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凌晨三点
陆襄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长的距离，粗略得回忆的话，他应当是经过了三四十节车厢了。
再加上他之前走过的车厢，恐怕今天晚上他已经走过了上百节车厢了！
一节车厢就算是二十米，他今天晚上也已经经过了两千米了！
这还是他基本上是在奔跑的情况下。
按照如今大学生体测一千米都要累趴下的水准来算，他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但是再不错，他也快要到极限了。
他在当主播之前，这个平台可没有告诉过他，当主播也是一个体力活的。
终于，陆襄实在是有些跑不动了，逐渐从奔跑变成了慢走。
周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不对，应当是在十多节列车之后，车厢四周的血肉就没有了变化。
这些血肉软硬度逐渐趋于统一，陆襄甚至都快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走在车厢的地板上，还是踩在血肉上面了。
现在的车厢，和之前相比，更像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蠕虫身体里面。
坚硬肉壁封堵住了车厢所有的出口，只有掀开遮盖在车窗上面的肉帘才能够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但是现在陆襄也不敢再次掀开肉帘，那些纸人那样盯着他看，实在是有些骇人。
事实上，陆襄在这列列车上面已经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了。
但是他现在除了关于长命锁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之外，其他的简直就是一脸懵逼。
得算平台给他的主线任务只有弄清楚长命锁的事情以及找到愚者面具，若是那个支线任务变成主线任务，他干脆直接放弃得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混了那么长的时间了，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走着走着，陆襄再次放满了自己的速度。
他的注意力观察着周围，脑子里面却在思考起来。
‘等等，先不要慌，让我来捋一捋现在有的线索。
‘从傍晚到现在，我一共是遇到了五种鬼怪。
‘小男孩、纸人、那个女人、奇怪的肠子以及乘务员。
‘其中我最熟悉的，应当就是小男孩了，并且我很多关于鬼魂的信息，都是从小男孩身上得到的。
‘如果所有的鬼魂都是一个样子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出来，所有的鬼魂其实都是需要一个寄托物的？
‘就像是小男孩的长命锁一样，正是因为有了长命锁，那个小男孩的鬼魂才能够留下来。
‘这样的话，那么那个女人应当也有她寄托的东西。
‘小男孩的长命锁是他的贴身之物，所以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寻找那个女人的贴身之物？
‘很有可能女人鬼魂寄托的东西就在这其中！’
陆襄脑子突然畅通了起来，就好像是身处夜晚的人终于见到了曙光一样。
‘对！我现在就是要寻找那个女人的贴身物品，寄托物很有可能就在这里面！
‘只要能够找到那个东西，说不定就可以解开小男孩和女人之间的执念，解除这个隐患。
‘在那之后，我就可以全心全意寻找愚者面具，以及对抗乘务员了。’
确定好了目标，陆襄也活络了起来。
正好现在慢走也恢复了不少的体力，他重新加快了脚步，快步走在车厢里面。
其实现在的车厢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车厢了，毕竟没有谁家的车厢四周都是鲜血淋漓的。
不过似乎是看惯了周围的环境一样，陆襄现在对周围坚硬的血肉已经完全没了恐惧。
他走在车厢里面，同时还用手机的电筒照射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车厢已经被血肉覆盖住了，但是陆襄还是不愿意错过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特别是在车厢连接处的储物柜，他也一一打开，查看里面的情况。
好在这些储物柜的门和玻璃一样，上面虽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血肉，但是却还是能够打开，这也方便了陆襄不少。
时间逐渐过去，陆襄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已经是两点五十七分，还要三分钟就到凌晨三点了。
隐隐间，陆襄心中还有些不安。
凌晨三点，不论是在什么说法里面，这都似乎是一个分水岭，前半夜和后半夜的分水岭。
而在这列列车里面，前半夜和后半夜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陆襄提高了自己的警惕，更加专心地注意起周围的变化。
但是车厢里面还是那个样子，充斥着外面纸人的敲击声。
陆襄很像听一听那隐藏在敲击声之下的乘务员的捶打声音。
但是周围实在是太吵了，陆襄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他保持着匀速前进，尽量在这个时候保存着体力。
他并不是一个乐观的人，所以会尽量将事情往坏的方向做准备。
他认为，接下来他和那个乘务员或者是女人必然会相遇，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了体力，那可就真的烷基八氮了。
总不能真的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人类面对绝境时候的突破吧？陆襄也不信那个啊！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陆襄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变为了“3:00”。
三点钟了。
周围的敲击声瞬间消失，就好像此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声音一般。
陆襄只觉得自己的耳畔突然清净了下来，但是隐隐约约间他好像还是能够感受到那密密麻麻的“咚咚”声音。
许是他听这些声音听得太长时间了，产生了幻听吧。
凌晨三点中，这些纸人好像是约定好了的一般，突然停下了手里面的动作。
陆襄可不认为是那些纸人放过了自己。
而且耳畔突然清净了下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他仔细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听了听，果然，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特别是那一下下极有规律的“砰砰”声！
‘果然刚才没有继续停留下来是个不错的决定，乘务员总有处理完肠子的时候，如果没有走，说不定这个时候我已经被他抓住了。’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陆襄立刻前进，尽量在有限的时间里拉开和乘务员的距离。
毫无疑问，这个乘务员就是陆襄现在见到过的最凶狠的鬼魂。
女人是因为在临死前想要拯救自己的孩子才会留下那么强烈的执念，但是乘务员……
陆襄想不到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恐怖的执念。
虽然陆襄不能肯定鬼魂的力量就是来自于执念，但是这二者之间必然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
而陆襄相信，只要能够找到鬼魂寄托的东西，就能够解开鬼魂的秘密。
这个秘密，足以让他掌握制服鬼魂的手段！
所以现在陆襄也已经认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他现在就是在与那个乘务员赛跑，看看是他先找到乘务员的弱点，还是乘务员先找到他。
因为纸人敲击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整列列车里面都显得异常安静。
陆襄向前走的时候，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脚踩在血肉上面，导致血肉被绷紧的声音。
陆襄不断地深呼吸，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害怕。
幽闭的环境，又是这样的安静，陆襄对其的恐惧，甚至还要强于之前面对纸人的时候。
在陆襄的幻想中，他总觉得在这些血肉之间，有一双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但是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却又只能看到坚硬的血肉之壁。
‘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陆襄拍拍胸口，安慰自己。
他大概又走了数节车厢，也还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但是他也注意到，车厢四周的血肉开始变得不那么平整，而是出现了一块一块的小突起。
越是往后走，这种变化便越是明显。
当陆襄走了几节车厢之后，这种小突起已经变为了一坨一坨的肉瘤。
而且不只是四周的墙壁，就连陆襄脚底下的血肉上面，也开始出现了小突起，只不过地上的变化要比四周慢上一些而已。
陆襄回想之前自己看到的车厢，发现这些血肉的变化正好是从三点钟纸人的敲击声消失开始的。
那个时候，四周开始出现了很小很小的隆起，只是那个时候陆襄还没有太注意罢了。
‘不对……这些肉瘤并不是像这些血肉一样，越是深入列车，就越多。
‘这些肉瘤应当是同时出现的，而且……前面的车厢应当也已经生出了肉瘤才对。’
陆襄回头，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在后方的车厢里面。
果然如他所料，后面的车厢也已经出现了如同他眼前一样的肉瘤——这可和他刚才走过的时候不一样了。
而就在陆襄重新看向前方的时候，他发现眼前的肉瘤又变大了不少。
而他前方的地板上，也已经因为突起而变得坑坑洼洼的。
‘这些肉瘤是同时生长的……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些肉瘤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襄向前走着，注意着自己的脚底。
他尽量踩在肉瘤之间的缝隙里面。
他现在还不清楚这些肉瘤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走向前方的道路上已经布满了这种肉瘤。
就好像是鱼卵一般，这些肉瘤紧紧地贴在一起，互相挤压着，完全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这个时候，陆襄没办法再避开这些肉瘤。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观察着这些肉瘤。
肉壁密不透风，陆襄没办法透过这肉壁看到肉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光是看着这些肉瘤，陆襄就感觉道一阵的恶心。
密密麻麻的肉瘤，出现在车厢里面，上面甚至还布满了血丝，即便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看了也会作呕。
但是……
“想要前进的话，就只有从这些肉瘤上面踏过去……”
陆襄咽了咽口水，抬起脚来，缓缓落在了这些肉瘤上面。
果不其然，这些肉瘤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他的体重。
“噗噗”的声响过后，这些肉瘤爆裂开了不少淡黄色的汁水，溅得陆襄满脚都是这种淡黄色的不明液体。
而在陆襄的脚下，则感觉硌得慌，好像踩到了什么。
他抬起脚看向自己踩出来的凹陷，发现那些肉瘤中包裹着的，竟然是一节节包裹着血丝的指骨！
第十六章 指骨
这些肉瘤中包裹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一个个人类手掌的白骨！
不！或许不只是白骨。
陆襄看到在这些骨头之间还有鲜红色的血丝以及肌肉连接。
而且这东西的整体形状也与手掌的骨头相差了不少。
如果说是类似于手掌一样的东西或许更加令人信服一些。
而且陆襄踩下去的时候分明能够感觉到，这些骨头一样的肢体是脆的，仅仅只是一只脚踩下去，这些肢体就碎裂了开来！
但是……
现在也不是纠结于这个东西到底像什么的时候了！
陆襄在将自己的脚收回来了之后，分明感觉到了整节车厢都颤动了一下！
他面前的肉瘤好像活过来了一样，竟然开始缓慢地蠕动起来，就好像里面的东西就要破开并不是很厚的肉壁跑出来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襄突然听到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吼！
“该死的东西！这里是我的地盘！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
是那个乘务员的声音！
而且在这个声音之后，又是“砰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那个乘务员又开始拿着手推车砸东西了？
陆襄顿时精神一振。
虽然那个声音听上去距离自己不会太近，但是他能听到这个声音，说明乘务员已经正在接近自己的路上了。
而且听上去乘务员正在清理四周的肉瘤。
那么他就一定会抵达自己这个地方！
得跑……
陆襄额头留下了冷汗，看着自己刚刚踩出来的凹陷。
看着凹陷里面浸透在淡黄色液体里面的指骨……
陆襄只觉得自己的胃里面翻江倒海一般，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了。
这个东西的视觉冲击实在是要超过之前他见过的所有东西，特别是在前面的路上全是这些包裹着指骨的肉瘤。
‘但是后面是乘务员……被他追上，我必死无疑！’
陆襄咬紧了牙齿，迈开了腿！
他的双脚狠狠地踩在那些肉瘤上面。
而肉瘤根本没办法支撑他的体重，他的每一脚下去，就要伴随着飞溅起来的淡黄色液体。
而他的脚步并没有发出多少的声音，只有那些指骨被踩踏扯断时候发出的“咔咔”声。
而就在陆襄奔跑的同时，四周墙壁上的肉瘤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陆襄一晃眼间，甚至看到墙壁上有不少的肉瘤上面已经出现了鲜红色的缝隙！
‘这些指骨果然是活得！’
陆襄脑子里乱哄哄的，看着这些被他称为“指骨”的东西，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像是昆虫，却和人类的手掌一模一样！
这种奇怪的东西是怎么诞生在这里啊！
这不是坑人嘛！
而且陆襄还不知道这玩意人到底有没有攻击性，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赶紧逃。
但是就像是他之前猜测的一样，这些肉瘤是同时生长的，当陆襄跑到更深处的车厢里面，已经有不少肉瘤破开了！
一节节像是手指骨头一样的肢体从肉瘤的破洞中伸出来，上面不只是那些带着血丝的鲜红色肌肉，还有淡黄色的液体。
随着这些肉瘤越发成熟，淡黄色的液体也变得粘稠起来。
那些肢体伸出肉瘤，周身都牵连着淡黄色的液体，看上去恶心极了。
陆襄干脆不看周围的环境，只管低着头往前跑。
他的前方也有已经出现裂缝的肉瘤，但是更多的肉瘤在他的踩踏下变成一团碎骨肉泥。
陆襄的整只鞋以及裤脚都被那淡黄色的液体浸湿，散发着淡淡的肉香。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襄突然看到自己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破开肉瘤的指骨！
没办法，陆襄已经无法躲开了。
只见那些指骨刚刚从肉瘤中探出来，便被陆襄一脚踩下。
只是现在这些指骨已经变得坚硬了起来，陆襄的一脚之下竟然没能像之前那样将指骨踩得稀碎，甚至前者还保持着大致的形状。
不过这些指骨应当是已经死透了，陆襄的脚离开了之后，这些指骨也不过是颤动了一下，便完全静止了下来。
陆襄强忍着恶心，赶紧通过这片区域。
但是前面的路无穷无尽，陆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多久才能够逃离出这一片区域。
这一整列列车就好像被分成了一个个区块一样。
从最开始的两节车厢，到后面他遇到纸人的车系那个，然后时候那个女人的车厢、那些有着粘稠液体的车厢，之后是乘务员活动的车厢，再到现在这些被血肉覆盖着的车厢。
每一个区块的车厢都好像有着非常严明的区分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要说这其中唯一的例外，就应当是那个乘务员了。
他能够从自己所在的区域，抵达被粘稠液体覆盖车厢地板的区域，也可以从那里回来，再处理血肉和那些肉瘤。
他就好像是这一整列列车的管理员一样，有着非常恐怖的权限，能够游荡在任何一节车厢里面。
几乎是无视列车中的其他鬼魂……
这足以让陆襄看出这个乘务员到底有那么恐怖。
但是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陆襄在奔跑的时候，除了脚底下传来的指骨被踩踏的声音之外，四周的墙壁上也传来了“咔咔咔”的声音。
那些指骨终于大批大批地从肉瘤中生长出来，舒展起自己的身子。
就好像是人的手掌在张开握紧一般，这些指骨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适应着这具身体。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陆襄看着周围的肉瘤一个接着一个地被破开，那些指骨身上披着淡黄色的带着肉香的淡黄色液体，逐渐从焉瘪下去的肉瘤中冒出来。
刺耳的“咔咔咔”的声音逐渐密集起来。
那些指骨舒展了自己的身体之后，便开始活动了起来。
但是它们的目标并不是陆襄，即便陆襄这一路上将他们不少的同胞都给踩死了，它们也没有注意到陆襄的行动。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陆襄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底变得坚硬起来！
那些指骨好像好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从血肉中生长起来，并且逐渐晚上自己的骨骼。
从一开始的脆弱，到了如今即将成熟的坚硬！
陆襄对此完全没有防备，突然之下，他的脚崴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栽倒在了地上。
地面上不少还没有孵化出来的肉瘤被他压破，淡黄色的粘稠液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体上。
这些液体好像也有生命一般，当它们溅到陆襄的身上的时候，它们竟然开始缓慢地蠕动起来，像是要将陆襄包裹起来一样！
“咔咔咔”的声音在陆襄的耳边响起，有不少的指骨在他的身边破开肉瘤，从肉瘤中慢慢爬出来。
因为倒在地上，陆襄总算是看清楚这些指骨的模样。
它们真的很像是人类的手掌骨头一样，但是在它们的表面，有一层薄薄的角质层，将那些鲜红色的肌肉牵连在一起。
但是陆襄并没有看到这个东西的眼睛，或者说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眼睛！
那么它们是靠什么才能在黑暗中活动的？它们拥有着五个肢体，难不成这五个肢体全部都是用来行走的？
然而根本没等陆襄想太多的事情，这些直接就已经舒展完了自己的身体，朝着陆襄爬来！
陆襄顿时一个激灵，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时候，他的双手以及手机上也全部都被淡黄色的粘稠液体沾满。
这种淡黄色的粘稠液体很像是鼻涕一样，即便是使劲甩都甩不掉。
看着那些指骨只是朝着自己的身后走去并没有管自己，陆襄立刻用自己衣服还算是干净的地方擦干净了双手和手机，开始行动起来。
但是这一次，陆襄不再奔跑，而是小心翼翼地前进。
虽然他还是踩破了不少的肉瘤，但是他也在尽量避免踩着活得指骨。
这些指骨对自己还没有敌意，他尽量不去招惹这些鬼东西。
要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这些东西而引来了它们的仇恨，陆襄可没出说理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乘务员的声音再一次从远处的车厢传来。
