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深渊英雄
“包括你，还有我，我们才是入侵这个世界的绝数，是真正的恶魔！”
看着孙笑然严肃认真的表情浑然不像开玩笑，方信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压低颤抖的声带，低声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七宗罪，我们二十二人，每人身上都背负着一种罪孽，傲慢，贪婪，嫉妒，暴怒，饕餮，色欲，怠惰，你最擅长打心理战，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对了，”孙笑然闭上眼睛，“被打开的罪孽限制器，永无极限的罪孽在绝望的土壤滋生，你自己就经历过绝望化，难道你没怀疑过吗？”
方信怎么没怀疑过？
可是他根本不敢承认这件事情，如果他的立场本身就是罪恶，那他正在做的又是什么，又算什么？
孙笑然好像看穿了方信的想法，淡淡地说道：“醒醒吧，别不承认了，绝望联盟本身就是恶魔军团！也是星之陆夜祈最大的敌人！”
“不可能！”方信忍不住大声打断了孙笑然，孙笑然耸耸肩膀：“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安可凭什么满足绝望之人的愿望，这场游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没想过吗？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行为必有动机，灵宫月咏没跟你说过这句话吗？”
“安可...它到底要什么？“
“知道养蛊吗？唆使携带罪孽的绝望者自相残杀，创造一个集合七宗罪的存在，打开绝望深渊，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变成永恒黑雾区。”
“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好处？她本身就是绝望深渊的某个恐怖存在的玩偶，为主人献上绝望就是她的工作。”
“所以，温婉...不，我们适格者死后，尸体就会化作那种黑暗？”
“那是化为实质的绝望，被它污染的地区会化作永恒黑雾区，被它沾染的人则会被感染到极恶，温婉的罪孽是饕餮，所以碰到温婉的绝望就会变成只知道吃的怪物。”
“那里世界...”
“哪有什么里世界？”孙笑然哼了一声：“任何嗅到我们身上绝望的人类都会陷入疯狂，你所杀的腐尸其实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我们被安可用障眼法蒙蔽了，现在，你明白了吗？！”
方信忍不住倒退好几步，重重地坐在了主控台上，孙笑然继续说道：“你若是不信，等你的感知提升到极限，点亮六样被动后继续提升到第七感，安可的障眼法便再无法蒙蔽你了。”
听到令人震惊的现实，结合之前的所有疑点，方信的双眼瞪得溜圆，不死心地抬起头：“不！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多？连灵宫月咏和司数星斗都不知道这些！属性点这些...星之陆夜祈也不可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孙笑然慢慢走向窗口，脸上一片怀念：
“我是谁？我行走深渊，追逐光明，我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英雄。”
“最后一个英雄？！”
“没错，我是星之陆夜祈的人，但不是现在的星之陆夜祈。”
听着孙笑然的话，方信脑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随即又连忙摇了摇头：“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就是那种力量的执掌者，命运之轮要是升级到了第五级，穿梭时光并不是天方夜谭。”
“上一代绝望联盟？”
“不，你想的那个不是我，是我的师父，这一代绝望联盟的命运之轮。”
“这一代命运之轮？！我？！”
孙笑然并没有直接回答方信，而是继续说道：“如果一名适格者收集到了三道同一种罪孽，并活到了最后一天，他便阻隔了他人收集齐七宗罪的道路，那么绝望游戏便会宣告失败，我师父就是破坏了这一代绝望游戏的适格者。”
孙笑然笑了笑：“我是从二十七年后被我师父用最后的力量送到现在的，所以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你的目的？”
“改变那个绝望的未来。”摊开双手，孙笑然笑了笑：“劳烦你，对我使用辩心境，这样你就全部知道了，这也是我给你最大的礼物~哦，抱歉，我忘了你的幻想终端被我锁上了，还是我来吧。”
伸手从方信的卡包里翻出辩心境，孙笑然插入自己的幻想终端，将放大镜放在了方信的面前。
天空呈昏黄色，原本太阳的位置被一颗残忍而又冰冷的眼珠替代，无数伸展翅膀的狰狞妖蝠掠过，遮掩住天穹。
原本繁华的都市毁于一旦，无数足有五层楼高大的独眼巨人四处游荡，长满泥苔和青藓的手掌一把捞过奔走的行人塞到嘴里，在惨叫和哭嚎中咀嚼，无数血水如水果的汁液一般溅射，白森森的碎骨顺着那长满粗毛的胸膛滴落。
一个女人抱着儿子缩在残垣断壁之下，地面轰然炸开，在惊叫声中，巨大的蠕虫张开满是利齿的口器将母子吞没，不明的体液迅速将两人融化。
教堂被推倒，巨大的十字架将虔诚的神父压成肉饼，长着狗脸，四肢如猩猩般粗壮的怪物打开一个少女的大腿淫笑着压下身来，一边啃食着少女的脚掌，一边进行着苟且之事，破碎的圣母像上沾满了鲜血，眼角好像淌下串串泪花。
浑身长满刀片的钢铁人形按住一个老者，用锋锐的指甲从老者身上剥下一条又一条的肉丝，坦克履带的声音传来，一辆残破的坦克向着钢铁人形发射炮弹，那怪物只是轻轻一挥，炮弹便被割成无数碎屑，一群如猴子一般的矮小怪物扑上去用爪子如开罐头一般撬开坦克，将里面的士兵拖出来分食。
巨大的工厂，一个个人类如同屠宰场里的肉猪，浑身赤条条地被铁钩穿破喉咙，在巨大的履带上被拖到搅拌机里搅成肉泥，一群穿着蓝色制服脑袋上只有眼睛和巨口的矮小怪物将生产出来的“人肉罐头”打包装箱，一名脸上长满蠕动烂肉，身穿着燕尾服的巨怪隔着玻璃窗看着这一切，优雅地品呷着手里加了糖的人血。
高出世界的维度，来自虚空的恐怖怪物，没有任何人能够杀死他们，人类的飞机坦克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玩物，就算是核弹也没有办法伤到它们的皮毛，人类那引以为傲的文明在他们面前不过是玩笑，至于人类本身，对于他们只是食物罢了！
这，就是末日！
怪物的降临，或许是有预兆的，那是一场全世界范围的倾盆大雨，无论是南北极还是地球的隐秘角落，大雨同时倾落，就好像苍天在哭泣一样。
大雨过后的第二十七天，
全世界的十字架破碎，流出血一样的液体。
大雨过后的第三十六天，
长城坍塌。
大雨过后的第五十四天，
地壳运动混乱，世界多地爆发地震。
大雨过后的第九十三天，
无数海洋生物集体来到陆地，在哭嚎中死亡。
大雨过后的第一百一十二天，
全世界的网路用户同时接到一个信息，上面写了一个字：逃！
大雨过后的第一百一十九天，
怪物降临！
第一百八十三天，短短两个多月，人类几乎丧失了自己的文明。
传说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而这个世界彻底灭亡或许不到一年...
一个寂寞的身影站在废墟之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战友，已经没有一个还能够再站起来。
他就是...世界最后一个英雄！
从放大镜里看到一切，方信不自觉浑身颤抖起来。
与孙笑然经历过的相比，他们这些天经历的绝望根本不算什么！那可是整整一个世界的绝望！
什么隋圆，白石，温婉，与他比起来，好似小孩过家家一般，全世界的压力背负在肩头，明知道毁灭近在咫尺，却依然孤独地前行，挣扎，拼了命地想要挽回全部！
直到...一个陌生的老人将一枚吊坠塞给了孙笑然，那枚吊坠竟然在莫名力量的干扰下生出了一只小巧的手机，那手机里则是一则邪恶的短信：
欢迎来到...绝望联盟！
下一刻，孙笑然被无数黑暗包围，满含热泪地看着那名老人微笑着化作漫天尘埃。
“你看到了吗？”
孙笑然淡淡地说道，脸上满是木然：“我的师父，命运之轮徐想，他很帅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
“因为命运之轮的力量，我在未来替代了师父被安可选召，回到了这个时间点，目的就是改变未来，没错，我改变了一些东西，毕竟蝴蝶扇一扇翅膀都会带来巨大改变呢~”
方信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他猛地扑倒孙笑然，恨不得一口咬断孙笑然的喉咙！
没错！
他从辩心境中也看到了那个命运之轮徐想的一些回忆片段！
原本他方信就不该来到这个绝望都市，那个没被改变的未来里有隋圆，有灵宫月咏，有张之扬，有所有人...唯独没有他和孙笑然！
根本没有他方信！
命运之轮是徐想，星辰则是方信熟悉的女孩，那个他跳下向海大桥拼死救下的，张之扬的女儿，张芷瑜！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方信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疯狂大吼出声：“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
被方信扼住脖子的孙笑然苦涩一笑：“不用了，很快我就会死掉，你现在杀了我只会倒扣积分...”
方信身子一震，忽然想到了刚刚看到的片段，那个化作漫天尘埃的命运之轮徐想。
“什么意思？”
“未来被改变，那么站在未来的人，自然也要被命运修正，很简单的道理，不是吗？”
脑海里掠过刚刚见过的一帧片段，方信不由身子一震。
“所以你不能说吗...”
“是啊~毕竟我当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让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呢~而且~有秘密的男人才够帅！”
“复活...”
“存在都被修正了，复活不了啦~”孙笑然笑了笑：“不好意思战友，我隐瞒了那么多事，再自我介绍一次吧，我的名字叫...古笑然，古安的古，我的母亲，叫苏小曼，我父亲母亲就是在今夜有了我...”
方信怔怔地看着古笑然，手上力量不由一松。
“你...”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没想到，最后是你赢了，你还真是最大的变数，唉，明明我才是象征希望的星辰啊，怎么你却成了我最后的希望了...”
“为什么...”
方信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谁知眼泪就是控制不住涌出了眼眶，大滴大滴地打在古笑然的脸上，古笑然灿烂一笑：“因为我是英雄嘛，最后一个，现在，你知道什么才是英雄了吗？”
“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你看到了，在那个时代每个人都在寻找最后的希望，我最后的朋友甚至为了改变这一切前往了地狱，那个混蛋都能做到这，凭什么我不能呢？”
“徐朗是吗...为什么不再等一等他？”
“等不起啦...”
话音未落，古笑然的身子好像接触不良的屏幕一样闪烁起雪花，指尾飘起淡淡的碎屑，古笑然却浑然没有惊恐，反而调笑了一句：“看来我老爸那边有点吃力啊，死应该死不了，不过要想今晚上上我妈的本垒有点不太可能了。”
方信松开古笑然的领子，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古安知道吗？”
“知道一点点，毕竟我是他亲儿子嘛，父子血脉相连，他很相信我的身份，我胡说八道几句他就当真了，哈哈~”
方信回想起孙笑然的记忆片段，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下一个小男孩迎上无数怪物，傲然大喝：“笑笑看清楚了，这就是老爸要告诉你的，什么是英雄！”
心头一拧，方信低声问道：“为什么不跟他说你的身份？你不是...一直在追寻他的脚步，他是你最大的遗憾吗？”
古笑然耸耸肩：“要是让他看到我这个死样子，他必然会把我射墙上，我让他失望了呢。”
脸上的笑容敛去，古笑然低声说道：“对不起，战友，你一定很恨我吧。”
“恨！”
“噫！你还真恨！”
“当然，你不仅仅从一开始就抢了我的卡片，然后还像傻子一样信任我，跟着我一起对付司数星斗，被抓起来让我担心，装晕那么久，拐走春日满樱，烧了灵屋心匠，劫走灵宫月咏，公布我的身份，给我出这么大难题，考验我，试探我，玩弄我，逼着我上你的船...”
看着慢慢消散的古笑然，方信越说越是低沉。
“你还真记仇！那就从我老爸身上找场子吧，毕竟子债父偿嘛。”
“为什么选中我？”
“我的目的是改变未来，我便注定了没有未来，我早就做好打算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够找出绝望联盟中的卧底，彻底结束这个游戏，可惜我失败了，灵宫月咏并不是，于是我只能孤注一掷，把希望拜托给你，而你做到了！”
古笑然看着屏幕上的张来钱儿和诺诺：“你通过了我最后的考验！你用你的行动向我证明了，你！”古笑然灿烂一笑：“就是我老爸告诉我的，英雄。”
方信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古安最后一战的画面，不自觉隔着时空，与那个男人一起大吼出声：
“英雄，就是让懦弱的人勇敢，让痛苦的人坚强，让悲伤的人充满希望！即便是死，也给老子把英雄的意志传递下去！”
大半个身体已经化作碎屑，古笑然露出爽朗的笑容：“灵宫月咏就在灵屋心匠，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老子又坑了你一回，你气不气？~”
“温婉？”
“嗯，你必须干掉温婉，因为，我的罪孽也是饕餮原罪呢~啊嘿~”
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受到古笑然情绪的感染，方信忍不住也笑了出来：“怪不得你连绝望都市的食物都能吃。”
“对啊，真正的吃货可是来者不拒呢~哈哈，战友，带着我这份罪孽和温婉的罪孽，然后好好逃吧，安可可不会放过你，你将成为绝望联盟必须杀死的存在~毕竟你要是不死或者不杀人，七宗罪可就集不齐了呢~对了~你可以去星之陆夜祈避难，我已经安排好了~收好我给你的礼物，要记着要创造一个不让我失望的未来噢~”
“你怎么知道我会按照你的安排走？”
“因为...”古笑然咧开大嘴：“你可是我的战友，我们有着同一个梦想啊~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已经传递下去了~嘿嘿~”
“王八蛋！”方信锤了孙笑然一拳：“算你狠，临死前给我把这解开。”
“钥匙在我口袋里，趁着我没死完赶紧拿~”
方信摸向古笑然腰间：“喂，有什么遗言要和那个男人说吗？”
“有，他要是再有孩子，我希望是个女孩，要像我一样喜欢笑，像小天使一样~所以，古悦然这个名字怎么样？”
“天使？我们可是个恶魔，不过古悦然这个名字还不错。”
“谁说恶魔...就不能当英雄了？行走于深渊的英雄，老子太tm帅了！那就恶魔天使古悦然~哈哈哈哈哈~”古笑然最后笑着摆了摆手：“那么，再也不见啦，战友~对了，孤独真tm讨厌啊~”
漫天碎屑飘洒，地上再也没有了那个爽朗的男人。
方信伸出手掌捧着淡淡的灰尘，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混蛋...并肩到死才是战友吧，你耐不住寂寞...为什么把它强加给我？混蛋混蛋混蛋...”
方信缓缓站起身子看了一眼手掌：“混蛋，积分0，属性点3点，这些天你都在干什么，就这么点东西你也好意思送给我当礼物...王八蛋...祝你下辈子没有小丁丁...”
番外篇 最后一个英雄（上）
破败的大厦布满裂痕，倒五芒星星标已经模糊地看不清边角，一沓厚厚的报告被拍在桌子上，封面四个大字。
“古安！永恒黑雾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儿子他可才十五岁...”
坐在写字台后的老者满脸沧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古安的脸。
“艾达，教皇当惯了吗？这么喜欢管人家闲事，”古安点燃一根香烟，露齿一笑：“这个疯狂的时代没什么所谓的孩子，谁让他生作我儿子呢？”
“正因为是你儿子！”
老者站起身来，脸色阴沉无比：“别忘了，你根本无法觉醒法则！笑然从你身上继承不到任何东西！”
“虽然没有法则...”古安一捏拳头，四周空间发出挤压声，好似玻璃破碎一般出现裂痕：“但老子还有别的东西。”
教皇艾达坐下来，淡淡地说道：“猎魔六绝？你的瓶颈已经卡死了这么多年，那不过是凡人顶端，在这个法则为王的时代你已经出局了，别说他天生体质孱弱，就算他能练成猎魔六绝又怎样？最多不过是你的程度，继承什么？只剩下一个人的猎魔小队？”
“议会已经没人了，有些事总有人要做，臭老头，把空间稳定器拿来！”
整齐的房间内，两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蹲在地上玩着电子游戏，其中一人身材厚实，满脸英气，浑然不像个少年，另一人则瘦瘦小小，好似营养不良般，脸上还有些女孩般的柔弱。
厚实的男孩抬头问道：“战友，你高中真不念了？”
“还不是我爸，非说带我去个地方，神神秘秘的还不说，艹！徐朗你好鸡贼！升龙拳！”
徐朗飞快地操作着手柄：“你成绩那么好真白瞎了，谁不知道三年二班大才子古笑然？弹琴作曲演戏样样精通，长得还好看，估计你爸是打算把你培养成大明星，进行特别集训！”
“集训什么？”
“和肮脏老头进行py交易！”
“滚蛋！你毕业了要干什么？神月高中？”
“老子，六门不及格，屁个神月了，我爹让我去当兵。”
“那你完蛋了，估计几年都看不到妹子了，老老实实吃斋念佛吧。”
徐朗身子一震，猛地看向古笑然，脸上满是悲愤：“啊啊啊啊啊！你这么说我才醒悟过来，我不要！我最美好的青春用在一帮老爷们身上！帮我啊战友！”
古笑然拼死推开徐朗的脸：“滚！你要干什么！”
“我还没交出初吻！借我用一下！”
“老子也是男人！”
“可你长得好看！”
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古安翻着死鱼眼看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少年。
徐朗飞快逃出古笑然家，身后飞来一个水杯，远远传来古安的吼声：“臭小子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叔叔听我解释！”
鸡飞狗跳后，古安看着端正坐着的古笑然哼了一声：“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带人来咱家。”
“知道知道，你是英雄嘛，这个秘密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看着墙上的照片，古笑然漫不经心地应道，“你要是真不想让人知道你可以把妈妈和你的照片收起来啊。”
“我和你妈就剩这一张合照，不能给老子留点念想吗？”古安将一只背包丢给儿子：“拿着，一会儿跟我出趟门，对了，猎魔六绝修炼的怎么样了？”
古笑然身子一震，连忙低下了头：“感觉不到气机...”
“今天的练习做了吗？”
“做，做了！”
看着儿子吞吞吐吐的样子，古安叹了口气，他或许对别人严厉，但是对自己的儿子却毫无办法，他知道，古笑然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憧憬英雄。
古笑然很小的时候也做过英雄梦，当他得知古安是英雄的时候也很激动。
但是看着古安明明有着超凡的实力和身份，却要伪装成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警官，唯唯诺诺，隐姓埋名，一辈子生活在阴影之下，古笑然的英雄梦便破碎了。
在他看来，一个不能赢得鲜花和掌声的无名英雄根本没有意义，他真正想要的是人们的欢呼和喝彩，成为闪光灯的中心，那才是他渴望的道路，不埋没他的才华。
而英雄...英雄第四法则便是，隐藏身份，不许从事任何高曝光度职业。
古笑然根本无法接受这种设定。
于是，原本了不起的父亲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一个束缚在框架中的颓废大叔。
古笑然也曾问过古安：“英雄为什么不能像电视里那样，站在阳光下回应人们的期待呢？”
“因为真相太过残酷，而人们的期待最是背负不起。”
这就是古安的答案。
破旧的老爷车里，父子二人相对无言，古安低声吩咐着儿子，古笑然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英雄就是让懦弱的人勇敢，让痛苦的人坚强，让悲伤的人充满希望！我听了八百次了！老爸你纯粹有毛病，这么一句破烂话当猎魔六绝的总决...”
“你还真别小看这句话，这句话可就是猎魔六绝的精髓！”
“今天还是修补结界？”
“对，像以前一样。”
古笑然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那算什么工作啊，蹲在黑洞旁边一待待一天，里面还臭的要死，从来都没什么动静，”
“有动静就坏了。”
“那就是英雄的工作吗？可真无聊。”
“你以为英雄的工作是什么？”
“正义的伙伴，惩戒罪恶，保护无辜！才不是在黑洞面前蹲坑蹲一天！”
“我们要把灾厄扼杀在摇篮中，真按你说的那样可就坏了...”
