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道士
顾颜听完后，感觉这就是沈家和楚王提前预谋好的阴谋。
楚王的荟萃宴表面上是为了宴请天下才子，谈诗作赋，实际上是为了套出二哥的一些说辞与诗文。
而在这之前，二哥因为一些原因或是经有心人的安排，曾与出考题的莫大人见过一面。
之后，街上出现更多的人在兜售考题，考题中有些言语与顾沉当日在荟萃宴上的一模一样，而因为每年春闱都有小贩打着考题的名头赚钱，所以官府也没有多注意，任其发展。
但是，在考试结束后，考官们阅卷时，发现近半考生的答案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从未有过，他们立马就想到了考题被提前泄露，禀于皇帝，皇帝震怒，命林相协同刑部尚书严查。
不出两日，就查到了顾沉身上，顾沉卷子上的答案虽然与那些舞弊的学子的答案有所不同，但在某些用词手法上却是一样的，加上他之前见过莫大人，而莫大人已经认罪，他也就被抓进了大牢。
只是顾沉抵死不认，在外又有霍重雪从中斡旋，所以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不止没定下来，在沈家的人推波助澜之下，更查出了顾家当年的事。
“我想见见莫大人。”顾颜道。
“可以。”霍重雪犹豫了下，点头道，看向道士打扮的顾颜，又问：“马上就要进城了，他们不会认出师父吧？”
他们经过一日的赶路，已经到了快到京都了，现在就能看到京都城门，城门口有官差在排查。
顾颜自信道：“你不说，没人能认出来，记得叫我燕道长。”
她在途中换了身仙气十足的白纱道袍，还将手里的长剑换成了拂尘，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盘了个道髻，戴着莲花冠，子午簪，眉心一点朱红，面若芙蓉，眉眼柔和，有股道法自然的出尘之美。
她也是在途中洗了把脸，拿着镜子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模样比之以前要柔美了许多，五官不变，只是气质要更上一层楼，至于眉心的一点朱红，她怎么也擦不掉，擦了许久一点变化也没有，她也就不管了。
宣侯的车驾，进城当然要简单多了，但今日的士兵查的格外严，听车夫说明了车上是宣侯，他们还坚持要检查。
“还请宣侯莫怪，昨夜楚王府上出了刺客，现在正全城搜捕刺客，所以……”守城门的士兵恭敬地弓着身子大声朝马车里的人解释道。
年初继承侯位的霍重雪在威势上还没他老爹强，连守城的小兵也敢拦他的路，霍重雪不紧不慢地道：“楚王遇刺了，受伤了吗？”
“不曾受伤。”
“你们查刺客就查刺客，与本侯爷有何干系，莫不是怀疑刺客在本侯的车上？”霍重雪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意，让外头的人将腰压得更低了。
“侯爷，我等哪敢，只是例行公事。”
霍重雪让车夫将车帷幕撩开，“看看吧，也免得说本侯为难你们。”
“多谢侯爷。”
两人听得此言松了口气，抬头朝车内看去，只见宣侯靠着车壁在看书，而车内还有一个模样美艳的道士，道士他们也见过，但这样清丽动人的道士还是第一次见，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够了！”霍重雪低斥一声。
“不知这位是……”士兵下意识问道，话一出口，他恨不得将舌头给咬断，车内的人一看就是贵人，不是他该管的。
“哼，怎么本侯从邀来府中作客的道长在你们眼中也成了刺客不成！”
“不敢不敢，侯爷请，请。”两人战战兢兢地侧开身放行。
帷幕放下，霍重雪心烦地将书本丢到一边，自从做了侯爷他就没以前快活了，连一些小人物都要注意，真是心累。
“你这侯爷做的不够潇洒。”
“师……道长教我。”
“你方才可以直接闯进来，他们不敢管你，也可以轻松让他们查看，不必放在心上，你想太多了，所以才郁郁如此。”
正如顾颜所说，霍重雪自从回京之后想的事就多了，只是进了城，他就考虑到了许多细节，他知道楚王没有遇刺，楚王知道他出京了，楚王只是用这个借口光明正大的查他进城的时候带进来什么人或物，而他若是闯进去，就不能将他想要传达给楚王的消息准确的传达给楚王，要是轻松让他们检查又太刻意了。
现在这样一番做作后，楚王在得知他带了个道士进城，肯定会猜想道士是谁，他会派人或亲自来试探师父，到那时，又有诸多变相。
霍重雪带着顾颜直奔刑部大牢，这一举动果然将楚王给惊动了。
两辆马车在刑部大牢门口相遇。
“是楚王的马车，他来了。”霍重雪低声道。
“下车，先不理他。”顾颜道。
两人依次下了马车，朝着刑部大牢走去，只是他们没走几步，就被一道年轻的声音喊住了：“宣侯一回京就往刑部大牢跑，还真是关心你那师伯啊。”
说话人的语气格外讨厌，霍重雪停下脚步，转身道：“楚王也是好雅兴，这才遇刺就敢跑大牢来，不怕那刺客再次出手。”
“宵小之辈，本王何惧之。”盛琮越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他们身边，看向面如冠玉的顾颜，好奇道：“这次怎么还请了这么一位道长来？”
盛琮越年纪不算大，二十七八的样子，模样俊美，唯一长得不好的地方就是他那双眼睛，眼睛太小了。
霍重雪道：“这位是燕道长，我特地请来查案的。”
“楚王。”顾颜朝他轻轻点头。
盛琮越应了一声，道：“请道士来查案，你就算真不信不过刑部的人，也不用找个道士来吧，看燕道长的模样倒像是个女子，不会是你顾颜顾先生吧。”
盛琮越接到消息，顾颜已经不在云州了，他推测顾颜独身前往京都了，没想到她一点也不怕，或者说有点傻，竟然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还说自己是道士，也不觉得可笑。
“贫道燕云，是男子。”顾颜认真道。
第271章：含冤莫白
“贫道燕云，是男子，并非楚王口中的顾先生。”顾颜单手作揖回应道。
见她如此镇定，倒让盛琮越开始打鼓，他没见过顾颜，只知道顾颜是女子，眼前的白袍道士的确长得优美，可身高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声线也很硬朗。
“家师尚在云州，楚王若想见她，可亲自前往云州。”霍重雪往前挪了半步，卡在楚王与顾颜中间，顾颜配合般往后撤了半步。
盛琮越笑了笑，没接这话，转而朝刑部府衙大步走去。
霍重雪与顾颜对视一眼，顾颜微不可察地向他点了下头，就在方才，她已经将提前准备的药粉洒在盛琮越身上了。
两人故意放慢步伐，在后面低语。
“你与楚王有过节？”顾颜道，她方才看盛琮越望着霍重雪的眼神里种爱恨纠葛的情感。
“他觉得是我坏了他的婚事，一直记恨于我。”
“他不是娶妻了吗？”
“娶了个不爱的人。”
楚王盛琮越在三年前娶了沈家的掌上明珠，但在这之前，楚王一心想要娶叶繁叶将军，多次表明心意被拒，而且很多次都是宣侯世子从中作梗，或是在旁看戏，所以，盛琮越对他怀恨在心。
而叶将军在扫除边境霍乱后，就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成亲了，痴情等待多年的楚王只能看着心中的女神成亲生子，伤心之下，他又回到了灵州，几年后，许是想到了传宗接代的问题就找了交情不错的沈家，从沈家挑了个女子成亲。
……
刑部的大牢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但对于王爷侯爷这等身份的人，只要皇上没下死命令，谁也不敢强行阻拦。
“楚王，您这是要见谁啊？”
负责看守刑部大牢的主事官员刘隆狗腿子般跟在后面，这是楚王第一次来大牢，大牢里也没有楚王熟悉的人啊。
“宣侯也见谁，本王就要见谁，宣侯你……人……人呢。”
盛琮越回过头一看，发现周遭就他们几人，霍重雪没跟上来！
“哟，楚王是在等我们吗？还是说到了大牢不知该见谁？”
过了一会，霍重雪才走到这里，见盛琮越背着手站在墙边不禁揶揄道。
听得此言，盛琮越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了毛：“本王的事，你管不着！”
“刘大人，我们要见一见莫白莫大人。”霍重雪促狭地瞧了他一眼，就朝刘隆道。
“本王也要见莫白。”盛琮越跟着道。
“先来后到，楚王请稍后。”霍重雪挥手道。
“本王先进的大牢，当然是本王……不，本王宽宏大量，让你们与本王一同见莫白。”楚王昂着头像个得胜的大公鸡。
顾颜跟在霍重雪身后，动作隐秘的戳了下霍重雪的背，霍重雪会意，收起了想与盛琮越辩上几十上百回合的冲动，谦和一笑：“多谢王爷好意。”
咦？
这么轻松就同意了，盛琮越反而觉得不太对，但又不好再反悔。
刘隆擦着额间的汗将他们带到了关押莫白的牢房前，心里暗暗庆幸，这从不对付的两人今日总算是没在大牢里打起来。
“王爷，侯爷，里面就是莫大人了，几位且聊着，要不要备点酒菜？”
“不用了。”霍重雪断然拒绝，盛琮越也像模像样地摇了下头，还瞪了刘隆一眼，好像在为没抢到最先回答权而恼怒。
“那我等就在附近守着，有事也好传唤。”刘隆说罢，将牢门打开后，带着人退到了三丈开外，能看到牢里的人的动作，但是听不到正常音量的对话声。
别看刘隆这样子，但他做起事来可丝毫不马虎，只是在京都当官久了，像阿谀奉承、拍马屁这样的事也能做出个样子来，要想在京都将官坐稳了，表面功夫就不能少。
莫白是个须发皆白面容清瘦的文官，官职不高，但是清贵，乃卿督院大学士，兼国学院院长，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大文豪。
以往，他在京都街上走动，有路人学子认出他，都要尊称他一声莫师或莫院长。
现今，舞弊的事一传出，他声名具毁，连来大牢探视他的人都少，可叹可悲。
莫白坐在铺了枯草的床上，未着镣铐，身上仅有单薄的中衣中裤，头发些许潦乱，在楚王他们到的时候，他只往这边瞅了一眼，又收回眼神，恢复之前盯着某处发呆的模样。
楚王率先进入大牢，他没说话，并且退居一旁，仿佛他就是个看戏的。
他的眼神时不时就放在顾颜身上，尤其是平坦的胸部，女人的胸不会这么平整吧？
顾颜朝他莞尔一笑，尽显女子的媚态，又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这一笑让盛琮越更按捺不住躁动的心，但也让他涨红了脸，暗道一声‘好厉害’。
这不过小小的动作，等霍重雪有所感觉时，顾颜已经面朝莫白，打了个稽首：“贫道燕云，见过莫老先生，听宣侯说了舞弊案的事，贫道前来是为了帮莫老先生查明真相，还老先生一个清白，请莫老先生将所知道的事一一告知。”
听到这番说辞，首先做出反应的是盛琮越，他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这人妖道士还真当自己有通天手段，几句话就能救人，这可是认证物证都有，且莫白也亲口承认了的案子，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况且自从莫白认罪后，他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一副等死的样子，谁来也不管用，能问出什么来。
他就奇怪了，为何霍重雪不去看顾沉，带着个道士来见莫白，他们想做什么？
哪知……
前几日闷不吭声的莫白今日竟然开口了。
“我能信你吗？”
许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听着不太舒服。
盛琮越神色一变，收起那份玩世不恭，神情认真的打量起莫白与燕道长。
“当然。”顾颜肯定道，她眼中有浅金色的光芒闪过。
得到肯定的答案，莫白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况，回忆完毕，开始将他所知道的所猜想的有关舞弊案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他为什么要承认罪名，为什么说是他将考题泄给了顾沉。