“你以为这些东西就能够制服我么！你要保护他？！那我们就不死不休！”
“咚咚”的撞击声不断从远处传来，那像是手推车撞击在车厢上面发出的声音。
听到这个确实并不是很清楚的声音，陆襄立刻皱起了眉头。
乘务员好像是在对谁说话，但绝对不是在对他陆襄说。
‘乘务员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因为这些指骨？’
这样想着，陆襄还看了一眼从自己脚底呼啸而过的指骨群。
没错，就是指骨群。
现在地板上的肉瘤已经有超过一半都已经孵化出了那些骇人的指骨。
而这些指骨就好像是有人在控制一般的样子，全部都在朝着陆襄的后方涌去。
而陆襄的后方，只有一个值得它们注意的东西。
那个乘务员！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陆襄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他立刻逆着指骨前进的方向远离那个乘务员。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陆襄倒是很乐意这些指骨去骚扰乘务员，为自己争取时间。
而这个时候，一个疑惑出现在了陆襄的心中。
‘乘务员所说的指骨要保护的人，是我么？’
第十七章 第五方势力
这一列列车之中，除了纸人、女人、乘务员之外，还存在第五方势力？
而且这个第五方势力能够控制指骨，甚至是帮助自己？
这个说得……陆襄怎么不太相信啊？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陆襄在这里犹豫了。
他从指骨群中穿梭而过，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区域。
但是这里的指骨实在是太多了，光是从陆襄脚底下掠过的指骨就多半已经上万，更别说还有已经前往乘务员的方向的，和还没有孵化出来的。
这是一股绝对不容小觑的力量。
指骨的坚硬程度陆襄已经感受到了，这玩意儿完全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化作利刺。
能不能杀死乘务员陆襄不知道，但是将他陆襄捅得千疮百孔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现在还是不要招惹这些东西为好。’
陆襄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指骨，看着这些指骨如同蚁群过境一样，着实有些可怖。
不过好在这些指骨也是有一定的数量上限的，陆襄没走多久，就明显地感受到指骨的数量减少了不少。
至少现在他已经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又多走了一些距离，直到只会零零星星看到这些指骨的时候，陆襄才缓缓停下了脚步，向后望了望。
此时那些指骨还在前仆后继地赶往和乘务员的战场，但是陆襄却看不到那里的具体情况。
从远方传来的手推车撞击着火车车厢的巨响来看，战况应当非常激烈。
‘再激烈也与我无关……’
陆襄叹了一口气，用手机电筒照射自己的身上。
刚才因为摔倒的缘故，他前面的衣服都已经全是淡黄色的液体，背后也因为要擦手和手机，有一大块的痕迹。
不过现在这些淡黄色液体已经停止了蠕动，并且逐渐干涸。
这些东西贴在陆襄的衣服上，逐渐变得硬质，像是坚硬的加壳一样。
这样穿着衣服很不舒服，可这是陆襄唯一一件衣服，他总不能脱掉衣服吧？
直播间里面还有小姑娘呢……
‘哦！对！我还开着直播呢！’
陆襄猛地惊醒，突然想起来了自己还在开着直播。
刚才的状况实在是太过惊险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还开着直播这件事情。
不过良好的职业操守让他即便是在跑路的过程中也始终让手机摄像头拍摄着关键的地方。
现在看向手机的弹幕区，就像之前一样，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在发弹幕，陆襄甚至能够想象那些观众们惊悚的表情。
他们被吓着了，特别是刚才手机镜头好像贴近了不少指骨的样子。
这种近距离的拍摄，恐怕只有恐怖电影里面才会有，但是恐怖电影里面的拍摄，可不会比陆襄的直播间真实。
直到陆襄将自己的脸摆在摄像头拍摄范围内好几秒之后，弹幕区才终于爆炸了一般，冒出来不少弹幕。
不过这些弹幕里面基本上都是在惊呼刚才的场面有多么刺激的。
陆襄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些弹幕，发现其中并没有玉成道人或者是溪水桥流的弹幕。
这两个最靠谱的人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陆襄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了。
‘也是，总不能一直依靠他们吧？道长刚才能给我分析那么多的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人得要知足。’
安慰了自己几句，陆襄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边已经没有了指骨。
虽然四周还有不少没有孵化的肉瘤，但是已经孵化出来的指骨已经全部走掉，只留下了陆襄一个人。
‘看起来这些指骨现在就只想要对付乘务员……如果它们能够杀死乘务员，也不知道支线任务算不算我过了。
‘算了，这种事情不是现在能想的，继续前进吧。
‘说不定……
‘那个第五方势力就在前面等着我的。’
陆襄脑子里面的线索现在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这片血肉的区域应当就是那个“第五方势力”的区域，而他应当是一直与乘务员作对的关系。
现在这个区域中“第五方势力”、自己、指骨群和乘务员之外应该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乘务员所说的“第五方势力”要保护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
对方为什么要保护自己？陆襄并不能确定，但要说一点点头绪都没有……
那也不是陆襄的性子不是？
其实那个“第五方势力”的身份还是很容易猜到的。
他不止一次出现在陆襄的面前了，也不止一次提醒着陆襄那一场事故背后的秘密。
那个出现在小男孩面前的人影，以及那个出现在女人面前的带着面具的人。
那只惨白的面具，上面还有一朵玫瑰的花纹。
每每想到那个自己曾在女人回忆中看到的面具，陆襄的心里就不禁悸动起来。
就好像……
自己和那只面具之间存在着无法分割的联系一般。
而和自己有关的面具……
陆襄只能想到一个。
没错，愚者面具。
带着愚者面具的人，恐怕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自从自己的脑子里面出现了这样的念头之后，陆襄的身子就开始不住颤抖起来。
另一个愚者？或者说是他的前辈？
而且对方对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陆襄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海洋中的依托物一般，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他的脚步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不少，他就好像知道前方不远处就是自己将要抵达的目标，所以想要快些抵达。
车厢里面的光线有些暗淡，手机电筒的光芒只能照出陆襄前方两三米的范围。
更远的地方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人影遮挡了一样。
陆襄只觉得奇怪，但是因为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
反而这样的变化让他也稍稍有些激动。
每一个区域似乎都有着非常严格的变化系统，而当这个变化系统出现与之前不一样的变化的时候，就说明他正在逐渐离开之前的区域。
尽管这只是陆襄的猜测，但是这个猜测陆襄甚至有些笃定。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陆襄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血肉占据的区域。
因为他坚信，在下一个区域，那个带着愚者面具的人正在等待自己！
随着陆襄的前进，肉瘤逐渐消退下去，甚至是那些依附在车厢四周的血肉也都开始逐渐消退下去。
好像就是为了证明陆襄的猜测一般，区域的交替在这个时候变得非常明显，明显得只要和之前的经历对比起来，就能够发现不对劲。
但是陆襄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问题了。
他现在只不过想要紧紧抓住好不容易才见到的救命稻草。
这或许是他能够活着完成直播任务的唯一希望了。
终于，在经过了大概七八节车厢之后，整节车厢都恢复了原状。
血肉消失了，肉瘤也不见了。
只有陆襄身上还残留着那些淡黄色的液体可以证明他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这个时候，陆襄才停下脚步，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不再弥漫着那股从淡黄色液体中散发出来的浓浓的肉香味，他身上的那些淡黄色液体早已经干涸，不再散发任何味道。
如此清新的空气，陆襄自从今天登上了这趟K423列车之后，就再没有感受过了。
陆襄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好想要将自己这辈子剩下的机会全部都用在这里。
他不知道接下来他还能不能进入这样暂时安全的区域，所以只有赶紧享受享受。
当然，这个时候让自己的肺部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也是不错的，毕竟它今天晚上已经受到太多摧残了。
足足休息了一分多钟，陆襄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他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之前被各种各样恶心的东西摧残的大脑现在好像获得了新生一样。
陆襄只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好，即便是再拿着撬棍打几十只纸人都不成问题！
这个时候，陆襄突然听到前面的车厢传了一阵非常细碎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清脆，好像是指尖轻轻敲击金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车厢里面显得非常明显。
陆襄立刻将手机电筒的光芒打在前方的路上，果然看到了一个黑影正在向自己靠近。
那是一只很大的指骨，它的体型足足比陆襄之前看到的指骨大了一倍。
如果说陆襄之前看到的指骨是成年人手掌大小的话，那么这只指骨就足足有两个手掌那么大。
而且这只指骨上面的角质比寻常的指骨要报上很多，血丝则是遍布在全部的身躯上面。
它身上的肌肉更多了，甚至是不止于关节的连接处，指节上面也有不少的腥红的肌肉。
它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陆襄的眼前，如同大明星一样在手机电筒的照射下爬到了快速爬到了陆襄的脚边，然后迅速攀上了陆襄的肩头。
它像是一只小宠物一样乖巧地趴在陆襄的肩头，然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朝着陆襄推了一把。
如果不是陆襄看着这家伙在自己肩头，他一定会一位是有谁在自己身后推了自己一把。
而这家伙的意思……
“它好像是想要我往前走？”
陆襄的这话是对直播间说的，但是当他说出了这句话之后，这只指骨伸出了一只“手指”，在陆襄的肩膀上敲了两下，好像是在回应陆襄的话。
“那就往前走吧。”陆襄点点头，迈开了腿。
走在这里的车厢里面，他突然有些恍惚。
他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登上的两节车厢，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危险。
如果他的肩头没有这个指骨轻轻敲击他的肩膀的话，一定会更加有感觉得。
在指骨的指引下，陆襄穿过了大概三四节车厢，然后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这只指骨突然有了动作。
它的速度很快，立刻就从陆襄的肩膀跳到了他举起手机的那只手上。
随后它爬到手机上面，像是一只手握住了手机一样，将陆襄手中的手机夺了过来。
随后，也不知道它是触动了陆襄哪里的关节，陆襄只感觉自己的手一阵无力，手机顿时脱手掉了下去。
不过有指骨的保护，手机并没有摔坏，只是指骨紧紧地将手机抱着，陆襄也没法拿回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车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就让它待在那里吧，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谈话，被更多的人听到。”
第十八章 这个前辈已经死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陆襄立刻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前方的车厢里。
因为没有了手机电筒的照射，前方的车厢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但是毫无疑问，那个声音就是从这节车厢里面传出来的，那里就是有一个人正在等待着自己过去。
那第五方势力，那个带着愚者面具的男人。
其实陆襄很清楚，这个时候他并不合适与这样的人交流。
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赶紧从那只巨大的指骨怀抱中抢走自己的手机。
然后赶紧通过这一节车厢，不和对方有任何的交流。
突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土腥味，这股味道并不浓烈，但却并不是这几车厢里面应该存在的味道。
可是此时陆襄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不论是什么事情在他的脑子里面都停止了思考。
他只想着要走进前面的车厢，听从那个人的话。
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车厢里面响起，逐渐远离地上紧紧抱着手机的指骨，走进了前面的车厢。
而当他进入车厢之后，他身后的车门立刻关闭，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陆襄这个时候猛地清醒过来，立刻回头看向身后。
那道已经生了锈的车门紧紧地关闭着，陆襄伸出手抓住门把手想要将门打开，却发现这扇门纹丝不动。
陆襄突然开始害怕起来，那个人将自己邀请进来，却将车门关闭，这又是几个意思？
而这个时候，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别怕，如果我想要伤害你，那么你早就已经死了。
“坐到我这里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非常有磁性，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
陆襄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之后，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心中的担心好像也被这个声音掩盖下去。
陆襄放开门把手，缓缓走向车厢里面。
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他也看到了车厢里面的情况。
这是一节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车厢。
之前不管陆襄路过的是什么车厢，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它们都是客车车厢。
但是现在，当了陆襄的视觉适应了黑暗之后，展现在他的面前的，却是一节餐车。
只不过这一节餐车里面的布局却和如今的列车餐车有着非常巨大的差别。
这一节餐车还保持着五年前的风格，而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外面已经产生了非常巨大的差别了。
而那个男人，背对着陆襄坐在车厢中央的餐桌前面。
他就在那等待着陆襄走过去，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不过是想和陆襄好好聊一聊。
陆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一口气给提了起来。
他攥紧双手，步伐沉稳，朝着男人走去。
越是靠近这个男人，陆襄才越是看得清楚。
这个男人的身上穿着一件羊绒大衣，好像是灰色的，但是在黑暗的车厢中，陆襄只能看到它浅浅的阴影。
他的头上还带着一只渔夫帽，将他的头顶完全遮挡住，从他的身后完全看不到他脑袋的具体情况。
而当陆襄走到他的侧面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上带着一只白色的面具。
这只白色的面具只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而面具上的那个玫瑰一样的纹路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陆襄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或者说在看到这只面具的时候他的心理顿时慢了一拍。
这只面具就是他在女人的回忆中看到的那一只。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么这只面具就是他今天晚上要找到的愚者面具了。
只要能拿到这只面具，然后解决小男孩和女人之间的事情，他的直播就算是完成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逃离这列列车了。
不过他的动作被男人发觉了，对方微微偏了偏脑袋，将脸侧了过去，并且说道：
“这不是你想要寻找的那一只。
“窒息空间给你安排的直播任务，不会让你如此容易就解决了——特别是你今天晚上还没有多少收获的情况下。”
听着男人的话，陆襄现在更加确定，对方就是窒息空间之前的愚者。
正是因为对方早已经死在了这个地方，所以他才会继承对方的代号，成为窒息空间的主播。
但是现在……
陆襄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等待陆襄坐下，男人才重新摆正脑袋，看向陆襄。
这个时候陆襄才发现，对方那没有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竟然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样子！
他的脸皮好像被熔化了一样，不断地耷拉下来，差一点就要变成水滴下来了！
他的脸皮耷拉下来，有些地方还直接扯断，露出了里面已经干瘪的肌肉，以及已经完全干涸的血液。
除了他的皮肤还稍微有点水润的感觉之外，陆襄看清楚之后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尸”。
没错，在那件大衣下面掩盖的，是一具完全干瘪下去的尸体！
若有若无的土腥味从男人的身上散发出来，这个时候陆襄才想起来，自己刚才闻到的味道，就是从这个男人的身上传出来的。
就好像是这具干尸被埋藏在地下不知多少年之后，又被人挖出来的样子！
陆襄轻轻咳嗽了一下，刚想开口，却看到对面的男人微微抬起自己的手。
制止了陆襄的话头之后，男人说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要问我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地方我能告诉你的事情非常有限。”
“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陆襄直接无视了对方的话，他很不喜欢对方这样神神秘秘的样子。
即便对方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没有一个活人的样子，仿佛就该搞得神神秘秘。