车子忽然停下，带着古笑然一个前扑，脑门撞在了玻璃上，古安解开安全带，面色忽然阴沉无比，看着面前的不可窥测的山麓低声道：“到了。”
古笑然捂着鼻子抬起头来，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好似扭曲翻腾的鬼爪，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不是在山村里吗？今天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
古安以最快的速度跳下车，蹲在地上调查了一番，脸色阴沉地好似滴出水来，猛地站直身体：“艹！明明还可以撑两个月才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立刻拿上东西跟我走！”
古笑然从来没见过急怒的古安，也不再废话，拎上背包跳下车。
父子二人在密林中迅速穿行，天上的明月不知何时被淡淡的黑雾遮掩，整片世界变得安静又黑暗，古笑然向来在训练中偷懒，哪里跟得上古安的步伐？
再加上黑暗降临，前面的背影不知何时看不太清了。
擦了一把额头，古笑然揉揉肚子慢下脚步，从包里掏出根卤猪手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么急干嘛...都走了一个小时了...晚饭都没吃...”
夜色闪过一道亮光，一个看不清形状的黑影迎面而来，古笑然哎呦一声跌倒在地，手里的卤猪手和手电筒都落在了枯叶上，发出串串沙沙声。
“嘎嘎嘎...”
鸦声响起，古笑然这才从刚刚的一惊中反应过来，撞到他的应是一只讨厌的乌鸦。
“告死鸟吗？真晦气！”
黑暗中古笑然摸索向手电，另一只手摸向猪手的方向，嘴上还嘀咕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别浪费了...”
捡起猪手随便蹭了蹭塞进嘴里，刚要咬下去，手电却照亮了脚下，一只红色的卤猪手躺在枯叶上，上面还有着牙印。
唉？！
上天怕我饿到，难道赐予了我一只新猪手？
lucky！
古笑然低下头看着掌心的东西顿了顿，随后猛地丢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
那哪里是猪手？！
分明是一只血淋林的人手！
吼声惊起飞鸟，面前深邃的黑暗隐隐传来一阵咯声，起初很是缓慢，从黑暗中隐隐透来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一道道影子晃入手电筒的范围纷纷停下脚步，下一刻！
咯声海浪般翻涌！
无数扭曲的人形挥舞着四肢，疯狂奔向古笑然的位置！
那是什么东西？！
一张张只露出眼白的苍白人脸长大了嘴巴映入眼帘，古笑然狂吼一声，将猪手往嘴里一塞，扭头便跑。
艹！
风声在耳边作响，古笑然根本不敢回头，在茂密的丛林中疯狂逃窜，却又于黑暗中辨认不出方向。
背后的怪物手脚并用，好似野兽般奔向古笑然，这边的骚动立时使得整个丛林沸腾，越来越多的扭曲人形加入队伍，只跑了不一会儿，古笑然便浑身大汗，气息开始紊乱起来。
会死！
会死！
那半截断手不断闪入脑海，古笑然立时下定了决定，将身后沉重的背包解开，对着一只扑上来的怪物狠狠一挥，将那怪物拍倒在地。
没了背包束缚，古笑然扔下手电筒，好似灵巧的猴子一般上蹿下跳，很快便攀到了一棵大树的树杈上。
微弱的灯光照亮一双双大脚，无数扭曲的怪物守在树下疯狂嘶吼，古笑然只能看到一道道影子扑到树干，好似蜈蚣一般窜了上来！
战斗！
一道念头闪入脑海，古笑然狂吼一声，拉开架势，将右臂弯于身后。
猎魔六绝！
拳头直直轰向当先而来的怪物头上，古笑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怪物却只是歪了歪脖子，猛地张开大嘴对着古笑然的大手咬来！
一把将另一只手里的卤猪手塞进那怪物嘴里，古笑然也来不及心疼，直接跳下大树，在地上打了个滚，手忙脚乱地奔向远方。
好在这几只追捕古笑然的怪物都执着于爬树，一时没反应过来，古笑然这才钻进草丛，顺着斜坡一路破开枯草，直接摔进了一条小河。
挣出水面喷了一大口水，古笑然乱扑着水花顺着河流不知飘了多远，这才游上了岸。
经历心惊肉跳之后，在晚风萧瑟中，古笑然只觉得浑身发冷，栽倒在岸边发起抖来。
低沉的脚步声踩在树叶发出沙沙声，古笑然一个打滚翻起身子，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喝道：“谁？！”
声音颤抖，带了一丝哭腔，毕竟这个长相清秀的大才子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一道黑影扑来，一把捂住古笑然的嘴巴，如此距离，古笑然也看清了来人。
那竟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年岁的少女，一双眼睛又黑又圆，好似黑宝石一般。
留着双马尾的女孩咬着古笑然的耳朵发出又气又怒的声音：“你疯了？！这么大声会引来那些东西的！”
古笑然挥挥手示意自己已经回复理智，女孩这才呼出一口气松开古笑然：“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你才是！你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
女孩哼了一声：“自报姓名是基本礼貌吧，你妈妈没教过你？”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古笑然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好似两人是前世的宿敌，还不死不休一般，不由得没好气地回道：“我妈妈很早以前去世了。”
“果然没有母亲，”少女耸耸肩膀，一副泼辣的欠揍样：“我也没母亲，看在你也没教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老子叫做宁晨曦！村里蹩脚兽医宁阳的女儿。”
“果然没教养，”古笑然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我叫古悦然，跟我那笨蛋老爸旅游的！”
“你爸呢？”
“不知道。”
“喔，你爸没了。”
“你爸才没了！”
番外篇 最后一个英雄（中）
“别人都是想出出不去，你可倒好，拼命往里跑，有吃的没？”
宁晨曦毫不客气地翻找着古笑然的口袋，一无所获后忍不住拍了古笑然一巴掌：“穷鬼。”
“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没见到吗？”指着河对岸的影影绰绰，阴森的树林被淡淡的薄雾包裹：“对岸应该都是，你不是刚从那边过来的吗？”
“我就是想问，那些东西是什么？”
“人啊，和你和我一样的人，只不过陷入了绝望和疯狂而已。”宁晨曦叹了口气：“欢迎来到祁门村，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我记得祁门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村落，”古笑然吞了吞口水：“什么将他们变成了这样？”
“你来过？我怎么没见过你？”宁晨曦眨眨眼睛：“你既然来过应该知道，祁门村什么都没有，除了山上的墓群比较多，传说这里埋葬过古时候的王爷...”
古笑然怎么不知道山上的墓群？
古安这些年每隔半年都会带来来上一次加固什么所谓的封印，他记得清清楚楚，山上的墓碑上的名字都背得滚瓜烂熟。
“王爷？这就一乱葬岗，哪有什么王爷？”
“年初的时候传开的，就因为这个破消息，来了几个倒斗的，”宁晨曦耸耸肩膀：“一人给上五百块钱，村里的那些泼皮无赖就跟着上山刨自己祖坟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上礼拜。”宁晨曦的语气里满是嘲讽，“一帮人挖了两天两夜，玩意儿没落着，反而掘出了一片黑水，顺着河道流遍了整座山，村长爷爷说是掘断了龙脉，山龙大人流血了，那几个倒斗的偏要说是石油，大喊发财了，嘿，一帮蠢货。”
宁晨曦顿了顿：“村民都以为那是好东西，从家里拿了锅碗瓢盆去接，还有人说那是大补之物，壮阳补阴，还真有人敢喝，你看到了，喝了那东西的人都变成那个鬼样子了。”
听到此话，古笑然身子一震，脑门不自觉渗出冷汗：“等等！你说，那玩意儿流进了河里？！”
“不是这条啦，要是这条的话，我哪里敢过来？”宁晨曦翻翻白眼：“直接喝下黑水的当晚就变成了那个样子，疯狂地攻击身边活物，先是吃了自己老婆孩，然后跑到猪棚里乱咬，起初大家都怕极了，村长爷爷带着幸存者逃进山里，谁知道才躲了两天，其他人也纷纷变异，王书记推测是因为大家喝过被黑水污染过的水。”
“等等，那些倒斗的呢？”
“嘿，穷山恶水出刁民听过没？那帮上山的泼皮无赖将他们撵走了，理由也很正，祁门村的东西就是祁门村的东西，哪里轮得到外人染指。”
“还真没有契约精神，对了，你怎么不跑出山？”
“跑？这山被鬼封住了，看看这黑雾，你永远找不到下山的路。”宁晨曦翻了翻白眼。
“你爸呢？”
“跟你爸一样，没了，我爸发现那帮倒斗的上山之后就跟上去了，到现在没回来。”
“你在这做什么？”
宁晨曦鼓起腮帮子给了古笑然一拳：“净说废话，我当然是跑出来找我爸了！瞧你那熊样，跟我来！”
小手一把拉住古笑然，天色虽然晦暗不清，但古笑然也能看到女孩的手臂白皙胜雪，却没想到一个破落山村里的姑娘能有这样好的肌肤。
只是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拉住手臂，古笑然心中毫无波澜之意，反而还有淡淡的厌恶，或许是因为宁晨曦傲娇的态度，或者是因为一些别的东西。
挣开宁晨曦，古笑然有意无意地擦了擦胳膊：“我能跟上。”
宁晨曦翻了个白眼：“跟好了，别一会儿被什么东西叼走。”
一处山洞外，荆棘掩盖着洞口，数双眼睛藏于黑暗之中打量着洞外的二人，宁晨曦瞪大眼睛和里面的人大吵大嚷，可是里面的人浑然没有放二人进去的意思。
夜色微凉，古笑然蜷缩着身子不断打量着身遭，只是听到一些风吹草动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喂...”
“喂什么喂！”
宁晨曦明显心情不太好，见洞里面的人将洞口堵死，忍不住一脚踹在古笑然的屁股上：“都是你！现在害的老子也回不去了！”
“怎，怎么了？”
“他们怀疑你喝了黑水！”
“我没有啊！我来跟他们说！”
“说什么说？人就是这样，碰到点灾难就完全不敢相信陌生人了，尤其这事儿还是山外人引起的，你的身份太可疑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今晚上咱俩上哪住？在山里乱晃迟早被抓住吃掉！”
古笑然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向那黑漆漆的山洞，只见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女孩蹲在洞后，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古笑然刚想露出善意的笑容，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将女孩拉了进去。
宁晨曦踹了古笑然一脚：“走了！”
“我们去哪？”
“去村子！”
“那里不是全是怪物吗？”
“大部分应该都上山了，对于他们来说黑水就像命一样，你以为他们天天在山里乱晃在干什么？”
“怪物还有行动逻辑呢？”
宁晨曦回过身来瞟了古笑然一眼：“你真以为他们是怪物？那种电影里的丧尸？”
“不，不是吗？唉？你一村姑还看过电影呢？”
“要你管！我爸不能带我进城吗？”宁晨曦个子不高，就算用力去踢也只能够到古笑然的膝盖：“看起来好像是那样，但并不完全是，他们还保存着智力，保存着感情，甚至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那...”
“你见过吸毒的吗？”
“吸毒？”
“这大山里的村子与世隔绝，是三不管地带，或多或少都有些，毒瘾犯了的人会失去理智，只要为了那一口，就算杀父杀子这种疯狂事也能做的出来，黑水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毒品。”
“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可是村里的兽医！”
“兽医能知道这？！”
宁晨曦翻了翻白眼：“我爸说，这黑水是液化的绝望，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只要沾染半分便会成瘾，之后便会疯狂地追逐绝望。”
“绝望！？”
“没错，就是绝望，你理解的那种东西，所以，绝望成瘾的人就会刻意追求绝望，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身的，你见过那种一边痛哭一边啃噬自己的孩子，脸上还能够露出幸福的家伙吗？”
宁晨曦顿了顿，眼神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身后：“他们每个人都见过，所以他们才会那么怕，明明是保护自己的父亲，儿子，母亲，兄弟，却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欲望，拿起武器挥向自己，目的就是为了闻一闻绝望的味道，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所以，按照你的说法，他们还是人了。”
“嗯，他们还是人，虽然不会说话，而且行为疯狂，所以还能够以人的逻辑来对付他们，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跑到山上去寻找黑水，白天则是回到家里休息，你就当他们是食人族就好了。”
“那我们现在？”
“回村子，现在他们不在，我们搜索点物资，我已经饿得走不动了。”
听到宁晨曦说吃的，古笑然不由得摸了摸早就干瘪的肚子。
二人猫着腰穿过一片又一片丛林，隐约已经可以看见山道下的灯火了，宁晨曦忽然闭上嘴巴放慢步子，指了指前面。
二人屏息凝神了好久，判断风声并没有送来连绵的咯声，这才松了口气，顺着山道跑向村落。
古笑然虽然来过这山里多次，但都是直接跟着古安上山，从未在山村落脚过，这座破败的山村只在电视里见过，除了黄土就是歪歪斜斜的砖瓦，连墙漆都没有，暗红色的砖头参差不齐，村口的墙上还写着大大的“计划生育”四字。
二人走了好远，宁晨曦寻了个矮墙，利落地翻墙而入，古笑然虽然讨厌宁晨曦，但在这阴森的鬼蜮中哪敢自己一人？连忙跟在宁晨曦身后跳进了院落。
宁晨曦毕竟长于斯，每家每户轻车熟路，偷鸡摸狗更是没少干，猫着腰直接奔向厨房，古笑然一路尾随，刚拐进厨房，古笑然便看见了一只倒在灶台下的半只黄狗，血肉模糊，上面布满牙印，
他一生长在都市里的孩子何曾见过这种东西？吓得立时止住了步伐。
宁晨曦淡淡地瞥了一眼：“老黄叔他家的看家犬，护了十二年的院，老黄叔老婆孩子死得早，就这么一个念想，一边哭一边把它咬成这样的。”
平淡的声音勾起一股阴冷顺着脊椎骨爬伸，古笑然绕开黄狗，脸上满是不忍之色，宁晨曦的口气里满是遗憾：“可惜了这狗肉，被疯子们咬过，吃不得了。”
古笑然瞪圆眼睛：“这条忠犬！你竟然想吃他？！”
宁晨曦咧开小嘴露出小虎牙恶狠狠地哼道：“老子现在饿得急，别说狗子了，逼急了你都吃！”
言罢便不再理会古笑然，很快就在铁锅里寻到两只硬邦邦的馒头，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将另一个丢给了古笑然。
古笑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黄狗，倒也没嫌弃硬邦邦的馒头，用袖子抹了一下咬了一大口。
看着古笑然吃着津津有味，宁晨曦眨眨眼睛：“山外的小少爷还能吃得惯村里的粗粮呢？”
“我不挑食，啥都吃，咱一会儿咋办？”
“趁着那些疯子不在家，找个地儿休息一下，然后跟我找我爸！”
“你的意思是他们还会回来？！”
“废话！我不是说了他们不是丧尸吗？”
“那，那要是找不着你爸怎么办？”
“没事，你不是跟着你爸开车来的吗？咱开你家车跑。”
“这就不管你爸了？！不对，我还有爸爸呢！”
宁晨曦冷笑一声：“你爸绝壁不是亲爸，带你来这鬼地方，这种老爸不要也罢。”
“你才不是亲爸呢！”
“是啊，不是亲爸。”宁晨曦拍拍手，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立时将古笑然噎在了那里。
“养父？”
“没错，养父，我亲爸早就没了，这货一手把我拉大的，一直跟我说要让我当公主。”
“然后呢？”
“然后？你见过三岁孩子就会做饭缝衣养猪吗？！而那个宣称要让我当公主的恶臭老男人烧开水都能把房子点了！不仅如此！他还臭不要脸地告诉我，灰姑娘辛德瑞拉就是这么长大的！”
语气里怨愤满满，古笑然不由得咳嗽了一声：“呃...果然是恶毒的后爸...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找到他算，找不到他就跑，也算是对得起我对他的养育之恩了！”
“额...这话好怪...然后呢？”
“去城里啊，”宁晨曦眨了眨眼睛，里面满是憧憬：“我上次跟着臭老头去城里，见到一个特别高特别漂亮的大房子，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叔问我要不要去他们那里当公主！”
“公主？那地方在哪，你还记着吗？”
“当然！”宁晨曦将一张皱巴巴的名片从里怀掏出，在古笑然面前晃了晃，小脸上满是得意。
那名片上赫然写着：
海湾夜总会。
古笑然差点咬掉自己舌头：“那个，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
宁晨曦刚要再说些什么，忽然雪白的耳朵一抖，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古笑然见女孩表情严肃，也立刻闭上了嘴巴。
风声将一串诡异的声音送入二人的耳朵。
咯...
二人身子一抖，连忙趴在了地上，一点一点向窗口挪去，只见门缝下隐隐一只布满泥点的鞋子从门前一跳一跳地走过。
古笑然脸色大变，抓起宁晨曦的小手在掌心里写道：
“你不是说他们上山了吗？！”
“谁知道？！”
宁晨曦瞪了古笑然一眼，回过头翻了翻白眼，她却是忘了老黄叔是个跛子，出门都是拄着拐杖，从来都不进山，这些“怪物”不过是疯掉的人，自然也保持着人的基本行动逻辑。
当然，以宁晨曦的脾气绝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好在老黄叔并没有拐到厨房，而是慢慢跳回了卧室，二人轻手轻脚地爬回院子，攀出土墙，刚一落地便大步跑开，离老黄叔的房子要多远有多远。
既然那群怪物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村里是不敢待了，二人跑了好久，好不容易跑出村口，忽然身前亮起两扇大灯，背后一条棍子狠狠砸在古笑然的后脑处，直接将古笑然撂倒在地。
古笑然只觉得眼前一黑，几道黑影扑来将古笑然摁倒在地，身边传来宁晨曦的挣扎叫骂，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
“涛哥！这村子里的人都跑没影了！他妈的，就找着这两个小鬼！”
“石油呢？”
“没找着！”
古笑然眯着眼睛抬起脸，在远光灯下艰难辨认出八个男人的轮廓，一个敞着怀露出胸毛的男人挡住强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古笑然，山地靴毫不客气地踩在了古笑然的脑袋上。
“你们当初敢太岁头上动土，这回不敢见老子了吗？人特么都死哪去了？！”
一旁的宁晨曦拼命挣扎着叫骂道：“盗墓就盗墓，谁在谁头上动土的！好不要脸！”
那胸毛男回手给了宁晨曦一记大耳光，抬起一条长长的“铁管”抵在古笑然的脑门上。
枪！
“老子挖出来的，就tm是老子的！”
古笑然立时反应到，这伙人应该是那群倒斗的盗墓贼，虽然当初被村民赶出大山，但还在心心念念着“石油”，此番搞了几条枪，拉帮结伙寻场子来了。
只是这事和自己毫无干系，凭白挨了顿狠揍。
看这伙人气势汹汹地来，满脸都是嚣张，想是还不清楚眼下状况，古笑然只觉得心里怕极了，连忙大声喊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认识她！我是登山的驴友，和我没关系！”
那胸毛男当初被村民撵走挨了顿毒打，到现在胳膊还绑着石膏，心里憋了鸟气，哪里听得古笑然的分辨？
拎起古笑然的衣领，啪啪就是两记耳光。
“别跟老子装，老子认得这个臭丫头，你说和她不认识谁tm信？！”
可怜堂堂星之陆夜祈的英雄古安都没舍得打过儿子，这回竟然被一个泼皮赏了两个鲜红的大耳光，古笑然皮子松，立时呛出了眼泪，只觉得这一夜是此生最糟糕的历经了。
村里道路狭窄，八名大汉扔下车子，直接拎着古笑然和宁晨曦回到了阴森的山村，寻了间房子，一脚踢开大门，那胸毛男带着一群人好似土匪一般钻进去，对着古笑然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古笑然哪里经历过这阵仗，直接把自己和老爸上山的事全都交代了，包括封印，墓碑，就连古安的英雄身份也说了个明明白白。
所有人一愣一愣地听着古笑然一边抽泣一边讲故事，不由面面相觑，只觉得这孩子脑子明显有些问题，连宁晨曦也开始怀疑古笑然是不是脑子进了黑水。
逼问了好久也没逼问出个什么来，其中一个汉子干脆一脚踹翻古笑然：“妈的，还真是个城里大少爷，脑子不好还tm娘们唧唧的，两脚就哭成这样了，滚滚滚，去给爷爷们弄点吃的来！”
被揍了个半死的古笑然哪里敢说不？
捂着屁股跑向厨房，根本不敢回头，胸毛男看着宁晨曦穿着热裤的雪白长腿，不自觉舔了舔嘴角：“你们好好审审这小子，老子尝尝这臭丫头的味道。”
宁晨曦俏脸煞白，古笑然也是面色大变，
古笑然虽然不喜欢宁晨曦，但是毕竟二人同生共死过，宁晨曦也算是这地狱一般的山沟里唯一一个还算心地善良的人，哪里能无动于衷？但在八条枪指着的情况下一切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宁晨曦被那胸毛男拖进隔壁。
怎么办？
躲在厨房里的古笑然只觉得脑门满是虚汗，不自觉低下头，半条狗腿晃入眼帘。
将宁晨曦拖进房间的胸毛哥适时传来一声惊叫，很快院子里便人声鼎沸，古笑然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胸毛哥在房间里撞到了那个腿脚不灵便的老黄叔。
推开厨房窗户向外望去，只见一个老头抱着胸毛哥张大了嘴巴，一双眼睛除了眼白别无其他！
胸毛哥用仅剩的手掌抵着老头的下巴，宁晨曦缩在门口，雪白的大腿一道明显的擦伤。
“都tm愣着干嘛呢！？没看这老疯子要咬我？！开枪！”
“涛哥...”
