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姬战
乔羽心中大喜。
如果她没判断错误的话，这应该就是她一直想要寻找的铁矿石了。
“这种石头，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多不多？”她问道。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想了半天，有个汉子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就是在北边的那座山上。”
“对对对。”他这么一提，另一人也道，“我也想起来了。当时你找到这种石头，还想继续往北找，我说羽说过那边有可能会碰到那个大部落的人，叫你别再往那边去了。”
“那里有很多这种石头吗？”乔羽又问。
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好像不多。看到这种石头跟其他的不一样，我当时还想多捡些来着。结果找了半天就捡了这么点。本来想往北再找找的，就被叫住了。”
屋子里那个角落堆着的铁矿石，也就十几颗的样子。
不过既是铁矿石，也有可能埋在地下，地面上数量少也正常。
乔羽看看天色，还没到中午，便对两人道：“走，你们带我去看看。”
于是三人便从部落出发，往北而去，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才走到捡铁矿石的地方，第一个发现铁矿石的长木观察了一下地面，道：“应该就在这里了。”
“你还记得是在哪里捡到的石头吗？”乔羽问道。
幸好长木记性好，指了一个地方道：“就在这里。”
这儿左边有一个小水塘。他记得当时一路寻找石头，捡到这种不一样的石头后一直捡到水塘边，正想绕道往北再找找，同伴就叫住了他。
“对，就是这里。”另外那人也记得那个水塘。
看看这里的地貌，乔羽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过她不死心，拿着带来的木铲往下挖去，挖了不一会儿她就再一次面露失望之色。
这一片的地下，根本没有铁矿石，就是普通的泥地。
三人又往北走了一段路，倒是又捡了一些铁矿石，但仍然没有发现埋在下面的矿。不过越往北走，散落的铁矿石就越多，很显然这些大大小小的铁矿石是被风吹过来的。铁矿石的原产地应该是在北边。
穿越半年，乔羽早已经学会看日影估算时间了。
这会儿她感觉已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再不往回走，走到部落天就黑了。
她道：“你俩先回去。我去前边看看。你们告诉我阿父，如果我几天都不回来，就是去打探前面那个大部落的消息了。我会小心的，让他别担心。你们告诉满，让他多操心部落的事。”
两人劝了几句，见乔羽主意已定，只得叮嘱她多加小心，便回了部落。
羽放开了速度，朝北边飞奔而去。
她记得有铁矿的地方仍然会有植物生长。如果铁矿埋藏在地下，那些铁矿石肯定不能被风吹一吹就跑，而是会被植物的根茎牢牢固定在地上。
能被风吹跑的铁矿石，一定是人为开采了的露天矿场。
而北边，就是她曾经去过的那个大部落。没准铁矿就在那个部落里，已被人开采了出来，并冶炼成了青铜器。
她也不是一味的瞎跑，跑了一阵就会停下来看一看地上，这一看果然让她看出了规律：越往大部落方向走，散落在地上的铁矿石就越多。
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乔羽决定借此机会探一探那个部落的虚实。
如此跑了七天，第七天下午乔羽到达了上次遇到狩猎队的那座山，她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停下来在那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醒来，她也没动身再往那个大部落去，而是藏在了一棵大树上。
这座山既然是那个大部落狩猎的地方，今天肯定会有至少一个小队到这里来打猎。乔羽打算守株待兔，在这里候着，再尾随他们，偷听他们的谈话，以此来摸这些人的底。
果然，在天大亮的时候，远远地她就听到了人声。
她静静地呆在树上没动，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二十几个人从山脚下走上来。而为首的那人穿着麻衣，看身形，应该就是上次她看到的那个对同伴咆哮的男人。
一行人说着话越走越近，麻衣身后的汉子凑到麻衣身边，谄媚地对他道：“姬战，昨日王特意赏赐了你几个美貌的女奴，还赏了你一把武器，你今天还有力气爬山啊？”
“哈哈，还好还好。”麻衣朗朗的笑声惊起了林中的飞鸟，“主要是巫植能干，熬出的药效果好，我是托了巫植的福。不过再怎么的也得来山上一趟，亲自采两株药不是？”
一个跟在麻衣身后的清瘦青年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道：“要不是姬战你亲自出来采药，找到了好药，我又怎么能熬得出好的药来，让王的病情有所好转？”
这些对话，语言虽跟龙部落、太阳部落这些部落略有不同，但差别不大，乔羽还是能听懂。
只是这对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乔羽心里不由一凛。
姬战？王？女奴？武器？病？
《国语·晋语》记载过：“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意思是黄帝住在姬水之滨，以姬为姓；炎帝住在姜水之旁，以姜为姓。
这个麻衣男人以姬为姓，难道这个大部落是传说中的黄帝的部落？要不要这么刺激？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有王，说明这里已经是一个具有成熟管理机制、建立了等级制度的部落。有女奴，可见已经进入到了奴隶社会。
而他们说的这个武器，肯定不会是石器，而应该是金属武器。以这个朝代的冶炼水平，很有可能是青铜器。
他们口中提及的王的病，让乔羽想起了那个跑到龙部落附近挖草药的人。
她打量了那个叫巫植的清瘦青年一下，心里猜测那个去龙部落附近挖草药的人，没准正是这个巫植。
巫植这马屁拍得好，那个叫姬战的男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最开始溜须的那汉子见姬战心情好，凑到他身边笑道：“不知王赐给你的武器是怎样的，姬战今天是不是可以让我们开开眼？”
第一百五十二章 青铜剑
姬战心情好，此时便大方地从腰间悬挂的兽皮袋里掏出一样武器，先递给了巫植：“我得这把武器，巫植功劳最大，先让他看。”
乔羽之所以选择藏身在这里，除了这里有一棵十分高大且枝叶极为繁茂的树，能把她的身形全部遮挡住以外，还是因为从山脚走到山上，有一条似乎经常有人走的路。如果有人要来这座山打猎，这条路应该是他们的必经之所。
乔羽听到姬战他们说话的声音时，他们离乔羽还有一点距离。到姬战把武器拿出来，他们正好走到乔羽藏身的这棵大树下，姬战递给巫植的武器被乔羽看了个正着。
那正是一把青铜剑。
虽然这把剑无论是造型还是颜色都不像后世在图片或博物馆看到的青铜剑那么好，质地粗糙，剑身笨拙，颜色也有点奇怪，但不可否认它确确实实是一把青铜剑。
看到这把剑，乔羽心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样的一把剑，是王赐给姬姓之人的，可见它很珍贵，并不曾在他们部落普及，不是人手一把。
青铜剑对于还拿着骨刀骨刺的龙部落的人来说，自然是先进武器。可如果乔羽能找到铁矿石，制出铁制武器来，青铜武器又不算什么了。
而既然乔羽发现了铁矿石的踪迹，就不会放过它。哪怕它的量不多，用来打造一批箭头和枪头，也足以在武器上跟这个大部落的存量不多的青铜剑相抗衡了。
树下，姬战带着他的手下，在手下各种彩虹屁中渐渐走远了。
乔羽偷偷跟在了后面。
她想看看其他人的武器是怎样的。
姬战今天的任务大概是装模作样出来采药，而采药的主力自然是巫植。其他人则负责保护他的安全，遇到猎物也会追逐一番。
很快乔羽就看到了他们的武器：弓箭，骨刺、骨刀、骨剑。
他们的弓箭上并没有青铜箭头，只是普普通通的木头削制而成的箭。在追逐着山羊的过程中，乔羽看到他们把箭射到了山羊身上，因为箭头不锋利，力道也不够，那箭矢根本没扎进山羊身上，就落了地。
她默默作了统计，发现他们这大半天的时间里，一共射出了七十三只箭，只有十六只箭扎到了动物身上，其余的不是没有射准，就是射准了却没扎到动物身上。
射准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
姬战被赐姓为姬，王还喝他采的药，赐给他青铜剑，可见他应该是一位王子或跟王极为亲近、地位比较尊崇的人。这样的人，身边的侍卫都是这样的武力值，可见整个部落的武力值也高不到哪里去。
跟了半天，乔羽的心算是完完全全地落回了肚子里。
一行人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吃了烤肉，巫植也采了一篓草药，一行人打道回府。
乔羽并没有再跟在后面，而是呆在山里。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脚下，她回到今天他们打猎的地方，捡起了一支被遗落在草丛里没有被捡走的箭矢。
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确定这确实是山林里随处可见的杂木树枝所制的箭矢，材质跟她在龙部落让大家制的一样。而在箭矢的设计上，手上的这支箭与她的相比远远不如。
末世前她曾跟朋友去过弓箭俱乐部玩过弓箭，末世后因为热武器的匮乏，她作为一个力量型异能者，弓箭就是她远攻的武器。她的箭矢在制作上尽量接近现代箭矢，那可是武器设计专家专门设计出来的，加入了风力等力学上的计算，比原始人类的箭足足进步了几千年。
看到这支箭，她越发有信心了。
吃了一把肉干，眼看着天色马上就要黑下来了。乔羽下了山，朝北边部落跑去。
等到她到达部落附近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此时正值月初或月末，最近都没什么月亮。虽说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天还是很黑的，只要不穿白衣，在十几步外就看不见对面人的身影。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乔羽行动。
别人看不见她；她夜能视物，却能看得见别人。
她慢慢走近了远处的那个建筑群。
入眼的是一个泥土夯筑的围墙，围墙大约有两米高，不过围墙下面没有护城河，围墙上面没有筑成城墙的样子，跟古代的城墙完全不同。
她是沿着上次跟随姬战一行人的路线来的围墙外，这里大概是部落的正门。此时城门已关，这城门就是用几板木头做成栅栏的样式，而不是一扇木板门。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在走动，想来应该是守城门的护卫兵。
而这个正门并不大，大概只能容一辆马车出入。
乔羽没有进城去，而是沿着围墙跑了起来。
她要看看这个部落有多大，再打探一下他们青铜冶炼的情况。
青铜是铜、锡、铅一起冶炼而成的合金。乔羽觉得，既然这大部落发现了矿场，没准铁矿石就是这些矿石的同生矿。