但是处于对这个勉强算是自己前辈的人的尊重，陆襄对他的称呼还是换成了“您”。
“因为这是我死亡的地方，”男人笑了几声，干瘪的喉咙传来震颤，让他的声音有些变化，“窒息空间也是知道我是死在了这里，所以会让你到这个地方寻找我留下的愚者面具的。”
“您是死在五年前？这一列列车出现事故的时候？”
“没错。”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想知道？”男人——不，这个时候应当可以将他称作“愚者”了。
愚者轻轻摇了摇头，他脸上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滴落在衣服上面，还散发着一股的淡淡的腥味。
“当时我也是在这里直播，在这一列列车上面有一个我要寻找的人。
“只不过在抓捕那个人的时候，列车发生了意外，最终导致了他们两人的死亡。
“我们临死前对自己的死亡极度不甘，正是因为这种不甘诞生了他们对生的执念，从而产生了这样一个地方。”
正说着，愚者举起自己手，向陆襄展示了这一节列车。
不，他的意思应当是在向陆襄展示现在他们身处的列车。
陆襄的双眼微微眯起，他开始审视起面前的男人。
“你是说，这一列列车，是乘务员和那个女人的执念构建起来？”
“没错，”愚者点点头，笑道，“当然，这其中恐怕也有亿点点我的功劳——愚者面具本身也可以算作是一件鬼物，而且其中蕴含的力量也是你难以想象的。”
陆襄偏了偏脑袋：“鬼物？那是什么东西？”
愚者伸出一根手指来，指了指陆襄的口袋，说道：“比如说你兜里的那个东西，就是一件鬼物。
“人死之前最接近的东西，能够寄托人死之后的鬼魂的东西，就是鬼物。
“最低等的鬼物便是你兜里的那种，只能够寄托鬼魂的存在，却没办法创造出像这列列车的诡境。
“更高级一点的，就像是愚者的面具，能够创造出这样的诡境。
“至于诡境……我想你现在已经深有体会了，不需要我过多解释了吧？”
听着男人的慢悠悠地为自己解开疑惑，陆襄却抓住了其中的一个关键点。
“等等，你不是说你只在其中做出了一点贡献吗？为什么现在又说……”
“这个并不重要，等你拿到了愚者面具之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愚者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陆襄的提问，随后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面，“难道你不想知道，怎么才能解决乘务员么？你现在应该很想要解决掉他吧？”
“你怎么会知道？！”
愚者轻笑了起来，他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为窒息空间效力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既然你是我的继任者，那么我也可以帮一帮你——不仅限于刚才你见到的那些指骨。”
愚者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大衣拉开。
他那被大衣覆盖的身体早已经干瘪得不成样子了，但是在他的腹部，却仍然保留着非常惊人的鲜活的血肉！
没错，当陆襄顺着愚者的指示看向他的腹部的时候，发现在那阴影中竟然还有血肉在不断蠕动！
陆襄咽了咽口水，强行压制下自己的不适，随后立刻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愚者的脸。
这个时候愚者脸上正在不断滴落的脸皮似乎也不是那么恶心了。
“这个是什么？”他问道。
“能够帮助你的东西。”愚者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伸进了自己的腹部，随后从中掏出来了一坨鲜血淋漓的东西。
陆襄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只比刚才他在储物柜里见到的还要大的“肠子”！
“这个东西……是你制造出来的！”
在看到愚者将“肠子”拿出来的一瞬间，陆襄突然感觉到自己脑子里面的很多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
是啊，整场事故里面只存在两名死者，即便是加上女人回忆中的愚者，也不过只有三个人而已。
那么现在又怎么会出现第五方势力？
新机子哇一直摸你肚子！
包括“肠子”、纸人、指骨在内的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愚者的！
但是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陆襄的脑袋里面，他又立刻警惕了起来。
“这样说来，最开始那些纸人追杀我，是你的授意！”
“没错，”愚者很大方地点了点头，回应了陆襄的话，“你好好想想，如果没有那些纸人，你会走进诡境么？”
“呃……好像确实不会。”
“这就对了嘛，我又不是真的想要杀你。”
说完，愚者自己干笑了两声。
他的喉咙好像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陆襄甚至在这笑声中听到了肌肉绷断的声音。
“好吧……窒息空间让我来是想让我找到愚者面具。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要我走进这里？”
愚者的脑袋稍稍底下，他的两只手缓缓交·合在了一起，相互交叉。
他似乎是在思考，思考到底要不要告诉陆襄更多的事情。
“因为……其实当时我并不想要乘务员死的。
“而现在的他，已经威胁到我了。
“我需要你铲除他，新人。”
第十九章 一场交易
陆襄紧紧地皱起眉头，愚者所说的话透露出了太多的问题，很多他之前疑惑的事情，在他的话里都得到了解答。
但是现在愚者所说的话，却让陆襄陷入了深思。
愚者原本并没有想要杀死乘务员……那么那个女人呢？还有那个小男孩？他们两人的死，又是因为什么？
陆襄抬起头，死死盯着愚者，好像想要从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里看到什么一样。
但是那只那只面具下面遮盖着的脸，却是早已经干枯的模样。
即便是那对眼珠子，也早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黑洞洞的眼眶里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奇怪的是，陆襄竟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明白愚者的情绪！
这应当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才对啊！
陆襄身子稍稍前倾，想要凑近愚者一些。
或许是知道了愚者暂时不会对自己下手，他的忍受限度也提升了不少。
哪怕那只巨大的“肠子”就在自己的面前，陆襄也面不改色地朝着愚者问道：
“这么说来，那对母子的死亡是和您有关系了？
“我之前在他们两人的回忆中看到过，他们在临死前都看见了一个男人。
“女人看到了男人脸上带着的面具，小男孩却只看到了一个人影……
“这两个人都是你吗？”
面对着陆襄质问一般的问题，愚者欣然点点头，回答道：“是我，就像你猜测的那样，他们的死亡是与我有关系的。”
陆襄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向后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甚至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是的，不可理喻！
见死不救？这个男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杀害那对母子的罪魁祸首！
这就是愚者的真正面目么……或者说……
这就是窒息空间的真正面目！
陆襄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忽略了什么样的重点。
在愚者的眼中，生命……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他为了自己的计划，甚至可以伤及无辜！
那个乘务员就是证明！
然而就在陆襄寻思着起身离开的时候，愚者又开口说道：
“我想你现在应当是对我产生了某种误会。
“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杀人狂魔，而且恰恰相反，我们这一类人，对死亡的敬畏，甚至是要超过绝大多数人的。”
愚者一开口，陆襄便又被他吸引住了。
愚者的声音好像充满了某种诱惑一般，低沉、充满磁性，仿佛……
来自恶魔的低语一样。
渐渐的，陆襄平静了下来。
他重新坐好，等待着愚者接下来的话。
而愚者也没有让他失望，接着说道：
“我确实是与那对母子的死亡有关系，但是当我抵达那栋老楼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在火中奄奄一息了。
“即便我将他救了下来，医院恐怕也没办法将他就活过来。
“我所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做我们这一行的，是不能放任鬼物随意遗落在某个地方的。”
陆襄听得若有所思，他沉思了片刻，问道：
“所以你是因为那个小男孩会产生鬼物，所以才会去他那里？那么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很突然的，愚者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陆襄的问题。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餐桌，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一段并不长的时间过去之后，他才悠悠开口。
“否则你以为那个女人是怎么凑到给她的孩子治病的钱的？”
愚者所说的虽然是疑问句，但是陆襄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陆襄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小男孩的执念是因为他的母亲一直都不在他的身边，而且在他临死前，他的母亲也始终没有出现后。
所以他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他以为自己的母亲彻底丢下他了。
他很想要见一见自己的母亲，亲自问自己的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陆襄之前以为小男孩的母亲是因为乘坐的火车出了事故，所以才没有赶上小男孩临死之时。
但是现在看来，这其间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光是愚者借钱给女人，就足以脑补出很多事情了。
这个时候，陆襄又听着愚者继续说道。
“女人四处借钱未果，花去了不少的时间，而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我借钱给了她，算准了时间让她乘坐那一趟列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需要面具创造的诡境中，有一个包含着深深的怨念的鬼魂。
“但是很不巧的是，那个乘务员也被卷入了这一场事故中。
“而他……要比那个女人危险太多了。”
陆襄没有接话，继续认真地思考。
愚者这个时候也不着急继续说下去了，他静静地看着陆襄，等待着陆襄将这一切反应过来。
他其实并不怕陆襄因为自己所说的事情而对自己产生什么厌恶的情绪。
是的，他并不怕。
陆襄现在想要完成直播任务，那么就只有借助他的力量，没有他，陆襄今晚只有可能死在这列列车里面。
看着陆襄紧皱眉头的样子，愚者的心情好像愉快了起来。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餐桌，在这寂静的车厢里面发出了连续不断的声响。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陆襄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向愚者，沉声问道：“我要怎样才能杀死乘务员？”
愚者笑了起来，他那张干瘪的嘴逐渐张开，崩裂的声音传入陆襄的耳中。
他很满意陆襄的决定，以至于他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我需要你找到乘务员寄托的鬼物，找到之后毁掉它。
“这很简单，对吧？”
愚者的话一出来，陆襄就立刻紧皱起了眉头。
他的嘴角稍稍有些抽搐。
“前辈，您这……是怎么看出简单来的？”
“难道不简单么？”愚者稍稍耸了耸肩，语气淡淡的，“只需要找到那个鬼物，如果幸运的话，你甚至都不会遇到那个乘务员。
“如果这都还不算简单的话，你以后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窒息空间当主播了。
“否则，迟早也是要死的。”
“……”
陆襄有些无语，愚者所说的就好像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还“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要是运气能好了，今天晚上还会来这个地方？
而接下来，愚者好像是看出了陆襄的为难一样，继续说道：
“当然，如果你还是觉得有些危险的话，我在后面帮帮你，也不是不行。”
“帮我？”陆襄顿时眼前一亮。
虽然愚者并未向自己展示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但是光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些……
纸人，还有那些指骨，都是有非常大的用处的！
如果能得到愚者的帮助，接下来即便是真的遇上了乘务员……
这不把他shi都锤出来！
“没错，我可以帮你。”
愚者伸出手指了指他早已经放在桌子上的“肠子”，说道：“这个东西，你可以带着，等着遇见了那个乘务员的时候，就将这个丢到他的身上。”
“这个东西？”
陆襄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用那个“肠子”丢给乘务员自己逃命的事情。
这个东西……怕不真的就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用来逃命的吧？！
然而愚者好像是猜出了陆襄心里所想的一样，轻笑道：“当然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
“你想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乘务员在见到了你扔出去的肠子之后，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吗？”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用他尸体的一部分，构建出来的这具身躯。
“因为我的身体已经破损不堪无法在这诡境中使用了，所以只有用他的，从而将他排挤了出去。
“也是因此，他对我充满怨恨，所以在见到这具身体的一部分之后，恨不得将我粉身碎骨。”
愚者说着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是陆襄却从这笑意中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愚者的话虽然并不狠厉，但是陆襄却能够听得出来，愚者对于那个乘务员可不是那么客气的！
而就是这不客气的语气，让陆襄突然安全感飙升！
这个愚者，是靠得住的！
“好！我可以按照你说得做。”陆襄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子边上，“除了这个肠子之外，你还能给我什么帮助？”
一边说着，陆襄一边将自己的视线转向那扇紧闭的车门。
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那些指骨群是非常有用的东西，他想要！
“我可以给你一些线索，比如乘务员所寄托的鬼物会在什么地方。”愚者仿佛没有看到陆襄的暗示一样，笑道，“这个东西，我想你应当很需要。”
陆襄紧紧地看着愚者，并没有说话。
对方必然是看到了自己的意思的，这样的聪明人必然是能够看出来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转移话题？
陆襄看着愚者，但是愚者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僵在了这里。
终于，愚者叹了一口气。
他说：“我知道你想要那些指骨。
“但是很抱歉，那些去拦截乘务员的指骨就是全部的了。
“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这只肠子，以及关于乘务员的线索。
“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们接下来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去拿回你的手机，然后继续向着列车深处走去，期盼着能够得到一点点线索。
“不过有一点我可要提醒你。
“在这列列车上面，以你现在的能力，可是会死的。”
第二十章 被揉碎的车厢
陆襄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他已经能读出愚者话里面的意思了。
他这就是在威胁自己，用死亡威胁自己！
他虽然失去了双眼，但是他却好像能够将自己看穿一样，他很清楚自己是为什么才成为窒息空间的一名主播的！
但是……
愚者的话是有道理的。
他不能死在这里。
明明他现在光是打赏就已经赚了不少钱了，这些钱加上他的奖励，应该足够缴纳这个月的住院费了。
如果他死了，母亲的病还有妹妹的学费可都全部泡汤了！
深吸了一口气，陆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前辈，除了这个肠子，还有什么能给我帮助的？”
“没有了。”愚者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指骨不行，那些纸人也不行吗？”
现在知道那些“肠子”都是愚者的东西，那么通过“肠子”才能够行动的纸人，应当就是与纸人有关系的。
而且和那些指骨不一样的是，在这些车厢的外面，可是有不少的纸人的！
然而让陆襄意外的，愚者竟然摇了摇头。
他说道：“纸人不行。”
“为什么？”
“连你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都能手拿撬棍把那些纸人敲得个稀碎，你还能指望那些纸人干什么？”
被愚者这么一说，陆襄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确实是用撬棍就将那些纸人给敲得个支离破碎。
而且自从他进入了这列列车之后，所见到的所有怪物中，也就只有纸人是最好处的。
“那么接下来你拿着你的手机就可以继续深入列车，你要找的东西基本上都在后面。”
愚者一边身处干瘪的手敲了敲桌子，一边说道。
“还有，关于我们的交易，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乘务员的鬼物是什么，你只需要将那个鬼物销毁就可以了。”
“乘务员的鬼物？是什么？”
其实陆襄一直很好奇，乘务员在临死之前所有执念寄托之物到底是什么。
那个女人好说，应当就是和她的孩子有关的东西，毕竟那个女人是因为她的孩子才会留下执念。
但是乘务员不一样，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线索告诉陆襄，乘务员的执念是什么。
而现在，这个答案即将被愚者揭开！
“是一张照片，当时放在乘务员的衣服内包里的照片。”愚者缓缓说道。
听着愚者的话，陆襄脑子里面顿时就开始了头脑风暴，顿时脑子里面就脑补出来了一个狗血的故事。
就在这个时候，陆襄突然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他探出身子一看，发现车门打开之后，那只巨大的指骨背着他的手机走了过来。
指骨的行动很稳健，手机被它抓得稳稳当当地，几乎都没有磕碰到什么地方，就送到了陆襄的手中。
陆襄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看了一眼弹幕区，发现弹幕此时已经炸上天了。
最开始不少的观众都在用弹幕发着牢骚。
毕竟陆襄自从开播之后，基本上都是在尽力满足他们的视角的，即便是双手不得空，也将手机放在胸口。
他们可是观众！是大爷！哪里受过这些委屈？
大家乱七八糟地抒发着自己的不满，特别是那个叫做四维弥张的观众，更是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不过自从聋羊的一条弹幕之后，整个弹幕区已经刷了一连串的同样的话了。