“开枪！艹！穷山恶水的，杀个人算鸡毛！”
砰！
子弹将那颗干瘪的脑袋打了个对穿，古笑然不由得身子一震，捂着嘴巴软倒在地。
杀人了！
真的杀人了！
他们敢杀人！
怎么办？！
番外篇 最后一个英雄（下）
老黄叔的脑袋碎在怀里，红的白的将胸毛染的变了个色，即便那涛哥再禽兽，暂时也没心情对宁晨曦做什么恶事了。
不过这群人明显没少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几人轻车熟路地拎了把铁锹将老黄叔埋在后院的菜地里，这一番折腾又花了不少时间。
“几，几位大哥，吃，吃的来了。”古笑然端着一盆肉汤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苏小曼死的早，古安又忙于工作，古笑然这好吃的家伙自小也掌握了厨艺，虽然村里的土灶和家里大有不同，但好在古笑然好似天生就有吃的天赋，愣是烧了一锅肉汤。
肉味香浓，直冲着鼻子里钻，这寒冷的夜色里只是一嗅便让人精神抖擞。
恰好这帮糙汉子寻了一夜山路早就饥肠辘辘，被这肉一熏不由得食指大动，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钻出来做乱了。
“这tm什么肉？咋这么香？！”一个大光头毫不客气，直接用手捻了块肉滋溜滋溜往嘴里送。
一旁的汉子抢了一块儿，立时发出满意的“嗯”声。
“香肉！上好的！”
古笑然也没想到这群人里面还有识货的老饕，连忙点头：“嗯，嗯，刚，刚见了条狗...”
“一黑二黄三花四白，是黄的不是？”看到古笑然点头，那大汉哈哈笑了一声：“你小子还tm是个人才！涛哥！来一块不？”
那胸毛老大从里屋走出，用毛巾不断擦拭着胸口：“现在没胃口，你们给老子留点，tm的晦气！”
那几条汉子打了个哈哈，全都围坐在了木桌前大快朵颐起来，古笑然蹲在一旁看了一眼里屋被五花大绑的宁晨曦，死死闭着眼睛，身子慢慢向宁晨曦的位置挪动。
胸毛老大一脚踹开古笑然直接奔着桌子走去。
“臭小子别想着跑！”
院子里满是粗豪的吼叫，却不知谁搜出来一瓶散打来的白酒，配上狗肉，一群汉子吃得尽兴嚷嚷起来：“这帮山炮应该是怕了咱，谁要是不服，把那死老头拖出来教育教育就老实了...”
“那小妞皮肤可真不错，咱吃了狗肉好好玩上一玩...”
“胖子！就tm你吃得多，给涛哥留点！”
“你们几个tm的忘了正事吗？”
“嘿，老大，咱可是有八条枪...”
古笑然抬眼看了一眼宁晨曦，忽然深吸一口气，猛地扑入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院子里的汉子们听到动静，蹭地齐齐站起，就在大光头一把拎起身边的枪的时候，只感觉脑袋里传来一阵眩晕感，手掌忽然被人捉住。
回头只见最是贪吃的胖子不知何时已经将狗肉吃了个精光，此时竟然抓起了自己的手阻住了自己拎枪，满脸迷醉地嘬着他手指头上的油花。
光头身子一抖，忍不住大喊出声：“臭胖子你真tm恶心！”
刚要抽出手掌却感觉一股钻心的痛袭来，只见那胖子脸上露出疯狂之色，一口咬断了自己两根手指！
十指连心，剧痛让光头哀嚎起来，那胖子却浑然不知，咯嘣咯嘣地咀嚼着，眼睛不自觉地往上翻起来。
几名汉子本来在涛哥的带领下冲向里屋，听闻身后惨叫纷纷回过头来，立时和已经不似人样的胖子打了个照面！
这几人虽然无恶不作，但却偏偏重视兄弟情谊，
涛哥也顾不上古笑然这个小兔崽子了，连忙跑回去对着胖子就是两个大耳光，
“强子，你怎么了？！”
刚要扶起光头，却发现怀里的光头口吐白沫，眼睛不自觉地往上翻了起来。
“大哥对不起...我...我...我好想...”
黑压压一片云朵掩过，
“咬死你咯...咯....”
听着门外传来的惨叫，古笑然迅速解开宁晨曦身上的束缚，二人直接奔向后窗，一个翻滚跳了出去。
除了胸毛男所有人都吃了狗肉，堕入绝望已经成了板上钉钉，骚乱只可能一会儿，等到胸毛男被分食殆尽，那七个怪物将会不遗余力地追杀古笑然他们！
晨曦受了伤，只能由古笑然搀扶着，二人刚跑到小路上，身后一片密密麻麻的咯声传来，宁晨曦脸色大变。
“他们吃完了！”
“那么大个人怎么那么快...”
“我早说了他们不是丧尸！”
“往哪儿跑？”
宁晨曦咬了咬牙，指着山道低声道：“上山！”
“你疯了？”
“村子里待不得了！那些东西是有智慧的，肯定会搜到我们！我们只有赌一下！横竖都是死！”
“下山呢？”
古笑然刚说完不由得一巴掌抽在自己嘴上，下山的路太靠近村民们的避难所了，要是二人真的跑下去，怕是会带死不少无辜人。
古笑然不再质疑，扶着宁晨曦沿着山道跑去，身边杀机四伏，二人沿着黑夜前进，直到跑得满身大汗，身后的咯声却依然宛如附骨之蛆。
宁晨曦毕竟是山里的孩子，眉毛一皱忽然问道：“你怕不怕墓地？”
“墓地能有这些玩意儿可怕吗？！”
宁晨曦点点头，引着古笑然拨开草丛，二人又穿行了好长一段路，歪歪斜斜的墓碑映入眼帘。
古笑然脸上露出一丝喜意，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些年他可是和古安无数次出入此地，墓碑上的名字都让他背得滚瓜烂熟。
宁晨曦有些狐疑地看着古笑然赶到前面，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很熟？”
“当然！”
“老子就知道，你丫大半夜上山就是倒斗的！”
“怎么可能？！”古笑然反驳了一句：“是我老爸带我来上坟的！”
“你怎么证明？”
“倒斗的能记着墓碑上的名字吗？”古笑然一边往前走一边念起来：“幻沫，铁手，克罗萨，蒋舟，森知信雄，月樱空...”
“还都对，你爸是个有病的盗墓贼，记着这些名字有什么用？他们都死了十五年了...”
“我爸确实有病，他让我把这些名字深深记在脑海里，有时候还会考我...”古笑然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了十五年了？”
宁晨曦翻了翻白眼：“我爸和你爸一样，特别无聊。”
“你说，既然他们是我爸的朋友，为啥要葬在这个破地方？连墓碑都这么破？”
“墓碑不是一直这么破的，我小时候墓碑还很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墓碑会老得很快...”
二人穿行在破败的碑林中，古笑然一边走一边数着墓碑，忽然停在一座被掘开的土丘前，宁晨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古笑然：“别走了！”
“怎么了？”
“这就是掘出黑水的墓，也是中间的墓群！”
古笑然连忙倒退半步，蹲下身子看了一眼断裂的墓碑，那碑上的名字立时和记忆对在一起：
星辰.张芷瑜。
古笑然吞吞口水，抬眼望向其他坟包。
恶魔.花菜
倒吊人.张之扬
太阳.伊诺
世界.欧阳瞬...
十九座大墓一个不少！
古笑然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跑向墓群中央，那里耸立着一扇门板大小的无字石碑，碑面上一片混沌，隐隐可见一张好似嘴巴一样的口子。
找寻了许久也没找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古笑然不由得狠狠跺了跺脚：“天天说自己是英雄，关键时刻却找不到人！”
宁晨曦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刚想说些什么，眼角一瞥，忽然看到了一只斜插在碑旁的断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好似疯子一样刨出断手。
古笑然看到宁晨曦摸着上面的手表，眼泪簌簌而下，立时明白了什么，连忙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宁晨曦擦拭了一下眼角，低声说道：“我没事，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宁晨曦在那碑旁刨了个坑，将断手埋了进去，“臭老头早就说过，若是有一天他死了就埋在这里，和他的战友一起，他养我到现在也就是为了这个而已，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他只是个兽医吗？”
“也算是这片无人祭拜的墓地的守墓人。”
“这片墓地到底埋着什么？”
宁晨曦顿了顿，回头看向古笑然：“他只说过，这里面埋着英雄。”
二人相对无言，忽然一阵悉悉索索从远处传来，古笑然连忙回过头来，只见黑雾尽头一道模糊的人影，拼了命地向二人跑来。
古笑然刚想拉住宁晨曦，宁晨曦却甩开古笑然的手：“没有声音，是人。”
那跌跌撞撞的人影很快就跑到二人面前，却见浑身鲜血淋漓，正是刚刚那嚣张的胸毛哥！
古笑然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没死，反而杀出了一条生路，胸毛哥抬头看到古笑然立时好似发了狂，快走两步一把扑倒了古笑然，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老子杀了你！杀了你！你做了什么？！”
大滴大滴眼泪打在古笑然脸上，古笑然立时明白涛哥亲眼目睹了怎样的绝望，那张脸上满是眼泪鼻涕，几乎看不出人形。
“老子的兄弟啊！！！你tm赔我！”
宁晨曦哪能眼睁睁看着涛哥将古笑然掐死？上前啪啪两个巴掌：“别哭了！你想死吗？！”
涛哥微微一怔，死死咬住下唇将哭声咽了回去，但嘶吼已经传开，淡淡的咯声已经响起。
宁晨曦脸色一变，连忙拉起古笑然：“赶紧跟我下山！离开这里！”
“可是我爸...”
“你能帮上什么？！对于你来说不死就是孝心了！”
涛哥也不是傻子，已经亲眼见过那种恐怖了，他比谁都想尽快离开，当然不会再攻击熟悉山路的二人。
“你们！带老子下山！立刻！”
宁晨曦嘲弄地看了涛哥一眼：“你？你还是等死吧。”
“你说什么！？”
涛哥一把抓住宁晨曦的领子，脸上满是狰狞。
“这些怪物是以绝望为食的，你越是绝望越容易被他们发现，哭哭啼啼的你就是个电灯泡，必死无疑！”
涛哥听闻此话，眼泪再次挣了出来：“你懂什么？！那是老子过命的兄弟！老子也是人，不是畜生！”
听闻此话，古笑然不由得微微一怔，脑子里掠过宁晨曦刚刚强忍住眼泪的样子。
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呢...
宁晨曦拍下涛哥的手：“想活吗？那就努力笑出来，笑得越灿烂越好，这是唯一一个甩开他们的办法。”
笑？
这种情况怎么笑得出来？
耳边咯声越来越近，宁晨曦却是不再管涛哥，拉着古笑然躲到石碑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绽放出好似阳光一般的笑容。
“像这样，你也来！”
“我？”古笑然咧咧嘴巴，却是比哭还难看。
“发自内心的笑容！想想开心的事情！”
开心的事情...
古笑然努力回想，好似打他出生以来就一直孤单一人，没遇到过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如果有的话，那应该只是和徐朗一同玩耍了，可是那个气人的家伙不在，古笑然不由得有些气馁。
身边咯声越来越近，好似四面楚歌一般，古笑然脑门渗出大片冷汗。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你笑得这么开心。”
“我？”
宁晨曦沉默片刻：“我在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英雄的话，他应该会救下我们，给我们带来希望吧...”
“如果真的有英雄？”
古笑然微微一愣，低声说道：“有的，那个老头不会骗人，一定会有的！”
宁晨曦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嘿，骗自己好难呢，这世上怎么会有英雄了？”
“有的！绝对有的！”
古笑然忍不住大声说道：“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让懦弱的人勇敢，让痛苦的人坚强，让悲伤的人充满希望！”
“是吗...”两串清泪顺着眼角从少女的脸上滑落，伪装终于如大坝决堤一般，懦弱，痛苦，悲伤汹涌而来：“可是我感觉不到啊...”
咯声越来越近，涛哥发出做作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女人，金钱，我好开心，我好幸福！呜呜呜呜，别tm上来，别tm上来啊！！！”
古笑然深吸一大口气：“如果世上还没英雄，那就由我来做第一人吧！”
宁晨曦看着古笑然严肃的样子不由微微一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你照照镜子，省省吧，你能笑着就好了，快别做什么梦了。”
“是，是吗？”古笑然不由得有些泄气，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我虽然不行，但我知道有个人绝对行的！”
“谁？”
“我战友，徐朗，他就是那种，很让人安心的人！只要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他人呢？”
“补，补考？”
“噗！”宁晨曦不由得再次笑出了声，二人这番说笑竟然忘记了此时他们被怪物包围，碑后的涛哥已经撑不下去了，干脆大呼小叫着跑下墓地，黑压压一片腐尸狂吼着追逐而去，却有意无意地绕开了古笑然和宁晨曦二人。
看到远远跑过的影子，宁晨曦这才意识到，古笑然刚刚的耍宝竟然无意间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使自己浑然忘却了绝望，不由得轻掩小口，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傻傻地看向古笑然。
大脑脱线的古笑然浑然不知，依然挠着自己的脑袋哼唧道：“就算我老爸不行，我不行，徐朗也不行，但我还是相信这世上是有英雄的，能让懦弱的人勇敢，让痛苦的人坚强，让悲伤的人充满希望！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这个人！”
宁晨曦的脸上升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你找到那个人你要做什么？在他身边傻笑吗？”
古笑然微微一愣，苦思了好一会儿，咧嘴一笑：“我想，应该是和他并肩作战吧！我会看着他，将希望洒满人间！”
第一百五十章 寻找方信
浓浓的黑雾笼罩天地，空荡荡的游乐场里隐隐勾勒着扭曲的人体，人间即是深渊，深渊即是人间，罪恶，丑陋，血腥，被连绵不绝的咯声所咏唱。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标志着这场绝望游戏已经正式来到了第十二天。
而那场演唱会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血腥的宣布让所有幸存者咬紧了牙关，诺诺红着眼睛好似疯了一样扑向张之扬，却被欧阳瞬一把抱紧在怀里。
“别！诺诺！”
“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我们不是盟友吗！？为什么！！为什么啊！”
花菜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李魂上前一步将花菜挡在身后：“人是我害死的，如果想报复就来。”
欧阳瞬咬着诺诺的耳朵低声闷吼道：“忍耐！师父不在，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之扬面色阴沉，淡淡地哼了一声：“你要想怨，就去怨这个世界吧。”
安可甩着尾巴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见诺诺被拦下不由得失望地叹了口气：“你们倒是打呀，嘿，真无聊~喂，许星露，你妈妈可是被方信弄死的，方信现在不在，可是他有队友噢，还不找机会复仇？”
坐在轮椅上的许星露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脸上满是眼泪，在听到方信的名字后不由得抬起头来，脸上一片茫然。
一个畏畏缩缩的少年忍不住插嘴道：“为，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我，我不是躲在笼子里吗？”
众人对这少年并没什么印象，只有一脸苍白好似大病一场的灵宫月咏知道这个少年正是那个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逃避的NO.1魔术师阿伟。
灵宫月咏抬起头来看向安可：“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噗噗噗噗~安可没说过吗？每个周日的特殊任务结算的时候，会强制将所有适格者召唤到安可身边噜~嘿嘿，毕竟规则太多了，安可有时候也记不清楚嘛~”
向来不愿和众人过多交流的简水上前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安可：“你说所有适格者都会被你召唤而来，那...”
“方信呢？！”
所有人齐齐望向安可，脸上表情不一，有人痛恨，有人畏惧，有人忌惮，有人期盼...
但无论如何，
方信这个名字已经不再是初入绝望都市时的弱者代号，而是能够左右整个游戏的标记！
安可咳嗽一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倒霉鬼已经背叛了绝望联盟噜~这也是安可今天要和你们说的最重要的事情！从现在起，无论计杀也好，刺杀也好，毒杀也好，虐杀也好，方信将不再受到规则保护！你们可以随意对他出手！只要能杀死他！而这，就是第二次特殊任务的主要内容！对了，这一次任务的末位淘汰将会履行一人抹杀，全队抹杀的规则~”
司数星斗脸色变化，不由得高声打断了安可：“不对！这次的任务不是刺杀古安吗？！你的转盘呢？！”
安可耸耸肩膀：“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命运之轮背叛了我们绝望联盟，我们当然要把首要目标放在清理队伍之上噜~”
除简水以外，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畏惧，现在的方信已经凌驾于众人之上，除了简水，没有人敢说能够正面胜过他！
毕竟，连温婉都死在了方信的手里！
安可摇摇手指，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你们放心去吧，方信他...已经无法使用幻想终端噜~！”
欧阳瞬悄悄攥紧拳头，目光中满是恍惚。
师父...
你去了哪里？
为什么胖子死的时候你都不曾出现，你真的背叛了我们，抛弃了我们吗？
泉御市中心一座大楼的阴暗房间里，墙上挂着倒五芒星标，一座巨大的圆桌端坐着十二道看不清面貌的影子，
坐在首位的老者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难得我们星之陆夜祈今天人到的这么齐，诸座，关于两日前那件事，你们不想说些什么吗？”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悠悠响起：“说什么？四十万民众陷入灾厄，半个体育场化作了永恒黑雾区，更牺牲了一百零四位英雄，负责这件事的可是魔座，我们敢有什么看法？”
一颗拳头重重砸在圆桌上，立时将圆桌砸成了碎片，脸色苍白的古安爆吼一声：“空忌！老子早就报告过，这次绝数入侵是在泉御市！你呢，你在干什么？！缩在明冬市按兵不动，你又tm几个意思？！”
空忌一边剔着指甲一边慢慢说道：“泉御市可是你和龙座负责的地界，吾又如何插手得了？至于防守明冬市，毕竟那里是上代绝数入侵的发生地...”
“去你娘！”古安拎起身后的椅子二话不说砸了过去，那沉重的椅子刚要砸到空忌的时候，坐在空忌身边的女子忽然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那椅子竟然神奇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魔座，请你坐下。”
首位的老者想要敲敲桌子，但那圆桌早被古安砸烂，干脆拍拍手掌：“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想的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既然猎魔组已经全军覆没，那么猎空组抽调战力，负责协助猎龙组对抗绝数入侵吧。”
“等等！”
古安站起身来大声说道：“猎魔组还没绝呢！”
老者扫了古安一眼：“古安，大局为重，”
古安在老者的逼视下缓缓坐了下来，空忌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坐在古安身边的森知信雄皱皱眉毛：“咳咳，首座，我有另外的看法。”
老者温和地说道：“信雄，你现在身体情况不好，凡事不要勉强，我会提案猎魔组重组的，但是眼下我们缺少人手。”
“首座，我不是舍不得手上的权力，眼下绝数入侵，你刚刚说的很对，应该大局为重，我建议包括猎空组在内，其他十组全部入驻泉御市...”