这个部落所有的防卫应该都安排在了围墙里面，围墙外面并没有人。围墙外面大概被修整过，还算平坦，也没有什么树。乔羽沿着围墙根跑了大约二十分钟，又发现了一道门。
这道门外的情况跟前门不同。前门虽然也有一条路通往外面，但路的两边都有树和草。
可这道门外虽然有一条看似经常走的路，但路旁既没有树也没有草，着实让乔羽奇怪。
她没再沿着围墙往前跑，而是沿着这条路朝外走，走了十几分钟后，她的脚步顿了顿。
前面有房子，看样子房子还建了不少。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竟然还有火光。
这里是有人居住吗？这些人不住在城里，怎么住在城外？
乔羽没有朝那火光走去，准备从侧面潜过去，悄悄探个究竟。
她绕了一下道，先到了屋子后面，准备先看看屋子里的情况。结果她感觉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好像屋里没人。她把一排房子都查探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人。
那怎么会有火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生矿
她从房子后面出来，慢慢走近火光。离火光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脚下的触感跟她刚才走过的路不一样。
刚才她走过的地方有植物，可这里却全是小小颗的石头，而且还有一定的坡度，似乎是有人在这里堆了一堆小石子一般。
她心里一动，蹲下身往地下一抓，就抓起了一把如石头一般的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她把这东西放进了兽皮袋里，紧接着又抓了几把，这才起身，朝火光走去。
走到火光快能照到影子的地方，她停住了。
火是放在一个像炉子一般的东西里燃烧的，火并不大，如果没人往里添柴添炭的话，不久这火就要熄灭了。而这火炉四周并没有人。
想来这里是一个冶炼场所，在这里干活的人才回部落去没多久，所以火堆里的火还没有熄。
反正没人，她放心大胆地在这个冶炼场里溜达起来。这年头也没锁，她跑进那几间屋子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放着一些她不认识的工具，看样子应该是冶炼青铜器用的。另几间屋子不是堆着炭，就是堆着杂物。
乔羽最想找的还是铁矿石，她猜测堆在地上一堆堆看不清楚模样的小石头，应该就是矿石了。
她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开始拿石头。不管是什么，只要看着堆着有一定高度的原料，她就先抓一些放进兽皮袋里。
把所有的石堆都抓了个遍，感觉差不多了，她这才回到了她白天呆的那座山，爬上树睡觉。
第二天醒来，等天彻底亮了之后，她把兽皮袋打开来，端详里面大大小小的石头。
里面确实有她要找的那种疑似铁矿石的石头，而且还不少，不过看样子都被烧过。除了这个，还有很多跟铁矿石不一样的石头。其中有一种偏金黄色，表面有光泽，应该是铜矿。这种石头在兽皮袋里的数量最多，也没有被焚烧的痕迹。
乔羽心里一阵欢喜。
她觉得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她想要的铁矿石应该就是铜矿的同生矿。
看来她晚上得再去那里一趟，彻底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她在树上呆了一个白天，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她又去了一趟冶炼场。
她先在一个石堆里抓了几把同样的石头，然后跑到野外没人的地方点起火来查看，发现她手上的全都是疑似铜矿石的石头。她再重到矿场，又在另一堆石头上抓了几把，回到火堆旁，就看到这一次带回来的石头大小形状不一，种类也不同。而其中，就有她要找的铁矿石。这些全都被焚烧过。
乔羽不由笑了起来。
果然没错。
这里的人应该是发现了铜伴生其他矿的富矿，于是或有意或无意地把这些矿放到炭火里烧，结果就冶炼出了青铜。而因为铁矿的熔点高，跟着其他矿石一起烧却没被烧熔，于是在冶炼的过程就被分离出来了。
她想要的铁矿，在这些原始人眼里就是垃圾。
太好了。
乔羽高兴得合不拢嘴。
既然这些铁矿石成为了垃圾被分离出来，那肯定是要被扔掉的。现在她就要搞清楚它被扔到了哪里，到时候再想办法偷偷运回去。
这一次她没有回山上去，而是呆在了离冶炼场不远的地方，仍然挑了一棵大树藏起来。反正这时代人少树多，哪哪儿都草木繁茂，极好藏身。
天慢慢地亮了。有人从城门里出来，往冶炼场这边来。紧接着陆续有人到来。乔羽数了数，发现他们一共有三十七个人。
他们带了火出来，把火燃起，从屋子里拿出工具，然后在炉子前面忙碌起来。因为离得太远，乔羽也看不清他们是怎样冶炼青铜的。她眼睛只盯着在那堆矿物垃圾前忙碌的六个人。
只见他们拿了筐子，把矿物垃圾铲到筐子里，然后两两抬起筐子，朝西边方向而去。
这个城门外，除了那群在冶炼场忙碌的人就没见有人出入了，正方便乔羽行事。
她偷偷尾随在后面，跟着那几个人走了一会儿，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那些人就把筐子里的矿物垃圾倒在地上，回头往冶炼场那边走。显然他们做的就是清理矿场垃圾的工作。
等他们走远了，乔羽走到他们倾倒矿物垃圾的地方一看，发现那里果然全都是被焚烧过的矿石，其中就有她心心念念的铁矿石。
她沿着矿物垃圾堆走了一圈，发现垃圾堆所占的面积大约是四个篮球场大小，大约是为了图方便，那些人倒垃圾的时候是从最远的那处倒起，然后一路往部落方向延伸，形成了一个椭圆形。最远的那个地方已经开始长草，慢慢被草木覆盖遮蔽了。
乔羽开始往远离这个大部落的方向去查探，希望能有一条河流在附近。这样她可以带着部落的人从水路过来，偷偷把这些矿物垃圾全都运回部落去，再加以筛选。
呆在这里筛选肯定是不行的，太过危险。
她一直没弄清楚脚下的这块土地到底属不属于中国；如果属于中国，它又属于中国的哪个地方。
反正或许是原始社会草木繁茂的缘故吧，这里的水资源是挺丰富的。她从太阳部落到龙部落再到这个大部落，一路都会有小溪流。这些溪流会沿着地形流动，汇入大河。所以只要找到溪流，就有希望找到大河。
而部落，总会建在水资源丰富的地方，或河或湖，如此秋季干旱的时候才不会缺乏水源。所以她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可行的。
果然没让她失望，走了十几分钟后她就发现了一条小溪。跟着小溪走了十几分钟，她发现这条小溪汇入了一条小河里。
这条小河，虽然不能让木筏转弯，但行驶是没问题的。她又沿着这条小河上下流走了走，没在河边发现大部落修建的码头，也没发现木筏、船之类的东西。
如此，她只要能确定这条河能让木筏行驶，能通往龙部落附近的那条河就行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到部落（一更）
从河边回来，她就一直埋伏在矿渣堆旁，有人来倒矿物垃圾了，她就回避。等人一走，她就开始捡铁矿石。
她总得带一袋铁矿石回去做试验，看看是不是真的铁矿石，能不能冶炼出铁来。否则冒了大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运回去个什么都不是的真正的垃圾，那她就是个蠢蛋了。
第二天捡了一天，把兽皮袋装得满满的。她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她要沿河而走，走回部落去，顺路查探一下的河流的地形情况。
乔羽是个方向感极强的人。她先以植物特性和日影辨认了一下方位，沿着河流，果断朝靠近龙部落那个方位走。
就算这条小河能与龙部落附近的河流交汇，但如果中途有比较崎岖狭窄的河道，或遇上落差非常大的地形，木筏也是不能通过的。走水路运矿渣的方案就得放弃，再想别的办法。
不管怎么的，走水路哪怕只能走一小段也是好的。毕竟走陆路会留下痕迹，会引来大部落的追杀。如果大部落的人像当初的她一样，沿着行走的痕迹找到龙部落，还会攻打龙部落。
现在龙部落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够，不宜跟这样的大部落对上。所以走水路运走这些矿渣，才是最佳选择。
她这一次沿着河边行走，就不像冬天那样方便了。河岸不是一直都有路的，有时候要翻越高山，有时候有悬崖拦路，需得绕路走。
小河朝前流了几十里，就汇入到了一条大河里。以乔羽的方向感和预估判断，这条河或许是龙部落那条的支流，又或许根本就是同一条河流。越走她就越确定这一点。
唯一不好的消息是，小河汇入大河十几里路后，就在一个落差极大的地方形成了瀑布。她想从龙部落划木筏直接到达大部落附近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好在一路就是只有这么一个瀑布。直到她沿着河岸走到龙部落附近时，再也没有木筏通不过的地方。
连着龙部落的河岸是悬崖，从河边根本走不过去。乔羽又翻过山，从正门方向到了部落门口。
守门的汉子是原山谷部落的。看到乔羽，他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羽你可回来了。我们可担心死你了。”
虽然乔羽时不时要失踪一阵子，但她这次消失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足足三十天。除了山阴部落新加入的那一部分人外，其余人都无比担忧，生怕乔羽再也回不来了。
“部落里这段时间还好吧？”乔羽问道。
“好，都好。”汉子用力点头。
要不是有山阴部落的加入，他们肯定都慌得不行了。可有山阴部落的人在，他们怕这群本来就不怎么安分的人闹幺蛾子，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敢让他们看出端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们说乔羽时不时就这样，会出去打探消息，她消失这么久是正常现象。
他们每天按步就班地做事情。满和流水、山，以及各个小队长都比任何时候都管理严格，龙部落原队员都认认真真配合小队长，紧盯着山阴部落的人，帮小队长管理教导他们，就唯恐乔羽不在部落的这段时间出乱子。
所以部落比任何时候都井然有序，管理到位。
“好，你好好看守，我进去了。”乔羽挥挥手，进了部落。
此时正值下午，各小队都在忙自己的事，部落里显得冷冷清清的，倒是正合乔羽的意。
她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到了石器打磨坊。
看到乔羽，石扬起的锤子差点没砸中自己的手。
“羽，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派人出去找你了。”石激动地道。
“哈哈，没办法，我既然想找那种石头，总得把源头找到不是？”乔羽笑道。
“那到底是什么石头，值得你花这么多时间去找？”石站了起来，又问，“找到源头了吗？”
“嗯，找到了。”乔羽把兽皮袋从背上解了下来，“我带了些回来。”
她转头吩咐坚：“去拿火，再去山那里拿多多的炭。”
路、石、火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山脚上的伤虽好了，但他行动不便，乔羽也信任他，便派了一个差事给他，让他当部落的仓库管理员。