聋羊：“主播这人可不能处啊，开直播不开车，还把观众丢下，建议取关！”
关小黑屋里：“主播这人可不能处啊，开直播不开车，还把观众丢下，建议取关！”
随便问问：“主播这人可不能处啊，开直播不开车，还把观众丢下，建议取关！”
尧月先生：“主播这人……”
……
一连好几十条都是一模一样的话，甚至陆襄拿到了手机之后，这条弹幕都还在发送。
不过仔细一看，其实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在捣乱，毕竟没有主播照顾的直播间还是有些寂寞的。
他们又挺喜欢陆襄的直播的，所以干脆自娱自乐起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的，陆襄也看到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直播间里面直接少了十多个人。
‘是我的问题，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不在，没什么看点，他们离开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看着还在的那几个“忠实粉丝”，陆襄顿时一阵感动。
“谢谢大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支持我，刚才实在是抱歉，有些特殊的原因，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我已经掌握了不少的消息了，接下来我想我们的旅程将会更加刺激。
“当然，这也多亏了……”
说到这里，陆襄抬头准备向餐桌对面的愚者道谢。
但是当他抬头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对面早已经空无一人。
餐桌对面的座位就像是周围的所有位置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当手机的光芒照射过去的时候，上面覆盖的灰尘也一清二楚。
就像那里从来没有人坐在过那里一样。
如果不是面前的餐桌上还防着一直缓缓蠕动的巨大“肠子”，陆襄都会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陆襄突然明白了，这是愚者不想自己被直播间的观众看到。
在陆襄进入这节车厢之前把他的手机拿走是这样，现在突然消失也是这样。
深吸了一口气，陆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来。
“好，我们继续冒险吧，接下来应该会产生不少的变化。
“大家不要眨眼，小心转眼间就错过了最刺激的事情！”
一边说着，陆襄一边抓起餐桌上的“肠子”，塞在了自己的小腹部。
“肠子”好像是有意识一般，用它腹部细密的足紧紧地抓住了陆襄的小腹。
一阵粘稠冰凉的感觉从小腹传来，陆襄的眉头稍稍皱了皱。
说实在的，这种感觉并不舒服，而且“肠子”贴在他的小腹，运动的时候还会有点影响。
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是愚者唯一提供给他的“道具”，之后的直播中应当是会产生某种作用的。
陆襄只能带上，并且要保证在自己遇到那个乘务员之前，不能把它搞掉了。
感受到小腹部的“肠子”已经抓稳了自己，陆襄也拿着手机，走向了自己的身后。
在那里，是一扇同样关上的车门，将陆襄前往列车更深处的路阻挡住了。
不过当陆襄走近了才发现，这扇门还有些缝隙，只不过是虚掩着的而已。
一把打开车门，陆襄立刻走进了眼前的车厢。
走进这节车厢，陆襄但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和之前陆襄见过的画册系那个都不一样的，这节车厢很明显地能看出来非常破旧。
车厢里面四处能够见到已经掉漆的墙壁。
白色的漆脱落下来，露出了早已经生锈的铁皮。
除此之外，陆襄还一眼看到了不少碰撞的痕迹。
那就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一样。
那种痕迹和自然脱落的完全不一样，他即便是铁皮上也出现了一道深邃的凹痕。
“这节车厢好像和之前的车厢有些不太一样。”陆襄将手机凑近了自己，低声说道。
随后他又走近最近的一个痕迹，用手机电筒的光照射，想看得更清楚。
凹痕很深，但是却并不尖锐，看上去应当不是什么坚硬却有棱角的东西撞击的。
其次，陆襄还看到了墙壁有些地方出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只是这些血迹早已干涸，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他还以为这些血迹只不过是霉点而已。
“这里有撞击的痕迹，还有血迹……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从这节车厢开始，越往身处走，便越是撞击得更加惨烈？”
陆襄自言自语地说着，但是直播间里的大多数观众却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们有的是直播中途才加入进来的，有的则是已经忘记了陆襄在直播开始的时候讲述的关于这列列车的事故。
而那些听出了陆襄的话的观众，则也跟着陆襄开始思考了起来。
弹幕又开始良性运转，讨论的趋势在短暂的暂停之后又重新展开。
溪水桥流：“主播，有没有可能，这个地方就是模仿当时撞击的车厢搭建出来的？
“而接下来你要解决那个乘务员，就需要在这些车厢里面找到那个乘务员死亡的车厢？”
糖糖：“主播，你可以试着多走集结车厢吗？只是一节车厢的话，好像看不出什么来。”
关小黑屋里：“主播，你可要小心啊，这些地方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看着弹幕，陆襄点点头，说道：“好，我们多走几节车厢看看。
“现在我还没有听到什么声响，那个乘务员应当还在被那些指骨纠缠着，暂时没有机会来追我。”
说完，陆襄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向下一节车厢。
这个时候他也不担心自己的脚步会暴露什么。
他现在已经能确定，指骨、肠子只有纸人都是愚者的东西，暂时还不会伤害他。
而乘务员也被指骨困住，暂时不会追上来。
至于那个女人，他的身上还有长命锁，如果女人追过来，长命锁也会给出反应。
他现在就是要抓紧时间探索这个地方，找到乘务员的鬼物，彻底将乘务员除掉！
很快，陆襄走到了下一节车厢里面。
果然如同陆襄和观众们的猜想一样，这一节车厢残破的程度比上一节车厢要严重很多。
“果然，越是深入，这些车厢就是越来越残破，而且……”
正说着，陆襄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观众么你还在疑惑他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快步走到了车厢的尾部。
手机的光芒打在墙壁上，上面的痕迹被照得一清二楚。
这里的痕迹更加深邃，而且像是一张纸被揉碎了又被张开一样的痕迹。
陆襄的眼神有些怔怔的，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愚者对他说的一句话。
当时的那一场事故，前面的几节车厢全部都被积压在了一起。
而身处在那几节车厢里面的乘务员，瞬间被钢铁挤压成了肉泥！
第二十一章 深入事故现场
在当时的车厢之中，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乘务员一个人待在前面的几节承载货物的车厢里面。
也是因此，他才没能成功逃离出去，最终被撞击在一起的车厢挤压成了肉泥。
莫名其妙就身死在这列车上，不论是谁，应当都会有怨恨吧，更别提这个乘务员还有念想的事情。
执念，便是如此诞生的。
随着陆襄深入后面的车厢，他便看到车厢里面折叠的痕迹越来越多。
走到后面，陆襄甚至看到整节车厢从头到尾都是这种折叠的痕迹。
就好像是这节车厢原本已经被完全挤压成了铁饼之后，又被不明的力量拉扯抻敨（chentou）。
而且不只是车厢墙壁，就连车厢里面的座位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龟裂。
笼在座位上面的布料完全崩开，露出了里面的钢梁框架，而那些框架也全是弯折的痕迹。
是惨烈……整节车厢都好像在向陆襄无声地讲述着当时的事情。
“如果换做是我，在这样逼窘的空间里被害死，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襄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为那个乘务员感到可惜。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毕竟现在那个乘务员可是想要弄死他的，他可不能因为一点同情就手下留情。
“我们继续向前吧，我现在已经知道乘务员的鬼魂寄托在什么上面了，只要找到那个东西，我们就能彻底铲除那个乘务员了。”
说着，陆襄继续深入面前的车厢。
车厢中的光线有些昏暗，陆襄手电筒的光芒被车向周围的痕迹散射开来，显得整节车厢里面有些昏暗。
除了昏暗之外，陆襄还突然感觉到车厢里面有些潮湿。
没错，就是潮湿，这是之前完全没有的感觉！
如果周围的环境是潮湿的话，那么当陆襄最初登上那两节车厢的时候，应该是能闻到车厢里面散发出来的发霉的味道。
但是事实上那两节车厢非常崭新，如同刚刚制造出来一样。
而现在突然出现的潮湿的感觉，让陆襄提起了注意来。
他停下脚步，嗅了嗅鼻子，皱眉说道：“各位，从这几节车厢开始，车厢里面就出现了一些发霉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淡，但是却是真实存在的——我觉得有些奇怪。”
他没有向观众们隐瞒这个事情，而且因为直播间的一些限制，观众们是没办法感受到他闻到的这种霉味。
作为一名合格的主播，他有义务将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告诉观众们，以此来增加观众们的既视感。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想要让观众们一起帮自己思考。
他并没有多么聪明的头脑，集大家的思想为一体，他认为者应当是对他接下来的冒险有帮助的。
果然，在他的话出口之后，弹幕里面就出现了讨论的声音。
关小黑屋里：“主播，有没有可能这里的潮湿是因为车外的雨？刚才不是下过雨吗？车里面潮湿一点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随便问问：“不对，如果是因为刚才下雨的话，主播应该在之前的车厢里面也能够感受到潮湿的才对。
“可主播之前都没有提这件事情，现在才说，很显然是进入了这些被挤压过的车厢之后才有的感觉。”
聋羊：“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刚才下雨之后那个女人就出现了，那么这个地方潮湿，会不会是因为经常下雨？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会经常出现在这里。
“主播，我觉得现在可以冲了！”
溪水桥流：“这节车厢明显与前面的车厢不一样，按照之前主播总结出来的一些规律来看，会不会这里会出现新的怪物？”
糖糖：“这里是当时事故的发生地，和之前的地方不一样是很正常的。
“我认为主播应当考虑一下这里产生变化的原因——不会不是主播你要找的东西引起的变化？”
……
弹幕里面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虽然观点很多，但是大多都是没有参考价值的。
倒是那个叫做聋羊的和叫做糖糖的观众提出的观点有点意思。
陆襄也顺着他们两人的思路思考下去。
他向前走了一个车厢，在这一节车厢里面又感受了一下车厢里面的潮湿度。
不过变化并不明显，陆襄也没有待干湿度表，这种细微的差别没办法确定。
不过这个可能性还是被陆襄记在了心里。
之后他会关注一下周围的环境，以求发现一些变化。
不过让陆襄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已经走了好几节车厢，除了车厢周围的痕迹越来越多之外，车厢里面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毕竟在此之前他所见到的车厢都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的。
之前他走过的车厢都是随着他越深入，车厢中的特征便越明显。
但是现在，这几节车厢中潮湿的感觉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陆襄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将自己的警惕提到了最高，随后确认了自己兜里的长命锁的位置。
长命锁非常安全，之前他四处奔走也没有将长命锁落下。
就像观众们讨论出来的那样，陆襄也认为这里的潮湿和下雨有些关系。
而下雨的话，就与那个女人有些关系了。
现在陆襄还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鬼物，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有找到了那个女人的鬼物，他说不定才能用长命锁与之交流一下。
再说陆襄腹部的那只“肠子”。
它紧紧地抓着陆襄的小腹，倒是安分得很，除了在蹲下的时候会有一些感觉之外，平常走路陆襄甚至都要忘记自己的腹部有一个这家伙了。
那些冰凉且粘稠的液体从“肠子”的身上散发出来，随后又被陆襄的体温温热，粘稠的液体逐渐开始变得不那么粘稠。
陆襄也注意到了这种变化，他伸手往自己的小腹摸了摸。
手指触及只觉得一阵湿润，粘稠的液体好像变作了透明清澈的水一样，顺着他的小腹流下去。
他将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子前面，轻轻嗅了嗅。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传入陆襄的鼻子里面，他顿时觉得好像是吃了一口芥末一样，那股味儿直接冲上脑门，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这种味道和之前陆襄闻到的血腥味以及恶臭不一样。
只有当他凑近了这些液体之后才会闻得到这种味道。
闻到这股味道之后，陆襄顿时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直播间里的虚拟头像更是夸张，五官紧缩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滑稽。
而看着陆襄这个样子，观众们也立刻开始嘲笑起来。
说起来，这些观众也还真是这样。
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特别靠谱，一个二个赶着帮他出谋划策。
他们仿佛是入戏了一般，将自己当成是了冒险的一员。
但是当陆襄出现囧境的时候，他们又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给陆襄一点面子。
陆襄都习惯了这群又靠谱又损的观众们了。
而且能在直播间里营造出这样一个环境也不错，他之后还要直播，若是大家会因为这个而留在直播间，那可就太棒了。
只要直播间里面有人，就会有热度，就会引来更多的观众。
这样距离他成为一名大主播就更加近了！
这个时候，陆襄也不管观众们是怎么编排他的了，或者说他们越是编排自己越是好。
自己能不能火，就靠自己能不能把直播间的味道给做出来了！
‘现在直播间里面的氛围就先这样保持着，大家留在这个直播间里面，应该也是喜欢这个氛围。
‘至于后期这个氛围要不要换一换的问题，就之后再说。’
陆襄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面把那些液体擦掉。
陆襄定了定神，对着手机说道：“我们继续往前走，看看前面有什么。”
说完话，陆襄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提一提担子。
他向前走去，手机的光线照射进了前面的车厢里。
光线有些暗淡，当手机的光芒打在前方的路上，陆襄却看不清前面那节车厢的细节。
“怎么回事？这里的光线好暗。”陆襄一步踏入了这一节车厢。
手电筒的光线在这一瞬间消散下去。
明明手机电筒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闪耀，但是那个光芒就是没办法穿过浓浓的黑暗，将车厢照亮！
这是之前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光线在这节车厢里面好像完全改变了物理规律一样，除了自己的脚底下还能被光线照射到，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只有陆襄凑近了旁边的墙壁大概一米的距离，才能够看清楚车厢墙壁上的细节。
陆襄的警惕顿时提到了最高。
‘现在光线不足，如果遇到了危险，在黑暗中可不太好跑的样子。
‘这里的环境是谁造成的？是乘务员？还是那个女人？
‘如果那个时候因为周围的环境导致我的速度慢下来，那不就……’
陆襄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流下了来，因为昏暗的车厢而导致他逃跑的速度慢下来的结果让他被抓住的惨状。
‘不行！现在少用电筒，让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
这样想着，陆襄关闭了手机的电筒，并调低了手机屏幕的亮度，随后对直播间里的观众说道：
“诸位，这里的光线好像有些奇怪，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先关掉电筒，这样好让眼睛适应周围的昏暗。如此一来，如果真遇到危险需要逃走，我也不会被光线晃到眼睛。”
说完话，陆襄看向车厢里面，现在他的眼睛已经稍微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在这节车厢的尾部，出现了一团阴影。
那个阴影还在蠕动！
第二十二章 我就捅一下
昏暗的光线下，那团黑色的东西一上一下地蠕动着。
陆襄看不清楚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东西一定是一个活物！
如果是之前的陆襄的话，这个时候他一定会选择小心一些。
那个时候的他还对着世界保持着敬畏，不太清楚这一类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都已经在列车上面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了，说实话也差不多该习惯了。
现在的他看到那个黑色的东西之后，第一时间从心头冒起来的念头，竟然是想要去好生探查一番！
事故时见过了愚者之后，给了他不少的勇气，让他逐渐大胆起来。
他的脚步声在车厢里面响了起来，成为了这节车厢里面唯一的声音。
车厢地板上被折叠的痕迹在陆襄的踩踏下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在这安静的车厢里面有些刺耳。
但是陆襄现在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前面的那团黑色的物体上面。
越是靠近，陆襄也看得越是详细。
那个黑色的东西并不大，一摊覆盖在地上，大概也就三四厘米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个东西在上下蠕动的话，陆襄甚至都不会注意到这个东西。
靠近之后，陆襄也看到了这个东西的身体上尽是些坑坑洼洼的。
但是这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陆襄还是看得不太真切，也想象不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会是这个样子的。
而这个时候陆襄也发现了，越是靠近那个东西，周围的温度便低了下来。
这种异常的降温非常迅速，仅仅只是几步的路程，陆襄便感觉到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车厢之中，若有若无的好像吹来了一阵微风，将陆襄手臂上乍起的寒毛轻轻吹起。
周围一切都变得奇怪了起来，陆襄也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但是这一切都是来自眼前，他得要先查看面前的那团黑影才行。
时间仿佛是过去了一万年，陆襄终于走到了那团黑影前面一米之内。
他打开手电筒，将光线打在了那团黑影上面。
出现在光芒中央的，是一团血肉！
