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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端木景晨     盛世芳华txt下载     盛世芳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0章收买(叶枫Sky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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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的二太太来了一下午,还没有用晚膳。

    她自己不饿,她身边的丫鬟和婆子们则饥肠辘辘。

    今天跟着来的,不是前天那位龚妈妈,也不是那两位丫鬟。

    “这二太太还真看得起我。”滕元娘想。

    越是如此,滕元娘越发警惕。

    她一个小小的匠人,有什么值得孟家如此费心?

    滕元娘回来,滕太太要去置办饭菜,却被孟二太太拦住。

    “也不早了,姑娘累了整日,我也不太好多打搅,说几句话就回去。”孟二太太笑道。

    孟二太太不打算在滕家用膳。

    滕元娘也不客气,将孟二太太引到了西厢房,单独和她说话。

    丫鬟和婆子们都在门外。

    滕元娘的母亲和祖母有点担心,怕滕元娘吃亏,都忧心忡忡看着这边。

    她们甚至想去请陆落。

    滕元娘的妹妹煮了茶端进来,给孟二太太续了杯茶。

    续茶之后,小姑娘就站在旁边不走了,想给姐姐壮胆。

    这点姊妹间小温馨,孟二太太体会不到,她只觉得滕家的孩子没教养,不知道避讳。

    她咳了咳。

    滕元娘这才对妹妹道:“出去吃饭吧,让祖母开饭,别饿了你们。”

    小姑娘点点头,这才出去。

    “滕姑娘辛苦了,没日没夜的。”孟二太太柔媚温婉,言语中格外的关切。

    滕元娘每个月都有五天的歇息,日子她自己安排。

    陆落等于是将染坊彻底交给了她,这一年来,陆落对染坊心中有数,却从来不插手。

    滕元娘休息的时候。心里总想着染坊,也没心思,故而她每天都去,哪怕不染布。也要尝试在调些染料。

    她不累,不过是习惯而已。

    她把染坊当成第二个家,那里让她有成就感和归属感。

    “还好。”滕元娘道,不太愿意跟孟二太太深谈此事。

    不成想,孟二太太却大做文章。

    “哪怕是拉磨的驴儿。也要停下来喝口水。听闻姑娘已经好几个月没半日的假,真是太辛苦了。”孟二太太叹气,心疼极了。

    滕元娘心想:挑拨离间来了。她不动声色,道:“最近忙,大师傅都是这样。”

    “是啊,场头大师傅忙起来就没得停,一个染坊全仰仗姑娘。姑娘如此年轻,就这般能耐,真叫人敬佩。”孟二太太道。

    顿了下,孟二太太又道:“不过。哪怕再忙,也不能把人当牲口使唤啊,姑娘瞧着都瘦了。”

    这简直可笑。

    滕元娘从前很消瘦苍白,如今吃得很好,忙起来又活动得多,身上长肉了,气色也比从前好很多。

    别说她祖母和母亲,就是街坊们也说,滕元娘瞧上去更有精神头。

    “没人把我当牲口使唤。”滕元娘脸色一落,心里很是不快。

    孟二太太却没瞧出来。只当滕元娘是客套,继续夸赞她:“姑娘好心气儿,哪怕是委屈了,也要维护旧东家。这份宽宏大量,乃是继承先志,滕家教子有方啊。”

    她既夸了滕元娘,又夸了滕家的祖宗,以及滕元娘的祖母和母亲。

    一桶****灌下来,任谁听了都要飘飘然。何况滕元娘还只是个还丫头片子呢?

    滕元娘也听说孟二太太说陆落是“旧东家”,看来对挖走滕元娘是势在必得。

    “既然如此有把握,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后招。”滕元娘想到这里,心中的一番义正言辞,就压了下去。

    她没有继续逞口舌之快。

    她倒要看看孟家搞什么鬼。

    滕元娘不动声色,等着孟二太太说话。

    “我是心疼姑娘你,为你委屈。”孟二太太见滕元娘不做声,还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滕元娘正在难过,就笑道,“所以今天带了些人参燕窝,给姑娘补补身子。”

    她的丫鬟是提了礼品过来的。

    滕元娘这才开口,道:“太破费了,当不起的!”

    “当得起,自然当得起的!”孟二太太笑道,“姑娘可是娇滴滴的女孩儿家,要多滋补!”

    眼瞧着天全黑了,夜幕笼罩了滕家小小的院落。

    孟二太太见今天的目的达到,她现在滕元娘心中埋下一根刺,让滕元娘对现在的处境不满意,再徐徐图之。

    她丢下了礼品,滕元娘居然只是假装推辞,就收下了,让孟二太太觉得滕元娘眼皮子浅,容易收买。

    孟二太太更满意。

    “滕姑娘,我便先回去了。”孟二太太笑道,“今日一来是慕名拜访,二来是上次家奴言语不当,给姑娘赔罪。”

    她还给自己的来意,寻了个妥当的借口。

    滕元娘说:“您太客气了。”

    孟二太太满意的走了。

    上了马车,亲信的丫鬟问孟二太太:“太太,您觉得如何了?”

    “穷苦出身的小丫头,给多些甜头,就不知东南西北了。”孟二太太笑道。

    这和孟家预想的一样。

    而滕家看到了孟二太太留下的东西,滕老太太和滕太太都非常忐忑。

    “元娘啊,你自己说不能答应什么,如今怎么能收孟家的礼呢?”滕太太着急,“以后就是纠缠不清啊。”

    “这是实证。”滕元娘道,“孟家想要拉拢我的实证。”

    “什么?”滕太太不懂。

    滕老太太却明白了。

    “不错,是要处处提防,此事还没完呢。”滕老太精明得很,和孙女想到了一处。

    收下了孟家的东西,孟二太太就会放松警惕,估计很快就要走下一步。

    这样,滕元娘就占了先机。

    若是孟家第一步一直不顺利,估计也会改变方法,滕元娘就不知对方何时再出手,千日防贼,也是怪辛苦的。

    如今,还不如主动引诱他们出手。

    “我怎么不懂呢?”滕太太疑惑道。

    滕元娘微笑。

    滕老太也心中有数。

    这些礼品,滕元娘交给滕老太太,仔细收好,别弄丢了。

    “祖母,您说孟家到底搞什么鬼,为何是二太太来找我?”滕元娘将心中最大的疑问,问了出来,“孟家是想要对付我,还是想要对付东家?亦或者,只是单纯想要挖走我?”

    “我猜孟家是觊觎你的手艺,倒也不是跟你们姑娘作对。”滕老太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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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估量(第四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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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元娘祖孙二人商议,此事需得告知陆落,免得将来她和陆落心生罅隙,让孟家离间成功。

    “姑娘她不会多心的,她器重我!”滕元娘骄傲说道。

    滕老太微笑,看着孙女神采奕奕的眸子:“还是去说一声,两个人有商有量,总好过你一个人琢磨。”

    “嗯。”滕元娘应下了。

    祖母说得对,滕元娘年纪小,又是在染坊长大,不太清楚外头的风波,怕有个万一,她也想陆落帮她提防几分。

    她翌日仍去染坊,早早赶工,到了晌午就把一天的活计做完,然后去找陆落。

    她将孟二太太送她的重礼,都拿给陆落瞧。

    陆落瞧见人参和燕窝都是最上等的,特别是那株参,虽然不是野山参,却也是根须繁茂,至少二十年的。

    “孟家这是下了血本的。”陆落替滕元娘开心,“元娘,你的手艺非常值钱!”

    滕元娘有点不好意思。

    垂眸了一瞬,滕元娘道:“若不是姑娘信任我,就是在我自家的染坊里,我的手艺也无人知晓。”

    是陆落给了她机会,成就了她。

    若说她是名冠天下的染色大师傅,陆落就是她的伯乐。知遇之恩,滕元娘此生也不敢忘。

    “不可妄自菲薄。”陆落笑道,“不管在何处,你的手艺都是一等一的精湛。”

    除了手艺好,滕元娘也是个很聪慧的小姑娘。

    她能接下孟家的东西,让孟家暂时放松警惕,陆落觉得她做得甚好。

    “这些东西收下了,很好。”陆落夸奖她,“孟家只当你很容易收买。会轻视你。他们轻视你,才会露出真正的目的。”

    滕元娘得到了肯定,眼睛微弯,笑了起来。心情很不错。

    这些贵重的礼品,将来是要还给孟家的,滕元娘不占孟家的便宜,她不屑。

    滕元娘怕弄丢了,所以暂时寄存在陆落处。

    陆落至今无法理解孟家的行为。

    孟家那么大的布匹世家。居然为难她一个小铺子,而且还要撬她赖以生存的大师傅,有点无知无畏。

    陆落可是玄女,整个湖州府大多数的百姓都信仰她,正常来说,孟家宁可信其有,也不会惹事的啊。

    而孟家敢给她下拌子,就这么不相信她的术法么?

    哪怕不相信,难道不怕她叔公?

    陆落匪夷所思想了想,又想起滕元娘的疑惑。为何是孟家的二太太去拉拢滕元娘?

    “会不会,只是孟家的二房在搞鬼?”陆落想。

    大家族里不齐心,这是很正常的事。

    若是孟家的二房想要分出去,自立门户呢?

    和陆落作对,也可能没陆落想得那么复杂,单单是拉拢滕元娘而已?

    如此说来,倒是陆落高估了对手。

    她的对手也许不是孟氏家主,而是孟家某个贪心又无知的主子。

    陆落暂时定下了心,派人去打听孟家的事。

    很快,陆落就听闻。孟家负责采购白坯布的,果然是二房。

    这就更加肯定了陆落的猜测。

    跟她作对的,可能仅仅是二房。

    “这倒没什么意思了。”陆落笑道。

    过了一天,滕元娘把铺子里的事捋顺。早起她母亲不太舒服,滕元娘请了大夫,就顺便在家休息了半日,侍奉汤药,想着下午再去染坊。

    不成想,孟二太太又来了。

    这孟二太太阴魂不散。让滕元娘颇为头疼。

    “奇怪,她怎知我白天在家?”滕元娘心下更警惕,“莫不是他们派人看着我?”

    滕元娘白天罕见在家一日,今天侍奉母亲,孟二太太就来了,难免不叫她多想。

    滕家没有伙计,只有这些老弱病残,滕元娘后背突然冒出了冷汗。

    孟家真要收拾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啊?

    她家这院子可挡不了人。

    滕元娘喊了她的二妹,悄声对她道:“快,跟东家说一声,就说孟二太太又来了,让东家过来瞧瞧。”

    滕二娘也是人小鬼大,特别有主意,听了姐姐的话,她悄悄从后门走了,急匆匆跑着去找陆落。

    其实,滕元娘错估了孟家二太太。

    孟家没有监视滕元娘。

    因为事情并没有严重到如此程度,孟家也没花这个心思。

    孟家暂时还是想用感情拉拢滕元娘,不会贸然得罪她的。

    二太太大白天登门,无非是她算准了滕元娘肯定在家。

    “没了白坯布,千丝斋也要束手一段日子,滕元娘肯定闲在家里。”孟二太太想。

    孟二太太不知陆落早已和常家进货,还当千丝斋的染坊快要停工了呢。

    染坊一停工,依靠染坊生存的滕元娘就要歇下来。

    孟二太太很笃定,所以她来了,结果滕元娘真的在家,更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只要滕元娘空闲下来,孟二太太再一挑拨,就会让滕元娘心生焦虑;而孟家再许以高利,滕元娘定能为孟家所用。

    “我纡尊降贵,频繁拜访一位匠人,滕家会不会特别过意不去呢?”孟二太太想。

    想到这里,孟二太太就觉得自己很和善,将来定能比所有的老太太都有威严,能屈能伸,再大的家业也能撑起来。

    这次,滕元娘没有将她请到内院,而是在外院狭窄昏暗的中堂里见了孟二太太。

    滕家没有过贵客,中堂许久不用了,一股子霉气,孟二太太有点反胃。

    她用帕子捂住鼻子,使劲压了压。

    越是这样,孟二太太就越发觉得滕元娘可以利用。

    滕家太穷了,人穷志短,很容易用钱收买的。

    “我母亲早起染了病,怕过人,就不请您去内院了。”滕元娘道。

    孟二太太客气了几句,也没真想去,谁没事自己去找病?

