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伴回张府时,距离凌晨时候无多,东方宝轩带着困意携着羞气去睡了,宁洛将女子扔给宁阙照料也走了。
“得,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人回来的。”
宁阙在柳月如屋的时候睡过一阵,又遇着一夜快过去了,反倒不困。
封了女子穴位,宁阙就随便的安排给张雪灵院内的女侍卫,自己个儿练功,等着日头东升。
东方宝轩请他僻除隐患,出于善意,可到底是承情与宁阙,回屋躺在床上,愣是嘀咕了半时辰才睡下。
黑衣人被剿灭,江湖中针对东方宝轩的借刀杀人任务不告而终。
江湖悬赏任务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遇着任务死伤惨重,任务自动刷下悬赏榜,为的是避免无辜死者。
除掉东方宝轩这一桩任务,他们本以为绰绰有余,可事实是他们被压着打,有侥幸跑路的,将消息传到江湖中去,不过是给东方府增长脸面。
后续无事就是好,要再有事发生,不过多劳宁阙出手,东方宝轩被欺负了,可不会将吃亏的结果忽视。
……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金鸡报晓不久,天大亮,沉浸在练功中的宁阙,被一阵唱腔吟诗吸引。
唱调是三秦大地的腔调,浑厚婉转,配着李太白的侠客行,有股苍凉悲壮的意境。
张雪灵院中不留男,宁阙寻声找去时,却发现唱秦腔的人就是成沂。
成沂身后还跟着一女子,模样俏脱,弱柳扶风般静立着。
“成兄弟,一早就听你唱曲儿,还别说,你这一曲很有些味道!”
宁阙笑着迎过去,抱拳见礼。
成沂回礼,挠挠头,谦逊道:“宁兄,实在有污视听,刚学一月,还没练好呢。”
“不错了,才学一月嚒……这位是?”
成沂大清早来张雪灵院里候着,定有要事,宁阙见他身边的女子不像俗人,就问。
成沂介绍道:“宁兄,这便是前一回在府里唱曲的歌舞班子头牌,苏华姑娘。”
苏华轻轻一福,道:“苏华见过公子!”
“好好……姑娘不必多礼。”宁阙随和道。
苏华并非穿着裙装,而是一身窄袖口的戎装,而宁阙记着她是不会武的。
成沂来张雪灵院里还带着苏华,宁阙猜测他是来求张雪灵办事的,张家长辈里,也就张雪灵最为开明。
前后眼看着没关联着,可实际有学问呢,就比如苏华来别院之目的。
成沂搭着宁阙肩头,走到墙根底,道:“宁兄,实不相瞒,我是来求大姑收徒的,收的徒就是苏华。”
“收徒啊……”宁阙略一思索,直言道:“学武的话,苏华倒是比同龄人更有优势,她有跳舞的底子在,关节闭合就不会太严重……当然,我就是随口说起,雪灵姐她是否收徒还两说呢。”
成沂一合手道:“可不,我就担心这个。”
张雪灵收徒总得有条件,要是凭人情就能学艺,那她手底早人满为患了。
苏华品行端正,有目共睹,成沂是预备了几日说辞方才敢来找张雪灵,甚至还想捏造关系演一出苦肉计,不过这主意被苏华认为宵小所为,成沂就将其丢掉了。
宁阙在张雪灵院里边整宿留宿可都有下人议论,他们关系蜜里调油般,成沂一见着宁阙,脑瓜飞转,就琢磨出主意了。
事出于苏华,苏华是美人,事成于成君怡,成君怡她亦是美人儿。
成沂的主意就要着落在妹子成君怡身上,说些宁阙爱听但成君怡没说过的,哄着宁阙,成沂觉着事成的几率更大些。
“宁兄,你看,我妹妹为人呐……姿色呐……身段呐,都怎么样啊?”
成沂贼兮兮的挑眉问宁阙。
“君怡啊?”宁阙品咂着成沂的话儿,觉着他有点给成君怡挖坑的意图,便顺坡下驴道:“君怡不论见识学问、身段品貌都是极好的!”
成沂深以为然,道:“我妹呀,可说了,她对宁兄你颇有好感。”
“哟,君怡对我有意思?”宁阙不敢相信,拉着成沂问。
成沂示意宁阙稍淡定些,他接着道:“君怡啊,就昨儿个,我们小辈儿他一块吃饭……我说真的啊?”
成沂怕宁阙不信,还有意的停下话头强调真实,可宁阙对他的想法都了然。
宁阙忍俊不禁,却把持着不表现,道:“说,你只管说。”
成沂道:“君怡她,怎一个害羞了得?说宁兄你体贴,办事漂亮,言语还利索,比我……表哥他们都要强一百倍。”
话且不管是否由成君怡嘴里说出来,可就成沂说话的劲儿,宁阙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成大小姐要知道亲哥给她卖了,不晓得会不会提刀来剁了他……
宁阙一搓胳膊,苦笑道:“成兄,我知道,君怡她还不至于这样……”
成沂一脸便秘的表情,开始就怕宁阙不答应,可话都撂出去,莫非还能收回?
“这样吧,这时候雪灵姐她该梳妆好了,待会儿,我先进去,你们跟后边,我们如此云云……”
听了宁阙给他支的招,成沂眼眸一亮,拍手叫好。
计策是上好的计策,事成与否,就得看宁阙在大姑跟前的分量了。
相比宁阙还能有底气放话,成沂在张雪灵的威仪下是一筹莫展,收徒一事,搞不好还惹得大姑她别扭,得不酬失。
成沂拍着胸脯对宁阙道:“宁兄放宽心,君怡哪儿,我给你说,保管她没两天倒追你!”