这团血肉和之前的血肉相比，简直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
血肉上原本应当是覆盖了皮肤组织的，但是现在这些皮肤组织已经深深地嵌入血肉之中，所以这一团东西才显得那样坑坑洼洼的。
而那些血肉仿佛一整块被碾压成了肉泥一样，该有的组织已经完全消失，鲜血、白色的骨头和肉泥混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部分。
而唯一能让陆襄确定这一团肉泥到底是来自什么身体的，则是这一团肉泥边缘的一截断指。
或许是碾压的不够彻底，这一节小小的断指并没有被碾压成肉泥，只是这节手指的因为挤压直接破开了皮肤，白色而沾着血丝的骨头伸在外面。
而这一摊肉泥好像是还有生命一样，在陆襄的面前不断起伏，就像正在呼吸一样。
这是一只手臂的肉泥？
陆襄不敢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一节手指，只有人类才拥有！
陆襄站起身来，他的神情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这一摊肉泥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测。
‘这里就是当时的事故现场，是被碾压的地方。
‘这样说来，这一摊肉泥，应当是那个乘务员的了？’
陆襄突然想起，之前愚者对他说的。
愚者原本也是死在了列车上面，但是他和乘务员以及女人不一样，他死了之后尸身不保，只能借用乘务员的一部分身体，制作出了现在的身体。
也就是说，虽然那场事故已经发生了五年之久了，但是在这个诡境中，乘务员的血肉还是保存下来了。
‘既然这样，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个女人的尸体也保存了下来？而她的鬼物就在她的尸体之中？
‘有这种可能！’
陆襄顿时来了兴致，跨过眼前的肉泥，进入了下一节车厢。
这一节车厢还是像上一节车厢一样，光线只能照射到大概一米的范围，所以陆襄再一次关闭了手机电筒，靠着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观察车厢的环境。
相比于上一节车厢，这节车厢中的黑色阴影显得更多了一些。
虽然现在还有些看不清楚那些黑色阴影到底是什么，但是陆襄猜测那些黑色阴影应当也是尸体的一个部分。
原本车厢挤压在一起，整列车厢都压缩在了一起，人被紧紧地碾压成肉泥。
而现在，随着车厢被舒展开来，沾黏在车厢的每一个地方，被拉扯开来。
如此一来，这些血肉依附在车厢的各个地方，到处都是！
‘愚者之前所说的，他找到乘务员的尸体，就是在这个地方吗？这里距离他在的车厢也不是很远……’
陆襄回头看了一眼，然而遗憾地发现，车厢里的光线根本不足以让他看到来时方向的太多车厢。
身后的路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深渊一般，将所有想要后退的人吞噬下去。
陆襄自然没有想要后退，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与这件事情的结局非常接近了。
今天晚上，他没有距离结束如此接近过！
面前就是乘务员的尸身，只要能够找到乘务员的鬼魂所寄托的鬼物，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陆襄走到一团血肉之前，蹲下来用手电筒的光芒照亮。
和之前的血肉一样，这团血肉仿佛被绞肉机碾碎了一样，血肉与皮肤组织、骨头都混在了一起，随着呼吸一同蠕动，好像活着一样。
但是这个时候，陆襄看到了在这些血肉之中，好像还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在旁边被折断的座椅框架上折下来一段钢梁，随后将这段钢梁直接捅进了面前的血肉之中。
钢梁捅进血肉，“噗嗤”一声，鲜血从血肉包裹中碰涌出来，溅了陆襄一身。
但是陆襄却罕见地没有去管这个，而是用钢梁在这团血肉中搅了一圈，这才慢慢将他刚才看到的东西勾出来。
那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布料，看上去并不是座椅上的那种，而是衣物的布料。
这块布料被透明且粘稠的液体包裹起来，并未被血肉中的鲜血浸染。
白色的布料很轻薄，正好也能对应上五年前事故发生时候的日期。
五年前事故发生的时候，正好是那一年的夏天。
但是……
陆襄有些疑惑，这白色的布料，和他看见过的列车乘务员的制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难道是衬衫的布料？’
陆襄最终也还是没有伸手去摸一摸这块布料。
主要是包裹在布料周围的透明粘稠液体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冒然下手，说不定会被坑。
他站起身，随手甩了甩钢梁，将钢梁前端的布料甩掉，随后盯上了附近墙壁上的血肉。
既然一块血肉中的布料看不出来什么，那么他就多找几块。
这些血肉中能找到衣服的布料，那么总能找到能证明乘务员身份的部分。
总不能事故发生的时候，那名乘务员光着身子在货运车厢里面乱晃吧！
陆襄打着电筒走到了车厢墙壁边上，仔细寻找着这些血肉上面有没有混杂着什么布料。
而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这些血肉里面确实是包裹着布料的。
陆襄将钢梁插进去，如同刚才那样搅了一圈，这才将布料弄出来。
只是可惜，这一片布料周围包裹的透明粘稠液体被骨刺刺穿，鲜血浸透了这片布料。
‘没关系，这节车厢里面还有不少血肉，总能找到的。’
陆襄这样想着，又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车厢的其他地方。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车厢中的血肉蠕动的速度开始变得快了不少。
而且现在，它们已经不止于上下蠕动，陆襄甚至能看到这些血肉正在朝着下一个车厢蠕动。
它们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在移动！
陆襄突然意识到，这些血肉向下一节车厢蠕动的原因，恐怕……
就是因为自己！
这搁谁要被人用钢梁捅一下也都不愿意啊！
难不成……这些血肉实际上是有意识的？
“你们别跑啊！让我捅一下！就一下，不疼的！”
陆襄大喊了一声，而在陆襄的话音落下之后，这些血肉果然……
跑得更快了。
‘果然这些血肉是有意识的，被捅了之后它们还知道跑。
‘不过愚者已经将乘务员的尸体化作了自己的身体，乘务员应当没有控制这些血肉的能力了吧？
‘那么这些血肉的意识最终也不会传到乘务员那里？’
这样想着，陆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追上了落在后面的一团血肉。
又是“噗嗤”一声，鲜血从血肉中喷射出来，钢梁也带出来了一块足有手掌大小的布料碎片。
看着这一块碎片，陆襄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看到的这块布料，也是白色的，而且和他想象的衬衫布料是不一样的。
亮晶晶的晶片在手电筒的光芒下闪闪发光，顿时陆襄的额头上冷汗就冒出来了。
这不是乘务员的衣服！
乘务员是男人，而这件衣服很明显……
是一件女装！
找错人了……
这些血肉，应当是那个女人的尸体！
那么这些血肉有没有可能沟通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尸体可是没有被愚者抢过去的！
陆襄整个身子突然开始发冷起来，周围的气温骤降下来，甚至他呼出的气息都开始产生稀薄的白雾。
潮湿……
不，现在的车厢里面已经不仅仅是潮湿了！
空气中的水分已经超过了临界点，窗外响起了细密的雨声！
那个女人要来了！
第二十三章 铅灰色的雾气是什么？
不知是因为乘务员的存在感太强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陆襄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那个女人也是那一场事故的受害者。
在那一列列车上，被碾压成肉泥的，可不只是乘务员一个人！
而现在，在看见了这些血肉中包裹的衣服布料之后，陆襄已经可以确定这些血肉就是那个女人的尸体。
但是陆襄知道的太晚了一些。
那个女人似乎因为陆襄的行动而注意到了他，简而言之就是女人的鬼魂和她的尸身还保持着某种联系。
周围变得越来越潮湿，而车厢外面也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之前陆襄已经总结出来了规律，只要这雨滴的声音一出现，那个女人就会出现。
只不过第一次雨滴声出现的时候，应当是愚者操控着纸人将他和那个女人拦截了下来，所以他们两人才没有见到面。
至于为什么……
愚者给出的答案也很简单，他就是想让陆襄进入这列列车，让他开始愚者的考验。
而现在，车外不仅下起了雨，而且车内也变得潮湿了起来。
女人的尸身就在这里，陆襄很难不去考虑这里就是女人的地盘。
“我得走了，那个女人应该很快就就会赶过来。”
陆襄将手机电筒关掉，再一次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面。
“各位，现在情况有些不太妙，我得要先找地方躲起来，那个女人可能就要出现了。”
说完这句话，陆襄随手丢下手中的钢梁，朝着前方大步流星走去。
在之前和那个女人的相遇中陆襄已经确定了，物理驱魔的方式是完全不可靠的，这截钢梁也没有必要拿在手上了。
他的脚底下还有肉·团正在朝着前方的车厢移动，他也都一一垮了过去。
很快，他便离开了那一节车厢。
在下一届车厢里面，虽然有肉·团，但是很显然没有刚才那一节车厢中的肉·团多。
看着周围四散的并不是很多的黑色阴影，陆襄也做出了判断。
‘先走到下一节车厢去看看，如果那一节车厢中的肉·团更少的话，那么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两节车厢就是女人遇害的地点附近。
‘那么只要远离这几节车厢，应当就可以尽快逃离女人的追捕了。’
这样想着，陆襄加快了脚步，迅速通过了这一节车厢。
而就如同他所料的那样，下一节车厢里面的肉·团更少了，只有天花板上面晃晃悠悠地缀着几团。
但是这一节车厢里面也出现了之前从未发生过的异常。
这一节车厢的天花板一角，铁皮不翼而飞，露出了一个大洞，一直延伸到下面的窗户，甚至窗户的玻璃也都全部破碎。
这像是什么撞击形成的破洞，但是这个大洞的尺寸可不像是人能够撞出来的。
这个大洞在天花板上几乎是横跨了大半个天花板，而在墙壁上则是一直延伸到窗户都还要下面一点。
这样的大洞，很难说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而透过这一个大洞，陆襄也得以看到车窗外面的东西。
之前车窗都是用窗帘盖住的，而且陆襄也不想再看到车窗外面那些纸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陆襄都没有去看窗外。
但是现在，他不看也得看了。
车窗外面不是陆襄之前看到的铁路沿线，也不是最初的停靠在车库里面。
外面一片雾茫茫的，全是铅灰色的雾气，将整列列车笼罩起来，完全看不清楚外面的模样。
而且这些雾气紧紧地贴在车厢周围，好像形成了车厢的保护一样。
这个时候列车还有没有在开动陆襄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车厢没有任何开动时候的颠簸，但是他凑近了那片雾气之后才发现，这些雾气竟然在高速向后移动，就好像是列车正在运行一样。
出于好奇，陆襄伸手触碰了一下面前的雾气。
几近碰到那些雾气，陆襄便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自己的指尖传入他的身体，又从手臂流向四肢百骸。
他顿时打了一个冷战，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一瞬间，他好像有一种自己心中的全部心思都被人看透的心寒，那种来自于自己的全部秘密都被看透的恐惧……
陆襄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他倒退了几步，想要远离这片雾气。
这些雾气怎么形成的，为什么他想要触碰的时候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这个地方实在是存在着太多的神秘了，陆襄只不过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
而且那个愚者似乎也没有要向他解释这里的奇怪的想法。
那个家伙……
虽然嘴上说着要和陆襄来一场交易，但是始终是有什么东西向陆襄隐瞒着的。
陆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但是现在在这诡境中，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个家伙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他愚者这个称呼的继承者了，他也说了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陆襄愿意相信对方不会害自己。
当然，如果自己在最初没有解决掉那些纸人的话，可能今天的事情又是另一个结果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陆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手机，像一个导游一样说道：
“刚才大家也看到了，那层雾气就好像是用来隔离这列列车的，我光是靠近它就已经能够感受到一股寒意了。
“我也不愿意触碰它感受一下是什么感觉——那种感觉一定不会好受。
“所以我们干脆还是尽快远离这个地方吧，我之前盘算了一下，之前我们看到那些肉·团的车厢应该就是那个女人出事的地方。
“那么接下来我们只要远离这个地方，那么我们说不定就能避开那个女人。
“以我现在的能力，是绝对没有办法击败那个女人的，所以还是尽快找到需要的东西。”
陆襄又看了一眼那一个巨大的破洞，以及破洞外面覆盖的铅灰色雾气。
在这之后，他重新迈开步子，走向了下一节车厢。
和之前的规律一样，现在他所见到的车厢已经越来越来越破旧。
原本车厢还像是被挤压了之后舒展开来，虽然到处都是折叠的痕迹，但是至少没有破破烂烂的。
可在经过了那一节有大洞的车厢之后，后面的车厢多多少少都出现了破损。
那些雾气就这样以这些破损为突破口，袅袅地灌入车厢中。
而陆襄一旦靠近了那些雾气，便会感觉到之前的那种仿佛是触及灵魂一样的寒意涌上心头。
为此，陆襄只能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这些从破洞灌入车厢中的雾气。
而因此，他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些雾气不像是列车能够诞生的东西，有没有可能这是鬼物或者是诡境诞生的？
‘目前看来，愚者所说的愚者面具所产生的诡境就是这一列列车，那么这些雾气有没有可能是约束诡境的边界的东西？
‘有了这些雾气，诡境中的人也没办法离开列车——那么结束这个诡境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愚者面具，手动结束。
‘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些武器对于那些鬼魂来说有没有效用了。’
陆襄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还有太多的东西不清楚了。
他也不过是今天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东西而已，能够做到现在的程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但是他现在要面对的，完全就不是一个新手应该接触的东西啊！
这就跟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魂like的手残玩家去玩老头环一样，那岂不是连那个全身金灿灿的家伙都打不过？
而且陆襄现在还没办法绕开这些东西，他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他先找到乘务员的鬼物，结果了乘务员。
要么就是乘务员先找到他，把他给结果了。
为了能活命，陆襄现在不得不认真观察着这些雾气逸散出来的状态。
走到后面，陆襄甚至不得不保持着半弓着身子的模样。
那些破损大多出现在车厢的天花板上，那些雾气也大多是从天花板上吹下来的。
不过好在这些雾气逸散进了车厢之后，就开始慢慢变淡然后散去。散去之后的雾气也就没有了那种冰寒的感觉。
陆襄继续前进，和之前相比他的速度不是慢了一点两点。
而且别忘了，他的小腹部还有那个“肠子”，他现在弯着腰，那个“肠子”就被他的胸口和小腹挤压着，特别不舒服。
关键是那只“肠子”还要轻轻蠕动，那种黏黏·滑滑的感觉就一直在陆襄的胸口蹭啊蹭的，难受至极。
但是陆襄也没有办法，这玩意儿是保命的家伙，他也没法把人家给扔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忍了啊。
渐渐的，他也走过了不少的车厢了。
而越是往前走，这些车厢就越是破旧，甚至陆襄走到后面，一节车厢的半个天花板都没了。
只要抬头看去，就能够看到铅灰色的雾气正在流转。
不过说来也怪，如果是小破洞的话，那些雾气还要灌入车厢中。
而遇到了这种大一点的破洞，那些雾气反而只在车厢外面飞快吹动，却没有一点雾气进入车厢的范围。
物理常识在这个地方彻底失去了意义，所谓的诡境好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一般。
陆襄现在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被这个地方给扰乱了。
“这次直播之后，怕是得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修补我的三观……
“这都是些什么事！
“造孽啊！”
第二十四章 他死亡在白日
世界逐渐开始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了。
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了很多陆襄都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他原本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只是这列列车将他带到这样一个神秘的世界里来。
而且现在也不是他想离开就能够离开的了。
车厢外面的铅灰色云雾将这列列车封锁得严严实实。
在前进的时候陆襄发现了，最近几节车厢连接处的车门已经可以打开了。
但是车门打开之后，却是那些云雾将前进的路全部阻挡住了，陆襄只要一触碰到那些云雾，便会觉得一股寒意浸透全身。
之前陆襄感受过一次那种感觉了，他坚决不想再尝试接受那种感觉了。
而对于这样的一个世界，直播间里面的观众也非常感兴趣。
前进的过程中，陆襄抽空看了一眼弹幕。
关小黑屋里：“主播，你们这个平台很厉害啊，去哪里布的这样的景？你看这些云雾，不便宜吧？”
随便问问：“好家伙，看个直播，看出了大片的既视感——接下来是不是就是正邪双方斗法了？”这一次直播
聋羊：“主播，你怎么就光躲着那个女人呢？说不定你还能让那个女人变回人样呢，那岂不是……”
四维弥张：“我是真的服了，没想到你们的布景竟然这么厉害。主播，我为我之前的话向你道歉啊，你别介意。”
尧月先生：“好耶好耶，是不是快找到面具了？主播，你真的不准备在找到面具之前露个脸？你要多少打赏我都给你！”
……
在这些弹幕之间，陆襄还看到了不少人给他了不少打赏，看得他是一阵心情舒畅。
这一次直播光是打赏能够兑换的金额就已经好几万了，这完全足够他将医院的住院欠款给还清了。
虽然接下来住院费还需要持续缴纳，但是有了这么一份工作之后，陆襄只觉得前面的路一片光明。
‘这个工作虽然挺危险的，但是越是危险，赚得也就越多。
‘要是找普通的工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那么多钱，但是现在……
‘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可以给妈妈转去环境好一点的病房了！
‘还有芊芊，哪怕考试失利了，也可以让她上个大学，拿个大学文凭！’
短短时间里，陆襄就将家里的事情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当然，这是他没有考虑自己的情况。
或者说，他也不是不考虑自己的情况，而是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需要考虑了。
找到乘务员的鬼物并毁掉，然后解开女人和小男孩之间的误会。
最后再找到愚者的面具，他的直播就算完成了。
