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怪就怪吧,可样子还不惹人厌,想来颖儿她们就是被此吸引,张雪灵心里碎叨。
“雪灵姐,治病的事咱就说到这里,你说我没和旁人一般吧?”宁阙衣袍一甩,走近张雪灵问。
张雪灵回避的别过头,道:“你这人,还算标新立异,不过……没甚好的。”
宁阙低眉一想,不该是如此啊,一定是雪灵姐她没认真评价,她可是盛赞过自己的。
张雪灵言辞凿凿,宁阙不禁脑补,真要是落得这般境地,还帮她作甚?
宁阙帮忙根本就是觉着张雪灵为人还不错,起码他瞧着顺眼,张雪灵对他是如此评判,实在给宁阙弄的有些小别扭。
“救我的事放着吧,我没说不想活,可我不想要你帮我。”张雪灵又一下改口道:“我指的是治病。”
误会事小,宁阙的治病法子不免太让她为难,理论来说宁阙的想法没错处,可张雪灵未经人事,没点预备是不可能要他救的。
宁阙挠挠头,他没和张雪灵说起限时啊?
不过张雪灵是女儿身,就得宽容忍让,宁阙只得道:“我们尽可能接触就是了,急不得。”
“嗯,明日就听你的,出去再寻地方张扬一番,我能理解这些。”张雪灵坐起身,到衣橱中翻出一件新的衣裳,褶花白裙,和宁阙穿的白袍样式相近。
张雪灵贴着身子试了试,料子合身,可能是做下衣服许久没穿过,有些压皱了,还要侍女去烫平。
张雪灵衣橱极大,里边挂着一排排衣裳无一不是全新,刚才说起明日出门张扬去,张雪灵就想起来和宁阙穿一身白衣,互为映衬。
“你明日还穿白袍子,我穿这身,这样一来,给人看着感觉就不一样。”
穿一身色号贴近的衣裙,走在街上,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天作好合的一对儿,张雪灵想着要先与宁阙把三花会灭了,明日总不能拿捏着不肯作态吧?
宁阙赞道:“水中望月,云边探竹,雪灵姐,你实在是仙女出尘啊!”
张雪灵一乐,赞赏她美貌自是乐意听,娇道:“少贫嘴,我晚间还要去嫂子她们那边坐坐,就不管你了。”
张雪灵恢复了一些心情,扔下衣裙出了门,宁阙还撂在屋里,不过张雪灵觉着宁阙留在屋里亦不能怎样,就没见怪。
“呵呵,有够信任我啊……”宁阙睡在张雪灵的香塌上,枕头上还留着张雪灵的余芳。
张雪灵里没生出不快即是万幸,宁阙还担心她心里闷着想法,想着想着,不由得闭目睡去。
这几日里识得张雪灵,对宁阙而言并无不悦,张雪灵八面玲珑,变换情绪倒是真的快,宁阙跟她独处老觉着张雪灵是二八佳人,年纪的差别根本感觉不到。
……
塌香被软,深梦酥骨。
宁阙一觉起身,就觉着四处清寂,摸索着点了蜡烛,想起来他是准备在张雪灵屋里小睡一阵的,怎么都四更天了?
月辉如水洒在窗缝间,掀开窗户就是小院,此刻回去,白子叡她们怕是都已经睡踏实了。
宁阙瞧着张雪灵屋里的陈设,还有些张雪灵长久在此地居住留下的难以清除的香,心里很有些自得其乐。
待要再睡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因此宁阙练了一阵功,到深夜时,屋外悄兮兮的传来脚步声。
“师姐?在吗?”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问。
听声响是张雪灵的师妹蓝靖,宁阙大为疑惑,为何蓝靖深更半夜来找张雪灵?
张雪灵说是去马蕙她们那边坐坐,不出意外就留宿在那头,蓝靖显然不知情,这半夜找过来不会是……对食?
凭借张雪灵与蓝靖,宁阙怎么想怎么觉着可能,她俩一般的清荣样貌,还是几十年老交情的师姐妹,怪不得张雪灵年近四十不想着寻一夫家,原来蓝靖就是啊!