宁阙心里乐呵,口头还得客气着,道:“有劳成兄,那我先去了?”
“请!”
成沂送着宁阙入内,心下祈祷。
妹子成君怡给他说些好话是极为方便的,成沂一心一用都堆在苏华身上,至于说妹子成君怡的婚恋事,成沂顺其自然的觉着宁阙极好。
苏华识人颜色,觉着成沂为了此事怪难为的,便道:“成沂,要不就算了……”
“不行!”成沂缓口道:“可不能算了,我在大姑院里唱曲儿,她的侍卫定然报告给她了,都走半道了,就硬着头皮走下去,不还有宁兄么?”
苏华不识得宁阙,宁阙怎样能在此事上帮着他们也不知道,就问:“宁公子是何来历,怎么我觉着宁公子在张夫人面前倍有面子?”
成沂笑着解释道:“问得好,他啊,是我大姑此生第一留情之人!”
怪不得,有情就有门路,宁公子还真是奇人,传闻张夫人素来不喜近人……
苏华教了成沂一月戏,偶而提起学武来,他愣是要保自己拜入张雪灵门下。
苏华一想要能拜在张雪灵门下还不是她的大造化?没怎么想就答应成沂试试看,于是就有了今早的一出。
事都托在了宁阙身上,苏华翘盼着事成,万一事不成,却也不该是什么难为的事。
成沂对宁阙怀着十二分的信赖,苏华记着宁阙上回的出演就在张家,除了与张雪灵的关系是否有其余的她不明白,就一点苏华弄得清晰,就是有关宁阙身份的。
……
屋里头,宁阙没给张雪灵露底,就只概括的将成沂对苏华的心意说给张雪灵。
要说亲近,宁阙总不至于瞒着张雪灵帮成沂,没将成沂的意图都抖落出来,算是给他留有余地回转。
宁阙答应成沂就不会食言,告诉张雪灵几句则是出于对她的亲近,事还要办,不过是为了体现出自身对张雪灵的倚重。
张雪灵闭着眼由宁阙给她描眉,边道:“成沂那小子,非要找一歌女,你说,身作成家人,可不是家里头不答应?”
宁阙呵呵笑道:“照我看,成沂真能为这事闹腾起来,遇着张仲文兄弟给他主意,往后可算有戏看。”
张雪灵含着笑,等宁阙描眉过后,审视着他。
就刚才宁阙说的几句话里边,张雪灵听出些门道。
外头成沂唱腔本来是吸引自己注意,可成沂沉默的时间里宁阙指定和他见过面,或是要答应帮成沂作点事,就算张雪灵不了解成沂,可她知道宁阙刚刚强调的事一准儿接下来要说。
“你大清早的花痴样可真够足的……”宁阙掐着点儿,预备开始先定的计划。
张雪灵鼓着桃腮,哼道:“你一定瞒着我事,从实招来。”
宁阙憋不住笑,道:“好吧……是有些事,雪灵姐,配合一下,就当是给成沂找媳妇的助臂吧。”
张雪灵倚着桌沿,静待宁阙出招。
好坏先搁着不说,就成沂找宁阙办事,还扯着歌舞班子的苏华,张雪灵光猜就知道成沂打得是何算盘。
“昨儿夜里收了小伤,你帮我揉揉。”
宁阙趴到软塌上,拍拍身边,直言要张雪灵侍候一下。
张雪灵小步婀娜走到近前,双掌轻轻贴在宁阙后背,运功内视了一番。
淤血是真有的,看来宁阙说受伤并非玩笑话,伤不重,张雪灵便贴心的给宁阙运功疗伤。
张雪灵一门心思的在宁阙身上,宁阙在时,张雪灵就会放下一切警惕专心致志的陪他,因此成沂、苏华在门边她没发觉。
成沂还在等,等适合他出场的机会来,一定要是大姑张雪灵身心投入到宁阙身上的时候他再出面。
“成沂给大姑请安了!”
苏华紧跟成沂身后,曼声道:“苏华给张夫人请安!”
“谁叫你们进来的?”张雪灵愠怒的转头,心底了然了宁阙暗示她的事。
成沂、苏华见着她侍候宁阙,她身作长辈,本该是以身作则,楷模作用没到位,成沂追求苏华她还怎生发话?
不过张雪灵并不慌,一贯的霸气威势,成沂反倒底虚了。
成沂硬着头皮道:“大姑,小子是给您送徒弟来的,天赋好着呢。”
听了成沂的话,张雪灵怨念满满的撇了宁阙一眼,起身走到苏华跟前,检查了一番。
“根骨还过得去,就是年岁稍大……”
张雪灵瞧见苏华发髻插着的簪子,愣了下。
簪子是成沂送的无疑,送就送吧,可簪子还有来历,怎么到成沂手里还转送给苏华了?
张雪灵上次见这支簪子还是妹妹张悦娅戴着,这支簪子色泽奇异,因而张雪灵影响深刻。
“大姑,苏华常年跳舞的缘故,骨骼仍未闭合,学了您的武功,不会堕了您威风的。”成沂赔笑道。
张雪灵甩甩手,坐回宁阙身边,招呼侍女倒茶接客。
成沂来张雪灵院儿里就没受过茶水待遇,小辈见晚辈,礼数里就没这一条,苏华是客,成沂方能借此喝张雪灵一杯茶水。