罢了,他管他哪里的骑兵。当然,若是王逌的敌人,那么他刚好可以卖一个人情。

    “这些骑兵看装束某也从未见过,看样子不是应该不是司马略麾下,不过却是精锐无疑。”

    王逌皱着眉头,眼神越发的凝重,直愣愣的看着远处的骑兵。

    “骑兵之道,不在于攻坚,而在与追击,骚扰,包抄之类,依某之见这些骑兵只是前哨。”

    说到这里,转头看着郝洛,目光复杂无比。

    “郝首领,你应该知道狼群吧!我们如今就像是他们盯上的猎物,看样子跑都跑不了。”

    郝洛自然是知道狼的,大山里的孩子,那东西可是见过不少。但是他还是准备装傻充愣,有些混不吝的开口说道。

    “王寨主,那玩意可是不好对付,一旦打不死还记仇。当然,若是王寨主觉得有需要,某愿为先锋。老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事啊!”

    王逌心头一动,“这郝洛话里有话啊!说什么打不死还记仇,不就是告诉我不好打吗?”

    “不过后来那话倒也对,这样对峙,反而是自己这边吃亏。他阿母的,那边那些人也太舒服。哪像自己这里,臭的可以熏死人,连发个呆都发不自在。”

    想到这里只能是暗骂郝洛这蛮子害人。

    “郝首领,对方是骑兵,别人四条腿,即使我等想打,也打不到。不如还是收兵吧!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远来是客,寨里某已经为你等驻地,晚上你就早些休息。不过寨子里还有不少的妇孺老少,还请郝首领约束麾下,不要出营。不知……!”

    郝洛一听到这里,心下到是一喜,他还真有些担心王逌把他丢在外面。毕竟按照他的阅历,这样的事情可不少。有那么一群炮灰在,不管是充当人肉预警系统还是自动防御系统,都将是不错的选择不是。

    马上就是一抱拳,大笑着说道,“那某就在此谢过王寨主了,你放心,若是有那个不听话的崽子出去乱晃悠,不需要王寨主招呼,某直接把他腿给打折了。”

    王逌不由得也是一抱拳,大笑了两声。刚刚他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些家伙。一听到郝洛这么上道,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是客气了几句,各自散去。

    王逌望着郝洛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冷光一闪,对着一旁的亲信问道。

    “郝洛送来的那几个雉县世家可安排妥当。”

    “兄长,那几个都已经做了安排,不过……!”

    “但说无妨!”

    “不过那什么王刺史却是比较难伺候,不仅要我等奉上美酒美食,还要美姬!某等都是乡里乡亲,哪来的美姬给他祸害?”

    王逌心中一阵冷笑,对这琅琊王氏中人,更是一阵鄙夷。得意便忘形,来劲便放纵。

    “不用理会,若不是此时事出突然,看他还有些用处,哪里还会留他性命。”

    想了一下,又是说道。

    “等一下给郝蛮子那边送上好酒好肉,只要他们不出营地,随他们折腾。不过若是有人出营,多加派人手,不要出纰漏。”

    “诺,兄长且放心……!”

    ……

    薄骏望着对面慢慢收进寨子的兵丁,嘴角一扯,吐出了嘴巴里一直嚼着的青草。

    王山站在一旁,有些沉默不语。一路赶至此处后,心里百转千回,却实际上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干不了。

    “薄将军,我等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啊?说实话,若是某家公子出了任何事情,就是秦将军也定会受到牵连。”

    薄骏眼角含笑,又一次在心里鄙视了一番王南的简陋威胁。不过想着自己主公秦正对自己的交代,还是安慰般的朝着王南说了自己的想法。

    “王将军,王刺史之事兹事体大,这个某家将军早已经对吾等有过交代。而吾等一路南下,自然也是一切皆以王刺史的安危为大。对面的村寨王将军应该也看见了,不是我等区区五百骑兵能够拿下的。二来,即使我等能够打破这个村寨,但只要没有救出王刺史,那也是功亏一篑之事……!更何况……?”

    薄骏没有说完,只是重重的一叹。

    这一叹到是让王南心中突的一跳,面上那一丝愤闷之色一下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薄骏的话他自然明白,是啊,救不回自家公子,打破了前面的寨子又有何用。

    “薄将军说的在理,某只是一介仆役,将军有话但说无妨。只要能救回某家公子,王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薄骏眼中的鄙视之色又是一闪。

    “这个赴汤蹈火到是不必要。某这里还真有个事情还真就非王南将军。某想请王将军今夜……!”

第二百九十二章 许你一个前程

    月挂树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句诗的意境很美,但王南此刻心中却是只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

    他不止一次的埋怨自己,为什么非要把话说的那么死呢?你薄骏为什么非就要他去做那使者呢?派别人难道就不行吗?

    什么不认识!不熟悉!能力不够!怕误了大事!一句劳子关系王刺史性命就把他打发了!

    更可气的事薄骏嘴里蹦出的那句“若是有恙,必血洗这聚义寨”之话。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他若是有恙,你血洗了这里又有何用。但还是那句,挂只怪他为什么要把话说的那么死呢?

    王南倒不是怕死。他是怕自己这一去万一死了,那岂不是自己远在琅琊的亲人,也要被拉去陪葬。

    骑在马上,一步一步朝着黑暗中的聚义寨前进着。越走王南心中越是悲凉,越发感觉自己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

    心中即希望这路越发长点才好,但又希望可以尽快知晓自家公子是否真的就在此地。只有确认了这个,只有自己公子安然无恙,所有的事情才能再做考虑。

    “唉!只希望自家公子一切安好吧。”

    ……

    “自己的机会来了?”

    王逌看着寨墙外的王南,脸上闪过一丝窃喜,但却是马上就被掩盖了过去。

    对着左右吩咐道,“速速放下吊篮,请使者入寨!”

    ……

    王澄斜斜的坐在案几之后,倚靠着后边的一个靠垫,打了一个满足的酒嗝。

    这几天可把他整得不要不要的,简直是欲仙欲死。甚至一度觉得自己估计要凉,但不想却是峰回路转,这个时候还能有这待遇。

    若不是他身体上隐隐传来的阵痛,一路进来之时也没有蒙眼。确定自己是被送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山寨中的话,他都以为自己又是应邀参加了某一个世家的宴请。

    他现在很放心,既然能好酒好肉的招呼自己,定是有所图谋。就是不知道是金银珠宝还是高官厚禄。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只要自己能平安无事,这个账以后可以慢慢算。

    他此刻也在等待,等待这幕后之人。他一天也不想再这里待,甚至不想再待在荆州了。

    不出来不知道,出来之后才发现贼寇竟然如此之多。

    “还是洛阳好啊!”

    ……

    “哗哗哗哗……!”

    一阵甲胄之声传了进来,打断了王澄对洛阳繁华奢靡的怀念。

    抬头一看,一群顶盔掼甲的家伙走了进来。

    王澄只是正了正自己的身体,“正主终于来了!”

    “公子!”

    突然从人群后面冲出一人,“嗵”的一声,直接跪地趴伏在了王澄面前。

    “王南……?”

    王澄先是一愣,马上脸上就开始泛出笑意。

    不过还不等他说话,王南就被人架着退了出去。

    王澄有些懵,“王南为何会在此处?这又是何意?不让说话?”

    王澄直愣愣的看着被几个大汉拖走之时,还在不断呼喊自己的王南。突然一下,心中的淡定从容全都消失殆尽。

    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冷,不自觉用手扯了扯自己有些破烂的衣物。就连手不小心触到了伤口,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

    ……

    翌日,月落乌啼,太阳没有因为王澄的缺席而罢工。

    照常升起,还带上了朵朵白云,仿佛在庆祝秦正的到来。

    聚义寨以东,五里处的一处平原。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秦正终于赶上了薄骏的前锋营。

    大帐之内,细细听了薄骏的汇报,秦正脸上洋溢着开心的微笑。

    看着这个自己当初从青狼羌羊圈中救出的“羊屎蛋”,他是越发的满意。一股培养武将的自豪感和成就感也是一浪接一浪不断涌上心头。

    “好!很好!小心谨慎不冒进,大胆求真敢创新。好……!”

    不自觉,秦正自然而然就喷出来后世的一句墙体标语。

    “这事情你处理的不错。本将军很满意。现如今,既然已经确认王刺史在那聚义寨。不知道你有何建议,说来让某听听……!”

    秦正一边笑,一边试探着问道。

    薄骏刚刚得到自家主公的赞赏,此刻听到问询倒也没有要低调藏拙的心思。

    更何况原本这样的问询就是稀松平常之事,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即使说错了,他也不怕,反正有自家主公在,大胆的说便是。

    “主公,从王南带回来的消息看来,王刺史在那里到是没有大碍。在聚义寨的当家之人,想来是有别样的心思。不过想来不是求财就是求官。”

    思索了一阵,皱了皱眉头。

    “不过从他不让王南与王刺史对话上看,好似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强势。怕是有些棘手。若是我等让了,就怕他会来一个狮子大张口,俗话说,一步退步步退,搞到最后往往都是鱼死网破……!”