他现在只有完成直播这一条路可以走，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这个时候，陆襄突然想起了愚者。
那个上一任的主播，却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在了这一趟列车上面。
‘说起来，这次直播结束之后，我得去给自己买几份保险。如果以后的直播出了什么事，家里也有保险可以拿到。
‘连愚者这样的老手都会死在直播任务中，那么我……’
陆襄突然顿住了。
他的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屏住了呼吸，好像被什么吓人的事情吓到了一样。
而陆襄停止动作，也引起了观众们的疑惑。
关小黑屋里：“主播，你怎么不动了？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随便问问：“主播，你别吓我们啊，在这种地方可不兴吓人啊！”
当然，陆襄把手机放在自己胸口的衣兜里面，他是看不到弹幕的内容。
只见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立刻从自己的裤兜里面掏出来了一张纸。
那张他最初在车厢里面找到的关于当时这场事故的新闻。
他将这张剪裁过的报纸摊开，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拿出手机，打开电筒，仔细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看到陆襄的动作，直播间里的观众也疑惑起来。
关小黑屋里：“主播，你是发现什么了？”
随便问问：“主播，刚才我们不是看过这个吗？怎么又想起看这个了？”
玉成道人：“主播，你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线索了吗？”
……
在所有的观众中，陆襄能够确定的是，这个叫做“玉成道人”的观众应当是猜出了真相的人。
他知道陆襄是在诡境中直播，也知道他们在直播间里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玉成道人并没有在弹幕区里面提过这个事情。
陆襄猜测，玉成道人虽然知情，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也需要向普通人保密关于鬼物和诡境的事情。
这不，逼格一下子就高起来了有没有！
而现在，陆襄看到难得说话的玉成道人也出声询问自己，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确实有些怪异。
但是不怪异也不行，他刚才可是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在那份报纸片段上记录的新闻，事故的发生时间根本不是晚上，而是那天的下午！
但是明明半夜十二点才是直播开始的时间！
也就是说，愚者并非是因为直播任务而死的！
也不怪陆襄这么惊讶，主要是这是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做主播的，竟然在直播之外也会存在危险！
原本他以为是愚者的直播需要对付某种鬼物，但是他不敌对方，所以死在了这列列车上。
但是很显然，下午并不是直播的时间，他是被其他东西杀死的！
甚至有可能杀死他的，是人！
但是……
看了一眼直播间，陆襄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纠结。
这是关于愚者的事情，或者换句话说是关于窒息空间的实情。
很显然窒息空间并不想观众们知道主播的事情，否则他们也不会用虚拟表情替换陆襄的面部。
所以这个时候，陆襄绝对不能向观众们透露关于上一任愚者的事情。
但是问题又来了。
如果不说关于愚者的事情，他又该怎么向观众们解释刚才他的异常？
深吸了一口气，陆襄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说道：“嗯，刚才确实是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察觉到的问题。
“不过现在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我的猜测……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关于这场事故的死者，新闻好像在有意地避开事故发生的原因？”
说完这句话，陆襄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之前他对那场事故也存在着一些疑问，现在将那些疑问给拿出来，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而听着陆襄的解释，观众们也恍然大悟起来。
随便问问：“对啊！这个我怎么没有想到啊！之前我们就说过，这场事故被可以隐瞒下来了，但是却没有联想到主播之前的直播内容！”
四维弥张：“这么说来，主播的意思是，你觉得你之前经历的那些和事故是有关系的？”
尧月先生：“当时会不会是因为死者的死状实在是太惨了，所以才没有对外公布，而是隐瞒了这件事情？”
糖糖：“更有可能的是，他们在这场事故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为了隐瞒这件事情，所以才可以隐瞒了这整场事故的细节。”
关小黑屋里：“……”
弹幕区里面立刻开始了对这个观点的讨论，没有人再去关注陆襄刚才的一样——好像他们都已经认同了陆襄的说法。
陆襄暗暗放下心来，随后收好那张报纸的残片，拿着手机就往前走。
他也不准备再过多解释什么，多解释只会越描越黑，陆襄现在需要尽量保守愚者的秘密。
他的脚步声在车厢里面越来越响，车厢墙壁以及天花板上的破洞越来越多，周围的云雾看得越来越真切。
陆襄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脚步声的问题，好像在最近几节车厢里面，这种现象异常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出现新的规律了？还是说……是诡境中的基本规律出现了混乱？”
其实从之前陆襄就已经注意到了，随着云雾的出现，光线的规律，云雾的规律，以及现在声音的规律都在逐渐从他所熟知的模样变为混乱。
陆襄看着前方仍然黑洞洞的车厢，双眼微眯起来。
“难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在扰乱着这一切？”
陆襄现在能想象到的，可以影响到这列列车里面的东西，只有一个！
那个乘务员！
“前面很有可能就是乘务员的尸身所在！
“而寄托他鬼魂的鬼物，也有可能就在那个地方！”
想到这里，陆襄平静下来的心终于有些激动了起来。
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快速向前走。
随着他的前进，车厢变得越来越残破，甚至是天花板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大概又走了十来节车厢，整节车厢已经只剩下了窗户之下的那个部分。
越过车厢的连接处，陆襄走到了下一节车厢里面。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车厢，他的双腿竟然有些发抖。
在他前方的，已经不是什么车厢了。
当时的事故，将最前方的车厢直接挤压成了铁饼。
甭管当时在那几节车厢里面有多少货物，全部都被巨大的压力挤压成了小小的一块。
而那名乘务员，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身死的。
而现在，出现在陆襄面前的，就是这样一节被挤压成铁饼的车厢。
在这车厢之上，一团团鲜红的血肉正在不断蠕动。
它们仿佛是鲜活的一样，正围绕着一个中心不断蠕动，鲜红的血丝渗透着滴滴血液。
那些血液顺着凹凸不平的铁皮流到地面上，汇聚成血泊。
血肉仿佛是一朵花一样，惨白色的骨头成为了它的细枝，一朵朵鲜红色的花瓣绽放开来，更是有花蕊从这朵花的中央伸出来。
仿佛是蠕虫一样的花蕊不断跃动着，好像要抓住面前的活物将其吞噬，以供自己生存。
而那摊落在地上汇聚起来的血泊之中，一张狰狞的脸正死死地盯着陆襄！
第二十五章 最接近梦想的地方
陆襄看到了。
花朵在绽放，鲜红色的肉·蕾蠕动着，还有带着血色的肉芽正在从“花瓣”中翻动出来。
那些巨大的充满肉感的“花瓣”好像是一个人张开了双手，正在迎接着面前的人。
又有红色的丝线从这朵花的花蕊中吐露出来，落到下面的血泊中，溅起了好几滴鲜血。
那些血红色的丝线仿佛是有意识的一样，落在了血泊中之后，竟然微微翘起了脑袋，向着陆襄的方向缓缓蠕动过来。
陆襄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双目放空，眼前整个人都呆滞了起来。
而那些充满肉感的“花瓣”，这个时候竟然一个个地都化作了人的双手，正在朝着陆襄招手！
前方便是终点，前方有一切他想要找到的地方，而他只不过需要走到这个东西的面前，就可以找到这一切。
周围突然亮堂了起来，肉·瓣上突然多出来了一坨坨突起。
在陆襄的注视下，一只只眼球从这些突起中绽放开来。
那突起的表皮化作了眼皮，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里面的眼珠。
那些眼珠满是血丝，并且大部分地方都是眼白，只能看到很小的一个点是黑色的眼瞳。
这些眼睛在肉·瓣上数不胜数，仅仅是一朵肉·瓣上面就不止数百，而这朵血肉之花却拥有数十朵花瓣！
这些眼睛一同眨动着，静静地注视着陆襄这个不速之客。
已经有太长的时间，这里没有见到过活人了。
一切都在这个地方混乱起来，周围明明没有任何光源，但却恍若白昼。
这一切混乱的源头就是这朵血肉之花。
不知道它是用了什么手段，将这里完全改造成了它的领域，就像是当时陆襄见到的那些有血肉覆盖的车厢一样。
而在这里，这朵血肉之花在被揉碎的车厢废墟上生长起来。
陆襄能够感受到这朵血肉之花上散发出来的血腥与怨恨。
这么多年这里从未出现任何活人，而现在陆襄却站在了它的面前。
择人而噬？
或许不仅仅是如此了！
血肉之花诞生于乘务员的尸身，或许它代表的是乘务员的执念！
但是面对着这一朵血肉之花，陆襄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车厢里面响起，他的身体正在逐渐靠近这一朵血肉之花。
这里就是此行的终点，接近它，就能结束这一切。
陆襄的眼前好像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想象。
他看见自己母亲的病被治好了，父亲也重新找到了工作，长辈们重新拥有了安然惬意的生活。
他看见自己妹妹终于结束了考试，进入到了国内的顶尖学府，更是找到了称心如意的郎君，两人相伴一生。
他也看到了自己，最终成为了直播界赫赫有名的主播，每一次直播都赚得盆满钵满，家里面再也不用因为钱财而担心。
他还看到了那个姑娘的背影，他终于鼓起勇气想对方告白，也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他和她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会有一个聪明灵巧的孩子，更会有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
只要……
只要他伸出手！
只要他在这血肉之花中找到他想要找到的东西，他就能得到这一切。
他的脚步停止了，他的身躯停止在了血肉之花的面前。
他的脚底踩到了花下的血泊，鲜血溅落到他的鞋子上，将他已经被各种东西染得五颜六色的鞋子晕染上了几分猩红。
他站在血肉之花的面前，与之对视的，是那数不清的眼睛。
每一只眼睛都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它们默默地上下大量着陆襄，每次与一只眼睛对视，陆襄心中的温暖都会增加几分。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自从母亲得病，他总是在外面奔波，好不容易凑齐了这里的欠款，又多出了那里的欠款。
而今晚，他也始终是在寒冷中度过的。
鬼魂的阴气所带来的怨念充斥着陆襄的夜晚，一切都是冰凉的，让他感受不到前路的希望。
但是现在，面前的怀抱坚实而又温暖。
未来的路也是他想要的，是他梦寐以求的。
他缓缓张开双手，两只手已经与血肉之花的“花瓣”触碰到了一起。
炽热的心情被传递到陆襄的心中，那种久别重逢的殷切期盼，连带着陆襄的内心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在这漫漫长夜中，他总是缺少一个能理解他的、与他同行的人。
而现在，这样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紧紧地抱住血肉之花的“花瓣”。
双手双臂传来柔软的触感，以及这种感觉轻轻磨蹭着他的胸口，温暖地如同香软的姑娘轻轻拥抱着他。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种温软。
血肉之花的花蕊像是小手一样，轻轻摩挲着陆襄的胸口，触碰到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渐渐的，花蕊上也传来了跳动的声音，那种和他的心跳同样频率的感觉，让他感到了一阵舒适。
就好像是心灵相通的两个人正在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一般。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是很舒服，舒服到陆襄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
光滑的花蕊这个时候好像已经不仅限于陆襄的胸口。
它的中央伸出了更多的花蕊，缠绕起陆襄的双臂、双腿，甚至是他的腰部、脖颈！
如同美人皮肤一样光滑的花蕊带着难以想象的触感轻轻抚摸着陆襄，好似在安抚他今晚受到的所有惊吓。
也像是在安抚他，让他不用担心今晚的恐怖事物，安心睡去。
陆襄感到了一股困倦的感觉，他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似要倾倒。
陆襄的耳边，传来了那个姑娘的声音，那个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他最熟悉的姑娘。
她好像趴在他的肩头，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诉说。
“睡吧，你已经够累了。
“母亲已经安好，家里也不用担心。
“你可以休息了，可以如此睡下去。
“我在这里陪着你。
“等你醒来，你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我……”
陆襄张了张嘴，声音已经就在嘴边了，但是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腹传来了刺痛，他的嘴唇剧烈地颤动着。
明明他说出了这句话，就可以与心爱的人一同坠入梦乡，可以胡作非为。
但是他就是不肯说出那一句话来。
他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那些缠绕起他的花蕊骤然缩进，将他的身子紧紧地缠住。
那些充满肉感的“花瓣”这个时候也猛地收缩，将他的身子紧紧地抱紧。
小腹的刺痛让陆襄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可“眼前”的美好生活却让他的嘴角始终带着那么一丝微笑。
他想要抗拒，但是……
它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这就是未来的生活，他就不愿意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襄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寒顺着自他的大腿处散发出来，并且顺着他的大腿传向四肢百骸！
他的大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而他一清醒过来，便看到面前的血肉之花已经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猩红色的“花蕊”将他的五肢紧紧缚住，那些充满肉感的花瓣包裹住他，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温热。
那些生长在肉·瓣上面的眼睛此时正在疯狂眨动着眼睛，它们的眼瞳变得更加细小，眼白占据了眼睛的大部分地方，还有血丝充斥着眼白的部分。
淡黄色的液体从肉·瓣身上伸头出来，这些液体不仅有些粘稠，而且非常滑·润。
并且这些淡黄色的液体上还传出来了一股浓烈的恶臭味。
这是……尸臭！
是了！当时事故发生的时候正是夏天，列车撞在了一起之后，紧紧地贴在一起。
当时的救援队足足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那些紧紧挤压在一起的车厢给松开。
而那个时候，被藏在列车中的乘务员，尸体早已经发臭浮肿，流出了淡黄色的液体。
想到这里，陆襄顿时干呕起来。
浓烈的臭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他的全身上下都被那淡黄色的液体浸湿，一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但是那些鲜红色的花蕊紧紧地捆缚着他，让他没办法动弹。
他努力地挣扎，但是那些鲜红色的花蕊却不见任何放松。
甚至在这个时候，还有一朵“花瓣”凑到他的耳边，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但是陆襄却在这一双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温柔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挣扎呢？那样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
花蕊的紧缚感越来越强，甚至还有没有绑住陆襄的花蕊在四周挥舞着，在陆襄的身上抽出了好几道印痕。
温润的感觉已经覆盖住了陆襄的全身，唯有大腿处传来的冰寒的感觉让他保持着清醒，不至于被这种温软继续迷惑下去。
但是这也不是办法啊！
陆襄很清楚，大腿处传来的冰冷感觉就是长命锁散发出来的。
而长命锁之所以会发出冰冷的感觉，则是因为那个女人就在边上附近！
如果他现在不逃出这朵血肉之花的束缚，那么接下来等到那个女人抵达这个地方，他就……
真的烷基八氮了啊！
第二十六章 替身
血肉之花狠狠地抓着陆襄的身体，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将陆襄一大半的身体都包裹了起来。
陆襄很清楚，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被这一朵血肉之花吞噬进去。
尽管陆襄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被完全包裹了起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的结果绝对不会太好！
否则这一朵血肉之花就没有这种必要废如此大劲将他抓起来了。
他感受到束缚住自己身体的花蕊更加紧缩了，甚至还有花蕊在自己的胸口上紧紧贴住，与他的心跳同步。
他的心跳似乎是受到了那些花蕊的影响，竟然渐渐地缓慢了下来。
他的呼吸也缓缓平缓了下来。
而伴随着的，是他的挣扎逐渐平息。
陆襄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但是他的眼皮不断地颤抖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又有花蕊触碰到了他的嘴唇。
温暖的触感化解了他嘴唇的颤抖，他的声音始终伟聪嘴巴里面发出，但是这个时候这朵血肉之花似乎也没有非要他说出那些话来了了。
足足五根花蕊缓缓钻入了他的嘴巴里面。
有的花蕊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
甜蜜的味道顿时在他的味蕾绽放开来。
这种味道他从未感受过，但是在这一瞬间却完全不想离开。
就好像有这种甜蜜的味道就足够他一辈子的生活了。
紧接着，又有几根花蕊顺着他的喉咙缓缓延伸了下去。
它们的动作非常轻柔，完全没有让陆襄作呕，非常顺利地就深入到了陆襄的食道里面。
粘稠的液体在这个时候起到了润滑的作用，哪怕陆襄控制着肌肉想要紧闭食道，那些花蕊还是硬生生钻入了陆襄的身体里面。
紧接着，陆襄便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热量好像都在这一个瞬间被吸收了一样。
四肢百骸都有热量聚集过来，聚集在了他的心脏，然后通过他的心脏与那些伸入他的体内的花蕊链接起来，被花蕊吸收掉。