仓库就建在山的宅子的旁边，是几间大屋子。制陶队做出来陶器，烧出的炭，都堆放在了那里。乔羽冶炼要用大量的炭，就得去山那里领出来。
坚和其他几个石器打磨队的人听说乔羽回来，都十分高兴地围拢过来。
这会儿听到吩咐，坚响亮地答应一声，朝山顶跑去，一边跑一边道：“山要是知道你回来，不知有多高兴。一会儿肯定会亲自把炭送来。”
乔羽本来不觉得自己出去了这么多天有什么，毕竟山也应该习惯了。这会儿听到坚这么说，她赶紧叫住他：“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顺便也跟我阿父说一声，我回来了。”
石笑呵呵地道：“是该亲自去说一声，让你阿父看看你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没有。”
乔羽回了山顶，见了山，山果然又是一阵激动，又不解地问道：“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石头？竟然还又跑到那个大部落去。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没有。我做事很小心的，你放心吧。至于石头，一会儿我要用它来做一些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山站了起来。
乔羽用藤筐装了两筐炭，挑在肩上，跟着山慢慢下山，一面问道：“小泉现在跟着去打猎了吧？这段时间怎么样？”
说起儿子，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不错。他们小队的人说，他跑得快，反应也敏捷，尤其是射箭，射得极准。打猎的时候他出的力可不小。”
乔羽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大概父亲是首领，姐姐也是首领，小泉心气高，还有点偶像小包袱，不愿意让人说他不行，丢父亲和姐姐的脸，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挺严格，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冶铁（二更）
当初弓箭做出来，乔羽要求八岁以上的小孩子都要练习射箭，小泉在一群孩子里就是最刻苦的，一有空就练习。他悟性也好，乔羽有空的时候也时不时指点他一下，因此他进步很快，准头虽不能说百发百中，却也能十箭里能中个七八箭。
这样的准头在整个部落里也是排得上号的了。
这也是乔羽和山都同意他参加狩猎队的原因。
要不是他年纪还小，臂力不够，他在狩猎小队里发挥的作用恐怕会更大。
乔羽又问了一下近期部落里的情况，两人就已经走到石器打磨坊了。
而坚早已去火堂把火取了回来，还拿了石器打磨坊备下的一点炭，把火生了起来。
此时没有风箱，乔羽因陋就简，让坚和另一个小伙子往火上扇风，她把两块比巴掌大一点的铁矿石放到了火里。
“石，我要一块坚硬的石板，还要两个石锤。”趁石头还没燃烧，乔羽让石准备她要的东西。
她转头又吩咐另一人：“拿石盆装点水，我要用。”
其实龙部落的陶器完全可以满足自用。但此时的陶比较珍贵，就算乔羽舍得让大家用，大家也舍不得用。石器打磨坊的人宁愿自己打磨一个个石盆来用，都不舍得用陶盆。
毕竟陶盆珍贵，还容易坏，大家用起来得小心翼翼。石盆则极为耐用，虽然打磨的时候费功夫，用起来也很沉重粗笨，但用个十几二十年都没问题。
所以部落里很多人家都会用肉干来石器打磨坊换一个石盆回去装水。
看到石盆，乔羽就想起了部落的用水系统。
冬季修建完了房子后，她曾组织大家挖了一条沟渠，从山边的瀑布处把水引到了住宅区这边来。不过这条小沟的水只能从山脚下绕过。山坡上部的人想要用水，就得去山脚提，很不方便。
再者虽然她三申五令地要求大家把水烧开了再喝，但对于喝惯了生水的原始人来说，一时半会儿很难改掉这毛病。更何况山阴部落合并进来的那一批人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陶罐烧水，更做不到喝开水。
偏那条小沟的水要流经挖出来的沟渠，远不如以前山谷部落的山泉水干净。
她问山：“大家在这附近发现了竹子吗？”
山谷部落那边的竹子并不多，还要派人回去砍运，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现在部落的汉子们还得天天往山上跑，去打猎才能维持部落的吃饭问题，所以乔羽想用竹子架一个自来水系统的计划至今没能落实。
山摇头道：“这段时间你不在部落里，我怕出事，叮嘱满不要让大家跑远，只在附近的山头打猎。没发现竹子。”
乔羽点头：“你考虑得对，部落现在还是维稳最好。”
放到火里的那两块石头并不大，说话间此时已被烧红了，变成了两个火红的石块。为了让它烧透芯，乔羽又让它继续在火里燃烧了一会儿。
乔羽要的石板和石锤，石早已给她准备好了。
估计差不多了，乔羽用树枝飞快地把略小一些的那块铁矿石从火里夹出来，放到石板上捶打起来。以她敏锐的观察力，她能看得出随着她的捶打，有一些杂质从铁矿石里脱落出来。
大家都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但鉴于乔羽的聪明，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而且是对部落影响极大的事情。否则乔羽不会花一个月的时间，冒那么大的风险跑到大部落去找这种石头。
旁边正要打磨石器的工匠们也顾不得手中的活儿，都跑过来围观。不过担心会影响乔羽，都站得远远的，不敢凑得太近。
捶打了一阵，乔羽把铁矿石放进水里淬火，待冷却后再放到火里烧，吩咐道：“继续扇风。”
她自己则夹了另一块，放到石板上捶打。
如此反复。
开始大家还没看出什么区别来。
可随着乔羽捶打的次数增多，大家发现那两块石头变了。首先从个头来说是慢慢变小了；其次形状也在发生改变，变得扁平。那硬硬鼓鼓的圆形铁矿石被反复锻打之后，后变扁平了。
在小的那块再次被烧红后，乔羽把扁平的铁矿石在石板上用力一压，铁矿石就弯曲了，她在上半部捶打几下，那块铁矿石就被折叠起来，变成了半个椭圆形。
接下来铁矿石就变得柔软起来，乔羽尽量控制着它的形状，最后把大的那块打成了一个并不大的一边厚一边薄的长形的刀刃形状，小的那块则打成了尖刺状。
放到石盆的水里让它冷却，她的第一次打铁经历就此结束。
看到石头变软，形状改变，大家就觉得极为惊奇。此时见乔羽放下石锤，她放到水里的那两个东西也变回了黑色，大家都心痒痒地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只是石平时在石器打磨坊管理严格，围观的石匠们没敢靠近，只远远地看着，等着山和石看出结果，告诉他们。
不光他们，便是石，因着对乔羽的敬佩，也没敢太过凑近，而是问乔羽：“羽，这东西做成了吗？”
“嗯，应该是做成了。”乔羽说着，用树枝把铁器用水里涝出来，用手试了试温度，发现已经不怎么烫了，这才放到眼前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
是铁器确定无疑了。
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们看看。”乔羽把两个铁器分别递给了山和石，“这是铁器，坚硬，耐用。此时只是雏形，还需再打磨。等磨出锋刃来，用它来切割东西，能比骨刀锋利坚硬几倍不止。”
石拿着手里尖刺形状的铁器，不用乔羽说，只凭触感，他就能感觉到了那种坚硬的质感。
打磨了半辈子的石器，再没人比他更知道手里这东西的好处了。不说别的，只凭它能在火里燃烧，又在石锤的捶打下仍然不碎，这东西就绝对是个厉害东西。
“它摔不碎吗？”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还想要更多（三更）
“对。”乔羽笑道，“你可使劲儿往地上摔，绝对摔不碎。”
石没犹豫，拿着手中的尖刺，直接朝一块石头上摔去。为了怕误伤到人，他还走远了一些，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做这件事。
结果果然如乔羽说的那般，只听到“叮当”一声响，石头上被铁器击出了一些碎石，而那块铁器竟然还好好的。石捡起来仔细端详，发现它没有任何损伤。
“好东西，好东西啊。”他赞叹不已，看着手中的铁器两眼放光。
石赞叹铁器，只是一个石匠对于工具的喜爱。
山作为前首领，却从中看到了这东西的战略意义。
他语带急切地问道：“羽，你去找的这种石头，在哪儿？有多少？”
在炼出铁器的时候，乔羽就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去大部落把矿渣运回来。最好能找到大部落挖矿的矿场，看看能不能多挖点矿。
铁矿必须拿到手。而如果可以，铜矿她也想要。
“在北边大部落里面。”乔羽道，“他们把一种叫铜的矿石选出来，把这种石头丢弃了。但我感觉这种石头比铜还要厉害。”
“哦，对了，我把这个叫做铁。”她拿起铁器，“铁比铜更坚硬。”
反正乔羽想法很多，天马行空，山是经常弄不懂她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样做。他统一理解为聪明人的想法跟一般人不同。
就比如他当首领时，他的很多想法和做法，一些愚笨的部落人完全理解不了一样。
所以他也不问为什么这东西叫做铁，乔羽为什么能知道它比铜要坚硬，为什么知道把它放到火上去烧，再用石锤捶打就能让它变软，从而改变形状。
“在大部落里啊。”他失望道，“那就不能弄回来了。”
“不，我打算把它弄回来。”乔羽道，“他们把这些矿渣当垃圾一样倒在部落外面。我准备带几队人去，偷偷把它装回来。”
“那会不会太危险了？”山有些担心。
惹上一个比太阳部落还大的部落，那不是开玩笑的。
“不怕，我会想办法不让那些人发现咱们，偷偷运走。”乔羽道，“不过近期不去，我先在部落里呆一阵子。”
山刚刚提起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脸上露出笑容：“就是嘛。你才回来，辛苦了那么久，先在部落里好好歇一阵。等过这一阵子再去，反正这种石头既然是他们要扔掉的，应该不会有人要。”
乔羽点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而且她想让那里的矿渣堆积得再多一些再去运。毕竟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那个部落的人发现矿渣被偷走了，肯定会多想，觉得这是好东西，以后绝对不会再把这些矿渣倾倒在那里了。
如果她自己不能发现铁矿矿脉，以后再想要铁矿石就难了。
所以还是徐徐图之。她也趁这段时间把部落的防御工事做好。
此时时间已到了傍晚，出去打猎或做事的人们都回来了。
听说乔羽回到了部落，满和流水迫不及待地来见了乔羽，汇报了这段时间部落里发生的事。
因为之前乔羽采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把山阴部落的慧和黑夜两位长老撤了职，而且态度坚硬地让山阴部落的人滚蛋，这段时间即便乔羽并不在部落里，山阴部落也没人敢闹事。只要一有人挑事，还没等龙部落的人发现，山阴部落内部就把事情解决了，唯恐因此而被赶出龙部落。