    滕元娘的三妹妹,年纪更小的小姑娘,提着茶壶出来。

    孟二太太叹了口气,道:“滕姑娘,您这样惊才绝艳的场头大师傅,家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委屈了你?

    若是你不介意,我明日送两个懂事勤快的小丫鬟过来,给你使唤,照顾你母亲。”

    “不用了,多谢您的美意。”滕元娘道。

    说话的时候,滕元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何必客气呢?”孟二太太笑道,“我是真心疼你,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

    她正说着,外头有人开门,但见一个银发女子,轻步走了进来。

    孟二太太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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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你月例多少?

    陆落来了。

    孟二太太和滕元娘还没说几句话,陆落就带着她的丫鬟倚竹,到了滕家。

    陆落已经出了孝期,穿着宝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月白色澜裙;头上的银发高高堆砌,云鬟嵯峨,插了支翡翠簪子,似盈盈流转中翠芒。

    孟二太太微愣。

    她听说过陆落是银发玄女,还以为陆落跟道姑一样,素净简朴,苍老呆板。

    没想到,陆落这么奢华妩媚,银发丝毫不影响她少女的柔美,反而添了些异样的风情。

    孟二太太深感意外。她多次听说“银发玄女”,还以为对方跟怪人差不多,现在看来,陆落一点也不怪。

    她真的像个仙女,美丽端庄,妩媚肃穆,叫人心生向往,又不敢亵渎。

    “东家。”滕元娘那厢已经站了起来,出来迎接陆落。

    滕元娘快步走到了陆落跟前,同陆落耳语几句。

    陆落就进了中堂。

    孟二太太被陆落的气势逼得心头一紧,莫名有些发虚。

    她丈夫告诉她说,陆落不过是浪得虚名,没有真本事,又是个小姑娘,不足为惧。

    现在,孟二太太却怀疑了她丈夫的话,她心下恐惧,像是亵渎了神明那般的恐惧。

    “二太太,我是陆五娘,幸会。”陆落笑道。

    陆落态度温和。

    孟二太太定了定的心神,就跟陆落见礼,片刻才恢复了从容,笑容里贞静温柔。

    三个人坐下,滕元娘的妹妹重新给陆落端了杯茶。

    陆落不像孟二太太嫌弃这茶盏有油污,她端起来就喝,让孟二太太惊觉陆落会来事。

    这盏茶,孟二太太是不敢喝的。

    “你们方才聊什么,我没有打搅吧?”陆落笑问,“我是听闻滕太太生病。过来瞧瞧她。”

    “没聊什么,就是二太太说,要送我两个使唤的丫鬟,我不敢当。”滕元娘如实道。

    孟二太太想阻拦。心想滕元娘也太没有成算,这话不应该告诉陆落。

    滕元娘这么说了,孟二太太什么意图,陆落不就全明白了吗?

    无缘无故送丫鬟,肯定是要巴结滕元娘的。

    陆落心中只怕会有防备。滕元娘哪怕想走也不太容易了。

    孟二太太料定滕元娘肯定愿意走,因为孟家会给更高的价。

    孟二太太深感出师不利,滕元娘太没用了,毁了她的计划。

    “这么好?”陆落笑道,“不过,二太太用惯的丫鬟,的确是不太好要过来。二太太若是真有心,赏几两银子,让元娘自己去买丫鬟就是了。”

    “这就更不敢当了。”滕元娘笑道。

    她们俩一唱一和,言语中的异样。孟二太太哪里听不出来?

    孟二太太尴尬笑了笑。

    陆落来了,孟二太太就失了先机,什么话都不适合再谈了。

    她悻悻敷衍几句,准备要走了。

    “最近不忙吧?”陆落又问滕元娘,当着孟二太太的面,“我好些日子没去染坊了。”

    孟二太太听到这话,心想时机又有了,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既然问到了忙不忙,孟二太太也是可以趁机再挑拨几句,让陆落和滕元娘的矛盾加大。

    至少要让滕元娘知道:陆落给她的月例太少。又对又太苛刻了。

    “还好。”滕元娘笑道。

    孟二太太瞅准了空隙,插嘴道:“陆姑娘,我说句见外的话,您染坊应该多请几位场头师父。”

    “这话何意?”陆落微笑。转颐看着孟二太太。

    滕元娘也瞧着她。

    孟二太太心中澄亮,道:“我听陆姑娘的意思,竟是不怎么管染坊,那陆姑娘可知道元娘每个月都没得歇息?”

    说罢,孟二太太淡笑,看着陆落。

    不成想。她在陆落脸上,没有瞧见她意料中的吃惊,更没有看到陆落的忐忑不安;而滕元娘,更是表情淡然,静静含笑。

    她们之间好似有什么默契。

    “这个,我知道啊。”陆落笑道。

    孟二太太又是一愣。

    知道?

    那么,就是把滕元娘当牲口使唤得理所当然吗?

    滕元娘的怨气该有多大啊!

    孟二太太又转眼看了眼滕元娘。

    而滕元娘的眼神,平静怡然,对陆落依旧保持着她的恭敬。

    孟二太太这就不懂了。

    怎么可能没怨气?

    陆落的态度,不是对滕元娘的轻视吗?滕元娘又不是陆家的丫鬟,怎么能如此忍气吞声?

    孟二太太搞不懂,她好似哪里遗漏掉了,故而更加努力,试图把她们俩之间的这点默契挑拨开。让她们出现惊惶,孟二太太才更容易把握。

    “陆姑娘,您别怪我多嘴,场头大师傅可不是下人,能随意使唤。”孟二太太道,“就像我们家的场头大师傅,每个月三天的假,月例银子四十两。”

    说罢,孟二太太唇角微翘,目光斜睨滕元娘和陆落。

    既然休息打动不了滕元娘,那么银子总可以吧?

    滕元娘那么穷,她肯定更在意银子。

    孟二太太早就打听过,滕元娘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才三十两。

    陆落一个月赚的,比孟家所有铺子加起来都多,却只给滕元娘三十两,滕元娘肯定会不满意。

    滕元娘这么有名气,孟家是打算用五十两月例银子聘请她的。

    一个月多二十两银子,一年就是多二百四十两。

    像滕元娘这样的家庭,二十两银子能应付半年的吃喝。

    这算是极大的诱惑了!

    物不平则鸣,滕元娘这么大的能耐,肯定不甘月例比旁人少。

    孟二太太简单的炫耀,带着浓浓的挑拨。

    “那挺好的啊。”陆落继续道,语气波澜不惊。

    滕元娘也不语。

    她们仍是那副模样,隐约似看戏,让孟二太太摸不着头脑。

    孟二太太也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分,可挑拨了半晌没动静,她就急了。

    她一着急,脑子就不灵光了。

    她居然问滕元娘:“滕姑娘,你在陆家的染坊那么忙死忙活,一个月才多少月例?”

    她知道是三十两,比孟家的少了十两。

    十两啊,对于滕家来说,也是一笔大钱吧?

    孟二太太心中得意,端起了茶盏,想挡住自己唇角的微笑。

    “不多,才一百两。”滕元娘笑道。

    孟二太太手里的茶盏倏然就掉了,茶水全撒在裙子上,淌了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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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故意的刁难

    孟二太太听滕元娘说自己的月钱是一百两银子,心下震撼,手里的茶盏掉下来,弄湿了那条蹙金海棠的绯红色长裙。

    她很爱这条裙子,尖叫着站起来,唇角有点抽搐。

    “您您没事吧?”滕元娘假惺惺关切,实则很痛快,只差要笑出声。

    滕元娘轻咬唇,极力忍住。

    孟二太太的丫鬟们听到了动静,都涌了进来。

    倚竹则挡在这些丫鬟们前头,不快道:“出去,没规矩!”

    丫鬟们真的不敢动了,都停在门口,没敢继续往里走。

    孟二太太不顾地上的碎瓷,使劲用帕子擦裙子。

    她的裙子湿透了,从胯间往下,像尿在身上似的,很狼狈。而茶渍明显,不知道能否洗掉。

    “我家里没有合适您的裙子,可怎么办呢?”滕元娘为难道。

    她不想拿母亲或者祖母的衣裳给孟二太太换。

    她母亲和祖母的裙子都有补丁,只有一两条好的,也是压在箱底,逢年过节才穿。

    一旦换了,孟二太太只怕回头就要把那些衣裳当破烂扔了,估计不会送回来的。

    孟二太太哪里知道穷人的艰苦?

    滕元娘的母亲和祖母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条裙子,滕元娘赚钱了,让她们添置,她们死活也不肯,婆媳俩简朴惯了,非要存钱置办家业。

    同时,滕元娘也有点少女的恶作剧,想要捉弄孟二太太,故意刁难她。

    “无妨的。”孟二太太哭丧着的脸,慢慢回转。尽量表现出她的从容优雅。

    只是她没怎么表现好,神色似哭非笑,很滑稽。

    她身上穿绯红色长裙,是今年苏州府最上等的绫布做成,一匹布要值八十两银子。

    况且她这条裙子,用金线绣的海棠,做工十分讲究。只怕成品要值三四百两银子。

    再有钱的人家。三四百两一条的裙子也是奢侈之物。平常穿穿没什么,也穿得起,可弄坏了就会肉疼。

    这茶渍也不知能否洗干净。

    孟二太太这裙子才穿第二回。她正是喜欢的时候,如今这样了,她倒吸几口凉气,五脏六腑都隐隐抽搐的疼。

    太得不偿失了!

    她也没地发泄。这裙子是她自己弄脏的。

    孟二太太喊了自己的丫鬟,声音平稳对丫鬟道:“回去替我取条裙子来。”

    她极力平稳。陆落仍是听出了几分颤音。

    来人家做客,却要回家取衣裳换,这该怎么解释啊?丫鬟犹豫了下,触及孟二太太的眼神。转身去了。

    丫鬟去取衣裳,孟二太太也不好走了,虽然她已经没什么想聊的。

    “月例一百两?”孟二太太不想再看她的裙子。否则她的心更疼,她转移注意力。想起了滕元娘的月钱,还是很震撼,“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么孟家给五十两就无法撬动滕元娘啊。

    还得再想法子!

    孟二太太一边心疼自己的裙子,一边思考着滕元娘的价码,心思百转千回。

    她心思转动之际,陆落也在和滕元娘闲聊。

    她们聊什么,孟二太太一句也没听进去。

    “再过四五天,这批布就能全部染好,接着就是夏布了。”滕元娘对陆落道。

    孟二太太猛然听到了这句。

    “这批布?”孟二太太惊愕问,“什么布?”

    “就是白坯布。”滕元娘微笑,“我们染坊用的,自然都是白坯布了。”

    “你”孟二太太脸色煞白,只差站起来惊呼,“你哪里来的白坯布?”

    “常家出的。”滕元娘微笑道,“我们如今从常家进白坯布。”

    孟二太太如遭雷击。

    丫鬟拿了裙子来的时候,她浑浑噩噩换了衣裳回家。

    她的自信心全部被击垮了。

    这一路上,她垂头丧气。

    傍晚的时候,她丈夫回来了,一进门就把闲杂人等撵了,夫妻俩说私密话。

    见孟二太太像霜打的茄子,孟二老爷就问:“事情办得如何?让你邀请滕元娘去踏青游船,她答应了吗?”

    孟二太太收买滕元娘,今天登门是邀请滕元娘做客。

    这样,孟二老爷就能见到她。

    见了面,什么重利都可以许下,先把滕元娘请过来。

    “答应什么啊?”孟二太太胸口发闷,说话也接不上气儿,“我根本就没说!”

    “怎不说?”孟二老爷脸微沉。

    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果然不是个贤内助!