在他说的时候，霍重雪快速用笔记下，而盛琮越在旁越听越心惊，看向顾颜的眼神越发凝重。
第272章：摄魂秘术
莫白在这之前已经认罪，想要从他口里问出有用的消息难于登天，因此，顾颜来之前做了些准备——学了一招摄魂术。
摄魂术是通过眼神施展的一种秘法，来自她手上那只手镯。
金鱼说过，手镯可以储藏物品，在来京的路上，她试过了，手镯会根据她的想法，又或是说一种念头，让她轻易看到感知到其中空间和物品。
手镯的空间不小，有一间卧室大小，内里摆着一个书架，上面仅有三本老旧的古籍，其中一本记载了摄魂术，也是最容易学习的一种秘法。
摄魂术是一种能控制人心神的秘术，只有精神力够强的人才能施展，顾颜本身素质就很强，精神力也是寻常人的两倍，所以学习摄魂术对她来说很简单，仅用了一天多时间就已经习得精髓。
不过，由于秘术施展起来消耗很大，所以不能多用，三五天才能施展一次。
顾颜担心说的越多越让莫白提起警惕心，因而在刚见面就用了摄魂术，莫白受到影响，遵循她的问题，将所知道一切都说了一遍。
摄魂术的强大之处，还在于被施术者不会感到不适，不会让人觉得他像是中了邪，等过上一两个时辰，被施术者才会逐渐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这样的秘术若是用来做争权夺利、杀人放火的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盛琮越不可置信地在一旁将莫白的话全听完，刚开始为莫白肯开口回答顾颜的话而惊讶，到后面听到莫白所说的那些个与他有关他又不知道的事时，他脸色愈发青黑。
他一直忍到莫白将话说完，才上前躬身直视坐着的莫白：“莫老头，你可不要为了脱罪就血口喷人！”
面对楚王的警告，莫白此时傲气上头，梗着脖子道：“老夫为官多年，若不是某些人以老夫热家人威胁，老夫怎会认下这等罪名。”
这里的‘某些人’暗指盛琮越。
“说话之前想清楚，本王何时抓了你的家人？本王又为什么要你认罪？莫名其妙！”
盛琮越质问完莫白，不等他回答，又转头看向放下笔正在吹干纸上墨痕的霍重雪道。
“你不会想拿着这张纸去皇宫吧？”
他有些急了，皇上素来看重霍重雪，这要是让皇上知道莫白翻供了，还将矛头指向他这个异姓王爷，皇上肯定会借此打压他。
“楚王说没抓莫先生的家人，可莫先生也没必要冤枉楚王，说不定是楚王手底下人瞒着楚王做的，现在莫先生说出了实情，要是让那些借用楚王名头的人将人杀人，不论如何，楚王这罪名可就……”
顾颜看着他，好心提醒道。
听她这番说词，盛琮越瞬间想到了沈家，想到了自家王妃，想到了沈家对顾家的态度，他脸色铁青地从大牢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补一句：
“等着，本王会来找你的！”
他要赶回去阻止那个蠢女人，早知道就不娶妻了，真是败家！
楚王匆匆离去，刘隆连送都没来得及，不一会，宣侯与他身边的道长也走了，刘隆走到莫白牢边，盯着莫白瞧了许久，他寻思着莫白许久未开口，刚才却说了那么多话，可惜他站得远，一句也没听见，观楚王的脸色，难道楚王真的牵扯其中。
两人出了刑部大牢，到了宽阔的街上，刑部门口边没什么人来往，楚王的车马已经离去。
“怎么不去看看顾沉？”
“现在不去，跟着楚王。”
霍重雪点头，他早些时候探望过顾沉，人没事。
“不坐马车？”
见顾颜越过马车径直往前走，霍重雪也跟了上去，顾颜朝他摆摆手，“我一个人去，你且回侯府做些准备。”
霍重雪略一犹豫，还是停了脚步，坐上马车离开了，他觉得师父比以前要柔美许多，但也很神秘了，比如师父眉心处的红点，以前是没有的，还有师父她的步伐轻盈如灵鹊，连声音都能控制，这才多久没见，这真的是师父吗？
上了马车没多久，他就开始怀疑起刚才的道人是不是师父，想了许久都没个结果，揉着太阳穴开始想舞弊案的事。
听莫白所言，这一切都是楚王提前布置，想要顾沉入局，而他只是被威逼利用的棋子，这一切看似没有问题，就如他推测的一样，楚王先举办荟萃宴，再将春闱的考题盗出，让人暗中贩卖给参与考试的学子，最终引发出这一起案子，看似顺理成章。
可……
楚王好像并不知情。
且，有个不符逻辑的地方，楚王怎么知道考题与顾沉在荟萃宴上所著诗文有所雷同，考题都是靠前三天出的，由林相与五位主考官一同出题，莫白就是出题人之一，除了他，剩下的就是林相、国学院副院长薛醉和卿督院三位大学士，暂不考虑林相。
而卿督院三位大学士还在别的部门担有官职，分别是在的礼部任职的罗川愿、李然，和在吏部的朱柳芳，这三人都自持身份清贵，少与楚王的人有联系，怎么会……他要好好调查一番，说不得有遗漏的地方。
对了，师父还让他派人盯着大牢，以免有人狗急跳墙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这事就让老余来办吧，他靠谱些。
楚王出了大牢，就催促着下人将车驾快些，车夫见主子绷着一张脸，唯恐耽搁了主子的大事，用来毕生所学将车子驾驶的平稳又快速，一阵风似的从街上滑过。
没多久，就回了楚王府。
“将王妃喊来！”盛琮越一边往里府内走，一边吩咐管家。
“启禀王爷，王妃去了沈大人家中，还未回来。”管家恭顺地回道。
“又去沈骏家！她可有说去做什么？”
沈骏是沈家现任家主的弟弟，也是沈家在朝中官职最高的人，执掌吏部的尚书大人，也是沈家在京都的话事人，自从他们到京都后，王妃就常常往沈骏家跑，也没给他这个夫君通个信。
“是沈夫人邀请王妃商量给太后祝寿该送什么礼。”老管家回道。
“寿礼她不早就备好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去沈家将她喊回来。”盛琮越有些不耐烦，对不喜欢的女子，他顶多做到相互尊重，但要是对方耍花招，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第273章：谋反
顾颜快速从热闹的街上穿梭，跟着一只蜜蜂，找到了楚王府。
一开始，就在楚王身上洒了王大夫特制出的药粉，用王大夫培育的蜜蜂，就算相隔几十里，都能寻到对方。
她找了个角落藏好，楚王之前的话一字不落都进了她耳中。
刚见面时，就觉得这楚王像个二愣子，从霍重雪的介绍中，也能感觉到楚王的傻气，如此看来，他还真是被沈家利用了。
足足等了两刻钟，楚王妃才回到府中，她身形窈窕，发髻高挽，穿着以杏黄为主色的王妃服饰，头戴凤钗，端的是华美高贵。
楚王妃的长相与沈澈有七八分像，但她身上的烟火气较重，眼神也不似沈澈那样清澈。
见到楚王妃的模样，顾颜便忍不住想起了沈澈，他应该已经……
未曾得见最后一面，终是有些遗憾。
楚王妃沈溪刚一进屋，还未请安问好，就听夫君连声质问：“你还知道回府？为何一到京都就成日往沈府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溪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她还以为夫君让人喊她回来是想她了，进屋时的满心欢喜被这一连串责问击得七零八落，她呜呜地低声抽泣。
“王爷若是觉得妾去二叔家陪婶娘不对，大可以直言，何必说这种话，妾哪有事瞒着王爷，你我是夫妻……你今日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要如此责怪我？”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在对待没有感情的婚姻上，情商一直都很高，一般而言，她这样连哭带怨的话会让盛琮越不再责骂她，也不想与她多言语。
事关他这个王爷能做多久，盛琮越自是无法像以前那样轻视此事，他坐在斜背扶手椅上，脸色难看的像是要债的人。
“莫大人已经将事情交代清楚了，你还狡辩！”
“不可能……他……莫大人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初听这一消息，沈溪脸色大变，立马反驳，又惊觉不妥，目光闪躲的小声辩解。
“你是想将整个王府给葬送了吗？”盛琮越指着她怒道，“莫大人的家人在何处，将人放了！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现在急的都不知该怎么办，春闱是朝廷大事，若皇帝知道此事，本就衰微的盛家只会连楚王的爵位都保不住，其中还不知道牵连了哪些朝中大员。
将莫白的家人放了，查出真正泄露考题的人，凭借朝中的关系他还能稳住局面。
“不能放！”沈溪一改之前的畏畏缩缩，语气从容坚定，她靠近盛琮越用最为认真的神情看着他，给他分析现在的处境。
“要是真将人放了，你要挟官员，参与舞弊案的罪名可就锤实了。”
“不是本王，是你们沈家……”
“我是你王妃，你我是一体的。”沈溪提醒着，见盛琮越气的说出话，又接着往下说：
“我不怕告诉你，我不仅用你的人参与了舞弊案，还与林相、郑大将军、赵王有所联系，还走私官盐和铁器等等，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外姓王爷私交朝中要员与皇子，皇上会怎么做，一旦舞弊案的真相浮出水面，这些事也会被皇上的人查出来，你要是不想活了，我这就去将人放了。”
沈溪的声音柔美，可说出的话却让盛琮越心惊肉跳，她怎么能瞒着他做了这么多事……
见盛琮越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面露惊恐，一副被吓到的孬种样，沈溪嫌恶的瞟了他一眼，语气幽幽：
“你以为我为什么嫁给你，就你这样空有王位，却没有半点雄心壮志的人，根本不是我沈溪想嫁的人，但为了沈家的大业，我还是要听从父亲的安排嫁给你。”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问出这个问题时，盛琮越隐约有了猜测，但他希望不是他猜的那样。
“皇帝轮流坐，姬家该退了。”沈溪说的无比轻松，好似她就要登基称帝一样。
“你们想造反……造反还拖着我，你们这群疯子！”
“你最好乖乖当好你的楚王，别让我费心给你安排意外死亡，反正多你一个不多。”沈溪说罢，便甩袖离开。
她倒是走的霸气，不怕后脚一走，楚王就将消息给说出去。
整个王府的人都已经被她所控制。
顾颜缩在屋顶横梁上，对于沈家的图谋暗自咋舌，沈家有了林相与郑大将军的支持，还有个赵王，赵王应该和楚王一样，被他们利用了，赵王可是皇帝第三子，沈家想改天换日，肯定会斩草除根，在事成后杀了赵王。
看了眼还没回过神的盛琮越，顾颜将蜜蜂留在此处，悄悄溜出去，跟上沈溪的马车。
她肯定会吩咐人将莫白的家人给处理了，她得跟上去。
沈溪出了王府，到了京都有名的芙兰院，这是专供达官贵人听戏的戏院。
戏院不好进，里面人来人往，不好藏身，她这道士打扮若是径直进去定然十分惹眼，在附近瞧瞧了，看到了一家成衣店，飘也似的进了店，再出来时，已经换成柔美的女儿妆，戴了个珍珠面帘，拿捏出权贵之女的气度，再花重金从路边雇了个临时丫鬟，迈着优雅的步子进了芙兰院。
“喏，这是给你的。”
“不用奴婢再做别的了。”
角落里，拿了一锭银子的丫鬟扮相的少女尽责的问道，只是陪眼前的贵人进来一趟就得了这么大一锭银子，这钱也太容易赚了。
“不用了，你可以在这里逛逛，也可以现在就出去。”
顾颜拿着团扇柔声说完，就朝开始朝听到的声音的方向慢悠悠走去，就算身处这等嘈杂的环境里，她还是能从唱戏打鼓的声音和人来人往的交谈声中分辨出沈溪所处的位置。
她记住了沈溪的声音。
她在和人密谋着什么……听声音，不止一人。
她假装从沈溪的房间路过，然后站在不远处，能将她们细声的说话声听清的地方，单手扶着栏杆，摇着团扇看着戏，优雅从容，如画中美人。
第274章：救人