    看了看依旧微笑的秦正,薄骏试探着说道,“主公,某建议还是先打一阵,杀杀他的威风。然后再谈条件,应该会顺畅不少……!”

    秦正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沉吟了一阵,追问道,“你就不怕那聚义寨一不做二不休,万一杀了王刺史,那我等岂不是……!”

    薄骏到是心有成竹,眨了眨眼睛打趣道,“主公这是在说笑吗?休想匡某出丑。这聚义寨大小也有几千号人马?家大业大,真若是杀了王刺史,虽说我等会受到牵连,但他们亦是再无回转之余地。”

    “昨日对阵,某看这当家之人颇有一些章法,想来也不是莽撞之人。我等只要表明了态度,他又岂会不知。两败俱伤之事,智者所不为矣!”

    “哈哈哈……!”

    秦正听到薄骏的这般说辞,又看到他一副小人得志之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忍俊不禁起来。

    一阵大笑之后,朗声说道,“既如此,你也不用做这劳子前锋了。营救王刺史之事,某直接交于你负责。军中上下,皆可调配,你当如何?”

    薄骏听到秦正这安排,心中到是大喜过望。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这就捞了个这大的便宜。

    要知道他之前就五百人马,一下子就来了几千大军,他也就是做梦想过。

    不过只一会,他却是正色抱拳,“主公,此事某接了便是,愿立军令状,若不能顺利迎回王刺史,定提头回见主公。不过大军就算了,指挥步卒某亦不熟,只需李将军五百骑兵和主公麾下五百亲卫配合便可。”

    秦正听到这话,心里对薄骏更是看好。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意思却是表达了。

    不逾越,不逞强。对自己的定位和能力摆的清楚,弄得明白!

    站起身来,走到薄骏近前,伸手拍了拍薄骏的肩膀,顺手还整理了一下薄骏身上的甲胄。

    “军令状某接了。此事若是成了,本将军定然许你一个大大的前程!”

第二百九十三章 是祸是福谁人知

    大大的前程!

    薄骏听了自然是高兴万分,也是坚信无疑。毕竟有王山的新军在前,他也不奢求那么多,只需要给他麾下翻个个就行,毕竟他和王山不一样。

    倒不是说没有能力或者没有基础军官来架构队伍,主要还是因为他是骑兵。比起王山的步卒,光马匹都不知道从哪里弄。

    此刻薄骏骑在自己的战马之上,身旁是一字排开的滚滚铁骑,使得整个山谷好似被切断了一般。

    他眼神中金光奕奕,看着五百步外已经是严阵以待的聚义寨,嘴角不由得咧得越来越大。

    ……

    聚义寨。

    王逌站在墙头,眼神凝重,嘴角紧闭。又是一样的场景,寨墙内外上下,大锅翻滚,臭气撩人,守寨的兵丁民壮,站的是满满当当。

    不同的是今日郝洛没有再带着麾下守卫在寨墙之外,而是作为了第二梯队,随时准备驰援。

    开玩笑,他可不是真的愣头青,看今日的情况也知道如今外面的官军不少。更何况早已经有斥候回报,五里之外朝廷官军已经扎下营寨。再像昨日那样傻傻的挡在外面,就算王逌要求,他也不会答应。

    此刻他站在王逌身旁,身材依旧雄壮高大,但脸上的愁容也是一目了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让了半个身子在王逌之后,看着感觉首领气质弱了不少。

    按他的心思,就只准备借助聚义寨的有利地形做殊死一搏。实在不行,他也准备放弃战马辎重,向北逃入伏牛山脉。不过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只能是对不住王逌了。

    “王寨主,看样子郝某却是孟浪了。若不是某一时之气,聚义寨也不会有此一劫了。”

    说话的语气有些愧疚,到是王逌听后,微微一转头,安慰道。

    “聚义寨被围这事其实严格说来也只是早晚的分别,故此郝首领无需太过介怀。毕竟我等在荆州也算是名声在外,司马略那老贼肯定不会放过你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唉!某等也不过是为了求活而已,偏偏却是如此艰难。只是可惜了寨中那老弱妇孺,看样子某王逌是要食言了……!”

    说道这里,王逌停了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郝洛,“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原本郝洛就有一丝的愧疚,特别是在说道老弱妇孺之时。他知道王逌说这个话的意思,感情牌他也会打。但这是实情,若寨子真的一破,他们这些青壮还有机会逃,那些老弱妇孺只能闭目等死。

    “请说……!”

    “如今这局势,某聚义寨破寨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若郝首领早些带着麾下北上,寨子里有一条小道直通伏牛山,只要进了山,想来官军再想抓住首领也是大海捞针。至于我等,刚好给郝首领阻敌一阵,也好全了某聚义寨之名声。”

    郝洛有些尴尬,没想到王逌竟然如此直接,虽说他已经有所打算,但怎么着也不好在这个当口就这样干脆的说出来啊!

    另外,郝洛他也不知道王逌在话说的是几分真几分假。说王逌仁义,他到也信,上次他在郦县亲眼所见,要不然他也不会想着与王逌同盟。但若是说此人能真的愿意舍弃寨子为他捐躯,以己度人,他还是不信的。

    赶紧是装模作样,诚惶诚恐的惊讶出声。

    “王寨主何出此言啊!值此危难之际,某又岂会为了保全自己至聚义寨不顾呢?如真是那样,聚义寨是全了信义,但郝某不也要沦为背信弃义之徒,此事万万不可再提,某等虽然蛮,但也有义。誓与寨子共存亡!”

    这一阵表态,郝洛倒是说的豪迈异常,配合着他高大的身躯,满脸的虬髯,怎么看都怎么真诚实在。

    “好!”

    王逌不管郝洛此话是真是假,马上高兴的大声迎合,他只需要敲定郝洛的态度就行。

    “既然郝首领有此心意,从现在开始,某也就不把郝首领当外人了,以后你我就是兄弟。既然是兄弟,某也就不把你当外人了,实不相瞒,某有一个计划,只要实行得当,你我兄弟此次不仅不是祸,反而是福……!”

    ……

    薄骏有些郁闷,手里抓着一张布帛,眼神怔怔的看着远方,就像他之前一样。不同的是,此刻换成了是他嘴角紧闭,面色凝重。

    他刚刚才握紧了拳头,正要一拳挥出准备把对手打个牙蹦血飞之时,却突然发现对手根本不准备与他硬钢,反而是拿出了一个仙人球。

    “薄将军,如今我等如何行事,前有王刺史手书劝退,后有王刺史坐镇墙头,我等若是还攻打在聚义寨,怕是有嘴也说不清楚啊!平白给主公招惹事端!”

    李吾在一旁,看着陷入沉思的薄骏,有些酸酸的说道。

    说实在话,他有些羡慕嫉妒薄骏。羡慕妒忌薄骏能得主公承诺大前程,还让他与李能自己这个本家甚至那牛三辅助。

    论资历,他要比薄骏早,虽说他也只是早了那么一丢丢。论战力,他也不必薄骏差。薄骏会的他都会,薄骏不会的他也会。论功劳,他也不比薄骏少。当初在平阳,虽然薄骏有护主之功,他在杨县也护城之劳。在鲁山,薄骏斩了黄林,不过他李吾不也平了龙潭峡吗?

    不过这个时候他说话虽然有些酸,不过到也是实情。

    薄骏此刻倒也正在考虑此事。他也是没有想到,那聚义寨竟然拿着王澄写的手书让他们退兵。甚至此时,王澄还被押着上到了城头,正远远的朝着他们喊话,声音震天,使得自己这边所有人都听得是清清楚楚。

    李能站在一旁,没有附和李吾,也没有出声的打算。作为秦正的亲卫头子,自家主公的想法他最是清楚不过。他此次前来,只需听令即可,静静的观察,静静的等候。观察其他人的一举一动,等候事情的发展,及时汇报给主公。

    相比较他们,聚义寨之内的王逌等又是另一种心境。

    郝洛的愁容尽去,王逌的满脸淡然,王澄却是脸色惨白青灰。

    他此刻犹如自己家以前的那些犯错或者欠粮佃户仆役,又好似祭祀前的那些牲畜,正在等待着高高在上的自己发出最终的判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第一次他期盼自己有无敌的勇力,第一次他希望自己手上拿的是厚盾长刀,穿的是坚甲硬胄,而不是手持牛尾,身穿绸帛。

    嘴里依旧还是喊着王逌给自己的说辞,听着后面一众大嗓门的壮汉依葫芦画瓢的呼声,心里一个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王澄啊王澄,今日之耻,他日必报之!”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负使命

    王澄在心里不断的念念着,颇有一股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的样子。不过马上他的脸上,青灰惨白都消失不见,换成了狰狞一片!