    “我被人当猴戏,看了回热闹,还说什么?”孟二太太也气,脾气就上来了,全无在外头的优雅,言语暴戾。

    他们两口子,西风压倒东风,谁脾气硬的时候,谁就占了先机。

    今天孟二太太的脾气很硬。

    “你说你什么都办妥了!你和王家说妥,断了千丝斋的供货;你又打听到陆家待滕元娘不好,滕家穷得喝稀粥!”孟二太太很生气,“结果呢,全不是你说得这样!”

    孟二老爷也微愣。

    这孟二老爷和大老爷是亲兄弟,他们的父亲还在世,只是卧床五年了,大夫说撑不过今年。

    孟二老爷早就想分家出去单过,而二太太也正有此意。

    他们两口子就等着老太爷咽气,然后他们分走他们应得的家产,重新开布匹行。

    孟二老爷深谋远虑。

    他听说了千丝斋的事,也想走陆落那条路,用高价来博得眼球和舆论。

    所以,他也需要最厉害的染色大师傅,他就想到了滕元娘。

    孟二老爷不是不怕陆落的叔公,而是他不想自己出面。

    他想让滕元娘主动离开陆落,到孟家来。

    陆落哪怕恨,也只能恨滕元娘。况且,孟二老爷最近一直在讨好一名京官,时常送银子,他希望到时候有人帮他说话,拿下皇商。

    所以,他有恃无恐。

    孟二太太生气,把滕元娘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孟二老爷。

    断了染坊的白坯布,人家转眼从常家进货了;滕元娘的月例,已经高得离谱,孟家不可能给更高。

    “你再想办法,见见滕元娘,就说我们愿意给五百两的月钱!”孟二老爷咬牙道。

    “你疯啦?”孟二太太震怒,“你一年能赚多少钱,要这么败?”

    “我自有主意,你听我说”孟二老爷露出笑容,安抚妻子,把他的打算,告诉了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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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204章更好的主意

    孟二太太惊觉她丈夫发疯了!

    一间铺子一年到头的入账,也不过一二千两银子。

    而她丈夫居然要给滕元娘五百两的月钱,一年给她的工钱是六千两,顶得上三间铺子全年的收益了。

    难道他们要替滕元娘白忙活吗?

    不过是匠人而已,这么抬举她,是孟二太太和二老爷自己丢脸。

    太夸张了!

    以后,其他的师傅们怎么想,其他人家听到了,还不得笑死,背地里说他们不会做生意啊?

    孟二太太绝不答应!

    “管你什么主意,不可能给那个小丫头五百两的月钱!”孟二太太几乎要咆哮起来。

    孟二老爷瞪了她一眼,厉声打断她的咆哮:“你怎如此蠢?”

    丈夫真发火,孟二太太也虚了,气焰下去了半分。

    歇了下,孟二老爷缓和了声音,对二太太道:“我们只是许诺给她五百两银子的月钱,第一个月给了,让她安心,后面给不给,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她离开了千丝斋,到了咱们染坊里,除了安心做事,还能翻天?到时候咱们就哭穷,说周转不开,等过年再给她,她定也不敢说什么。”

    二太太就转过弯来了。

    仔细琢磨,这倒也不错。

    只给第一个月,后面全年都不给,就是五百两,差不多等于四十两的月钱。

    二太太就能接受了。

    别说滕元娘一个穷苦人家的小丫头,就是老谋深算的老师父,也定会经不住诱惑,答应他们的。

    “还是老爷睿智。”二太太被她丈夫折服。

    如此聪慧睿智的丈夫,等他们分家离开了,发达是迟早的。

    不过,二太太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老爷,咱们靠哄骗她,最多只能哄骗一年,以后怎么办呢?”

    “一年就足够了。”孟二老爷道。

    二太太不太懂。

    咱们生意只做一年吗?

    若是以后布不够好。生意还是会赔下来的。

    看看家里,那些老师傅们,老爷、少爷们见了面都要客客气气的。

    “你可记得邹稻?”孟二老爷问。

    二太太没听说过此人,摇摇头:“是做什么的?”

    “你真不管事!”二老爷埋怨道。“染坊的那位邹师傅,四郎还说他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那位?”

    这么一说,二太太恍惚想起了此人。

    邹稻是孟家的家奴,从他父亲开始就在染坊里做事。

    不过。二太太隐约听老太太提过一回,说邹稻年纪轻轻的,人品不济。

    具体因为什么骂邹稻不好的,二太太至今也记不起来了。

    她当时还回家告诉了二老爷,结果她儿子在旁边听到了,小孩子嘴快,说邹稻是“阴阳眼”,两只眼睛不同。

    “是他啊。”二太太道,“听说家里不喜欢他?”

    二老爷蹙眉:“那是他们短见!邹稻只是得罪了秦师傅。染坊的秦师傅,是咱们家外聘的。染色工艺了得。

    秦师傅答应过,等他做了十年以上,儿子们都学会了,可以考虑传授一二,不成想邹稻去偷他的秘方,没偷成功,还惹恼了秦师傅。

    秦师傅气得要离开了染坊,老太爷多加了一倍的月钱,才把他求回来。就因为这事,家里说邹稻不济。将他打发去了庄子上做管事。”

    二太太终于想起来了,果然是因为此事。

    “那他这人的确不怎样啊。”二太太道,“你想用他?”

    “他的手艺很好,无奈不像秦师傅。有祖传的秘方,他什么也没有,是家奴出身。我把他接过来,让他偷学滕元娘的手艺。

    滕元娘只是个小姑娘,能像秦师傅那么防范吗?等邹稻偷学成功了,他是不可能离开孟家的。不就是咱们的人了吗?”二老爷笑道。

    二太太听了,越想越觉得丈夫这主意好,好得离谱!

    滕元娘穷又年幼,骗过来容易,花一个月的月钱,她肯定心动;而邹稻老练,偷学滕元娘的手艺,是信手拈来。

    邹稻是终身卖在孟家的,等他学成了,给他秦师傅一样的月例,他会忠心耿耿的。

    他怎敢不忠心?

    他是卖了终身的家奴,若他不忠心,孟二老爷可以打死他。

    “好,好!”二太太连声,之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有柳暗花明之感,“老爷,还是您见识多、智谋足,妾是鼠目寸光了。”

    二老爷被妻子一顿吹捧,顿时得意洋洋,也以为自己出了个好主意。

    夫妻俩商定,还是二太太去拉拢滕元娘,尽量避开陆落,别和陆落冲突。

    二太太兴奋之余,又想起另一桩事。

    “老爷,千丝斋从常家进了白坯布,咱们和王家合谋那事,别弄砸了吧?”二太太担心。

    断了千丝斋染坊白坯布这事,也是孟二老爷的主意。

    孟二老爷负责家里的白坯布买办,常跟供货的王家来往,关系很密切。

    他就给了王家四百两银子,让王家这个月暂停对千丝斋的供应。

    王家原先是不敢的,毕竟王家信仰玄女。

    可负责此事的,也不是王家的家主,而是王家四房的四老爷。

    那四老爷贪财,四百两摆在眼前,王家四老爷的心就热了。

    “你先断了供货,等陆姑娘去找你们对峙,你就说这个月不小心忘了,把过错推给你不喜欢的某个掌柜。

    到时候,辞退了掌柜,摘清了此事,下个月继续供应,我相信陆姑娘会见好就收的,此事很容易过去,你白得四百两银子。”孟二老爷当时这样劝说王家四老爷。

    王家四老爷一琢磨:谁家供货还没有出错的时候?

    千丝斋和王家根本没有契书,错了一个月,难道陆五娘真揪住不放?

    陆五娘还是要做生意的,整个湖州府,除了常家,就属王家的白坯布最好。

    而陆五娘,她绝不可能拿到常家的布,王家又赔礼,她也只能原谅的王家这一次的“错误”。

    有了这个底气,王四老爷想着,他的确不喜欢自家铺子里的唐掌柜,想找个错辞退他,换成自己的孙掌柜。

    既能塞进一个自己的亲信,又能白得四百两银子,又不至于得罪玄女,一举数得,一点力也不用出,王家四老爷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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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揭穿(天空已微蓝仙葩缘+1)

    孟家二老爷和王家四老爷谋和此事,原本很顺利,目的是让千丝斋的染坊一个月没有活做。

    主要是针对滕元娘。

    这空闲的一个月,孟二老爷再派二太太登门去挑拨,说千丝斋可能不行了。

    滕元娘要维持家中生计,又是没见识的小姑娘,心中没底。她没事可以做,空闲下来,年纪小沉不住气,孟家二老爷许以重利,就拿下了她。

    孟二老爷对滕元娘势在必得。

    他看过千丝斋的布,精美万分,可以一举成名。

    孟二老爷也想走陆落的捷径,用高昂的价格去赚钱。

    滕元娘是孟二老爷的底气,有了这个底气,孟二老爷就可以闹分家,自立门户。将来,他要将孟家的大老爷和其他兄弟,都踩在脚下。

    这个宏伟蓝图,孟二老爷在一点点筹划,百密而无一疏。

    请到滕元娘是孟二老爷计划的第一步。

    为了完美实现这个计划,他已经给了王家四老爷四百两银子,又让二太太提了价值一百两的礼品去滕家。

    这五百两花出去了,他不能打了水漂,必须要见到结果。

    所以,他轻易不会放弃。

    当然,他请滕元娘,从一开始就不是想好好用她,而是想让邹稻偷学她的手艺和染色秘方。

    若是滕元娘不给,孟二老爷也不介意再用些卑劣的手段。

    谁家发迹是光明正大的?

    发迹多少有点不堪,但只要发达了,总会有人粉饰太平。

    二太太说,千丝斋已经从常家进布了,二老爷不太相信。

    若是真的,滕元娘就要忙碌起来,她心里就踏实了。

    她一踏实,二老爷十成的把握,就变成了七成。

    “怎可能?”二老爷蹙眉道,“常家的订货早就订完了。绝不会再给千丝斋的。”

    陆五娘没那么大的体面!

    江南的豪商们,每年都进京巴结权贵,常家也不是没有靠山的,所以不会为了巴结闻公公。就打乱自家的出货,出布给陆五娘。

    而陆五娘,也不像是利用她叔公的名义横行霸道的主。

    “可陆姑娘就是这么说的啊。”二太太道,“难不成我骗你吗?”

    “你别急,我再派人去打听。看看怎么回事。”二老爷眉头蹙得更深了。

    半天之后,打听的人就回来了,说千丝斋的染坊没有停工,滕元娘今天不过是她母亲生病,才在家一日。

    他们有了新的白坯布。

    “真的有了白坯布?”孟二老爷这会子才吃惊,他完全没想到,“陆五娘用闻太监的名头出来作威作福了吗?”

    他在动歪心思,要不要派人去参奏一本。

    不过想想,江南的官员估计不太敢。

    孟二老爷的自信满满,倏然动摇了下。这一动摇。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不能灰心,因为他已经计划妥当了,不会半途而废。

    小小的波折是有的,却不会影响他的大计。

    “不管王家了。”孟二老爷道,“你继续去请滕元娘,五百两的月钱,一定能请动她的。她自愿要走,我不信陆五娘会迁怒咱们。她敢迁怒,咱们就派人到处说她的坏话,看她要不要名声了。”

    二太太心里发虚。

    陆落已经撞见了。再去挖滕元娘,陆落肯定会迁怒。

    只是,丈夫勾勒的宏图,也打动了二太太。

    人不冒险怎能成功呢?