芙兰院是他们提前定好的交头地点，为防暴露，若无大事，沈溪是不会到此来的，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我派人盯着霍重雪，他出大牢后，并没有前往皇宫，皇帝还不知此事，当早些下手，以绝后患。”
这是沈溪的声音。
“幸好我一收到宣侯回京的消息，就让人紧跟其后……没想到他带着个道士去了趟大牢，就让莫白将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也亏得盛琮越没脑子，跑来和质问我，不过，那道士有些本事，出了大牢，就不知踪影了，你们要小心防备。”
“那个道士长什么样？”
房里响起低沉的男子声音。
“眉心有点朱红，长得雌雄莫辩，说不定就是个女子。”沈溪回忆着属下回禀的消息，越想越觉得那道士有些妖异，等回去，她要好好盘问一下盛琮越。
“传个消息，将莫家的人都处理了，再让人将这份信给我父亲。”
男子接过用朱砂泥封好的信件，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便塞进了怀中：“还有什么事？”
“将这些事做好就足够了，万寿节就快到了，不能出半点差池。”沈溪认真道。
“都是小事……别忘了你沈家给出的承诺。”男子强调道。
“你们将份内的事做好，我沈家自会信守承诺，该给你们的一分都不会少，快去吧，再拖下去，宣侯怕是要发现些什么了。”
沈溪开始催促，男子盯着她瞧了几眼，便推门而出，顾颜站在栏杆边上，举着团扇不经意地朝他那边瞥了眼，仅仅只是一瞬间，那人便敏锐地感知到顾颜的目光，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顾颜已经收回目光，刚才像是因为听到开门的声音而下意识的转头。
那人见顾颜装扮不俗，气质华贵，也没过多的在意，想着当下最要紧的事，只是看了眼顾颜就朝另一头走去。
男子长相普通，看穿着配饰像是个跑商的商人，手指上戴着好几个宝石扳指，俗不可耐，身材圆润，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越是这种人就越容易被人当做可有可无的存在，也越容易与周围的人建立关系，博取好感。
这个人不是沈家的人，他们与沈家合作，同谋天下。
得知男子要去灭杀莫家的人，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她迈着轻巧的步子不着痕迹的跟上，才走了两三步，就听沈溪所在的房内又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你们就不怕他们反噬？”
这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却透着一股子担忧，又是另一个阵营的人，‘他们’应该是指刚才走的男子以及他身后的势力。
“怕什么，这不还有赵王在吗？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沈溪轻笑着。
赵王……
她不能再偷听下去了，再磨蹭一下，莫家的人就要被杀了。
事情由她而起，总要她去收个尾，不能让本来可以多活几天或是不死的莫家人，就这样被无辜杀害。
要是身边再多几个高高手在就好了，她一个人有点分身乏术，等会还要去帮霍重雪，霍重雪知道莫白的事，他们会去杀人灭口，还有刑部大牢。
她决定先飞鸽传信给霍重雪，让他提高警惕。
富态中年男子出了芙兰院，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在一家普通的住宅处停下。
看似普通的住宅，里面的人可都不普通，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三十一个，加上刚进去的那人和驾车的车夫，三十三人。
顾颜不敢贸然摸进院子，不是打不过，是担心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她贴在院外一棵大榕树旁，这里与外面巡逻放哨的人的目光形成了一个死角，只要过来的速度够快，他就看不到这地方藏了个人。
这季节，不管什么树都枝繁叶茂，恨不得将枝干给压弯，躲在这棵树旁，安全感十足。
很快，院中出动了二十五人，都是普通人装扮，有男有女，有些扮成了夫妻或是父女等等，欢欢喜喜的出了院子，演技很不错，乍一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青天白日的，他们也不可能穿夜行服出去，除非都是傻帽。
这些人分为三队朝不同的方向出发。
顾颜跟上人数最少的那一队……那一人。
这人的实力最弱，是去传消息的，而其余人都是去宣侯府监视、刺杀的，二十四个顶尖高手，徒弟，挺住！
拐了不知多少个弯，经过许多小巷子，总算到了，要不是此处有人居住，她差点以为又进了五巷，绕得她头晕。
面前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院子。
那人对了暗号，表明身份，直接传达抹脖子的消息。
在院中看守的四人点头明了，然后朝主屋走去。
顾颜从屋顶飞身而下，速度与美观并存，在四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击晕了其中一人。
“什么人！”
“被人跟踪了！快点解决她！”
“砰砰砰砰——”
顾颜运转身法，手举板砖朝着剩下的四人的后脑各拍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翻了个白眼倒在地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速度与板砖的完美结合。”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有探头观望的，也有缩在长辈身边不敢说话的，顾颜捡起地上的剑，将门上的锁给劈开。
里头六人见一个带了粉色面纱的女子，不禁面面相觑，奇怪的是，这女子连眉头都被粉丝巾给裹着，看着很是怪异。
“你们都是莫老先生的家人吧？
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别怕，跟着我先出去。”
顾颜轻声道，之前的珍珠面帘早就被她给扔了，戴着可真不习惯，为了隐藏身份，她从衣服上撕了一块料子挡住脸。
后又觉得不安全，就将头也裹了一块，只露出眼睛，这样才算基础性蒙面。
“你真是来救我们的，我爹他怎么样了？”
问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他身边有个美貌妇人与三个儿子，外加一个女，在后方还有一个老妇人，应该是莫白的夫人，老妇人的眼神似乎不太好，眯着眼朝她这边看，她身前的儿子扶着她的手臂，美貌妇人双手护着儿女，挺温馨的一家子。
第275章：熟悉的火
面对他的问题，顾颜的回答是：“你爹还在大牢，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我还有事要忙，不能一直守着你们，出了这个巷子，人就多起来了，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你们往叶将军府上去。”
说罢，她就不再理他们，将院中五人进行了深度晕厥处理，然后飘然而去。
只要他们不傻，就会按照她说的去做，他们若真是想作死，留在这里不走，她也没办法，仁至义尽了。
救人是分亲疏的，救他们是想让自己问心无愧，算是为了自己，所以现在已经救下了，方法也给了，基本上是不会出事的，来的时候，仔细观察了这条巷子，巷子有普通居民，虽然少，但还是有生气的，那些人不敢在这里藏太多人，毕竟官府也不是吃素的。
再者，只是看住六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根本不需要浪费人手，四个高手看守已经是稳妥中的稳妥了。
她现在要赶到刑部大牢去，混进去看着二哥与莫大人，不能让他们出事。
顾颜前脚一走，屋内六人墨迹了一阵，喊了声‘女神留步’就朝外走去，看着倒在院中不省人事的五个大汉，莫家六人急急忙忙绕过他们往外走。
“就按女侠的吩咐，去叶将军府上，京都是要变天了啊。”莫雨感慨道。
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将他们给绑到此处，而且这么多天都没有人发觉，这一定是早有预谋，提前布置好的，能瞒过天子耳目，可想而知对方有多强大。
街上热闹非凡，百姓们的脸上挂着笑容。
在熙攘的人群中，又换成男子装束的顾颜按照记忆飞快朝大牢方向而去。
天快黑了。
潜藏在暗处的危机逐渐暴露在人前。
“刘大人，不好了，大牢走水了……”
刘隆正在朝上司刑部侍郎汇报大牢的情况，恭恭敬敬的说着今日楚王宣侯来过的事，就听到外面传来刺耳的呼唤声。
“大人，大牢走水了，火势太大，莫大人他们救不了了……于大人，你也在……两位大人，大牢起火了。”
看守大牢的狱卒急冲冲跑进来，脸上有一片乌黑。
“怎么会起火？还不快去救火！”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救火！”
刘隆在于大人说完后紧跟着催促，随后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大牢起火，要是死了重要的人，他这个监管大牢的主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牢头哪去了，让你们好好看守大牢，就是这样看的吗？…………快跟本官进去，将莫大人他们救出来。”
刘隆一出来就看到冒着滚滚浓烟的大牢，和手忙脚乱提着桶子水盆灭水的狱卒们，只要一想到里面还关着好几位在朝中有关系的大人物他就感觉手脚冰冷，头皮发麻。
这可真是天降横祸，天要亡我！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隆深吸一口气，从一旁路过的狱卒手里抢了桶水浇在身上，拿了湿润的细软布料捂着嘴，朝着方形大牢入口弯腰低头进入。
与其在外等结果，到时候被皇上降罪连累家人，不如这般死在大火里头，还能给家人挣取一些薄利。
“大人，你小心，往里的地方已经快塌了……”
狱卒的提醒声在身后响起。
刘隆知道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大火，若非如此，怎会烧得这么快，里面怕是放了火油……呵呵，朝中总有人不安分，连大牢里都有他们的人。
又是放火……
还未到刑部，顾颜就看到了上空的浓烟，这熟悉的作案方式，总觉得和长生教有些关系。
她加快脚步，风一般地闯进了刑部，原本守在大门口的人都参与了灭火中，没人注意到顾颜进来了。
顾颜瞅了眼乱糟糟的现场，这里只有一个老头子在瞎指挥，其余的兵将狱卒都在往大牢里运水。
照这样的灭火节奏，根本就没有效果。
“水给我，我进去帮忙，兄弟。”
“好兄弟，你先去，我……嗯？你谁呀……啊哎…”
顾颜顺手接过一个差役的水桶，义愤填膺地说了句，那人将水桶给了她，抬头接过话，然后发现这个小兄弟有点面生，看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刑部的人，他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却已经提着桶子进去了。
大牢仅有两个不算大的出口，主道有三丈多宽，越往里走路越窄，最细的只能容一两人并肩而过。
顾颜没有将水浇在身上，她不需要……用内力就能将火隔离在身体五寸外，不沾烟火，不染尘埃，在这浓烟烈火中，她却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感觉。
很快，
她见到了刘隆，
他捂着嘴低着头往前走，
他快坚持不住了，眼神迷离。