    “贼子,你岂敢如此……!”

    他在句贼子不是说王逌,也不是说郝洛,而是冲着滚滚而来的骑兵队伍。

    王逌也是大惊失色,郝洛高兴的脸盘之上,又一次挂上了凝重之色。

    “官兵这是要做什么?他们难道不怕误伤或者不怕我杀了王澄吗?他可是荆州刺史?”

    王逌在心里心念电转,脑袋一下子感觉有点转不过来。

    “不好……!”

    突然王逌大喝一声,继续朝着左右喊道。

    “快,快保护王刺史,盾牌手,盾牌手,赶紧上去,架盾,带王刺史下去!”

    一边喊着,王逌一边拉着王澄就往后走。

    郝洛先是一懵,待看到冲近的骑兵已经齐齐举起了弓箭,也是大声喝道。

    “速速规避弓箭,快举盾,躲到女墙之下!”

    ……

    李吾骑在马上,看着另一边不远处正带着人冲锋上前的薄骏,心里满是苦涩。

    他着实有些看不懂这个瘦小的家伙是如何想的?发动进攻!

    回想起一听到薄骏这个决定之时,自己心里是什么复杂的情况?

    震惊,不可思议,这个时候发动攻击!这不是开玩笑吗?不管王澄了?

    虽然主公让他们配合,但不意味着若是他错了,他李吾也要跟着去做?他李吾也不会让这什么都不懂的蛮子,把主公推向险境。

    立马便提出了反对!

    在他看来,肯定是薄骏这个蛮子疯了,或者就是他根本不知道王澄的重要性,不说因此被杀,就是因此被伤,琅琊王氏,司空王衍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他的这个反应,薄骏只是一句话就让他没了反驳的力气。

    “难道不打就能救回王刺史吗?既如此,我等何不更加主动一些你呢?主公说了,永远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更何况,这是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是啊!这是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只是早死、晚死、在哪里死罢了!若真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估计要救王澄也是妄想了!

    这些东西,为什么薄骏想的到,而他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看样子主公让我等配合他是对了,也许只有这个蛮子才不会收到我等心里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

    李吾看着越来越近的寨子,听着战马隆隆的马蹄声,在起伏之间,让旁边的传令兵吹响了攻击的号角。一马当先,往斜前方向奔了过去,身后跟着一长溜的队伍。顿时刚刚还如两股长龙的队伍,直接在聚义寨前化成了一个顺时针的大圆。

    如一个正在走着的钟表,一下下数着死亡倒计时。

    “嗖嗖搜嗖……”

    无数的箭矢划破天空,一根接着一根,在离聚义寨最近处的外圆弧线上,射向了城头。

    ……

    郝洛躲在女墙之下,尽量缩着自己的身子。原本庞大的体型,尽然毫无违和的挤在了一张盾牌之下。

    一边继续大喊着“躲避”,一边在心里数着数字……!

    “一……二……三……五十……!”

    “他阿母的,怎么还没完呢?”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攻击方式,和以往朝廷所有的官兵都不一样,甚至就他听说过的其他人,比如匈奴或者鲜卑,也没有听说会这样攻击。

    偷偷把头顶的盾牌往上顶了顶,瞄了一眼外面的官兵。

    战马嘶鸣,灰尘满天遍野。只看见那些骑兵依旧在不停的奔腾,在漫天的灰尘之内,一个巨大的轮盘在不停的转动,随着他们的转动,那些箭矢像是没有停歇一般的洒向他们的头顶。

    虽然一次性落在他们头上的箭矢不多,但止不住源源不绝。甚至连反击都成了奢望。

    毕竟对面的是骑兵,还是不停奔跑着的样子。他们这边,能射到固定靶的都少,何况移动靶。

    当然聚义寨这边也不缺平人傻胆大,血气上头的家伙。

    只见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才拉开手里的猎弓,还没来得及射出手上的箭矢。郝洛就听见“啊……!”的一声凄厉惨叫,那家伙身上直接便插上了几只白翎,倒在了地上。

    幸好身旁之人马上给他拖到了墙根后面,恰好躲过了随之而至的更多箭矢。

    这样的例子有倒是有,到也不多。更多的人还是选择做缩在壳里的乌龟,凭借着厚厚的龟壳抵挡外界的利爪尖牙。

    郝洛心中是无比的憋屈,这样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过。除了逃亡之时,他自从来了荆州之后,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也让他心里刚刚开始膨胀的火焰熄灭了不少。也有些后悔招惹那王澄。

    “他阿母的,射的还挺准……!这没完没了的,幸亏对方没有放火箭,若是来上那么一轮,这聚义寨怕是会直接烧掉大半!”

    心里边想着,头顶的叮叮当当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终于是停了下来。除了身边不停传来的惨叫声,寨墙之外,一片静寂。

    郝洛张目一看,大圆已经不见了。透过隐隐约约的在灰尘,五百步外那一部骑兵就如之前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郝洛赶紧站起身来,大声的呼喊着自己这边的人抢救伤员,收拾墙头。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他已经没有守城的心思。只准备带着自己的族人赶紧走人,战马辎重也不要了,先保命再说。

    “也许还是在山里躲上一阵比较好……!”

    ……

    李能一直在后面,刚刚的攻击他全程在观看。心里默默的想着薄骏和李吾等与他的区别。结果使他有些沮丧。虽然他们也有远程弩弓,但若真的对上薄骏和李吾这样的敌人,他打不赢,甚至可能跑不掉,即使他们的甲胄比起李吾等麾下更坚固。

    不过他也没有钻牛角尖,他相信自己的主公应该有所安排。倒是看出了李吾有些失落,回转之后,李吾有些频频对薄骏注目。

    想起了自家主公的安排,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策马上前,先是借用秦正对薄骏赞誉客套了一番,直夸得薄骏一阵不好意思之后,才对着有些情绪低落的李吾说道。

    “李将军,杨县城头,汝一箭射断了刘渊那匈奴狗贼的大旗,正是因你,杨县才能坚持那么久。主公时长在某耳中夸耀子中,说当世神射,非子中不能服人!

    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某这里有主公的一封劝降信,来时主公特意让某交给你,不知道子中可否愿意重演一回杨县之事,给聚义寨的那些贼子最后一击!”

    “对了,按主公的说法,就是子中可否愿意做那压倒那聚义寨的最后一根稻草否!”

    李吾哪里还会有不愿意,此刻心情与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听着李能的话,心里只觉得高兴不已。自家的主公还是知道自己能耐的。也不顾李能与他只是平级,抱拳一礼便大声回答道。

    “固所愿,不敢请耳!李将军放心,某李吾定不负使命……!”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树底下才好乘凉

    望着报了一个响亮名号之后一箭射断旗杆,又扬长而去的李吾。整个聚义寨寨墙之上一片寂静。

    郝洛转头看着刚刚安顿好王澄回来了的王逌,只觉得口中一片干燥莫名,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王逌倒是眼中精光一动,嘴里低声呢喃了一句。

    “秦正?护匈奴中郎将?竟然升的这么快!……”

    ……

    聚义寨大堂之内。

    郝洛专心致志的听着王逌的述说,心里也是百转千回。

    “王寨主竟然与那秦正还是旧识?这还真是巧了!不过那秦正倒也真是神勇,区区只靠那么点人就敢出城迎战。唉!看样子不论胆气还是武勇,某远远不如啊!”

    王逌脸色一红,“郝首领说笑了,哪里是什么旧识,只是一阶下囚罢了,得天之幸,若不是秦将军仁厚,某早就化成了一杯黄土矣!”

    说道这里,还不好意思的扶了扶头盔。

    马上又是接着说道,“不过郝首领所言之事,王某倒也认同。不提当初在洛阳城下如何,就刚刚那些,不论先前的骑兵,还是刚刚的那名战将,都是少有的精锐之士。更何况探子来报,秦中郎麾下可是还有步卒数千。若真是想杀我等,怕是……!”

    郝洛哈哈一笑,“精锐之士又如何?某等若是想走,身后茫茫大山,他秦正又不是神仙。只要我等往里面一躲,还能找得到我等?”