    这么想来。二太太就豁出去了。

    王家的事,被他们夫妻忘到了脑后。

    他们没心思管王家的死活。

    孟二太太迫不及待,当天黄昏的时候,又去了趟滕家。

    对她的频繁来访,滕家可能习惯了,居然毫不惊讶把她请到了内院。

    内院里。滕家的小孩子们都回房了,只有滕元娘和滕老太在跟前。

    “滕老太在场更好,她肯定比她孙女更市侩、爱财,她一定会劝说滕元娘答应的。”孟二太太想着。

    她这么想的时候,滕元娘就先开口了。

    “二太太,您又是送礼物,又是许诺送丫鬟,今儿白天来一遭,晚上又来一遭,到底什么缘故?”滕元娘问,语气里有点不耐烦。

    她祖母就轻轻看了她一眼。

    滕元娘这才将不耐烦收敛。

    孟二太太不和她一般见识。

    终于到了开门见山的时候,孟二太太也不遮掩了。

    从前的遮掩,是想从感情上拉拢滕元娘;如今,他们夫妻是打算用钱,所以感情就不那么照顾了。

    “滕姑娘,二老爷很器重你,想请你去孟家的染坊做场头大师傅。”二太太笑道。

    滕元娘很机灵,问:“既然是请我做场头大师傅,怎么大老爷不来?我记得孟家是大老爷当家的。”

    “大老爷和二老爷,还不是一样的吗?”孟二太太笑道,“此前请你,是二老爷的心意,月钱也是他出,二老爷知晓姑娘工艺精湛,想出五百两的月钱,请姑娘做场头大师傅。”

    说罢,孟二太太就紧紧盯着滕元娘和滕老太,想看清楚她们脸上的惊喜。

    不成想,滕老太没什么表情变动,滕元娘则只是稍微吃惊了下,没有喜。

    “二太太,你们如此下血本,只怕是要分家吧?”滕元娘问,“是不是想令立炉灶,请我去独当一面?”

    孟二太太的目的,是打动滕元娘。

    她说完月钱,滕元娘完全没反应,让孟二太太震惊,她的虚荣心也没有得到满足。

    这么一大笔钱,她们是没听懂吗?

    如今听滕元娘的话,她居然是猜到了二老爷的心思。

    她都猜到了,就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滕元娘上工之后,也会知晓此事。

    “不错,二老爷正是这个意思。”孟二太太笑道。

    “二老爷的这个意思,怎么我们不知道啊?”倏然,隔壁的梢间里传出来人声。

    这声音极其熟悉,熟悉到了让二太太毛骨悚然的地步。

    银红色毡帘一撩,一个身材娇小的太太,缓步走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银发的陆落。

    不用细看,孟二太太都知道是谁。

    是她的大嫂,孟家的大太太。

    孟二太太大惊,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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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逐出家门(天空已微蓝仙葩缘+2

    陆落请动孟家的大太太,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因为大太太信仰玄女。

    陆落登门,随口说了几句,大太太就跟着陆落来了。

    陆落也是预测,二太太今晚会登门。

    她的预料没有偏差,二太太果然来了,还当着滕元娘的面说了些蠢话。

    结果,二太太就被大太太抓了个正着。

    孟家的老太爷还没死,二老爷就预谋着分夺家产,让长房和家里的管事们震怒。

    “岂有此理!他简直是无法无天!”

    孟家的老太爷是个很强势的人。他病了五年,大夫多次说熬不过两个月,结果愣是被他熬过来了。

    他在病榻上听说了儿子们的纷争,很生气,大骂老二,虽然有气无力的。

    骂了几句之后,老太爷就有了主意。

    “把家里人都叫过来!”老太爷道,声音虚弱。

    很快,孟家的儿子和叔叔们,都聚集到了老太爷的床边。

    “把把老二赶出去,将他从族中除名!”老太爷对众人道。

    满屋子人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下。

    要除名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样可行的通,却无一人求情。

    孟家的老太爷很严肃,对待儿子和下人们,严格到了苛刻的地步。

    他做出这种决定,没有人吃惊。

    这样的决断,众人都只有窃喜的份,所以他们都看着大老爷,希望大老爷赶紧同意,把二老爷逐出家门。

    二老爷平素没少做缺德事。

    他做过最缺德的一件事。就是引诱过他三叔最疼爱的小妾,导致那小妾通|奸怀孕,被迫自杀,让三叔在族中丢尽了颜面。

    三叔就一直没跟这个侄儿再说话。

    “大郎,你父亲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最先开口的,就是和二老爷矛盾最深的三叔。“快答应你父亲!”

    二老爷则惊慌失措。噗通一声跪下了。

    他知道他父亲冷血无情,而他大哥则优柔寡断,他不是跪他父亲。而是跪他大哥。

    “大哥,您救救我!”二老爷声泪俱下,“我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做什么背叛家门之事啊!”

    大老爷的犹豫。正是在此,他也觉得二老爷只是想分家。还没有做呢。

    没做就要将他赶出去,会不会受人攻讦?

    孟家不能这么冷血无情!

    大老爷考虑到老太爷病糊涂了,又考虑家族声望,所以没开口应承老太爷。

    “放屁。你只是没做成功而已,不是没有做!”三叔在旁边补刀。

    老太爷气得脸通红,觉得自己的话在大儿子跟前不好使了。

    我还没死呢。就不听话了,是不是要造|反?

    “撵出去。给我撵出去!”老太爷气得使劲拍床板,拍得阵阵作响。

    他枯瘦如柴的手掌,快要拍断了。

    “大哥,你别气着爹了,快答应啊。”三老爷也说道。

    众多叔伯兄弟,无人帮衬,二老爷感觉自己要完了,真的要被赶走了。

    二老爷知道他父亲的性格。

    他父亲一个人撑起庞大的家业,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而他大哥则优柔寡断。

    只要他父亲一死,他大哥是斗不过他的。

    “爹,您这么狠心!”二老爷咬牙,不再求情,转而想当场气死他父亲算了,“当初你杀大伯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狠心?”

    孟家的老太爷是继室生的儿子。

    当年他还有个兄长,是原配生的。他和那位兄长从小就不和睦,那个兄长很讨长辈的欢心,既会做生意,又能读书,很让老太爷嫉妒。

    那位兄长十九岁就中了秀才。

    老太爷眼瞧着兄长要样样盖过自己,他可能什么也没有了。他十八岁的时候,他约了兄长去打猎,结果那兄长摔下了马,当场就摔断了脖子。

    后来,就流言蜚语不断,说是老太爷蓄谋已久,要残害手足。

    老太爷每每听到这些话,就气得打颤,几乎背过去。

    如今他病入膏肓,儿子再说这等话,他肯定要气得断气!

    二老爷就奔着这个目的,说了这番话。

    “爹,如今您做了家主,大伯的鬼魂有没有找你索命?”二老爷继续逼问。

    众人愕然。

    “好,好!”老太爷没有像二老爷预想的那样暴怒,而是紧抓不放,“大郎,将他逐出族籍,赶出家门!”

    若二老爷只是预谋分家未遂,大老爷也不好说什么。可二老爷大不敬,居然污蔑父亲。

    不忠不孝,还留着作甚?

    父亲的逼迫,叔伯和兄弟们的推波助澜,大老爷当场答应,将二老爷赶走,从此不认他是孟氏子孙。

    二房的儿子们,全部除名。

    二太太听闻此事,闹得要投缳,被人救了下来,捆起来赶走。

    孟家真的毫不留情,除了二太太的陪嫁私产,什么也没给就把他们逐出去了。

    陆落和滕元娘过了两天,才听说了这个结果。

    “好,大快人心!”滕元娘拍手称赞,“他们果然有今天!”

    陆落看了眼滕元娘,笑了笑。

    她没说话,而是在心中反省自己:“我果然太心软了吗?”

    陆落听到孟家的处决,心里觉得孟家太绝情了,血脉说断就断。

    若是陆落,恨孟二老爷是有的,却下不了这样的狠心。

    她以为滕元娘亦如此。

    不成想,滕元娘却以为孟二老爷罪有应得,这才是真正有威望的门第,否则下面的孩子有样学样,家里不成体统。

    家里规矩要严格!

    滕元娘更适合做大家族的主母,她能恩威并施。

    陆落则始终摆脱不了她的圣母心,所以她很多事情上太柔和了,挺小家子气的。

    她笑笑,不接这个话题了。

    “上次二太太送给你的礼物,我已经派人送还给了孟家。”陆落对滕元娘道。

    滕元娘点点头,说:“知道了,姑娘。”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滕元娘也彻底和陆落有了种默契。

    陆落更看清楚了这个小姑娘,她心里有个主意:她想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滕元娘。

    滕元娘是最高决断人,铺子里的生意交给掌柜们,她只需知晓动向即可。

    陆落很快要进山三年了,她母亲完全没有做生意的天赋,而二伯母太忙,况且托二伯母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滕元娘最适合。

    陆落打算培养滕元娘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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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玄女赐福(天空已微蓝仙葩缘+3

    孟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湖州府。

    豪商门第这么大的风波,必定会引起整个湖州府的轰动,流言满天飞。

    大家都在猜测:“孟家那二老爷到底怎么了?”

    没人猜出个真相。

    而知晓实情的,也有另一番说辞。

    “孟家这是做给玄女看的吧?如若不然,玄女会诅咒他们全家的。”

    “做生意没有运气可不行,敢去惹玄女,那孟二郎是鬼迷心窍了!”

    “听说孟二郎只是顶撞了老太爷。”也有人反驳。

    这反驳立马被驳回去:“那都是假的,还是做给玄女瞧的,怕玄女不满。”

    陆落真没什么不满的,她根本就把孟二老爷当对手。

    孟家的处决,陆落也不认为跟自己有关,她没有逼迫任何人。

    同时,那个生产白坯布的王家,也终于知晓了他家四老爷和孟家二老爷合谋之事。

    王家四老爷贪孟二老爷那四百两银子,过了大半个月,他都没见陆五娘登门质问,心中有点慌。

    “玄女怎么不来问呢?”王家四老爷心想,“难不成她要我登门?”

    这样的话,之前的“失误”,就显得是故意而为。

    而孟家,因为二老爷得罪了陆落,提心吊胆怕陆落报复,更怕闻公公报复。

    他们也知道二老爷是串通了王家,给陆落下拌子。

    王家其实很黑心,他们的布很好,价格却是常家的两三倍。

    不仅如此,王家常给其他小作坊使坏。

    前年有家小作坊的布很好,隐约要发展壮大。价格更低廉,却被王家寻个借口报官,那家小作坊的家主,不明不白下了大牢,作坊也封了。

    商场如战场,你死我活。大商人对同行都心狠手辣,王家亦然。

    对待同行。他们什么卑劣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孟家怕陆落报复。也考虑到王家其实不是什么好鸟,一怒之下,孟家断了和王家的生意来往。摘清关系。

    王家的作坊只生产白坯布。

    和常家不同的是,王家的布很贵,而且只能卖给湖州府本地,在苏杭等地没有市场。

    王家一半的白坯布。是出给孟家的。

    陡然听闻孟家要断绝进货,王家惊慌失措。

    “到底是为何。咱们两家生意来往这么多年,怎么说断就断了?”王家的家主急得满头是汗,跑去问孟家的大老爷。

    他不肯废除契约。

    “断了便是断了。”孟家的大老爷也是一肚子气。

    而王家的家主则道:“咱们是三年的契约,如今还没有到。你们若是非要断,得赔钱,否则咱们就对簿公堂。”

    “好。那咱们去府衙!”孟大老爷道。

    王家又不肯去。

    商户人家最怕打官司,一进衙门就要脱身皮。

    况且。官司打起来,其他的主顾不知王家怎么了,胡乱猜测,纷纷都要废弃契约,王家就完了。

    王家的家主又低声下气,恳求孟大老爷再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了,你们家做得好事!”孟家的大老爷发怒,把二老爷和王家四老爷做的好事,说了一遍。

    “这这怎么可能呢?”王家的家主难以置信。

    “怎么不可能?你没听说,我们家将老二赶出去了吗?”孟大老爷道。

    王家的家主面如死灰。

    他气得脸色铁青回了家,把四老爷大骂了一顿。

    四老爷担心他哥哥学孟家,把他也赶出去,跪下使劲磕头。

    很快,王家的第二大主顾听闻孟家断了王家的生意,只当孟家是知晓了王家什么不能见人的内幕,王家的布出了问题,于是他们也断了。

    王家磨破了嘴皮子,人家也不愿意再进王家的白坯布了。

    “你们家的布,原本就比人家的贵两倍,这些年你们没少赚钱。”主顾道,“我们不想再买你们家的了。”