话音未落引起全场哗然，其他几道黑影纷纷开口。
“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抽调英雄前往泉御市万万不可！”
“亚洲的事是亚洲的事，我们派人来美洲怎么办？”
“大洋洲要看守克苏鲁之眼，压力也很大！”
坐在首座的老者压下众人的议论，眯着眼睛看向森知信雄：“抽调十二组所有战力齐至泉御市确实有些天方夜谭了，绝数入侵发生过不止一次，我们星之陆夜祈也和那些家伙交手过无数次，从来没有过倾全协会之力对抗的先例，信雄，我知道你妻子死在第十七次绝数入侵战役中，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彻底终结绝数入侵...”
森知信雄开口打断了老者的话：“这次不一样，这次与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空忌打断了森知信雄：“那些绝望联盟不过是普通的凡人，和小贼没什么区别，只会一些使用罪孽的粗浅法子，或许第十七次绝数入侵以前还让我们很头疼，但那之后，别说我们星之十二座了，任何一个副座都能抹杀他们全员，那些绝望也不算什么，只要修炼过断罪法就能轻松对抗，绝望联盟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培养超能力觉醒药esp2的原材料罢了...”
“不一样！”森知信雄怒吼一声，一把撕下上身衣襟，指着自己身上腐烂的胸口喝道：“这就是证明！这次的绝望联盟比以往更加疯狂！他们的绝望也与以前大有不同！我的伤能证明，古安能证明，战死的一百零四名猎魔组成员能证明！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一次的绝数入侵！”
诸座看到森知信雄的胸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森知信雄的龙组专门负责的就是绝望研究工作，森知信雄更是断罪觉醒法的创始人，连他都难以对抗的绝望到底是什么？！
一名大约十一岁年纪的娇小少女忍不住掩住小口：“不可能！绝望虽然可怕，但还不至于这种程度...”
首座阴沉着脸，忽然抬头问道：“影座！潜入者那边有什么情报吗？”
阴郁的男子开口应道：“这一次安插进绝望联盟的潜入者不知为何，一直都没和我联系，我就连此次绝数入侵何时开始都没收到情报。”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问道：“这些年的潜入者都是你们猎影组负责，出了什么差池吗？”
“我按照以往的惯例，刻意为潜入者制造绝望，再通过起源之书制造潜入条件，不可能出什么差池...”
古安微微一愣：“潜入者？我已经接触过这一次的潜入者了啊！”
影座微微一愣：“你接触过了？不可能！潜入者无法说出情报，一旦说出就会死，全天下只有我知道潜入者到底是谁，你怎么能知道他的身份？”
古安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逃出一只小巧的mp3：“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个是那个潜入者交给我的，他让我在演唱会后播放。”
“他叫什么名字？”
“孙笑然...”
“不对！”影座猛地站起身来：“不是他！潜入者的名字是禁忌，他自己不能说，我也不能说，若是说了，他必死无疑！”
诸座都不是蠢人，立时脸色一变，影座既然说了潜入者不是那个孙笑然那便肯定不是，古安也是第一次听到猎影组的隐秘，脸上满是愕然，不自觉回想起那个脸上总是笑嘻嘻的青年。
“古安，先播放这个东西吧。”首座挥挥手低声说道。
古安点点头，按下了播放键，很快mp3里传出了古笑然低沉的声音：“诸位，首先抱歉，我无意冒犯，我确实不是这一届绝数入侵的潜入者，孙笑然这个名字也是假名字，因为一旦说出真名我会因为规则而立刻死去，但我一直站在你们这一边，我也是这个世界的孩子，可以说，我来自于二十七年后的未来，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一点都至关重要...”
古安按下暂停键，听到古笑然说自己来自未来，所有人忍不住看向那娇小的少女，那少女思索了一下：“我不清楚，我的时间法则还没到那个级别，而且我的能力是顺时，我不能确定二十七年后会不会有人掌握逆时时间法则将人送回来，毕竟时间逆转涉及到宇宙终极法则，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有人能够掌握。”
众人点点头，古安继续按下了播放键，古笑然低沉的声音将未来的情景一一描述，所有人脸色阴晴不定，听着那残酷的未来一言不发，间或几人脸上露出不屑，好似在听天方夜谭，空忌干脆大声嚷嚷道：“危言耸听！吾的首级就在这里，谁有资格来拿？”
有几人听得此话，脸上纷纷露出认同的表情，首座拍拍手示意安静，这才没有继续嘈嚷。
古笑然的声音极其平缓，很快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至于这一届绝数入侵，真正的潜入者选择了背叛，因为，这一次绝数入侵与以往每届都不一样，那个存在在选召之前给每一个绝望者实现了心愿。“
这句话说的不清不楚，大部分人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给绝望者实现心愿，那算什么？
影座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这样！所以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他选择了背叛吗？！他想胜出这个游戏，而不是牺牲自己拯救世界吗？！混蛋！自私自利！他这种行径算什么英雄！“
森知信雄则是有不同的看法：“原来如此...”
首座看向森知信雄：“信雄，你一直在研究绝望，你有什么见解吗？”
“我知道为什么连断罪法都无法对抗这次的绝望了，那个裁决者比以往更加狡猾了，你们可知道世界上最大的绝望是什么？”
“是什么？”
“就是希望啊！希望本就是最大的绝望！这个家伙...竟然这么做，怪不得这次的家伙这么可怕！怪不得永恒黑雾区成为了真正的永恒黑雾区根本无法驱除！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绝望和希望的轮回中周而复始！”
古笑然的录音很快就结束了，空忌猛地站起身来：“好了，我绝不相信这个恶徒的话，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必死无疑，至少现在肯定死掉了，我不相信谁有这么大的觉悟，明明和此事没什么关系，却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别忘了，他不是潜入者，他的立场就是恶魔而已，也别和我说什么他是英雄，恶魔算什么英雄？”
“或许他是未来议会的人呢...”
“未来议会的人？笑话，连议会的切口都不会，他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我用我的荣耀担保，他绝不是议会的人，依我看来，这是绝望联盟的诡计...”
“够了！”
一颗拳头穿破空气，狠狠砸在空忌的脸上，立时将高贵优雅的空忌砸入了墙壁！
不知何时起，古安的脸上泪流满面，他不认识这个孙笑然，也不知道这个孙笑然的身份，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就好像心头被人剜去一大块，尤其空忌的侃侃而谈，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刀子一样。
空忌破墙而出，一尘不染的礼服已经脏破的不成样子，脸上哪还有优雅？
“古安...”大地涌动，无数碎石随着暴怒的空忌飞起，轰然化作无尽烈火！
“不过是十二座末席！连法则都没有的你有什么资格攻击吾！”
眼看会议室就要爆发战斗，森知信雄身子一晃出现在二人中间，一双胳膊以最快的速度铺满鳞片，一左一右抓住古安的拳头，捏爆空忌的烈焰。
“咳咳咳咳咳...住手！”
古安见到老友拖着伤体出面，立时心中涌起一丝愧疚，下意识收去猎魔六绝的劲力，而空忌却冷哼一声，猛然一捏手掌，一道火柱自地面升起，将古安和森知信雄笼罩其中！
森知信雄将绝大部分力量用在压制绝望侵袭上，这一击立时使得胸口的烂肉疯狂蔓延开来，古安见此怒吼一声，连忙将森知信雄推出火柱，靠自身硬扛了空忌的攻击。
可古安一身功夫全在技法上，论身体素质不过凡人极限，哪里能够抵得住火柱？
只是片刻身上便被烧得焦黑一片，眼看要化做灰烬，端坐在首位的首座哪能眼睁睁看着？连忙一指古安：“神说！地狱之火终将被浩荡的神恩扑灭！”
言语之下，冥冥一道弦被拨动，那火柱立时熄灭，古安单膝跪地，身上升起焦烟。
首座撑起权杖走来，狠狠瞪了空忌一眼：“空忌，你有点过分了！”
空忌哼了一声并不接茬，首座看了一眼古安和他手里那只已经烧毁的mp3，不由叹了口气：“古安，是你先出手的，我做裁决者自然要站在公理的一方，猎魔组...你好自为之吧。”
转过身来，首座扫视了一圈，顿了顿权杖：“这段录音不可尽信，但它也给我们提了个醒，这次绝数入侵绝非小可，我们不应再以轻视的态度对之，各位，我提案十二组各派出半数人手前来泉御市支援，根据我们现在已掌握的部分情报，缉拿绝望者，信雄，麻烦你了。”
森知信雄将不发一言的古安安置在椅子上，轻轻拍了拍手，随着他的动作，天花板色彩一变，映出几张模糊的照片来。
“我们的情报有限，只知道相片和录像能够照射出绝望者的真实身份，但是泉御市人口过多，这项工作过于繁琐，无法求助电脑筛选，只能通过人工排选，判断嫌疑人是否与身边环境格格不入。”
森知信雄指了指几张照片：“这个男人，出现在学校的学生中，猎魔组曾经出手捕捉过，但是捕捉失败，这个小女孩，出现在通讯大楼里，很明显不是工作人员，这个男人...”
森知信雄眯了眯眼睛，看着一张演唱会现场的照片，那正是司数星斗为了陷害方信拍下的照片，森知信雄和方信正面交过手，如何认不出这个让自己沾染上了绝望的男人？
“这个男人，极其危险，请诸位务必找到这个男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如何选择
破破烂烂的公寓里堆满了垃圾，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午后的阳光通过窗户洒入，一个身穿连帽卫衣，身材削瘦的青年靠在阴影处，背脊贴着墙壁，高高扬起布满松纹的脖颈，喷出一大口烟雾。
长长的袖子遮住手腕，隐约可见好似手镯一般的黑色镣铐。
玄关传来一阵开锁声，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走进房间，用脚拨开地上的牛奶盒，盘腿坐在了青年的面前。
“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
兜帽下一张平凡的脸抬眼看向高大的男人，那男人从怀里逃出香烟径自点燃，喷出一口烟圈后低声说道：“信雄现在很着急，小香失踪，他已经乱了分寸。”
“我也没有办法，”兜帽男子抬起双手：“我的卡片已经被封印了，我现在只要解开这东西，饕餮原罪就会吞噬我的理智，你们议会遇到过这么多次绝数入侵就没有一个好的应对方法吗？”
高大男人喷了口烟雾：“猎影组成立后，都是由潜入者完成终结绝数入侵任务的，我们星之陆夜祈会配合潜入者猎杀同一罪孽序列的绝望者，之后潜入者会在议会的保护下前往克苏鲁之眼自尽然后封印起来，以此来保证无人能够吸取他的罪孽，让你自杀，你肯吗？方信？”
掀开兜帽，方信看着男人的脸。
“我不是星之陆夜祈的人，按道理来说我是个恶魔。”
“那要不要考虑加入？”
高大男人笑了笑，方信摇摇头：”谁会承认一个恶魔做英雄呢？星之陆夜祈议会所有人都会想要我的人头，我也很惊讶，你竟然愿意收留一个恶魔。”
“因为他说你是解脱者，唯一的希望。”
“你这么相信他？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据我所知，你们也仅仅接触过几次，对于猎魔组魔座来说，古安，这种信任未免有些轻率吧。“
”猎魔组...已经没有了呢。“
古安抬起头来，脸上闪过一丝唏嘘，脑海里不自觉回忆起两天前那场大灾变。
沸腾的绝望好似潮汐，无论古安如何拼命都堵不住，身后就是容纳四十万民众的会场，他根本无法后退半步！
魔方不知所踪，根本没人能够制造异空间来封印住黑水，演唱会已经接近闭幕，若是再拖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历经不知多少次绝数入侵，这一次终于使得古安收起了轻视之心，竭尽了全力，可是他根本无法与温婉最后的绝望对抗，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但是没有人退缩，而是燃起断罪法前赴后继地用肉身阻止黑水蔓延，因为他们的身后不仅仅是四十万无辜的民众，其中还包括了他们的朋友，家人，爱人！
古安自然也有他想要保护的人，一念及苏小曼就在身后，他拼尽了全力一次又一次向黑水冲击，但绝望步步逼近，能站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了铁手和幻沫二人。
绝望侵袭，
星之陆夜祈终于为轻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就在此时，一个身后蒸腾着饕餮魔影的青年出现在了古安身前迎上了黑水，将滚滚黑水尽数吞进！
而这个男人，就是方信！
古安摇摇头，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不知道方信做出这个选择付出了多大代价，但是他知道，这代价绝对很惊人，放在以前如果有人跟他说绝数会主动做出如此牺牲他绝对不相信，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起了孙笑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他是解脱者，终结一切的最后希望，他命中注定会做出英雄的选择。
没人知道方信承担了多少，就像那四十万狂欢的观众不知道，有一百零四名英魂为了保护他们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这就是英雄的宿命。
方信摩挲着手上的镣铐，指尖轻轻触碰着上面的钥匙孔，脸上不自觉陷入了迷惘，他根本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力量让他冲出了主控室。
一面是与黑水抗衡的猎魔组，
一面是陷入危机的张来钱儿和诺诺，
选择协助注定与自己为敌的猎魔组，为了保护四十万无辜民众牺牲自己？还是选择驰援张来钱儿，保存下复活隋圆的最后希望？
古笑然那个讨厌的家伙将两难的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黑水因他而生，也只有他能够以饕餮之力吞噬温婉留下的绝望，若是他选择张来钱儿，这体育场将化作永恒黑雾区，四十万民众将永远沉沦在里面化作嗜血的怪物。
若是他选择猎魔组，则无疑是对信任他的三傻的背叛！也是对隋圆的背叛！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同时，还会牺牲很多东西！
“如果明知道你的正义之举将会被埋藏，永无天日，注定得不到人们的理解，认同，赞赏，而且会给你带来莫大的痛苦和不幸，你会如何选择？”
这是古笑然的记忆里铭刻最深的一句话。
古笑然赌赢了。
最后方信还是做出了选择，不是由他的理智，而是由他的心，由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了选择：
他无法背叛自己。
能够封印幻想终端的禁绝之锁正是古笑然为方信留下的后手，当他吞噬掉所有的黑水后，禁绝之锁截断了罪孽的滋长，将方信的罪孽限制器再次上了锁，也封印住了方信使用卡片的能力，剥夺了方信适格者的身份。
这也就是安可所谓的——背叛。
只要方信戴着这枷锁一日，他便无法使用幻想终端，无法接收安可的信息，无法获得奖励，无法继续变得强大，也无法参与这场游戏。
试探着微微解开禁绝之锁，意识深处一双凶狠狂暴的眼睛猛然睁开，方信好似遭受重击，猛地弯下腰来，只是片刻脑门便布满了冷汗。
古安有些关心地身体前倾，方信摆了摆手低声说道：“我没事。”
“你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吗？”
“或许吧。”
古安沉默片刻：“要不，我送你出国怎样？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战斗，无论是绝望联盟还是星之陆夜祈都不会放过你，尤其对于绝望联盟来说，你现在就是行走的宝藏。”
“不行。”
方信果决地摇了摇头：“我必须继续孙笑然的工作，找到绝望联盟中的卧底，彻底终结这个游戏，只有这样悲剧才不会再发生，所有人也会得到解脱。”
方信回想起古笑然的记忆，正确来说应该是本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徐想的记忆，那个真正的命运之轮能够集齐饕餮原罪序列并从简水的手下逃生，并一直活到二十七年后世界彻底灭亡，他的经历他的经验他探索到的隐秘，正是古笑然所谓的送给方信最大的礼物。
除了二十二张卡牌所有的能力情报，包括星之陆夜祈的情报，三十天游戏的进展，最后的结局，二十七年内发生的一切，绝数入侵背后的猜想，找出卧底便能终结游戏，全部记忆都被古笑然通过辩心境和短暂的灵魂融合交给了方信。
可以说现在的方信是这世上除了安可以外最了解绝数入侵真相的人，除了一个最大的谜题以外：
卧底的身份。
“那你有什么打算？”
方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下一刻，他的身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很快便化作了娇小的森知静。
“先稳住我老爸吧，别让他太过疯狂。”
古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还能动用幻想终端？”
“不，我的幻想终端已经封印了，现在的我无法借助绝望的力量。”
“那这个是？”
方信低声说道：“森知静就是我，我就是森知静。”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是我所在世界的平行世界，森知静就是我的对应，所以她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她的灵魂就是我的灵魂，我们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所以我可以使用这个身体，而没有因幻想终端封印而被安可拿走，因为这个身体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绝数还有这样的隐秘，我从来不知道。”
解释完这些，二人陷入沉默，
良久，方信忽然问了一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你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不敢见人吗？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很久但没有得到过答案。”
“你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不是我，是另一个人，你也很熟悉，你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森知信雄。”
“是吗...”
古安摇摇头：“这世上从没有什么正确的选择，所谓正确的选择不过是当你作出决定后，你便不再因此而后悔。”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古安叹了口气：“我一会儿还要去一趟猎魔组，现在我需要人帮忙，你有兴趣吗？”
还是没有回答，古安只能站起身来走向玄关。
“你现在的身上满是绝望的味道，孙笑然说你这个人的信念是努力开创奇迹，绝不会浪费一分一秒，我觉得他说错了。”
方信将兜帽拉紧，藏住自己的脸庞，掸掸烟灰，挑了半罐啤酒仰头喝干——封印了幻想终端，他也不再受绝望联盟的规则限制了。
门被打开的时候，方信终于慢慢开口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也是个普通人，那就用普通人的方式处理你现在的问题吧，对了，出门别用本体，现在星之陆夜祈在通缉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废组
“神乐高中近两日已有三十七名高中生离奇失踪！警方希望我们协助调查。”
“秋叶原发现巨大怪兽的影子！确定不是cosplay！”
“城郊安国神寺附近发现一百二十六道残破尸体！”
“头儿，你看看这个...”
空荡荡的办公楼内，幻沫，铁手，魔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不断将文件往古安的桌子上送，一百零八名猎魔组成员陨落，仅剩的成员连给这些英雄开追悼会的时间都没有，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来。
古安将一张报告撕了个粉碎：“告诉那帮废物！抢银行这种小事就不要上报了！”
“可是，这是超能力犯罪...”
“老子管他妈！把绝数的动向都交过来，那些破事自然有人管！”
“可是这个案子是市长特殊交代下来的...”
古安顿了顿：“铁手！迅速走一趟！”
“收到！”
瞟了一眼迅速冲出办公楼的铁手，古安抓起一把文件，一双鹰目迅速扫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怎么回事？！那些家伙怎么开始肆无忌惮了？！”
幻沫叹了口气：“一来可能是因为那些绝数被那个特殊存在驱使着开始大范围行动，二来极有可能那些恶魔已经知道猎杀人类会获得力量的事情了，三来应该就是...”幻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魔方，低声说道：“我们猎魔组被打残了，已经不需要忌惮...”
魔方脸上涌上一丝愧疚：“头儿，都是我...”
“好了！别说了！”
古安抬手止住魔方：“懊悔没有卵用，下午审查新人的工作还要拜托你，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降低事件的影响，切忌不要让恐慌蔓延，那是绝望滋生的土壤！幻沫，还要麻烦你了...”
“不用了。”
一个倨傲的声音从正门传来，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领着十几名褐袍人走了进来，古安看着来人的脸，忍不住皱了皱眉毛：“这会儿你来的倒是快啊，空座。”
“泉御市现在是主战场，吾自然要响应议会的号召。”空忌直接走到古安面前优雅地笑笑，抬首环顾了一圈，淡淡地摇摇头：“你们猎魔组的办公环境还真是村的很呢。”
古安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这是我的办公室，你不喜欢可以滚出去。”
“这个不行，”空忌耸耸肩膀拿出一纸文件：“你别忘了，现在已经没有猎魔组了，泉御市的警备由我的空组接管。”
古安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幻沫：“愣着干嘛？快去。”
幻沫点点头刚要离开，空忌拍拍手掌：“去干嘛？消除目击者的记忆吗？”
“废话。”
“这个不用了，以后也不用了。”
古安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脸上堆满微笑的空忌：“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英雄是时候登上舞台，站在人们的面前了。”
古安猛地冲上来，一把抓住了空忌的衣领：“你tm在跟我开玩笑！”
“没开玩笑，眼下不是最好的机会吗？我们英雄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台前，这可是无数英雄心中所追求的荣光呢。”
“你是脑残吗！？”古安大吼出声，唾沫星子喷了空忌一脸：“你忘了绝数的力量源泉吗？他们是绝望之源，罪孽之果，灾厄之泉，人类最可怕的敌人，只是他们的名字都能将人带入深渊，所有传播它们存在的行为都会让它们更强大！民众的恐慌会助涨绝望，他们会因此变得越来越棘手！”
空忌冷冷地推开古安：“你在教我做事吗？古安，你已经不是猎魔组组长了，你的猎魔也没有了。”
“放你的...”