    王逌面色一正。

    “郝首领所言却是不错,区区几百人往大山里一钻,确实难觅踪迹?不过那山里怕也是不好待啊!更何况是这三月间,几百张嘴巴要吃饭,扎个营寨都费事。”

    郝洛听着王逌的话,这话里话外都只提到了区区几百人,知道王逌是只说了他们叟人一族。至于聚义寨这边,怕是准备投靠那劳子秦正了。不过他倒也没有别的心思,毕竟他之前也准备带着族人跑路来着。至于王逌说山里艰苦之类,他们叟人原本就是身在山中,那里是他们的主场,他又岂会害怕。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郝洛,王逌知道自己刚刚的说辞没有多大效果。赶紧转换角度,准备另一套说辞。

    他之所以这般用心,心里也是计较了半天。毕竟他对秦正了解也就那么多。如他自己所言,只是得天之幸,被秦正放了一马。但谁也不敢说那就是秦正真的仁义啊!万一只是对方一时兴起呢?

    话又说回来,即使是秦正仁义,自己投了过去,他也不想就真的只做一个大头兵啊!他也算是尝试过权利的人了,再让他做一个小小黔首,他岂会心甘情愿。而想要发言权,自然是手中实力越大越好,拉上郝洛自然就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郝首领,虽说我等如今也算是逍遥自在,但若说道实处,我等也是这乱世求活之人。但说到求活,又谈何容易!若非如此,我等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无根浮萍,说的就是我等啊!郝首领身在山林,藤蔓若想长得高活得好当如何?自然是攀附在大树之上才是!

    “遥想去岁,那秦正只是区区一百将。麾下也就步卒五百。但如今,一年都不到,其麾下之数又何止是翻了几番!如今这秦中郎不就是我等的大树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依王某之见,我等不若还是顺水推舟,既然秦将军已经给了我等台阶,干脆归降了算了,以后也算是转成了官身。也许我等也可以凭借手中刀,博一个马上封侯,封妻荫子岂不是比呼啸山林更值当。”

    王逌一口气说到这来,倒是让郝洛听得有些心动。确实,当初他们叟人窝在山里的日子就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其他的威胁也不少。另外,找个大腿不容易,以前他们即使是想抱,别人都不带搭理他。这不正如王逌所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吗?

    不过他到还是有些担心。一来王逌和那秦正也算打过交道,二来王澄之事,若来一个秋后算账,王逌或许没事,他郝洛还能跑了?他指不定就被拿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听到郝洛的担忧,王逌他到早有打算。

    马上说道,“郝首领无需担忧,秦中郎仁义,他既然要我等归降与他,这些事情,想来早有考虑。我等届时只需一问,若是不行,自然可以另做打算。毕竟做什么事情都有风险,关键是看风险与收益各自比例如何!”

    不过看着郝洛还是有些郁郁,王逌马上又是把当初秦正身为百将,力抗左将军王景保下金翼之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到听得郝洛感叹不已。

    “没想到这秦中郎竟然还有如此往事,既如此,某就堵上一把吧!”

    ……

    大帐之内,望着案几之上摊开的信件,秦正嘴角微微一列,终于是放下心来。

    自己的一番操作终于是收到了效果,不仅可以顺利救回王澄那个作死的家伙,还能收获几千人马。虽说是山贼之流,但不要白不要不是,反正也不花自己一分钱。

    更有意思的是那聚义寨的头领竟然还是自己曾经的俘虏。

    如此看来,这一次的归降,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好人有好报。倘若真的碰到一个死心眼的,非要和他拼一个鱼死网破,那他估计真的只能也落草为寇,走呼啸山林的路子了!

    不过信中最后那一句谦卑的问询,“我等罪民,不知将军如何安置?”让他有些头疼。

    秦正自然是知道这些人怕秋后算账,换成他其实也一样。不过之前他到也没有想这么多,劝降也是逼不得已,或者说是搂草打兔子,有枣没枣多打一杆的事。毕竟原本他就不是算无遗漏之人,更多的其实还是走一步算一步,最多算两步罢了。这个时候到也需要他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心里稍稍有些想来想,看着帐中站着的一干武将,干脆的把问题便抛了出去。

    一阵发言之后,秦正有些不爽。事实证明,自己麾下这些人打仗也许还行,但这些需要脑子的事情,着实有些不适合他们。

    特别是李吾,也许是刚刚威风了一把,这个时候战意高涨的不行。竟然直接嚷嚷着干脆如对待青狼羌那般,直接全部砍了算了。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情况能是一样吗?这让秦正无比的怀念陈远。

    最后还是秦正自己拍板,写了一封信让李能安排人送到聚义寨,随即又对其余人交代了一顿。

    “主公,如此变故着实太多,光就王逌那,还不知道会不会同意此策?另外,王刺史家将王南又当如何安排呢?”

    相比较其他人的面露喜色,牛三皱眉出声道。

    秦正却是眼中精光一闪,冷声说道。

    “某只在乎自家弟兄的安危。王逌那里,若是真降,自然会同意。若是不降,某又岂会在乎他。至于王南……!派他去雉先征集一些粮草,支开他即可!”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想装个b都不让

    伏牛山下,聚义寨上。

    一片冲天的火光,映照的整个天上红通通一大片,如同天上的霞落到了人间,又如同是来自地狱的火兽真在人间肆虐。

    李吾骑在马上,耳中哔哔啪啪的声音已经持续了不少的时间,感受着炽热火势传到身体上的温度,看着在大火中因为空气而有些朦胧扭曲的聚义寨,只觉得奇妙不已。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烧杀抢掠的一天。此刻整个聚义寨已经被烧了大半,只有一些较大的原木还在勉励支撑着各式建筑物的结构,但随着火势的越来越大,一声声的“轰隆”声,整个聚义寨成了一片再也看不出是何物的废墟。

    李吾是聚义寨最后的见证者!

    ……

    王澄坐在特意给他准备的大帐篷之内,心里面还是砰砰砰直跳。

    他在被绑架了四天后,终于是获救了。原本应该是欣喜不已的心情,不知为何,此刻一点喜悦之色都没有。

    今日更是一波三折,心路坎坷。

    先是被贼寇押着劝退官兵,接着被差点被一阵箭雨射死。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贼人当成无用的废物杀了祭旗之际,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反而是被保护着送到了后方。

    若不是守卫不让他出去,他都要以为外面进攻的那些家伙才是贼寇了。

    就在他惊魂刚定准备得过且过做个好梦之时,寨子里又是一阵喊杀之声,然后就见一群身染献血,杀气腾腾的大汉冲进了他的卧房。但没等到他“我命休矣”喊完,那些人又告知他是来救他援兵。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是如何从阶下囚瞬间又变成了座上宾。

    此刻坐在帐中主位,看着下面站着的一溜武夫,王澄只感觉连平日里自己最喜欢喝的美酒,喝到嘴里,也是寡淡无味。甚至恨不得把手中的酒盏,直接摔在下面那个黑炭头的脸色才好。

    在他看来,他被俘全因为这些人的保护不利,加之今日这些人不仅没有听从他的命,反而差点要了他的命,这让他更是怨恨。

    毕竟自己的命多金贵,又岂是这些泥腿子可比。只是今天实在他委实是太累,连骂这些人的心思都没有了,加之自己还需要这些人的护卫。

    这让他骂又骂不得,感激的话又说不出口,顿时更加难受。最终思虑半天,吐出了一句。

    “对了,那雉县的几位士族公子可曾救出啊?唉!如此大祸,想来这几位当是已经身死火中了!真是惜哉!怜哉矣!”

    秦正一听这话,心里一愣。

    “这些人王澄不是亲眼看着自己都救出来了吗?这为什么突然又说这些人都被烧死了呢?最后还发出那样的感叹!”

    不过马上转念又是一想,顿时便明白过来。

    “看样子这王澄是不希望那些人活呀!”

    心中轻轻一叹,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还是准备优先安抚王澄。毕竟他和那些人也不熟,要是可以以此来缓和一下与王澄的矛盾也不错。

    不由得也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说道,“刺史说的极是,真是真是惜哉!怜哉!只能说是天妒英才,这些雉县士子,都已然殒命在了贼人手里!还请刺史恕我等救援来迟!”

    王澄嘴角一扯,看样子一切还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拿雉县那几个倒霉蛋试探一下秦正的态度,他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更何况这些人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自己如今动不了别人,还不能动动他们啦!

    听着秦正的回答,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若没有将军,说不得澄此刻也还身陷在那人贼人之手,能不能脱身尚且不知?本刺史还应谢过将军才是。某看今日也不早了,诸位应该也累了,就先退下吧!”