毕竟龙部落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小部落，这里无论是住的还是用的东西，都比他们山阴部落好太多。最重要的是这里公平公正，就算是首领辅助官、长老、小队长，都有自己的工作岗位，都要干活，并且按着多劳多得的原则获取劳动成果。而不是像山阴部落那样，上层管理者除了勾心斗角，什么都不干，吃的用的住的却比他们好太多。
满和流水，以及各小队长，处事都公平公正，不会徇私枉法。一旦他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满和流水马上知道，进行处理。
在这样的部落里，大家呆得极为舒心，也十分有奔头，所以他们不光不会跟着闹事，反而会对同族人多加管束。
“山阴部落的房子建造完毕了吧？”乔羽问道。
“早就建好了。我已分配让他们住进去了。”满道，“就是我们想给你把二楼修建起来，可不知道怎么建。明天我让木工小队别出去打猎了，留在部落里把你把二楼建起来吧？”
乔羽想了想，点点头道：“行。”
她倒是不急，但她为部落做得越多，部落的人就越想为她做点事。把她的小楼修建得好一些，大家心里会舒服点。没得大家都建了房子，舒舒服服地住下了，结果她这个首领住的房子还是个半成品。她要再拖下去，想来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不如把楼建造起来的好。
再说，如果不把二楼建造好，一楼都不方便用来开会。
说来，出去了这么久，她该召开一次中层干部会议了。
她道：“等吃过晚饭，你通知小队长以上的人员，到我那里开个会。”
“好的。”
跟满和流水谈完正事，乔羽把开会的事对山和石说了，又问山道：“阿父，现在小泉去狩猎了，咱们家谁做饭呢？”
她就算搬到了龙部落，也跟在山谷部落时一样，与山和小泉一起吃饭。那时候小泉还没去狩猎，家里的肉干和肉汤都是他做的。
现在泉去狩猎了；山行动不便，走路都要柱拐杖，根本没办法提水上山、拿罐子下山。乔羽不知道这爷儿俩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
“小泉回来做。”满道，“现在部落里除了小孩子，大家都忙，都是天黑了才开始煮汤烤肉，吃饭吃的都晚。”
乔羽朝火堂那边一看，果然看到那个煮汤烤肉的屋子里有许多女人进进出出，显然这时候大家才开始忙活晚饭。
想像着小泉这个少年跟一群妇女一起在那间屋子里煮汤烤肉，乔羽就忍不住想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发愁（一更）
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朝那边看了一眼，道：“他没在那里煮，都是提水拿回屋子前面煮的。”
乔羽：“……”行叭。
她转头去问还没离开的满：“以部落现在的狩猎情况，你觉得能抽出一部落人来建厨房和院子吗？”
满点头道：“没问题。”
他具体解释道：“因为下套子、陷阱和弓箭、长矛，现在狩猎的收获是以前的两倍。再另上又有女子狩猎队，咱们现在每天获得的野兽数量是非常大的。一些轻伤的都送到了养殖场，重伤的留下来吃，每天都还有一半的剩余。这天慢慢热起来了，把肉做成肉干也存储不了多久，而且现在煮肉汤，大家更愿意吃新鲜的肉。所以我觉得完全可以减少出去狩猎的人数。”
“另外，以前咱们拼命打猎，是担心雪季没食物吃，所以想多多储存肉干。可现在有毛薯和板栗，养殖小队养殖的动物也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兔子，你出去的这一个月又生了七八窝，能养活的话就又多了几十只兔子，之后它们还能生。现在芒都愁死了，想让我们把它们杀了。”
“可在山上猎的野兽肉都吃不完呢，杀了兔子做成肉干，任由它放臭了吗？所以我就没答应他这个请求。他现在每天都在为兔子太多发愁。”
满说着，心里全是不可思议。
他们山谷部落，去年乔羽还没当上首领的时候，整个部落因为缺食物都愁个人了。现在只不过隔了大半年，他竟然在为食物太多发愁。
要是半年前有人告诉他有种事，他绝对要骂对方白日做梦。现在说起来都觉得很梦幻。
乔羽也有些好笑。
兔子真是贼能生。要是任由这样下去，没准就要泛滥成灾。
“好。”她笑着点头道，“那就减少狩猎人员，把部落里养的兔子吃上一批。其实山上的野兽也是有数的。天天几十只的猎回来，很快附近山头的野兽就要被大家猎光了。所以放缓狩猎的步伐，减少狩猎的人员，是很有必要的。”
“等晚上的会议上，我们跟小队长们一起讨论派多少人出去狩猎，派谁去狩猎的问题。”
“走吧，边走边说。”乔羽说着，跟山、满、流水往山顶上走去。
石早已是收工状态了，也跟着他们往山上走。
“这样的话，养殖队那里是不是很缺人？”乔羽问道。
“对。”满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呢。现在养殖的野兽越来越多，生小崽子的野兽也很多，虽然从山阴部落的女人和残疾男人中招了一些人进养殖队，但还是不够用。之前你不在部落里，我和山、流水商议后又招了十个人进养殖队里。”
“你做得对。”乔羽表扬道，“我不在部落时，你们就应该灵活处理部落的事，不必等我回部落再定，以免误事。”
见乔羽对他的做法没意见，满松了口气。
以前乔羽虽然离开部落，但时间没那么长，而且离开前会把事情都交待清楚。这一次却是不告而别，离开的时间还长，满见事情实在没办法拖，再拖下去就得出事了，他跟流水商量过后，又问过山，得到两人的支持后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原他还担心乔羽心里会有想法，此时见她并不在意，还有鼓励的意味在里面，他放松之余，也暗暗下决心以后要做得更好，不辜负乔羽对他的这份信任。
走到长老住宅区那一片时，一行人就分开了。满和石各自回家，一会儿吃了饭他们还得去开会。乔羽则想看一看她院子里的植物。
她回到部落后，急着看她手中的铁矿石能不能炼成铁，只去了山的住宅一趟，她自己的院子还没进去呢。
这会儿还没有锁，院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乔羽推开门时有些发愁。
作为一个首领，她院子里总有些重要的东西，不能让人随意进出。可虽然有了铁，铜也即将会有，但她不会造锁啊，那东西似乎结构挺复杂的样子。
迈进门槛后看到郁郁葱葱的植物，乔羽心里一喜欢，直接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这段时间小泉去狩猎，我院子里的植物是谁打理的？”乔羽看着植物问道。
“是我。小泉每晚把水提上来，倒到这里，我会早晚给植物浇水。”山指着院子旁边的一排水缸道。
这些水缸，有石缸，也有陶缸。不过还是以陶缸居多。因为工具不凑手，石他们只能打磨一些小型石器，还得挑选最适合的石头，依照它原有的形状加以打磨。
而寻找一个像水缸一样的石头，那是比较困难的。
看着这一溜大大小小、材质不一的水缸，乔羽又头疼了。
白手起家，从零开始，她真是什么都缺啊。缺大量做引水系统的竹子，缺水桶。还缺时间。
如果不能把种植和养殖搞起来，以后除了冬季，其他三季都得为食物而疲于奔命，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做这些基础建设。而冬季因为土地冻结、大雪覆盖的关系，也有很多事情不能做。
所以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得提高生产力，把劳动力从整日为食物而奔忙的状态下解脱出来。而这，也需要时间。
毕竟粮食生产需要一年年的试验和扩大种植规模；养殖也同样如此。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虽然刚才满因为猎物太多而发愁，但也仅仅是因为肉干在夏天容易发臭罢了。
一个部落想要健康发展，有一定的抗变能力，一定数量的粮食储备是必须要有的。万一遇到什么灾害呢？这年头人都容易病死，更不要说牲畜了。要是养殖场大量的动物死亡，一心就指望着养殖场动物过冬的部落人岂不是傻了眼？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末世前因为闹猪瘟，猪肉都涨到几十元一斤了。养殖动物的风险原始人不懂，乔羽还能不懂吗？所以种植一定要搞起来，动物也要分种类圈养。
第一百五十八章 长得极好（二更）
晃了一下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晃出去，她接着上一个问题发问：“他怎么提的水？”
“把陶缸装满水，放到藤筐里，跟林一起抬上来的。”山道。
“唉，好吧。”乔羽都要心疼这两个弟弟了。
木桶一定得做出来。另外每家要砌一个水池，做储水之用。总之事情实在太多了。
不过她也没空想这些了，心神全放在了各种植物上。
姜都长出叶子了，而她做试验的两块田里的禾苗，也长起来了。
当时收黍种的时候，她特意看过，黍生长的那块地方是干的，下面并没有水。但这也不排除春夏时那个地方地势低洼，雨水又多，那里一直湿润，直到干旱的秋天那里的土壤才干涸的可能。
这些黍种如此珍贵，她担心种得不成功给祸祸了。所以她手里留了一小半，其余的分成两部分，一半稀稀洒在了旱地里，吩咐小泉早晚各浇一次水；另一半则种在了水田里。
就这么一块两米见方的水田，可费了她老大的劲儿。为了不渗水，保持水田状态，她挖了一米的坑，在下面铺了石头。她去部落搬家的时候还特意去山谷部落附近制陶的那处挖了许多粘土回来，把石缝处都糊了粘土。这才让这个地方不渗水。然后再在上面铺上她从河边淘回来的肥沃的黑色的淤泥，这才把泡了一天水的种子种下去。
好在老天眷顾，这两块田的禾苗都长起来了。只不过旱地的那一块地长得稀稀拉拉的。水田这里的禾苗却不一样。虽然她种的时候尽量稀一点，唯恐太密了长势不好。可现在长到快一尺高了，植株变大，就显得挤挤挨挨起来，颜色也比旱地那边要油绿得多。
要知道，旱地的那一块土地也是换过的，同样是河边的淤泥。可见这黍适合种在水田里。
想起粘土，乔羽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她问山：“制陶队在这附近找到制陶的粘土了吗？”
搬家时担心这附近没有粘土，制陶队的女人们还特意挖了十几藤筐的粘土带来。这段时间为山阴部落人烧制的陶器，就是用的这一部分粘土。
随着部落人手里有余粮，对于陶器的需求肯定与日俱增，制陶的原料得就近解决才好。否则为了个粘土，部落里几十个人还要花二十多天来回一趟，去山谷部落挖土，那太不划算了。
“找到了。”山道，“就在部落里面，养殖场旁边的山脚下。”
乔羽高兴起来：“那就太好了。”
乔羽又查看了其他植物的种植情况。
一些大家想种的植物，山谷部落那边有许多苗带过来的，她就让大家直接种在了种植区里。一些没发现苗，只有果实的，乔羽就把保留的果实播种在了这里。
这些植物，有些出苗了，有些没出。有些长得不错，有些长苗后不久就死了。
不过这些到了秋季，还可以回山谷部落采集，而且也不是含淀粉有饱腹感的东西，乔羽对它们也不着紧，种不活她也无所谓。
看到山已动手给植物浇水了，乔羽赶紧过去，把木瓢夺了过来：“我来。”
“不用，你进去歇一会儿，马上就要吃饭了。”山道。
他就是脚瘸，自身其实是一个青壮年男子，有一把子力气，做点浇水的活儿根本不费事。
乔羽见他做得挺好，也就没再管了，转身进了门。
这一看就发现屋里又多了许多木板，堆了这间屋子大半的地方。好在她住的那一个角落还没被木板占据。她整理了一下，把一些木板摞起来，好一会儿给来开会的人当板凳坐。
当初木工小队给她做了一套桌椅，但桌子是四方桌，四个方向各配一条长条凳，一共能坐八个人，俗称八仙桌。这四张长凳是不够坐的。