    湖州府的纺织业发展很快,小作坊林立,其中白坯布又好又便宜的小作坊很多。

    常家和王家一直把持着纺织市场,让小作坊生存艰难。

    如今,王家少了两大主顾,就减了八成的买卖。剩下的人一听,也纷纷不与王家来往,改而去其他小作坊订货。

    王家彻底毁了。

    湖州府的其他纺织作坊,机会却来了。

    “今年的买卖好,听说是玄女祈福的。”有些纺织小作坊感叹道。

    “不是祈福,是王家得罪了玄女。”有人知晓内情,“不管怎么说,玄女真是咱们的福音。”

    纺织市场打破了垄断,一时间活跃起来。

    不仅纺织小作坊起死回生,就是其他小布商,也惊觉现在的白坯布便宜了,利润更多了。

    布匹则降价了。

    哪怕是降价,成本少了,赚得也比从前多,那些布商就不介意。

    布的价格下来,很多外地的商人,也纷纷到湖州进货。

    湖州的布需求大增,带动了桑农、纺织、染色和布行所有人的红火。

    桑农有钱赚了,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都是玄女赐福,要拜拜玄女。”

    纺织、染色和布行也听说了,纷纷拜玄女,立玄女庙,立玄女生祠。

    短短小半年,陆落就彻底火了起来。

    陆落在布匹这一行,竟然以这种方式扬名江南。

    她后来听说了,自己失笑了半晌。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陆落道。

    湖州布匹行这潭死水,并不是陆落打破了缺口,而是它本身就到了快要改旧换新的时候,陆落只是凑巧在那个时机出现了。

    接下来的半年,湖州府的布匹行,如火如荼发展繁茂。

    陆落知晓更多的人有了生存的机会,她也很高兴。

    转眼就到了八月。

    时间飞快,小半年就过去了。

    这些日子里,陆落偶然还是会帮人看风水,求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她的名声彻底起来了,甚至闻名天下了,陆落就不需要噱头来证明自己,于是她的开口费,从之前的三千两,降到了三百两,甚至事情紧急,她可以不收钱。

    八月初一,她收到了第十封信。

    信是陈容枫寄的。

    陆落这几个月一直在等邬予钟的信,所以每次来信她都非常开心,结果一次次都不是。

    现在,她都有点烦收到陈容枫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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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解元(第五更求月票)

    陈容枫这半年给陆落寄了很多信。

    他没有再拽文,而是用最直白的话写信。

    不在身边,他生怕陆落某个意思看不懂。

    陆落的文盲,把个知识分子逼到了这种程度!

    她拿到信的时候,能明白陈容枫怕她看不懂的用意,啼笑皆非。

    陈容枫在信里告诉陆落,他真的生病了,错过了任期,无法再到江南任官。

    如今,他的病情已经好转,等他彻底痊愈了,他就要来湖州找陆落。至于前途和官位,以后再说。

    他怕陆落失望,所以隔三差五寄信。

    陆落觉得,他不止寄了十封,因为有些信断层。

    “你等你的,我等我的,你等到了我替你高兴,我等到了我更高兴。”陆落常会想起他这番话。

    当时他说那番话的时候,肯定以为他的等待和陆落的等待正好相反。

    到了今天,陆落才明白,不管陆落等待的结果是什么,陈容枫的等待都会失败。

    陆落等到了颜浧,就不会接受陈容枫;陆落没等到,她更没心情接受陈容枫。

    怀着这种内疚,陆落将陈容枫的信仔细收起来。

    “不要再来了。”陆落又写了封回信,让陈容枫不要来湖州找她,“我要进山了。”

    她在信里,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明,哪怕陈容枫来了湖州,也找不到她。

    防止书信的丢失,陆落同时写了一封给她的叔公,将情况也告状叔公。

    陈容枫跟陆落的叔公交情很好,若是他没有收到信,叔公也会转告他。

    陆落在五月的时候,其实就写过回信,让陈容枫不要再来信。

    不知他收到没有。

    也许他收到了,却装作没有。

    京里还有个传闻,说陆落在孝期和陈容枫暗通款曲,陈容枫来信解释过此事。

    这是他前小舅子吴泾元说出去的。陈容枫对此很自责。

    陆落不介意。

    京里已经完全没了她在乎的人。

    她叔公知晓她的品性,也知晓陈容枫的守礼,他们不会在孝期闹这等事的。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陆落无所谓。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说什么,陆落也掌控不了。

    转眼就到了三年一次的秋闱。

    陆落原本没有太关心,她这些日子都帮叔公修葺庭院,忙碌得很。

    叔公的院子,陆落从头到尾的翻新。每一处的用料,都是她精心挑选的。

    倒是陆落的母亲,对乡试颇为留意。

    “常家的大少爷是不是要参加今年的秋闱?”闻氏问陆落。

    闻氏很关心常轩,其一是她知晓陆落帮常轩预测了方位,她希望常轩能考中,这样不败坏陆落的名声,特别是陆落最近风头极佳。

    其二是因为六房。

    闻氏除了跟二伯母交好,也跟六婶关系不错。

    六婶的女儿--陆家的十二娘陆芳,已经到了定亲的年纪。

    陆芳的姨母和常轩的姑母是妯娌,不知怎的就说起了这门亲事。

    常轩年纪太大了。陆芳的姨母也怕六婶不愿意,亲自试探了口风。

    六婶就把此事告诉了闻氏,想讨闻氏个主意。

    说到底,六婶还是看中了常家的家世。

    常家的富足,陆家比拟不了,常轩因为读书耽误了婚事,并不是娶不到媳妇。

    闻氏就告诉六婶:“落儿预测过,常轩将来贵不可言。”

    六婶就动了心思。

    两下说动,常家那边派人,请六太太和陆芳去庙里进香。两下相看。

    常大太太亲自来了,看到了陆芳。看完之后,她反而没什么话了,到底同意不同意。也没个准头。

    后来,陆芳的姨母再次登门,告诉六太太说,说常家太太很喜欢陆芳,只是常轩想等秋闱的结果。

    若是常轩中了,这门亲事就定了陆家;若是不中。常轩就此生就不打算娶亲了。

    常家再三说,这不是推诿,若陆家有意结亲,就稍等几个月。

    所以,闻氏最近颇为关心此事。

    “是啊,他今年肯定参加。”陆落在母亲的提醒下,也想起来了,“等放榜当天,派人去瞧瞧呗。”

    闻氏点点头。

    结果到了放榜那天,陆落和闻氏去看叔公的院子,却见西南墙角被不知是什么的小动物刨了个洞,把闻氏气死了,反而将此事搁在脑后。

    她们就忘记派人去看乡试放榜。

    闻氏让人重新修这面墙,傍晚时分和陆落回家。

    母女俩刚到家门口,却听到门口敲锣打鼓的,热闹极了。

    青敖湾的人,把陆落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

    倚竹前头开路,陆落母女好不容易才挤到家门口。

    到了门口,才知道是常轩。

    常轩衣着华贵,满面笑容,神采奕奕站在台阶上;他的父母居然也来了,同样衣着讲究,带着锣鼓和舞狮队,十几抬的礼盒,将陆落家的大门口都拦住了。

    “常大老爷!”

    陆落大声招呼,她也明白是常轩考中了,看着他们喜气洋洋的面容,陆落心情也挺好的。

    常家一家三口听到了陆落的声音,转过来就跪下,给陆落磕头:“玄女慈悲!”

    陆落吓一跳。

    她连忙搀扶起常大太太,又请常轩父子起身,将他们请进了院子里。

    闹了半晌,陆落才知道,常轩中了解元,是两浙路乡试第一名。

    常家高兴坏了!

    常轩也扬眉吐气,那腰杆子站得笔直,多年踌躇不得志的压抑,一扫而空。

    他眼眸熠熠,陆落就觉得他看上去俊朗年轻,配十二娘挺适合的。

    常轩中了解元,玄女给他改运等消息,再次在湖州府荡开。

    陆落的名声又添了一成。

    常家送了很多礼物,其中一抬礼盒中,有一张地契,两张卖身契。

    “这是一百亩的桑园,我听闻玄女也想开个纺织作坊。这桑园很好打理,玄女派家中干练的管事去即可。

    这两张是金师傅和夏师傅的卖身契,他们从小是常家的,是我们常家纺织作坊里最好的两位了。”常大老爷道。

    常家送了桑园,送了两位纺织老师傅,陆落布匹行的计划,差不多就实现了。

    这比送银子强多了!

    “常大老爷,太感谢您了。”陆落真心感激。

    “比起玄女为轩儿做的,这些有什么算什么呢?”常大老爷更感激陆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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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定亲事

    常轩和常家都认定,是陆落改了常轩的运气,让常轩从别苑搬回了家中,他才中了举人,而是是乡试第一名。

    才华算什么?

    若是才华有用的话,常轩十年前就考中了,而不是拖到现在。

    这种想法,让常轩和常家更感激陆落,都快要给陆落设生祠了。

    陆落再三让他们别客气。

    “以后就是亲朋,没必要这么见外!”陆落道。

    常家这才打消了念头。

    倒是常家送给她的桑园和两个娴熟能干的纺织师傅,解了陆落的困境。

    滕元娘一直让陆落买桑园、请师傅,开自己的纺织作坊。

    买桑园容易,可好的师父上哪里去请?人家的纺织师傅,都是自家养的。

    陆落为此犯愁,桑园也没买,怕买了没用处。

    如今,这些困难都迎刃而解了。

    “你们先住到染坊后面的厢房去,过几****再安排你们。”陆落对两位师傅道。

    这两位师傅一男一女,其实是两口子,四十来岁,七八岁就学纺织,是常家的家奴。

    丈夫姓夏;妻子因为技艺了得,旁人不称夏太太,而是恭敬称一声金师傅,这是对她手艺的极大肯定。

    这两口子,特别是夏师傅,天生一张笑脸,和颜悦色;而女师傅金氏,和善之余,不乏干练。

    陆落对这两口子的第一眼印象很好,很有眼缘。

    她又稍微给他们相面,发现这两人的命运都挺好,老来安康富足,儿孙绕膝。

    陆落先把他们带到染坊,让滕元娘和他们接触。

    同时,陆落也开始置办作坊,安置这对夫妻。

    常轩中了解元之后,在湖州府的名声越发响亮。

    他一表人才,家中又极其富贵。如今更是功成名就,不少人家想要将女儿许配给他。

    陆落的六婶这时候就打起了退堂鼓。

    “我妹妹也没来说,估计常家是不乐意了。我看算了吧,太高攀了。十二娘将来也辛苦。”六太太心想。

    六太太是个很理性的女人,她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十二娘陆芳虽然容颜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美丽又有才华。可到底没托身个富贵人家。

    陆其钧死后,陆家在湖州府就没什么依仗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配解元常轩是高攀了。

    怕常家反悔,让十二娘难堪,六太太自己去找了她妹妹,让她妹妹再去通风,就说:“我舍不得十二娘,她这些日子瘦了,我想多留女儿一两年。

    常公子的年纪。肯定是定亲就要嫁过去的。这事就算了,咱们两家也只是口头说了,庚帖都没换过,就不要再提此了。”

    这样的话,给自己和常家都留了体面。

    六太太自负见好就收,很有眼色,不叫自家丢脸,也不让常家为难。

    不成想,第二天常家就派了官媒,上门正式提亲了。

    “太太舍不得十二娘。这不防事啊,从青敖湾到常家才几步路?一日见三回都是够的。”媒人说。

    六太太又惊又喜,实在是出乎意料。

    她立马去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沉吟片刻,笑道:“常家的大太太喜欢十二娘。这事不假;另外,他们家看着落儿呢。”

    老太太觉得,常家的提亲,多半是看重了陆落。

    常轩有才,常家有钱,他们根本不需要一个亲家支撑他们。再说了。陆家在湖州府也是世家大族,陆芳的堂兄陆茂,不是也中了举人,等着明年考进士吗?