“还想再打一次？这次可没龙座和首座给你撑腰。”
古安强行压下怒气，直接拎起电话：“我要报告给首座，再次召开星之陆会议！”
“召开什么？”空忌冷冷一笑：“我们早就开完会了。”
古安身子一震：
“什么？！”
“简而言之，星之十二座现在是星之十一座，半数投票通过，你已经被开革出十二座的队伍了，魔座，不，是猎魔小队，队长大人。”
“信雄呢？！他怎么说？！”
“你在说龙座吗？你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吗？”
想到森知信雄森冷的脸，古安自知理亏，森知香和森知静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的，对于森知信雄来说，这世界都没有他的家人来得重要，森知信雄之所以还没跟古安翻脸也是看在古安现在过于可怜，并不想落井下石，站出来替古安说话是万万不可能了。
只要森知静和森知香一日未找到，森知信雄就会和古安保持绝交。
念及此处，古安只能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为什么没人告知...”
“应该有人传达调令吧，铁手？你忘了吗？”
古安身子一震，和魔方幻沫一起猛地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铁手，铁手脸上满是冰冷，淡淡地点了点头：“抱歉，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大人您来传达比较好。”
“井上慎！”
魔方不由得怒吼出声，铁手却冷冷地打断了魔方：“够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铁手指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大吼道：“凭什么？！凭什么？！英雄就要不明不白的死！没有人歌颂，没有人埋葬，只能化作孤魂！谁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
幻沫脸色惨白低声说道：“铁手，我们猎魔自己的事情...”
“还有什么猎魔！”铁手爆喝一声打断了幻沫：“他们才是猎魔！他们已经死了！猎魔已经不在了！幻沫，老子最讨厌你！凭什么啊！连世人有关他们的记忆都要被洗去！他们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的爱人不知道，他们的子女不知道，难道他们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吗？！”
空忌冷笑一声：“古队长，这里的事情不需要你了，明天过后其他十组的人会陆续到来，一个属于英雄的新时代即将展开，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古安呆呆地看着浑身颤抖的铁手，良久才像苍老的狮子一般瘫了下来。
“我明白了，幻沫，魔方...”
空忌直接打断了古安：“幻沫和魔方将会被调到首组。”
“是吗？猎魔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呢...”
魔方忽然抬起手臂：“等等！我，我早就想说了，这是我的辞呈...”
众人惊讶地看向魔方，他的魔方空间在整个星之陆夜祈议会里都是重要的战略技能，更是古安最忠实的左右手，如果不是这起意外事件的话，魔方很有可能继承古安的位置成为新的十二座之一。
可是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竟然选择了在这个节骨眼退隐！
魔方虚弱地笑笑：“我累了，我没法再继续下去了，请大家原谅我...”
铁手连忙跑上来，一把抓住魔方的肩膀：“宁阳！我不是要你走！你...”
宁阳摇摇头，笑着说道：“我真的很累了，阿瑜的孩子生下来了，临终前她托我照顾好那个孩子，我想好好照顾她...”
铁手身子一震：“那是蒋舟的孩子...阿瑜怎么了？！”
幻沫咬着下唇低声说道：“阿瑜不愿意忘记蒋舟，她选择和蒋舟一起去了。”
铁手的眼圈立时红了，魔方拍拍铁手：“你好好干，我会带着那个孩子回华国的乡下，还有...兄弟们的遗物，他们该回家了。”
铁手脸色黯然，猎魔组大部分人是古安从华国带回来的，在前来之前众人就做好了打算，将遗物留了下来，只求能够魂归故里。
古安低着头一言不发，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魔方向众人点点头，将一只小小的箱子从座位处拉了出来，这里面装着的正是兄弟们的遗物。
魔方拉着箱子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向古安：“头儿，我们回家吧。”
古安没有答话，而是凝重地摇了摇头。
三十分钟后，古安抱着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了泉御市星之陆总部，抬眼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奋斗了多年的办公室，就在此时，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行人们匆匆自身边跑过。
古安顺着人们的来路望去，隐约见到了濛濛的黑雾，还有一个隐隐的兽型幻影，下意识地就想丢下行李冲过去。
身后忽然冲出一众褐袍人赶在了古安的前面，空忌回头看了一眼古安，淡淡地说道：“现在是空组行事，轮不到你了。”
古安咬咬牙，终是什么也没说。
回到家里，依然傻坐在墙边的方信抬头看向古安：“今天不忙？还是被炒鱿鱼了？”
古安扔下行李，靠着方信贴墙坐下：“我听说你运气特别差，是不是带传染的？”
“好像是。”
“那就对了，老子失业了。”古安点燃一根烟，捡起一只啤酒罐摇了摇：“你可真能喝。”
“之前喝不了，现在能喝了，当然多喝一点。”
“能喝的话，要不要比一比？”
方信浑浊的眼睛亮起一丝光亮：“你要比？”
“不服吗？老弟？”
看着眼前的笑脸，方信恍惚看见了那个身材高大满脸笑容的男人。
“谁怕谁？你请。”
“走你。”
看着方信变成森知静的样子，古安不禁又想起了森知信雄，不禁咬了咬牙。
是你老小子先不仁不义的，老子拐你闺女没什么毛病！
“喂，臭小子，想不想加入猎魔组？”
方信微微一愣：“猎魔，猎的就是我这种恶魔吧，你确定这不是请君入瓮的陷井？”
“确定不是。”
“不进。”
“喂！猎魔组福利很不错的！你要是加入，可就是我古安的战友了！”
“战友？并肩到死的那种？”
“没错！”
“你能喝赢我再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杀死唐吉坷德
“劳驾，唐扬鸡块，蔬菜天妇罗，两串烤鸡肉串，烫一壶酒，你呢，你来些什么？”
“菜单上，一样来一份，麻烦了。”
古安瞪圆眼睛看向方信：“你确定？！你能吃下吗？”
“好不容易能放开了吃，当然不能落下遗憾，对了，你请客是吧。”
“嚓！”
路边摊的胖老板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叔萝莉组合，忍不住温和地说道：“我女儿也像这位小姐一般年纪，现在的年轻人不是都嚷着减肥吗？你吃这么多的话可能对消化不太好...”
“没关系，我胖死算了。”方信指了指古安面前的那壶酒：“劳驾，也给我一壶。”
“未成年人喝酒...”
方信指了指古安：“他就是警察他都没管我，放心，我成年了。”
古安翻了翻白眼：“给她弄上！”
胖老板悄悄摇摇头，以轻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还警察呢，教唆未成年人喝酒，说不准还和小姑娘，唉...腐...”
“腐败啊...”
大叔后半句话被耳尖的方信补上，大叔身子一震，不好意思地鞠了个躬。
古安虽然也有着九点感知，但只看到了老板嘴唇动，不由得惊异地看向方信：“你的力量不是...”
方信耸耸肩膀：“我只是那个东西被封印了，属性可没有，以我的能力，这个城市没有任何东西能蒙蔽我。”
古安不明觉厉地点点头：“他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说你好不要脸，泡高中生。”
“喂！”
古安不由大怒：“老子和她没关系！”
方信鄙夷地瞥了古安一眼：“他也没说错，你敢大声宣布你这辈子不会碰高中女生吗？小曼她...”
“我...我，我草！”
“噫！你的心太险恶了！”
古安老脸通红，连忙摆了摆手：“我早就和小曼约定好了，她毕业前我不会动她的，我才没那么不是人！”
方信抿了口清酒，心里暗自腹诽。
你丫本来就不是人，要不是未来被改变了，两天前你就和苏小曼滚床单了，要不然古笑然那个混蛋是怎么出来的？
两人点燃香烟，并排坐在大排档的椅子上等待着老板将食物端上，这两日二人朝夕相处，方信却也没对古安客气过，毕竟古笑然的遗言可是子债父偿，古安的性格又和古笑然如出一辙，方信只感觉那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青年又活了过来，自然也没把古安当外人。
至于古安，他虽然知道方信的绝数身份，但他本就是那种信念高于立场的人，在孙笑然的影响下对方信的印象先入为主，再加上方信出手阻止了黑水蔓延，精神正合他的英雄之道，一时之间与方信臭味相投，像极了当初孙笑然和方信的邂逅。
于是这个古怪的组合诞生了，放在旁人眼里是颓丧大叔和阴郁萝莉，放在神秘侧眼里则是过气英雄和反叛恶魔，无论如何都格格不入，好似根本不该这样肩并肩坐在一块喝酒抽烟，却又诡异地和谐。
跐溜着足有面盆大的拉面，方信无意间瞥到桌子一旁的报纸，头条上印刷着一个冷漠的青年，正是方信无比讨厌的家伙。
拿起报纸翻看了一下，方信皱紧眉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古安心头有事，不觉间有了三分醉意，扫了一眼报纸哼道：“还能怎样？他们开始行动了。”
“行动了？！伪装度...”方信压低声音，古安掸掸烟灰：“时局一天一个变化，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这两天外界可是一片乱，那些绝数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开始划分城市作为他们的猎场。”
方信的手指不自觉微微用力。
猎场？
他当然清楚！
他们绝望联盟本来就是恶魔，什么黑雾中的腐尸，本就是那些嗅到他们身上的绝望而陷入疯狂的普通人，换句话说，猎杀普通人和猎杀腐尸一样能获得安可的积分奖励！
难道绝望联盟就是恶魔的这个秘密不止有自己知道了？
这正是方信最为担心的一点！
他太清楚那些陷入绝望的适格者，为了活下去胜出这个游戏，他们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伪装，谈何降低伪装度？
只要在没人的地方退出角色卡换回本体就能不招来黑雾，然后便可以以本体去猎杀普通人，普通人可是比腐尸好杀的多得多！
“星之陆就没什么应对方案？！”
“有啊，”古安耸耸肩膀：“将老子降职不就是？星之陆下一步的举动就是借助绝数带来的恐慌，正式将英雄推上台面，站在阳光下。”
方信不由得看了一眼胖老板，低声说道：“不是该用切口吗？你叫的太大声了。”
古安举起面前酒壶一饮而尽。
“现在无所谓了，最迟明天，整个城市都会知道什么是绝数，也会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英雄。”
胖老板听到古安的话脸色苍白：“这位客人，那个报纸不只是谣言吗？你在说电视剧里的事情吗？哪里有...”
古安重重敲在桌子上：“有啊，有很多，恶魔，怪物，猎杀人类，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之所以大家能过这种平安日子，是因为有一群煞笔吃着你们的纳税，为你们负重前行，死了连尸骨都没有，更不会被人记起，嘿嘿，嘿嘿嘿，一群大煞笔...”
听着古安的醉话，感受到这个男人心里的酸楚和愤懑，方信紧皱眉头不发一言，而是拍打古安的后背：“好了，别说了。”
“凭什么不让老子说？！老子受了这么多年的鸟气，嚓！现在好了，啥都没了，老子愿意说！不服你来扁我啊！”
古安大吵大嚷起来，一旁的客人怕招惹到这个膀大腰圆的家伙，纷纷放下钱离去。
古安嘀哩咕噜地又抱起酒瓶，仰首喝干，一股火辣顺着食管涌上，直接俯下身吐了一大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继续喝。
“来！干了！”
方信和古安碰了碰杯，将杯中酒饮尽，看着古安趴在桌子上呢喃，方信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还真不该跟这个家伙出来喝酒。
不过话说回来，可能是饕餮原罪的影响，方信从小到大还真没喝醉过，这些酒吞入肚子里只是带来一股暖意，根本没有为方信带来一丝一毫的醉意。
酒入愁肠吧，
话说回来，面对这样复杂的情况自己该怎么做呢？
自己替代了徐想的存在，好似也替代了命运之轮的命运。
封印了幻想终端，再加上开启了六样感知被动，方信已经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绝望都市了，只要绝望联盟和星之陆夜祈不找上门来，他可以优哉游哉地躲一辈子，正如本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徐想一样。
一直躲下去？
方信虽然和古安说过自己要继续古笑然的工作，找出绝望联盟中的卧底，彻底终结这个游戏，可是方信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做。
接触绝望联盟就是引麻烦上身，他会再站在那群恶魔的面前，也会再站在星之陆夜祈面前，到那个时候，不为两方势力所容的他必然要承受整个世界的攻伐，而且永远不会被人理解。
更何况...
封印了幻想终端，他的实力也被封印了大半，别说指弹，刑徒散射，真空散射这种攻击技能了，生门八技，时间轮转，上膛，甚至是时光梦境他也无从开启！
杀了温婉的他确实站在了所有人的前头，甚至隐隐压过了简水，可是当他选择陷入沉寂中时，他的实力便停步不前了。
这两天时间，开始疯狂作恶的绝望联盟的成长将会远远超过方信的判断，
不说别人，
那个简水，他可是最强的死神，从来不曾停步的天才！
真的要与那样的人争锋吗？
要想压过他，只有比他更疯狂，更残忍，更嗜杀！只有这一途可走，别无其它！
看着自己的双手，方信不禁喃喃自语：“我真的能够肆无忌惮地，对那些无辜的人出手吗？只是为了活下去？”
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这一个理由，已经退隐的方信已经拥有了活下去的足够资本，他要是想活，可以在这个绝望世界活到二十七年后真正的末日来临。
如果再次投入这场绝望厮杀，他却很难在剩下的十八天生还，毕竟，他是人人得以诛之的饕餮原罪背负者！
二十七年对比十八天，是个有智力的人都能做出选择。
别说什么找出卧底终结这场游戏，这实在是太过艰难了，如果那么简单的话，这么多届绝望联盟，这么多惊才绝艳的适格者，还有星之陆夜祈这么多超凡的英雄，前前后后不知多少人，他们全都败在了绝望之下，哪里轮得到天资心性都垫在最底的方信？
方信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或许...
我的才能就是喝酒吧。
他方信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是环境压力逼着他不得不对抗命运的话，他可以豁出命来争出一线生机，正如前十天游戏的提心吊胆，但如果是面对安逸的环境呢？
就像现在这样，靠在墙壁享受平稳安宁，香烟，美食，美酒，如果他想的话，以他现在的属性和超强的感知，他可以跑去赌场大杀四方，也可以胜任任何一样高薪工作，荣华富贵混完日子也不是难事，只要他想得过且过。
念及这里，方信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骄傲。
我现在拥有的能力，
超过凡人的力量，敏捷，耐力，还有无人能比的感知！
我的目力能够让我看破这世界隐藏的一切，看到所有真实，
我的听觉能够让我知晓所有情报，闪避所有对我不利的袭击，
我的嗅觉能够分辨出任何味道，判断他人的身份无人能够在我面前伪装，
我的味觉能带给我更丰富的味蕾，享受所有美食美酒，
我的触觉能够使我自由操控身体，在肉身享受上得到更多的满足，
我的灵觉更可以让我趋吉避凶，躲过所有麻烦！
我现在就是超人！
来到这个绝望游戏之前的人生理想嘛...
找个漂亮的女人，买一套房子，买一辆车子，然后生个孩子...
然后呢？
方信放下酒杯，傻傻地看着远方的天幕，不知何时，远远传来了淡淡的咯声，应是某个在附近猎杀的适格者无意间引起了黑雾吧...
看着黑雾一寸寸吞噬远方的空间，虽然相隔甚远，
但以方信的目力就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看到绝望和惊恐，
以他的听力就是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听到哭喊和求救，
以他的嗅觉就是能够清清楚楚地闻到，闻到黑雾中的腐朽，
以他的味觉就是能够清清楚楚地尝到，尝到空气中的血腥，
以他的触觉就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血脉在奔流，想要冲进黑雾，
以他的灵觉就是能够清清楚楚地预知到...
他会冲进去！
冲进去阻止，
冲进去践行，
冲进去，选择疯狂和不智，
冲进去，拒绝安逸和逃避！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还真是个白痴，早知道的话，应该点点属性在智力上，这样就不会这么不智了吧...不，就不该走出那间房间啊，我躲在那里，不就是为了不碰到这些吗？”
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方信闭上双眼，下一瞬，身影冲向远方的黑雾！
这一刻，
方信终于知道了这些天一直纠结问题的答案！
他之所以当初选择能够看得更远，听得更多，嗅得更明，尝得更清，触得更透，感得更深，
就是为了让这世界无时无刻不去提醒自己！
他是方信！
那个挑战风车的唐吉坷德，天真，无畏，做着英雄梦的白痴！
风车对应的现实，绝不是杀死唐吉坷德的命运之手，有资格杀死唐吉坷德的，只有唐吉坷德自己！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沉默的正义
淡淡的黑雾弥散，整片世界被染上绝望的颜色。
这两日人们早就从电视报纸里知道了一些有关黑雾的信息，虽然当中有些不怕死的，但绝大多数人已经不再将黑雾当作自然现象，而是开始相信黑雾会洗去人的理智，纷纷惊恐地避让开来，死死盯着面前深不可测的深渊。
“有什么好怕的，前两天老子就进去过。”
一名明显不信邪的青年男子排开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手伸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你们看，有什么...”
下一刻，一股大力袭来，猛地将男子一把拖了进去！
黑雾将男子的半声惊叫彻底吞噬，就好像那黑雾所在之处自然隔绝成另一个时空。
那男子再也没出来。
绝大部分人都只是半信半疑，此刻见到男子以身试法，纷纷发出尖叫。
恐慌蔓延！
嘈杂的人群中，一名明显学生样的小眼睛颤抖着双腿，低头看看手里的报纸，再抬头看看面前的黑雾，忍不住用颤抖的声线大声读了起来。
“黑，黑雾是由罪孽背负者，即怪物引起的，黑雾会吞噬人的神智，引，引发人的绝望，置身于内的人类都，都会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
那男子的同伴连忙冲上来劈手夺过报纸，一双眼迅速扫过，大声读了起来：“黑雾一般会在一小时后消散，黑雾生成期间请勿靠近黑雾，黑雾之内，生死各安天命，去，去你妹！这tm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黑雾不知怎的剧烈沸腾起来，人们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四散奔逃，一个牵着小孩的妇女立时被人群撞倒撒了手，混乱之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抬头竟看见自己五岁的儿子满脸好奇地向黑雾蹒跚走去。
“小茂！”
眼看男孩就要将小手探进不断蔓延的黑雾中，一道快如急电的身影穿过人群，一把将小男孩拽了回来！
足尖点碎地面，一个起身后跃，鼻尖堪堪擦过翻滚的黑雾。
眉毛一皱，脚步再次交错，避开寸寸压来的黑雾，那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兜帽的少女半蹲着，雪白的大腿在飘飞的短裙下熠熠生辉。
将怀里的男孩往身后一放，那个母亲推开人群扑过来。
“谢谢谢谢！”
少女并没答话，而是伸出小手轻轻擦过鼻尖，指上点点鲜血。
黑雾依然翻滚沸腾，人们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境，但是那少女偏偏能看穿一切遮挡！
那是无数面色疯狂的人狂吼着扑向黑雾边缘，无数手臂无助地抓挠着，好似被困在地狱里挣扎的亡魂！
这正是黑雾蔓延的原因！
以往星之陆夜祈之所以不敢传播绝数入侵就是怕这种情况发生，正是人们得知了黑雾的危险性才会恐慌，陷入黑雾后第一反应不是去追杀黑雾中心的适格者，而是将逃离当作第一目标！
他们的理智已经被黑雾夺去，仅剩的念头就是逃离，所以他们疯狂地冲击黑雾边缘，只为了抓住最后的希望！
出不去，逃不得！
希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根本无法到达，希望衍生绝望，绝望不断扩散！
这片黑雾空间已经不是以前见到的黑雾空间了，如果说以前的黑雾空间是适格者内心的绝望暴走的话，那么现在的黑雾空间，就是关在里面的所有人的绝望联合暴走！
因此黑雾会迅速蔓延，不断侵蚀现实世界，当其他人再被卷入黑雾的时候，无数利爪就会将这人撕成碎片！
看地上散落的肉屑便可得知，个之前的傻大胆男子怕是再没机会走出黑雾了！
黑雾里面的人绝不是什么没有大脑的丧尸，而是心智被绝望摧毁，拥有情绪，拥有智慧的疯人！
路人陷入了彻底的骚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生互相对忘了一眼，抬步跑向路边的消防栓，很快就抽出了一条长长的水管，对着蔓延的黑雾扳动了机括！
方信的眼睛立时瞪得溜圆，不禁大吼出声：“别！”
但还是晚了，水枪怒冲向黑雾，一个男生大吼出声：“去你妹的黑雾，让老子看看里面有什么！”
水枪冲散一片黑雾，立时开了一个口子，也露出了里面黑压压的人群！
疯人们见开了出口，也不顾强劲的水流，立时争先恐后地挤来，很快就有几人冲出黑雾趴在了地上！
一个躲在人群后面的女生见到熟悉的人影忍不住大喊出声：“光宗！”
排开众人冲上前去，一把拉住那高大男生的手掌就要往外拖，那高大男生浑身颤抖，猛地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来一把抱住女友：“小雨！小雨...我想...我...”