她刚把屋子整理完，外面就传来了小泉大呼小叫的声音：“阿姊，阿姊。”
乔羽连忙走出去，迎面就看到小泉从门口进来。
一个月不见，小泉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看起来已是青年模样了。
“阿姊，你回来了？”看到乔羽，小泉高兴地跑了过来，跑到乔羽面前站定，露出一口白牙。
乔羽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心塞塞地发现小泉比她高了。
她自己也在长，但跟浇了肥水一样噌噌噌往上冒的小泉完全没得比。
“你这吃了啥啊？怎么长得这么快？”她问道。
小泉完全没看出姐姐的郁闷来，眨巴着眼睛道：“没吃什么呀？就喝肉汤，吃烤肉和野果。对了，还吃野菜。”
乔羽在初春带着龙部落的汉子们搞建设的时候，把自己仅认识的野菜挖出来强行喂给兔子吃，证明没毒后就让大家每天挖一点野菜，放到煮肉汤或鱼汤的罐子里烫熟吃。
虽说有点微苦，但味道也还行。而且聪明的羽强势得不讲道理地要求大家吃，大家也就顺着她吃了。
结果吃了一段时间后，汉子们就发现这野菜的好处了。别的且不说，上厕所是比以前好很多。
所以搬了家后，乔羽让采集队的人挖野菜来吃，大家被家里男人普及了知识，都接受良好。
这也是乔羽下一步要做的事了：找出口感好的野菜，进行人工种植。
唉，事情真是千头万绪，一会儿都得布置下去。
“是不是能吃饭了？”乔羽问道。
“嗯。”小泉点点头，“阿叔阿婶都想见你，他们把肉汤端到我们家了，一会儿一起吃饭。”
“那走吧。”乔羽道。
到了山的宅子里，就见树一家在等着了。
自然又是一通寒暄问候，乔羽坐下一边跟大家吃饭，一边说自己的经历，听得众人端着碗都忘了吃东西。
“那你是准备带人去把那些矿渣运回来了？”树问道。
乔羽点点头。
“可木筏没办法到那里怎么办？”山皱眉问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可以撑木筏到没办法在水里行走的地方，上岸来走一段路，走到下一段能乘木筏的地方了，再造木筏下水往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家要学识字（三更）
“虽然会很费时费力，但这铁器对咱们部落太重要了，我觉得就是费点工夫也值得。”乔羽道。
“这办法好。”山一听乔羽这办法可行，就放心了。
除了缺乏食物，其他的大家都不怕。费点时间费点工夫怎么的？只要有食物吃，就是花上一年两年都没问题。
听得山这样说，乔羽笑了起来：“那倒不用那么久。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两个多月？”大家疑惑。
“从一个月圆到另一个月圆，之间相隔三十天。所以可以把三十天称为一个月。三个月为一季，一年十二个月。”乔羽道。
大家听得似懂非懂。但乔羽这样说，那也好的吧，没什么问题，记住就是了。
吃过饭，树和山就跟乔羽回了山顶的首领楼。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陆续到了，大家三三两两地自己找地方坐好。
乔羽见人到齐了，便道：“本来这个会应该在一个月前开的，结果因为我忽然去大部落打探铁矿的消息，耽误到现在。不过我很欣慰，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大家齐心协力，把部落治理得极好。”
说着，她把几个做得比较好的小队长表扬了一通。
这些都是她分别向山、满、流水三人了解情况后得知的。
这还是乔羽第一次开这样的会，也是这些人第一次得到表扬。被点了名的人一个个满面红光，激动不已；没得到表扬的都有些讪讪。
“当然，没得到表扬的也不是没做好，只是表现没那么突出。希望大家更加努力，做得更好，下次也能得到表扬。”
乔羽鼓励完大家后，就开始叫每个人起来讲一讲前段时间的小队里遇到的情况，有什么困难。
这些乔羽都向满和流水了解过了。
她道：“这些问题先放着，一会儿我再讲解决办法。我想先说另一件事。”
大家都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还什么事比部落这些事情更重要的了。
乔羽道：“这次我去大部落，感觉我们跟他们的最大的差距，就是没文化，不识字。”
大家都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什么叫文化，什么叫识字。
“文化，就是传承。”乔羽尽量用大家听得懂的语言。
她转头问芒：“芒，你这大半年来，一直在养殖动物。你是不是积累了一肚子的养殖经验，比如兔子最爱吃什么，它吃什么容易生病，吃什么不容易生病，兔子生崽儿的时候要注意什么，如何护理才能让刚出生的小兔崽儿活下来？”
芒仿佛遇到知音一般，用力点头：“对对。”
“你当时感悟到这些，之后是不是会忘记？等你老了，你还能记得现在知道的这些东西吗？”
芒想了想，摇头道：“不能。”
“所以，我们需要文字，把这些经验写下来，传给后人。哪怕我们不在人世了，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能看到我们得到的经验，并加以学习。他们不用自己去摸索，不必从头开始，也不容易再犯我们今天犯过的错误。有了文化、文字的部落，才会一代比一代强。”
石听了这话，有些不以为然。
乔羽点了他的名：“石，你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尽管说。”
石本来不想说的。乔羽是首领，她又是聪明人，自然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做。
可乔羽点了他的名，还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他犹豫了一下，道：“我就是我阿父教我打磨石器的。我之后又教我儿子和孙子。我觉得就算没有你说的那什么文字，也还好吧。”
他不光孙子，就是儿子也在石器打磨坊里做事。
部落里有这种家族传承的人家不少。石和巫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可你确定你阿父懂得的所有东西都教会你了吗？你确定你儿子把你懂的经验都学会了吗？如果没有学会，他怎么传给你孙子？你是活得长，所以能亲自教导孙子。可有的人却不行。一次受伤，一场病，人就死了。那时候孩子还没长大，还没来得及把父亲懂得的东西学会，那怎么办？”
石被她问得沉默了。
是的。他今年五十多岁，算是部落里活得长久的。而部落里像他这样的，也不过四五个。很多人三十多岁就死了，死的时候他们的孩子才十几岁，并不能把他们懂得的东西都学会。
“我觉得羽说的对。”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巫忽然开了口。
他也是部落的长老之一。只是他不怎么管事，都宅在他的住宅里捣鼓他的药材，所以在部落里存在感比较低。
这会儿见他开口说话，大家都有些诧异。
“我阿祖不怎么爱说话。他虽活得长，我阿父跟在他身边，都是默默地看着，并没有学到他多少本事。我阿父倒是想精心教导我，可一场病就让他丧了命。我治病的本事，都是自己跌跌撞撞，又在交易会上厚着脸皮跟人学来的。我经常遗憾，如果我阿祖和阿父能把本事传下来，不知有多好。”
听到这里，乔羽才开口：“就是这样。而且不光是家族传承，还有文化传播。人类在这世上活得艰难，如果想要造福整个人类，巫写一本书，可以把这书或送或卖到别的部落去。而跟你有一样想法的人，也会把他的医术写成书在交易集会上或送或卖给别人。这样的事多了，治病的方法就多了，人类也能活得更长久。”
巫听到这话，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作为一个痴于医术的人，再没有比学到更多医学知识更让他感兴趣的了。
“虽然我没有巫这样的经历，但我能听明白羽和巫说的道理。识字是一件好事，我赞同羽的决定。”路向来是最支持乔羽的决定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就是吧……”他看着乔羽，“字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啊。谁来教大家学？”
“我来教。”乔羽道。
一些人惊讶地看着她。不过大多数人并不觉得奇怪。
肯定是乔羽会，她才提出要大家学啊。要是连她都不会，这话题就无从谈起了。
第一百六十章 为什么姓鸡？
“你是从那个大部落学来的？”有小队长问道。
“不，我是自己创造的。”乔羽厚着脸皮道。
那个大部落就算有字，肯定也是象形文字。乔羽却打算直接教大家简体字。
虽说文化需要循序渐进地发展，文字亦是如此；原始社会的语言跟现代社会有极大的不同，文字也一样。
而且古代，尤其是纸墨没有发明、即便发明出来后也极为昂贵的时代，人们每写一个字都恨不得让它包含许多意思，尽量节省纸墨，所以以单音节为主。现代文里“就是这样”，在文言文中一个“然”字就能概括，极为节省纸墨。
但这样的语言文字，还是让书面语与口头语的距离越来越远。古代就是学会了一两千个常用生字，也看不懂书上写的东西，非得正儿八经地坐在学堂上读上几年书，才能粗浅地看得懂一些书籍，对于文化的普及完全是一种阻碍。
乔羽觉得，正是因为五四运动提倡白话文，所有的现代书籍都改成了白话文，中国扫盲工作才能得以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才能得以实施。
更何况，单就乔羽接触的这些原始部落来看，他们平时所说的口头语言跟现代也并没有太大差别。
不管历史如何发展，也不管她脚下的这块土地是什么地方。她既然穿越到了这里，那她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做事。要是按那个北边大部落发展的历史进程看，这会儿这里还是青铜器时代呢。可她来了，铁器出现了，那是不是就违背了历史呢？
所以真没必要顾及这些。在这个部落里，就按她的想法来行事即可。
乔羽不想承认，她不教文言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她是自己也没把文言文学好。
见大家没有异议，乔羽道：“我之所以要说识字的事儿，是因为接下来的人员和时间调整要跟着变动。轮到你们小队学识字时，各小队收工的时间要提前一些，太阳一偏西就往回赶，不要等到天快黑了才回到部落。回到部落后先到空地这里来识字，天黑后再吃晚饭。”
各小队都点头。
“那么多人，一次肯定教不了，所以我打算分批教。狩猎队一二三队为第一组；四五六队为第二组；养殖队、木工队、石器打磨小队，再加上巫几人加在一起为第三组；采集小队为第四组；女子狩猎小队、制陶队为第五组。每五天一轮。大家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然后学数数。”
一听五天才学一次，而且只占用傍晚前那一小段时间，原先还有些想法的人就没有意见了。
现在狩猎小队打的猎物，完全足够大家吃的。只要还继续打猎，那就没问题。
乔羽扫了大家一眼，严肃起来：“我为什么要大家识字？除了文字能记载各种数据与知识，同时这也是提拔人才的一个渠道。谁聪明、谁不聪明，谁能干、谁不能干，谁做事认真、谁做事马虎，全都从识字的过程中能看得出来。”