    陆家稍微挑挑拣拣,和常家也算门当户对了。

    这么一番安慰,六太太就放下了心。

    当天,六太太就把陆芳的名帖给了媒人,拿去合八字。

    六太太也来到南府,将此事告诉了闻氏。

    正巧陆落在场。

    “十二娘配谁都配得上,她可是有旺夫运的。”陆落笑道。

    六太太笑容更甚:“借你吉言。”

    “六婶,我可不是吉言,我能相面的,我相面很准。”陆落道。

    六太太微愣。

    “真的?”六太太这才重视,反问了句。

    陆落点点头,说是真的。

    六太太大喜。

    过了三天,媒人再次登门,说八字合过了,两个孩子的八字很般配,常家很满意,送了常轩的庚帖,让陆家也去合八字。

    六太太就有意无意提起:“如此,真是良缘!玄女昨儿还说,我家十二娘有旺夫运”

    媒人就把这话,传到了常家。

    常家的大太太很喜欢陆芳,倒是老太太有点不甘心,意思是她孙儿中了解元,以后说不定中状元,可以尚公主。

    结果,媒人说陆落给陆芳相面,说陆芳有旺夫运,常家老太太一改之前的不乐意:“这话不假,我之前看芳儿那孩子,就知她福运好。”

    常家对陆落的话,都深信不疑,包括老太太。

    这下子,常家上下就把陆芳当个宝了,还指望陆芳给常轩带去好运呢。

    常轩的运气是差了点,从前他的遭遇就看得出来。有个旺夫运的女人,那就不愁了。

    这比尚公主还要好。

    常轩也挺满意的,上次面相的时候,他母亲非要他在屏风后面,偷偷看陆芳。

    陆芳一头浓密的青丝,衬托得小脸莹白如玉,身段婀娜,很是漂亮;而她知书达理,说话出口成章,是念过书的。

    常轩的母亲也念过书,他最敬重母亲,见陆芳有才华,常轩很满意,心中欢喜。

    他还担心陆家看不上他呢。

    如今两下满意,皆大欢喜。

    陆芳更开心,常轩一表人才她是见过的,现他又中了解元。

    合过八字之后,这门亲事就定了。

    亲事定下,两家交换了庚帖,常轩就急匆匆进京,赶明年的春闱。

    “不管春闱结果如何,婚期都定在明年六月初八。”六太太告诉陆落和闻氏。

    陆落和闻氏都挺开心的。

    家中有喜事,让人心情愉悦。

    同时,闻氏也提起了三姨娘的女儿八娘。

    八娘今年十六,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

    就在闻氏准备操劳这件事的,突然来了个客人,将闻氏所有的心绪都打乱了。

    来的是邬予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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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婚期

    邬予钟到了陆家。

    陆落衣裳也没换,急匆匆从内院出来见他。

    他穿着青灰色的直裰,鬓角花白,消瘦颀长。

    他长着陆落前世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又很苍老憔悴,让陆落一见到他,眼泪就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邬予钟看到陆落的银发,原本就很吃惊;接着她又滚滚落下泪来,让他更是失措,怔怔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须臾,陆落抹去了眼泪,跟他见礼,道:“邬大人,我是陆五娘”

    她就是闻氏的女儿。

    女儿身上,多少有点母亲的影子,邬予钟看着她,也觉得她像年轻时的闻氏,除了那头发。

    “陆姑娘,我收到了你的信。”邬予钟道。

    陆落四个月派人去四|川送信,送信的人辗转到了六月底,才找到邬予钟。

    邬予钟没有回信,因为他正马不停蹄亲自赶到湖州。

    信太慢了,也不恰当。

    邬予钟没什么可矜持犹豫的,他匆忙而来,表明的诚心。

    他早就知晓陆其钧去世,也算准了陆家除服的时辰。只是他敬重闻氏,怕贸然来了,反而冲突了她。

    如今,闻氏的女儿递信,邬予钟就什么也不顾,立马到了陆家。

    他已经等了二十多年!

    “这次请您来,是我母亲想见见您。”陆落道。

    “好,好”邬予钟眼角陡然湿了,他嘴唇有点哆嗦,情绪激动。

    闻氏则在内院哭。

    她不知该不该见对方。

    “娘,您还有多少时间蹉跎?”陆落问闻氏。

    这些日子,闻氏何尝不是天天在等回信?一开始陆落给四|川递信,闻氏半推半就。

    可送信的真的去了,闻氏心中就起了期盼。

    她原本也不想做什么贞洁烈妇,若能改嫁邬予钟,此生的遗憾也算了结。

    闻氏嫁给陆其钧。没有一天是舒心过的。

    当年她和邬予钟青梅竹马,是邬予钟的父亲棒打鸳鸯,可谓惨烈。

    邬予钟为了闻氏,被他爹打断了一条腿。至今还瘸着;而后,他明知闻氏嫁人生子,仍是默默等待着,独善其身,无妻妾儿女。

    如今。邬予钟真的来了,闻氏却又害怕。

    陆落柔声劝她,闻氏挣扎了片刻,出来见了邬予钟。

    两人一见面,就忍不住掉眼泪,相顾无言。

    这画面何等眼熟?

    陆落的父母,在另一个时空重聚了。对陆落而言,这也是一种圆满,她此生也无憾了。

    她也跟着哭。

    哭了半晌,陆落就退回了内院。把中堂留给闻氏和邬予钟。

    “你还是从前的样子,我已经老了。”邬予钟声音全哑了,“我来了,你不会再赶我走吧?”

    闻氏泣不成声。

    当天,邬予钟就在湖州府的客栈住下了。

    闻氏次日单独去了他的客栈。

    他们说了什么,陆落不知道。

    回家之后,闻氏眼睛红红的,又哭过了,不过精神很好,满面容光。

    “就是叙叙旧。”闻氏对陆落道。她今天和邬予钟。没有谈什么未来,仅仅是说了说这些年的生活。

    第三天,闻氏再次去见了邬予钟。

    回来的之后,她脸上有少女般的喜悦。

    陆落再次问她的打算。闻氏就告诉了她。

    “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他也来了,我就不扭捏作态。”闻氏对女儿道。

    她的爽快,让陆落也意外,陆落还以为深劝她。

    看来,闻氏这些日子。也是彻底想通了。

    闻氏又道:“我想跟他走,离开湖州,去哪里隐居都行。只是,他和我的想法不同,他不想离开,他想光明正大成亲。”

    “这很好啊。”陆落道,“改嫁是平常事,你们可以光明正大成亲的。”

    “我怕旁人会多心。”闻氏对此事犹豫不决,“你还没有出嫁,我怕牵连你。”

    陆落这辈子,应该跟“出嫁”这个词无缘了。

    “不,我想你们光明正大成亲!”陆落道,“怕什么呢,谁敢说闲言碎语,我就诅咒谁!”

    闻氏失笑。

    她轻轻搂住了陆落。

    “落儿,你真是娘的福星。”闻氏轻轻摩挲着女儿的胳膊。

    一般人家的儿女,应该是绝不赞同母亲改嫁。

    陆落却帮闻氏找来了她的竹马。

    不仅如此,她还帮闻氏排忧解难,想让闻氏和邬予钟有名正言顺的婚姻。

    曾经,邬予钟和闻氏的婚姻遭到家中反对,邬予钟就劝闻氏跟他私奔,结果闻氏不同意。

    这也是为何邬予钟坚持要明媒正娶的缘故。

    他绝不委屈她!

    陆落也见了次邬予钟,她对他道:“我和我娘说过了,我赞同你们大婚。”

    邬予钟微笑。

    陆落看到这熟悉的笑容,那句“爸爸”差点又脱口而出。

    前世,陆落的母亲去世,陆落接着又去世,她爸爸后来的失落,形容肯定跟邬予钟差不多。

    陆落竟然鬼使神差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这话问出来,邬予钟的回答肯定是好,陆落又觉得没意义,就忍住了。

    “我帮你们选个宅子,就在我叔公宅子的旁边,简单修葺一番,你们年底就可以成亲了。”陆落道。

    邬予钟失笑:“不用这么着急。”

    他等了二十几年,也不在乎这么几个月。

    “不,这是我的心愿!”陆落道,“我想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

    说罢,她鼻子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

    邬予钟倏然很感动。

    这女孩子说,他们一家人。

    邬予钟和闻氏一直很守礼教,他们没有发生过僭越的行为,所以陆落肯定是陆其钧的血脉,而不是邬予钟的。

    邬予钟却在这个瞬间,感觉这是他的女儿。

    他没有过孩子,头一回体会到了做父亲的喜悦。

    陆落情真意切的话,让邬予钟也惊诧,为何他们如此有缘分?

    他们像真的有父女缘分一样!

    “好,听你的。”邬予钟道。

    陆落前世的爸爸,也经常这样宠溺的说,好好,都听你的。

    陆落就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的人,和前世的人,重重叠叠,陆落想,她终于又有家了。

    家里有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哪怕跟上辈子一样不结婚,她也拥有个完整的家。

    “日子我来定,房子我来定,彩礼我来定。”陆落道。

    邬予钟又说:“好,都听你的。”

    他仍是那个温柔慈祥的父亲,连眼神都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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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老祖宗的祝福

    闻氏和邬予钟从未放过开彼此的感情。

    二十多年了,他们也没想过此生还能有缘。

    如今,真的有了机会,他们就没有矫情,见面短短五天,就把婚期定下了。

    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他们在心里期盼了二十多年。

    他们都没有太多的岁月去等待、去矜持。

    邬予钟来了,他急匆匆的赶来,彻底鼓励了闻氏,让闻氏放下所有的偏见,同意与他结良缘。

    当然,这么快定下,最主要还是陆落的推波助澜。

    最迫不及待的人是陆落。

    陆落想在进山之前,彻底办妥此事。

    闻氏和邬予钟都腼腆,他们会不好意思,陆落则没脸没皮。

    她的没脸没皮,也鼓动了闻氏。

    陆落用邬予钟和闻氏的生辰八字,推演了吉日,确定今年的冬月二十八,是个很好的日子。

    现在距离婚期,正好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正好准备,时间紧蹙却也刚刚好。

    “娘,叔公对门正巧有人搬家,那院子和你们俩的八字都合适,我买了下来。”陆落和闻氏商量。

    陆落把母亲的新房定在叔公家对门,以后和叔公相互照顾,而且离青敖湾很远,附近的邻居都不认识闻氏,不用听乱七八糟的话。

    虽然陆落不在乎,闻氏却怕。

    能远离些,就尽量远离。

    南府这院子,则仍是给陆落,陆落进山之后就给陈姨奶奶,让三姨娘母女住着,帮衬照顾陈姨奶奶。

    只要三姨娘照顾好陈姨奶奶,以后这院子,陆落可以留给三姨娘。

    “你选的地方挺很好,你叔公那边清净得很。”闻氏笑道,顾盼间眉目飞扬。

    她像年轻了十来岁。

    “娘。邬大人给了我二万两银子。”陆落又笑道,“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钱!”

    那二万两银子,是邬予钟的全部家当。

    这是很大的一笔钱。足够他们买田置地,后半生衣食无忧的。

    和闻氏母女的私产相比,这笔钱是挺少的,可作为聘礼却是十足的诚意了。

    邬予钟这些年到处做官,一般任期都是知府。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谚语最开始流行时,不是说贪|赃,而是指知府的陋规收入很高。

    邬予钟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平日里花钱不多,而他又不喜欢逛青楼,银子就一点点存下来了。

    “他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闻氏笑道,“他这次来湖州,因为任上走不开,他就干脆辞官了。

    我觉得也好。做官怪累的,以后在湖州府养老,跟你叔公下下棋,不是挺好的吗?”

    陆落也笑。

    她母亲已经在筹划未来,看着她兴致勃勃,陆落心情也极好。

    只是,此事还没有告知陆家。

    寡|妇改嫁,需要族长的同意,陆落和闻氏定下了这事,目前还没有问过族长。也没有告诉老太太。

    她们母女有所依仗,料定陆家不敢为难她们,毕竟她们是有靠山的,而且陆落是玄女。

    可事情还是要说的。表面上的礼数要周全,这也是邬予钟的意思。

    邬予钟希望一切都完善,他想让闻氏嫁得体面。

    想到这里,闻氏心情又有点沉重,她不太能愿意去说。

    “明天,我去给老太太请安。”闻氏道。

    她逃避不了。

    陆落握住了她的手:“娘。咱们明天一起去。”

    闻氏巴不得。

    翌日,她们母女俩去见了老太太。

    陆落没有兜圈子,直接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当时就变了脸,半晌不说话。

    “咱们陆家还没有过改嫁之妇。”好半天,老太太微微回过神色,对闻氏道。

    闻氏面皮薄,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祖母,求您成全!”陆落噗通给老太太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只要您同意,我们永远铭记您的恩情!我天天给您祈福,祝您百龄永昌,祝陆家兴旺繁茂,儿孙多富多贵!”