    王澄的话,可是有些不客气,虽说有感谢之语,但其中的感谢之意却是半点都感受不到。特别是最后一句,感觉上,秦正等人都只是他的奴仆之流,可以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一般。

    秦正也没有在意,反而是瞪了一眼有些气愤的牛三等人。

    依旧客气的一拱手,带着一众麾下便退了出去。

    ……

    或许是那几个人头的作用,王澄和秦正接下来的日程一直都是相安无事。还没有等到王南从雉县返回,他们一行就回到了雉县。

    这一次倒是没有搞得鸡飞狗跳,不过却是换成了一副王师讨逆归来,百姓箪食壶浆迎接凯旋的模样。

    要说这百姓还真的是很单纯,只要给他点颜色,他就可以开心半天。

    搞得到了后来,也不知道王澄是如何操作的,在荆州一路,慢慢的,他被贼人俘虏的事情,竟然变成了他指挥若定,弹指间让鲁山和雉县天青海蓝,贼寇全消了。

    秦正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只觉得好笑,但对琅琊王氏的力量倒也又多了一分警惕。这公关能力,放在后世,简直比那些明星请的水军厉害不知多少倍。

    接下来的日子,一路向南,又仿佛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王澄每天不是在喝酒和参加酒宴,就是在喝酒和参加酒宴的路上。总之就是醉眼迷离,逍遥似神仙。

    秦正也是乐得清闲,没日里还是习武练兵,与麾下武将士卒吹牛打屁联络感情。这让刚刚投入他麾下的王逌和郝洛倒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就在这样和谐安宁的环境中,又过了一月,四月已然来临。

    ……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东津渡,汉江上的一个渡口。一名长须白面的男子,身着一身白衣,飘飘若仙。

    此刻自他口中,正抑扬顿挫的吟唱着一首诗词,配合着最后的一声悠扬长啸,让这名男子更加显得超然于世外,宛若神仙中人。

    这人不是其他,正是新任荆州刺史王澄。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到襄阳城的原因,王澄今日没有再喝酒。反而是在沿途各个世家送来的奴仆服侍下,少有的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的表演很精彩,至少这个时候的他,让秦正倒是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名士风流,比起先前的上树掏鸟和烂醉如泥,秦正觉得王澄顺眼不少。

    甚至于连秦正自己都在考虑是不是也应该装个逼,吟一首好诗彰显一下自己的文采。

    就在他在心里想着是选“大江东去”还是“白发渔樵”之时,宽阔的江面上一艘大船开了过来。

    大船很大,即使隔着很远,秦正也已经看出来了。毕竟他旁边还有两艘小船做对比。

    待到近前,秦正更是看得清楚无比。此船竟然有上下五层,宽起码有六七米,长更是十五六之多,密密麻麻占满了士卒,初步估计起码都有千数。

    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船上竖着白色的长幡,所有士卒着白衣孝带。

    正纳闷间,一身大喝传了过来。

    “散骑常侍,使持节、都督荆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高密王病薨,传太尉府令,有请王刺史移驾襄阳城,主持荆州政务。”

    “另因匈奴异动,令护匈奴中郎将速速返回司隶候命。太尉府正式文书在此,请接令……!”

第二百九十七章 轮回

    洛阳,长沙王府。

    三月徐徐,微风细细。

    “花开堪折直须折,勿待无花空折枝……”。

    又到了桃花满园之时,司马明身着一套翠绿襦裙,手持一跟新鲜桃枝,摇着细细纤腰,款款而行。俏丽白皙的面庞之上,嘴角含笑,星眸化水。

    此情此景如满园的绿柳,在风中飘摇。又似园林中的一副画卷,把园子装扮的更加漂亮自然。

    莲儿在后亦步亦趋,看着身前心情大好的主子,不由得也是嘴角上翘。作为司马明的贴身丫鬟,她自然知道司马明今日为何会如此开心。

    不过她却是不会去做她想,更不会作死般去评价什么。主子毕竟是主子,她一介奴仆又哪里有资格说三道四,唯有尽心作事。更何况已经有前车之鉴,她可舍不得把自己搭进去。

    又走了一会,许是司马明累了,毕竟兴致即使再高,一个人闲逛久了也是无趣。

    两人走到一处凉亭下,司马明轻轻坐下,斜斜的倚靠在亭柱之上,望着远处的桃树林,淡淡问道。

    “每日里让你跑腿,到是辛苦了!今日难得没有进宫,秦中郎那边可有消息?”

    莲儿轻轻行了一礼,恭敬回道。

    “回禀殿下,并无消息传来。”

    看了眼有些失落的司马明,心中有些不忍,不由得开口安慰道。

    “或是荆州那边战时吃紧,秦中郎无暇他顾。不过前两天殿下不是已经命奴婢送出消息,想来秦中郎不日便可回京,殿下又何须担忧呢!”

    说到这里,莲儿心里有些气闷。倒不是其他,而是替自家主人鸣不平。

    日日思君不见君就算了,替其打听情况与人虚与委蛇也罢。自己天天跑金市那处米粮店明是买米,实则打听那负心汉消息也罢。关键是那人如泥牛入海,音信全无又是闹哪样。

    相比较自家丫鬟的愤闷,司马明只是心中一叹,仿佛心中早就有所准备,又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如水的星眸依旧看着远方,嘴里又是开始嘀咕。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开……”

    ……

    鲁山县,龙潭峡。

    一处无名的空地,原本此处是当初黄林等贼寇的校场,如今却是成了王山等等练兵出。

    “快点,快点……”

    “你他阿母的没吃饭吗?跑的这么慢,我等老卒都是一天急行军至少五十里,你他阿母的是准备做逃兵吗?若是如此,还不如现在就砍了你,免得丢脸……”

    “快跑,你阿母的蠢货……!”

    “猪都比你聪明,快两个月了,一个简单的阵势都搞不清楚……”

    “你是上战场立功还是送头颅的?这么蠢,干脆还是不要当战卒了,直接回家做民丁不就完了。免得害人害己……”

    正中间的高台之上,三个身影站在那里,望着如火如荼的大校场之内,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当中一人,身穿宽袍大袖,区别于一般的士子袍,反而与后世的道袍有些相似。

    两边相伴之人,一人身着铁甲,黑脸虬髯,身材高壮。一人着青袍,眼神明亮,面庞白皙,寸余长须,打理的一丝不乱。

    赫然正是留守鲁山的郭璞、葛洪、王山。

    “王将军不愧为主公看重之人,短短两月,新军训练已然如此地步,怕是离成军之日亦不远矣!”

    郭璞抚着长须,一面满脸欣喜的看重下面灰尘满天的场地,一面对王山赞叹的说道。

    王山原本就是一个浑人,直来直去也不做他想。哈哈一笑,畅快的答道。

    “某这哪里有什么功劳,这都是依主公传授的练兵之法,依葫芦画瓢罢了!”

    众人听着王山说着谦虚的话,但看那一脸高兴的模样却是怎么也看也看不出一丝谦虚的样子。

    葛洪在一旁听着郭璞和王山说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和郭璞不一样,毕竟郭璞与秦正相处不多,对其练兵之能不甚了解也是情有可原。他可是从很早就有接触,甚至还亲自参与过秦正等练兵。

    在他看来,王山这些练了两个月的士卒,不说秦正,就是马贵之流有个一个月的功夫也差不多了。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拆台,平白得罪同僚。

    郭璞又看了一阵,还是如先前一样,直夸的王山好不高兴,就连黝黑的脸庞最后都隐隐透出了一丝红光。也算的上是宾主尽欢了。

    “王将军,实不相瞒,今日除了来给大军送钱粮淄重外,主公另有命令传下。”

    听着郭璞的话,王山收敛了笑容,正色抱拳说道。

    “郭先生,是不是襄阳那边有战事需要加派人马,如今新军虽然还不堪大用,但甲胄兵器都已经准备完整,弓矢弩箭也已经足以支持一场大战。主公但凡有令,我等新军即刻就能出兵。不知主公可否给出了期限啊?”

    这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只让郭璞和葛洪二人一阵侧目。看样子正如自家主公所言,这王山果然是一个敢战之人,简直就是求战似渴。

    这倒是让郭璞接下来有些担心这王山会不会太受打击,不由得在心里思量了一番说辞。

    “某昨日接主公快马传讯,荆州差事有变,太尉府要主公回京候命。不过荆州事关重大,加之主公此去亦有些不想仰人鼻息。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又有狡兔三窟之先例。如今正值春耕,故此主公令王将军在龙潭峡实施军屯之策。”

    “另外,前一阵子从伏牛山那边过来的聚义寨等人,主公亦已经派王逌过来继续统管。王将军与其也算是本家,以后这龙潭峡,王逌安心管民,王将军管军。”

    王山一脸急切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显得有些怅然诺诗。郭璞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担忧。不由得靠到近前低声问道。

    “此事关系重大,王将军一来忠义无双,二来勇武非常,着实是独当一面,定鼎一方的绝佳人选。也正是如此,璞才建言主公,留下王将军在此啊!”

    郭璞与王山先前在鲁山一起倒也算是混成了熟人,有了一定的革命友谊。故此这话郭璞说的是小心翼翼,甚至就连留他在此,也变成了是他的建言,就怕王山转不过弯来。

    或是看出了郭璞的良苦用心,或是王山习惯了听命行事,心理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有些黄的大白牙,瓮声说道。

    “郭先生勿忧,王某虽然是粗鄙之人,但也知道好歹。主公有令,某又岂会违背。还请郭先生转告主公,但有王某在此,龙潭峡便永远都只会是主公的龙潭峡!”