“以后我提拔人才，就会从识字表现最好的人里选出。以后识字算数表现突出者，将会担任部落里各项重要工作。你们各位小队长，如果上课表现不认真，识字算数成绩不好，那我就会把他给撤下去。大家如果还想继续担任首领辅助官，长老，小队长，就要端正自己的态度，好好学习。别到时候被我撤了职，你脸上无光，求情也没用。”
大家本来还对这个无所谓，更有人心里不赞成，觉得乔羽在瞎折腾。能吃饱穿暖有地方遮风挡雨不就行了吗？有必要搞这些不当吃不当穿的东西吗？
可听到这话，他们心里一凛，终于对这事重视起来。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有意义，不管愿不愿学识字，他们可不能被撤去这小队长职位。现在部落人多了，一个小队长管着二三十个人，这是多威风的事儿。不说别的，只说今天他们能到这里来开会，就是莫大的荣誉。
而山、路、满等人，也从乔羽这番话里听出了识字的好处。
现在部落里最缺的是什么？是人才。
人多了，事就多。长老和小队长不说，只满和流水两人，整天都忙得团团转，要处理各种大小事儿。如果有更多的人来管理，部落肯定会更好。
“除了识字，我想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给部落所有人惯以姓氏。我这次去大部落，就见到他们都有姓。比如他们的王，就姓姬。”
姓鸡？
大家很莫名，又有点想笑。
虽然不知道姓氏是什么东西。但鸡似乎并不怎么样吧？既不像老虎那么威猛，也不像狼那么狡猾。就算它会飞，可它能比得上鹰吗？所以大部落的王为什么要姓鸡？
对于这些文盲，乔羽并不想花更多时间解释此姬非彼鸡。
她道：“我们部落现在是三个部落合并在一起的，重名的有很多。比如我知道的叫石的就有好几个。”
大家都看向了石。
“还有山阴部落有个小男孩子叫树的。”乔羽继续，“孩子出生了，父母都会用平时生活里接触到的最熟悉的东西来给他命名。可咱们平时接触的东西都有限，想要不重名都难。但如果姓不同，在名的前面加一个姓，那就能区分开来了。”
“这个姓氏，也不用多复杂，大家都可以用自己的祖辈或父辈，或你们这一支里最有名最值得你尊重的人的名字为姓。当然，如果你喜欢，用你的名给你的儿子、孙子作姓也可以。”
“我打个比方。比如石的儿孙子就可以姓石。那么石的儿子就可以叫石重，孙子叫做石坚。”
大家都看向石。
石累了一天，本来就有些精神不济，坐在那里正半眯着眼睛打瞌睡呢。听到这句话，他精神一振，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一拍大腿道：“好，就叫石重、石坚。”
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路逗他道：“你儿子、孙子姓石，那你自己叫什么啊？石石？”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安排
石愣了愣，望向了乔羽：“对啊，那我姓什么？”
乔羽无奈道：“比你小的人都会有姓，所以你可以不用姓，只叫石。当然，如果你想叫石石也可以。”
石摸着花白的胡须沉思片刻，看向乔羽的小眼睛越发亮晶晶的：“羽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用姓，只叫石，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是我们家的老祖宗了？以后我的子子孙孙都得用我的名为姓。我比我们家以前的任何祖先都要厉害？”
“如果你这么认为，你儿子、孙子都不反对，那自然是可以的。”乔羽笑着点头道，“而且你们还可以修一个族谱，打从你们这代起，用文字把每一代人的姓名都写在族谱上，让后世的子孙知道有你们这么些人。而你们这一支的姓，就从你这里开始。”
在座的长老，有一个算一个，每人都两眼放光。
他们终于体会到了文字存在的意义。
“那……那我呢？”巫又开口弱弱地问道。
他原不叫巫，而是叫愈，他阿父给他起名的时候希望所有的患者都能痊愈。巫只是部落里的一种职业。可自打他阿父去世，他成为了部落里的巫，他的名字就再没人提起，所有人都只称他为巫。
等他去世，他的儿子吉成为了部落的巫，吉这个名字想来也没人提起了，大家都会称他为巫。
巫既不想丢掉巫这个头衔，又想如石他们这般让后代记住他，所以很是纠结。
“这个还得你回去跟儿子们商量。”乔羽并不想替他拿主意，“不过我在大部落那里见过他们的巫，就是那个到咱们这附近山头采药的。他叫巫植，以巫为姓，但有自己的名字。”
巫眼睛一亮：“是不是每个部落的巫都姓巫？那我就叫巫愈了。”
见众人还想再议论这个话题，乔羽及时打住：“好了，这个问题自己回去跟家人商量。”
她知道，在这种时代，姓是很稀有的，一般都是王族、贵族才有姓。而下面的人，都得有巨大贡献才会被赐予。之后还出现了氏。“赐士以命氏”是治理国家、笼络臣下的一种方法和手段。有没有姓，姓什么，是区别贵族与平民的重要标志。
但乔羽不愿意这样做。
社会制度自有它的发展规律。乔羽没办法阻止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出现。但在她的部落里，她不想人为地分出贵族与平民、上等人和下等人来。
所有人都有姓，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能者上，庸者下。
她拿出她写字的那个石板：“如果你觉得不想用祖先或自己的名为姓，也可以从我写的这十个字里选一个。”她把石板竖起来展示给大家看。
大家看了一眼，就见石板上面用黑炭画着一个个方块画，至于那是什么，不知道。
看大家又有十万个为什么等着她，乔羽赶紧把石板放下，道：“各小队长回去跟手下人把这事说说，到时候将他们的姓报上来。接下来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
大家赶紧闭上嘴。
“鉴于养殖场养殖的动物越来越多，而山上的猎物是有限的。尤其是现在春天，正是动物繁殖的季节，我们上山打得太多猎物，会严重影响以后这一片区域的猎物数量。把这个地方大大小小的野兽都猎完了，咱们以后打猎，还得走老远的地方。而现在猎这么多的猎物又吃不完，制成肉干又臭掉。芒又为养殖场兔子太多发愁。”
“所以我决定，狩猎的人数减半或次数减半。不去打猎的那些人，抽一部分去养殖场帮忙，一部分则去修建部落的防御工事和各项设施。”
“至于是各小队轮流上山打猎，还是从现在的狩猎小队里再精选出一些人出来专门打猎，你们现在就可以提一提自己的看法。”
几个小队长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主意。
树从成为小队长起，成长得非常快，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有主见。
他见大家都不说话，开口道：“我建议轮流上山打猎。打猎是我们的根本。如果只选一些身体强壮的人去打猎，剩下的呆在部落里，那么这一批人就会慢慢废掉。以后不管是遇到什么变故再需要上山打猎，还是跟别的部落打仗，他们可能都拿不起长矛和弓箭，不能面对猎物和敌人了。”
他顿了顿：“再说，把他们撵出狩猎队，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伤害。他们之中肯定会有一些人要闹事的。”
原先没主意的一听他这话，就十分赞同地出声道：“对对，树说的太对了。我也这么觉得。”
“我也赞同树的说法。”
大家纷纷表态。
乔羽满意地点头：“好，那就轮流来，分成三批，三日一轮。一二队一批，三四队一批，五六七队一批。”
女子狩猎小队，被编为狩猎队第七队。
“分成三批？”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变。
大家去年还在挨饿，手里没有足够多的肉干，心里是没有安全感的。
山皱眉问道：“羽，分三批会不会太少了？猎回来的猎物，最多是堪堪够吃，没有多余的。到时候部落里有什么事，都没有储备的肉干。”
“现在是动物繁殖期，所以派出去狩猎的人数会少一些。等夏天来临狩猎人数再相应增加。这段时间养殖场的兔子太多了，我准备杀一批，只留三分之一的数量。所以这段时间的肉是完全足够吃的。到了秋天，毛薯和板栗熟了，山上的动物也长成了，那个时候再储冬粮是完全来得及的。所以大家不要慌，我心里都有数。”
听到乔羽这样说，大家的心才定下来。
乔羽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这才接着道：“因为第小六队肩负着木工活儿，第七小队我准备安排她们去养殖队帮忙，所以这两个小组去狩猎的时候只去一半人，另一半下次轮到你们队去狩猎的时候再去。”
岩听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
“那么在没有轮到狩猎任务的日子里，木工队仍然做木工，为接下来建房子做门窗和大梁，女子狩猎队的任务就是帮养殖场做事。具体做什么由芒来安排。”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收几个徒弟吧
乔羽对芒道：“养殖场有哪些活儿要做的，你只管跟夜说。至于她们队里谁做什么，那不用你管，夜自会安排。”
芒赶紧点头：“好。”
“岩和夜，你们可有意见？”乔羽转头问岩和夜。
夜摇了摇头。岩看了路一眼，也摇摇头。
乔羽便没再管他俩，看向其他小队长：“其他狩猎小队的人，没轮到出去狩猎时，按我的安排，挖防御工事和建房子。等秋天的时候，你们跟着我去北边部落运矿渣。”
那几个小队的队长自然没意见。只是听到乔羽提到矿渣，有来的路上听石说起铁器的厉害的人连忙问道：“羽，那铁器真那么厉害？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
炼出来的那两件粗陋的铁器，已经被乔羽带回来了。
她起身，去床边把铁器拿过来，交给大家传看。
大家摸着那坚硬的铁器，在石的示意下往地上摔了几次，发现都没有一点损坏，大家都格外惊奇。要知道，哪怕是坚硬的骨刺和骨刀，这么用力摔上几次，也会有损伤。可这叫铁器连道划痕都没有。
乔羽提点道：“要是咱们用它来做刀或枪头、箭头，锋利且坚硬，你们想想这些武器的威力是不是比现在强上许多？还有挖地的锄头、犁，做木工所用的工具。有了铁器，就更锋利，更凑手了。”
大家都听得心情激荡，恨不得乔羽明天就带他们去把这种铁矿石弄回来。
“运矿渣的事还挺遥远，大家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乔羽说着，站了起来，“行了，大家回去休息吧。从明天起，由一二队狩猎，其他的按我刚才说的办。”
她看着巫：“巫愈你留一下。”她转头又朝山道，“阿父你也留下陪陪巫。”
巫愈对自己的新名字挺陌生，开始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乔羽的目光，才想起自己有了个新名字。
其他人答应着都散了，只留下了巫愈疑惑地坐在那里。
“什么事？”他问道。
“据我所知，山阴部落并没有巫跟着来。巨石部落原先倒是有一个，只是因为他是俘虏的缘故，部落里一直没有用他。而现在部落里的人一下子从一百多增加到四百多，你们父子三人应该忙不过来吧？”
“是的。”巫愈道，“好在现在是春季，生病的人不多，我们还不至于忙得晚上都不能睡觉。不过等雪季来临，就麻烦了。”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跟乔羽提了。只是他想想，巫就他们三人，就算加上巨石部落那个巫，也不过四人。就算他跟乔羽说了这件事，再也变不出更多的巫了，提了也是白提。
所以他一直就没有说这件事。