众人喜出望外，刚要催使那持着水枪的男生继续冲击好放出自己的朋友伙伴时，那名为光宗的男生的嘴巴忽然撕开恐怖的一百八十度角，一口咬掉了女友的半张脸！
光宗一边哭着一边咀嚼，脸上露出满足的癫狂笑容：“我想知道...失去你的话，那种绝望多么美味，求求你了...”
全场震惊！
但惊讶只容短短片刻，那几个从黑雾跑出来的人纷纷迈开大腿，一边哭着一边冲向人群。
“对不起，对不起...让我尝尝绝望！一口就好！一口就好！！！”
那个捧着报纸的男生颤抖着身子，无意识地将手上纸张撕开一道裂口。
“一切...都是真的？！”
下一刻，数十个疯狂的人挤开水枪撕开的裂口，狂冲向人群！
地狱之门，
已经打开！
戴着兜帽的少女第一时间踹出小脚踢翻了水枪，没人去关注那雪白的丰腴，那几个好心办坏事的男生浑身颤抖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地狱一般的观景嘶嚎起来。
方信眼中厉色一闪，右脚踹开水枪后猛一顿地，一脚踩碎地砖，整个人如炮弹一般扑向大口撕咬女友的光宗，光宗一边哭着一边张开大嘴迎上，方信在半空中一个旋身，漂亮的360度转角，粉色棉袜和红色运动鞋包裹的小脚重重轰在光宗的头顶，将光宗钉入地面！
裙摆飘扬间现出一左一右扑来的两个疯人，方信的右脚在光宗的脑袋上一碾，身子如陀螺一般旋转，旋风腿下两个疯人立时被撂翻在地。
反手一拳，重重轰入袭向后背的疯人，那疯人好似大虾一般弓下身子倒在地上。
方信刚想冲向追赶路人的其他疯人将他们一一打晕，谁知身子一个趔趄，粉色棉袜包裹的脚踝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大手！
是光宗！
方信眼底闪过一丝惊怒，他从没想过一个凡人能够抗下他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要知道那一脚可是踹在脑袋上，老虎也会在这一脚下被踹晕才是！
光宗猛地张开大嘴，一口咬在方信的脚踝上，只是一口就带下了一大片血肉！
若非方信的耐力已经达到十点，怕是半只小腿都会被撕咬下来！
痛苦对于方信来说早就不是困扰，吃痛之下，方信猛地一甩大腿，直接将光宗的身子带了起来，远远飞进黑雾！
身体砸进黑雾好似石子投入湖中泛起涟漪，光宗落进去却是再也没爬出来。
方信见此招有效，立时俯下身子拉起两个疯人的衣领，肩膀一抖，两个手脚乱挥的疯人便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坠入黑雾翻起浪花。
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身边所有的疯人，方信这才半蹲在地上，手掌摸向血肉模糊的小腿。
上膛！
神色微微一变，方信不由露出一个苦笑。
他却是忘了，眼下的他幻想终端被封印，他已经没有了神奇的超能力。
随手撕下一片裙摆包住伤腿，也不顾春光大露的大腿，方信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跑向几只抱着路人乱啃的疯人。
一边将疯人丢尽黑雾，方信一边暗自腹诽：
若是幻想终端没被封印，区区几个疯子，以他的真空散射只需要一发就能将他们推进黑雾。
眼下身体属性虽然还在，战斗手段却变得贫瘠不堪，唯一能依仗的好像只有猎魔六绝了。
可是猎魔六绝方信并没有完全练成，做不到收发自如，一拳下去必然会打爆这些倒霉蛋，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的方信哪里会屠杀无辜的凡人？
四散奔逃的路人们感觉到身后的嘶吼越来越少，压力也越来越小后，不由得好奇地回过头来，
当看到那个救下小孩的兜帽少女奔走全场，将疯子们统统丢回黑雾的身姿纷纷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痴傻的表情。
那个女孩什么来路？
她不怕吗？
她那么矮小！
话说，她力气怎么那么大，一米八的壮汉一拳撂倒，随后反手丢进黑雾，
是超人，还是马猴烧酒？
“妈妈看！是魔法少女！”那个被方信救下的小男孩扬着手里的漫画书奶声奶气地大喊道。
黑雾还在蔓延，那些笨蛋不跑在干什么？！
方信虽然能够听清全场，可是他可没功夫去理会这些看热闹的路人，也没心思去猜测路人们的想法，腿上的伤口撕裂，痛感如潮汐涌来，但方信还是义无反顾地做着手里的事情，不断将疯人丢向黑雾。
将最后一名扑倒在一个高中女生身子上的疯人拉扯下来远远丢飞，方信看着女生身上的血肉模糊不由得低声问道：“伤得怎么样？能走吗？”
那女生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兜帽下的脸，好久才蹦出两个字：
“静...静姐？”
方信微微一愣，看着女生熟悉的面孔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这个女生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好像叫关山舞月，是大久保凌美的小妹，也是当初欺负森知静的女生之一。
因为这个女生长得很漂亮，被学校里面的好事人称为辣妹校花，所以方信能记得清。
但方信丝毫没有相认的意思，反手将帽檐拉下，冷冰冰地说道：“能说话就说明没事，赶紧走，回家去，越远越好。”
关山舞月见过方信暴打小混混，当然不敢质疑，吞吞口水爬起身来，扶着墙壁走向安全区。
方信呼出口气，一瘸一拐地跑向不远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路人。
若是放着这些伤者不管，等到黑雾扩散到这边一定会将他们彻底撕碎，别人看不清倒还罢了，以方信的目力怎会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扫了一眼围在不远处的路人，方信心底不由升起一团火。
“喂！没跑远的别看热闹，快帮忙救人！”
人们面面相觑，没一个敢靠近。
毕竟黑雾在不断蔓延，天知道去救人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刚刚的一幕已经将人们吓破了胆。
方信眯了眯眼睛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再开口，而是拖着伤体跑向黑雾边缘，将一名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扛起，随即大步跑向人群。
放下老太太，方信咬咬牙，再次跑向黑雾，将两个男子一左一右扛在肩上，再次跑回。
路人们就这样看着娇小的少女一瘸一拐地来来回回，绑在右脚踝的破布渗出鲜血，一滴滴汗水打在地面。
一个不忍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黑雾越来越近了！你还是过来吧！”
方信没有回答，只是拖着身体做自己的事情，这也是他一贯的风格：
沉默的正义。
空气为之安寂，无人发出声音。
终于，那个小男孩的母亲咬了咬牙，冲上去接下方信肩头的少女。
“我来帮你！”
方信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空气再次陷入安寂，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投身到救人的行列中，
终于，人们动摇了。
那几个放水闯了祸的男生排开人群，对着方信深深鞠躬：
“对不起！”
方信好像没看到，继续自己的事情。
男生们对视了一眼，咬咬牙冲向蔓延的黑雾，这一举动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越来越多的人跑上前去接过方信救出的伤者。
虽然没人敢于过分靠近不断逼近的黑雾，只有方信一人在黑雾边缘捞人，但是人们组成长流，将方信救出的人迅速转移到安全位置，用行动做出了决定！
看着身边忙碌的人们，方信不由得想起古笑然的话：
“英雄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一种精神，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战胜绝望，因为英雄是唯一能够人们带来希望的光！如果没有那种人出现的话，我来做第一个！”
恍然间，一直停滞不前的猎魔六绝的瓶颈好似松动了一些。
就在方信俯下身子背起一名伤者的时候，身上汗毛不自觉猛然炸起！
超凡的第六感将一句话送进方信的大脑：
疯人不是丧尸，他们是有智慧的！
方信以最快的速度将背上的男子摔向身后的黑雾，可是已经晚了！
那个血肉模糊的男子猛地睁开流泪的双眼，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拽住了方信的兜帽，一把拉下！
所有人傻傻地看着面前娇小清秀的少女，脑海中齐齐升起一个念头：
这个清秀的女孩好年轻，好可爱，怕是还在念国中吧...
下一刻，人们眼里的欣赏化作惊怒！
方信竟然就这样被那个男子拽着兜帽拉进了黑雾！
黑雾破开一个洞，隐隐可见无数黑压压的嗜血人影和彷佛地狱老树一般的惨白手臂，
无数手爪落在少女娇小的身躯上，将她彻底拉进了地狱！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绝望是一种病
浓浓的腐臭自四面八方而来，入目之处满是苍白的手臂和森立的牙齿，耳边的嘶嚎声嗡嗡作响，指甲划破皮肤的痛感，空气中血腥的微甜，所有感官刺激着方信全身上下，无数手臂将他掩埋。
没有指弹，没有金刚皮肤，没有命运之轮，只是一个突破人类极限的人，甚至距离超凡还有一段距离，面对数不胜数的嗜血怪物，死亡几乎已成了定数！
绝望，
痛苦，
在这黑暗的世界成为了唯一的主色调。
方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黑雾，
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所有疯狂的人在这笑容下微微一滞，疯狂挥动的手臂就此定格，一切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笑容越来越大，方信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大声笑了出来。
笑声之中，所有疯人匆忙地退开，很快露出了被包围在中心的方信，方信挣扎着爬起身来，一边大笑一边抹去眼角的泪花，令人惊异的是，所有疯人一步一步退却，好似被笑声驱赶一般，脸上的疯狂转而变成惊恐。
方信一边笑一边自语道：“抱歉抱歉，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也不管这些失智的疯人听不听得懂，方信笑着解释道：“有人跟我说过，笑容是对抗绝望病最好的特效药，当时我就应该想到了，只是吸收了那个混蛋的记忆才得到证实，原来这种可笑的行为真的管用。你们知道未来的末日吗？活到最后的家伙，不是什么政治家，不是什么军人，也不是什么英雄，活到最后的竟然是傻子和段子手...”
方信缓缓爬起身来，将腿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围住他的疯人一寸寸后退，好像面前这个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少女是一团烈火，只要靠近便会飞灰湮灭！
“古笑然那个家伙，他的梦想原本是成为大明星，但在那个时空，他却不得不到处嬉皮笑脸地给陷入绝望的家伙讲笑话，活活成了笑星，笑话拯救世界，亏那个傻子能这么想，他还真是个大笑话呢...”
见到方信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疯人们再次嘶吼起来逼近而来，方信淡淡地说道：“任何一个人坠落到这种深渊，痛哭，恐惧才是人的反应，正常人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心里的痛苦又怎是一个段子能抚平创伤的？绝望病，真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人还真是脆弱的生物呢...可是！”
方信的脸上展露出非凡的神采：“人又是世上最坚强的生物，如果刚刚我没见过那些让我感动的希望的话，我想，现在我已经死了。”
抬步，向前！
视身边无穷无尽的利爪于无物！
拥挤在一起的疯人不自觉为方信让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就这样让方信慢慢地走向黑雾的深处。
方信的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明悟，怪不得司数星斗那个家伙脸上永远挂着虚伪的假笑，笑容就是黑雾区的免死符，星之陆夜祈的英雄之所以能够自由出入黑雾区不被怪物攻击应该也是利用了这个法子。
以绝望为食的怪物，越是看到绝望越是疯狂，而希望和笑容这种东西，就像绝望都市的食物之于适格者一样，比排泄物还要让他们作呕。
所以，怪物们会不断追逐那些恐慌的家伙，不杀死他们誓不罢休。
如果自己早知道这些情报的话，很多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情报在这个绝望都市中果然是排在首位的生存基础，古笑然送给自己的礼物，实在有些过分沉重了。
拉起兜帽，一瘸一拐地前行，路边的疯人纷纷避开这娇小的少女，无助地靠坐在墙壁旁哀嚎，哀嚎混入黑雾又化作奔腾的绝望，整个区域死气沉沉，好似永无止境的深渊魔窟。
穿过长长的街道，一直保持笑容的方信脸部都有些抽筋了，他还是第一次感觉笑也是一种刑罚，因为只有发自内心的笑容才能驱赶疯人，方信不断回忆着开心的事情才能保持希望状态，而那些快乐的回忆已经不太多了，一旦方信退出状态，他将再次被疯人追杀。
不过，距离黑雾中心已经很近了。
身边不断有疯人经过，那些饥渴的人类脸上充满狂热，不断汇入黑雾的中心，人群中的方信站定脚步，目光穿破黑雾投到远处的两个人影身上。
这二人不是什么陌生人，正是张之扬队伍中的花菜和李魂，NO.15恶魔和NO.16塔。
只是让人有些诡异的是，花菜和李魂的脸上丝毫没有恐惧之色，花菜轻轻一挥手，无数扑来的疯人立时定在她面前，化作驯服的仆从，而李魂却盘腿坐在地上被无数驯服的疯人包围，闭着眼睛感受着什么。
以方信的感知能够隐隐看到，淡淡的黑雾钻入李魂的皮肤，凝结成一层淡淡的黑茧。
“怎样了？”
花菜的声音远远传来。
李魂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不行，太难了，那些家伙到底怎么做到的？”
“别灰心，温婉他们能做到你一定也可以。”
“别说觉醒了，半觉醒我都没摸到边，我连自己的罪孽是什么都不清楚...”
站在疯人群中的方信眉毛一皱，立时引得身边的疯人齐齐回头往来。
连忙咧开嘴角，方信心底警钟长鸣。
他如何听不懂二人在说些什么？
花菜和李魂是故意召唤黑雾的，他们想要借助黑雾完成罪欲觉醒！
罪欲觉醒，绝望联盟最恐怖最终极的力量！
方信当初觉醒绝望饕餮之时就拥有了碾压简水的实力，后来更是能跟森知信雄正面交手，温婉只是半觉醒就能轻松打败方信，对于适格者来说，绝望病算得上是最大的外挂，无论你之前有多么不堪，一旦沉沦到绝望深渊，你便可以立时拥有无解的力量！
但是绝望化的代价和副作用更大！
一旦被绝望吞噬神智就会像这些疯人一样，除了追求绝望再无其他，旧的自我被杀死，新的疯狂破茧而出！
觉醒后的适格者对这个城市的伤害更恐怖，之所以一百零四名猎魔组英雄死于黑水，正是因为温婉是觉醒过的适格者！
天知道谁破译了绝望化！
连花菜和李魂都开始追逐绝望化的力量，
是张之扬？司数星斗？还是那个一直在追求更强的死神？
想到这里，方信不由得瞥了一眼自己的肩头，界限超破和罪欲超破的气球虽然遁入了虚空，但是以方信的视力还是能够看到的。
李魂叹了口气：“要是还能兑换辩心镜就好了，只要一照，立刻就能看到罪孽，只可惜那个东西只有一个，现在在命运之轮手上，再换不出来了。”
“就算有第二个辩心境，你敢让别人看到你的过往吗？”
微微一笑：“要是你的话，我愿意让你走进我的生命。”
花菜脸色一红，不由得给了李魂一拳：“好啦，别肉麻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李魂挠了挠头：“帮若若离开这个绝望都市，然后我会永远留在这里。”
花菜的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若若太小了，绝望不是她的归宿，当然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倒是你，你留在这里不寂寞吗？”
“当然不，”李魂憨厚一笑：“我有你。”
二人相视一笑，淡淡的温馨升起，引得疯人们一阵骚乱。
方信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
就在李魂注视花菜的时候，原本融进皮肤的绝望竟然化解开来，这意味着李魂今天吸收的绝望全都打水漂了。
方信是绝望联盟中最早一个绝望化的，而且不是半吊子的半觉醒状态，失去隋圆的那一刹那，方信直接进入深度觉醒，甚至一度碾压那不知名的八臂章鱼怪。
因此，论对绝望化的了解，怕是整个绝望联盟加起来都不如方信知道的多。
绝望，就是内心永恒的黑暗，期待毁灭世界，甚至想要毁灭自己，这人世间一切都不值得留恋，所有希望荡然无存，李魂和花菜必然是经历了无数生死，才会在这绝望世界中结缘，相互依偎，以他们这样的状态甚至还去幻想未来，哪里能够触发绝望？
如果用现实世界的规则来理解，绝望病就是不断深化的抑郁症，真正的绝望是不会思考未来的！
念及此处，方信不由得微微愣神。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寻找治愈抑郁症的方式，会不会相应地化解绝望病呢？或者说，让绝望联盟的每个人都像李魂和花菜这样憧憬未来，是不是绝望病就有了解决的方法？
“我们再试试吧，那个太阳诺诺已经领悟半觉醒了，如果我们小队再没人觉醒的话，怕是我们都会死在这场游戏中。”
声音远远传来，方信不由面色一变。
“好，这次我试试战斗，见血的话，应该能够更快领悟，拜托了。”
李魂话音落下，花菜咯咯一笑轻轻一挥手，原本驯服的疯人纷纷走到李魂身边伸长了脖颈，李魂插入一张卡片，手里具现出一把锋利的日本刀。
手起刀落！
无数人头滚滚落地！
花菜拍拍手，又是一排疯人满脸恍惚地走来伸长脖子，李魂就像行刑的侩子手，再次挥舞刀光！
被花菜操控的疯人们恍然不觉，一个个排队赴死，其中有老人，有小孩，有男子，有少女，全部都像待宰的猪羊一般，组成面前血腥的刑场！
看着眼前的一切，方信不禁睚眦欲裂。
要知道这些疯人只是因黑雾的降临而暂时失去理智，一旦黑雾散去他们便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李魂他们现在的行为，与最邪恶的屠夫又有何区别！
绝望联盟...
就是恶魔联盟！
此话在脑海中一掠而过，方信猛地沉下右臂，五指呈作虎爪状。
猎魔！
第四绝！
娇小的身影踏碎大地，好似炮弹一般激射而出，拳头划破空间，狠狠砸在李魂的刀面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恶魔与塔
猎魔！第四绝！
拳头好似彗星滑过，狠狠轰在李魂手持的长刀之上，强大的力量直接将长刀远远击飞。
李魂和花菜同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眼中同时闪过惊异之色。
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女衣衫不整，遍体鳞伤，雪白的小腿上包扎着渗血的布条，百褶裙被撕下大片，隐隐露出丰腴的大腿根，随着袅袅黑雾飘荡，一只小手插在腹部的口袋里，另一只小手随意地比在身侧，五指微屈，好似捉着一颗不存在的棒球，手掌与袖口之间的皓腕上露出漆黑的镣铐，断裂的锁链还挂在上面，冰冷的小脸被兜帽遮掩大半看不清面貌，隐隐可见一只漆黑如墨的眼睛飘散着黑气，嘴角却微微上扬，挂着少女纯真的微笑，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好似分割光明与黑暗，一半是绝望的深沉如墨，另一半则是洋溢着希望的光。
就是这么一个诡异的少女，却让全场所有疯人以及花菜和李魂不知不觉屏住呼吸，陷入绝对的安静。
谁都不敢开口，哪怕是那些疯人也被方信的笑容所慑，连磨牙声都不敢发出来。
就好似，
这个人要是不说话，没人有资格开口，这已经写入了天地法则！
这就是久经战场的方信以鲜血锤炼出来的势，有别于被封印的饕餮气机，而是独属于他的势！如果说简水的势是刀锋，森立地让人汗毛直竖，不自觉陷入紧张，方信的势就是绝对的静寂，压迫着人的神经，让人难以出声，也难以出手。
这种势虽然可怕，但并不算实力的一种，只能算是人类用心灵影响世界环境的气场，方信还是那个被封印了能力的方信，只能依靠猎魔六绝，堪堪达到猎魔组普通组员的实力。
方信有所自知，花菜和李魂却不知晓。
二人只觉得面前的神秘少女诡异又可怕，忍不住同时抽出卡片，做好了战斗姿态。
想到此处方信拉了拉帽檐，低声说道：“放过他们吧，他们并不是怪物，而是这个城市真实存在的人，你们看到的只是幻象而已。”
花菜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是谁？你在说什么？他们不是怪物？”
“难道你们不知道...”