    世上很多不听劝之人,但王山显然不是此列。郭璞到也放心不少。哈哈一笑,随后说到。

    “好!王将军有此心璞便放心了。不过主公有言在先,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若事不可为,王将军只需保存自身便好!”

    “王将军一定要小心鲁山那些个世家,某已经被朝廷免职,虽说这鲁山县令并非所愿,但也可以看出,他们可不是好相与之辈啊!”

    王山或是原本心里就不痛快,此刻一听此话,不由得轻哼了一声,有些冷厉的的说道。

    “某十四岁从军,如今也已近二十余年。手中的钢刀不知道斩了多少头颅。那些人若是安生便罢,若是鼓噪,那就让他们试一试某之钢刀……!”

第二百九十八章 风雨前夕

    洛阳,太傅府侧厅。

    司马越刚刚结束了上午的朝会,此刻留在这里的都是心腹之人。

    要说他这一年来也是动作颇多,或是有感去岁司马炽的不听话,老喜欢给他找麻烦,今岁一开年就准备给傀儡皇帝一点颜色瞧瞧。

    先是抢了皇帝司马炽祭祀天地的活计,也许是他太背,竟然倒霉的碰到罕见的荧惑犯紫薇。

    这可好,一下子引得朝廷上下背后里一片讨论。司马越自然不怂,干净利落的来了一招杀鸡儆猴,顺带削弱一下司马炽的心腹力量。连同帝舅王延在内,上百颗脑袋,直接落地。

    这倒是让所有人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毕竟刀把子握在司马越手里,朝廷里那些天生贵胄可不会喜欢用脖子去给他试刀。

    司马越也许是觉得既然都这样了,也不需要再掩饰什么,紧接着把皇宫之内的一干侍卫也换成了自己的心腹。这一下子又让很多人失了业不说,连爵位也没了。

    却不成想,宫里这些个侍卫可比朝廷上下的贵胄们牛气的多。

    左积弩将军朱诞直接北投了刘渊把洛阳朝廷的虚实能说的不能说的,但凡是他知道的消息都说了个通透。

    要说这司马越也真是作,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原本去岁秦正在平阳的一通抵抗,让刘渊损失惨重。不仅没有就食到平阳的粮食,损兵折将不说,就连自家侄子刘耀,未来的昭文帝直接提前便领了盒饭。

    幸好手上直属的兵力损失不大,派去冀州的石勒发展的不错,紧急调配了些粮草,撑过难关。

    若是没有秦正,按历史轨迹,此刻平阳早已经被刘渊占了去做了国都。

    不过秦正这个小蝴蝶终究是翅膀太小,扇了半天,历史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看着自己案几之上越来越多的军情告急,司马越一个头两个大。

    “诸位爱卿都是孤之腹心,如此孤也不准备欺瞒诸君。如今大晋外有狄夷,内有国贼。虽然朝堂之上,孤还能勉力支持,但俗话说孤木难支。新蔡王去岁蒙难,今岁高密王又辞孤而去,但只南阳王……。”

    说道这里,司马越面露凄苦之色,神情也是说不出的沮丧。

    按理说,他司马越也算的上是枭雄一个,实在不应该露出一副如此儿女之态。

    但四兄弟如今死的只剩两人,南阳王还与他貌合神离,他也算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同时其他亲王宗亲也是虎视眈眈,特别是琅琊王司马睿。

    原以为这小子无兵无权,先前在自己脚下打转之时,也甚是恭敬谦和。甚至在自己任其为安东将军时,此子还假模假样的主动提出让自家麾下参军王导做他的司马。

    却不成想,司马越终日打雁,却被这家伙啄瞎了眼。在自家枕旁风的软磨硬磨下,一个疏忽派司马睿去了江左之后,这家伙竟然也开始活跃起来了。

    若是这些都还罢了,可自家儿子竟然也不安。

    他已然在潘韬那里听到了一些真相。原以为后继有人,但如今却是有些大失所望。

    倒不是责怪其子不知道知人善任,嫉贤妒能。就秦正那么几千人马,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虽说有些勇武,他甚至也没有把秦正当成威胁。

    他司马越最不怕的就是武夫,在他眼里,这样凭力气吃饭的人,覆手便可碾死。事实上他也已经碾死了不少。

    包括原长沙王,司马氏中少有的勇武之士,当今陛下司马炽的兄长司马乂,以一己之力杀了齐王的勇士,还不是栽在他的手里。

    不过一见他这副模样,底下人不管如何,却是只当以为太傅这是兄恭弟亲,正在感怀自家兄弟的不幸,马上都是长叹出一口气,收拢了一下心情。

    “如今刘元海这贼子狼心不死,据密报,十五日前此贼连春耕都不顾,发兵二十万,号称四十万,分三路准备兵寇大晋。东路是领军羯戎石勒和匈奴刘景,领军十万,已经开到冀州常山一带。

    特别是那刘景,竟然号称灭晋大将军。蛮夷就是蛮夷,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出于气愤还是讽刺,司马越一声重重的冷哼。

    “中路是刘元海的四子刘聪,去岁此子寇略河内河东,颇有些能耐。领军五万,正往上党而去。想来是想攻略并州之壶关,打通并冀通道。”

    “西路是刘和,此刘渊长子。亦领军五万,已经出了留石,往平阳而去。”

    司马越说完,环顾四周,底下众人倒是听得仔细。定了定,沉声问道,“诸位爱卿,可有何良策啊?”

    司马越嘴上说着诸位爱卿,但心中确实如明镜。其他人也就来旁听而已,主要还是在问自己麾下刘與、潘滔和裴邈三人。

    他能发迹,亦皆是靠此三人之出谋划策,这事他清楚,其他人更是清楚。时称越府有三才,潘滔大才,刘與长才,裴邈清才。

    不过裴邈重在后勤,潘滔重在诡计,刘與倒是颇有番军事谋略。

    果然,在司马越一问完,刘與便已经抱拳出列。

    “太傅,在微臣看来,匈奴伪汉这之所以如此急迫进攻大晋,看似来势汹汹,势在必得,实则只是狗急跳墙,困兽犹斗罢了!

    一则并州这两年多地大旱,粮草欠收甚重。此时又值青黄不接之际,刘元海这个时候出兵寇我大晋,想来已经是无粮可食。

    吾常听闻,以往匈奴在天灾之时,就会大举入中原就食,是所谓打草谷。想来这一次刘元海也只是惯例而已。

    二则,伪汉如今占据并州北部和西部。去岁入太行,占了冀州西部和南,司州汲郡魏郡多地也被羯贼石勒攻破。更是派其子刘聪劫掠了河内和河东,差一点与洛阳隔大河相对。

    但因为并州刺史刘琨刘越石出其不意一举夺回了壶关。以晋阳之地直接将刘元海之伪汉一分为二。这就好似在伪汉心脏之处扎下了一根钉子。使得冀州和并州既不能大规模粮草运输,也不能相互兵力支援。

    如此,臣推测刘渊看似是要灭晋,还大张旗鼓的封了一个所谓的灭晋大将军,那也是欲盖弥彰罢了。实则也是想拔了壶关这根如梗之刺。”

    刘與这一通话说的抑扬顿挫,不过所有人都已经听懂。特别是司马越,不是轻轻点头,就连面上的凝重之色都轻了不少。

    匈奴人只是来劫掠一番,对他而言都是纤芥之疾。大晋地大物博,拔根毛就可以把他们那些狼崽子喂饱。

    赶紧跟着问道,“听庆孙一言,孤亦是茅塞顿开。既如此,又当如何处之呢?”

    刘與又是一礼,“太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舆有二计,一者以逸待劳,二者后发制人,配合三正三奇定可让匈奴贼子吃不完兜着走。”

    司马越一听大喜,“庆孙快快说来!”

    “简单而言,三正者,幽州王俊,并州刘琨和平阳宋抽。太傅可令此三人协重兵于机要之处修筑工事,以逸待劳,死死挡住匈奴伪汉之进攻。三奇者,青州刺史苟希,平西将军曹武和护匈奴中郎将秦正。此三人颇有勇力,以为奇兵,待战事进入胶着之时,再趁乱杀出,匈奴可定矣!”

    刘與这一通说的确实简单,不过也可以理解,若真是用了他的计策,自然再私下探讨细节。

    司马越却是眉头微皱。

    刘與这计划听着虽然不错,但涉及人员实在太多。特别是苟希,自己跟他可是有些不对付,让苟希出兵,怕是不太愿意。

    另外还有秦正,既然已经并不太友好了,如此有可能立功的机会,岂可给他。

    还没等他提出反对,却是看见裴邈抱拳出列说道。

    “太傅,如今粮草淄重严重不足,如若战事过长,怕是……!”