“你愿意收几个徒弟吗？”乔羽问道。
“收徒弟？”巫愈不明所以，“什么是徒弟？”
“徒弟就是，他们虽不是你的儿子，但他们会跟着你学习，你把你懂的医术教给他们，他们对你执弟子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们会像儿子一样一辈子把你当父亲尊重，孝顺于你。”
开始那些长们听说可以用自己的名来作子孙的姓时，都两眼放光。巫当时却没什么反应，一如既往的淡然，只眸光微闪。可这会儿他的眼睛却闪着激动的亮光。
“还可以这样？这也是那个大部落的做法吗？”
“对。”
巫便用力点头：“我愿意，我愿意的。”
他一生醉心于医学，又遗憾于自己没学到祖父和父亲多少本事，所以一直有个执念，就是把自己一生懂得的知识好好地传授给儿子，让儿子再传承下去。
无奈光没天赋，吉倒是天赋很高，身体却不好。
巫愈都担心自己还没死呢，结果一场大病，吉就夭折了。虽然这样想很不吉利，但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部落里能平安长大的孩子只有一半。
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而他自己的身体也不行了。到时候岂不是跟他阿祖阿父一样，要把他这辈子学到的医术带到土里去？那部落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巫了？
羽提出的收徒弟的办法，就很好。就相当于他自己多了几个儿子。就算其中有人夭折，他的医术也能传承下去。
“你同意就行。不过短时间内还安排不了，我打算等识字班办起来了，看看哪些孩子聪明、人品又好的，到时候你再挑选顺眼的。当然，如果部落里现在就有你特别中意的孩子，你也可以直接把人收做徒弟，不必等到那时。”
巫正为怎么挑选徒弟为难呢，听到乔羽的话，连忙道：“就按你说的办，我没有特别中意的。”
他性子淡，平时都不怎么出门，都是部落里有人生病了来找他。找他他也只是治病开药，话都不跟别人聊几句。所以跟部落里的孩子接触不多。
“另外就是巨石部落那个巫。我专门叫人观察他了，发现他为人也还老实。我打算让他去你那里报道，以后就可以把他给用起来，你也看看他的医术如何。”
巨石部落的那个巫，他们部落的人都叫他巫，乔羽并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字是什么，只能用“巨石部落的巫”来称呼。
巫一听叫人去他那里，就有些为难。
“他看他的病，我看我的病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叫他去我那里？”他皱眉问道。
“我想把你、巨石部落的那个巫，光、吉，还有你以后收的徒弟，组成一个医疗队，你当小队长。”乔羽一看巫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愿意，她也了解巫的性格，连忙又加了一句，“医术是需要互相切磋、互相学习才能提高的技能。不说巨石部落的巫，就是光，以他在交易会上学到的医术，想来也能给你一些启发吧？所以你们合在一起，遇到病人一起探讨，要比一个人凭着经验和掌握的知识开药要好得多。”
“另外，你应该也不愿意看到巨石部落的巫因为开方错误，把好好的人给治死吧？所以他的医术还得你把关才行。巫愈，你的医术我是很相信的。我阿父就是你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我一直很感激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各有心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乔羽这样说，巫就算性子淡，脸上也不由浮起了笑意。
他虽然不愿意当什么劳什子小队长，但他生性严谨，最看不得医术不好的人给人胡乱治病，导致病情加重甚至丧命。当初光跟他学医术的时候，因为天赋问题学得不好，没少被他狂喷，喷得孩子都不愿意跟他学医了，跑去狩猎。
所以这会儿乔羽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而且不同医术的人一起给人看病，互相探讨，确实要比一个人瞎琢磨来得妥当。
他答应下来：“好吧，那我就看管着他们。别的事我做不了，但不让他们瞎开药方还是可以办到的。”
“到时候医疗队成立了，队里的杂事你可以交给光来管。光虽然在医术上天赋不够，却是一个极会跟人打交道的人。他既不醉心医学，正好有心力来管这些杂事，帮你的忙。”乔羽又道。
光虽然话也不多，却是个极会说话看眼色的人。看他能跟太阳部落的人交好，还能从他们手里换麻苗，就能知道他跟人打交道的能力了。
医疗队里，巫愈凭年龄、资历和医术当个小队长没问题。但他只适合做学问；具体管事，还得光来才行。
巫愈听这话心里一松，连连点头道：“这个办法好。”
送走了巫愈，乔羽叫住想走的山：“岩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刚才开会的时候我看他想说话却又拼命压抑着，还去看路的眼色。”
山道：“他想去狩猎，不想留在木工队。原先木工队大部分时间打猎，只有少部分时间做木工活，他还愿意在这里呆着。可现在木工队出去打猎的机会比别人都少，他就不愿意了。只是路压着不让他提。”
“路跟你说的？”乔羽问道。
山摇头：“路捂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跟我说？他怕咱们对岩再有看法。”
本来因为亲事，两家就闹得不愉快，尤其是岩，在乔羽面前印象分就很低。路哪里还敢让岩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放着好好的木工队队长不当，半路撂挑子不干，哪个首领都不会喜欢吧？
“是流水说的。”山赞扬道，“流水虽然没有满那么聪明，但他性格好，跟人打成一遍，走到哪儿都能探听些消息。这一点是满所没有的。”
乔羽回来这半天时间，一直都在听满汇报各方面的事情，流水都没怎么插嘴。
乔羽不在家，山作为她的父亲和前首领，义不容辞地替她看管着部落，也观察着部落里这些管理层每人的表现。满和流水的表现他都很满意。所以现在看流水在乔羽面前不出彩，忍不住要帮他说几句话。
乔羽不由笑起来：“我知道的，阿父。我当初提拔他当这个首领辅助官，很大的原因就在于此。”
满这人聪明，能力强，做事灵活，肯动脑筋。但也因如此，他心里有股子傲气，偏又因为力气小，被人看不起，还因他凑到黑面前成为他的狗头军师被人排挤。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他对人总有一种疏离感，不能跟人打成一遍。
流水却跟他完全相反。流水表面看上去性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他活泼有趣，行事妥贴，跟狩猎队的人都能打成一片，便是跟部落里的女人们，也跟妇女之友似的，女人们有什么困难总爱找他。
这两个人性格互补，相辅相成。
“不过你说的也是个问题。有时间我会找满和流水都谈谈。我知道他俩各自的优点，希望他们能互相配合把部落管理好，但他们自己可能并不知道，还以为是竞争关系。这是我的失职。”
山连忙道：“你也是忙。自打当上首领，你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哪能部落里大事小事都能考虑周全？不过有空你还是得跟他们说说。这些话别人说都不管用，就得你跟他们说才行。”
“嗯嗯。”乔羽点头，“近段时间我不出去了，正好把部落里的事都好好管管。行了，时间不早了，阿父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把山送到他的宅子门口，乔羽才回来睡了。
……
今天的会议，明身为长老，是除山谷部落原住民外唯一一个外部落参加会议的人。
他在会议上一直没有说话。
乔羽不愿意让他觉得自己是代表山阴部落来参加会议的，是与众不同的，是跟所有长老和小队长都不一样的存在。
因此他自己不发表意见，乔羽也不会去特别点名，要求他起来发表看法，于是明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存在感极低。
等乔羽宣布散会的时候，他跟着大家一起出了门，默默地跟着大家身后，回了自己宅子。
一进门，看到屋里坐着的人，明脚步一顿就想退出去，可屋里的人立刻叫住了他：“明，你回来了。”
生怕隔壁的火看到，明赶紧进屋把门给关上，无奈地看着八仙桌旁的慧和黑夜：“你们怎么来了？”
“谋要上来找红，我们就一起过来了。”慧笑呵呵地道。
谋是慧的孙子，红是明的女儿。
明的父亲去世后，慧和黑夜一直全力支持他，哪怕明被雷排挤，两人依然对他不离不弃。当时明对两人十分感激，尤其是对两位长老之间起主导地位的慧，更是感激涕零。
他当时看慧的孙子谋是个出色的少年，出于感激之情，也出于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意深想的私心，将自己的女儿红许配给了谋。
不过当时局势未明，两人的年纪也小，便没有成亲。
现在慧虽然被撤了长老职位，一家子在部落里没了脸面，儿孙也不能进几个有前程的小队。但厚道的明做不出退亲的事儿来，他的女儿红也一心系在谋身上，所以这门亲事并没有退掉。
倒是明的妻子对这门亲事十分不满意，只是拗不过丈夫和女儿，不好提反对意见。她也知道，以慧的秉性，是绝对不允许孙子被退亲的。如果他们要退，慧一定会闹得满部落皆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用之人
亲事可以不退，但她提醒过明，说现在这种情况，最好少跟慧、黑夜来往，免得引起羽和满等人的不满。
但慧经常以孙子的名义来明家串门子，还时不时带上黑夜。
面对这个曾经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支持自己的老人，面薄的明实在不好开口拒绝他上门。
好在慧也懂得分寸，并没有天天来，而是隔三差五地过来。
这会儿明第一次开完部落的高层会议，慧和黑夜来做什么，他心知肚明。
果然，他一坐下，慧就问道：“开会的人，他们就只允许山谷部落的人参加？巨石部落的一个都没有？咱们部落只你一个？”
提起这个，明心情也有些低落。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没有野心，一再说自己不争首领之位。但他带一百多人加入部落，再如何他们部落的人也在领导层占三分之一的席位吧？结果却只有他一个。而且以今天开会时的情况来看，就算他提出什么，想来羽也是不理会的。
“开会说什么了？他们没欺负你吧？”慧又一脸关切地问道。
看到慧关切地目光，明心里涌上一股愧疚之意。
眼前这位老人，跟他的阿父一样，一心一意地关心着他。而他为了不让龙部落的人不满，竟然还想疏离他，不愿意跟他来往。
他真是很不应该。
他摇摇头：“没欺负。”又把开会时乔羽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他们是在明这排屋子的堂屋说话的，明的妻子秋则呆在隔壁。在明进门的那一刻，秋就不放心地过来了，不过她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一来是想知道慧和黑夜又想挑唆明做什么，二来也担心他们的谈话会被人听见。她站在这里，也能防止有人过来偷听。