方信刚要继续劝说，李魂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以最快的速度插入卡片，双手立时被浓郁的黑暗沾染，揉身向前阻住了方信的话。
方信眉毛一皱，心头危机大作，第六感感知将下一秒的战斗画面传入脑海，
当他用拳头拦下李魂的拳头的时候，他的右手将会在那浓郁的黑暗下彻底粉碎！
眼角一挑，方信连忙压下半举起的拳头，左脚蹬破地面，身形猛然一个后跃，鼻尖与李魂的拳头堪堪擦过。
小脚飞快地往上一挑，踢在李魂的腰眼处，腰肢在空中旋转，双手按在地面，借着腰部的旋力，右足翻卷而上就要踹向李魂的手腕。
预知再次将画面传入脑海！
方信咬了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变招，足尖迅速擦过李魂的手腕，那红色运动鞋只是擦过李魂双手的黑暗便立时被抹去鞋尖和里面的袜子，露出微曲的圆润脚趾，方信堪堪避过脚趾被抹去的灾厄，立刻伸展开来，趾尖弹到李魂的眉眼处，立时将李魂踢飞，狠狠砸倒在地！
兔起鹘落间，二人同时摔落在地上，又同时用双手撑起身体，只是让方信震惊的是，李魂双手所接触的地面竟然好似被热刀子碰触的黄油，迅速矮下了半截，李魂收回双手的黑暗，这才一骨碌爬起身子，却也错失了抢攻的时机。
方信警惕地后退了好几布，低头扫了一眼右脚鞋面，那平整的开口升起淡淡的黑色碎屑，好似火烧过的余烬，若非方信变招速度快，怕是半只脚掌和那地面的下场一样，被彻底抹去了！
脑子飞快地过了一遍古笑然留下的徐想记忆，虽然不详尽，但方信立时根据眼前的状况推测了出来。
“这就是塔的牌语...毁灭吗？”
李魂的脸上也满是惊异，不仅仅惊异于方信的实力，更惊异于方信的变招速度，这些日子他和不少人交过手，塔的毁灭之手一直都是他最大的底牌，往往能做到出其不意，一击毁灭敌人的肢体或武器，无论是司数星斗的子弹还是星之陆夜祈的英雄都在他这里吃过大亏，他哪里想到过眼前这名神秘少女竟然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底牌！
方信的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后怕，若非自己的感知已经顶到了29点解锁了全部感知被动技能，怕是这次遭遇战自己已经败了！
果然，绝望联盟每一人都不能小觑，匪夷所思的超能力能让他们在星之陆夜祈的追杀下挣扎求生，必然是有着惊人效果！
若是自己没被封印幻想终端，命运之轮的上膛和中距离作战的指弹当然会将李魂的毁灭之手克制的死死的，但是现在的方信对战李魂绝没有胜算！
好在李魂的主业是出租车司机，身手并没有那些妖孽们灵便，爬起身子这么一耽搁，方信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躲开了李魂的攻击范围，但方信也小瞧了这两日适格者们的成长，他的十点敏捷已经不够用了！
李魂拥有能够毁灭一切的手掌，他自然不需要力量加成，他的主加点方向只有两个：决定移动速度的敏捷，还有出手速度的灵巧！
因此，突破了超凡的十一点敏捷属性，得到了特殊敏捷被动的他比方信更快！
一道残影划过，李魂已经追上了急退的方信！
方信眉角一挑，超听觉带来的闪躲发挥到极致，身子以一个诡异的弧度躲开李魂的直拳，刚要抬手轰向李魂的脑袋，却看到李魂的左手黑气已经护在了自己的头脸处。
好在方信有着超触觉和入微技巧，以最快的速度变招，双手交叠托在李魂的手肘处往上一举，黑气险之又险地擦过搭在肩头的系带，立时将那系带毁灭殆尽。
近战对手方信遇到过不少，无论是白石还是章鱼怪亦或者是古安，方信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古安的拳虽然可怕，但是还能够正面扛一下，李魂的拳头却根本碰不得摸不了！
男子汉的硬碰硬？
别闹了，
与李魂对拳就是把手臂轰向搅拌机，只有傻子才能干出这种事！
面对如此险境，方信强烈地怀念起那张号称最废的技能卡，要是他没被封印幻想终端，李魂连近他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刑徒散射轰成筛子了，可是现在的方信更有可能是被李魂的毁灭之手打成余烬！
自己现在的底牌虽然少，但不代表没有！
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方信迅速后退，小手在胸前一抹，一只装饰的纽扣被拆了下来，小腿猛地一蹬地面，对着扑上来的李魂高高扬起左手，食指与拇指之间正扣着那枚小小的铜黄色纽扣！
漆黑的眼睛在飘动的流海下锁定李魂的眉心！
猎魔六绝的发力方式！
三根指节同时发劲！
这一招叫...弹指猎魔！
强大的气机锁定，李魂面色大变，仿佛看到了下一刻自己被射穿大脑倒在地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疯人猛地冲向方信，肩头重重地撞在方信身上，立时将方信推出好远，那枚纽扣擦着李魂的耳朵轰进路灯打了个对穿！
方信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猛地抬起头来与一边举起素手的花菜打了个照面。
没错，方信面对的可不是一个敌人，还有一个能够操纵疯人的恶魔卡片持有者，花菜！
李魂一阵后怕，散去手上的黑气摸了摸自己染血的耳朵，花菜连忙跑上来看着李魂少了半边的耳朵，眼底闪过一丝怒意，身边的疯人好像被花菜的愤怒感染，纷纷长大了嘴巴发出嘶吼声，浩浩荡荡地扑向倒在地上的方信。
笑容无用！
这些疯人是被花菜控制的！
方信以最快速度做出了判断，刚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伤腿已经无法支持自己逃跑了，布条在激烈的打斗中不知飘到了哪里，小腿上的血肉模糊隐隐可见白骨，侥是方信再能忍痛也无法忽视已经到了极限的伤腿了。
李魂和花菜看向不远处的方信，脸上同时露出了解决大敌的轻松表情，好似看到不久之后方信被腐尸吞食一空的画面。
嘶嚎的疯人越来越近，隐约可嗅到扑面而来的腥臭，面对此等危境方信却没有慌神，猛地抬起小手，对着身下地面全力输出他眼下最强的一击！
猎魔！第四绝！
李魂的脑海里刚掠过“这有什么用？挣扎等死罢了。”
下一刻拳头砸在地面上立时发出炸弹爆炸一般的巨响，冲击波掀起大片尘灰，将方信彻底覆盖，前所未有的轰鸣震得所有疯人痛苦地嚎叫起来，花菜和李魂也捂紧了耳朵，被尘灰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抬眼之处，面前一片昏暗，尘灰和黑雾交杂遮掩住了视线。
李魂虽然木讷，但绝不是个白痴，看到方信的身影彻底消失不由得怒骂了一声卧槽。
这一阵耳鸣和漫天的尘灰，使得方信隐匿在了黑雾之中，再看不到踪迹！
花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后低声说道：“没事！腐尸们能通过嗅觉追踪，他跑不了的！”
没错，
人类被绝望感染后会激发身体潜能，无论力量敏捷还是感知都会大幅度提升，如果换了是别人绝不可能在群尸环伺下逃出生天，但是花菜根本没有想到，她面前的神秘少女就是那个能将感知玩出花来的命运之轮方信！
即便被封印了幻想终端，他还是那个善于利用心理战和自身优势灭杀强敌的方信！
超触觉可是能够封闭毛孔，将汗味缩在身体中的超凡被动，方信如果想藏，他会是仅次于隐者四月的最强潜伏大师！
不仅如此，拥有超视觉超听觉超嗅觉的他也是这世上最强的狩猎大师！
烟尘之中，方信伏在地面上缓缓移动着身体，就好像一只埋伏于草丛中的孤狼，危险又狡猾！
手指摸向一颗碎石，缓缓抬起小手，犹豫了一下又轻轻放下。
这个距离下，石子绝难杀死李魂和花菜，他若是出手反而会暴露自己的潜伏位置，况且就算杀死一个，另一个也会冲上来干掉自己。
现在的方信实在是太弱了。
念及此处，方信简单包裹了一下伤腿，缓缓站起身来，插着口袋慢慢走出烟尘。
李魂和花菜还在四处寻找方信的踪迹，没想到方信直接走了出来，脸上刚扬起喜意就要出手，却看见方信猛地一抬指，一枚石子擦过了花菜的头发。
“这个距离下我要是出手，你女朋友的脑袋已经爆了。”
冷漠的静寂气势立时浇熄了李魂的怒火，李魂不由有些后怕地将花菜护在身后：“你到底是谁？”
方信插着口袋，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嘴里淡淡地说道：“两位，跟我走一趟星之陆夜祈吧。”
星之陆夜祈！
李魂和花菜已经隐隐猜到，但是从方信口中听到却是另一个感觉了。
星之陆夜祈和绝望联盟的对立自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关键点是，星之陆夜祈的行动绝不可能只有一人，这个丫头如此肆无忌惮地走出来只有一个可能：
星之陆夜祈的大部队已经闯入了这片黑雾区！
李魂和花菜的脑海里同时生出一个念头：
跑！
若是被那些英雄们缠上，到时候绝难逃出生天！
二人不再和方信交流，而是对视一眼，以最快的速度插入卡片，一辆出租车凭空出现，李魂和花菜跳上去的一瞬间便踩下油门，一道烟绝尘而去。
方信看着出租车的尾气，在确认二人逃离黑雾区后，这才蹲下身子拆开布条看了看血肉模糊的伤腿。
“可算吓走他们了，这条腿要是不赶快处理的话说不定会烂掉...”
就在方信一瘸一拐地走向一旁的便利店寻找伤药的时候，眼角一瞥，不由得站定了脚步。
“我早说过，动物的警觉性比人类强得多，黑雾降临的时候动物们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逃跑，要么就是躲起来，一只小麻雀在黑雾中盘旋实在是太显眼了...我记得我教过你，你难道全忘了吗？”
话音落下，一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落在了方信身旁的邮筒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信的脸，一言不发。
方信下意识地拉了拉兜帽，插着口袋转过身来，与小麻雀对视在一起：“我更希望你在我身上学本事，而不是学我糟糕的性格，你怎么认出我的？”
小麻雀张开嘴巴，发出清冷的少女声：“变身的前提条件是必须了解想要变化的东西，要比谁都了解，每一个细节都要记清楚，你教过我...怎么变成森知静。”
请个假
话说这本书一直没断过，不过这次要断一下啦，这两天搬家，有时间会更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们没有错
兜帽下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小麻雀，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下一刻，一个娇俏的身影扑过来，一把拉住了方信的领子将他抵在墙上，抬眼便是诺诺一双仿若喷出火焰的双眼。
“为什么？”
那原本明媚的大眼睛中涌现出令人窒息的伤痛，
绝望，不安，疯狂，
方信认得，比谁都认得清楚，因为这些东西曾经出现在过自己的眼底，铭刻在灵魂和骨髓之上。
那是憧憬着触不可及的未来，想要和一个人一起渡过每一天，留住所有欢笑，忘掉所有痛苦，认为那个人是自己仅有的一切，
而命运却残忍地带走了那个人，也带走了内心最执着的希望。
“我战斗的理由...和大家一起活着渡过这场游戏！“
那个灿烂的笑容，不会再回来了。
剩下的，只有一个被仇恨填满的躯壳！
两个娇小的少女对视在一起，瞳孔倒映着对方的影子就好像在看着镜子，如出一辙的冷酷，如出一辙的痛苦，如出一辙的憎恨。
两道眼泪顺着诺诺的眼角划过雪白的面颊，面上如冷霜，眼泪带走身为人的最后温热。
终她一生她也忘不了那个夜晚。
在安若若的煽动下，狂热粉丝们因演唱会的失败而骚动前赴后继地冲击舞台，也因此触动了星之陆夜祈布置的魔方空间，
那个拥有毁灭之手的男人将她和张来钱儿逼入其中，诺诺完全吓瘫了身体，除了哭泣以外什么都做不到，而这恐惧正好触发了花菜的情感操作，花菜使用能力点燃了诺诺心中的绝望，驱使诺诺亲手解除了变身，召唤出了黑雾。
她们只能在封闭的死境下面对由数以千计的狂热粉丝化成的腐尸大军！
诺诺和张来钱儿经历过魔方空间，自然知道这个密闭囚牢的可怕之处，
出不去，逃不得，
下场只有一个：
被围拢而来的腐尸们彻底吞噬！
就在诺诺闭目待死的时候，那个一直不靠谱的胖子用庞大的身躯将诺诺护在了胸口。
“二诺，变成小麻雀，别看。”
已经六神无主的诺诺立刻顺从了张来钱儿的话变成了小小的麻雀，被张来钱儿塞进了裤裆，向来没个正型的张来钱儿嘿嘿笑道：
“胖爷现在有两个鸟了！帅不帅？”
诺诺躲在张来钱儿的大腿中央，不住地颤抖着：“钱儿叔...我怕...”
“不怕，便宜师父会来救我们的，每到关键时刻他都会出现的！”
嘶吼声隐隐传来，诺诺听到张来钱儿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钱儿叔，怎么了？”
“没怎么，对了，二诺，你觉得咱师父怎么样？”
“师父？师父他一开始很笨，很废，没人欣赏他，都觉得他是最弱的，会死在所有人前面，但是现在他真的很强，他的强大不像简水那样，他很重情，很守信，虽然冷冰冰的，还很严厉，但是个很不错的人呢。”
“憧憬吗？”
“嗯。”
“他是方信，信诺的信，而你，伊诺，信诺的诺，你一定会成为他那样了不起的家伙的。”
“我怎么可能？我那么胆小，那么没用，没自信，没能力...”
“你会的，你一定会的，你会像他一样，在这个绝望都市的舞台上闪闪发光！”
“舞台...对了，钱儿叔你刚刚真的好帅！我，我从来没听过那样的音乐！”
“那当然，我...我可是...超凡级...摇滚乐手...从生到死...一直都是！我再给你唱一遍好不？”
“好！”
沾满鲜血的手指拨动吉他，高亢的歌声再次响起。
一遍又一遍，那愤怒的歌声流入诺诺心底，抚平所有不安。
“咳咳咳咳咳咳...”
“钱儿叔，你怎么了？”
“没怎么，对了，二诺，我胖不？”
“废话！”
“胖子有点丑吧。”
“你可以减肥啊，减下来会很帅！”
“嘿嘿，我已经减了...”
”屁！你还是那么胖好吗？“
“真的...减了...不过今天...亏得我这...三百斤肉了...”
“你要是瘦下来的话，我可以考虑跟你约个会。”
“胖爷...对你，没兴趣，倒是你的裙子...挺好看的...”
“我就知道，你喜欢女装！”
“你，你知道了？”
“可是你那么胖，根本穿不上嘛！”
“哈哈，二，二诺，我现在对着自己的鸟说话，别人...看我像不像个二哔？”
轻松的语气让诺诺忘了恐惧，忍不住哑然失笑，再次秉持起最佳捧哏的精神。
“什么叫像？”
“是，是啊...你说，胖爷我这么牛批，有两个鸟，以后是不是只能娶二哔了？”
噗嗤一声，诺诺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贫？”
......
“喂！”
......
“喂？”
......
“钱儿叔...？”
一个抱着吉他的胖子头顶顶在水流一般的结界上，自肩膀往后一片血肉模糊，隐隐可见一根森白的脊椎骨，骨头旁边的肉早就被身后的腐尸分食一空，无数贪婪的大手不断撕下肉屑，一张张大嘴啃咬着胖子的四肢，但胖子浑然不为所动，跪坐在地上，那肥大的肚腩死死护住大腿根部的三角区。
审判之力不断修复着身上的伤口，却因为积分干涸开始力有未逮，地上流出的血已经汇成了湖泊，足足有一百人的全身血量...
终于，复活能力已经无法拯救一个百死之人，
张来钱儿的嘴角微微一挑，最后留下一个笑容。
那笑容，毫无悔意。
老子，这辈子值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回来，为什么！？！！！你不是信诺的信吗？！”
跨越时间空间，少女的叫声合着眼泪响彻天地，诺诺死死抓着方信的衣领，一双眼睛染上了浓浓的黑暗！
“你说过！你说过！你说过要带我们离开这个游戏！你说了你会尽力去救我们！”
粉拳狠狠砸在方信的脸上，立时将方信击倒在地。
正如失去隋圆的方信疯狂痛恨着雪晴清，即便明知自己不敌也要和雪晴清把账算清楚，更是迁怒于设下陷井的司数星斗。
诺诺又在憎恨着谁呢？
方信知道，
李魂，花菜，张之扬，安若若，还包括他，方信。
游荡的疯人们听到诺诺的声音，纷纷嘶吼着扑来，很快就汇成了潮水。
“诺诺！”
一个声音自远处传来，方信擦擦嘴角，和欧阳瞬对视在一起。
三日不见，欧阳瞬好像瘦了很多，脸上早没有了青涩，一双眼睛也不像以往那般茫然，欧阳瞬走到巷子口轻轻一抬手，身后忽然升起一道黑色的黑洞，如黑色浪潮一般的疯人们纷纷投入幻造边隙中，根本无法接近巷子里的三人。
欧阳瞬缓缓走到诺诺身边按下少女的肩头，诺诺却猛地一抖肩膀挣开了欧阳瞬，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欧阳瞬的脸。
“你来干什么？”
“怕你会遇到危险。”
“用不着，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伊诺了。”诺诺回头看向方信眯了眯眼睛，脸上满是和方信一般的冰冷：“安可已经通缉你了，奖励很诱人，每个人都想杀死你，看在我们的交情上这次我便放了你，下次，别让我见到你！否则！”
诺诺一甩小手，雪白的右手变成一只狰狞的龙首，龙首大嘴一张，一道烈焰擦过方信耳畔，狠狠轰向从另一侧巷子奔来的疯人们，立时将他们烧成了飞灰。
方信愣愣地看着诺诺，他如何认不出来诺诺变出的龙首？
那分明是森知信雄的龙炎！
这是...
半觉醒？！
诺诺哼了一声，眼底逸散出淡淡的黑气，小脚一跺化作小麻雀钻入黑雾，再也不见踪影。
欧阳瞬看着诺诺离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方信沉默好久低声说道：
“你们变强了。”
“嗯，是不是和你一样？”欧阳瞬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个代价，对我，对她，都太过沉重了。”
方信拉低帽檐：“对不起...我没想到死的会是张来钱儿。”
欧阳瞬深吸了口气：“你还记得战斗前你问过我们吗？”
“战斗的理由...”
“嗯，这也是我们的梦想。”欧阳瞬顿了顿，低声说道：“保护瞬哥，保护诺诺，保护我所有珍视的人，只要我不倒下，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们！这是胖子说的。”
欧阳瞬笑了笑：“他没有让你失望，他最后也不曾倒下，至于我...”