    裴邈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其话里的意思。这几年战事不断,天下也不太平,偏偏还屋漏偏逢连夜雨,大灾小灾不绝。

    司马越也是越发烦躁,甚至比起刘與说的那个时候更烦,不由得眼神看一旁低头的潘滔。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总是在他不知所措之际,这个丑陋的胖子,总是可以给他谋出一条路来。

    潘滔自然也是看到了司马越,迎着他期盼的目光,一抱拳走了出来。

    “太傅,苟希已经请任兖州刺史多次,何不干脆答应算了。青州去岁倒也平稳,兖州战事,想来苟刺史定然游刃有余。

    另外,刘实刘太尉也多次请辞告老还乡,微臣以为,王衍王司空接任太尉最是恰当不已。王司空向来国士无双,一旦出任太尉,粮草淄重原也是太尉府份内之事。

    至于护匈奴中郎将秦正,微臣以为其兵力还是稍有不足。中路之奇兵,微臣推荐淮南内史王旷王世宏。

    另外扬州刺史,干脆一事不劳二主,微臣推荐由王敦王处仲,此人于王旷一同出生琅琊王氏,亦是皇亲国戚。加之扬州这几年风调雨顺,以王驸马之深明大义,必然也会全力支持。”

    潘滔说的是云淡风轻,声音却是异常清楚。

    司马越越听越满意,虽然表面上潘滔说的都是一些人士任免,但内里不管是司马越还是其他人,都已经听出来了,这还是潘滔历来的那招借刀杀人。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哪个人会人头落地罢了!

    裴邈嘴唇动了动,按潘滔的说辞,琅琊王氏这一次可是赚了一个盆满钵满。不仅多了一个刺史,更是多了一个太尉。

    加上之前王氏出身的一些人,比如王澄、王导、王旷等,王氏会权势会不会太大?如今裴氏和司马氏也算的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一以后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可就麻烦了!

    但一想到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马上却是又闭了下了。他对司马越可是清楚的很,自讨没趣的事情,反而有损他在其心中的地位。

    司马越看没有人再出声,也是拍板说道。

    “如此,阳仲等下先去与王夷甫商议一下此事,若没有问题,明日朝会便按此议上疏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噼里啪啦暴风雨

    天空中,云层层层叠叠,红白相间,像一条五彩的鲤鱼正在九天畅游。

    大地之上,一颗颗树木一动不动,哪怕是最顶上树梢之上的叶,也无一丝一毫的动静。

    空气都好似要凝固了一般,让身处其中的生灵就连呼吸都感觉异常的艰难。

    司州,荥阳郡。

    这个地名可能很多人不熟悉,但一说虎牢关大家一定知道。

    荥阳就在虎牢关东北40里处,自古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靠黄河,南面嵩山,水路交通发达。

    敖山北麓,三皇山桃花谷中,黄河和济水相交处,一个简陋营地,顶着烈日扎在了这里。

    此时骄阳似火,高高的挂在头顶之上,炙烤的大地一片模糊。越发映衬的这个简陋营地凄凄惨惨戚戚。仿佛下一刻随时就会燃起熊熊烈火,烧掉一切。

    营地不大,说他简陋,是因为这个营地并没有用巨木打下木墙,只有一圈大车,把错落有致的三四百个油布帐篷围在了中间。

    按这个规模,最多也就是三四千人马。

    倒是营地外围,每隔三丈,就会有一圈十字型拒马,拒马之间还有一丈宽半人深的壕沟。

    里里外外一共摆了三层,估计谁要过来,怕是没那么简单。而在营地的四周,四处营门的地方,留出来些宽度不一的道路。

    在营地最中间,一处的大账之外,一杆黑色大旗正有气无力的立在那里。

    因为靠近大河,时不时一阵江风吹过,引得大旗也欲拒还迎的偶尔展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秦”字。

    秦正坐在自己的大账之内,精壮的身体上,额头的汗珠不要钱的往外冒。身上的单衣,已然湿了一个通透。

    五天之前,还没等他到洛阳,半路上就又被一份新的任命,发配到了这里。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旬日之内,他必须赶到荥阳,防守敖仓重地。

    敖仓他自然听说过,不过不是在大晋,而是在后世。

    不少的影视和小说都告诉他,敖仓是朝廷的粮草集结地,也是粮草运输的中转站。不仅里面的粮草推积如山,而且军械辎重也是应有尽有。

    甚至有些小说作品中的主角,只要是拿下敖仓,不说立马就可以称王称霸,王霸之气侧漏,引得各地军阀流民团体纳头便拜。

    但至少也是吃穿不愁,拉起十万八万的人马自立山头。

    原本以为很紧急,他是紧赶慢赶,三百里地,步骑五天时间步骑一并,直接走完了旬日的路程。

    但等他依照命令,赶到这里之后,却悲伤的发现敖山里的这座自秦而始的巨大粮仓,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不说粮草淄重,就是连基础建筑也是破烂不堪。

    秦正自然是不知道发生在洛阳的那些算计和弯弯道道。不过他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朝廷把他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既来之则安之,他也没有多想。

    必进大战将至,这里靠近大河,万一朝廷这是要把粮食运到此处存放,那不管是支援兖州,还是青州,或者说洛阳长安,肯定是方便不少,没有比这敖仓更好的位置了不是。

    如果这样算来,他这倒也是委以重任。

    赶紧就扎下了营盘,甚至很是主动的组织人马,重新修缮了敖仓。

    可实际情况却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一转眼,他在这里待了旬日时间,五月都到了,秦正却是连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他就好似被全世界的人遗忘了一般。没有敌人,没有友军,没人运粮队,甚至没有人烟。

    就在他忍不住要派人回洛阳查探之时,左仪却是先一步找到了他这里。给他送来了他们打探到的最新消息。

    说他不够脸厚也好,不够心黑也罢。放在洛阳的被他命名为“听风”的组织,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指望。主要是他用来安置潘勇和左仪的机构。

    却不想这一次给他来了一个意外收获。

    按照司马越等人的谋划,三正以抗敌,三奇以致胜。算盘打的啪啪作响,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先说西路。平阳郡那边,太守宋抽别说抗敌,直接就卷铺盖逃跑了。整个平阳郡被刘和兵不血刃直接拿下。

    河东太守路述这一次依旧北上做了增援,比起上回小心了不少。但却是被刘和挟大胜之势一股拿下,兵败生死。

    至于曹武,一看势头不对,也不做什么奇兵之想了。干脆由奇转正,背靠茅津渡,倚靠先前大力修筑的大阳县死死顶住了来势汹汹的刘和。

    平阳郡和河东郡可以说几乎全境丢了个一干二净。

    东路,苟希和王俊倒是没有掉链子。但却是被石勒和王弥一北一东缠了个结实。特别是苟希,刚去兖州,青州老家又开始闹贼。

    苟希的弟弟苟纯,确实够蠢,根本抵挡不住王弥麾下曹嶷的攻势。这让苟希在兖州进又进不得,退也退不了,甚是难受,最终无奈,只能往回不停派援军。

    不过这一路,灭晋大将军刘景却是没人管了。一路南下,叛徒朱诞为前锋甚是有股势如破竹,大有一举灭了大晋的模样。

    至于中路,刘聪和刘琨到还是在对峙,围绕着壶关与上党,相互之间就如同两只恶犬,只是不停咆哮,却是一点动嘴的迹象也没有。

    据说淮南内吏王旷已经是带着三万人马,急匆匆北上。

    不过据左仪所说,扬州那边只出了五千人马,剩下的二万五,竟然是王旷临时招募而来。这个事情动静还闹得不小,已经在司州和扬州各地世家中,传的是沸沸扬扬。

    左仪就是在一个酒肆中听到的这个消息。

    秦正听到这里,简直就是目瞪口呆。后世中别说出兵什么,就连部队名称都是某部什么。

    这还没打,就已经传成这样了,难道当敌人都是瞎子聋子吗?

    反正他是搞不懂,自然也是不看好。

    秦正眉头紧皱,对着一旁的左仪问道。

    “敬德,这些都是几天前的消息了?”

    “曹武那边已经是三天前的消息。另外,石勒和王弥的是二天前,王内吏那边是一天前。至于朱诞那边,某一听说就过来了。”

    左仪犹豫了一下,“主公…!不知某可否跟主公告一个假处理一些私事?”