屋里，慧对于明说的那些词一个都听不懂，本来怀着一肚子的怨气与轻视，想要对乔羽的决策嘲讽一番的他，脸上全是茫然之色：“铁器？识字？姓氏？那是什么？”
明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遍。
他觉得这些事情并不是秘密，乔羽很快就要在部落里实施了。尤其是姓和识字，小队长回来还要进行宣传呢。因此他并不觉得把会议上的内容说给慧和黑夜听有什么不妥。
这两个老人，一心为他好，他们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们只不过是关心他罢了。
慧听了他的解释还是不明白这些，只嗤笑一声：“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有什么比打更多的猎物，让部落所有人有肉吃更重要的事？还特意早早收工回来学识字，真是吃饱了撑的。”
“不，羽说要减少打猎的人数。”明说着，又把乔羽的决定说了一遍。
“这不是胡闹么？不打猎，哪有东西吃？兔子能有多少肉？部落这么多的人，一顿就把兔子给吃没了。就为了这么些兔子，不让部落里的人去打猎，简直是瞎胡闹。”慧把桌子拍着嘭嘭响。
听着慧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秋吓了一跳，连忙朝火那边的宅子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两个男人从其中的一个屋子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秋认得，是火的儿子青狼。青狼另有住处，并不跟火住在一起，但他时不时会到这里来。
而另一个人秋也认识，是慧的儿子，谋的父亲计。
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块儿了？而且计是什么时候来的？跟慧和谋一起来的吗？他没来自己家，而是去了火家，还跟青狼相谈甚欢的样子。这是想干什么？
秋的眉头皱得死紧。
等慧和黑夜走后，秋进屋问明道：“你不会按慧说的那样做吧？慧可没按好心。他被羽下了面子，就总想让你出头去为难羽。咱们现在这样的处境，老实还来不及呢，哪能出头去跟羽他们对着干？”
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我都明白。”
他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在灯光映照下的带着沉重阴影的屋顶：“我就是觉得，我这个长老当得似乎没啥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秋问道。
“他们每个长老都有事情做，就是山，也管着部落的仓库。唯有我，什么都没管。”明低下头，两手用力地抓了抓头发，把自己埋进阴影里，“开会的时候，他们都有话说，我却只能坐在那里跟个傻子似的。他们也没谁理我。我担心再过一阵子，他们就要把我撤掉了。”
秋的脸色极为难看。
明在山阴部落时，身为首领公子，是不需要去狩猎的，他只需要跟着父亲身边学习如何管理部落。后来明的父亲死了，因为有慧他们这一批人支持他，雷也没敢短了阴的花用，虽然没有明的父亲在世时分给他家的物资多，却也跟长老们的差不多。
当时有慧一群人整天跟雷斗得你死我活，明每天还挺忙碌，倒没觉得自己是吃干饭的。
可现在，到了龙部落，龙部落的长老山、路这几人，都没有像山阴部落那样，啥事都不干，就只管去监督别人干不干活，决定给干活的人分多少物资，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一摊子事儿。
而慧和黑夜也不是老得动不了的人。他们现在不是长老了，龙部落的长老都干活，他们要是闲在家里，家里人肯定不干，所以两人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后，就去干了做泥砖的活儿——
采集是要上山的，其他的活儿都不轻松。但部落人多了，总有某些人某些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方便上山，养殖队也要不了那么多人。而部落还要建房子，泥砖总是需要的。
所以乔羽就想了个办法，在种植区以后准备要做池塘的地方，划了一块地方出来，不想做其他事的人就可以到那里挖泥做泥砖，部落提供模具。原先部落建房子，木工组做了大量的模具。部落迁移后这些模具就一直堆在山管着的仓库里，现在正好拿出来给大家用。
这些人也不组成固定的小队，去不去，什么时候去，做多少，都随自己。部落只按数量收泥砖。五十块泥砖可以换一块男人拳头那么大的肉。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迷茫与充满希望
做泥砖无非是把沙子和弄碎的茅草加进泥里，加水拌成泥糊，再把泥糊摔进木头做的模子里，或用脚踩，可用手压，把砖在模具中压紧抹平。脱模后任由泥砖在地上晒上几天，等完全干了，就成了一块坚硬的泥砖。
做这样的泥砖，对于这些吃肉长大且一直干体力活的人来说，五十块泥砖并不难做。一个像满那样力气的男人，一天做一百块并不困难。
慧和黑夜抹不开面子跟着众人去打猎或采集，就选择了做泥砖。一天做上五十块砖，得一块肉，加些野菜，好歹能养活自己，而不是去吃儿孙们的口粮。
慧和黑夜整天做事养活自己了，所有人都在干活，就只剩下了明一家子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虽说明身为部落长老，每天是能分到肉的。但家里除了他，还有妻子和三个儿女要养。
乔羽的原则是不养闲人。满和流水虽然没有特别明确的工作任务，但两人哪天不是忙得团团转？比部落作何人都要劳心劳力。他们拿比一般人更丰厚的报酬无可厚非。
像明这样吃空饷的人，就算给长老报酬也不会多。所以明每天领到的肉，就跟女人拳头那么大，连他自己都不够吃，如何能养活同样跟他呆在家里坐吃山空的妻儿？
来龙部落的前半个月，他们家吃的就是从山阴部落带来的肉干。眼看着肉干快吃完了，明每日分到的那点肉根本养不活一家子，秋已于半个多月前带着儿女去采集了。
“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在部落里就是一个无用之人。他们根本用不着我。现在没把我撤掉，不过是在安抚原来山阴部落人的心。过阵子……”说到这里，明苦笑一下，“不说过阵子了，就是现在，羽把我的长老职位撤掉，估计也没人帮我说话了。”
帮他说话的慧和黑夜已经被撤职了。而其他人，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拥戴谁。谁会为了他而跟羽等人抗争呢？
秋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其实早在她不得不领着年纪最小的才五岁的儿子出去采集时，她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她一直想让明找个事情做。明当长老分到的那点肉，连自己都养不活，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让她们这些妇孺来养活他不成？
当初嫁给明时心情有多得意，对他有多仰慕，现在就有多失望。
她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丈夫其实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可明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慧和黑夜都抹不开面子跟着女人去采集，他身为山阴部落首领的儿子、龙部落的长老，哪里抹得下面做这种事？便是做泥砖，也有失颜面。
所以明能干什么？
现在明提起，她便把憋在心里半个月之久的这句话问了出来：“那你能做什么？”
明望着虚空，默然不语。
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的情景，秋眼前一亮，道：“我刚才看到计了，他跟隔壁火长老的儿子青狼一边说话一边从屋里出来，看样子两人的交情还不错。要不然你去跟计说说，让他通过青狼在火长老面前求求情。火长老不是管着火堂吗？让火长老在火堂那里给你添个位置呗。那里都不用做什么，只看着火不熄灭就可以了。”
明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火堂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守着就好，再合适他不过了。而且既然火长老也在那里做事，那他这个长老也去做就不掉份儿了。
唯一的一点就是火堂那里是三人轮值，加他一个会不会太多了？羽能不能同意？火既是山谷部落的长老，羽应该能卖他一个面子吧？
这么想着，明就对妻子道：“看吧，你这段时间老劝我离慧和黑夜远一点，可到有事的时候，还不得要他们相帮？”
说着他叹道：“不管怎么说，除了我阿父阿姆和你们这些至亲，唯一能一直支持我的就是慧和黑夜了。让我跟他们生份，我做不到。”
说着，他看了秋一眼。
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秋以前在山阴部落的时候，是再柔顺贤惠不过的性子。她从不质疑他的决定，他叫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可自从到了龙部落，他那点长老的收益养活不了她和儿女时，她的柔顺贤惠就不在了。还屡屡在人际交往上干涉他，叫他不要跟慧和黑夜来往。
这样的妻子，他是很失望的。相比起来，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慧和黑夜就很难得了。
秋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过这一回她没有反驳他。
而跟心情低迷的明一家相反，新搬家不久、仍然跟黑夜一家住隔壁的方兄妹三人躺在真正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干劲。
虽说新家有了三间屋子，他们一人一间完全没问题。可兄妹三人从小相依为命，大家习惯住在一起了，而且小圆才八岁，让她单独睡一间屋，兄弟俩都不放心，所以三人仍然住在一间屋里。
反正炕很大，用兽皮给小圆隔一小半出来，三人住着还绰绰有余。
“听到刚才我们小队长的话了吗？嘿嘿，我们养殖队的兔子马上就要杀一大批了，到时候我就能分到很多很多的肉。咱们吃不完，都烤成肉干放起来。这样到雪季咱们就不会挨饿了。”石得意洋洋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习惯跟小阿兄绊嘴的小圆忍不住要泼石的冷水：“可是阿兄，你平时从养殖队里领回来的肉不就算在分到的肉里了吗？”
“就算扣除了平时分的，也有很多很多。”石不服气地道。
“太多了吃不完，放到夏天不得臭了。”
“嘿嘿，臭了我也乐意，总比没有吃的好吧。嘿，还别说，我们以前从来没有为肉太多会变臭而发愁过，永远都是没有吃的。我太喜欢龙部落了。”石感慨道。
这一回小圆没有反驳他，而是赞同地点点头：“我也喜欢，特别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