却说那蓝靖,偷摸的小跑进来,扔了两件衣裳,有一件外衫还差些掉在宁阙头上,蓝靖边解衣边道:“师姐,我那边怪冷清的,想想还是来你这边好。”
宁阙如何敢说话,只是鬼魅般站于床边。
蓝靖没进来前,宁阙吹灭了蜡烛,因此蓝靖摸黑寻着床,一溜的躺进去。
“咦?”蓝靖察觉到张雪灵不在,倒是有一股子清香,被褥还有余温,莫非是张雪灵的嫂子过来住了?
蓝靖要是留意室内必然会发现宁阙,尤其蓝靖闻着被褥的香不是张雪灵身上的。
宁阙瞒她不过,突兀道:“蓝姐,是我,宁阙!”
“啊!”
一声撕裂黑夜的尖叫,蓝靖裹着被褥跳下床,点了蜡烛,见宁阙笑呵呵的站在床边。
“啊!”蓝靖歇斯底里的再叫,惊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给蓝靖惊雷般叫喊吓着,宁阙额头直冒汗,连忙嘘声道:“蓝姐,我就没走好吧?”
蓝靖功力深厚,两嗓子可谓是余音绕梁,大半个张府都听着声响了,这不,还没等蓝靖说话,外头响起侍女的询问。
“夫人?您怎么了?”
蓝靖扶额,对外边侍女道:“我是蓝靖,屋里有老鼠,没你的事,下去吧。”
蓝靖常在张雪灵这边住,侍女是知道的,俩人都身怀不世武功,刺客之类绝无可能过来。
既是没事,侍女不好多嘴,拖着疲倦回屋睡觉去了。
“蓝靖,死妮子,你大半夜的在我屋里吼什么?”
屋外边,张雪灵披着衣裳,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她在马蕙屋里都听着蓝靖一连两声尖锐的叫喊,张雪灵还当是蓝靖出事了。
一进屋,三人噤若寒蝉,蓝靖裹着被褥露着一双藕臂,怎么看都像是宁阙要对她如何,一种窒息般的尴尬上演。
蓝靖怎么跟宁阙一块儿?联系着蓝靖的尖叫,张雪灵怀疑是宁阙非礼蓝靖了。
宁阙倒想为自个儿喊冤,蓝靖进来时不由分说的宽衣解带,说白了蓝靖就是莽。
“师姐,他怎么在你屋里?”蓝靖抓着被褥,神情扭捏。
张雪灵皱眉,示意宁阙转过身去,她好扯着被褥先让蓝靖穿戴齐整。
宁阙照做,本就是睡一觉,没曾想误会闹大了,蓝靖这两嗓子叫的真是声动天地,惊天地泣鬼神。
张雪灵在,正巧能给她诉苦的地方,蓝靖气道:“师姐,我过来时,还当你在睡觉,想都没想就要过去睡了,当时这宁阙就站在床边看着,都不吱声……”
蓝靖还说去她如何没脸活下去,清白失尽,悲从心来,一时眼泪就有些止不住要流。
说着蓝靖气哭了起来,扑在张雪灵怀里嚎啕,张雪灵心想都怪他缺心眼,要是早早的言语一声还至于蓝靖丢人吗?
“师姐,呜呜——”蓝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委屈谁受得了?
事还得她替蓝靖说,不给蓝靖一说法,今儿就算揽下了,因此张雪灵决定拿宁阙开刀。
张雪灵嗔道:“小阙,你怎么就在出现在这里了?”
宁阙摊手道:“你走之后,我在这边小憩一会儿,不料睡过了,刚醒来练功,然后蓝姐就进来了,我当时有些懵,不过视线昏暗,没见着她……”
蓝靖指着宁阙哭声道:“你还视线昏暗?照你的说法,都是我的错是吧?”
“不,当然是我的错……行吧,蓝姐,你要怎样才能不哭,我听候发落。”宁阙讲不清理儿,肠子悔青也挽回不了此事,总不能说蓝靖不守常理,给她背锅那还能是人干的事吗?