我身体的热量正在被花蕊吸收！
寒冷的感觉顺着全身上下的神经脉络传入大脑，让陆襄顿时有些昏昏欲睡。
陆襄听不清楚这些花蕊是怎么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但是他能够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是想要控制住自己，对自己身体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陆襄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抗拒血肉之花的捆绑，他的力量早已经用尽，全身无力，让他面对着越来越紧的束缚，没有任何办法。
他努力睁开眼睛，不想要就这样昏沉沉地晕过去。
睁开眼睛，便看到那些吓人的眼球全部收缩成了一个肉瘤，肉瘤上的眼睛全部都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而且在这个时候，陆襄看到距离自己咫尺之隔的血肉之花的肉·瓣上，出现了一张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这张脸他看了二十多年，不会认错的！
这朵血肉之花制作出了自己的脸！
‘它难道想要将我吞噬了，重新创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吗！’
陆襄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又开始了挣扎。
等到那个复制的身体创造出来了之后，他自己会怎么样，这几乎是不用思考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陆襄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腹好像有东西正在顶着自己！
那是……
那只“肠子”！
那只愚者送给自己的“肠子”，从刚才陆襄被血肉之花控制在幻想中的时候，它就一直在努力叫醒陆襄。
可惜刚才它的力量实在是太过薄弱了，根本没办法对陆襄起到任何作用。
而现在，它又展开了动作。
因为陆襄的小腹已经被肉·瓣抵住，所以当这只“肠子”蠕动的时候陆襄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
它在陆襄的小腹一拱一拱的，好像是在孕育着什么。
陆襄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小腹传来了一阵冰寒的感觉。
但是和长命锁冰寒不一样，这种感觉并非是那种阴冷的冰寒，而是仿佛夏日的冰凉一般。
就好像身处炽热的烈阳之下，突然饮到了一口甘澈冰爽的清泉一般！
陆襄能够感受到那些从自己的四肢百骸溜走的暖流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自己全身上下也好像恢复了一些力量。
但是还不够，他还是没有恢复到见到血肉之花之前的状态。
简而言之，陆襄现在即便是能够挣脱血肉之花的控制，恐怕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逃走了。
但是现在，他小腹的那只“肠子”却还是在努力！
只听到一声非常细小的“噗”的一声，陆襄顿时感觉到抓住自己小腹的力量减弱了许多。
紧接着，一股冰凉的液体从自己的小腹处流了出来，那些肉·瓣立刻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小腹部。
那只“肠子”……
爆了？！
然而还不等陆襄反应过来，他便问到了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而那朵血肉之花也在这股味道冒出来的一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
下一刻，这一整朵血肉之花都开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那些束缚住陆襄、深入他的身体的花蕊也立刻抽了回去！
那些肉·瓣也好像是触电了一般，立刻张开了环抱住陆襄的肉·瓣。
陆襄没有了依托，整个人顿时倒在了地上。
但是因为刚才有“肠子”的帮助，他身上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所以陆襄也没有让自己栽倒在地上。
他抓住时机伸出手撑在地上，立刻稳定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手忙脚乱地爬离那朵生长在列车废墟上的血肉之花。
远离了之后，陆襄才有时间去看这朵血肉之花。
陆襄之前猜测的果然是没有错的，这朵血肉之花就是想要将陆襄的身体侵占去了，由自己控制。
只见此时这朵血肉之花的大半肉·瓣都已经被塑造成为了人体的形状，仔细看和陆襄的身形是差不多的。
而刚才陆襄看到的那张人脸，也即将成型，一个脑袋差一点就要安装在那具身体上了。
陆襄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一步脱离血肉之花，等到那张脸完全塑造成人头，然后安装在那具身体上之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而现在他虽然掏出来了，可是……
陆襄坐在地上，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原本有那只“肠子”在的，陆襄的小腹处的衣服还是鼓鼓的，虽然行动起来不太方便，但是陆襄也已经习惯了。
可是现在在陆襄的小腹处只剩下了那只“肠子”破损的尸体，以及那些刺鼻的味道。
刚才应当就是那股味道刺激到了血肉之花，才会让血肉之花产生这样剧烈的反应，相助自己出逃。
只是……
原本愚者将这只“肠子”交给自己，是想要对抗乘务员的。
结果现在乘务员没见到，自己差点在阎王面前走了一遭。
虽然最后活下来了，但是也失去了“肠子”这个底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可惜的。
心里默默地向这只“肠子”和愚者道了谢，陆襄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死死地盯着血肉之花，倒退着远离。
那朵血肉之花现在好像还在受到“肠子”爆开喷溅出来的刺鼻味道的影响，它的花蕊在空中肆意抽动，肉·瓣也蜷缩在了一起，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看起来这东西暂时失去了抓捕我的能力了。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陆襄转过身，立刻就准备往回走。
但是步子还没有迈开，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裤兜里的长命锁还在散发着冰凉的感觉。
那个女人快要来了！
‘不行！现在不能走，往回走的话一定会与那个女人碰上。
‘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从那个女人手中逃走。
‘得找地方躲起来！’
陆襄立刻开始寻找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多起来的地方。
但是他已经深入到了这样的地方了，哪里还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可别忘了，周围的车厢都是破损的状态，甚至最近的这节车厢，窗户以上的车厢都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外面的雾气还保持着一节车厢的形状。
即便是那些储物柜还留着，陆襄也没办法躲在里面——躲进去了他脑袋还露在外面呢！
可是现在……
就在陆襄思考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风声！
一个影子顿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双干瘪的仿佛只剩下了一层皮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随后一阵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地推向身后。
而他的身后，正是那朵血肉之花！
陆襄的身体被狠狠地摁进了血肉之花中，而那朵血肉之花在这个时候也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上的难受，非常配合地将陆襄包裹了起来。
这个时候，陆襄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那道身影。
被压扁的身体，干瘪的好像没有一丝血肉，身上全是破洞……
这不是那个乘务员是谁！
湿润滑腻的感觉在一起覆盖在陆襄的身体上，并且这一次因为有外力的相助，陆襄陷入血肉之花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而此时，站在陆襄面前的扼住他脖颈的乘务员，也发出了一声阴冷的小声。
“小老鼠……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
“乖乖被我夺去你的心，由我代替你活下去！”
第二十七章 替身
乘务员那双干瘪的手紧紧地抓着陆襄的脖颈。
干瘪的手没有任何肉感，甚至在这时候陆襄都以为对方的血肉全部都转移到了那一朵血肉之花上面了。
可是这双干瘪的手却充满力量！
陆襄好说歹说也是一个年轻人，即便是力量再小，也不会小到什么地方去。
可是现在这个乘务员抓住他的脖颈，将他死死地钉在血肉之花里面，让他根本没法动弹。
乘务员那张仿佛是干尸一样的脸凑近了陆襄。
陆襄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当时乘务员的尸体被钢铁车厢挤压在一起经历了好几天才被发现。
而在他被发现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完全臭了。
在这诡境之中，乘务员应当是与他的死亡有些照应的，所以陆襄能够在他的鬼魂身上看到很多尸体上的对应。
如果现在情况不是那么紧急的话，陆襄倒是非常想去好好探究一下诡境中鬼魂和尸体之间的照应关系的。
但是现在，陆襄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逃脱乘务员的禁锢再说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襄突然听到乘务员再一次说话了。
他伸出自己另一只没有抓住陆襄的手，指了指他的心脏，笑了起来。
“你……和他是一类人！
“他在……帮你……
“他夺走了我的心……
“那我就那你的心！”
说着说着，乘务员的眼角突然留下了几滴泪水。
他的眼眶明明空洞得很，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陆襄却很明显地看到了在他的眼角，稍稍湿润了起来。
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源照在他的眼角上，出现了些许的晶莹。
“我也想要活着！
“明明我就要回去了！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死的是我！”
说到最后，乘务员几乎是吼出来的，整列车厢里面完全都是他的声音。
而在这一声之后，他的手猛地一用力，干瘪的手指仿佛利刺一般直接刺入了陆襄的心口！
剧烈的疼痛从陆襄的心口传来，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暖意正在随着心口的洞而缓缓消失。
乘务员的手指仿佛就像是之前血肉之花的花蕊一样，正在吸收他全身上下的热量。
而随着这股热量的流失，陆襄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体力飞快地流逝，困意充满了他的大脑。
他的眼皮子不断颤抖，好像下一瞬间就要睡下去一样。
“你……”
陆襄的喉咙里面传来了一阵呼噜声，乘务员的手将他的脖颈狠狠抓住，让他连正常说话没有办法。
终于，他的眼皮子不再颤抖，他整个人都昏厥了过去。
……
他是一个孤儿。
生长在益州市，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不是生活在益州市。
院长妈妈对他说过他的来历，说他是在益州市的一场震惊不少人的事故后被送到这家福利院来的。
其实院长妈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的父母死在了那场事故中。
他不相信！
他拒绝去查阅那场事故的伤亡名单，他坚信自己就是被父母丢弃的，至少这样……
他们或许还快活地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某个地方，已然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个儿子。
不过没有关系，福利院的生活虽然苦，但是并非是过不下去的样子。
就连院长妈妈也经常夸他，说他从小就非常懂事，说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给福利院添麻烦。
他也一直很懂事，从小就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因为这里并非是他的家，院长妈妈对他好，也是因为这里是福利院——他对所有孩子都是一样地好的。
那个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朋友。
一个从小不不怎么好看的妹妹——他自己是这么看待她的。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生活，也从小就在一起学习。
或许是因为从小性子就孤僻的原因，他始终没有被领养，从小就在外面捡些瓶瓶罐罐来卖，赚到了自己的学费。
万幸的是，他总算是读完了小学。
而那个姑娘，也在六岁的时候被领养走了。
不过他们始终都还保持着联系，他也始终记得有那么一个小姑娘，从小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追着他叫他哥哥。
等到了小学毕业，万幸的是，有好心人愿意资助他，只要他能够一直保持学习成绩，考上大学，这个资助就不会停下。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
终于，他考上了益州市最好的初中，并且得到了资助，生活上的问题基本上不用担心。
最重要的是，他又见到了她。
……
那是在初二的时候，他再一次见到了她，她也考上了益州市最好的初中。
重逢对于他们来说是兴奋的。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小生活在一起，他们早已经彻底了解了对方。
和她的养父母相比，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要更加亲密许多。
如今的生活都是他们曾经想象到的，也是他们如今眷恋着的。
他们彼此约定，一定要为了自己如今的幸福生活继续努力下去。
至少……
得要考上最好的高中，然后去最好的大学。
……
时间一天天过去，过去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娘也长大了。
生得亭亭玉立的她，似乎也因为不再那么苦哈哈地生活，长得越发标志。
而即便是在益州市最好的高中里面，也不只是有一心只顾着学习的人。
少年人，难免会有春心荡漾的时候，而也总是不乏胆子大的，愿意表现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作为她的“哥哥”，他在学习之余，照看着她的生活，也始终没有让那些家伙打扰她的学习。
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他们在福利院度过了童年，能够拥有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
尽管对于他来说，他未来的担子还是太重。
他一直在计算着，从初中到大学的学费、住宿费还有生活费。
这是一笔不小的学费，即便他始终努力学习，但是所能拿到的奖学金并不多，顶多抵去几个月的生活费。
还有更多的钱，他始终计算着。
他会还清。
……
时间一点点推移，他高三了，即将参加全国考试。
这是一场绝对不同于过去任何一场考试的考试。
等级之分将在这一场考试面前完全失去效用，成者王侯败者寇，过去的门第观念也将在这里完全断绝。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那么多年积累的知识，运用到极限，答对每一道题。
……
终于，考试结束，得到了考试成绩，他再一次找到了她。
在征询了她的意见之后，他决定了自己的志愿，决定了这份足够影响他一生的回执单。
而也在那个时候，她对他说。
“哥，你在学校里等着我，我去找你。”
……
他在学校里等待她，为了不打扰她，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完全没有去打扰她。
而在这一年，他除了完成平日里的学业之外，还在校外兼·职，力所能及地赚一点钱，用以偿还那个陌生人对自己的资助。
而或许连他自己也都没有注意到的，就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先是将这些费用偿还，然后就可以给自己攒一些老婆本了。
……
一年的时间并不长，在那个漫长的暑假，他收到了来自她的消息。
高兴之余，他拿出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带她出去玩了一趟。
去了她最想去的莫高窟。
对于他来说，或许那是他最高兴的一段时间。
从未有什么时候，是比那个时候还要开心的了。
……
大学时期，他积攒了不少的钱，但是距离那位资助他的人给他的钱，还有不少的差距。
在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他也终于见到了那位始终资助他的人。
他是蜀州铁路运营公司的总经理，十多年里他赞助了不少像他一样的孤儿。
毫无疑问的，他是这些孩子中最努力，也是成就最大的人。
而当他说想要偿还这么多年的资助的时候，对方却拒绝了。
“这是我的一番好意，我总是认为，人生在世为官为人，既然有影响力，那么总是要做一些该做的事情，这是人生的一种意义。
“从最开始资助你们，我就没有想过要得到任何回报，所以你现在对我说要偿还我的资助，我也不会接受的。
“孩子，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既然你拥有这样的身世，那么你就不应该为任何人而活，你应该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所愿意的人而活下去。”
那一天，那位对他说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对他来说，他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就如同一位长辈一般，语重心长地教导他与这个世界和谐相处的办法。
在这之后，对方也给他递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参加蜀州铁路运营公司的招聘。
处于对对方的感激，他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并且过五关斩六将通过了考核。
尽管面对他的，只不过是公司的一个最低级的乘务员而已。
他也做好了打算，只干三年，三年之后寻求晋升，若是没有任何机会，他便离职，另寻他路。
……
离开校园之前，他找到了她。
既然他已经没有了那么一大笔需要偿还的负债，而且还有不少的存款，那么就像那位所说的那样。
他该为自己，以及自己所愿意的人而活。
所以他找到了她，向他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然而她却拒绝了，因为她始终都只是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
而且，她也有了自己欢喜的人。
他们两人，不能在一起。
第二十八章 白色面具
他终于失去了那个自己愿意付出所有的人，她不是属于他的。
尽管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如从前，但是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小姑娘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抛下了所有，认真工作，想要用工作去分散自己的所有注意力，去忘记自己的孤单。