顾颜从桶里舀了勺水浇在他身上，将火苗浇灭，“快些出去，你支持不住的。”
她的声音很轻，在晕厥边缘的刘隆却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他眯着眼想看清来者，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刷的一下到了前方，依稀看到对方天青色衣摆。
顾颜左手提桶，右手持剑，如魅影般到了莫白牢房前，劈开铁锁，给他喂了口水，让他拿湿帕子捂着嘴，问：“顾沉在何处？”
“唔……呼呼……”
莫白猛灌了口水，靠近顾颜深吸了口气，顾颜身边的空气较为清新，没有浓烟味，他缓了缓，指向左边。
“你在这里等我。”
顾颜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朝左边那一排牢房一个个寻去，每路过一个关着人的牢房就将其劈开，让他们自行逃生。
越往里火势越大，已经有不少人被火烧死了，她开始担心……
再往前，连牢房的木门都快烧没了。
“顾沉，顾沉！”
她开始大喊。
希望听到二哥的回答。
“顾沉，顾沉……”
咔嚓嚓——
上方的梁木倒了下来，顾颜挥剑将其劈开。
“咳咳……救我……在这里……顾沉在此……”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顾颜疾风般到了声音所在的位置，顾沉倒在地上，周边都是火，还好他身上没有被烧着，只是他好像受伤……
第276章：重伤
牢房的木门已经被烧毁，顾沉倒在无火势和干草的地方，纵横交错的伤痕遍布全身，他依稀听见有人在喊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虚弱的回了句，也不知对方能听到吗？
大牢怎么会起火……他还不想死，不想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死去。
“二哥，二哥！”
顾颜避开大火，来到顾沉身旁，喂他喝了口水，在他身上几个要穴处点了几下，见他气息微弱，浑身是血，顾颜既心痛又愤怒。
顾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想回应一句，但却连眼睛都睁不开，说话的力气更没有。
他本就重伤在身，又突遭大火，艰难之下将身体挪到一时半会烧不到的地方，可大火无情，在这高温之下，他感觉体内本就不多的水分被一点点灼烧殆尽。
二哥的身体很烫，她不敢往他身上淋水，只好用内力为他驱散些热气。
咔嚓——
头顶一大块横木发出嘶鸣，它就要支持不住砸下来了。
心知此地不宜久留，顾颜挥剑将二哥身上的镣铐砍断，将他背在身上，施展吴语教她的身法躲避危险快速向前飘去。
当到达莫白所在的位置时，莫白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此处烟火弥漫，熏得人连眼睛的睁不开，烟雾遮挡了她的视线，只能看清三四丈远，见莫白倒在地上，空气中有股新鲜的血腥味，心里咯噔一下。
掠至莫白身边，蹲下身在他脖子上探了下，已经死了。
莫白脸贴地倒在地上，从胸口处流出一大滩血，顾颜看了下他的伤口，是刀伤，一击毙命。
有人趁乱杀了莫白！
尸体要不要带出去？
呃……
没保住他的命，已经很惭愧了，尸体还是带出去吧。
她内力虽然深厚，但还做不到带着两个人在大火里自由穿梭，不被烧着的程度，将水浇在莫白身上，一手捞起他的尸首，以最快的速度往大牢出口的方向奔去。
顾颜刚走，那处便坍塌了。
此时的刑部大牢一团糟，牢中的犯人争先恐后的逃出来，有不服管教者，出了大牢，还想闯出刑部，这导致狱卒官差不仅要灭火，还要分出人手看管犯人。
不过，也没等多久，就有军队前来援助。
“郑小将军，多亏你们来的及时，不然……若是让这些犯人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于大人擦着额间不存在的汗水感激地朝身旁年轻小将道谢。
郑青摆摆手：“我家就在附近，父亲见刑部起了烟，就让我带人前来相助，也不敢带多了，毕竟是京都，圣上知道了不好，于大人也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郑青身姿挺拔，穿着简练的玄色衣裳，二十出头的模样，目光炯炯有神，太阳穴突起，整个人站在那儿如一只随时会冲出去扑食的猛虎。
虎父无犬子，这句话放在郑青与他父亲身上在合适不过。
父亲是南征大将军，他年纪轻轻也有了风虎将的名头，在朝中，也是三品的大将，之前戍守边疆三年，今年才被调回。
只是近几年，大周无战事，他的官职也不好再进一步。
站着一动不动的郑青，忽然瞥见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大牢大门飘忽出来：
“什么人！”
他爆喝一声，闪电般冲过去。
顾颜飞身往上窜，腾空反转方向，与其错开方位。
“有本事就追上来！”
顾颜用嘶哑的男声放了句狠话，脚尖一点，轻松飞上了屋顶，沿着屋顶往更远的方向飞去。
“好俊的身手！”
郑青由衷赞叹，站在原地欣赏青衣男子那出神入化般的轻功。
“郑小将军不追上去？”才反应过来的于大人连忙问道。
“追不上。”郑青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追不上就是追不上。
“这可如何是好，那人不知是何来路，说不定这火就是他放的……他还带了两个人出去了……这要是皇上问起来，该怎么说……”
于大人紧张兮兮地念叨个不停。
顾颜出来的时候，蒙着脸的，而之前见过她的那个狱卒也只是匆匆一瞥，她具体长什么样，他们无一人知晓。
待离刑部衙门远了，顾颜从高处跃下，在地面上又饶了一圈，确认无人跟着，才溜进楚王府。
按照她对大户人家的府邸布局，她摸索着到了楚王的房中。
盛琮越现在被限制了自由，一个人在房中打转，沈溪刚才又逼问了他有关大牢中所发生的的事，他都说了，同时也觉得那个貌美的道士不一般，又打心底觉得沈家不会成功，皇帝可没表面上看着的那般不堪，正为前路感到苦恼担忧时，就听到一道声音：“想活下去吗？”
“想活下去就安静点，别叫！”
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他没有大喊大叫，在房中寻找那人的身影。
好像是从床边传来的……
这是他的卧房，分里外两间，中间被圆形虚设的门隔开，门上挂着珠帘，珠帘三尺后还摆着一方翠色屏风，隐约看见有人在屏风后。
他撩开珠帘朝里间走去：“谁在里面？”他小声问着。
“贫道燕云，楚王，又见面了。”
顾颜主动从屏风后绕出来，她此刻没之前那般仙气，身上浅青色的长衫染了血，头发也因之前的蒙面有些乱，但白皙的脸上还是保持着自信的笑容。
“燕道长，你……你怎么在这……不，你怎么进来的？”
盛琮越难掩惊讶，看着美貌的燕道长，又压低声线询问。
“走的窗户。”
顾颜指了指一旁已经关上的窗户。
“给贫道一些伤药。”
她丝毫不客气地伸出手，仿若眼前的男子本就任由她差遣。
盛琮越愣了下，指着自己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你闯我王府，还要本王给你伤药，你怎么想的！”
“沈溪他们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呵呵……快点！”
顾颜语速飞快，看向盛琮越的眼神充满了蔑视，就他这样还王爷，娶了个利害的王妃，连整个王府都赔了进去，现在还被关在王府，连生死都不能自行掌控。
第277章：虚假苦肉计
盛琮越咽了口口水，看着床上躺着的顾沉和已经凉透了的莫白，他是真没想到燕道长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两个人。
这么厉害，那……
他的心思开始活跃起来。
“燕道长，你看啊，本王可没参与这些事，你能将他们从大牢带出来，不如伸把手将本王带出去。”
“不行。”
面对盛琮越的提议，给二哥上药的顾颜立马回绝了他的话，并在他开始新一轮的絮絮叨叨前吩咐道：“你让你备些粥，熬些补血的汤药送来。”
盛琮越苦着脸，听得此言，质疑道：“本王身体很好，传这些话，他们会起疑的。”
“怕什么，有贫道在。”
“那我帮你，你不能过河拆桥，也得帮我一把，旋涡太大，我一个人游不上来，道长与宣侯交情好，我只要和宣侯统一战线，宣侯给我作证，就能救我出苦海，这很容易的……”
“别啰嗦了，贫道要是不管你，就不会来找你了，速度点。”
面对眼前的二傻子王爷，顾颜用上了哄字诀，之所以到楚王府来，是按照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定律，而且霍重雪家附近肯定都是沈家的人，而叶将军……莫家的人去她那儿了，沈家定然得了消息，会明里暗里前去打探。
盛琮越让人备了些补血的汤药，虽然有人质疑，但也没有追问他，毕竟他还是王爷。
“这些血水怎么办？”盛琮越看着给房中一大盆血水，这是给顾沉擦拭伤口搓洗手帕而来的。
顾颜仔细给顾沉将伤上好药包扎好，用内力缓解他的痛楚，瞟了眼凳上的血盆和四处找地方想解决掉这些血水的盛琮越，玩笑道：“喝了吧。”
“喝了确实……呕……这怎么能！”
盛琮越看着那么大一盆血水，差点吐出来，房里全是血腥味，他担心外面的人闻到了，心底急的像是住了只野猫，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贫道开玩笑的，你过来……你如此这般……”
顾颜听到外面的动静，招手让盛琮越靠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能行吗？”盛琮越感觉道长的方法不靠谱。
“不行，也得行。”顾颜说着就在他胸前点了几下，这一点，他脸色刷的一下变的苍白，他疼的直吸气。
“快去，他们要过来了。”
在顾颜的催促声和鼓励的眼神中，盛琮越端着铜盆像个赴死的壮士般从里间出去，将水盆往屋内书桌上一摆，然后掏出匕首，一狠心一闭眼在左手手腕上划了一刀。
“疼疼疼……”
“血血，真流血了……”
盛琮越抓住手腕放入盆中，将匕首往地上一扔，实打实的疼痛让这位从未经受过皮肉之苦的王爷喊出了声，情急又可怜的声音，让里间的顾颜抽了下嘴角，难怪皇上能容忍外姓王的存在，就这货色……
门外，沈溪得了下人的汇报，匆匆赶来，她倒想看看盛琮越想做什么！
刚接近房间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使了个眼色让人将门打开。
一开门，就见盛琮越坐在说桌前，一只手置于水盆中，脸色苍白的贴在桌上。
“你在做什么？”沈溪还未看到盆中的血，只觉得房内血腥气更重，边质问边往盛琮越所在的位置走去。
“王爷，你…你疯了不成，快请大夫！”
看到一大盆鲜血，沈溪被吓得不轻，连忙将他的手从盆内拿出，吩咐下人。
“不用请大夫，我让人熬了补血的汤药。”盛琮越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脸色苍白的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王妃，本王有事想和你说，怕你不愿听，只好用这样的方法让你亲自过来，你能来，说明你心里有本王，本王很欣慰。”
他受伤的手搂着沈溪的细腰，一用力，将沈溪压在桌上，将水盆推开，抬起还在呆愣中的沈溪的下巴，温柔地吻下去。
这一吻，让沈溪的心身都为之颤抖。
王爷从未如此霸道又温柔地对她过，她下意识地回应着。
门外的下人纷纷低头转身，或是装作看天气，还有婢女红着脸将门给关上。
时间好像因他们而静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被吻的面红耳赤、晕头转向的沈溪如少女般羞答答地瞧着盛琮越。
“王爷今日怎么……怎么这样呀？”
她声细如蚊，盛琮越差点没听清。