    她这席话,让老太太后背一僵。

    老太太立马收敛了沉重的表情。

    陆落又磕头,又说这番话,是恩威并施。

    她先伏低做小,尊重了老太太;同时她也提醒老太太,别忘了她是玄女,她可以祈福,也可以诅咒。

    陆家同意,她感激陆落;若不同意,她就诅咒个陆家家破人亡,到时候老太太哭都找不到地方!

    其他术士,都不是陆落的对手,陆落下个诅咒,谁能解开呢?

    老太太顿时就清醒过来,这件事上,不能让陆落有半分不快。

    “好孩子,你快起来!”老太太态度急转变,从之前的反对,变成了支持,“此事我答应了!”

    而后,老太太又对闻氏道,“你做陆家的媳妇,是上事祖宗,孝顺父母,一等一的贤良孝媳!

    如今,应该是我做主,替你寻个终身依靠!来人啊,去请族长来,就说我有事商量。”

    丫鬟应了声,转身去了。

    闻氏微感忐忑。

    她心想老太太肯定要阻止的,哪怕不阻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结果老太太这变化,让闻氏格外不安。

    “娘,您不必”闻氏想要阻拦。

    陆落却在旁边,轻轻戳了戳闻氏的腰,让闻氏别说话。

    这么好的机会,现在不说等待何时?

    陆落那番明着求情,暗中威胁的话,老太太彻底听懂了。

    若是从前,陆落这番话可能没那么大的效用。只是这个当口,常轩刚因为陆落的改运中了解元;十二娘刚因为陆落的相面和解元老爷定亲,前途不可限量,陆家也得了位贤婿。

    而湖州府的布匹行,正因为陆落而红火起来,到处有人给陆落立生祠。

    现在是陆落名声最健的时候。

    而曾经得罪过陆落的王家,好似很倒霉,快要家破;孟家的生意也每况日下。

    老太太生怕陆落一个不高兴,随便改变点风水,让陆家万劫不复。

    既然阻止不了她,就千万别犹豫去巴结她!

    老太太这份度量和远见,陆落很敬佩的。

    很快,族长就来了。

    族长一听这话,同样震惊。

    可闻氏的婆婆亲自做主了,族长也不能说什么。

    陆家这族长没什么威望,还不及陆落的二伯声望高。

    老太太开口,族长就答应了。

    “祖母,您是全天下最疼我的人了!”陆落很高兴,嘴巴就甜了。

    她嘴巴一甜,老太太就彻底松了口气。

    同时,青敖湾很快就知道了此事。

    舆论顿时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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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学得很乖

    闻氏改嫁的消息,很快在族里传开,引来阵阵议论。

    本朝对妇女改嫁尚且宽松,“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理论家两百年后才会出生,所以当前的人们,不会把女人是否改嫁与气节相连。

    改嫁是件很平常的事,只要婆家和娘家都同意。

    闻氏没有娘家,她婆婆又亲口做主了。

    陆家的议论,主要是此事太过于突然。

    闻氏美艳,保养得当,她在湖州府这么多年,却从未有人敢招惹她,没有任何流言蜚语。

    从前是陆其钧未死,大家都怕官;现在是闻氏的叔父,以及她女儿陆落强悍,谁也不敢惹。

    当然,最主要闻氏自身做派端正,举止内敛。

    闻氏闭门不出,家里罕见男宾,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就传出她要改嫁,好似巨石投入湖心,掀起浩荡涟漪。

    太突然!

    “要嫁给谁啊?”陆家的族人们亦关心此事。

    “好似是个外地人,从未见过。”

    “这么多年,也不见她漏点风,闻氏果然好心机!”

    “你说,他们是四郎死后来往的,还是之前就勾搭上的?”

    饶是这么议论纷纷,也没人敢到闻氏跟前唱丧歌。

    陆落的二伯母先来道喜。

    “老太太能这么痛快答应你,她是真疼你。以后不是陆家的人了,也要常来给她老人家请安,来看我们。”二伯母道。

    说着说着,她就很伤感,像生离死别。

    闻氏出了门,就彻底跟陆家无关了。她女儿陆落的事,估计也轮不到陆家替她做主,所以闻氏更是不用沾陆家的边。

    二太太挺舍不得的,她和闻氏无话不谈。

    闻氏听了,心头悲切。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母亲以后还住在湖州府,不过是挪个地方,二伯母常去看她才好。”陆落在旁边道。

    “是啊,不过几步路。”闻氏这才压抑了心头的伤感。对二太太说。

    此事经过了老太太的首肯,陆家大大方方成全,二太太也就不避讳了,到南府帮着忙前忙后。

    “我来办吧,落儿个小丫头。能成什么事?”二太太怕陆落年纪小,办得不妥当,让闻氏出阁闹笑话。

    成亲的礼数,陆落真搞不明白,二太太全帮衬着,事情容易很多。

    “多谢二伯母。”陆落松了口气。

    陆家也有人不理解。

    就像陆落的三伯母,她对老太太的态度很费解:“谁家儿媳妇改嫁,需得这么热心啊?”

    “不热心又能如何,难道不同意吗?”五婶道。

    “不同意又怎么了?多少人家守寡,独独她守不得?万一传出什么难听的话。陆家不也要跟着遭殃吗?”三伯母蹙眉。

    三伯母的意思,是怕外头以为闻氏早跟她要改嫁之人暗通,从而影响陆家其他女眷们的声誉。

    五婶则比三伯母通透百倍,笑道:“不同意?玄女可不答应。她在咱们家或者祖坟做些手脚,谁遭殃啊?”

    三伯母听了,一声冷汗。

    她都没想到这点。

    不能得罪玄女,就必须同意闻氏改嫁。与其冷脸相待,还不如像老太太和二太太那样,热情帮衬着。

    她们才是精明的。

    “阿弥陀佛,幸亏我没说什么。”三伯母念叨着。就不沾惹南府了。她不愿意祝福,也不敢说丧气话,躲得远远的。

    陆家上下,纷纷送了贺礼。好似闻氏改嫁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他们的态度,让闻氏心里舒服了很多,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的确有了待嫁的喜悦。

    族人们学得这么乖,陆落也挺吃惊的。

    同时。陆落也意识到了,她的术法已经到了令人敬畏的地步。

    所有的族人都敬畏她,害怕她。

    这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敬畏玄女,陆家除了她母亲和十娘、陈姨奶奶,其他人不会再是她的家人或者朋友,而是她的信徒了。

    陆落心情挺复杂的。

    “我有母亲就够了。”陆落如此安慰自己。

    母亲和十娘永远不会怕她,而母亲要嫁给她前世的父亲,说不定会再给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她仍有至亲的血脉。

    家里要置办什么,操持什么,二太太很快就办得妥当了。

    新房的院子也在加工修葺。

    陆落买的新房,墙砖和屋梁都是崭新的,前年才盖的,粉刷装饰,半个月就弄妥当了。

    妥当之后,邬予钟先搬了进去。

    此处就是“邬宅”了。

    邬予钟是何许人,也慢慢传开了。

    “闻氏嫁给老四之前,和他定过亲。他家里是书香门第,不肯与太监结亲,就退了亲。

    那个邬大人,跪在闻家门口不肯走,被家里人拉回去,打断了一条腿,至今还瘸着呢。听说闻氏都上吊了,没死成,救回来就被她爹娘嫁给了老四。”二太太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沉吟不语。

    “邬大人没有成亲,无儿无女的。”二太太又道,“也是个痴心人。”

    老太太这才慢慢叹了口气。

    “闻氏配老四,是委屈了她。若是老四对她有一分情谊,她岂会躲回湖州?”老太太道,“她为人作派,咱们也知晓,我料她是光明磊落之人。

    熬了这些年,她也是够苦的,如今还有缘分,咱们就别阻拦她了。过几天把我那架玻璃屏风抬去,算我给她的添箱,让她高高兴兴出门,别总疑心咱们不乐意。”

    老太太那扇玻璃屏风,还是二太太送的,从海外而来,极其昂贵。

    老太太很喜欢,每年生辰都要摆出来,如今却肯给闻氏,可见她的慎重。

    “是。”二太太笑道,“娘,您待孩子们宽容大量!”

    老太太微笑,道:“两个苦心的人罢了。说起来,咱们做长辈的,还是别缺德,毁人家的姻缘,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二太太连忙点头。

    北府没有任何质疑,妯娌们都送了贺礼。

    “是个瘸子!”

    “怎么嫁个瘸子?”

    “听说是当初退亲的时候,他赖着闻氏不肯走,被家里人打断的”

    闻氏和邬予钟那段往事,就被剥茧抽丝般传开了。

    女眷们听了,都挺感动的,说邬予钟痴情。

    闻氏改嫁邬予钟,几乎都办妥了,就等着吉日出门。

    陈姨奶奶却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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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陪嫁

    陈姨奶奶生病,让闻氏和陆落都很担心。

    黄昏的时候,陈姨奶奶发起了高烧,脸烧得通红,眼睛都不怎么转了,把闻氏和陆落吓个半死。

    闻氏着急,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大夫说:“不妨事,老人家营卫虚弱,吃些药即可痊愈。”

    轻描淡写的开了方子,看来病不算太重。

    陆落亲自煎药,送给陈姨奶奶。

    喝完了之后,陈姨奶奶睡到了天亮,出了身汗,烧果然退了。

    闻氏照顾了一晚上,陆落让她先回去:“您熬了一夜,我来陪着吧。”

    见旁边还有三姨娘和八娘,陆落又道:“你们也回去吧,厨房一会儿给你们送早膳,吃了再睡。”

    三姨娘困得无精打采,而八娘饿得饥肠辘辘,她们没有客套,就先走了。

    陈姨奶奶早上醒过来,陆落再次服侍她喝药,陈姨奶奶突然哭了。

    她老泪纵横。

    陆落知晓她有心事,上前轻轻为她擦泪,坐到了她身边。

    “奶奶,您怎么了?”陆落问。

    陈姨奶奶摇摇头,咬牙喝药。

    “是不是我娘改嫁之事?”陆落又问。

    陈姨奶奶不答话。

    家里人都同意了,独独她不同意,岂不是晦气?

    况且,她又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呢?老太太才是嫡母,她同意了,此事无需问过陈姨奶奶的。想到这里,陈姨奶奶心中更酸。

    媳妇和众孙女里,她跟陆落最亲,唯有在陆落面前,才泄露了情绪。

    “没人喜欢钧儿!”陈姨奶奶哽咽着,对陆落道。

    在陈姨奶奶心中,儿子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陆其钧秉性不好,从小就招人嫌。如今他媳妇要改嫁,没人挽留一句。

    陈姨奶奶就觉得,这是众人讨厌陆其钧的缘故。

    同时。陈姨奶奶也舍不得闻氏。闻氏一走,她心里就无依无靠的,没个着落。

    她一生都没有安全感,闻氏像是她的靠山。

    这靠山要走了。她以后怎么办?

    陈姨奶奶像个“老小孩”,跟小孩子一样害怕改变。

    陆落就慢慢开导她。

    “每个人都敬重我爹爹!”陆落对陈姨奶奶道。

    同时她也想起当初她进京,陆其钧发脾气,用脚把她和二娘陆苏踢得身上紫青的往事,恭维的话。有点说不出来。

    而后她又想,她不是为陆其钧歌功颂德,而是为了年迈的老祖母。

    她就当陈姨奶奶的儿子,是另一个人吧!