而他在公司里面的工作非常认真，很快便得到了嘉奖，并且隐隐有了晋升的趋势。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以那位推荐来的大学生。
没错，公司里面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是那位推荐过来的，虽然很多人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太多人猜测了。
或许，他是那位下面的不知名的公子哥，只不过是下来基层历练历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收回去继承更好的位置呢。
所以这些年他在工作岗位上干得还不错。
只是，一切变故仿佛都会在事态转好的转折点上。
那位因为贪污而锒铛入狱，他只不过是对方资助的一个孩子而已的消息也传进了公司里面。
他的晋升被搁置，周围的同事对他的态度也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乘务员，几乎一个班组里面最脏最累的活都丢给了他，美其名曰锻炼他。
所有人都仿佛在看待一个小丑一样。
他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他向来是对自己的同事们真心相待的，但是他们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产生了这样巨大的转变。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重新找到了他。
……
那是春天，他还记得。
那天晚上他跟着班组熬了一个通宵。
凌晨列车到了，他们班组终于收班，他接到了她的电话。
她向来是知道他的工作时间的，也知道这个时候他还没有休息，于是约他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茶楼见面。
在益州市，向来是不缺茶楼的。
……
到了茶楼，他见到了她。
和上一次相比，她的身子消瘦了不少，而且很远便看到，她的眼眶红红的，像是不久前才哭过的样子。
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如当年在福利院从众多孩子堆里面为她抢回来两块蛋糕一样。
这么多年，他始终为变过。
她站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哥……
“我把他甩了……
“他背着我在外面找女人……
“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哥，我……”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小时候安慰她一样轻声应和着她的话。
他安静地听着她倒着苦水，好像要将她这些年的不如意都倾诉出来。
他没有打扰她，向来如此。
最后，她坐在他的对面，隔着茶水袅袅的热气，她红着眼对他问道：
“哥，你……”
不等她问完，他便回应：“没有，自从那之后，我始终没有再去爱别的人。”
说完，他站起了身，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也不愿意对不起别的人，我想不管是哪一个姑娘，都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的人心里面还有别的人吧。
“所以我始终没有去尝试着恋爱，我的心里面始终是有你的。
“如果可以，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吧。
“如果可以……
“我娶你。”
……
他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今年夏天。
他也做出了决定，向公司提交了辞职申请。
他不会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了，凭着他的能力，很容易就能找到下家。
而在去下一个公司上班之前，他会先和她结婚，陪她度过一段美好的日子，然后好好生活下去。
家庭，一个对于他来说很陌生的词汇，但是很神奇的，他并不讨厌这个词语。
因为他二十三年的陪伴，终究还是没有白费。
……
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值班。
完成了一次执勤之后，他躲在货物车厢之间的休息间，拿出了他和她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两个人挨得很近，白衣红底，光是看着他们两人的笑容就能感觉到幸福。
事实上，看着这张照片，他也觉得幸福。
那可是他等待了二十三年的姑娘呢！
只要守好这班岗，他就彻底从这家公司辞职了，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与她的婚礼。
很多事情都在筹办了，现在就等着他回家去和她一起好好商量。
这个时候，他的班组组长走到了休息间，看着他还在看着照片，立刻皱了皱眉。
“小吴，你怎么还在这里？巡逻完了吗？”
听到组长的声音，他立刻收回照片，站直了身子。
“组长，我检查过一次了。”
“才一次！快点再去检查一遍，这批货物上面专门交代过，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你可不要以为你就要辞职了就不用担责了，真的除了问题，你就是埋土里也得给你挖出来！”
“我……好，我再去看一遍。”
组长很满意他的回应，背着手朝着乘客车厢走去。
货物车厢向来都不是那么好走的，没有人愿意检查这些堆积在车厢里面的货物。
更别说，在列车的最前面，还有几节根本没有车门的集装箱。
他开始在拥挤的车厢里面行走，因为车厢里面被货物堆得满满当当的，他几乎是全程侧着身子的。
这很不容易，但是没有办法，这是组长的命令。
而且组长也不是危言耸听，若是真的因为他检查失职出了什么问题，哪怕他已经离开了公司，也会要他承担责任的。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车厢里面，手里面是货物的单据。
上面列明了车厢里面堆积的货物的编号，他就这样一条一条地核对着上面的内容。
其实他也很奇怪，他们明明只是个乘务员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不应该是委托运输的人去核对的东西吗？
“唉……估计是他们又没事找事给我弄些脏活累活吧……
“马上就要离开了，就不和他们计较了，按流程离开岗位才是正事。
“他们还在家里面等我。”
这样想着，他摸了摸自己包里面放得结婚照，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每次想到这件事情，他就止不住地想要笑出来。
实在是他等着这件事情已经太长时间了，甚至是做梦都不知道梦到过多少回了。
现在终于梦想成真，哪里有不开心的道理？
甚至是一直以来都在为难他的同事们，他也无所谓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我吃了那么多苦，都是对我的锻炼。
“没事的，没事的。”
渐渐的，车厢里面的货物有一大半都被他检查完毕，身下的一些货物，基本上都是那些没有与这些车厢连接的集装箱。
这些车厢要是检查的话，得等到列车中途经停，才能拿着钥匙进去检查。
而且每次到站都只能检查一节车厢，速度很慢。
索性他们这一节列车经停的小站不少，他还有不少的时间可以检查这些车厢。
走到最后一节货物车厢，将货物单据挂在这里，他便从墙壁上拿了钥匙，等在了车门边上。
“等到到站可要快一点，下一站经停之间不超过五分钟，可千万不能被落在站台上。”
一边想着，他一边握紧了手里的钥匙。
窗外的景色正在飞快地往后倒退，而更远处，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在这平原上，还有不少散落着的村落，因为是下午，乡村里面看上去平和得很，也没有多少行人。
现在大概是午睡的时间吧。
他站在窗边，有些羡慕地看着外面。
车厢里逼窘太多，装不下他的心。
他只想这趟列车再快一些，快些送他到站。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冷意从车厢深处传来。
他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冷气开得太足了？”
他低估了两句，皱了皱眉，走到空调边上，伸手摸了摸。
“没有啊……”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的速度极快，若不是亲眼看见，他很难想象在这逼窘狭小的空间里竟然有人能够这么快得跑动！
可是这里是货仓，是绝对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的！
“你是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那道人影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很多人都是这么穿得。
但是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对方的脸上，带着一个面具！
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对方鼻子以上的大半张脸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面具是纯白的颜色，只有一朵用线条勾勒出来的玫瑰花作为装饰。
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那双略显沧桑的双眼，仿佛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意义。
疲惫、困意顿时袭上他的心头，他的眼皮战斗起来，好像快要沉睡一样。
‘这是……什么人……’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抓不住对方，竟是直接从对方的身体上穿透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他没有心
面前的人明明切切实实是出现在自己的身前的，但是当自己伸出手了之后，却碰不到对方。
他抬头看向对方的脸，看到了对方眼中透露出来的凌厉！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对方已经越过了他的身体，冲到了那扇车门之前。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一股凉意袭来，整个身子便立刻麻痹了起来。
他动弹不得，只有脑袋能扭转过去看向那个带着面具的身影。
列车还在行驶过程中，但是他却一只手扒住车门，竟是硬生生将车门给拉开了！
这车门可是上了锁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拉开！
这个带着面具的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人将车门打开之后，呼呼的风声吹进了车厢盒子中，强烈的风让他险些站不稳，被吹得身形摇摇欲坠。
他连忙抓住边上的货物，这样才不至于被风给吹到车厢的最后面。
那个人站在打开着的车门边上，任凭风有多么剧烈，他也纹丝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伴随着这脚步声的，还有一声声“咚咚”的声音，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看到三个同样带着面具的人正在从车尾走过来。
这三人两男一女，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上去大概六七十岁的老人。
那个“咚咚”的声音就是他手中的拐杖发出来的。
他们三人和那个面具男一样，脸上带着遮住了半张脸的面具，同样的材质，只是面具上的花纹不一样罢了。
走在最前面的老人看了他一样，但却没有在意，直接越过了他，走到了那个面具男的身后。
老头双手撑在拐杖上，对面具男说道：
“你已经逃不了了——莫不是要跳车？”
面具男摇了摇头，竟是笑了起来。
“你们白费心思了，你们想要找的东西不在这趟列车上。”
“我不信。”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若那东西不在车上，你来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
面具男回怼了一句，跟在老人身后的两人顿时有了动作，准备上前。
然而老人却拦住了他们两人，好整以暇地向后倾了倾身子，继续说道：“说吧，有了那东西我们就能一同回去领赏。
“你想要什么东西他们都能给你的。”
“我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面具男最后一次摇了摇头，他回过头来，目光越过了老人和他身后的两人，看向了这节车厢里面唯一的一个局外人。
他看着面具男，只觉得他的眼中好像不再冷漠，多出了一丝……
歉意？
‘他为什么要对我抱歉？’
他紧紧地抓住旁边的货物，脑子里面充满了疑惑。
但是此时气氛剑拔弩张，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有默默看着这四个不速之客在这里说话。
气氛实在是低到了零点，他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甚至连手机都不敢拿出来！
突然，面具男笑了起来，随后整个人竟然直接跳出了列车！
包括他在内的车厢中的人都被面具男这样的行为给震惊到了，不过那三个人的反应也非常迅速。
他们三人立刻对视一眼，然后紧紧地追着面具男的身影跳出了车厢。
车厢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从列车外面传来的呼呼的风声还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真的看到了一场难以置信的事情。
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听到从列车的外面传进来了一声巨响！
“轰隆”的声音，那是列车倾倒的声音！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前面的车厢被后面的车厢狠狠地撞击，然后一直推到了前面隧道外面的山体上面。
所有的车厢都在这样的速度下保持着原本的速度，猛地装上了前面的车厢。
就在短短的呼吸之间，他便看到自己的车厢开始变形，扭曲。
货物开始倾倒在地上，车头不断挤压着他的生存空间，他的身子甚至也在这个时候被周围的铁架子卡住。
他想要喊出声来，但是那股气息刚刚到了喉咙口，周围的一切都在朝他蜂拥而来！
他的身子被狠狠地挤压在了其中，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双臂被车厢的铁皮挤压起来，然后断裂开来。
鲜血从他的身体中喷射出来，洒在周围的车厢上。
但这一切都不是结束。
他的意识还在，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四面八方的力量挤压着，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中有什么液体正在飙射出来。
不过这段时间并不长久。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车厢虽然还保持着原样，但是周围已经破损不堪，甚至整个车厢都已经失去了天花板，在车厢外面的，是一层不知是什么的铅灰色雾气。
他的血肉深深地沾黏在被挤压成铁饼的车厢上面，他已经没有了原本的人形，只剩下这一坨肉泥。
但是他生长在这一坨肉泥上的眼睛分明能够看到，他的心脏还生长在这一坨肉泥的中央。
像是一朵血肉之花孕育而出的果实一般。
脚步声传来，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具。
以及那张面具上勾勒出的一朵玫瑰。
可是和之前见到的他不一样的是，这个面具男的身体非常虚幻，他甚至能透过面具男的身体看到身体之后的车厢。
这个面具男就像是根本不存在在这里一样，一切都像是他的幻觉！
他想喊叫出声，他想要质问对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坨肉泥，他连嘴巴都没有，又如何对对方说话？
他只能不断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抗拒着对方的靠近。
但是面具男却并未停下脚步，最终走到了他的面前。
面具男伸手，摘下了他的心脏。
随后，他便听到对方低声说道：
“你已经死了。
“你的心脏没有用了。
“将你的心借给我，我拿去重塑肉身，这样我就可以回去，给你报仇了。”
说完，面具男将心脏放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那可鲜红色的心脏悬浮在面具男虚幻的身体中央，突然……
开始跳动了起来！
“砰砰”的心脏跳动声在车厢中响起，但是面具男的声音已经远离了这个地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远离这里，而自己的眼前，则缓缓陷入了黑暗。
……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他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在这里游荡了太长的时间了。
他的血肉在钢铁上生出了花来，但是那一朵花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没有了心。
他的皮肤变得干枯、坚硬，构成了他现在的模样。
因为他想要重新找回自己的心脏。
那个面具男说，要用他的心脏重塑肉身，就可以回去。
他也想要回去，他也要找到自己的心脏。
所以他的身体被血肉之花孕育出来。
他成熟了，他掉在了血肉之花的面前。
他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周围。
他的双手变得干瘪，没有了血肉只有皮质。
无数的褶皱看上去好像轻轻一碰就要破损一般。
他……
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不人贵不贵的东西。
他抓住自己的脑袋，想要哭出声来。
干瘪的声带尽力震动，却也只能发出“嗡嗡”的声音，黑洞洞的眼眶里一点湿润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衣服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
那张穿着白色衬衣的两人，他们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明明……
明明差一点就……
他捡起那张照片，他的手颤抖着，不断有黑乎乎的碎片从他的手上掉落。
抓住照片，他好像明白了。
心脏不重要，他能够重新活在这个地方的原因，就是这张照片！
必须要好好保存起来！
然后找到心脏！
我要回去找她！
她还在家里面等我！
他站起身来，紧紧地攥住照片，左右张望了一下。
周围尽是破碎的车厢，只有他身后的血肉之花中，能够藏着些东西。
“就……藏在……这里……”
他转过身，全身上下因为还不适应这个新的身体而都在抽搐着。
但是即便他的双手都抽搐得不成原形，他也始终紧紧地抓着那张照片。
他的双手猛地用力，将照片送进了血肉之花的深处。
他的血肉紧紧包裹住照片，鲜血浸泡，两个人的笑容在鲜红色的血液下，变得狰狞起来。
“我……我会回去找你的……
“我……会找到心的！”
……
冰凉的感觉深入骨髓，传向四肢百骸。
陆襄猛地从回忆中惊醒！
乘务员此时还紧紧地抓住他的脖颈，但是另一只手，却已经伸向了他的胸口。
干瘪的手看上去脆弱不堪，轻轻一掰就可以掰断。
但是乘务员此时却无比自信，他能够拿到陆襄的心脏。
冰凉的长命锁紧紧地贴着大腿，就像是将大腿伸进了液氮一样，他甚至都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大腿的存在了。
他的一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而乘务员掐住他的脖颈，让他呼吸不能。
他的脸色已经憋得泛紫，他双手想要将乘务员的手扒开。
但是乘务员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他根本挣脱不开。
‘就要……交代在这了……’
陆襄的眼前开始逐渐变得黑蒙蒙的，大脑空白一片，鲜血冲击着脑门只觉着大脑一阵鼓胀。
就在这个时候，他仅剩下的视线看到在那黑漆漆的车厢身处，一道白色的身影骤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