“我仔细想了想，这几年委屈你了，想要好好补偿你，给你最好的爱和安全感。”盛琮越再次发起深情攻略，内心却是‘手好疼，道长对女人很有研究嘛，听戏还是有用的，本王的演技绝对是全大周第一。’
顾颜在里面听到这些渣男的台词，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沈溪作为事业心重的女人，也不是一两句甜言蜜语能打发的，短暂的沉迷后，就握住他受伤的手给他包扎，一边问道：“你要真想见我，让人来喊我就行了，何必如此，看你的脸色比白纸都要白上三分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溪抬眸看着他，眼中透着精明。
盛琮越认真看着她道：“被你发现了，我确实瞒着你一件事。”
“说，什么事？”
“这件事就是我想和你白头偕老，你愿不愿意。”
突如其来的温柔缱绻总能击中女人那颗柔软的心，让她猝不及防又露出被降低智商的幸福的微笑，沈溪如大多女子一样，笑着扬手打了轻轻打了他一下：“讨厌，嘴这么甜，到底想做什么？”
哪有女子不想与丈夫有情调的过日子，沈溪曾也是憧憬过甜蜜温馨的夫妻感情的。
盛琮越将其搂入怀中，在她耳边柔声道：“我想通了，我要帮你成为公主，我做你的驸马，你不会还嫌弃我吧。”
“当真？”沈溪眼睛一亮，靠在他胸膛，抬眸看着他英俊的面孔。
“想必岳父早有准备，本王顺势而为，何乐不为，再者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我就算不作为，失败了我也逃不了干系，成功了，你还看不上我，我能怎么办，我又不傻，你我是夫妻，夫妻齐心，无往而不利。”
盛琮越说着伸手在她腰间摸索，大手一路下滑，被沈溪及时制止：“我懂你的心思，我们一起翻了这天……”
然后瞪了他一眼，嗔羞道：“你还有伤了，可不行。”
“怎么，怕我不行？本王就算受伤也能让你舒服了。”盛琮越用低哑的声音在她红的好似滴血的耳朵边说道。
“嗯……哎呀，今日不行，还有事要忙，你的手上的伤还是要处理一下。”
沈溪刚点头，就猛然想到还有紧要的事要处理，又看着他受伤的手，还是想给他找个大夫来。
盛琮越暗暗松了口气：“不用了，休息几天就好了，喝点补气血的药过几日脸色就好了，你给我包扎的，伤会好的更快。”
陷入蜜糖里的沈溪如同孩童般听从他的话，也没让人请大夫了，叮嘱了几句，又让人准备伤药补药给他，临走时还让守在门口的人撤走了。
第278章：巷尾遇熟人
夜色是罪恶最好的保护伞，也是很多夜行者最喜欢的颜色。
沈溪走时，让人将那盘血水也端走了。
屋内灯火摇曳，拉扯着轻呼一口气的盛琮越的影子。
总算是走了，她要真留在这里过夜，他反而不知如何应对。
等了一会，他才绕进里间。
顾沉醒了，他迷糊间看到三妹的轮廓，从外面还走进来一个有些面熟的男子。
“咳咳咳……”
他的咳嗽声，让在一旁打坐的顾颜睁开眼，从面容严肃的盘坐迅速变成半蹲在床边：“你醒了，先喝点水。”
手一伸，不远处方桌上的茶杯便旋转飞入她手里，里面的水一滴不洒。
骤见此等神仙手段，刚进屋的盛琮越惊讶地大气不敢出，心里对顾颜的敬佩之情又上升了好几个高度。
这妖道，不仅能问出莫老头的话，还懂女人心，更有一身俊到没边的武功，他到底是何来路？自己能不能信他？
人心叵测，在老楚王死的时候，在他以十四岁年纪继承王位时，他就感受到了来自身边各处的险恶之心。
本想做一辈子闲散王爷，给盛家留个后人，但现实不允许啊，摊上这样的王妃……
“我现在是燕道长，燕道长。”
顾颜以最低的声音在顾沉耳边说着，来京都的只能是燕云。
顾沉的意识虽然还未完全清醒，但他还是下意思地点了点头，喝了口水，砸吧了下嘴，干燥的唇瓣有水的滋润，颜色比之前要红润了些。
好了一些后，顾沉才开始打量起身处的环境，这不是在大牢里！
华贵奢侈的雕花坠玉的大床，还有翠色的翡翠屏风，雕工上佳的暗刻骊龙紫檀桌，还有类似眀沙壶这种小的贵重物件。
最为重要的是，房里还站着——楚王！
盛琮越端着补血的药走近，将碗端给顾颜，还不忘朝顾沉招手打招呼。
“燕道长，你的办法可真好，可她过了今晚，明天还会不会相信我？”
将二哥扶着半坐起来，端着药喂他，回道：“刚才的美男计表演的很不错，明天可以继续，让她相信你，取得她的信任，才能了解他们的实力与动向。”
“你就不怕我真的和沈溪一起……”
“你可以试试。”
顾颜看着拉了个木凳坐在旁边的盛琮越，微微挑眉，盛琮越的气焰顿消，如同鹌鹑般缩了下脖子。
畏畏缩缩地说了句：“那你得保证我没有生命危险，最好我的王位不能丢。”
“可以让你不死，但你的王位保不保的住就要你的表现了。”
顾颜不敢轻易许诺，他是楚王，造反的是楚王妃一家，但用的是他明面上的人手，等平定叛乱后，不管怎么说，他都脱不了干系，能保住一条命就是万幸的了，还想再做王爷，有点痴人说梦了。
顾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越听越迷糊，在他将药喝完，打起精神问：“你们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
他的目光放在楚王身上。
盛琮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顾沉入狱多少与他有点关系，若非他听从沈溪的话举办荟萃宴，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舞弊案，或许吧……
他以手抵唇，战术性咳了一声，掩饰那份尴尬：“顾公子别这样看着本王，本王也不知道一场荟萃宴会引来这么大的风波。”
顾沉愣了下，这是在向他道歉吗？
顾颜给他解释道：“春闱之事，是楚王妃做的手脚，楚王也深受其害，现在进退两难，只得与楚王妃虚与委蛇……大牢起火了，有人趁乱杀了莫大人，贫道只能将他的尸首与你带出大牢。”
经过顾颜简洁快速的诉说，顾沉才明白现如今的处境，可沈家若是要造反，为何又要陷害于他，在这紧要关头还节外生枝，牵扯出陈年旧事，岂非对他们不利。
有关这一点，盛琮越给出了解释：
“听沈溪说起过，是因为……之前顾颜与沈家有生意往来，沈家获利良多，后来，顾颜得封长安县子，决然断了与沈家的合作，而沈家这时也得知了顾家就是当年的顾家，所以气不过……”
说白了，就是要出口气。
顾颜在走之前与盛琮越达成协议，他照顾好顾沉，做好卧底工作，她就救他出苦海。
盛琮越欣然答应，也不知他是出于何种原因，竟对顾颜如此信任，或是说信赖。
在顾颜带着莫白的尸首走后，房中只剩他们两个有过节的大男人，互相盯了一会。
“本王要歇息了。”
“嗯。”
“这是本王的床。”
“……现在是我的。”
不提这两人的幼稚行为，顾颜趁着夜色在出王府前，又按照灯光摸到沈溪所在房间附近，偷听了一会。
也没多少有用的消息。
第一，他们的人还守在侯府外，侯府的人今日未曾外出。
第二，他们知道莫家的人被救出，去了叶大将军府上，已命人监视。
第三，他们在找……抓她这个假道士。
最后，也是最有用的一点，当时在刑部飞身想擒住她的年轻人是郑大将军的儿子——郑青，也是和他们一伙的，并且执掌皇宫安全的廷尉将军也是他们的人。
而太后的生辰就在七日后，也就是大周的万寿节，他们决定在七日后动手。
她现在要去宣侯府，也不知现在能混进去吗。
她之所以能轻松进入楚王府，是因为楚王的防备并不算严，也是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出了楚王府，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宣侯府在哪里，之前也没想起问一声。
背着个人在大街小巷穿梭，这时候，睡得早的百姓都已经歇下，还有些地方，比如秦楼楚馆，赌场戏楼这些地方的灯还亮着，还能听到其中荡漾的欢声笑语。
在从一家赌场后门过的时候，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在前方拐角处一闪而过，顾颜连忙追上去。
那人身形消瘦，好像受了伤，速度不快。
没一会，就被她追上了。
看着保持警惕靠在墙边的老头，顾颜略带惊喜地喊了声：“老余。”
月色浅淡，老余只听声音熟悉，却没看清站在巷尾的人是谁，顾颜一边靠近一边问：“你怎么受伤了？”她看到老余左肩处尚在淌血的伤口，闻到空中淡淡的血腥味。
第279章：半夜
待顾颜走近，老余才瞧清她的脸，但现在的顾颜与以前相比，有些许变化，加上服饰上大不相同，老余一时间没认出来。
顾颜也感觉到了这点，道：“是我顾颜，老余和重雪的店里还种了铁树呢。”
说出这一点，老余戒心稍减，仔细打量顾颜的脸，好一会才确认是她，记起霍重雪白日里带了个人进城，应该就是顾颜了。
“他是谁？”
“莫大人，大牢起火了，我敢到时，他已经死了。”
老余走近一瞧，在莫白的尸身上一阵摸索，仔细观察了他胸口的致命伤，“这刀伤与我身上的一样，他们是一伙的。”
“谁？”
“重雪让我守着大牢，起火时，我见一人鬼鬼祟祟，忍不住追了上去，没想到这一追，不仅没能保住莫大人，还被对方给打伤了。”
老余懊恼叹气，他是太久没与人交手了，遇到一个身手不错的，就忍不住追上去，加上对方再三挑衅，便将重要的事给忘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别太自责，你的伤可要紧？侯府现在怎么样？”
顾颜简单的安慰了一句，有时计划再完美也赶不上变化，预计不到执行者的想法。
“不碍事，对方虽强……唉不说这个，侯府现在外面都是人，我是进不去，看你刚才的身法……嘶——你这？”
老余倒吸一口凉气，他此刻才反应过来，顾颜的武功已经远超他了，这怎么可能，才一年时间。
“呃——这是奇遇。”顾颜解释道。
老余不再纠结这一问题，接过莫白，道：“你可以去侯府试试，朝这条路一直往前，路过一座石桥时左转，再往前五百步就到了，我将他带到我的住所，放心，活人没看住，死人还是能看住的。”
他挥挥手就钻进了一条更细长的小路，那边房屋集聚，灯火寥寥。
莫白的遗体需要交付给莫家人，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只得先藏着。
得了老余的指示，她很快就找到了宣侯府，还未靠近，就听到府邸旁有高手绵长的呼吸声，他们藏在树上，墙角，屋檐上，穿着夜行衣，站在各地的地方，岿然不动，好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卡死了所有视角，就算她轻功再好再快，也会被他们发现，进去有点点难。
要不悄咪咪杀一两个。
她摸出一把短匕，瞅准了离她最近的人，踏着轻盈地步伐，如一阵风一般到了墙边那人身边。
“唔。”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捂着嘴，腰子中了一刀，白刀进红刀出，在他震惊的眼神中，顾颜又在他脖子上抹了一刀。
顾颜扶着他将他慢慢放下。
高手，黄泉路慢点走，你兄弟就在后面。
墙边树上站着的那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朝这边看过来，不过墙边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瞧见一个人影靠在墙上。
顾颜观察了下双方的距离，绝定等他过来。
树上的黑衣人打了个口哨，见这边没回应，果然从树上下来，但没有贸然靠近，不过，他只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道残影闪过，随后胸口多了把匕首，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声音。
他首先注意的是对方那双平静的眼神与眉心处的一点朱红，是那个道士！
‘他来了，好厉害的身手，快来人，抓住他啊~’
他瞪圆了双眼，想要大声呼喊，将隐藏在附近的兄弟都喊过来，可他连半个字都吐不出。