    秦正看着左仪,嘴里疑惑道。

    “告假?敬德何须如此!且自去便可。另外,如需某出力,近可道来。”

    他说这话那是一点客套的意思都没有。当初左仪对他还是相当不错,如今自己反而成了他主公,一时半会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倒也没有矫情,都是你情我愿。

    左仪反而很是自然,只是稍一犹豫,淡淡说道。

    “即是私事,卑下又怎敢叨扰主公。”

    一抱拳,“卑下告退,还请主公多多保重…!”

    ……

    天空之上,满天繁星星罗棋布。

    一阵阵蛙鸣,伴随着阵阵清风,让大账之内倒是清爽了不少。

    自左仪走后,秦正先是仔细梳理了一番脑中的情报,随即便召开了百将以上将领军议。

    大帐之内,随着牛油大烛的火光摇曳,军议终于是告一段落。

    在秦正看来,如今虽然大晋摇摇欲坠,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点家底,搞什么小动作,自立为王什么还是玩不起。

    别看司马越打不赢匈奴刘渊的伪汉,灭不了氐人李雄成汉。但要弄他秦正,还是比较简单。

    虽然他怎说落草为寇,虽然他已经潜意识里在暗地发展,但真要论落草,那是他最后没有选择的选择。

    什么莽之类,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他喜欢苟,喜欢猥琐发育。

    故此,讨论的最后,秦正除了决定派人分别给平阳那边苟着的陈远等和在荆州鲁山龙潭峡苟着的王山等分别送出一封急报。

    要求他们继续种田练兵,静观其变之外,就连敖仓这里,他也准备建立一个正式的营寨。

    看着分别领命而去的众人,秦正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听见身上的骨头咔咔咔一阵乱响。

    正舒服的不行,耳中传来了郭璞有些担忧的声音。

    “主公,璞刚刚算了一卦,卦象显示阴阳相冲,乃相克之兆,大凶矣!”

    “哦!”

    秦正有些混不在意,继续淡淡的问道。

    “先生是算得我等否!”

    他对这神神叨叨的事情从来不怎么感冒,虽有穿越之事在身,但他缺觉得并不是鬼神所为,而是科学导致。

    郭璞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是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

    “璞刚刚心血来潮,算的是左将军。”

    “左将军?可是敬德?”

    秦正才一问出,突然想到了朱诞,不由得脸色一变。

    左仪先前一直在洛阳,有什么消息,一般也是派人过来。但这一次却专门来找他告假处理私事。

    “不好,敬德危矣!”

第三百零零章 大晋雇佣兵

    太阳斜斜的挂在天上,林间的余雾还没有散尽。

    地上的青草合着清晨的余雾,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反射着朝阳的光辉,让它看上去也是逼格高了不少。

    不过可惜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随着一双双套着草鞋的大脚踏过,这一株刚刚还仙气满满的小草,瞬间就从天上到了地上,直接被踩到了泥里,被碾成了一团绿泥。

    黎阳县,乞活军大营。

    很多地方已经开始升起了袅袅炊烟,

    说是大营,但看上去却更像是一个聚集地或者说是难民营。

    除了大营之内那一杆白布黑字的乞活大旗,整个营地,没有油布帐篷,没有营墙沟垒,没有准备精良的士兵。

    有的只是一些散乱无章的由破布和树枝叶子搭建的破烂窝棚,以及大量面带菜色身体如枯槁的男女老少。

    其中男的倒也还看得过去,从一些打了不少补丁的单衣轮廓下,还是可以看出身上多少还有点肉。

    不过那些妇女和老人却是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穿的也是破破烂烂。仔细看去,很多人身上的衣服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渍痕迹。

    一些孩童脸上到也稍稍还那么一丝,特别是一些男孩,也许是天性使然,干脆就是光着屁股在营地里跑来跑去。

    冉隆站在一处高岗之上,看着脚下的营地,心里着急又无奈。

    他隆鼻阔脸,紫色的面庞之上,一双浓眉大眼配上高大身材,倒是生的几分威武。

    看起来已经三十好几,其实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在战场厮杀的时间却是已经足足十几年光景。他祖籍内黄,最初是司马腾麾下的一个底层武将,凭着一些运气,加之弓马娴熟,此刻却是这一部乞活军的小帅。

    说来其实冉隆并不愿意做这劳子小帅,让他冲锋陷阵他不怂,但让他做一军主帅,他很有自知之明,不是这块料。他父亲也从来没有交过他如何带兵排阵,只是不停的操练他的武艺弓马。

    不过很可惜,这个世道没得那么多让他可以自由选择机会。当然他也不知道,其实他的上司陈午也没人可以用。

    冉隆麾下只有三千人马,这在大晋,基本上就是一个单独的作战单位。但他乞活军的这三千人马与其他的却是不一样。其中大部都是家眷亲人,比如其中就有他自己十岁的儿子冉良和妻子王氏。自然其他人也一样。

    故此,他这一军,能战之人只有一千不到。

    若是人少也就罢了!更加让他感觉难做的,是这军备辎重都得靠他这小帅自筹。

    自筹吃食,他们能怎么自筹吃食!若是太平时日,他到也不怕,大不了带着手下种地。但现在却是乱世!即使他想种地,如今也没地可种。

    乞活乞活,不就是乞求活命吗?

    在司马腾麾下时难,因为那家伙手里即使有粮,他也不愿意分给麾下一点吃食。但却不想没有了司马腾,却是更难了!

    毕竟以前还有个名义上的打伞可以遮点风挡点雨,到其他地方去就食,当地世家大族多少给点面子。哪里像现在,就是他们帮着做了事,别人不给少给报酬,也是毫无办法。

    就像如今,黎阳大族江氏,占据了黎阳八成的土地,春耕之时,让冉隆他们帮着种地,也承诺会给出一些吃食以为报酬。但等他带着麾下男女老少帮着干完之后,江氏却直接来了一个翻脸不认人,还说什么这段时间给了他们不少粮秣,已经是仁至义尽。

    最后还保粗口,说他们哪里是什么乞活军,简直就是乞活贼!

    这让冉隆气不打一处来,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你说你江氏从县令到武吏,从耕地到店铺,几乎整个黎阳都是江氏的,从修缮道路,城池修缮,到打柴钻井,翻地播种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可没少做。

    不过冉隆他也没法,他难道还能反了!

    可自己麾下口粮不多了啊!就连自家也就一月的吃食,还得节省着吃,其他人又能有多少呢?

    “唉!野菜也吃不了多久了,看样子还是得去找江氏才行。”

    冉隆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在想着是什么时候去比较好时,冉隆却是见自己兄弟冉襄正急匆匆朝着自己奔了过来。

    “伯兄,就知道你在这里。来好事了!伯兄……!”

    只见冉襄这个八尺大汉隔得老远,还没站定,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啥事却是这般高兴?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某这正犯愁,小心某抽你个竖子!”

    冉隆看见自己家这个比自己更憨的兄弟,特别是看他笑的像个傻子的模样,就怕他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自己,干脆先打一个预防针。

    冉襄却是依旧笑的见牙不见脸,还是瓮声瓮气的笑着说道。

    “伯兄,真的是好事呢?”

    仿佛是担心自己说慢了被自家兄长抽,又仿佛是急着为了给自己兄长排忧解难。毕竟最近冉隆愁眉不展的模样,让冉襄也是烦闷的很。

    “伯兄,江氏来人了,还带了足足十几车粮食,正在营外等着呢,说是有事求见。”

    说完还表功式的笑着道,“怎么样?某说是好事吧,十几车粮食呢,够我等吃上二三个月了!”

    冉隆听了也是一喜,但马上却是眉头紧皱。

    他虽然不怎么会带兵,但那是世家传承的东西,自己想学也没地方学而已,不代表他就是傻。

    他父亲可是跟他说过,豹子肉都是打来的,好日子是拼来的!

    这好端端的,突然天降横财!回想起他们先前答应自己的五车粮食都不愿意给,如今这十几车粮食,江氏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他经历的战阵不少,大小也是乞活军的一方小帅,对于如今的局势,多少知道一些。他也不愿意多想,日子反正都已经是这样了,好歹多活了这么久不是!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不过我等乞活原本就是如此,要想活命,哪有不拼的……!唉!”

    冉隆轻声嘀咕了一句后,又是常常的叹了口气,随即眉头一松,对着冉襄说道。

    “确实是好事!这一次算你有见识。去,把江氏的领进了,他们这好不容易求到我等头上,某也不能不给面子!你说是吧?”

    冉襄先是“哈哈”一笑,一副甚是得意的模样。

    随即却是一转身便奔了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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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途介绍:
八王之乱,司马炎埋下祸根,
兄弟阋于墙,自毁神器。
五胡乱华,匈奴人狼子野心,
家贼兴风浪,窃我中华。
一个后世小年轻,魂穿八王之乱的尾巴,五胡之乱的头上,如何从浑浑噩噩变成了气吞山河。
时势造英雄,英雄成就史诗,心安之处才是家,站着生活方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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