卡片在指尖旋转，欧阳瞬笑了笑：“让别人认可我，不再让人瞧不起我，现在，我顶替了温婉的位置，成为了绝望联盟的第三位巨头。”
方信闭上眼睛：“是吗？那很好。”
“你也找到理由了，是吗？”
“嗯。”
“可是诺诺，她失去了理由。”
“你也恨我吗？”
“不，”欧阳瞬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要不是你，死的不会只有胖子一个，我比谁都清楚。”
“所以呢？”
“回来吧。”
方信摇摇头：“回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恶魔。”
“我知道。”
“你知道？”
“司数星斗已经全部告诉我们了。”
方信低下头：“那你是什么想的？”
“这些不是我们的错，”欧阳瞬摊开双手：“我们只是想活而已，仅此而已！”
“可是我们的活会造成更多无辜生命的死。”
“那又如何？”欧阳瞬大声说道：“我只在乎我重视的人，只要诺诺，胖子，还有你没事就好，其他人我管他生死？”
方信摇摇头：“我记得有这么一个有趣的问题，如果有一个按钮，按下去你就会得到一百万，可是世界某个地方会有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死去，你会按吗？”
“当然！我可不是虚伪的圣母，也不是傻子！”
方信微微一笑：“这也是猎魔组测试英雄的第一道考题。”
“然后呢？他们都死了，不是吗？”
方信拍拍腿上的尘灰站起身来：“可是就是这些圣母，这些傻子存在，那天本该死四十万人，却只死了一百零四人。”
欧阳瞬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低声说道：“可是没人知道他们的付出不是吗？沉默的正义，算什么正义？”
“算我的正义，也是张来钱儿的正义。”
欧阳瞬身子一震，脸上涌现出一丝痛苦。
“你知道了？”
方信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我能听到，那一天他和诺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到，隔着结界也不可能挡住我的感知，它们钻进我的耳朵里...我无从拒绝。”
“那...“
”他和那一百零四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同样的行动，同样的牺牲，我只能选择一边，一面是张来钱儿和诺诺两人，一面是一百零四位英雄和四十万无辜的民众，我的心告诉我，无论选哪个我都会痛苦，但是...”
方信深吸一大口气：“以我的能力，我只能选择离我更近的。”
欧阳瞬沉默好久，以缓慢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背叛了信任你的人，却选择一群根本不知道你是谁的人，甚至是把你当成敌人的人，这样的选择，你会悔恨吗？”
你会...
悔恨吗？
方信呆呆地愣在那里一言不发，欧阳瞬转过身来缓缓离去，声音无比飘渺：“我们...没有错。”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和我一起
留下一席话，留下一张卡，
话是有关于这次特殊任务的情报，卡是森知香的角色卡，
交代清楚这一切欧阳瞬回到了黑雾中，仿佛回到了属于他的残忍世界，与方信再无交集。
方信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样一种感情。
茫然，欣慰，痛苦，歉疚不一而足，
耳边咯声不绝，方信却只能露出微笑一种表情。
他知道，曾与他一道的欧阳顺和诺诺已经与他相行渐远，或许下一次见面就是不死不休！
没错，或许三人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羁绊，但在安可的推动下终有一日他们注定刀剑相向。
经历过第一次特殊任务的无情抹杀，绝望联盟开始陷入真正的疯狂，末位淘汰制，负数奖励制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人想像白石，温婉，孙笑然，张来钱儿那样被彻底抹杀，连复活的机会也不再有。
况且这一次任务的惩罚机制要比之前变态的多，一人抹杀，全队抹杀，此刻积分垫底的是安若若，宁惜和阿伟，阿伟不说，安若若和宁惜可是分别隶属绝望联盟的两大组织！
因此，这一次追杀方信的任务一定会让所有适格者疯狂，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将不遗余力地追杀方信！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人找方信麻烦，完全是因为方信的战绩实在过分可怕了，没有积累到一定实力，以司数星斗和安若若的谨慎绝不会对方信出手，但一旦他们出手绝对是天崩地裂！
此刻的绝望联盟在破获了足够情报后已经进入了飞速发展阶段，腐尸和黑雾已经不算太大的麻烦了，像李魂和花菜这样寻求觉醒的大有人在，那些在现实世界中肆意猎杀普通人赚取积分的也有不少，
而借助孙笑然留下的镣铐自我封印了幻想终端的方信既实力大降又再难寸进，此消彼长下，说不定只需要几天，方信便会再次沦为绝望联盟的最后一名。
方信只能被动接受这一切，他能打开幻想终端，但当他打开幻想终端的一瞬间绝望饕餮就会占据他的灵魂，将他彻底取代！
其实按道理来说方信在吸收了温婉的绝望后本就该彻底堕落为绝望饕餮了，
他的心灵早就千疮百孔，失去隋圆的绝望，杀死白石的绝望，残酷未来的绝望，张来钱儿战死的绝望，复活之路断绝的绝望...
所有遭逢的一切不断地提醒他：
你的努力毫无作用，你追求的一切都不可得，即将到达的目标终会变作死路...
其实，方信已经绝望了。
若不是寄宿在他心底的森知静以沉睡为代价拼尽全力将绝望饕餮拉进了方信心灵的最深处，若不是孙笑然临死前留下了能封印幻想终端的镣铐，
方信注定了会站在司数星斗预言到的那个未来：
变成残暴的凶兽，吞噬整个世界！
眼下的局面太过复杂，方信也不知道如何选择，若是躲藏起来，世界会在二十七年后彻底灭亡，若是直面绝望联盟，很可能自己和世界都会在二十天后彻底灭亡。
诺诺和欧阳瞬并不清楚方信的情况，但是他们对方信的态度却是一致的。
诺诺嘴上虽然痛恨方信，却给了方信警告，言外之意是让方信藏好，欧阳瞬则是在方信拒绝回归后直接将森知香的角色卡还给了方信，用行动来支持方信远离纷争。
这份情义方信自然能分辨的出来，毕竟他曾经用辩心镜看过三傻的过去，是这世上最懂三傻的人。
缓步走在街道上，看着身边的疯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在地狱中挣扎嘶吼，方信忽然觉得，能够释放出内心的伤痛也是一种幸福。
他的苦痛远远超过这片黑雾中的所有人之和。
越往外走黑雾越淡，一小时结束，黑雾缓缓飘散，疯人们纷纷露出茫然之色，好似大脑当机一般呆立在原地。
方信知道，当黑雾彻底散去后他们会消失掉所有有关黑雾的记忆回到原来的生活，至于那些被绝望联盟杀死在黑雾里的人则会被抹去存在，失去一切痕迹。
所谓的积分，其实就是绝望的灵魂力量啊。
走了好一会儿，一阵骚动自远方传来，方信微微一愣，连忙拉低帽檐躲到角落。
不知何时，前方的路已经被封住了，几个身穿褐袍的人影挡住了所有想要离开的人。
星之陆夜祈？
好像与猎魔祖有些不同。
那些褐袍人浑然不顾人们的抗议，用一个类似于体温测量仪的仪器检查着这些数分钟前还是疯人的路人，不断盘问着什么。
那些路人摸不着头脑，只能乖乖配合这些疑似部队的凶神恶煞的家伙。
仪器间隔一会儿便会作响发亮，那些褐袍人看到仪器发亮都会露出激动之色，低声说出一组数字。
“罪孽值104！”
“罪孽值109！”
“罪孽值117！”
“这一片怎么这么多好苗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罪孽值超过一百的人都会立刻被褐袍人送到一辆巴士中隔离起来，却是不知要做些什么。
一名褐袍人用仪器扫了一名青年男子，那仪器忽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褐袍人面色大喜，低声惊呼一句：
“靠！罪孽值321！是天才！绝对的天才！”
声音虽微不可闻却逃不过方信的耳朵，方信不由得皱了皱眉毛，抬眼看向那个迷糊的青年，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吞噬了女友的光宗！
方信记得清楚，这家伙咬死了女友，还咬了一口自己的小腿，被自己一脚踢回了黑雾。
那个罪孽值321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什么意思，被隔离到巴士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一名明显是长官的褐袍人扭头小声问向一个戴眼镜的小男生：“你看到你说的那个兜帽少女了吗？”
方信听到这一句立时心底敲响警钟，拉低帽檐后退到巷子里，五指摁在墙面上闭上眼睛。
超触觉将大地的脉动传入方信脑海，立时形成了一个红外3d地图，原本无法用肉眼看到的一切统统传入。
褐袍人已经将整个街区封锁，所有原本被困在黑雾里的人都要经过排查，那些罪孽值超过一百的人统统被送上铭刻着倒五芒星的大巴车，不是星之陆夜祈还能是谁？
此地不宜久留！
方信可不想被星之陆夜祈带走，不说他现在是第一号通缉犯，光森知静这个身份也会有大麻烦。
扭头走回街区，超感知不断将信息和情报送入方信的脑海，七扭八拐一段后，方信来到一个相对来说封锁最为薄弱的出口。
顿下脚步，正好与一名褐袍人错身而过，信步疾走，再避过两个街边的褐袍人，方信好似鬼魅一般，愣是凭着娇小的身躯藏在褐袍人视线的死角处，借着身边人群的遮掩成功晃出了安检。
29点感知，六大感知被动绝不是鸡肋，以方信的能力，只要他想藏，没人能够找出他的存在，同理，只要他想找，没人能逃过他的追捕，这种能力虽然不像塔罗牌超能力那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也不像星之路夜祈议会的法则那么玄妙莫测，
超感知是一种开发自自身的一种能力，虽然质朴，却极为实用。
晃了好一会儿，方信停在一座烧焦的房子前轻轻叩了叩门。
这个地方，本就是他今夜从古安家里出来的目的地。
烧焦的招牌上四个字：
灵屋心匠。
屋里很快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听到桌子被撞倒，随即一声低低的痛呼，不过很快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发丝略显凌乱的少女瞪大眼睛看向背映弯月的方信。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蓝发少女哼了一声，撩了撩额前的发丝，好听的声音微带一丝酸意：“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见我了呢。”
不知为何，只是一个对视，方信冰冷绝望的心灵升起一丝淡淡的暖意。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二人同时问出来，同时沉默，同时从对方眼里得到答案。
灵宫月咏掩嘴轻笑一声，一把拉住方信的手掌将他拖进房间，反身将方信揽在怀里，额角贴紧方信的额头，雪白的小腿微曲，将房门直接带上。
本该充满焦糊味的小屋里，两个明艳的少女贴在一起，隐隐升起一丝旖旎。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被古安捡走了，虽然他对我没有敌意，但不代表他...”
咏妹伸出手指堵住方信的嘴唇：“现在才找到机会？”
“嗯。”
“你怎么封印幻想终端的？连安可都找不到你？”
“因为这个镣铐。”方信抬起手腕。
灵宫月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捧起方信的手掌认真观察了好久，正要深入研究的时候忽然娇躯一震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焦急。
“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
“知道。”
“你有什么想求我帮忙的吗？现在的情况确实不乐观，司数星斗正在进行一个大布置，张之扬那边也在努力探索觉醒的秘密，诺诺...”
“灵宫...”声音轻不可闻，方信轻轻抓住灵宫月咏捧着自己的手掌的小手。
“诺诺已经半觉醒了，欧阳瞬成为第三个巨头...我建议...”
“月咏，和我一起生活在绝望都市好吗？”
“我建议...建议...”灵宫月咏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低头看到被方信攥紧的小手，脸上飞起一片嫣红。
方信从口袋里拿出一件镣铐和森知香的角色卡：“和我一起生活在绝望都市，我们两人，好吗？”
“我...我...”
向来充满自信和智慧的少女头一次显露出符合自己年纪的神情，热裤下的两条雪白长腿不自禁颤抖起来，大眼睛不断眨着就像天上的星光，泪花为那美眸笼上烟雨，淡淡的嫣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连胸口都染上了好看的粉红色。
方信能够清楚感觉到手里的小手渗出细汗将自己的掌心打湿，
月光为蓝色的秀发染上一层浅浅的银纱，林宫月咏好像要哭出来一般，贝齿紧紧咬着嘴唇，眼神里满是期待，情不自禁将方信的手掌捧到心口，身子向前一步。
“你，你再说一遍好吗？我我，我没，听清。”
方信伸出手来抚平灵宫月咏翘起的发丝。
“和我在一起，不再去管绝望联盟，不再进行这残忍的游戏，你和我，我们生活在这里，好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隐居
铃铃铃铃铃...
闹钟声响起，娇小的少女从床上爬起，拉上滑落到肩头的宽大睡衣，打着呵欠伸了一个懒腰。
粉色拖鞋嗒嗒嗒落在地板上，刷牙，洗漱，整理微微凌乱的短发。
从二楼拾阶而下，一个系着围裙面色严肃的男人端着燕麦粥放在餐桌上，看着下楼的少女嘴唇蠕动，却是没吐出半个字来。
“爸爸，早。”
迎着窗口投来的温暖阳光，少女笑了笑，径自拉出椅子坐在餐桌前，那男人冰冷的脸难得红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躲回了厨房。
一只雪白的小手将抹好酱的面包递到少女面前，同时送上一个可爱的笑脸。
“姐姐早哇！”
少女看着眼前涂满了辣酱的面包不由叹了口气，
“你确定你不是想毒害我？你的厨艺真的就...”
“怎么可能？！咏妹可是无所不能的！”
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中，少女含泪咬了一大口。
“本台讯，昨日深夜十一时，黑雾再次降临，据不完全统计有三百二十七名平民死于黑雾之中...
“景川病院失窃，丢失价值一千三百万的各型号血包...”
“靖川神社出现神秘怪物...”
“国防部采取特别措施，警方将加大力度搜索城市中隐藏的黑暗...”
“专家提醒，路上遭遇黑雾请迅速离去。”
“黑雾本身并不具备致命性。”
“下面是娱乐板块，有人宣称三日前于新海城区对抗黑雾的神秘少女是常春高校在校生。”
“世界空手道锦标赛冠军前田猛男决定向黑雾发起公开挑战。”
......
小女孩连续按了几个频道，所有节目都在播放着有关于黑雾的新闻，小女孩干脆直接关掉了电视，偷偷看了一眼面前喝着燕麦粥的少女。
少女擦擦嘴角：“小香，吃完了上楼陪姐姐玩游戏机，爸，今天你还不上班吧？”
“嗯，”男人从厨房走出来，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爸爸在家陪小香和小静，哪也不去。”
“雾隐老师今天会来吗？”
“她一会儿就到。”
“外面这么乱，要不让雾隐老师住咱家吧，省着她天天来了。”
森之信雄脸色通红，板着脸装作严厉的样子喝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别多嘴！”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一袭女式西装的四月站在钢琴旁，冷冷地看着方信极力压低声音。
“命运之轮，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多少人在找你，你竟然大摇大摆地坐在家里！你就不怕我们杀上门来？”
方信轻轻抚着琴键，语气温和地浑然不像他的风格：“我很欢迎，谁想来就来吧，舍妹会尽力款待的。”
“方信！”四月忍不住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在听到森之信雄路过房门的脚步声后连忙闭上嘴巴。
方信再无伪装度的顾忌，她可怕的很！
虽然黑雾和腐尸对于绝望联盟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大麻烦了，但是别忘了，方信的家里可是守着一条红色巨龙！
因爱女失踪，森知信雄差点将绝望都市翻了个底朝天，别说司数星斗了，张之扬他们都差点儿被疯狂的森知信雄扒下三层皮，整个绝望联盟谁不知道森知信雄的可怕？
三天前两个女儿在古安的引领下与森知信雄重逢，森知信雄干脆向星之陆夜祈请了个假，留在家里陪女儿，这也使得森知家成为了整个绝望都市最安全的地方。
哪怕绝望联盟倾巢而出，怕也在红龙的手下走不过百回合，这也正是方信的算计！
四月咬紧贝齿，恨恨地挤出一句话来：“方信，别以为你躲得过一时还能躲过一世，没错，有信雄在谁也不敢杀你，但你能一辈子蹲在家里吗？！”
“我不需要躲一世，”方信侧过头来温和的笑了笑：“我只需要躲过这一周就好了，特殊任务结束，你们也没有非要杀我不可的理由了，或许，这一周结束后还能活着的也没几个了。”
“你！”
四月一时语塞，脸色惨白一片。
此次特殊任务是猎杀方信，而且是连坐淘汰，一人抹杀全队抹杀，除了还没被抹去名字的隋圆和雪晴晴，排在积分最后的正是司数星斗队伍里的宁惜和张之扬队伍里的安若若！
全队抹杀，自然也包括她！
“方信！是男人就别像乌龟一样缩起来！”
方信的十指轻轻落在琴上，悠扬动人的音乐自指尖响起。
“你们还是思考其他方法混过这周任务吧，我已经不想再与绝望联盟有所瓜葛了，我只想以现在的身份过平静的生活。”
上午不知不觉过去了，四月婉拒了想要留她的森知信雄，当她从森知信雄口中得知方信希望她能留下时，忍不住再次暗骂了一句想要给她下套的方信。
四月走后，小小的森知香，不，是灵宫月咏钻进了琴房。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弹奏着肖邦练习曲，方信闭上眼睛。
“是啊，可是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灵宫月咏款款走到方信身边，雪白的小手落在琴键上，与方信四指连弹起来。
“时间还有四天，越往后他们就会越疯狂，他们会想方设法逼你出来，但只要你不离开这栋房子，四天过后，绝望联盟便只会剩下简水，诺诺，欧阳瞬，阿伟和许星露。”
“这样的话，这五个散人一定会面对极其可怕的压力，司数星斗和张之扬一定会想方设法在这五人中寻找两个替死鬼。”
“其实我本来也该在这群人里呢...散人就不用操心了，你该想的是，怎么应对司数星斗和张之扬的诡计。”
“只要森知信雄在，他们的诡计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度过这一周，我们就可以永远以现在的身份活下去了。”
琴声悠扬，二人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方信低声问道：“月咏，和我一起生活很无趣吧。”
“哪有，我本来也没想胜出这场游戏，不是吗？”
“我融合了古笑然的记忆，知道很多有关于绝望都市的情报，要不，我说给你听...”
雪白的食指堵住了方信的嘴巴，咏妹咧嘴一笑：“我不听，我希望由我亲自来探索，就像你一样，我想用我余下的时间，亲自了解更多的你。”
温馨涌上心头，方信轻轻抱住灵宫月咏：“对不起。”
“你道歉什么？是我们只能以这样的关系生活在绝望都市吗？”
听到这句话，方信不由为之语塞。
灵宫月咏与他不同，他与森知静本就是一人，还能够变换回本体，咏妹却只能借用森知香的身体，变不回咏妹。
如果两人一直生活在绝望都市的话，咏妹只可能是森知香，而他，也只能以森知静的身份生活，二人注定了无法结合。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方信的失算。
灵宫月咏轻轻依偎在方信怀里低声说道：“我代替不了她，是吗？”
“不，”方信不由有些着急：“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可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我谈恋爱呀，”灵宫月咏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在你心里，我们这样的关系是最完美的，不是吗？”
方信深深低下了头。
诚然，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与咏妹的关系。
咏妹很好，哪里都好，
但他心里有一道坎，是一个少女天真的笑脸。
“好啦！我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灵宫月咏推开方信背过身去：“别自作多情了，我答应陪你是因为我懒得搭理绝望联盟内部的打打杀杀，想要避一避风头罢了！”
“月咏...”
就在此时一阵巨响传来，整个小楼晃了一晃，方信连忙扑倒灵宫月咏，一枚刀片穿过墙壁狠狠钉在了墙上，伴随着街上人们的惊叫，一个疯狂的声音响彻天空。
“方信！你在哪？给我出来！”
滚成一团的方信和灵宫月咏同时望向对方，目光里满是惊讶。
那个男人？
他来干什么？！
他的积分稳居第一，这次特殊任务的抹杀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才是！
谁出手逼方信也轮不到他！
可是那个男人就是来了，挟着疯狂和死亡，声音里满是愤怒，就连当日方信与隋圆死别也不过如此！
“方信！你这个废物！给我出来！”
淡淡的黑雾升起，骚乱降临在这一片街道，简水已经不管不顾，执意要逼出方信了！
一声龙吟响起，森知家大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手拎着平底锅的森知信雄寒着面颊大步走出，与傲立在街道另一头的简水对视在一起！
“绝数？自己找上门了？星之陆夜祈虽然暂时不打算管你们，但不代表你有资格主动挑衅一名星之十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