在他还想呼救的时候，他脖子上多了道鲜红，血液迅速流出。
将他们的尸体堆在一起，顾颜翻墙而入，躲过屋檐上那人的视线，进到侯府后院，路过了老侯爷夫妇的房间，他们还未歇息。
顾颜快速掠过，寻到了霍重雪所在房间，他屋里点了灯，门外有人守着。
她下意识地朝窗户看去……
咳咳，跃墙翻窗的事做习惯了。
她露出身形径直走了过去，门边的人见一青衣男子踏着月色而来，他嘴角上扬，眉间一点红，如月宫仙人，连青衣上的血迹都是在为他增色，增了一分潇洒不羁的豪气。
“重雪，贫道回来了。”
守在就门外就的人还未问话，就听对方慵懒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他是侯爷邀请来的道长？
仆人刚一冒出这一疑问，就听身后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侯爷从房中出来，朝对方恭敬有礼地邀请道：“道长快请入内。”
顾颜点了下头，从容步入房中。
霍重雪在后面吩咐道：“尔等在外守候，道长回来的事不可说与旁人听。”
“是。”
房门一关，顾颜顿时将伪装出的气质丢到一边，严肃地看着霍重雪：“可有查出什么？”
霍重雪轻轻摇头：“外面一直有人守着，我派出去的人一直未归，大牢的事……
还请师父责罚，徒儿未能将莫大人和顾沉护好！”
为此事，他已经自责了一下午，现在老余也不知如何了，要真是救了人出来，怎么也会想办法递个消息给他。
他在收到师父的消息后，就立马让人将父母带了回来，等他想要出府时，身边的护卫告诉他，府外埋伏有十多个高手。
试着出去过一次，发现他走到哪，那些人就跟到哪，就等时机一到，杀他灭口。
无奈之下，加上暮色降临，他只好退回府中。
顾颜将躬身道歉的霍重雪扶起来：“你还不知道大牢的事，我将人救出来了，这事你能帮我，我已经很欣慰了，顾沉没事，你不用自责。”
霍重雪直起腰身，听到顾沉没事，他松了口气：“怎么不将他带来？”
“顾沉在楚王府，我让盛琮越照顾他。”
顾颜说出了一个让他惊愕的消息。
“盛琮越他怎么会？”
看他满脸惊讶，顾颜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开始讲述今日所见所闻，包括了对盛琮越的安排，尽管她说的足够简洁，但为了让霍重雪了解的清楚些，必要的地方还是着重点明了。
加上，她对于京都一些人物关系不甚了解，偶尔会问上几句，这就导致两人足足聊到了半夜。
第280章：无证据
霍重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将这些消息给消化了。
并开始盘算，沈家这次到底要怎么实施他们的造反计划，如何才能阻止他们？
现在皇宫廷尉景秋将军就是他们的人，如果他们想要有所动作，里应外合之下，顷刻间就能掌控皇宫。
景秋是个麻烦。
还有郑大将军，他们要想起事，必须有军队支持，郑家军都在边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现在怕不是瞒着朝廷到了京都附近。
而赵王就是他们利用的靶子，帮着赵王夺权，顺势剪除其余几王的势力，然后再除了赵王。
最后，还有林相安定朝臣，出谋划策。
沈家只是商贾之家，何德何能能让武如郑大将军，文如林相这般人物唯命是从，协助沈家登上皇位对他们来说还能有什么好处？
霍重雪想不明白，远离朝堂纷争的顾颜就更想不明白了。
“师父不怕盛琮越反水？”
“不怕。”
顾颜露出神秘地微笑，在临走时，给二哥支了个招，让他看住盛琮越。
此时的盛琮越正仔细照顾行动多有不便的顾沉夜起，堂堂王爷何时做过伺候别人的事，若非陷此困境，他才懒得搭理顾沉，还和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
“王爷明日可想好了对策？”
“你在床底躲好，本王的事自会摆平。”
顾沉对着尿壶抖了抖身子，将底裤穿好，又问：“你若是骗不过她，大可以将我交出去。”
“我不会将你交出去的，不用试探，本王看出来了，那道长就是顾颜！”盛琮越长眉微挑，打心底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顾沉适当的露出些许惊讶：“王爷怎么看出的？”
“你们是兄妹，长相上多少有些相似，再者本王可没见过哪个道士的耳朵上有耳环痕的，所以她肯定是女子，能闯天牢救你的，也定是与你有关的人，再看年纪与相貌，是顾颜错不了。”
盛琮越并非不学无术的纨绔，有些事只要他用点心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都是顾颜故意显露出来的。
顾沉道：“既然知道燕道长是我三妹，你怎么还信我们？”
“本王相信的是能在一年内名动天下的顾先生，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这样的人物当得起本王的信任。”盛琮越躺在他身边，挥手将旁边的灯给灭了。
他这是在胡扯，顾颜能将哥哥留在他这里，已是给足了他信任，那么顾颜承诺过他的事必然不会反悔，否则，别怪他痛下杀手。
顾沉闭着眼轻声道：“有我在王爷这里，王爷当然放心。”
“嗯……呃……睡觉！”
在听完顾沉这句话后，盛琮越总感觉自己的想法早就被他们兄妹给看透了。
翌日一早，霍重雪带着人进了皇宫，昨夜与师父商议后，不管他们现在有没有证据，都要将沈家在万寿节那日起兵造反的消息告知皇帝。
青天白日，街上热闹非凡，马车后方虽有尾随者，但他们不敢在此刻出手，他们担心有境界远超他们的高手在车内。
昨夜，他们的两个兄弟死的悄无声息。
霍重雪的马车刚在皇宫西门停下，就见赵王的车驾也到了。
这相遇——刻意！
赵王是来阻拦他的！
“舅父，舅父今日怎么前来皇宫了？”赵王姬澐一下马车，就朝已经走了两步的霍重雪喊道。
霍重雪不好再装作没见到他，回过头一瞧，面露欣喜：“老二，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许久未见了。”
赵王二十有六，长相儒雅，风度翩翩，身上穿戴也偏向书生化，只是衣裳的用料考究，绣花繁复，行动间也有股皇家贵气。
“的确有段时间未与舅父喝酒闲聊了。
舅父来皇宫是为了何事？”姬澐再次问道。
被他这一问，霍重雪的脸色瞬间垮了，短叹一声：“还不是大牢起火，顾沉被神秘人给劫走的事。”
“这是要去见父皇，刚好侄儿也要去，同行？”
“自然。”
两人一起往皇宫内走去，时不时聊上一两句，互相试探，有问有答。
…………
到了下午，霍重雪才回侯府。
“皇上不信？”房中的顾颜见他脸色难看，就知道结果了。
“此事无凭无据，又是这等大事，皇上就算与我关系再好，也不会轻易相信，除非我能拿出实际性的证据，他才会相信。”霍重雪灌了口水道。
刚开始，赵王在的时候，他没有提及沈家之事，只说了刑部大牢之事，而赵王也针对此事说了几句。
他见赵王迟迟不走，便给皇帝表哥打起了眼色，意思是‘快让你儿子走，有事要商议。’
等皇帝将心爱的二儿子打发走后，才收敛因大牢起火而起的怒容，看着他道：“你们兜了半天圈子，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霍重雪郑重其事地再让皇帝屏退左右。
然后单膝跪地严肃道：“臣得到消息，沈家意图在万寿节当日谋反！”
初听此言，皇帝显然一怔，随后笑骂道：“你就算想帮你师父，也不用如此污蔑沈家，凭沈家的实力，如何谋反，可笑至极！
说起来，那劫走顾沉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上午刚去了大牢，下午大牢就起火了，这般巧合。”
面对皇帝的质疑，霍重雪傻了眼，怎么还怀疑起他来了，忙解释道：“臣若是让人劫狱，岂不是陷顾沉于死地，逃狱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皇上，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应先着人调查沈家、林相、郑大将军还有景秋，他们之间早有联系……”
“闭嘴！真是越说越离谱，林相与沈家的人素来不睦，又怎会帮沈家一起……你是被逼婚逼糊涂了，还是为了你那女师父开始不择手段起来了？”
皇帝怒了。
帝王心，最难猜测！
霍重雪早有领会，也不期望他能一听就信自己，但又不甘心就此作罢，挺直腰背接着道：
“这些都是臣查出的，且此次荟萃宴就是楚王妃沈溪从中作梗，考题许是林相泄露的，为的就是陷害顾沉，牵扯出顾家当年之事。”
第281章：不信任
见霍重雪振振有词地指摘楚王妃的所作所为，皇帝怒极反笑：
“你可有证据？”
他想到霍重雪稳重的性子，不像是会在这种事上做手脚的人，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霍重雪沉默了，他没有证据。
“你说这些都是你打听来的，你是如何打听来的，又有何证据？要是连半点证据都拿不出，朕岂能信你？”
面对皇帝的接连问话，霍重雪不得不回答：“臣并无证据，但所言皆是实情，还望皇上提高警惕。”
“哼！”
只听高坐龙椅的皇帝冷哼了一声。
“你无凭无据，也敢到朕这里说这些话？”
“是臣莽撞了。”
霍重雪自然知道这样做过于鲁莽，但只要他说出来，以皇帝的疑心，多少也会注意一些，心里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皇帝会暗中派人去查，他了解皇帝。
“赶紧滚，回去后找个日子将婚事办了，有个夫人管束着，你也不会如此不着调！”
“臣告退。”
皇帝没有责罚与他，说明还是听进去了一些，也有可能是不想为他这点胡言乱语而动怒。
顾颜身着白色轻纱道袍，盘坐在案几前，拿了个小茶饼，在案几上用精巧的玉锤轻轻敲打，敲下一些细碎的茶叶，旁边的小炉子上正烧着一壶水。
她动作轻柔，看着赏心悦目。
“皇上怎么可能相信你，怕是等你走后，再有某些人对皇上说些话，皇上就要怀疑你了。”
“这是为何？”
霍重雪还在为这事感到不平衡，一时间没想那么多。
顾颜解释道：“你后面说到了沈溪陷害我二哥的事，前面又说了沈家欲图谋反，这两件事有冲突，不用多久，皇上就会想到这点，而你走后，沈家或赵王不会坐视不理，虽然他们不知道你对皇上说了什么，但——
他们知道你知道莫白所说的舞弊一事，所以他们会在此事上做文章，只要佐证了莫白的确是泄露考题之人，你的话，皇帝还能信几分？”
霍重雪顿时明了，就像他们之前疑惑的一样，沈家既然要造反，又何必闹出舞弊案这样的大事来，皇帝定然也会想到这点。
可现在看来，他们这样做反而能隐藏他们真实的目的。
而莫白本来就已经认罪，又是他们推出来当替罪羊的，想要再次佐证被带出大牢的莫白是泄露考题之人，对他们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皇帝必然疑心于他，反而觉得他今日的言辞都是为了救顾沉而编造出的谎言。
“那该如何是好？”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今日所为难不成一点用都没有，皇帝他……唉，历代皇帝都疑心重，就算他们年轻时再怎么相熟相知，到头来还不是君臣异梦。
“皇帝又不傻，疑心你，也会疑心他们，各打五十大板。”顾颜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霍重雪点头致谢，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先搞定景秋？”
“景秋身为廷尉将军，深得皇上信任，轻易不会换人，你又在皇上面前点了他的名字，若此时他出事，皇上反而会怀疑到你身上，动不得。”
顾颜分析完，又给他指明接下来该怎么做：“去查郑家军。”
师父说得对，他早该想到，想要谋反，必须要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再有六日就是万寿节了，郑将军的队伍不会离京都太远。