蓝靖拥着张雪灵一通哭啼,无非是说宁阙如何的作恶,如何的可恨,可怜宁阙说不过蓝靖,还碍于蓝靖女子身份不能跟她讲理。
张雪灵如何呢,两头好话说着,蓝靖心里有个心结,那就是她唯一一次和人家许诺终身时,那男的选了青灯古佛去学武,甩开了蓝靖。
“师妹,你知道的,宁阙那个人呆呆的,他真没猥琐心思看不该看的。”张雪灵趁着蓝靖语气缓下来,拿铁证给宁阙开脱。
性格就是宁阙所说的证据,就照着他那副空灵的性子,决计没可能说谎骗乎蓝靖。
蓝靖气的脑昏,不过平日她是讲理的,张雪灵一说蓝靖就冷静下不少,摆正角度一想还真没法拿宁阙怎样,错在两人,宁阙就算真的在师姐张雪灵屋里也不是她追究人家的理由。
吃了哑巴亏,蓝靖烦躁的厉害,对宁阙没甚好脸色对待,此事从头到尾不就是她吃亏?
“雪灵姐,怎么办?”见张雪灵走过来,宁阙忙问。
蓝靖闯入她屋里弄得这样两方受累,实属是他不对,情理上他就该把责任都揽下来,张雪灵虽说替他美言了两句,可终究不是妥善办法。
张雪灵只是道:“你先回去吧,明早再说。”
宁阙拉着张雪灵手,郑重道:“雪灵姐,务必安慰好蓝姐,我明早来赔礼……”
“嗯,去吧。”张雪灵将宁阙送到外边。
入夜渐微凉,夜里的清风绕堂而过,吹起一咎发丝沾在嘴角,张雪灵有些发笑。
阴差阳错说的便是如此,可惜了蓝靖一向洁身自好,一入夜,她的屋里可是足够黑,就算宁阙想看都不可能占着蓝靖便宜。
里屋蓝靖还心怀愤意,张雪灵收拾了一番心情,回屋去给蓝靖宽慰。
蓝靖坐在床边抠手指,心里乱麻一团,她在想何事她都不知道,不过是不愿面对事后的结果。
“师妹,宁阙是不对,不过你就原谅他一回吧,就将他视为该挖眼刨心的恶人。”
张雪灵想着蓝靖已非冰清玉粹的身子,没道理接受不下此事,且不说宁阙没瞧着甚,蓝靖这样的岁数不该和宁阙甩脸啊?
蓝靖哀叹道:“师姐,我跟你透个底儿,是……我当初是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可那时候他连我手都没碰过,就好比在街上你对一个人说‘我要嫁给你’,就这么简单,因此我现在都想砍了宁阙,你现在能明白我心情了吧?”
“你的意思是,你原来就是口头答应那个人?”张雪灵可不敢信蓝靖,年少时她精灵古怪,好哄骗的很,身子没失了就是万幸了。
蓝靖见师姐都不信,当即发毒誓,当年她掐着深浅,可是真没落得他人便宜,宁阙这一出可是她头一回被瞧见,不然为何还要气的落泪?
张雪灵愁道:“不是我给你灌迷魂汤,你说宁阙他就是在这边睡了一阵,我呢,去嫂子那里,怪我可以,怪他也行,当然了,要说你错你也是真不小心……”
“得,有头没尾的事,算了,睡吧。”蓝靖收拾了,与张雪灵睡下,辗转反侧,可就是合不上眼。
事缠人,难为情的事更是如骥尾之蝇,甩不下丢不开。
白日里蓝靖还对张雪灵幸灾乐祸,没料到半夜的她就成了一般的处境了,比张雪灵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俩人出师快二十年的日子里,蓝靖就为事而愁过这一次,今儿弄的麻烦心里实在是不快。
张雪灵枕边悠然道:“师妹,你心乱了。”
蓝靖直挺挺的躺着,耸鼻道:“你不乱?”
“乱,我乱半辈子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张雪灵说着就笑了,她喜闻乐见的不过是此类事务,没想到事里边还有蓝靖这死妮子,她白日里还笑话调侃,这下轮到她愁容不展,看她怎样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