    “整个青敖湾,还有谁比我爹爹更有出息?正是因为敬重他,才敬重我们。我娘说要改嫁,他们才不敢反对。”陆落道。

    陈姨奶奶听到这里,神色一松。

    陆落的话,她相信了。

    除了她本身没什么见识之外,也是因为她很信任陆落。陆落说什么,她都当真。

    陈姨奶奶心头的阴霾,散去了几分。

    “你说得不错,是没人说什么闲话,还是敬重你爹爹的。”陈姨奶奶心思转过来。

    陆落笑了笑,欣慰接过了陈姨奶奶喝完的药碗,拿了杯清水给她漱口。

    “我娘走了,三姨娘还在这里呢,将来慕儿娶了媳妇,也住在这里!”陆落笑道。“我也偶然回来住。”

    陈姨奶奶一喜,拉住了陆落的手,“你不跟你娘走?”

    “我两边各住半个月,可好?我都是大姑娘了。十娘会跟着过去,我常在那边不方便。不过,我过了年要去游学”陆落又道。

    陈姨奶奶很吃惊,不舍拉住她问:“你要去哪里啊?”

    陆落就实话告诉了她:“我要进山。”

    陈姨奶奶更舍不得:“你在家里学道不好吗?请个师父在家里,就像读书那样。”

    “学道的师父,可不像读书的先生那么好请。”陆落失笑。

    陆落安慰她。说了三姨娘和八娘、九娘,都在她身边;陆慕将来娶亲生子,陈姨奶奶就是四代同堂。

    这么想着,陈姨奶奶就宽心了。

    转眼间到了十月,天气转凉,满地桂花碎蕊。嫩黄的蕊,映上了台阶。

    陆落又收到了京里的信。

    终于不是陈容枫的,而是叔公的。

    邬予钟来到湖州,陆落就派人加急给叔公送信了,希望叔公能支持她母亲改嫁。

    如今,叔公有了回信。

    “娘,叔公的信!”陆落拿给她母亲瞧。

    闻氏正在帮十娘洗头,一手的夷皂子,不好拿信,又怕十娘冻着了,她没接:“叔公说了什么?”

    她要陆落转述。

    “叔公说了三件事:第一,他派人送了陪嫁,已经上路了,你大吉之日肯定能到湖州府;第二,他要让邬大人任湖州通判,年后上任;第三,他明年不来湖州,皇帝不同意他走。”陆落道。

    闻氏对前面两条,都不算意外。

    闻乐喜肯定要送聘礼,而且他会让邬予钟继续当官,这样邬予钟在湖州更有威望,就没人敢欺负闻氏。

    只是,最后那一条,让闻氏不安。

    “两年前他就说,朝廷局势不稳,他要急流勇退,如今却想走也走不了,可怎么办?”闻氏蹙眉。

    她怕闻乐喜不得善终。

    闻乐喜现在的权势太大了,不仅朝臣忌惮他,就连太后和皇帝,也未必放心他。

    皇帝的挽留,应该是虚情假意,可闻乐喜不能回来,说明他不能走,而不是不想走。

    “应该没事的。”陆落道,“叔公有他自己的度量。”

    闻氏仍担心。

    陆落劝她把心放到肚子里,不要多想。

    “十娘,你要跟娘去邬大人家,还是留在姐姐这里?”闻氏帮十娘擦头发的时候,陆落站在旁边问。

    十娘毫不犹豫道:“跟娘去邬大人家!”

    言外之意,五姐你哪来的自信我会跟着你?

    陆落在她小屁股上打几下。

    十娘往闻氏怀里躲,弄了闻氏一身的水。

    闻氏含笑看着两个女儿,心满意足。

    陆落将信叠起来,放在闻氏的桌子上,就出去去了。

    她今天还有点私事,需得在她母亲出门前办好。

    “五姐姐,你做什么去?”十娘在背后喊她。

    “不做什么!”陆落阔步走了出去。

    十娘撇嘴,跟闻氏撒娇:“娘,五姐姐买好吃的去了,不带我!”

    闻氏笑了半晌,捏她的鼻子笑道:“五姐姐有要紧事。”

    “什么事?”十娘奶声奶气的刨根问底。

    ——*——*——

    (未完待续。)

    PS:之前就有人问,瘸子能不能做官,如今又写到了邬予钟继续当官,那么我想说下我的看法。

    我才疏学浅,从来没有看过哪朝哪代明文规定瘸子不能做官,有没有我不知道啊,但是我没有看到过。

    我知道一个例子:宋代有个人叫王世则,他是年幼时摔断了腿,后来科考,皇帝钦点了他状元,他做了很多年的官,有很多的阅历,还出使过其他国家,大家查一下这个人就知道了。

    所以,我想应该瘸腿不瘸腿,跟做官没什么关系吧?

    说到邬予钟,他是考上了之后才被他爹打瘸的,更加不影响他的仕途。

第214章吉日

    陆落是故意逗十娘,不肯告诉她何事,让她着急。

    十娘已经到了小孩子好奇心暴涨的年纪,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要问。

    陆落有时候偏不告诉她。

    这次出门,陆落没什么不能告人之事,她只是去了趟纺织作坊。

    陆落的作坊已经开了起来。

    她买了几间房舍,又买了几个下人,全放在作坊里。

    夏师傅和金师傅在教那些生手,希望教个一年半载,他们就能辅助纺织。

    “东家来了?”陆落一进门,金师傅先站起来,笑盈盈道。

    夏师傅嘴巴笨拙些,只是微笑。

    “怎样了?”陆落问金师傅,“我买的这些东西,还有这些伙计,用得可顺手?”

    “新的机子,摸起来没那么顺溜,用一段日子就好了。”金师傅实话实说,“伙计也挺好,都肯学。”

    “若是他们偷懒,你要教训他们。”陆落道。

    金师傅微笑:“东家,您放宽心。”

    在作坊里逛了圈,发现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陆落就放心了。

    她又去了趟染坊。

    陆落最近常和滕元娘见面,远胜过了从前。

    她教滕元娘看账本。

    相比较于做账,看账就容易多了,滕元娘脑子灵活,学得很快。

    两个月左右,滕元娘对账本就很熟悉了。

    “姑娘,为何要我看账本?”滕元娘问,“是不是您要让我做纺织作坊?”

    她猜对了一半。

    陆落是想让她管理一切,除了纺织作坊,还有染坊和布匹行。

    “认真学就是了,以后告诉你。”陆落笑道。

    滕元娘点点头。滕元娘染色越发熟练,师傅们帮衬也得力,一百多匹的布,她几天就能染好,剩下的时间学看账,两不耽误。

    “姑娘放心,我会用心学的。”滕元娘态度很慎重,跟陆落保证。

    陆落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和滕元娘闲聊了几句,看了看滕元娘的学习进度,陆落很满意。

    时间慢悠悠的,转眼就到了冬月。

    冬月里,陆落和闻氏整理她陪嫁。

    家里的财产,闻氏只拿走邬予钟那二万两的聘礼,其他都是陆落的。

    闻氏从前嫁给陆其钧时候的陪嫁、闻乐喜给闻氏的私产,闻氏都不带走。

    “娘的终身就靠他了,这些钱都留给你,将来十娘出阁,娘若是手头不宽裕,你再借给我。”闻氏道。

    陆落没有虚套的客气。

    在陆落心中,她的钱还是母亲的钱。

    “您帮我收起来,我过了年就要进山,带这些俗物没用。”陆落道。

    闻氏也没有推辞,认真收好了,这些钱和财产,她都不动。

    晚夕,母女三个人挤在同一张床上,陆落对闻氏道:“娘,我过了年进山,三年后出师,您给我生了个妹妹吧?”

    “又说这种话!”闻氏轻轻拍了下她的手。

    闻氏想起什么,问陆落:“你不是会看卦吗,怎么不给我看看,是否还有子嗣?”

    陆落摇头笑道:“娘,近亲是看不出来的。别说您了,我再见到邬大人,也看不出他来。”

    闻氏就不再说什么。

    香炉熏得暖融融的。

    十娘横在闻氏和陆落中间,已经软软睡着了。

    到了冬月二十,叔公送过来的陪嫁礼,到了湖州府。

    礼物众多,光头面首饰就有四十八套,装了整整两车。

    “叔父总等着这一天呢。”闻氏知晓他叔叔对当年她退亲的事很内疚。如今,他送这么多礼物,是在弥补。

    闻氏感慨着,眼睛就湿了。

    陆落让人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

    家里的丫鬟们,像玉阶、暖雪、秦妈妈,已经带着十几个人去,先去了邬予钟的宅子。

    而陆落院子里的丫鬟,以后也会在闻氏身边。

    冬月二十八当天,湖州下起了薄雪。细雪皑皑,似柳絮纷飞,很快就铺满了地面。

    迎亲的邬予钟坐在马上,下马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下,亦是神采奕奕。

    闻氏在喜娘的陪同之下,上了轿子。

    再嫁的规矩多,闻氏和邬予钟也是照规矩来的,该省的地方省,该热闹的地方热闹。

    陆落牵着十娘,先到了继父家中。

    十娘异常的乖巧,不哭不闹。以前,她只要离开闻氏半刻就闹得不行,今日这么乖,让陆落惊诧。

    “你不找娘啦?”陆落低头问她。

    “娘成亲,嫁给爹爹。”十娘扬起小脸,寒风中脸冻得黑红黑红的,只有那双眸子,格外的璀璨浓郁,“我有爹爹了,五姐!”

    十娘记事起就没见过陆其钧,她从来没有爹爹。

    她的话,说得陆落一阵心酸。

    十娘偶然跟北府的侄女们一块儿玩闹,肯定听她们说起爹爹,非常羡慕。

    “娘今天高兴,五姐姐你不要惹事,让娘操心。”十娘又叮嘱陆落。

    这是闻氏的丫鬟叮嘱十娘的。

    陆落失笑。

    她轻轻摸了下十娘的脑袋,似自言自语:“你真是个好孩子,不枉娘那么疼你!”

    闻氏的轿子到了邬家时,陆落和十娘挤到了洞房里。

    热闹散去,闻氏把十娘抱在怀里,柔声问她:“饿不饿?有没有跟你姐姐斗嘴?”

    “没有斗嘴,五姐姐可乖了。”十娘学大人说话,“娘,我饿了,爹爹呢?”

    闻氏叫丫鬟拿点心给十娘。

    还是从前那些丫鬟,连新房的陈设都跟家里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身份而已。

    闻氏没有半分陌生感,只是心中很忐忑。

    她的忐忑不是来源于世俗,而是她的新婚丈夫。

    她像个少女,半喜半忧。

    陆落看出了她的忐忑,等十娘吃完了,就把十娘带走,说十娘今晚跟陆落住。

    邬予钟这里,也收拾出了院子,陆落和十娘各有一处,仍是她们自己的丫鬟。

    陆落就去了邬予钟为她准备的院子。

    晚上,十娘跟陆落睡,她老是问陆落:“五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爹爹?”

    “明天早上!”陆落道。

    翌日,邬予钟和闻氏早起,陆落带着十娘去请安。

    家里的其他人没有来,就陆落和十娘。

    跪下磕头之后,陆落和十娘喊“爹爹”,喊得自然又亲切,特别是十娘,懦软可爱,邬予钟愣是被她们姊妹俩喊得眼眶微红,感动得哭了。

    陆落的父亲就是这么个心软的人,和从前一样。

    ——*——*——

    让大家失望了,颜浧并没有来大闹丈母娘的婚礼。(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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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介绍:
他带着三百名亲信返程,却被奇门阵法困在一处深山老林,七天七夜走不出去,身边的人不停死亡,人心惶惶。
一个骑着骡子的少女,闯入阵中,轻松将阵法破除,救了他和他下属的性命。
他望着少女娇嫩的脸,懊恼的说:“怎么我的姻缘来得这样早?她看上去不满十五岁,要娶她还得等几年啊。”
“您都二十五了,这会子才开窍,特么的这姻缘到底哪里早了?”
总之就是一个古代大龄将军,自以为是因为保家卫国耽误了姻缘,其实是情志晚开。偶遇某个擅长玄学的少女,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根筋走上了追妻、宠妻的忠犬之路。
盛世芳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芳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芳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