喝了茶，顾颜便飘出了侯府。
从霍重雪去了趟皇宫后，那些守在府外的高手也都不见了。
顾颜去了楚王府，到了盛琮越的房间，房中只有顾沉在。
“二哥好点了吗？”
房中有淡淡的药香味，顾沉半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听到声音，抬头看见顾颜来了，道：“三妹，你怎么做到来去自如的？”
“我武功好，自然能做到出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地。”顾颜坦然一笑，“看二哥的脸色，恢复的不错。”
顾沉点点头，认真打量起顾颜，总觉得她与以前大不相同，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家里情况如何？”顾颜猛然记起朝廷下了令，要缉拿父亲他们回京审问。
“我让吴语在家照看，算算日子，刑部的人不出十日就会到云州。”顾颜掐着指头算了下，按这样推算，如果沈家真的在六日后起事，说不得顾家的案子……
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顾颜听力过人，来人不是盛琮越，脚步轻盈，是练过武的，且有十多人，盛琮越将顾沉藏于此的事说出来了？
“嘘——”
朝顾沉做了个动作，然后将他横抱起来，从窗户飞身而出，临走前，用内力将床铺的热度给清散，顺手将被子叠整齐。
顾颜带着他到了后面一个院子的屋顶上。
怕太近了，他们会听到顾沉的呼吸声。
被自家妹妹这样抱着，顾沉多少有点不自在，但此刻又不好出声，手里还拿着之前的那本书，在顾颜眼前扬了扬，像是在说这本书怎么办？
顾颜摇头，让他别管。
她蹲在飞翘的屋檐角落里，可以看到楚王那间院子有人进出，也能听到盛琮越与沈溪的声音。
两人正携手往这边赶来。
沈溪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你一个王爷，吃饭要端进屋，不让人伺候就算了，连早上起身都不让人帮着洗漱叠被，我要去你房里，你还推三阻四，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沈溪瞪了身边的人一眼，她昨晚是一人入睡的，躺在床上时，她越想越觉得盛琮越当时的表现不对劲，和平日的他相差太远。
盛琮越紧紧握住她的手，纵使心急如焚，仍旧目露深情：“我给你解释过了，是我对我们要做的大事感到紧张，所以才不让人伺候的，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不怪你，只能说我给你的安全感太少了。”
沈溪不仅没搭理他，反而加快了脚步，他们将整个京都都翻了一遍，都未找到顾沉他们，而盛琮越如此遮遮掩掩，一看便像是屋里藏了人。
“王妃今日带人搜屋，明日是否就要将我给赶出王府了？”
眼看已经到了屋前，盛琮越急声怒问道。
他的房间被人重重围住，就算里面的人武功再高，也无法在重重包围下悄悄出去，何况里头的人还是个受了重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第282章：和民县
沈溪将他的手甩开，仰着头看向他，对周围的人命道：“进去搜！”
见众人推门而入，盛琮越脸色一变，想上前阻拦，却被人给挡住。
他只能站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搜了外间，踏入里间，在那三人进入里间的稍许功夫里，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感觉时间过得非常慢，里间总共也就那么点大，怎么还没有声音传来？
他虽然紧张的双手都捏成了拳头，脸色也有点白，并未喊出声来。
沈溪暗中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如此，更是笃定里面藏了人。
不一会，那些人将房中各个角落都翻了个遍，出来汇报的领头人朝沈溪抱拳道：“禀王妃，里面并无异常。”
盛琮越暗自松了口气，想来是顾颜将她哥带走了。
沈溪不相信这个答案，追问道：“没看到别的人？”
“属下并未放过房中任何地方，无人藏匿于此。”那人恭敬地确认道。
沈溪看了眼摆着臭脸的盛琮越，亲自入内检查了一遍，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床铺和椅子都是凉的，茶杯只有一只是用过的。
她出来后，让众人都散了，瞧着心有怨气的盛琮越柔声道：“此事是妾身做的不对，王爷莫怪。”
盛琮越皱了下眉，他多想在沈溪脸上来一巴掌，敢带人搜他的房间，可惜，形势弱于人，她肯给自己好脸色已经是难得了。
他露出委屈的神色：“也不知王妃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竟然怀疑本王在屋里藏了别人，本王都说了，这一生只对你一人好，怎么做出金屋藏娇的事？王妃的醋劲未免太大了些。”
沈溪牵着他的手，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娇嗔道：“还不是因为你，你明明受了伤需要喝药，可我今日怎么没在你身上闻到半点药味，药哪去了？”
刚开始，她也没注意这些，可当他们温存的时候，唇齿相交的时候，并未发现他像是喝了药的样子，就算是没喝，放在屋里，衣衫上也该有些药味的。
“你没喝药，又不许外人进屋，我当然以为你屋里藏了别人，能怪我乱想吗？”沈溪说着竟觉得该是她感到委屈才对。
盛琮越听出了她的埋怨之意，赶忙连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是我做得不够好，喝药的时候觉得太苦，就没喝了，倒进了尿壶。”
“竟然倒进那等腌臜地，给你的药可都是我用心准备的。”沈溪听后更不乐意了。
见她如此模样，盛琮越反而放心了，对她又是一番甜言蜜语。
王府有下人会在清晨将尿壶拿去清洗，他这样说，沈溪就算想查尿壶，也无从可查。
自然，沈溪也不会做到这一程度，既然屋内无人，那只要盛琮越像往日一样被人伺候，就能保证他没机会与外人交谈。
顾颜在屋顶看戏良久，也知道盛琮越并未暴露出他们，只是他做事不够仔细，而沈溪偏生多疑，才有了这么一出。
可听他们的对话，沈溪要派人时刻侍奉盛琮越，那她就不能将二哥放在这里了。
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她蹲在屋顶想了一会。
有了！
入夜时分，顾颜带着顾沉出了城，一路施展轻功，直奔和民县而去，在天亮前找到了李家，拿出李川给她的玉佩进了李府。
“燕少侠，李某还以为燕少侠用不到李某，尚在为不能答谢燕少侠而惭愧……幸而，你今日了，否则李某今后都要记挂着你。”出门迎接的正是李川，他是李家的大公子，当时被断了右手的是他三弟。
李川大笑着将他们带进府。
“李大哥这么快就到了。”
能见到李川本人，顾颜更是欣喜，当事人办事更用心些。
李川无奈道：“我三弟伤的太重，在外面没有可靠的大夫，所以快马加鞭，今早才到的家，不知这位公子是——”
他说着看向了虚弱不堪的顾沉，顾沉吹了一晚上的风，现在有点头晕，勉强撑着精神朝他拱手微笑。
顾颜赶在他开口之前，介绍道：“这是我哥燕明，他是读书人，不会武功，在路上遭遇歹徒，受了伤，我虽将他救出，可那些歹徒穷追不舍，所以想拜托李大哥帮我照顾我二哥，待我将事情处理妥当，再来接我哥回去。”
“燕少侠放心，这只是小事尔，燕公子且放心在我家住着……对了，小环，赶紧准备房间，扶燕公子进屋躺着。”
李川为人不拘小节，对于他们具体所遭遇的事也没多问，恩人有事相求，且只是这等芝麻大点的事，他能帮的上忙，已经感到很高兴了。
名为小环的小丫鬟连忙带着人去收拾客房，没一会，她就踩着莲步到了待客的前厅，先朝李川行了礼，再看向模样俊美的顾沉，恭敬道：“燕公子，奴婢扶你去房中歇息吧。”
顾沉看了眼妹妹，顾颜对他点点头：“哥哥且去休息，我与李大哥交代几句就走，你放心，十日内必会前来接你回去。”
“你小心点。”
顾沉叮嘱道，他听懂了妹妹的意思，大意是‘你待在这里别出去，我等会就回京都，不管什么事，十天内都会有结果，等消息就是。’
待顾沉离开后，李川道：“那些歹徒是哪里人？燕少侠一人能应付吗？要不要李某……”
“李大哥的好意燕云心领了，只是些宵小之辈，我一人足矣，只是家兄还需李兄多加照顾，燕云在此谢过。”顾颜说着从椅子上起身抱拳行礼。
“燕少侠太客气了。”李川双手扶着她的手臂，面露惭愧，更觉得燕少侠高风亮节。
顾颜望了眼已经大亮的天色，借用‘时间不早了’这个万金油般的告辞借口，被李川送到了府门口，还赠送了她一匹日行千里的红鬃马。
李家世代经商，能在中州站稳脚跟，不仅因为有门路和靠山，还因为李家如今的家主经营有方，李氏子弟团结一心。
和民县距离京都不是很远，但位置稍偏，算不上通往京都的必经之路，将顾沉藏匿于此她也放心些。
而就在她弃马朝京都飞驰的时候，在和民县县外的山林间发现了重要线索。
第283章：不费力
静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顾颜躲在茂密的草丛里，头上顶着青翠的树叶花环，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外面。
这是和民县附近的灵龙山，灵龙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一条横贯半个中州的大山脉，又称灵龙山脉，整个山脉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盘踞在中州。
而她脚下踩的是灵龙山脉的前爪部位，小名——龙爪山。
此山山脊犹如龙爪，共分五条，深陷平地，龙爪之间生成宽而低的山谷，山谷有细长的溪水环绕，地势低平。
顾颜藏身于山脊处的茂林里，看着山谷中驻扎的数万军队。
仅仅这一处，就能藏上五万人，而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些人就是私自撤离边境的郑家军。
要不是回程的时候发现这边有做饭起的大量烟火，她也不会往这边来。
和民县位于中州偏北的位置，郑家军本就牧守北境，军队必然藏在京都以北的位置，而此处地理位置特殊，利于掩藏行踪。
顾颜没呆多久便走了。
“他们就在龙爪山内，我这就喊上叶将军一同揭穿他们！”
霍重雪一听这一消息，立马激动道。
“叶将军能调动多少人？”顾颜问道。
“百千人左右……”霍重雪顿时想到关键点，“除非皇帝允许，否则谁也不能带超过千人的队伍进出城。
不行，他们就在山里，只有揭穿了此事，皇帝就知道我所言非虚，沈家的确要造反，我还是要去。”
说罢，他就抬腿往外走，被顾颜拦下。
“等一下，我给你个注意，你这样……”顾颜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听完后，霍重雪眼神一亮，在出门前还换了身衣裳。
“来人备马车，去齐王府！”
霍重雪去了齐王府，约了齐王与一众贵胄子弟前往龙爪山春游。
霍重雪年轻时也是京都有名的纨绔，他一吆喝，立马有一堆人跟着前去。
而这一消息，在他们刚出城的时候，就被沈溪他们得知了。
“舅父怎么想着到龙爪山游玩了？”齐王乃皇三子，素来好动，喜欢到处玩。
霍重雪道：“听一友人说起龙爪山，山内住了神仙，所以想去见识一番。”
“山上有神仙？”
“这是真的吗？侯爷可不要哄骗我等。”
……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骑着马缓速前行，霍重雪担心走慢了，山上的人挪了地方，便提出赛马的主意。
他们胯下的都是名驹，比赛一开始，速度便提了十几倍。
在太阳下山的时候，一群人面带疲惫的被霍重雪带到了龙爪山山谷里。
“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军队在此？”齐王懵了。
“这些好像是郑家军，他们不应该在边境吗？”
霍重雪没想到军队的人见他们来了丝毫不惧，反而将他们包围起来。
“宣侯，齐王，来都来了，就别走了。”领头的将领说着，手一挥，示意部下将他们给拿下。
霍重雪大声呵斥：“郑权，你们好大的胆子，是想造反不成！不怕抄家灭族！”
“侯爷既然来此，想必早就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还是束手就擒吧，也能少吃点苦。”郑权丝毫不慌，大将军早就飞鸽来信了。
“舅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王还一脸疑惑。
霍重雪并未抵抗，他们这点人，在这支军队面前，一点风波都掀不起。
郑权在将他们关押后，立刻发兵京都。
而此时的皇宫，也在景秋的操控下，逐渐被他掌握。
顾颜身着火红色长裙，神色淡然地看着御前的皇帝。
没错，她闯了皇宫，悄咪咪地溜进来的。
旁边的老太监正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只要她稍微露出一丁点杀意，他就会出手，尽管知道打不过。
“你想要朕下旨让叶将军带兵御敌，可是哪来的敌人？你闯入皇宫，朕该传旨杀了你。”皇帝的眼神犀利，他并不害怕。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白日里闯入皇宫，闯进他的勤政殿，在他面前逼迫他下旨。
“沈家造反了，你要不下旨调兵，大周就要改名了。”蒙着面的顾颜语气淡淡。
她还是第一次穿得这么喜庆，连头上都顶了朵硕大的红色牡丹花，就是为了掩藏身份。
“你是何人？”皇帝问道。
顾颜手一抖，剑出鞘，架在他脖子上，而旁边的老太监在接近她的时候，被她一掌制住。
“赶紧下旨，在啰嗦，你的皇位就不保了！景秋已经开始动作了。”
面对锋利的剑刃，皇帝还是无动于衷，他是帝王，岂能被这点逼迫给吓到。
然后，他脖子上出现了一丝丝血线。
皇帝拿起了笔，慢吞吞地—
感觉脖子上的剑又加重了力度，皇帝用上最快的速度将圣旨拟好。
他一写完，顾颜收回长剑，拿起旁边的玉玺在圣旨上盖了个大印。
这时，外面传来了刀兵之声。
“景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快快快，快保护陛下！”
“啊啊！”
殿外侍女太监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皇帝此时才面露异色。
直到景秋带着人闯进来，他都难以接受信任的大将竟会背叛他。
“陛下。”景秋入殿后，身着铠甲的他先恭敬地超皇帝行礼，然后指向服饰怪异的顾颜：“拿来的小贼，竟敢盗取圣旨玉玺，将她拿下！”
皇帝还未出声，他便以最高者的姿态接管了所有事。
皇帝脸色阴沉。
顾颜将玉玺放回原味，长剑一抖疾步上前，躲过像她扑来的几人，来到景秋面前，给他来了个一剑封喉。
景秋瞪大了双眼：“怎…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他便侧身倒下，在无声息，鲜血流了一地。
他到死也不信这世上有人的武功会这么强，速度快如闪电。
听令与他的廷卫也慌了神，大事才刚刚开始，主将就死了，这——
顾颜收了剑，高声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们现在还未铸成大错，弃暗投明，皇帝会原谅你们的。”
这番话让众人心动了，纷纷弃了手中刀戈，跪在地上求皇帝饶命。
他们不是没骨气，而是对方太强，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意，景秋的尸体还未冷了。
皇帝的脸色几经变幻，从一开始的震怒，到震惊，再到现在的严肃。
“朕可以给你们赎罪的机会……”
第284章：深藏功与名
顾颜拿了圣旨直奔叶繁府邸，至于皇宫，她相信以皇帝的本事还是能将皇宫给控制住的。
见到叶繁时，她正与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耳鬓厮磨。
顾颜突然出现在院中，将两人吓了一跳，叶繁将男子护在身后，站起身看着来者，目光不善：“什么人？鬼鬼索索的！”
“皇帝有旨，叶将军速速领兵平叛！”顾颜将圣旨抛给她。
叶繁接过圣旨一看，的确是皇上的字迹。
不等她发问，又听对方道：
“皇宫出了乱子，宫内的人不便外出，所以我来了，将军莫慌……嗯…皇宫的叛贼已经伏诛，外有十万郑家军正外京都赶来，将军速速拿圣旨调动四方军队，固守京都。”
“等等，你是谁？”
叶繁见对方说完就飞身离开了，她叫都叫不住。
“好快的速度。”她身后的男子惊叹道。
“夫君在家看着孩子他们，待为妻平定叛乱再与夫君采雨煎茶。
来人，取我战袍银枪！”
叶将军行动迅速，与夫君叮嘱了一句，便风风火火地开始召集人手。
早先时候，她就瞧姓郑的不顺眼，没想到他竟然意图谋反，想用十万人造反，简直痴人说梦。
京都乃京畿重地，附近有零零散散的军队也有好几万，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她拿着圣旨去，可以将他们调动。
几万人定然敌不过十万大军，可守城还是能做到的，拖上几日，中州附近的刺史得了消息，便会赶来勤王。
出了叶府，顾颜去了郑府，可惜来晚了，他们已经人去楼空。
之后，又去了楚王府。
楚王府内，林相竟然也在，还有那位沈骏沈大人，与沈溪一起在厅内商议着出城后的布置。
盛琮越在一旁听得认真，实则内心慌得一批，他们准备出城去，要带他出城！
“赵王进宫有些时间，还未传来消息，怕是宫里也出了意外，不能再拖下去，现在就出城去！”林相站起身道。
“车马已经备好，现在就出城，我父亲已经与郑大将军汇合，不出三日就能拿下京都。”沈溪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好了，王妃，叶将军领了府中兵将出城了……城内戒严，城门紧闭，不许进出。”
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进来。
“什么，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
“相爷，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趁现在他们还未注意到我们，赶快出城才是要紧事。”沈溪催促道。
屋内众人也知事态紧急，没有磨蹭，就准备出去。
“现在想走，可是太晚了。”顾颜抱着剑从屋顶落下。
“道……你是何人！”盛琮越匆匆改了口，虽然顾颜现在装束奇葩，可他还是一眼看出这人就是道长，这等身手，世上绝无第二人有。
顾颜嘴角上扬，露出邪魅的笑容，当然她戴了面纱，别人看不到。
“杀了她！”
沈骏一声令下，屋内外的高手纷纷攻向顾颜。
顾颜一个闪身，避过了这些人的攻击，来到了沈骏身前，一把剑横架在沈骏脖子上。
“都别动，否则，他就死了。”
谁能想到原本好好的局面会变成这样，对方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将他们最重要的人给挟持了。
盛琮越悄悄地朝顾颜身边挪去，尽管他的动作小，可还是被沈溪等人给发现了。
“原来是你泄露了消息！盛琮越！”沈溪咬牙切齿地望着他，手里拿着一柄清风剑，挥剑朝盛琮越砍去。
在盛琮越面露惊恐的时候，他被顾颜拉了一下，刚好避开这一剑。
“你们要谋反，可本王还想活久一点。”盛琮越心有余悸却摆出一副得胜者的姿态看着他们。
“果然，你们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别骂了，消息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凭本事偷听到的。”顾颜说着将沈骏给了盛琮越，让他拿着剑挟持沈骏。
顾颜开始进行速度型清理，将那些不肯放下武器的人全都放倒，然后在沈溪震惊的眼神下将她手里的清风剑抢了去。
林相颓然地摇摇头：“好好的计划，竟然败在一个女子手里。”
“不，我们还没有失败。”就算被捆着，沈溪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林相没有答话，这次的事，他早有不好的预感，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机会，他还是想尝试一次，终究是老了，禁不住长生的诱惑。
将这些人押到了京都府府衙，府尹见这一阵仗，被吓得不轻，楚王押送王妃、相爷和沈大人来此，这这这……莫非楚王疯了！
只是没过多久，府尹大人就得到来自皇宫的命令，要好生看管林相他们，并且皇帝还派了人来审问林相三人。
天变了！
叶繁很快集结大军拱卫京都，发出八百里加急的军令，让各路刺史将领前来勤王。
次日一早，郑虎领着十万大军直压皇城，叶繁站在城头，按照利弊发出一条条命令，下面的将士很快将其执行。
郑虎见久攻不下，心里有点急，在狗头军师的支招下，将霍重雪他们押到阵前，放话道：“叶繁，你别抵抗了，将城门打开，若再拖延，我便杀了齐王宣侯！”
霍重雪与齐王绑在一辆高大的木车上，有人推着车前行。
城墙上，叶繁讥笑一声：“沈铭，你女儿的命不要了吗？”
随着她这一声问话，就有人将沈溪他们推上了城头。
顾颜站在角落里望着被五花大绑的霍重雪，目光中流露出无奈之色，让他们前去龙爪山，就是为了加快沈家他们的计划，也料到了霍重雪他们会被抓。
不过，没关系，可以换人。
这不，双方经过激烈的争辩，同意交换人质。
顾颜伪装成小兵，押送沈溪与林相他们出城。
在她身后有一支千人的队伍，一旦对方发起攻击，立马撕票回城。
顾颜低着头，在互相交换了人质后，这边护送霍重雪他们进城，那边接过沈溪他们的同时，发起攻打的命令，叶繁也没闲着，弓箭手及时就位，放箭制止了对方的追击。
这一开仗，便持续了半个多月，沈家叛乱的消息传遍了全国。
拘拿顾重他们前往京都的褚大人他们在得到消息后，连忙将顾重他们给放了，带着人前往京都援助君王。
在此过程中，顾颜又到了和民县将顾沉接走，期间遇到了许久未见的齐胧月，她发现顾沉藏在李府，想要将此消息告知沈家的人，被顾颜发现后，割了舌头。
这场战事本来不用几日就能平定下来，可沈家背后还有长生教的人，林相与郑虎就是长生教的长老。
在京都之围解除后，经过调查才知道，长生教研究长生之道，当时在云州逃走的那人，拿的就是炼制好的长生丹。
林相他们想要长生，而沈家有财富，沈铭想要做皇帝，沈家的财富可供长生教的人消耗，郑虎他们可以帮助沈家其事，三者之间达成紧密的利益链。
但沈家的人没想到，长生教也在利用他们，长生教的教主是前朝遗孤，他引导了这场战事，其意图不言而喻。
沈家被抄，与顾家当年的事也被调查出来，并未经过仔细调查，只是皇帝想要这样，底下的人便有了如此安排。
顾颜抱了个男孩，刚出生的孩子，不算特别好看，但眼睛很明亮，和他父亲一样。
她将孩子放在顾瑛身边：“以后你就叫顾想。”
玲芳从外面进来，见床上多了个孩子，便问道：“三姐，这孩子是谁家的？”
“我们家的。”顾颜肯定道。
“啊？”玲芳一脸疑惑。
这是沈澈的孩子，沈家被抄家，全族被杀，她将孩子带了出来。
谁也不知道孩子是沈家的，谁也不知道那一身红衣闯入皇宫的女子是她，至少明面上她就在云州，哪儿也没去。
她还是世人眼中会点武功才华盖世的顾先生，前阵子又出了一本书，只是他们都不明白，为何皇帝突然给顾先生又升了爵位，成了长安郡王。
这升得可有些猛。
顾颜接了圣旨后，看着手腕上的镯子，低语了一句：“原来破绽在你这里啊。”
镯子似有灵性，闪动了下光芒，像是在回应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